第一百四十五章 沉重打击
苏威牵着杨宁的手在紫微阁的长廊上慢慢走着,孩子尚未长大的小手给他一种温情之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孙子,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握着孩子的手了。
不过苏威此时想得更多的却是大隋的未来,仅仅一个时辰的交流,便让他看到了一种希望,俗话说,从小可以看大,一个人长大后的xg格在他孩提时候便能看得出来。
杨宁和他父亲杨元庆完全不一样,他没有父亲那样强悍,那样独断专行,那样心狠手辣,杨宁则是温文尔雅,更加宽仁,更加谦虚知礼,这样的孩子长大后会是一个仁君。
几乎每一个文官都渴望自己的君主是仁君,能宽以待臣,能善待臣民,使大臣不以言获罪,不会被廷杖羞辱。
苏威也是一样,尽管他已经垂老,但他希望自己的子孙也能得到杨宁的恩泽,希望苏家也能像裴氏一样,成为名门世家。
杨宁无疑就是他的希望,几乎整整一个时辰,他都在悉心地教授他,他恨不得自己担任少师之职,用他余生的时间来教授杨宁。
但他也明白,杨元庆不可能答应,苏威也曾经嫉恨后裴家,拥有将来的皇后和太子,这么强大的权力资源,但现在他不嫉恨了,他已经看出,杨元庆不会容忍裴氏一家独大。
打击范阳卢氏和博陵崔氏的外围势力,实际上就是一种预兆,杨元庆要逐渐削弱世家的影响,确实,名门世家首先考虑的不是朝廷利益,而是家族利益,这在一个王朝的早期或许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到了中后期。这些名门世家就会成为朝廷的最大威胁。
山东士族的影响力必然会逐渐减少,这让苏威感到十分快慰,苏家也算是关陇大族,也出了不少人才,像苏定方,其实也是苏威的远房族孙,只是在文官方面稍弱了一点。
如果苏家能得到世子的恩泽,那么他的一番心血也没有白费。全文字..
世子。看一本奏疏。首先要注意格式,注意条理,注意书法,这虽然只是外在的东西,但可以看出上奏者的品行。
一本格式工整条理清楚书法优美的奏疏,就说明上奏者是一个很有秩序的人。说明他的思路很清晰,说明很在意自己的名声。
这样的人在品行上不会有大问题,所以说见文见其人。见字见其行,也就是这个道理。
相反,一本思路混乱。书法缭乱的奏疏,这样的上奏者首先就说明他内心浮躁,不能从容处事。
苏威说得很慢,侃侃而谈,杨宁也全神贯注地听着。至始至终没有插一句话,这让苏威感到十分欣慰,一个善听者,也那就能成为纳谏如流的君王。
这时,他们走到了杨元庆的官房门前,苏威的心中有些失落了,下一次他还要等七天,他眼珠一转,或许他可以把崔弘元的那个名额要过来。
世子觉得老臣今天讲解如何苏威微微笑问道。
杨宁很喜欢苏威的低姿态,一点没有师父那种严厉,和蔼慈祥,讲解得很入味,使他懂了很多东西,他深深行一礼,多谢苏相国悉心指教,一ri之师,一世之恩,小子铭记于心。
呵呵这是应该的,我就不进去了,你去见父亲吧
苏威松开他的手,微微点头,转身走了,杨宁一直目送他走远,这才敲了敲门,父亲,是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房间里传来父亲柔和的声音。
杨宁推门进了房间,这也是他第一次进父亲的官房,心中多少有点胆怯,同时也有点好奇,好奇心是孩子的天xg,杨宁毕竟也才八岁。
他偷偷打量一眼房间,和家中的内书房一样,也很简洁,几乎没有什么家具,不过要比家中的内书房宽大得多。
杨元庆正在批阅奏疏,他也很关心儿子的收获,见儿子进来,便放下笔笑道:今天和苏相国学了什么,有收获吗
杨宁深施一礼,回禀父亲,苏相国教孩儿怎么看奏疏,通俗浅显,孩儿收益良多。
嗯杨元庆点点头,你愿意这样和相国一起学习吗
孩儿非常愿意,苏相国教了师父没有教的东西,如何看人看事,使孩儿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杨元庆这时想起了杜如晦之劝,儿子正在半懂不懂之时,不良的灌输,只会误导儿子,苏威才华是有的,能力卓著,就怕他有私心。
不过,杨元庆相信苏威的私心只是想和儿子建立良好的关系,倒不至于误导,反倒是卢豫和崔弘元会给儿子灌输世家择优的思想。
杨元庆点点头,明天是杨内史,后天是杜相国,老崔相国年纪大了,就不要烦扰他,你就找杜相国,卢相国事务繁忙,你也不要去打扰,可以找苏相国,明白了吗
孩儿明白了
杨宁犹豫一下又道:如果父亲没有什么事,孩儿想回学堂了。
去吧以后不用过来请示,可以直接去学堂。
孩儿记住了,先告退。
杨宁行一礼走了,杨元庆望着儿子的背影走远,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现在他才深深感受做父亲的不容易。
。。。。。。。
夜幕渐渐降临,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各自回家,大街上行人渐渐稀少,太原城终于安静下来,但裴府内却笼罩在一种不安和紧张之中。
裴矩书房里,裴矩脸sè铁青,眼中喷出一种掩饰不住的怒火,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裴青松辞去了记室参军之职,去担任南阳郡长史,这个消息让裴矩几乎晕厥过去。
裴青松跪在地上,低头一言不发,尽管他渴望去地方任职,出任南阳郡长史是他的梦想,但他也知道,很难过家主这一关,他只能接受处罚。
裴矩指着他,声音气得发抖,你。。。你这个混蛋,你知道为了你这个记室参军,我们裴家付出多大的代价,我连相国之位都辞去,你却不干了,你。。。你对得起家族,对得起我吗
祖父息怒,保重身体要紧。裴晋在一旁小声劝道。
天啊我们裴家怎么有如此愚蠢的子弟。
裴矩捂着头重重倒在靠垫上,他简直要气疯了,此时裴矩已经完全被这个消息气昏了头脑。
他想起当初为了谋取这个记室参军的职务,自己不惜辞去相国之职,完全放弃了朝堂生涯,就是为了给后辈谋取仕途,为裴家将来的朝堂地位打下基础,没想到他的心血就这么白白毁了,毁在这个无知小儿的身后,这一刻,裴矩心中有一种万念俱灰之感。
旁边裴晋却有些暗暗欢喜,裴青松一直是他在家族的大敌,如今裴青松自毁前途,使裴晋心中一直压着的石块一下子被搬掉了。
他心中不由冷笑,这个裴青松确实愚蠢,天下记室参军只有两人,而长史不知有多少,孰重孰轻,连这个都分辨不了,他还混什么官场,若是自己,至少要做三年记室参军,再去大郡为太守,五年后再回朝廷,这才是为官之道,可是此人。。。。真是个官场白痴。
裴晋心中蔑视,但脸上没有一点表露,只安慰祖父道:或许这是楚王殿下想磨练一下青松,未必是坏事,祖父不要太生气,孙儿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长孙的劝说使裴矩慢慢冷静下来,其实他也意识到了事情有点不对劲,只是他正气头上,没有仔细考虑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一旦冷静,他便有些回过味来,难道。。。难道这是杨元庆对自己的jg告
越想越有可能,他刚要细问,这时,门口管家禀报,家主,卢相国来访。
居然是卢豫来了,裴矩连忙对裴晋道:你替我去把卢相国请到这里来。
裴晋快步出去了,裴矩这才对裴青松恨声道: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我也不能再说你什么,你走吧只怪我看错了人。
裴青松不敢争辩,含泪磕了一个头,家主保证,孙儿告辞了。
他站起身,慢慢退了下去,裴矩长长叹了口气,自己一念之间,做错了一件大事,惹出了无尽的后患,令他悔之不及,让他心中有点万念俱灰之感,觉得裴家的前途就从此完蛋了。
不多时,裴晋把卢豫领到了祖父书房,范阳卢氏和闻喜裴氏百余年来一直便有联姻,彼此之间互有扶持,卢豫和裴矩还是亲家,裴矩的次孙裴著,也就是裴敏秋的亲兄,所娶的妻子就是卢豫的女儿,所以在辈份上卢豫比裴矩要低一辈。
离裴矩书房还有百余步,远远看见裴青松从另一个出口离去了,卢豫便低声问裴晋,我没猜错的话,你祖父现在心情一定很糟糕吧
裴晋点点头,叹息道:青松辞去记室参军,对祖父打击很大。
嗯我就是来劝劝他,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坏。
他们来到书房门口,裴晋禀报道:祖父,卢相国来了。
请进来吧房间里传来裴矩无比惆怅的声音。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连夜回乡
卢豫走进房间,见裴矩拄着拐杖,无力地坐在榻上,神情十分沮丧,连一丝勉强的笑意都没有。\\..\\
想到从前裴矩何等老jiān巨猾,天大的事都不露声sè,而现在。。。。。。卢豫心中叹息一声,裴矩真的已经老了。
裴叔,请受小侄一礼
卢豫上前一步,深深施一礼,裴矩仿佛这才从梦中惊醒,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我身体不适,站不起来,卢相国别怪我失礼。
哪里哪里裴叔是长辈,我应当礼敬裴叔。
裴矩点点头,对裴晋道:还不快请相国坐下
裴晋连忙搬来坐榻,又铺上坐垫,恭恭敬敬道:卢二叔请坐
卢豫拱拱手,坐了下来,他对裴矩笑道:青松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不过这件事也不能怪青松,并非他主动提出,而是楚王殿下鼓励他去郡县磨练。
我就知道他傻裴矩咬牙道。
其实裴矩已经想通了因果关系,这肯定就是因为玉玺事件惹恼了杨元庆,他对裴家的一记jg告,如果仅仅是jg告倒也罢了,他就害怕杨元庆决定对付裴家,打压裴家在新王朝的地位。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当年他和裴蕴之争,现在看来,裴蕴是对的,裴家是裴家,杨元庆的杨元庆。
作为一个帝王,是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家族威胁到他的地位,自己居然还要想控制世子,杨元庆可能准许吗
裴矩陷入深深的懊悔之中,根本原因并不是埋玉玺事件,埋玉玺事件只是一个引子,根本原因还是在自己当年和裴蕴的路线争执上,自己走错了。
他裴矩押准了杨元庆,却把杨元庆也变成了他的红利,问题就在这里。
只是现在想改。已经有点晚了,裴矩这一刻就觉得自己成了裴家的千古罪人。
卢豫却看出了裴矩的心思,其实他来找裴矩也是有很深的忧虑,他觉得杨元庆在刻意打压山东士族。虽然上一次打压卢家和崔家的外围利益已经过去。
但今天发生的一件事情让他心中十分不安,杨元庆竟然不准他和崔弘元教授太子,这明显是怕他们给自己灌输世家思想。
这就从一个侧面看出了杨元庆对世家的态度,这让卢豫心中很忧虑,特地赶来请教裴矩,不料裴矩却被打击得更深。
不过卢豫知道,裴家其实还是有希望。只是裴家的希望在将来,他便婉转说:今天发生了紫微阁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不知裴叔是否已知悉
裴矩从自怨自艾中清醒,无jg打采地问道:什么事
今天楚王殿下把世子带去了紫微阁,请七相国教授世子见政,每天一个时辰,连续三个月。
卢豫说完,目光紧紧地注视着裴矩。他不相信裴矩对这个消息不感兴趣,如果裴矩真的没有反应过来,那他就真的是老朽了。
裴矩先是一怔。随即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变得神采奕奕,惊喜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
卢豫点点头,当然是真
裴矩干涸的心田里俨如流进了潺潺清泉,他当然很清楚这里面的深意,这就是说明杨元庆没有放弃世子,只要世子能保住,那敏秋的皇后之位也就能保住。
那么就算裴家暂时被打压,那么只要将来世子登基,那么裴家就还有起来的希望。尽管这会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但还是让裴矩看到了一线希望。
这一刻,裴矩就像枯木逢chun一样,浑身上下有了生机,头脑又恢复了一贯的jg明。
裴矩回头瞪了一眼长孙裴晋,这么重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向我汇报
裴晋连忙躬身道:孙儿也不知此事,孙儿不在紫微阁。
这句话明显是把裴矩的不满引向裴青松,裴矩刚刚平息的怒火蓦地又升起来了,这个青松真的是没有一点官场头脑,这么重大的事情,他竟然不说,还要卢豫来告诉自己,这样的裴家子弟不用也罢。
裴矩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他看了一眼卢豫,感觉卢豫有心事,裴矩知道卢豫不会为了告诉自己世子之事而上门,他必然是另有所图,他的语气也变得亲切起来。
卢贤侄有什么烦心事吗
不是我有烦心事,而是我们山东士族都有烦心事。
卢豫叹了口气,殿下竟然不准我和崔弘元教授世子,明显是对世家不信任啊
这个问题裴矩心知肚明,他笑了笑道:关于将来山东士族的地位,卢贤侄倒不用太担心,他就算再不喜欢世家,但他还是要用,他现在打压山东士族,其实只是为了给将来的关陇贵族及关陇士族留出位子来,只看韦纶被升为记室参军,就应该明白了。
。。。。。。。
卢豫告辞走了,裴矩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静静地思考着对策,此时他足够的冷静和理智,他相信自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对于裴家而言,几十年时间不过千年家族中的一瞬,只要人才不失,那么裴家就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裴矩深深叹息,很多年前他就想亲自去抓家学,可直到今天也没有成行,称自己最后的几年,他必须要回闻喜本族,必须要把大部分财源都用在对后辈的子弟的培养之上。
杨元庆一朝不能得志又如何,只有裴家有足够的人才,那么世子即位后就将是裴家的chun天。
想到这,裴矩取出一张纸开始提笔疾书,这时裴晋送完卢豫回来,他不敢说话,静静地站在祖父身旁。
不多时,裴矩写了一封短信,把墨迹吹干,放进了信封里,小心压上了火漆,他把信递给长孙,明天把这封信替我交给杨元庆。告诉他,我已连夜返回闻喜老家。
裴晋一惊,祖父,这是为何
裴矩淡淡一笑。这是我向他服软,他今天既然jg告了我,那我就得做出认输的姿态来,所以我今晚会离开太原,只有这样,裴家才会暂时逃过这一劫。
裴晋黯然低下了头,裴矩又微微笑道:这或许是好事。我可以专注教育裴家子弟,这是我多年的心愿,也算如愿以偿。
裴矩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伤感起来,这一别,或许和他就是永别了,你替我转告他,我一直很怀念在乐平公主府上和他初次相见。
裴晋默默点了点头。接过了信。
。。。。。。。。
裴青松并不住在裴府,在他担任记室参军后不久,裴矩便给了他一座小宅。占地只有两亩,但足够有他们一家人居住,小宅离裴府不远,步行一炷香便可走到。
裴青松心事重重地返回了家,走到家门口,却见门口站着一人,他愣了一下,是谁
是我,裴参军。
来人上前向他行一礼,殿下请你去一趟紫微阁。
裴青松认出了此人。是楚王身边的亲兵,他看了看夜sè,已经很晚了,不由迟疑了一下,现在吗
亲兵点点头,殿下让你现在过去。
裴青松答应了。好吧我这就去。
亲兵牵上来两匹马,裴青松翻身上马,跟着亲兵向晋阳宫疾速奔去。
。。。。。
夜sè笼罩着晋阳宫,百官们早已放朝回府,宫内格外寂静,紫微阁三楼的楚王官房内依然亮着灯光,杨元庆还没有回府,今天是他上朝第一天,政务格外繁忙,有数十份紧急的奏疏需要他批阅。
房间里光线柔和,杨元庆正全神贯注地批阅着奏疏,在他身旁已经堆了厚厚一叠,从早上到现在,他已处理了大半,只剩下十几份,最多再有一个时辰,他便可以完全处理好。
这时,门敲响了,外面传来记室参军张亮的声音,殿下,裴参军到来。
今晚正好轮到张亮当值,张亮也即将离职,出任谯郡太守,将由西河郡长史韦纶来接任他的参军一职,而裴青松的参军职务则由马邑郡长史褚遂良来接任。
让他进来杨元庆没有抬头,继续批阅他的奏疏。
裴青松心事重重走进了房间,他不知道这么晚楚王还找他做什么尽管他现在没有正式离职,还要等褚遂良从马邑郡赶来交接,但今晚不是他当值,一般楚王不会找他,直觉告诉他,楚王找他应该和白天之事有关。
参见殿下裴青松上前深施一礼。
杨元庆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问道:今天被家主训斥了吧
裴青松默默点头,就在刚才被家主狠狠训斥了一顿。
这个可以理解,你原本是记室参军,却要当什么地方官,你们家主确实想不通啊
裴青松低下头,一言不发,杨元庆想了想,又意味深长道:好吧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可以留下继续担任我的记室参军,也可以去出任南阳郡长史,你可以选择。
裴青松咬紧了嘴唇,尽管他也知道,为了家族利益他应该留下来,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想留下,愿意去南阳郡。
为什么家族不重要吗杨元庆不解地问道。
家族虽然重要,但我的梦想。。。。
裴青松叹了口气,家族不缺一个记室参军,但这却是我的人生抉择,我绝不后悔
杨元庆赞许地笑了,他站起身走到裴青松,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注视着他道:去南阳郡好好干,干出政绩来,五年后,我升你为京兆尹。
裴青松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动。
。。。。。。。
当天晚上,一辆马车在几名骑马随从的护卫下驶出了裴府,在城门关闭前,驶出了太原城,向南方闻喜县驶去。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意外消息
随着新年渐渐到来,太原城内又下了一场小雪,二十九ri一早,一辆牛车缓缓驶进了太原城。
牛车里坐着杨元庆的婶娘沈秋娘,此时的沈秋娘已年过五十,岁月的风霜已悄然染白了她的两鬓,眼角和额头也布满了细细的皱纹。
但眉眼间依旧保持着年轻时的清秀,她掀开了牛车上的帘子,好奇地打量着这座仅次于长安和洛阳的大都城,这是她第一次来太原。
和其他城池一样,太原城也充满了新年的气息,家家户户屋檐下挂满了风鸡和熏肉,一根根长竹竿竖立在院中,竹竿上挑着sè彩艳丽的各种旗幡,在寒风中飘扬。
不时可以看见有人府前点起一堆火,把竹筒子扔了进去,片刻竹筒爆开,爆竹声响,这就意味的新年除瘟辟邪的开始。
她还看见有人向井中投入芝麻二十七颗,小豆二十七颗,念念祈祷,这是辟瘟的风俗。
大娘,这里的风俗和我们一样啊
说话的是一个仈jiu岁的女孩,长得伶俐乖巧,她叫阿涞,是衡山脚下的一个孤儿,三岁就失去父母,一直被沈秋娘收养,沈秋娘极为喜爱她,这次来太原,特地带着她一起来,路上也可以说说话。
阿涞说得是一口衡山土音,从未离开过衡山,她已经苦学了两个月的北方官话,虽然口音还是很重,但已经勉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了。
沈秋娘微微一笑,南方北方过年都大同小异,其实我们南方很多风俗都是北方传过来,比如元ri立幡讨吉,比如出嫁女儿元ri要回娘家,再比如把旧鞋埋在院子里,意味着要出印绶之子,还有晓夜子初之时,把要家中用坏的笤帚放在院中烧掉。这些风俗原本南方没有,是北方传来。
我明白了
小姑娘又想起一事,好奇地问道,大娘。元庆阿叔是个大官吧
嗯他的官可不小,可以说是天下最大的官,不过你不能叫他元庆,那是我称呼他,你按家乡风俗叫他阿伯就行了,但你是晚辈,要学会给长辈磕头。明白吗
大娘,我记住了。
沈秋娘心中又想起了元庆,他已经三十岁了吧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打猎养家的孩子,竟然成为一代君王。
不知为什么,沈秋娘心中也有点紧张起来,尽管杨元庆是她养大的孩子,又是她的女婿。但想到他的身份,沈秋娘便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也是她始终不肯来和女儿同住的一个原因,她不习惯这种深宫高墙内的生活。更重要是她放不下南华宫的孩子们,一批批孤儿进来,长大chéngrén后又一个个离去,能够成家立业,生儿育女,这才是她一生的事业。
老夫人,王府到了牛车外,一名专程去接她的王府管家指出远处的大门笑道。
沈秋娘着实不太喜欢这个管家,一路上太过于殷勤,居然还偷偷叫她太后。让她很反感,不过他确实也很辛苦,沈秋娘心中也感激他。
陈管家,一路上辛苦你了,我会如实告诉王妃,多谢你的关照。
管家高兴得呵呵直笑。老夫人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一路服侍不周,还请老夫人多多担待。
这时,出尘已经得到了消息,母亲来了,她早早在大门口等候,裴敏秋也出来迎接,她心里明白,这可不光是出尘母亲那么简单,这其实就是丈夫心中的母亲来了。
沈秋娘从车窗里看见女儿,高兴得探头向她挥手,妞妞
娘
出尘心中欢喜得要炸开了,她飞奔上前,拉住了母亲的手,有些埋怨道:你怎么今天才到
沈秋娘从牛车里出来,她也有七八年没有看见女儿了,她见女儿已长成了成熟的少妇,颇有几分当年自己的模样,心中又是高兴,又是伤感,她替女儿理了理额上的秀发,笑道:路上有积雪,牛车走得慢,对了,冰儿呢
沈秋娘想起了自己的外孙女,忽然又想起女儿还生了个儿子,她竟然忘了,她不由拍拍脑门埋怨自己,看我这个猪脑子,还有一个宝贝外孙,我怎么忘了
出尘连忙回头把女儿拉上来,笑道:还不快给外祖母磕头
杨冰怯生生跪下,冰儿给外祖母磕头
好孩子,快起来
沈秋娘急忙把外孙女拉起来,她对杨冰感情很深,孩子刚出生时,便是她帮助女儿抚养,杨冰站起身,沈秋娘这才发现她已经长大了,身材高挑,容颜俏丽,竟然和出尘少时一模一样,她一下子愣住了。
出尘,冰儿和你小时候真的一模一样。
沈秋娘叹了口气,我感觉自己又仿佛回到从前了。
杨冰红着脸不好意思笑着解释:爹爹也说我很像娘小时候,说二弟像他,虎头虎脑。
那你爹爹一定把你当宝贝了。
这时,裴敏秋也慢慢走上来笑道:婶娘一路辛苦了。
沈秋娘从前见过裴敏秋,她知道这可是楚王妃,将来的皇后娘娘,连忙跪下施礼,小民参见王妃
吓得裴敏秋一把拉住她,婶娘可别这样,您不是外人,您就是孩子们的祖母,和从前一样,就叫我敏秋好了。
沈秋娘也不想让她为难,想了想便笑道:那好吧我还是和从前一样叫你敏秋。
出尘看见了躲在母亲身后的小姑娘,不由好奇地问:娘,这个小姑娘是谁
沈秋娘伸手把她从身后拉出来,笑着介绍东岸:她叫阿涞,是我收养的孩子,从未离开过衡山,这次便带她出来走走。
阿涞立刻乖巧跪下,砰砰磕头,阿涞见过大娘二娘。
她一时忘了,竟说起了家乡话。声音清脆甜糯,长相清秀乖巧,倒也讨人喜欢,出尘心里也喜欢。便把她拉起来,我们府上孩子多,正好陪你一起玩。
她回头吩咐女儿,冰儿,把这个小妹妹带回府去,你来照顾你。
哎
杨冰心中喜欢她,连忙答应一声。牵着她进府去了。
裴敏秋笑道:在外面说了这么多话,快进府休息吧
众人簇拥着沈秋娘进了王府。
。。。。。。
今天是上朝最后一天,明天除夕放假了,朝廷事务也格外忙碌,杨元庆早得到了妻子派人送来的消息,一直忙到中午,这才急忙赶回府中。
他快步走到后堂外,只听堂上传来一阵阵笑声。远远望去,只见正中间坐着婶娘和师娘两个老人,他的妻妾孩子们则坐着两边。众人谈笑风声,叙说着离别之情。
女人们在一起,大多是谈论孩子,话题自然特别多,笑声不断,热闹异常,但随着杨元庆走上大堂,堂内顿时安静下来,一起望着他,杨元庆快步上前。在婶娘面前跪下,眼睛一下子红了,哽咽着声音道:元庆磕见婶娘
沈秋娘也伤感起来,连忙扶起他,见他比上一次更加成熟威严,不由叹息一声。元庆,婶娘也一直想你,也几次想来见你,可是想到你的身份,我真的不敢来,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杨元庆摇摇头,注视着婶娘道:身份只是对外,在婶娘面前,我永远是你从小养大的孩子,在我心中,您就是我的母亲。
沈秋娘泪水涌了出来,她连忙别过头去,将泪水拭去,含泪点点头,孩子,婶娘明白你的心,我们娘俩就和从前一样。
这时,裴敏秋拍手笑道:既然元庆回来了,那就可以开饭了,孩子们肚子也早饿了,大家吃饭去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再慢慢聊。
众人笑着起身,向旁边餐堂走去。
。。。。。
吃罢午饭,各人回了房,杨元庆则和婶娘来到了出尘的院子,他们在起居室坐下,出尘和敏秋也跟着坐在一旁。
沈秋娘这才关切地问道:元庆,你舅父一家的情况怎么样怎么没听你提到他们,好像我听说他们在长安
早就换回来了,舅父现在出任上党郡长史,一家人都在上党,虽然舅父能力平庸一点,不过名声不错,修桥铺路劝农建学,很得民心。
说到这,杨元庆又问:婶娘现在还在吴郡和衡山两边跑吗
沈秋娘摇摇头,以前是,现在不敢去吴郡了,沈法兴被李密灭了后,沈家也遭了殃,听说数百名蒙面人夜袭沈府,沈家人几乎被杀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些妇女和老人幸存,男人和孩童全部被杀绝,死伤非常惨重,连家主沈柏也被一刀斩头,家财被洗劫一空,有人认出蒙面人是沈法兴的旧部假扮。
沈秋娘对吴兴沈氏一直怀有恨意,而且她这一房的兄弟子侄在敦煌,所以她对吴兴沈家的遭遇也没有什么难过。
但杨元庆却吃了一惊,沈柏居然被杀了,沈家几近被灭门,这。。。。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他还打算收复江南后,重用沈家,让他们成为出尘的外戚,没想到竟出了这个意外。
出尘也惊讶异常,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沈法兴兵败的第三天,当时江南一片大乱,李子通也被杀了,到处都是逃窜流兵,当时很多大户人家都被乱兵抢了,死了不少人,所以沈家出事,大家也就见怪不怪。
这个意外的消息打乱了杨元庆的计划,他本来计划击败李密后,由吴兴沈氏率领江南名门出门稳住南方局势,现在沈家居然出了大事,这使他不得不改变计划了。
实在不行,就用虞家和谢家出面安抚江南,这时,杨元庆想到了东郡太守虞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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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猜看,沈家是被谁趁乱机灭了门,老高以前布下伏笔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难过新年
长安的新年明显要比太原冷清了很多,虽然家家户户也立幡贴符,城中偶然也传来爆竹声响,但行人低头匆匆而行,每个人都显得心事重重,完全没有过年的舒心和欢乐。
除了孩子们,街头坊内到处是欢笑嘻戏的一群群孩童,他们无忧无虑,永远感受不到chéngrén世界的烦恼。
正月初一,清晨的平康坊门前格外安静,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祭祀先祖,一名伙计模样的人探头探脑,向两边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他回头招了招手。
一名瘦高男子如风一般从巷子里骑马奔出,向平康坊大门奔去,这个男子正是杨嵘,他昨晚留宿在平康坊的玉兰楼内,玉兰楼是一家长安有名的青楼,杨嵘的相好,就是这家青楼的红牌花魁。
从会宁郡回来后,杨嵘的ri子就没有一天安宁过,他在聚财赌馆内欠下了天价赌债,而聚财赌馆的后台是独孤氏,不是他惹得起,利息一天天堆积,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仅是赌债,他在玉兰楼欠下的piáo债就有千两白银之多,还有另外几家青楼,他同样身负巨额piáo债。
不久前他又从一个神秘人手中借到了一笔千两黄金的巨资,他用这笔巨资还了piáo债,但赌馆却闻到了味,开始追索他,把杨嵘逼得几乎走投无路了。
杨嵘刚冲出平康坊大门,忽然从斜刺里奔出一队黑衣骑士,足有数十人之多。黑衣策马疾奔,瞬间便将杨嵘团团围住。
杨嵘吓得心都要裂开了,这是聚财赌馆的黑衣追债人,心狠手毒,死在他们手中之人不知有多少,令长安闻之sè变。
这几天杨嵘就是在拼命躲他们,没想到还是被堵住了。这时,为首一名黑脸管事催马上前,拱拱手道:杨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杨嵘克制住心中的紧张。咽了口唾沫,也拱手道:今天是我当值,我要赶去东宫。烦请马管事让路,不可耽误了公务
黑脸马管事冷笑一声,我是弄错了吗还是杨将军健忘,我提醒你一下,你是今晚当值,时间还早呢
杨嵘脸sè大变,连自己当值的时间都查到了,这是要逼死自己吗他心中也恼怒起来。
马管事,你到底要怎么样
马管事不慌不忙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了这么多赌债,你总该有个说法吧杨将军,我的ri子也很难过啊
我现在分文皆无,你让我怎么还你就算逼死我,我也还不起。
没钱
马管事冷笑一声。那白玉楼的千银子是怎么回事,还有百红院如意楼,那些白花花银子是从哪里来,杨爷居然说自己没钱,我真的不懂了,难道是杨爷不想给聚财馆面子还是觉得聚财馆的后台太弱了。想直接赖帐,是吧那我们去找太子要帐。
马管事裸的威胁令杨嵘气短了,他想起了赌馆的后台,那是连太子也不敢得罪的人,更不用说自己这种小角sè,如果事情真传到太子那里去,自己在东宫可就呆不下去了。
我手头现在的真的紧张,马管事能否再宽限三天
哼我们已经宽限你三个月了,按说再宽限三天也无妨,不过我要提醒你,杨爷,今天可是正月初一,也是利息结算ri,今天你若不还,利息就要翻一倍,你知道是多少吗
杨嵘的脸刷地变得惨白,慢慢低下头,声音没有一点力气,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好自为之吧
马管事一摆手,走
数十名黑衣催债人拨马便走,片刻便走得干干净净,不见了踪影。
杨嵘一直等他们走远,这才长长出了口气,可一想到那个利息,他觉得自己就像要死了一般。
怎么办杨嵘咬了一下嘴唇,调转马头向崇仁坊奔去。
。。。。。。
郑府今年的新年气氛也比较平淡,不过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再平淡的新年也会有一些举动,比如张灯结彩立幡贴符,打扫府邸,赏赐下人等等,郑家也不落后,该做的都做了。..
所缺的,不过是一点喜庆氛围,不过这也不能怪郑家,整个大唐的气氛压抑,让子民们怎么喜庆得起来。
郑夫人很早就起来了,头发梳得结结实实,服饰也穿戴整齐,今天是正月初一,她在等待两个儿子的上门,长子休假在家,次子也是晚上才当值,白天应该有时间,郑夫人已经等了好几个月了,就盼着这一天和儿子们团圆。
郑府里很安静,郑家人都集中去了后宅祠堂,准备举行正月初一的祭祖,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郑夫人的jg神一下子振作起来,连忙对侍女道:快去看看,是不是长公子来了。
侍女出去了,片刻,一名家人被领到院中,这是杨峻府中的管家,他躬身施礼道:老爷让我来禀报老夫人一声,今天是正月初一,按照风俗,夫人要回娘家,所以老爷也要陪同去,今天来不了,请老夫人体谅。
郑夫人的心一下子凉透了,眼中极度失望,半晌,她问道:那明天呢明天能过来吗
老爷说要去三天,等初四回来再说。
郑夫人默然无语,半晌才叹息道:阿珠,赏何管家两吊钱,感谢他来送信。
多谢老夫人,那小人就告辞了。
管家走了,郑夫人面墙而坐,眼睛慢慢红了,这是长子不管他了,难道她真要孤零零地度过余生吗
这时,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女惊呼一声,二公子来了。
郑夫人顿时大喜,连忙抹去眼泪,迎了出来,一出门便愣住了,只见次子杨嵘跪在院子里,不停地拭泪。娘,你要救孩儿一命啊
这。。。。出了什么事郑夫人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妙之感。
杨嵘哭泣道:孩儿在外面欠了一笔债,已经无法再躲。恳求母亲救我一救
郑夫人只觉头一阵眩晕,几乎要摔倒,侍女连忙扶住她。夫人夫人
郑夫人心如刀绞,大年初一,儿子竟然来逼自己要钱,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生出这么个孽障来,半晌,她忍住心中的楚痛,缓缓道:今天是元ri,你不知道吗
孩儿知道,但没有办法啊除了母亲。谁能救我
住口
郑夫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楚,怒斥他道:我就是恨自己救了你第一次,每次你都说自己要悔改,可你哪次悔改过你自己说,你已是第几次了。逼我要钱还不够,还来偷,还来抢,把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你还要怎样
杨嵘怦怦磕头,已泣不成声。儿子无能,又没有后台势力,中了别人的计却无力反抗,我再不摆脱出来,我只有死路一条。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郑夫人终于心软了,她长叹一声,回头对侍女道:把我的檀木盒拿来。
郑夫人当年手中有不少钱,但她离开杨家时,都还给了丈夫,只带着自己的一点积存,她喜欢收集珠宝,着实攒下不少好货,不过经不起儿子一次次来盘剥,也所剩无几了。
片刻,侍女把檀木盒取了出来,郑夫人接过檀木盒,打开看了看道:这里面还有十几件珠宝首饰,我就只有这些了。都是当年我的陪嫁之物,大概价值五六千贯,拿去还债吧希望你从此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杨嵘听说只有五千余贯,心中顿时失望到了极点,这些连他一成的赌债都还不上,他又再次大哭起来,娘,真的不够啊连一成都不够,我还是难逃一死。
郑夫人听说连一成债都不够,顿时眼前一黑,软软晕倒在地。
夫人夫人侍女拼命摇晃郑夫人。
杨嵘却一个箭步,上前夺过母亲手中的檀木盒,飞奔而逃,不管多少,有一点算一点了,下次再来要。
。。。。。。
郑夫人慢慢苏醒时,已经躺在床榻上,医生已来过了,问题不是很大,虚火攻心而已。
郑夫人却发现家主郑善果也坐在她身边,她心中一阵悲苦,扭过头去,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郑善果叹了口气道:大姐,你也别太怪嵘儿了,他现在确实是焦头烂额,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元ri初一跑来要钱。
自从上次郑善果知道,杨嵘不断来逼母亲要钱时,他心中便有了办法,或许可以利用杨嵘替他达到目的,郑善果的目的就是要郑夫人去太原给郑家找一条后路,这些天他到处托人打听,终于得到一点杨嵘的欠债底细。
果然,郑善果的话使郑夫人一下子停止了哭泣,她拭去眼泪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嵘儿怎么迫不得已了
郑善果苦笑一下道:其实嵘儿欠的赌债并不多,也就一万贯钱,但他借了赌场高利贷,这一年来已经滚到五万贯钱,今天若不还,就要滚到六万贯,而且赌场来头很大,还惹不起。
郑夫人一咬牙问道:到底是谁开的赌场,皇帝吗竟把人逼到这个程度。
也差不多了,是独孤家的赌馆,关键是太子也有点耳闻了,他问过我,杨嵘在外面是不是欠了很多钱,我掩盖过去了,要知道太子若知道有这么回事,他肯定不会要嵘儿,还要连峻儿也一并连累,所以这件事蛮严重的。
郑夫人有点慌了,连忙问:三弟,那你说这件事怎么办
郑善果叹息一声,其实他们兄弟两人现在只有一条出路,大姊,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郑夫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上次她不肯答应,是因为她不想为郑家去找杨元庆,可现在是她的两个儿子。。。。。
郑夫人终于长叹一声,那好吧我就撕下这张老脸去一趟太原。
。。。。。。。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争夺棋子
或许是临近新年的缘故,唐廷高层的斗争也渐渐平息下来,这段时间,李渊也压根不提剥夺李世民军权之事。
这使得李世民一直绷紧的弦稍稍放松下来,上午,他去了太庙,参加了李氏宗族的祭祖,中午时分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温暖而明亮的书房里,李世民坐在一张软榻上,一边端着茶杯慢慢地品着热茶,一边在沉思着年后的计划。
李世民心里也在猜测,父皇之所以不提剥夺自己军权之事,会不会是他痛定思痛,意识到了两个皇子的权力之争给大唐带来的严重影响,有意识地将权力斗争之事冰冻起来。
但思来想去,李世民还是觉得是自己把父皇想得太好,父皇对自己的猜忌其实并没有消除,或许是他的等机会,等抓到自己的把柄。
一旦自己的把柄被父皇抓住,那他就会毫不迟疑地夺走兵权,这一点不容置疑。
或许在父皇看来,夺走自己兵权,巩固太子地位,这才是稳定大唐江山的举措,可他李世民就真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吗
李世民心中不由冷笑了一声,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殿下,襄阳有信到来。
李世民心念一转,这是李孝恭给自己来信了,他立刻吩咐道:把信拿上来
门开了,一名侍卫走了进来,将一封信呈给李世民,果然是李孝恭的信。李世民拆开信看了一眼,目光一下子凝住了,李孝恭在信中竟然告诉他,父皇有意加封李孝恭为荆王。,
尽管加封还没有成为现实,但这个消息还是让李世民出了一身冷汗,父皇笼络李孝恭。很明显是要对自己下手了。
刚刚还以为父皇不提夺权之事是为了平息皇子争斗,现在李世民才明白,事态根本没有平息。父皇只是稳住长安,却暗中去拉拢李孝恭。
李世民开始意识到事态严重了,立刻吩咐道:让房先生和长孙长史来见我。
不多时。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先后来到了李世民的书房,两位请坐下吧李世民请他们两人坐下,又命人给他们上茶。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长孙无忌感觉到李世民神情有些不对。
李世民微微叹了口气,刚刚接到孝恭的信,父皇准备封他为荆王了。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了吃惊的神sè,这是很明显的信号,意味着圣上即将对秦王动手,剥夺他的军权。甚至将他软禁,然后再封李孝恭荆王,安抚他的情绪。
你们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李世民忧心忡忡问道,他的目光投向了房玄龄。他希望房玄龄能给自己一个好的建议。
房玄龄明白李世民目光中的期待,他低头沉吟片刻道:卑职有两个建议,首先是殿下离开长安,不妨以练兵为借口去冯翊郡,手中直接掌握大军,这样圣上就不敢轻举妄动。
李世民点了点头。他也有这个想法,既然房玄龄也这样说,那他可以一试,可以考虑,第二个建议又是什么
殿下,第二个建议便是要加快行动了,卑职上次提出的方案,希望殿下尽快实施。
房玄龄上次提出的是兵变,软禁皇帝李渊,除掉太子建成,这个方案李世民接受了,他沉吟一下,问长孙无忌道:杨氏兄弟的进展如何
杨峻官任太子洗马,深受李建成信赖,而杨嵘又是东宫三个郎将之一,掌握东宫的护卫兵权,也是很重要的人物,李世民一直命长孙无忌拉拢这兄弟二人。
长孙无忌连忙躬身道:这两人虽然是兄弟,但好像在大事情上并无往来,是各走各的路,杨峻心计较深,比较难拉拢,一直不肯表态,但他也没有出卖我们,而杨嵘此人很容易拉拢,此人欠下巨额赌债和piáo债,我们给了他一千两黄金,他先还了piáo债,但听说赌债逼他很急,天天逼得他东躲xizàng,这个时候,我们很容易让他归顺。
李世民借口问道:是独孤家开的那所赌馆吗
正是
李世民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今天就拉拢他,他如果答应为我效力,那独孤家的赌债我可以替他偿还。
长孙无忌又连忙道:殿下,他所欠赌债巨大,听说本钱有一万贯,利子钱就有四万贯之多。
这么多李世民吃了一惊,五万贯钱虽然他拿得出,但为拉拢一个杨嵘拿出这么多钱,他当然会有些犹豫。
李世民又沉思片刻道:这样吧让他为我效命,他赌债之事,我可以替他解决。
李世民可以帮杨嵘做个担保,等利用完后,再一刀干掉杨嵘灭口,或者等他李世民登基后,这笔债自然就不会再有了,不管用那种方式,他现在是不会替杨嵘拿出五万贯钱还债。
这时,房玄龄在一旁提醒:殿下如果去找独孤家,不就等于暴露了殿下在拉拢杨嵘吗卑职认为不妥
一句话提醒了李世民,他眉头一皱道:那你说什么办让我拿五万贯钱给他,我还不如用作军费。
房玄龄微微一笑,据我所知,只要肯还钱,赌馆一般是允许慢慢偿还,殿下不妨先给杨嵘五千贯钱,让他还一部分,过段时间再他给一点,这样就把他钓住了,还怕他不乖乖听殿下的话
果然有道理
李世民欣然同意,对长孙无忌道:就这么办。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李世民喝了一句口茶,又对二人道:现在我们再谈一谈羽林军,关于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
。。。。。。
就在李世民和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商议拉拢杨氏兄弟之时,杨峻也匆匆走进了东宫,今天正月初一,杨峻本来是陪妻子回娘家,不料太子却派人来找他,说是有要事商量,杨峻只得匆匆赶到东宫。
杨峻现任太子洗马,五品官衔,不高不低,不过他很得太子信赖,使他也算是东宫红人,和他兄弟杨嵘的吃喝piáo赌不同,杨峻既不piáo,也不赌,为人十分低调,而且他心机很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久前兄弟杨嵘找到他,转告了杨元庆的口信,要想原谅他们兄弟二人,他们必须要去父亲墓前结庐守孝三年,杨元庆的这个条件让杨峻嗤之以鼻,他从小就嫉恨杨元庆,现在要他去守孝三年,做梦吧他才不会去。
不过这几天杨峻有了一点心事,那就是秦王李世民居然派人拉拢他了,这让杨峻心中有些为难,当然,他暂时不想背叛李建成,毕竟他也看出皇帝李渊正在打压李世民,还是跟着太子更好一点。
但杨峻也不想出卖李世民,李世民的拉拢,他觉得可以拖住,争取利益最大化,杨峻不会忠心任何人,他指忠心于自己,他心中只有自己的利益。
杨峻一路来到太子书房外,正好遇到了今天的当值郎将罗诚,杨峻微微笑道:今天是正月初一,罗将军还要亲自守卫东宫,辛苦了。
罗诚躬身行一礼,这时卑职份内之事,杨洗马请吧太子殿下正等着。
说完,罗诚快步走到书房前禀报一声,殿下,杨洗马已到。
请他进来
房间里传来李建成的声音,杨峻整理一下官帽官服,快步走进了太子书房,书房内,李建成正伏案批阅奏折,自从他采纳了杨峻的建议,将每天的奏疏汇总,做成目录送给父皇李渊后,父皇对他的态度明显改变了,夸他善理政务,这就让李建成对杨峻十分感激,对他也更加器重几分,很多要紧事都找他来商议。
杨峻快步走进书房,躬身施礼,卑职参见殿下
李建成放下笔微微笑道:新年初一还让杨洗马来东宫,真是很抱歉
能为殿下效力,是卑职的荣幸,殿下尽管吩咐。
李建成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笑着点点头道:今天上午祭祀太庙,父皇建议我可以成立东宫内查署,主要是了解民情和民生,我在考虑让你来组建,你看怎么样
杨峻的心怦怦跳了起来,这其实就是太子的耳目,这个权力不小啊他连忙躬身答应,卑职愿为殿下效劳。
李建成笑着点了点头,本来我想让杨嵘负责此事,但他做事比较毛躁,让我放心不下,想来想去,还是你比较合适,从正月初五开始筹建,你这几天考虑一下具体方案,初四时给我一份筹建计划。
卑职明白了,一定准时送到。
停一下,杨峻又小心翼翼道:殿下,圣上的意思恐怕不止是调查民情民生那么简单吧
李建成眯着眼笑了起来,这个杨峻果然有头脑,他意味深长,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写计划,怎么想就怎么写。
杨峻心知肚明了,这就是东宫的唐风,他深施一礼,那卑职告辞了
去吧
杨峻慢慢退下去了,李建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冷笑一声,招了招手,一名心腹宦官上前,请殿下吩咐
李建成低声吩咐道:告诉王著,命他好好查一查,杨嵘还青楼的钱,到底是谁给他的
。。。。。。
第一百五十章 独孤之悟
几个月前,独孤家族通过各种商道向延安郡运送了十几万石粮食,最终引起了唐廷警惕,虽然独孤震以向唐军提供了二十万石军粮的代价,结束了李渊对这件事的猜忌,但独孤震很清楚,李渊的疑心没有消除,只是不再追究。
尽管已经有了风险,但独孤震依然做出一个更大的决定,让出独孤家族近六成的土地,向新隋朝进行投资,以获得在新隋朝中的话语权,独孤震眼光独到,他看出了将来隋朝夺取关陇后将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争取民心支持。
但争取民心就必须要有土地,土地问题才是解决关陇民心的关键,而独孤家族的最大优势就是拥有巨量土地,把六成的土地交给杨元庆,一定能换得丰厚的回报。
独孤震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今天是正月初一,独孤震哪里也没有去,坐在书房里看书,今天上午,独孤家族也祭了祖,各房独孤家人在中午聚餐后,便各自回了家,独孤震也得到片刻闲暇,好好放松一下疲惫的身体。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只听有人禀报:家主,是我,独孤泰,有事向家主禀报。
进来
门开了,走进来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此人名叫独孤云泰,是独孤震的侄子,精明能干,负责打理独孤家族的各项生意,他上前躬身施礼,侄儿有事要禀报家主。
有什么事独孤震放下书笑眯眯问道。
家主前几天让侄儿关注杨嵘一事,今天有了新情况。
独孤震的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他前几天看家族生意的报告,其中看到聚财赌馆的报告时,意外发现欠赌债最多的人竟然是杨嵘,足足欠了五万贯钱,而杨嵘是杨元庆之兄,同时也是东宫侍卫郎将,这两个特殊的身份使独孤震格外关注。
独孤震当然不是想替杨嵘免债。而是他觉得有些奇怪,太子怎么会重用杨嵘这种纨绔子弟,独孤震曾经是太子之人。他对李建成很了解。
李建成大智若愚,看似软弱宽仁,实则手腕高明。他也知道杨氏兄弟是因为太子妃的关系才得以留在东宫,可就算是这样,李建成最多也只是给杨嵘一个俸禄高的虚官,而不会让他做侍卫郎将这样的重要职务。
正因为心中疑惑,所以才对杨嵘格外关注,命独孤云泰随时报告杨嵘的消息,他连忙问道:有什么新情况
就在中午时,有人替杨嵘还了五千贯赌债,而这个还钱之人有点蹊跷,我让马管事去查了一下。好像就是借钱给杨嵘还嫖债那个人。
这个人是什么背景,查到了吗
独孤云泰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查到,不过可以肯定不是太子,也不是杨峻。更不是郑家,或许是杨元庆也说不定。
不可能独孤震毫不犹豫地否定这个想法,杨元庆要帮杨嵘,给自己说一声就行了,何必费劲,再说杨元庆也不会替杨嵘还钱。
其实。独孤震已经猜到是谁了,只能是李世民的人,这一定是李世民在打杨嵘的主意。
独孤震想了想,又嘱咐道:暗中查探这个还钱人是谁,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侄儿明白了,一定会小心。
独孤云泰施一礼,退了下去,独孤震无心看书了,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索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是旁观者清,反而把这件事看得格外清晰,他不相信李建成不知道杨嵘之事,但李建成却装糊涂。
作为一个太子储君,怎么能容忍这么一个品行低的人在自己身边,就算太子妃的关系也不可能,更何况像杨嵘这种容易被收买之人。
难道是
独孤震脑海里忽然跳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是这样,太子的心机也太深了正月初一其实是家家户户最忙碌的时刻,一件祭祀先祖之事,便能让全家所有的人都累得半死,楚王府其实也是一样,从早上天亮时开始忙碌祭祀,临近中午了还没有结束。府中空空荡荡,全家人都集中去了位于东院的家庙里,但在空荡荡的府中,却传来一声声懒精无神的琴声,琴声是从丹朱院传来,丹朱院也就是三夫人江佩华的院子,此时江佩华也去了家庙。
在一幅竹帘后面,杨芳馨正无精打采地弹着瑶琴,连她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弹什么,信手而弹,无曲无调,咚咚的琴声从她手中传到了远处。
在她身后也摆着一张小桌台,上面放着几样祭品和香炉烛台,中间是她亡父杨广的灵位,今天是正月初一,她也祭祀了自己的父亲,只是她的祭礼很简单,磕三个头,默默念诵一遍经文便结束了。
杨芳馨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到了今天她便是十五岁了,她记得在八岁时,父亲让术士章仇太翼给她算了一命,章仇太翼说她十五而嫁,今天她已经步入十五岁,到了命中出嫁之年。
可她该嫁给谁杨芳馨心中着实烦恼,她想嫁的人一直对她不冷不热,而不想嫁的人却找上门来,前两天她听到一个消息,说回纥使者前来太原求婚,恳娶宗室之女为可敦,她那该死的族兄杨师道便提议把她嫁给回纥,这件事是她听佩华说起,使她心中恨极。
她是不会嫁给回纥,谁敢逼她,她宁可上吊而死,但关键那个人的态度,到现在他居然没有半点表态,使她心中又急又恨,过年也没有了心情。
这时,琴声停止了,杨芳馨叹了口气,她摸着脖子上的一串海明珠项链,这是他从高丽带回来的礼物,名贵异常,可这会儿,她宁可这串海明珠是他送给自己的一支铜钗。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笑,阿姑,你怎么不弹了
这是杨冰的声音,杨芳馨这才看见杨冰站在院子,不知她是几时来,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就仿佛看透了自己心思一般,她脸腾地红了,没好气道:我自己无聊弹琴,你笑什么
我在笑阿姑高山流水,却少一个钟子期,看阿姑怅然若失的样子,我没有说错吧
你这个死丫头,看我拧你的嘴
杨芳馨又羞又气,跳起来向她奔去,杨冰吓得转头便跑,跑几步却喊道:阿姑,别闹了,我有正事。
你有什么正事,你说说不出来,我就告诉你爹爹,你喜欢秦家那个二小子。
阿姑,你胡说什么。
杨冰变得扭捏起来,期期艾艾道:是大娘让你去家庙,叫我来找你。
杨芳馨一下子愣住了,她忽然一撇嘴道:我又不是你们家人,叫我去你们家庙做什么
杨芳馨最害怕之事,就是杨元庆真的认她做妹妹,把她叫去家庙磕头,把她变成了弘农杨氏,她可不干。
我不去
她转身向自己屋里走去,杨冰却一把拉住她,阿姑,听大娘的意思,好像是缺个祭司,让你去帮忙。
杨芳馨停住了脚步,当祭司,这个她还能接受,她转身笑道:我还真做过祭司,在前年
阿姑,你别啰嗦了,快跟走吧杨冰一把拉着她便向家庙跑去杨元庆的家庙位于东院,占地约一亩,其实就一个小院,分为庙堂和灵堂,庙堂是陈列家谱历史,同时还挂有木雕家规,正北方的墙上挂着一幅杨素的全身画像,这是名画家郑法士所画,是杨素四十岁的画像,画得惟妙惟肖,容貌清雅而不失威仪。
旁边还有一幅稍小的画像,是他父亲杨玄感的画像,杨元庆把他的画像挂上,算是承认了杨玄感为父。
在庙堂前面便是灵堂,摆放着杨素和杨玄感的灵牌,供桌上摆满了各种祭品,几支香已点燃,青烟缭缭绕绕,在灵堂前站满了杨元庆一家人,每个人都身着黑衣祭袍,神情庄严肃穆。
祭司本来是由杨元庆的师娘担任,中元节祭祀时也是她担任祭祀,但今天她却意外病倒了,而婶娘是带发修行的居士,不宜担任祭司,裴敏秋便想到了杨芳馨,她和杨元庆是平辈,可以担任祭司。
祭祀其实就是司仪,也并不在意男女,只在意身份,比如管家下人之类就不能担任,而且主持也很简单,说几句话,引导众人行礼便可。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杨冰穿上祭袍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跟着穿着祭司白袍头戴紫金冠的杨芳馨,裴敏秋也在旁边跟着她,不时低声对她交代一些基本礼仪。
杨芳馨点点头,王妃放心吧我在江都也主持过家祭,应该没有问题。
杨元庆看了一眼墙角钟漏,肃然道:时辰已到了,开始吧
咚坐在一旁的沈秋娘敲响了钟磬,杨元庆肃然而立,带着家人列队,杨芳馨清了清嗓音,朗声道:继业三年元日,杨氏元庆携妻儿祭祀父祖,沐浴更衣,心怀虔诚追思先祖,已摆下四时供品,焚香以敬,其时良辰既至,当为礼拜
说到这里,她高声喊道:拜祭先祖,一叩首
杨元庆带领家人跪下,恭恭敬敬地向灵牌磕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笼络军心
谢谢次日一早,杨元庆带着长子杨宁上了马车,向南城外军营驶去,这是一个传统,从丰州时便开始,每年的正月初二,杨元庆都要去军营探望士兵,给将士们拜年,但今年带长子杨宁同去,却是第一次。
马车里,杨宁穿了一身褚红色细麻袍,腰束革带,头戴紫金冠,显得少年英武,份外精神,但他和身材威猛,一身盔甲的父亲坐在一起,便显得略略有点紧张。
他注视着窗外,一言不发,杨元庆坐在马车另一边,他见儿子不停地舔着嘴唇,也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不由微微笑道:你是害怕去军营
杨宁默默点头,孩儿有点害怕军队的杀气
杨元庆最喜欢儿子的一点,就是他的诚实,这是从他母亲那里遗传的优良品质,杨元庆可以原谅儿子的文弱,却不能容忍他的说谎,杨元庆点点头,这是你平时重文轻武的缘故,以后我会让侍卫教你习武,不要你武艺高强,但习武可以强健体魄,将对你一生都大有益处,另外你应该见识一下真正的战争,过些天你随我出征吧
杨宁吃了一惊,父亲又要出征吗
杨元庆点了点头,有些感慨道:今年将是最关键一年,或许到明年,我就不用再出征了。
杨宁低下头,他心中也兴奋起来,父亲居然要带他出征,他心中充满了渴望
位于太原南门外的军营叫做南大营,是拱卫太原城的四座军营之一。也是最大的一座,有驻军十万人,军营占地千亩,外围修筑了两丈高的板墙,俨如一座小城。目前,南大营主要以老兵为主,新兵则集中在东大营和西大营。每座军营都是由四万新兵和一万老兵混住在一起,将新兵和老兵一起训练,对新兵而言。压力很大,训练也残酷,但效果也会很好。
各郡的募兵依然在继续进行。但在年前已经募到了八万军队,都集中在太原城训练,按照杨元庆的命令,这次募兵非常急迫,要求上元节之前全部募兵完成,月底之前集中到太原参训。
事实上,新兵的训练从年前便开始了,对新兵而言,已经没有了新年,在新兵教官的严厉斥骂下。挥泪洒汗,一时一刻都在拼命。
此时南大营却十分安静,在宽广的训练场上,十万大军已经列队就绪,队伍铺天盖地。黑压压的军队一眼望不见边际,在队伍前面,数百名大将顶盔贯甲,等待着杨元庆的到来。
杨元庆的马车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军营前,李靖秦琼罗士信程咬金等人都已等待多时,甚至连受伤未愈的裴行俨杨巍以及谢映登也带伤来了。
马车停下。杨元庆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儿子杨宁也扶着父亲的手跟出了马车,众人快步迎了上来,他们也看见了杨元庆身后的世子,心中都有些惊讶,但此时不及细虑,一起单膝跪下施礼,参见楚王殿下
各位将军免礼
杨元庆笑着请众人起身,又指着儿子对众人道:今天把犬子带来,也是想让犬子给大家拜个年,犬子年少,以后还请各位将军多多提携。
不用杨元庆吩咐,杨宁便乖巧地跪下,给众将磕头拜年,杨宁祝各位叔叔伯伯新年万事如意
众将措不及防,秦琼反应极快,连忙上前将他扶起,世子不可这样,快快起来,我等担当不起。
李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杨元庆,他听说杨元庆把长子带去了紫微阁,现在又把长子带来军营,这个意思就很明显了,估计杨元庆已决定登基后立杨宁为太子。
杨元庆见众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期待和热情,知道他们想听自己的新年致辞,便笑道:不要让弟兄们等急了,大家进营吧
众人欢欣鼓舞地簇拥着杨元庆向军营走去,李靖见过杨宁几次,和他颇为熟悉,他看出了杨宁的紧张,便笑着上前牵住他的手,世子就跟着我吧
杨元庆点点头,杨宁心中正茫然紧张,却见是李靖拉住了自己,他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他和李靖很熟,李靖还教过他读孙子兵法,他心中一下子有了依靠,不由将李靖的手牵紧了。
随着杨元庆走进军营,十万大军顿时欢呼起来,欢呼声响彻入云,这是带领他们南征北战的主帅,是他们心中的大隋皇帝,在他们心中俨如神一般存在。
杨元庆笑着向众人招手,欢呼声更加响彻天际,连杨宁也感受到了这种狂热的气氛,他这才明白父亲在军队中的崇高威望,这才深深理解了父亲曾告诫过他的话,只有抓紧军队,才能坐稳天下,此时,杨宁的目光无比崇敬地向父亲望去。在军队前方摆放着一座一丈五尺高的大木台,众将簇拥着杨元庆走上了木台,这也是惯例,每年杨元庆都会有新年致辞,并不是空话,都会给将士们一些承诺,像去年的新年致辞中就向将士们承诺了均田制和勋功奖田制。
尤其今年,大家心中都很清楚,今年将是大变的一年,楚王会给大家什么承诺,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期待。
杨元庆走上木台,他摆了摆手,十万大军霎时间鸦雀无声,十万双眼睛注视着杨元庆,望着下面一张张充满激动而期盼的脸庞,杨元庆仿佛也被感染了,他深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各位兄弟,我先给大家拜年
说完,他深深施一礼,又继续道:各位弟兄浴血奋战,我们去年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借此机会,让我们深深哀悼阵亡的将士们
就在杨元庆在军营进行新年致辞之时,裴敏秋带着杨冰来到了位于太原城西的西塘弄,这里原是一片水塘,由于人口不断增加,水塘被填平,贫民修建简陋的房屋,逐渐形成了几条小巷子,这里也是太原城内有名的贫民聚集之地。
今天裴敏秋之所以来西塘弄,是因为弄子里住着十几户阵亡将士的家人,如果杨元庆来不了,那作为王妃,她就要来安抚这些阵亡将士的亲属。
弄子口太小,裴敏秋的马车进不了弄堂,她下了马车,牵着杨冰的手向弄堂里走去,两百余名女兵和亲卫紧紧护卫着她们,这也是裴敏秋每年要做的事情,慰问并安抚军队家属。
今天之所以把杨冰一同带来,这也是裴敏秋出于对丈夫的感激,杨元庆把长子带去了军营,她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裴敏秋心怀感激,她便将杨冰也带到身边,将来这是杨元庆的长公主,而不是自己的女儿。
弄堂很深,长约四百余步,低矮的棚子高高低低,杂乱破旧,地面凹凸不平,积雪被踩得稀烂,十分肮脏,大群士兵的到来,使巷子里的居民充满了好奇,纷纷出门围观,两边站满了好奇的民众,一群群小孩在人群中穿来穿去。
裴敏秋脸上带着笑容,不慌不忙地走着,不时向众人点头微笑,有人认出这是楚王妃,人群顿时激动起来,纷纷向前汹涌,被士兵们死死拦住。
杨冰也有点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公开露面,两边情绪激动的人群使她有些害怕起来,她紧紧挽着大娘的手臂,低声问道:大娘,还有多远
别害怕,马上到了。裴敏秋感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便笑着安慰她。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一座小院前,两名士兵已经在门口等候,这座小院也是贫穷人家,四周院墙低矮,院子里是三间低矮的泥屋,角落里圈养着七八只羊,主人姓蒋,年约六十岁了,老夫妻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次子和三子在这次对突厥战役中双双阵亡。
老夫妻刚到得到王妃要来探望消息,正不知所措,家里一片破烂,不可能让王妃进屋去坐,只得在院中摆出桌子,又借来几只胡凳,可是院子里摆放着两个儿子的棺木,让他们又觉得不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二十几名女兵簇拥着裴敏秋和杨冰走进了院子,已经来不及了,老两口上前跪下,长子和几个孙子及儿媳也在后面跪下。
给王妃见礼
一家人跪地磕头,裴敏秋连忙扶起老人,安慰道:两位老人家请起,不用行此大礼,大家都请起吧
士兵们摆上了几张坐榻,裴敏秋请他们坐下,她又看见了两口棺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柔声问道:墓地可找好了老人黯然道:官府已经给了两块墓地,只是我们想回西河郡老家安葬,准备明天动身。
那棺木是自己运去,还是官府帮忙运去裴敏秋又关心问道。
官府答应帮我们运送,明天会有人来帮忙,多谢王妃能专门来探望,多谢王妃
老夫妻心中感动,用袖子擦了擦泪水,裴敏秋回头打了招呼,一名女兵将二十枚银钱放在桌上,裴敏秋笑道:过年了,我们也没有什么东西相赠,这些银钱是我和楚王殿下的心意,请你们收下
老夫妻愣了一下,吓得慌忙摆手,官府已经给了抚恤,我们不能再要王妃和楚王的钱。
裴敏秋把钱塞进老妇人手中,笑道:每个阵亡将士都有,钱虽然不多,只是我和楚王的一点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密见独孤
下午,杨元庆离开了军营,但他并没有急着回府,只是命手下护卫世子回府,他本人来到了离军营约三里外的静云寺,静云寺是一座小寺院,在佛教兴盛的南北朝及隋朝时期,各大城市周围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寺院,大多是权贵私人兴建,由权贵各自供奉,同时也对民众开放。
像杨元庆的王府中也有一座观音堂,供养着十几名尼姑,是他的师母以及婶娘静心修行之地,那就属于私人庵庙,不对外接受香火。
这座静云寺也是大隋权贵所修,有三十余名僧人,寺院不大,占地约十亩,平时香火还算旺盛,不过今天却关闭了寺院,所有的僧人都各自回避,寺院里空空荡荡。
杨元庆带着骑兵队风驰电掣般来到了寺庙门前,激烈的马蹄声早惊动了寺庙内等待的人,旁边小门开了,一名官员奔了出来,正是军器监令张雷,也是独孤雷,他已等待多时
杨元庆翻身下马问道:人已经到了吗
回禀殿下,早已经到了。
十几名贴身侍卫跟着杨元庆快步进了寺院大门,杨元庆见寺院里格外安静,看不见一个僧人,便问道:僧人在哪里去了
回禀殿下,他们都回避了。
杨元庆点点头,他这才知道原来静云寺是独孤家供奉,竟然在就他眼皮底下,他忽然想起西城的慈安寺,据说也是权贵供奉,那又会是谁如果有时间,倒是要梳理一下这些大大小小寺院的背景。
殿下,这边走
张雷带着杨元庆走进一座幽静的小院,这是方丈的禅院,小院里站养几名下人,见杨元庆进来,他们都纷纷退了下去,长伯,殿下来了张雷小声喊道。
屋子里立刻走出来一名中年男子,正是独孤家族的第二号人物,独孤良,他认识杨元庆,慌忙上前跪下,长安罪臣独孤良参兔楚王殿下
独孤使君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杨元庆连忙上前将独孤良扶了起来,歉然笑道:听说使君已经来了好几天,元庆一直公务繁忙,让使君久等了。
是我打扰殿下了。
两人说着,走进了房间,房间收拾得清爽雅致,靠墙摆放着一张两人坐榻,中间放有小桌子,墙角有香炉焚香,禅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杨元庆的十几名亲卫迅速查看了两边房间,没有异常,便靠墙而立。
殿下请要
独孤良请杨元庆要下,片刻,张雷端了两杯茶进来,亲兵也迅速试探了一下,张雷这才把茶杯端上桌子,杨元庆端起茶杯笑道:使君屡次离开长安,唐廷没有怀疑吗
独孤良也微微欠身道:回禀殿下,我没有出任实职,没有人过问我,不过上次独孤家向关北送粮,确实引起了朝廷怀疑,我们只能放缓进度,请殿下见谅,答应的三十万石粮食,一定会送到。
独孤家族半年前答应的三十万石粮食,已经陆陆续续送了一半,还差十五万石,杨元庆也知道独孤家送粮不易,所以也没有催促他们,他见独孤良特地向自己表态,便笑了笑,这次独孤使君特地来太原,就是为了向我解释这件事吗
这只是一方面,另外还有重要事情向殿下禀报。
说着,独孤良取出了家主独孤震的信,放在桌上,慢慢推给了杨元庆,这是我们家主给殿下的一封信,家主要说的话都在信中。
杨元庆拾起信拆看了一遍,绝大多数都是独孤震在表达对隋朝的支持,这个杨元庆不感兴趣,他要看的实际的东西,很快在信的最后,他看到了独孤震的明确表态,愿意将独孤家族在关陇的六成土地献给隋朝。
这个表态使杨元庆的眉毛挑了一下,六成土地,这个独孤震果然大手笔啊但也很聪明,如果他们不及时表态,隋军入关中,是不会承认他们对土地的占有,那时就不止是六成了。
独孤良心中很紧张,如果杨元庆肯表态答应,那独孤家族至少还能保住四成的土地,那也是数量惊人,那独孤家族至少还有三百年的富贵,杨元庆沉思片刻,这才缓缓道:从上次送粮食,到这次让土地,我能感受到独孤家族对隋朝的支持,看在独孤家族一片诚意的份上,那我就表个态吧
独孤良的心悬了起来,紧张得浑身发抖,他干咽一口吐沫道:请殿下赐教
嗯
杨元庆的语速很慢,但他的每一句话都不容商量,独孤家族是前朝第一巨富,不仅在关陇,在江南和中原也拥有大量的土地和资产,资产和店铺之类,我可以留给独孤家族,但土地不行,土地事关大隋社稷,事关均田制是否能顺利推行,所以关陇以外的土地,官府会全部收回,而关陇土地,官府收走九成,留一成给独孤家族。
九成
独孤良惊得脸色惨白,他万万没有想到杨元庆会这么狠,居然收走九成的土地,殿下这太多了吧
杨元庆脸一沉,上次的三十万石粮食,只是你们要赎独孤怀恩,赎金而已,到现在还只付了一半,既然你们嫌我要得太多,那好,剩下的粮食,你们不用再给了,这封信,我也不接受
说完,杨元庆把信扔在桌上,起身便走,独孤良惊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上前连连作揖,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还有什么可商量吗杨元庆回头冷冷道。
独孤良心中叹了口气,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商量了,杨元庆根本不给他们讨价还价,他万般无奈,只得躬身道:独孤家族愿意接受殿下的方案。
杨元庆这才脸色稍稍好一点,他看了一眼独孤良,意味深长道:相对于别的关陇贵族,孤独家族恐怕是最幸运了,知足吧
独孤良心中苦笑一声,他忽然想起一事,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只纸卷,递给杨元庆,这是家主送来的鹰信,刚刚收到,家主让我转交给殿下。
杨元庆接过鹰信,也不急着打开,拱乎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殿平走好
独孤良也没有远送,一直望着杨元庆走远,一回头见信还在桌上,不由长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九成的土地,这回去怎么白家主交代
杨元庆出了寺院,翻身上马,策马向北奔去,快奔至城门时,这才慢慢停下,他取出纸卷展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却使他微微一怔,杨嵘欠赌债五万贯,后面有神秘人替他付帐。
这句话说得无头无脑,但杨元庆却知道,如果事情不重要,独孤震那条老狐狸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这里面必然有很深的水,杨元庆略一沉吟,便渐渐品到了一丝味道,这个神秘付帐人,难道是秦王
这时,杨元庆终于明白独孤震把这张纸条给自己的深意了,他略一沉吟,招手将一名亲兵叫上来,把纸条递给他,又嘱咐他两句,亲兵点点头,转身向静云寺策马奔去。
杨元庆又沉思片刻,这才调转马头返回了太原城。
静云寺里,独孤良正向张雷交代一些后续的事情,他要急着返回长安了,这时,一名随从在门口禀报:长老爷,楚王派人来了,说有事交代。
独孤良连忙道:快许进
片刻亲兵走了进来,躬身行一礼,把纸卷交给独孤良,殿下吩咐,就凭这卷情报独孤家族的土地可以再让一丸
独孤良和张雷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这一成土地意味着什么,那就是五千顷土地,本来杨元庆只给独孤家族留五千顷土地,但就因为这个小小的纸卷,又多得了五千顷土地,这让独孤良心中生出了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连张雷也忍不住好奇问道:长伯,这里面是什么
独孤良瞪了他一眼,这件事你不要问,你只要做好独孤家族和杨元庆之间的桥梁便可。
或许是觉得自己态度有点粗暴了,独孤良便缓和一下。气,拍了拍张雷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是家主最看重的独孤后辈之一,你应该也知道了,你兄长独孤济已经主管独孤家族的账房,成了独孤家族的财神,他是因为沾了你的光,也由此可以看出家主对你的器重,好好在隋朝做事,多替独孤家族分忧,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是独孤家主。
独孤良并没有夸张,独孤震确实有让独孤雷为独孤家主的意思,不过这要看将来独孤雷在隋朝中的地位来决定,就算不是家主,他也将是家族决策者之一。
张雷默默点了点头,我会做好份内之事,另外有一个消息我要告诉长伯。
什么消息
张雷有点犹豫该不该说,不过他认为楚王既然告诉自己,必然是有深意,可能就是想让自己转告独孤家,他沉吟一下道:楚王殿下不久前告诉我,窦家已经秘密和他接触了,是窦抗在延安郡和他秘密见面。
窦家一直是独孤家在关陇的竞争对手,这个消息令独孤良各位重视,他不再耽误了,立刻令道:收拾东西,我们即刻返回长安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隔墙有耳
杨元庆曾在隔壁的富贵堂喝过一次酒,他知道两间雅室之间因为墙上挖dong需要摆放瓷器和装饰品,所以好几处地方墙壁很薄,只隔了薄薄一层木板,隔壁的声音根本阻挡不了,可以清晰地听见。“域名请大家熟知”
此时杨广就坐在墙边,静静地听着隔壁的谈话。
我也知道现在很难,我们家主是晚年得子,他对这个孩子溺爱异常,从小请武师教他习武艺,一心想让他得功名,钱不是问题,我也可以付高额订金,我只是有点担心宇文家能否帮得上这个忙,我的意思是说,宇文将军怎么才能让我相信
隋先生不用担心
隔壁传来宇文智及的笑声,我不妨对你说实话,这场武举其实就是被我父亲cào纵,我们已经安排了一百多人,不在乎你这一个,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本来只考虑官宦世家,对你们这种地方平民一般不考虑,但隋家也算是清河望族,而且你们颇为心诚,我才答应,如果实在信不过我,那我也没有办法。
宇文智及的声音略高,隔壁杨广听得清清楚楚,他的拳头不由慢慢捏紧了。
宇文成都轻轻叹了口气,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自己都承认已安排了一百多人,谁还能替他说情这个宇文智及年少轻狂,说话不知分寸,父亲cào纵武举,这种话能随便说吗
旁边杨元庆眯着眼慢慢喝酒,自己这个老管家虽然年纪很大了,但很懂人情世故,竟然不lu声sè地将宇文智及的话都套了出来,滴水不漏,还是老人办事靠得住啊
隔壁房间里,隋丁禄喝了一口茶,笑了笑,又慢条斯理说道我既然找上宇文家,当然是因为相信你们,这样吧我出两个价格,办两种方案,一个方案稍微容易一点,如果我家公子明天能赶回来,那就安排他补考,至于最后能不能考上,就看他自己的本事,我可以出一百两黄金,先付一半订金,还有一个方案是包他考上
隋丁禄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宇文智及笑着打断了,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我就不妨给老先生说实话,你们家那孩子如果是想靠自己考,是绝对考不上,这次武举基本上九成的名额已经内定,除了我们宇文家,还有别的家族,他们都有安排,像你们这些地方上来的,大概有一千六百多人,还有不少京城子弟,真正对外的,最多只有十几个名额,将近百人争夺一个名额,你认为你的孩子争得上吗我劝你还是选第二个方案吧
第二个方案,我出五百两黄金,先付一百两黄金的订金,事成之后,剩下的全部付清。书mi群2
隋丁禄给站在墙角的侄子使了个眼sè,他侄子拎着竹箱子上前,箱盖打开,里面全部是黄澄澄的一块块金子,光芒四shè,照得人眼huā缭luàn,旁边包三郎咽了口唾沫,他收一成佣金,他当然也希望是第二个方案,他便可以收五十两黄金,这种冤大头去哪里找
隋丁禄取出四饼一百两黄金,推给宇文智及,这是一百两订金,事成后,剩下四百两全部付清。
宇文智及继承了他的父亲的贪赂,眼前的黄金使他失去了全部jg惕,关键父亲告诉过他,这次武举并不是什么大事,和每年选宫中shi卫一样,只不过换了一种方法,没有什么大不了。
宇文智及已经把这五百两黄金视为己有了,他点了点头又笑道如果我让你们孩子直接升为军官,是不是可以再加一点。
能当上军官当然更好,只是那孩子才十七岁,没有经过什么事,就怕他胜任不了。
没事,那些军官都是酒囊饭袋,我还不知道吗
宇文智及又继续鼓动他,我父亲可以安排他为正品兵曹参军,八百两黄金,你看怎么样
隋丁禄低头沉y半晌,我现在唯一担心,孩子明天赶不过来。
这个没问题,我父亲都可以安排好,只要他正式报到时赶来,那就一切问题都没有了。
隋丁禄终于点点头,又取出五十两黄金作为增加的订金,他笑道因为家主事先没有这个安排,我如果代家主答应的话,就得给他一个依据,所以宇文将军需要写张收条给我,说明这件事,居间也要画押,我好回去向家主jiāo代,事后我把纸条和黄金一起给你。
宇文智及犹豫了一下,这种事情父亲jiāo代过他,不准写纸条,防止留把柄在外面,旁边的包三郎想着八十两黄金的佣金,他眼睛都亮了,轻轻碰了他一下,绝对可靠,没有问题的。
隋丁禄微微一笑,既然宇文将军为难,那就算了,我们还是按第二个方案,五百两黄金,包他考上武举。
说着他又把五十两黄金取了回来,宇文智及却一把摁住了他的手,可以,我写一张收条给你。
马车里,杨广靠在软壁上,打开了宇文智及写的纸条,收清河隋氏金一百五十两,确保隋氏通过武举为官,总价黄金八百两。
杨广没有想到宇文述竟然还有这么愚蠢的儿子,为了多贪一点金子,就将把柄jiāo到别人手上,他们宇文家还缺这几百两金子吗只能说明此人贪婪之极,比他父亲还贪婪,当真是有父必有其子。
自己还把nv儿嫁给宇文家,杨广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宇文士及倒不错,和他父兄完全不同,杨广下定决心,必须让驸马宇文士及搬出宇文宅,他要赏nv婿一座驸马府。
杨元庆坐在马车前排注意杨广的神情,他看得出杨广已经完全相信了,便小心翼翼道陛下,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杨广摇了摇头,朕很想知道,朕起的名字隋光阳能不能最后登榜,等武举结束后再说吧
宇文述下午在皇城内的右武卫军府内办公,随着武举已经开始,他的心也渐渐定下来,前两天堆积的事情颇多,使他忙碌不堪.
这时,他的儿子智及出现在房间mén口,低声道父亲,孩儿有点事情。
宇文智及是宫廷shi卫,可以出入皇宫,来父亲的办公之处,也是一路无阻。
宇文述放下笔笑道什么事
宇文智及看了一眼旁边的书童和从事,宇文述会意,对他们一挥手,你们退下
几人退下,房间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宇文智及把mén关上,上前低声道父亲,有个大买卖
宇文述立刻嘘一声,指了指里间,到里面去说
里间是宇文述中午休息小睡之处,放有一张chuáng,宇文述走进里间,在chuáng榻上坐下,什么大买卖
宇文智及便将今天中午买武举之事,详详细细告诉了父亲,但隐去了他写纸条一节,他很清楚,父亲知道后一定会骂死他,他不敢说。
宇文述沉默了半晌,清河隋家他并不熟悉,从未接触过,昨晚杨素回京,圣上任命他为武举巡检使,今天大买卖就上mén了,会不会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不敢杨素回府,家事繁多,时间这么短,他未必这么快就采取措施,而且他知道杨素为人很慎重,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尤其涉及到自己这种重臣,他更不会轻举妄动,这不是杨素的风格。
宇文述贪赂成xg,五百两黄金也让他颇为心动。他便点点头,可以接受他的第二个方案,收五百黄金。
宇文智及急道那助他当参军事呢那可是八百两黄金。
不行
宇文述否决了这个方案,当军官太显眼,而且他人还不在京城,万一事情捅出篓子,很难填补,考上武举就可以了,这件事你去找王世充,jiāo代他办好了。
宇文智及无奈,心中暗暗叹口气,父亲也太小心过头,三百两黄金啊他居然不要。
父亲,恐怕凭我去说,王世充不会买账,最好父亲能写张纸条给他。
宇文述从腰间取出自己的金牌,递给他,凭这面金牌他便知道是我的意思。
停一下,宇文述又道假如王世充有点推三阻四,你去找贺慬也可以,他也是我的人,我给他打过招呼。
是孩儿这就去。
宇文智及转身要走,宇文述又叫住了,智及,你没有写什么纸条给别人吧
没有宇文智及慌忙摇头。
宇文述点点头,那就好,杨素昨天回来了,为父要当心一点,这种武举不像文试有证据,只要做得小心,就不会有事,关键是不能留任何把柄在外面,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
宇文智及心中有点忐忑不安,他却不敢说,行一礼,匆匆走了。
宇文述望着儿子走远的背影,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儿子还是颇为能干,能把自己jiāo代的事一一办妥,办好,还能替他捞钱,这就是有出息,虽然他在外名声不好,不过年纪再大一点,当了官,他自己就会收敛了,就像他兄长化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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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沿着荒地四周所剩无几的泥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长出一大堆野草,野草比较稀疏的草丛上,三个伙伴很放心地走在泥地上,找出放置枪支的人所留下来的足迹。不过这是一段漫长的经历,要在大概长约两公里的泥地上找出宽度不达十厘米,长度不达二十厘米的足印,就像是大海捞针一样困难,而给他们寻找的时间,只有二十分钟。
三个伙伴想在这片神秘的荒地上找出埋藏武器的地方,既然把整片荒地挖掘一次的办法已经不再是三个伙伴的首选了,他们现在要找到埋藏地点的蛛丝马迹。重要的是,埋藏枪支的人所留下的足迹究竟在哪里,三个伙伴就找着这个东西。
任凭萧伯特怎么摇动韦伯,韦伯就是站在原地上不动,然后,萧伯特怒了。“喂!韦伯!我们离十二点只剩下十五分钟了,你就不能珍惜时间吗?找到足迹后还需要时间挖掘的啊,难道你忘记我们的目标是什么了吗!”萧伯特对着韦伯大喊。
“我们不需要寻找所谓的足迹了,我已经找到埋藏武器的地点了,看!”韦伯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指着那个他刚才一只望着的路牌。“箭头下面的草丛就是我们所要找的地方,按照我们还有十五分钟来找到武器,现在时间已经不是问题了。”
作者:k龙
“不过……”杰克思考了一下,看着远方的韦伯,他已经到达了箭头指着的那个地方。“你想一想,是谁说有这次机会的,我们当时正待在帕克校长的办公室里,而韦伯正在外边的走廊里联系飞船。我想说的是,他不可能自己毁掉自己所说的机会。”
“什么!你要我相信你这个奇怪的观点,可笑!”萧伯特看着那个路牌,并没有发现里面所包涵的诡异,在萧伯特的眼里,这只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路牌。“你浪费我们两个的时间我就不计较了,快点继续寻找足迹吧。”萧伯特向前扯着韦伯的衣领。
看着在干着急的杰克,看着他们面前一大堆草地,萧伯特轻叹着:“现在着急永远不是办法,再说现在太大动静很容易会被人发现。”萧伯特走到杰克的面前,轻轻拍了他的胸口,要杰克快点冷静下来,然后走回原来的位置眼睛盯着面前的草丛,想在草丛里找出一些线索。
三个伙伴来到了一片荒地前,这片荒地是在工地的后面,工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些准备用来建设房子的砖瓦水泥,还有一些没有建设完的房子,灰sè的外墙没有镶上瓷砖,三个伙伴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风吹动荒地上杂草的沙沙声,因为天空之城里没有风。
韦伯的跑步鞋已经沾满了泥土,而且他所穿的那条黑sè的长裤上也是沾上了许多泥土,把黑sè的裤脚染成土黄sè的。韦伯在奔跑的途中发现,一个被荒弃的路牌看起来非常奇怪,真的是超出了人类的常理:指路牌的箭头竟然是向下的!
虽然很多人都会认为在公路上有个指路牌向下是为了表示这是一条什么车道,是快车道还是大型车车道,不过这个指路牌的向下箭头上面所写的文字就可以看的出那个向下的箭头是人为的贴上去的。上面写着:车速不能超过一百公里时速。
萧伯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韦伯,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站在他身旁的杰克说:“我想他会哭着鼻子回来的,看着吧!到时候诺曼中校问是谁拖的时间,我们都要指着韦伯,指责他浪费了这次机会。”萧伯特看起来很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揪着韦伯走。
“这个时候正是十二点,你来准时了,韦伯!干得好!“萧伯特面带笑容拍着韦伯的肩膀,连韦伯也不是那么相信萧伯特想法转换地那么快,刚才还是反对韦伯去那里挖掘武器的。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办好了,就要联系飞船了。
“喂,韦伯,我们快点去寻找那个足迹吧。”萧伯特把双手放在韦伯的肩膀上,并且要求韦伯继续向前前进。不过韦伯并没有一点动静,就是看着那个向下的箭头,就是觉得这块路牌有点特别,韦伯仔细地看了一下,这个箭头是用透明胶粘上去的,并且发现这个箭头是在两个星期之前粘在路牌上的,因为这个箭头并不像路牌一样锈迹斑斑。
正因为他们赶时间,三个伙伴加快了脚步,并且奔跑在泥地上,并且各自双眼都望着自己前方的泥地,一发现任何足迹就立刻告诉另外两个伙伴。不过韦伯突然停了下来,他认为这不是最好的方法,也是,大海里捞到针需要的是运气。
很快的,韦伯从草丛中突然出现在萧伯特面前,他双手托着一大箱弹夹,里面还放着几支冲锋枪,也就是说,韦伯已经找到了埋藏枪支的地点,并且把它们挖了出来。韦伯得意洋洋地把冲锋枪派给萧伯特和杰克,并且每个人都分到了五个弹夹。
杰克拿起了无线电对讲机,对着话筒说道:“喂,这里是杰克,其他两人都在我旁边,没有一个人受伤,现在我们还是保持隐蔽……”就在杰克说到这里的时候,三个伙伴都听到了直升机螺旋桨旋转的声音,而且是有三四架这些直升机。
另外两个伙伴看到韦伯停了下来,当然他们也停下自己奔跑的脚步,沿着韦伯眼珠所看着的地方,杰克和萧伯特也找到了那个韦伯觉得可疑的路牌。不过非常可惜,杰克和萧伯特并不能在这块看似普通的路牌上找到什么。
萧伯特恍然大悟,他有点惭愧刚才他的所作所为,对韦伯来说这实在是太无礼了,萧伯特相信韦伯的说法,他和杰克站在原地上等待着韦伯的归来。“不过,我真是要感叹一下韦伯的判断能力还真是犀利,我也看不出那个路牌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的!我肯保证,那个箭头指着的地方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地方!”韦伯挣拖着,不想继续向前走。“你说我浪费了你们的时间?好!如果我找不到枪支,并且浪费了你们的时间,我负责!”韦伯拿起了铁锹,向着那个箭头指着的地方跑去了。
三个伙伴并没有打算逃走,因为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敌人包围了……
现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已经不是想办法安全地穿过工地了,而是另一个非常耗时间的事情,就是要半个小时之内在这片荒地上找到他们的枪械,不过这片荒地大约有一公顷大小,而且长满了杂草,根本看不到土地上有没有埋藏过东西的痕迹。
他们不敢自己一个人走进草丛内是有原因的,在荒地上生长的野草,都是高约两米的长草,这片荒地没被开发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正因为这样,这些长草毫无阻碍地向上增长,现在就长成了比三个伙伴要高出一个头距离的野草,并且分部地十分密集,萧伯特在草与草之间看不到草丛里究竟有什么,自己也不敢进。
杰克着急了,他看着这一大片长着野草的荒地,手上拿着铁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挖掘土地,找出埋藏武器的地方。他恨不得立刻叫飞船那边传送挖掘机过来,地下探测仪也可以啊,不过这些东西是禁止带进天空之城的,再说飞船上也没这两样东西。
三个伙伴抬头望着天空,五架直升机已经盘旋在他们头顶上。很明显的,这些直升机都是佣兵军团。五架直升机里面有三架空降了十几名带着枪的佣兵,另外两架直升机开始空投小型机甲下来。
毫无头绪的杰克很用力地把手上的铁锹cha进松软的泥土里,在草丛前气得直跺脚,他们三个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二十五分钟就到预定传送飞行板的时间了。也就是说,三个伙伴已经没有慢慢思考的时间了,他们无法继续犹豫下去。
“时间不等人,时间不等人……”韦伯总是在心里默念着这五个字,并且是不停地默念着,他也想自己的奔跑速度快些,而且他希望自己的双眼可以更加雪亮,就像侦查机器人一样观察泥地上的蛛丝马迹。
而韦伯又发现这被荒弃的路不是一般的路,他看到在自己站的地方那片泥土上隐约可以看到汽车轮胎的痕迹,而且旁边有许多路牌,都是指着前方几公里有个出口的那种。韦伯判断,这是一条荒弃多年的公路,而且是在身后的工地建设之前所存在的公路。
当然三个伙伴不敢进去一探究竟也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就建立在安全上。他们不知道草丛里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佣兵还是自动化保安机器人,或者是什么对三个伙伴不利的东西,有可能就埋伏在草丛里。
站在杰克旁边的韦伯也劝了下杰克不要太过激动了,他把铁锹放在背后,用一根绳子绑在自己的身上,以便减轻双手的负担。他向荒地的周围看着,他发现这块荒地也不是他想象的那么“荒”,至少有几盏破旧的路灯摆在荒地的两边,也许这里以前是条路……RQ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夫人郑氏
隔壁忽然传来杨元庆的声音,将三人惊呆了,三人面面相觑,楚王殿下怎么会在隔壁
只是杨元庆怒喝一声后,便没有了声音,这时,裴幽走上来对三人笑道:殿下请你们过去。
秦琼站起身,指指房间问道:殿下几时来的
刚到,快去吧
秦琼快步向房间里走去,后面程咬金几乎走不动路了,罗士信低声对程咬金笑道:你这回死定了
他幸灾乐祸一笑,也跟着进屋去了,程咬金脸sè惨白,站在那里摇摇yu坠,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闯祸了,别的都可以开玩笑,惟独女人方面不能和杨元庆开玩笑。
虽然程咬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溜走,但他能跑到哪里去万般无奈,他只得磨磨蹭蹭向房间里走去。
房间里,裴幽已经送来酒菜,杨元庆坐在桌前慢慢地喝酒,他依然是乔装,使程咬金一下子没有认出,心中又燃起一线希望,可当这个长着小胡子的杨元庆一开口,他的心便陷入了绝望之中。
这次你怎么向我解释杨元庆冷冷问道。
程咬金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他狠狠抽了自己两记耳光,卑职该死在背后乱嚼殿下的舌头便,卑职愿意领罪。
领罪
杨元庆摇了摇头,你还真没有罪,我想了想,不管是军规还是大隋律,你都没有触犯罪责,我怎么敢处罚你
杨元庆说得轻描淡写,程咬金却更加心惊,他宁可自己触犯什么军规王法,被狠揍一顿。结束此事,而绝不愿意无罪挂在杆子上,哪天他的小罪就会变成重罪。
程咬金连磕了三个头,哀求道:殿下,我有罪,有不敬之罪,我愿接受一切处罚。
旁边秦琼有点不忍,便替程咬金求情。殿下。知节虽然口无遮拦,但他并无恶意,只是天xg如此,只要他能记住这次教训,殿下看在隋突大战立功的份上,饶他这一次吧
罗士信感觉杨元庆这次是真的着恼了。他也上前躬身替程咬金求情,殿下,老程的嘴虽然臭。但心地却不错,对殿下忠心耿耿,正如殿下所言。不亏大义,小节无妨,卑职想他这张臭嘴应该属于小节,恳请殿下饶他一次吧
杨元庆这次确实有点恼火,他也觉得自己对手下太宽容了。乃至于手下大将对自己没有了敬畏之心,这个程咬金居然敢在公共场所说自己好sè,这就让他有点忍无可忍了。
不过罗士信说得也对,程咬金大义不亏,只是这张臭嘴令人憎恨,今天非要让他吃够这张臭嘴的苦头才行。
那你怎么向我保证,绝不再背后议论我,你自己做一个决定吧
程咬金一咬牙,卑职愿自断一指,以示惩戒
他从靴里抽出匕首,向自己小指斩去,秦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程咬金手腕,喝骂道:父母jg血,你安敢随意抛弃
杨元庆却冷笑一声,你很厉害嘛为何不把自己人头割下,那岂不是更有诚意
程咬金心中惶恐之极,弃刀在地,泣道:卑职不知所措,求殿下指点明路。
杨元庆见他居然流泪了,估计他心中真的是害怕了,这才缓缓道:看在秦将军和罗将军替你求情的份上,这次可以轻饶你,我罚你三个月内不准说一句话,说一句话,我扣你一年俸禄,这就是我的处罚
高明
罗士信拍手叫好,他真心服了,这才是治程咬金那张臭嘴的良方,连秦琼也忍不住笑了,这个办法不错。
程咬金跪在地上,苦着脸半天不说一句话,让他三个月不说话,这不要他命吗
不过一转念,他便发现杨元庆这个处罚中的漏洞了,他可以在家里说呀这个处罚应该是不准他在公开场合说一句话。
也罢这总比没有处罚好,程咬金连忙磕头谢恩,谢殿下轻罚,咬金知错了。
起来吧
杨元庆不想看见程咬金卑躬屈膝的样子,便让他起来,又回头对秦琼和罗士信道:你们两位也请坐下。
秦琼和罗士信坐了下来,程咬金却站在一旁,不敢坐下,杨元庆也没有理会他,对秦罗二人道: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们二人谈一谈将来的事情,但一则没有时间,二则我也没有考虑成熟,刚才程咬金说的建国之事,也并非虚言,我确实有考虑,但不是在大隋境内,而是在遥远的异域。
秦琼脸sè大变,站起身单膝跪下道:殿下有令,我们绝对服从,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千万里去征战,但所得之地皆为大隋疆域,皆为殿下王土,绝无自己建国的野心,请殿下收回这句话。
罗士信也单膝跪下,大隋军臣,决不为私,请殿下收回这句话
杨元庆见他们意志坚定,坚决不肯接受,也只得暂时罢了,笑呵呵:这是后话,以后再谈吧我们再说说训练新兵之事。
。。。。。。。
杨元庆原本是去北市了解民生和市场行情,不料却遇到了秦琼等人,打乱了他的微服私访计划,从酒肆出来,他也没有兴致继续逛下去,直接回府了。
刚回到王府,却见大门旁边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和车夫都风尘仆仆,看得出是长途跋涉而来,这让杨元庆微微一怔,这是谁来了
他翻身下马,进了府门,迎面见出尘奔来,一脸惊讶的表情,急道:元庆,你猜谁来了
我不知,是谁杨元庆有一种直觉,应该是故人来了。
出尘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是郑夫人来了。
是谁杨元庆也吃了一惊。
哎
出尘叹了口气,就是你的正房母亲,敏秋在陪她说话呢。你见不见
杨元庆的沉了下来,冷冷淡淡道:她来什么
具体我也不知,看她的样子挺落魄的,你见还是不见
杨元庆可没有出尘那样柔软的心,他摇摇头,我不想见她
说完,他转身向自己的书房走去,出尘望着他坚决走远的背影。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虽然郑夫人从前对她也不怎么样,但过去的仇恨和不满她早已经淡了。
杨元庆回到自己的内书房,脱下外袍挂在架子上,本来不错的心情被郑夫人的到来搅坏了,虽然很多事情他可以不在意,可以原谅。但并不代表他心中就没有一点仇恨,他这一辈子还是有几个人无法原谅,郑夫人和杨氏兄弟。恰恰就是和他血缘最近的三个人。
他无法原谅郑夫人对他小时候的刻薄和寡情,更无法饶恕杨峻和杨嵘对父亲的背叛,有些伤害是无法一笑泯去恩仇。
杨元庆坐了下来。他着实有些心烦意乱,这时门开了,裴敏秋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杯热茶,她慢慢走上前。把热茶放在桌上,柔声笑道:你真不想见她吗
杨元庆摇了摇头,我心中对她只有恨,不见或许对她更好一点。
夫君,她毕竟曾经是你的母亲,纵有千般不好,你也无法抹杀掉这个事实,再说,她也知错了,你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机会呢
知错
杨元庆冷笑一声,她哪里知错了怎么知错了
她刚才去了祠堂,跪在你父亲的画像前痛哭,我也是女人,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被丈夫休掉,当年的情形你应该也知道一点。
杨元庆没有吭声,裴敏秋又劝他道:我和婶娘也交流过,婶娘说,正是她当年对你的刻薄,才使你能有今天,如果她把你养在蜜罐子里,你今天会是什么样子而且婶娘说,她也欠郑夫人一个人情。
最后一句话把杨元庆打动了,他便淡淡问道:婶娘欠她什么人情
婶娘说,正是郑夫人强烈反对才使她保住了清白,否则她早就殉夫了。
杨元庆也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郑夫人并不是为了婶娘好才反对自己父亲纳她为侧室,只是很多事情因果循环,谁也说不清楚,郑夫人是他命运中的一条岔道,也不能说她一无是处。
裴敏秋看出丈夫已经有点动心了,便又进一步耐心劝他道:夫君将来会是大隋皇帝,皇帝应该是心怀万里,如果连这点心胸都没有,怎么傲视天下,郑夫人只是一个小人物,何必把她放在心上
好吧她来做什么有什么要求。
杨元庆勉勉强强同意放过郑夫人,不计较她过去的恶行,裴敏秋见丈夫已经松口,心中大喜,连忙道:其实她也没有什么要求,就是她现在孤苦无靠,希望我们能给她一个归宿,再说就是能给杨峻杨嵘一个前途。
这个不行
杨元庆毫不犹豫拒绝了,我可以给她一个晚年的富贵,给她美宅田产,让她衣食无忧地度过余生,我可以答应她,但杨氏兄弟不行,我在会宁郡给杨嵘说过,他们若肯在父亲墓前结庐守孝三年,我就可以饶恕他们,甚至可以给他们荣华富贵,这是我的唯一条件,现在还是这个条件,你可以告诉她。
裴敏秋知道丈夫心意已决,不好再劝,只得点头答应了,那夫君不见见她吗
杨元庆摇摇头,见面比较尴尬,就不用见了,这件事你去处理吧
好吧
裴敏秋无奈,只得道:那我先去了。
走到门口,杨元庆又叫住她,有个底线你要把握住,我不会封她为太后,最多给她一品夫人。
我知道,毕竟她已不是杨家主母。
裴敏秋转身出去了,杨元庆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想到了李世民暗中收买杨嵘之事,这兄弟二人或许还真是两颗关键的棋子。
。。。。。。
第一章 江南隐忧
时间渐渐到了一月中旬,按照传统,要过了正月十五中元节后,新年才正式告一段落,但今年却和往常不同,去年的夏秋连旱给北方各地农业都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好在今年冬天老天开眼,一连下了三场大雪,彻底解除了旱情,加上今年气候偏暖,冰封的河水在中元节前后便开始有解冻的迹象了,很多农民在初七初八便开始下地松土耕田施肥修渠,整个北方大地早早地忙碌起来。
正月十七,河间郡潞河港西面的官道上,一队数百人的骑兵风驰电掣而至,为首之人正是楚王杨元庆。
潞河港便是隋军的出海之港,一千五百多艘海船便停泊在这片占地辽阔的海港内,潞河港是不冻港,冬天也可以行船,但自从攻打高丽结束后,一千多艘战船便停泊在海港内修整,没有再出海。
当杨元庆奔至离海港还有十里地时,他们便靠近了第一座哨岗,海港戒备森严,是隋朝的机密之地,有三千驻军,严禁任何闲杂人员靠近,就算是在海港内做工的匠人和船员,也必须有专门的出入铜牌,而且轻易不准外出。
这时,一队哨兵飞奔而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名亲兵上前喝道:楚王殿下来视察海港,请让路
为首哨兵队正上前,见果然是杨元庆,吓得他连忙行一礼,回头挥手,闪开
哨兵让开了道路,杨元庆率领众人加快马速向海港奔去,离海港还有数里远,便远远看见了俨如城墙一般的大海船,黑黝黝的战船一艘挨着一艘,一排连着一排,桅杆如林,足足排出数十里之外。
这时,前方又来了一队骑兵。约百余人,为首将领却是潞河港统领周光耀,随着隋军的疆域扩张越来越大,军队的编制也开始有所改变。分为京都军和地方军两种编制,京都军改变不大,为大将军将军亚将郎将四级别,郎将下面又有校尉旅帅队正等中低级军官。
而地方军则分为总管统领都尉三级,都尉下面也是校尉旅帅队正等中低级军官,这其实和隋朝基本上是一脉相承,只是把原来的小总管改为统领。
潞河港因为管辖兵力较少。只有三千人,所以主将便只是统领,从三品衔,相当于京都军的亚将,统领周光耀也是跟随杨元庆多年的老兵,灵武郡人,大业元年加入丰州军,一步步积功升为统领。
他策马飞奔而至。躬身施礼道:参见殿下
杨元庆点点头,周将军辛苦了,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回禀殿下。这几个月一直很平静,因为河水结冰,漕运也没有船只过来。
周光耀又道:卑职已经收拾好了营帐,备下饭菜,请殿下和各位兄弟先去休息用餐。
杨元庆见时辰已到了中午,便回头对众人笑道:先去吃饭休息
众人早已饥饿,闻言大喜,纷纷催马,跟随着周光耀向营地奔去。。。。。。
吃罢午饭,杨元庆站在大帐前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望着远处海面上浩荡的船队,他的心绪有点不太宁静,事实上,他可以打造出天下最大的船队,凭隋军强大的战斗力,他可以横扫天下。甚至可以打到拜占庭去。
自古以来,阻拦着中原王朝征服脚步的障碍并不是技术,而是观念,是农耕文明的守成思念,从秦始皇修建长城开始,便注定了大汉民族不是一个对外开拓的民族,要想改变这种观念,需要方方面面的努力,更重要的是利益,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有人愿意向西方向海外开拓。
这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杨元庆的思路,他一回头,只见统领周光耀快步走来,周光耀上前单膝跪下,已经安排就绪,请殿下视察
杨元庆点点头,那就先去仓库
军港仓库位于一座小山背后,是一片由二十座大仓库组成的仓库群,从去年十月开始,隋军从黎阳仓和幽州走水路运送来大量粮食及军用物资,仓库被围墙包围,有一千军队护卫,戒备十分严密,任何人不得靠近。
杨元庆在周光耀及百余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军港仓库,仓库已准备就绪,大门开启,一名仓曹参军事迎了出来。
卑职仓曹参军事何迥,参见殿下
有劳何参军了。
杨元庆看了看仓库,仓库足有数里远,他马鞭一指离他最近的仓库,问道:那是什么仓库
回禀殿下,那是粮库。
那就先看粮库
杨元庆翻身下马,在众人的簇拥下向粮库走去。。。。。。。
。。。。。。。
就在杨元庆视察军港的同时,魏帝李密也同样在视察位于江阳县的仓库。
仓库离长江不到一里,有专门的漕渠和长江想通,从长江吹来的江风十分强劲,将旗杆上的大旗拍得啪啪作响,虽然刚过中元节,但江风已经转为南风,风中也有了一丝暖意。
位于江阳县的仓库也是魏国最大的库房,由百余座大仓库组成,实际上是一座仓城,周长约十五里,仓库里仅粮食就储存了五十万石之多,还有大量的兵甲帐篷等等物资。
身着金甲头戴金盔腰佩镇天剑的魏主李密,在数百侍卫和大将的簇拥下,视察这座魏国最大的江阳仓库。
李密脸sèy沉如水,显得心情极为不悦,事实上从南下江都后,他便一直没有高兴过,尽管他吞并了陈棱和李子通的军队,歼灭了沈法兴,在军事上获得节节胜利,但他在政治上却不顺利。
他始终得不到江南士族的支持,而且江南民众也不拥护他的军队,视他为外来侵略者,他派去的官员,不是被杀死,就是逃亡,使得他手中只掌握了五个郡。
更让他愤怒的是,他甚至还比不上李子通,李子通还得到部分江南人拥护,更不用说沈法兴了,他灭掉李子通和沈法兴,收编了他们近六万军队,可三天之内,便逃走了大半,杀了近千人也止不住逃亡cháo。
李密有点怀疑自己来江南发展是否正确,但他并没有多少时间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甚至没有时间去争取江南士族的支持,他从一踏上江南这片土地后,就没有安停过。
南方并不是一片静土,江南五大势力,他至今只灭掉比较弱的三家,还有江淮的杜伏威和豫章萧铣两大势力威胁着他的生存。
李密也不得不承认,杜萧两家要比其他三家难对付得多,几个月前他派单雄信率十万大军先攻打杜伏威,在夺取历阳郡并击败杜伏威后,却遭遇了杜萧两家联手的反击,他的军队被击败,十万大军损失近一半。
也就从那时起,李密便把全部jg力放在对付杜萧两家的身上,他昨天接到情报,萧梁军和杜伏威军竟同时在进行大规模的调动,兵力部署向东方推进,再白痴的人也猜得出,这两家又要同时联手,对付李密的魏军了,这个消息让李密极为恼火。
李密y沉着脸走进了一座粮食仓库,一袋袋的粮食整齐地码放着,一名仓库管事惶恐地给他介绍道:这座仓库一共存有三万石粮食,其中一袋粮食重一石,所有一共有三万袋。
有定期监察吗李密冷冷问道。
仓库管事更加惶恐,回禀陛下,有监察,半年一回。
半年
李密回头对长史房玄藻极为不高兴道:时间太长了,要一个月查一次,。
是,卑职明白了。方玄藻只得无奈地回答道。
众人看了一圈,又向隔壁仓库走去,这时,右屯卫大将军王伯当上前道:殿下,我们这次对阵杜萧联军,要不要考虑防御北方的威胁
你是说杨元庆李密明白他所指的威胁是什么。
陛下,杜伏威其实是杨元庆的人,如果我们过多地将军队用以对付杜萧两人,一但隋军从谯郡南下,江都就会威胁了,卑职建议在彭城郡稍微部署一部分jg兵,用以防御中原隋军突袭。
李密想了想,又问房玄藻,长史的想法呢
房玄藻对这个问题也考虑过,便道:现在杨元庆在集中jg力对付唐朝,卑职认为开chun后,隋军必然会大规模进攻关中,现在无暇顾及我们,不过小心为上,我赞成王将军的建议。
单雄信也道:现在青州未灭,杨元庆若要攻打我们,也应先灭青州,他留下青州不打,很明显就是不想和我们疆域直接接壤,使他攻打唐朝时没有后顾之忧,从这一点,便可看出隋军确实是要先灭唐朝。
李密微微叹息一声,我也是这样考虑,可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要尽快剿灭杜伏威和萧铣,巩固我们在南方的势力,如果不趁隋军攻打关中的机会平息江南,以后等杨元庆打完关中回过头来,我们就真没有机会了。
众人都感受到了李密强烈的忧患之心,都开始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郁郁不乐了。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二章 先攻内部
先在前面写两句话,关于新书构思,老高想征求大家的意见,已经考虑很久了,我下一本考虑写三国,打算从赤壁之战两年前写起,主角依然走争霸路线,发挥老高优势。
但不知读者们的意思是让老高继续写隋唐,还是写三国,别的朝代暂时还没有考虑,总归是要听听读者的建议,您可以在书评区建议,也可以在作者调查里选择,老高搞了一个作者调查,听听大家的建议,拜托大家踊跃建议
。。。。。。。。。。。
在江都城南有一条小巷,叫做杏花巷,因在巷口种有一株百年老杏树而得名,巷子不深,只住了三户人家,都是高门深院,占地在五六亩以上,看得出都是大户人家。
其中最里面的一栋宅子原本是江都郡长史刘秉原的私宅,后来刘秉原率家人逃回吴郡老家,李密便将这座宅子赏给了内史令邴元真。
如果论魏国的大臣资格,邴元真可以称得上是元老中的元老,当年他和翟让一起逃入了河泽中建立了瓦岗寨,连单雄信的资历也比他浅。
在李密和翟让的对立中,他属于中间派,后来改为支持李密,一直得到李密的重用,成为李密手下的第一谋士文臣。
但月满则亏,在李密放弃中原重大决策中,他主张联合唐朝抗隋,而李密却最终采纳了房玄藻东退江南的战略之策。
也就在这次路线之争中,李密发现他收受了唐朝的贿赂。最终引发了邴元真的地位危机,尽管李密没有因为他收受唐朝贿赂而杀他,但明显不重用他了。
在迁来江都后,封他为礼部尚书,手中无权无兵,无法参与军机决策,整天做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令邴元真极度郁闷。
正是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邴元真借口旧疾发作,三天两头请病假。不理政务,李密也不管他,随便他来不来上朝。
今天李密去江阳县视察仓库了。邴元真照例称病躲在家中,在家也没事,无非是看看书,喝点酒,他平时没有什么雅好,不过他有一个最大的兴趣爱好,那就是躲在密室里数他的金银财宝。
邴元真的贪财在从前瓦岗军中便出了名,这么多年来他着实为自己攒下了一笔不菲的财富。
他深知土地保不住,铜钱拿不了,所以他把历年来得到的钱财都换成了黄金和珠宝。一共五大箱子,他人到哪里,箱子就到哪里
此时,邴元真便躲在书房内室,眯着眼一锭锭地数他的黄金。一共四大箱黄金,八千多两,还有一箱珠宝,这便是他所有的财富,每天他都要数一遍才能安心睡觉。
房间里光线昏黑,没有窗户。门被反锁着,地上摆满了近两百饼黄金,每饼重五十两,邴元真盘腿坐在榻上,轻轻地抚摸着一锭黄澄澄的金子,这种沉重的实在感给了他巨大的心理满足。
老爷
这时外屋传来了他妻子的呼唤声,尽管妻子可以进入他的书房,但她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是令邴元真极为不悦,他脸沉了下来,语气凶狠地问道:什么事
有上茶人来了。
这是他和妻子的一个暗语,上茶人就是送礼人,也就是有人送礼来了,这个消息令邴元真脸sè稍霁,来不及收拾黄金,他便将黄金放在地上,开门出去,吱嘎一声,内室的铁门关上,他用一把拳头大的铜锁将铁门锁死,钥匙小心地放在怀中,这才问妻子道:人在哪里
在客堂呢
嗯邴元真重重哼了一声,快步向客堂走去,走在门口,他又回头jg惕地看了一眼妻子,你出去吧书房门我也要锁上。
他的妻子无可奈何,只得出去了,邴元真把书房门也锁上,这才放心地向客堂去了。
其实从前邴元真也并不是这么贪财,他胸中也有抱负,也渴望能辅佐明主做一番事业,但他辅佐了李密,始终未能实现他的抱负。\\..\\
在李密的刻意打压下,他开始沉沦了,看不见仕途,看不见希望,这便使得邴元真心中黑暗的一面渐渐吞噬了他,使他变得贪婪庸俗而唯利是图,瓦岗军的军师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残破的躯壳。
这也是人xg使然,多少有才华的人在屡遭挫折后渐渐地失去了信心,变得庸俗愚蠢,才华渐渐黯淡褪sè,邴元真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邴元真匆匆来到了客堂,只见客堂里坐着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皮肤稍黑,看起来jg明能干,眉宇之间又带着一丝文质彬彬,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但邴元真的目光却落在他脚下的一只皮袋上,皮袋里看起来装了什么比较沉重的东西,这会是什么邴元真脑海里跳出了十几锭白银和黄金,会是这两种宝贝吗
让这位仁兄久等了。邴元真走进房间拱了拱手,这个人他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来人也站起身笑道:在下姓王,名顺元,河北魏郡人,第一次上门,打扰邴尚书了。
好说
邴元真在主位上坐下来,又忍不住瞥了一眼皮袋,笑眯眯问道:王先生上门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谈不上,其实我是来给邴尚书送一封信。
送信
邴元真就仿佛一脚踩空,心中涌起一种深深的失落感,不是来送礼,而是来送信,他脸上的嫌厌之情也克制不住了,板着脸冷冷道:送什么信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推给了邴元真,你看看吧
邴元真拾起信。一下子愣住了,信皮上写着:致大隋尚书令楚王殿下,这好像是他的笔迹,邴元真迅速看了一眼男子,心中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将信拆开,他匆匆看了一遍。惊得他啊一声叫了起来,眼睛蓦地瞪大了。
这竟然是他邴元真写给杨元庆的投降信,言辞卑谄。愿意献出江都和李密的首级,后面还签着他的名和印章,无论字迹和印章完全就是他的手笔。简直毫无疑问,可问题是他什么时候写过这么一封信
你这是诬陷
邴元真青筋暴跳,眼睛愤怒得喷出火来,他猛地将信撕成碎片,走他一指大门吼道:给我滚出去
男子却不慌不忙,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放在桌上,微微笑道:不知道李密看到这封信会是什么感受
邴元真一把夺过信看了看,他顿时腿一软,重重地坐在榻上。竟然和刚才的信一模一样,半晌他才喘着粗气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邴尚书,你好歹是一朝尚书,到现在为止,连我的身份还想不到吗男子冷冷淡淡道。
邴元真盯着他。一阵咬牙切齿,你是隋朝的探子
我当然是,隶属于隋朝内卫军,不过我是一名文职军官。
说到这,他又取出一封信,放在他面前。这是另一封信,是楚王殿下给你的信。
邴元真瞥了一眼信,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是假信
是真是假,就由邴尚书自己判断吧
男子拾起皮袋起身道:一个晚上足够邴尚书考虑了,我明天再来,告辞。
他快步向大门外走去,邴元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
。。。。。。
密室里,邴元真盘腿坐在榻上,呆呆地望着满地的黄金锭,在身旁放着两份信,一封是他投降杨元庆的假信,另一封是杨元庆给他的信,真伪不知,这其实是一份特赦令,免去他的所有罪责,准他回乡归农,后面盖有楚王之印。
邴元真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是真信,天底下还没有人敢私刻楚王印玺,更何况是隋军。
杨元庆答应给他特赦,这里面也包括他当初设计对付张须陀之罪,包括他辅佐李密之罪,当然,他更清楚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可能换来这样的特赦。
他想到了李密对自己的不仁,邴元真一直认为李密打压他是有很深的原因,因为他代表着瓦岗军旧部的利益,打压他,是为了彻底去除瓦岗的影响。
更重要是他已经看到了天下大势所趋,李密连杜萧联军都难以对付,更不用说强大的隋军,隋军强大的铁骑将横扫江南,李密灭亡是迟早之事。
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要替这个不义之人陪葬,既然杨元庆已经给了他特赦令,他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
邴元真慢慢伸手拾起一饼黄金,紧紧攥住,就算为了这黄金,他也要抓住这个机会。
。。。。。
给邴元真送信的男子叫王顺元,是内卫军中的一名六品文职军官,两年前奉命来江都建立情报堂,他开了一家客栈做掩护,客栈叫做顺来客栈,也是位于城南,离邴元真的府邸并不远,站在客栈二楼,还能看见巷子口那株老杏树,
王顺元已经回来了,他就站在窗前注视着远处那株杏树,他心中有一种按耐不住的激动,两年来,他默默收集中关于江南的各种情报,每三个月汇总成册后送去太原。
平静地度过两年,几乎没有接到任何命令,一年又一年,他几乎感觉自己被遗忘了。
可就在这时,内卫军忽然来了一个重要的命令,由大将军魏贲亲自下达,还有楚王的亲笔信,他忽然意识到,隋军将要攻打江南了,这令他无比激动起来。
他一点不担心邴元真有什么问题,他对魏国的朝局了如指掌,一个被李密抛弃的重臣,他是绝对不甘心就此消亡,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三章 劝降建德
齐郡历城县,这里是窦建德的新都城所在,中午时分,窦建德和往常一样骑马在街头视察,他身后跟随着百余名亲兵。
已经到了最热闹的中午,但大街上的行人还是稀稀疏疏,难得看到三五成群的人出现,整个历城县的人口已剩下不到三万人,绝大部分都是军户。
窦建德早已习惯了这种人口萧条的场景,也没有什么感慨了,他知道绝大部分青州人都跑去了河北,有的从军,有的兴修水利,换取粮食养家糊口。
虽然窦建德有时也恨,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养不活这么多人,放他们去河北求生,也未必是坏事,只是看着大街上的萧条,他的雄心壮志也一天天消退了。
事实上连窦建德自己也对称帝没有了兴趣,他在孔德绍的劝说下,改称夏王,任命孔德绍为夏王府长史,所有的政务都丢给他去处理,他只管练兵,尽管他手上只有两万士兵,他也要把这两万士兵训练成最jg锐之军。
今天的粮食发放了吗窦建德回头问陪同他巡视的司马齐善行。
由于粮食紧张,窦建德早在去年秋天便实行了粮食配给制,每三天发放一次粮食,每人可得一合米和一条鱼干,老人和孩童减半,又杀了十几名贪污粮食的胥吏,虽然只能勉强维持半饱,但窦建德的治下始终没有出现饿殍遍野的灾难。
齐善行是窦建德手下第二号文臣,仅次于孔德绍,虽然能力不强,学识不著,但窦建德看中了他的正直清廉,便将粮食配给全权交给他处理,齐善行倒也尽心尽力。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他连忙躬身道:回禀王爷,今天粮食都已发放,一切顺利。
窦建德点点头,又问:我听有人抱怨,说配给的鱼干普遍很小,这是怎么回事
齐善行苦笑一声,殿下,现在海面风浪颇大。我们的船队都是小船。经受不起,所以一直在港中避风浪,库房的鱼只剩下小鱼了,这件事在前两天向王爷汇报过。
窦建德这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忘记了。只得歉然地笑了笑,又问道:那现在风浪情况怎么样
卑职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不过现在才是一月份。有风浪也不会长久,估计船队已出海了。
窦建德点点头,这时。远处一名士兵疾速奔来,王爷士兵大声呼喊。
窦建德勒住了战马,他认出士兵是王府今天的当值,难道是王府出事了吗
片刻,士兵奔跑而至。气喘吁吁道:禀报王爷。。。隋朝使者来了,在王府等候。
这个消息令窦建德愣了一下,隋朝使者怎么来了,他略一沉吟,立刻吩咐道:回府
众人纷纷调转马头,护卫着窦建德向王府奔去。
窦建德的夏王府是利用原来徐圆朗尚未修完的鲁王府改建而成,占地不到二十亩,在天下所有的割据势力中,他的府邸是最小的一座,连刘黑闼的齐王府都比他大一倍,这固然是齐郡饱受战乱,人民困苦,无力大规模修建宫室,另一方面也是窦建德生xg俭朴,不喜奢华的缘故。
此时在夏王府客堂内,杨元庆的使者温彦博正不慌不忙地喝着茶,孔德绍坐在一旁陪同。
温彦博是涿郡太守,因在均田制的推行上极为出sè,成功调和了士族和庶民的土地矛盾,被树立为均田制典范。
温彦博也由此高升,即将入朝出任户部尚书,将直接主管天下均田制的推行,这次是受杨元庆的派遣出使青州。
之所以派温彦博出使青州,是因为温彦博一直被窦建德所敬重,窦建德在河北时曾几次邀请温彦博去他那里出任相国,都被温彦博婉拒。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窦建德大步走了进来,一进大堂,大堂里便回荡着他爽朗的笑声,原来是温太守,多时不见,别来无恙乎
温彦博也站起身躬身施礼道:来得唐突,未事先通报,请王爷见谅
哪里的话,温太守肯来,就是给我窦建德的面子,哪里还需要什么事先通报,请坐下吧
窦建德和温彦博分宾主落座,孔德绍也陪坐一旁,窦建德又命人重新上茶,三人寒暄几句,窦建德这才叹口气,去年夏秋连旱,使得青州六郡民不聊生,大都逃去了河北,我想问一问,逃到河北的青州民众大约有多少人能否告之建德。
温彦博想了想道:不久前,我和楚王殿下也说到此事,楚王提了一下,陆陆续续逃去河北的青州民众大约有五十余万左右,逃去梁郡和东郡的民众大约有十余万。
那就七十万了
窦建德长叹一声,青州六郡人口加起来也不过八十万出头,超过八成的人都逃走了,难怪青州千里荒野,狐死尚且首丘,人皆念故土,青州民众竟弃故土北逃,我窦建德有罪啊
温彦博劝道:王爷应该知道民心思定已是大势所趋,今河北平定,各郡各县皆在推行均田制,实行耕者有其田,青州民众虽然无法在河北分田,但他们也有官田可种,租赋全免,官府还提供牛马帮助耕田,我南下时已是惊蛰时节,河北大地处处都在chun耕土地,一片生机盎然,相反,过了黄河后却是一片死寂,土地荒芜,村庄破败,和河北形成鲜明的对比,王爷还不明白天下已是大势所趋吗
窦建德低头不语,虽然温彦博说的话让他很不舒服,但他却怒不起来,他心里很明白,就凭他现在的力量还想杀回河北,几乎就是白ri做梦,他想阻拦隋军收复青州,也能是螳臂挡车,他其实已经熬不过今年了。只是。。。。。。
窦建德最终叹了口气,我窦建德不过是农民出身,被逼造反,也算是建立了功业,可称一方枭雄,我已年近五十,早已过了不惑之年,我若投降杨元庆。杨元庆可能容我或许他现在不会杀我。但ri后呢他坐稳江山,统一天下之时,还能留下我窦建德这个后患
窦建德说的是心里话,他也天下枭雄,他明白枭雄之心,杨元庆绝不会留下他这个后患。纵然是现在不死,将来也不会留下他,这是他最大的担忧。
温彦博微微笑道:天下民心思定。就算王爷将来想造反,你认为会有多少人愿意追随抛弃自己得到的土地,抛弃自己辛苦建立的家园。抛弃妻儿父母,有几个人做得到正如王爷自己所言,已年近五十,膝下又无子嗣,王爷还能有几年可活。如此,又为什么要造反楚王殿下心里有数,王爷其实反不起来。
窦建德摇摇头,就是楚王殿下心口不一。
温彦博冷笑了一声,说句不好听的话,王爷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楚王若想杀王爷,铲除青州余乱,只要派一支万人骑兵横扫而来,请问以王爷的两万军队,能抵挡住三天吗殿下若想杀王爷,还不容易吗何必还要留个后患。
温彦博的话使窦建德也有些疑惑了,他心里有数,他的军中只有几百匹战马,若真是一万隋军骑兵横扫而至,他的军队将一战而溃。
是的,杨元庆是很容易就能灭掉他,那为什么还要自己投降窦建德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温彦博叹息一声,解释道:这是因为楚王殿下已经心怀天下了,从大业六年王薄开始造反,至今已经七八年,江山凋敝,民生困苦,殿下实在不想再兴杀戮,所以他宁可宽容王爷,而且殿下亲口给我说过,当年王爷在河北征粮,并没有动义仓之粮,善待民众,就凭这一点,便可以饶王爷一命,王爷若降,可回乡养老,只要深居简出,不交结旧部,自然可以安享晚年,这是殿下的原话。
窦建德被说动了,他也很清楚,天下大势已定,就算自己想造反,也不会有人响应了,更何况他已年近五十,膝下无子,已没有了造反的jg力,他肯定是不会再造反了,只想平平静静地在故乡度过晚年。
关键是杨元庆是否会猜忌自己,有没有容人之量,听温彦博的语气,似乎会有人监视自己,这也很正常,深居简出,不交结旧部,这就是杨元庆的条件了。
窦建德背着手走到大堂前,望着院子里已经发出绿芽的柳枝,这一刻他真的渴望着回到自己的家乡,坐在自己老屋后的小河旁钓鱼,享受chun天的生机盎然。
好吧让我再考虑几天。窦建德终于下定了决心。
温彦博立刻起身笑道:那我就再等王爷考虑三天,三天后,如果王爷愿降,我们再具体商议投降事宜。
窦建德缓缓点头,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三天后,降或是不降,我给你一个正式答复。
温彦博走了,窦建德站在堂前久久沉思不语,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孔德绍慢慢上前道:王爷现在应该明白了吧我为何劝王爷不称帝
窦建德一惊,他这才明白过来,如果他称帝了,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孔先生也是劝我投降吗
孔德绍点点头,天下大势已去,王爷若不抓住这次机会,必将悔之晚矣。
窦建德也低低叹息一声,是啊我窦建德不慕荣华,不近女sè,只想在乱世中给河北民众一口饭吃,现在人心思定,河北已欣欣向荣,我又何必去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定,就算一死,也可以瞑目了。
。。。。。
三天后,窦建德找到了温彦博,正式表示自己愿投降隋朝,温彦博这才取出杨元庆的亲笔信,信中杨元庆封窦建德为漳南县公,赏银五千两,赐田十顷,准他回乡养老。
十天后,罗士信率一万骑兵进入齐郡,接管了窦建德的两万军队,纵横河北的一代枭雄窦建德就此销声匿迹。
二十年后,年近七旬的窦建德在游玩蜀中青城山时感恙,一病不起,最终病逝于成都,而那时,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位曾经叱咤河北的一代枭雄了。
。。。。。。。
第四章 等待消息
尽管窦建德已经投降,但这件事依然处于绝密状态,除了杨元庆和极少数大将外,隋军上下无人知道窦建德已经投降。
时间已经到了元月二十ri,从正月初十后隋朝便开始秘密调兵,从飞狐陉井陉河内郡调集四万jg锐大军赶赴河间郡,这是隋军最jg锐的军队,包括三万骑兵和一万步兵。
但杨元庆本人却在幽州城内,他还在耐心等待罗士信的消息,应该说窦建德是他这次行动的关键一环。
如果窦建德最终投降,那么将解除隋军的后顾之忧,又可以利用窦建德的军队剿灭刘黑闼,可谓一举两得。
但让杨元庆有点遗憾的是,各地征兵没有能按计划完成,他原本计划募集十五万大军,但到上元节为止,也只征到了十万人出头,还有五万的缺口。
杨元庆也知道,现在正是chun耕最忙碌之时,此时招兵并不是最佳时节,他也不想去责怪募兵不力的太守县令们。
但事实却摆在这里,他需要十万新兵镇守河东各郡,需要五万新兵镇守河北各郡。
正是这五万军队的缺口,迫使他不得不改变计划,将四月剿灭窦建德的计划提前,改为提前招降窦建德,现在杨元庆在耐心地等待着罗士信接受窦建德军队的消息。
只有这个消息定下来,他才能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杨元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也有些烦躁起来,按照时间推断,应该就是今天传来消息,现在已是下午时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这时,门口传来长子杨宁的声音,父亲
杨宁是前天才抵达幽州,按照杨元庆的想法。他希望儿子能参与到这次波澜壮阔的统一战争中去,当然,儿子年纪还小,无法上马征战。但至少他可以作为一个旁观者,来亲眼目睹统一之战,这对儿子的成长,将有极大益处。..
杨元庆笑着走上前,怎么,功课做完了吗
回禀父亲,功课已经完成。孩儿想出城去走一走。杨宁恭敬回答父亲的话,他眼睛充满了渴望,希望父亲能答应。
杨元庆看了看后面的十几名亲兵,他心中也正烦闷,不如他也出城走一走。
好吧爹爹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杨宁其实是一个人出去走走,总在父亲身边,他觉得压力很大,不料父亲也要跟去。他心中有些失望,但又不敢不从,只得低下头小声道:孩儿愿意和父亲一起出去。
杨元庆听出儿子有点言不由衷。便拍拍儿子肩膀笑道:不要把爹爹想得那么可怕,爹爹也很喜欢chun天。
他把手伸给儿子,微笑看着他,杨宁咬了一下嘴唇,牵住了父亲的手。
走吧跟爹爹感受一下chun天去。
杨元庆牵着儿子的手,快步向院子外走去。
。。。。。。。
今年的新年比较晚,才正月初十便是惊蛰了,惊蛰过后,万物苏醒,从南至北逐渐都进入了chun耕时节。
涿郡也不例外。过了十五后,农民们纷纷下田,开始了一年一度的chun耕,涿郡地理位置比较偏北,没有水稻,主要是小麦和粟米为主。chun天种植小麦,夏收后再种一季粟米或者豆米。
城外的风依然是从北方吹来,但寒冷中却带了一丝暖意,可以感受到chun的气息,柳树已经生出了嫩芽,一片片萧瑟了整个冬天的树林,也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绿意,能感受树林中传来的盎然生机。
杨元庆带着儿子杨宁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骑马出了南门,南门外便是一望无际的麦田,田地到处可见耕作忙碌的农民,大多用马匹和耕牛松土耕地,播撒麦种。
杨宁骑在一匹小马上,熟练地驾驭着马匹,跟随在父亲身旁,父亲,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南方
是谁告诉你,我们要去南方杨元庆淡淡问道。
他回头冷冷瞥一眼亲兵,亲兵们顿时吓得脸sè惨白,去南方是绝对机密,不准对任何泄露,他们却忍不住告诉了世子。
杨宁也发现了亲兵的害怕,便好奇地问:父亲,去南方难道是机密吗
杨元庆点了点头,这确实是重大机密,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孩儿明白,绝不会说出去。
杨元庆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们过几天就出发。
这时,杨元庆看到了远处田野里有一大群人,为首之人似乎是新人太守邓皓,杨元庆便对众人笑道:我们去看看。
他调转马头向田间小道奔去,众人护卫杨宁,跟着他转道前往田头。
邓皓原是罗艺手下的营州总管,杨元庆驱逐罗艺后,他便投降了隋军,被任命为涿郡长史,跟随太守温彦博推行均田制颇为得力,温彦博高升,他便出任涿郡太守。
民以食为天,所以自古以来,农业都是各级官员最为关注的大事,只有农业稳定,才能稳定粮价,才能保证税赋上缴,只有笼络住民心,加上税赋上缴及时,才能被朝廷青睐,获得进一步的升迁。
所以地方官员都极为重视农业,chun耕秋收,处处可见他们的身影,邓皓也不例外,尤其楚王在幽州,他更要表现得积极一点。
邓皓正在田头和百余名农民聊chun耕的难处,这时,他身边一名随从急声道:使君,楚王殿下来了。
邓皓一扭头,果然看见一队骑兵从田埂过来,为首之人正是楚王杨元庆,吓得他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卑职参见殿下
杨元庆翻身下马笑道:邓太守正在劝农吗
邓皓挠挠头,有些难为情地道:哪里需要我劝,冬天下了三场大雪,旱情缓解,一开chun,乡亲们都疯了一样,拼命耕田,大家都说,今年一定是好收成。
是啊久旱逢雪,大伙儿这股劲早憋足了。
杨元庆看见田边有块界牌,便笑问道:这块地是谁的
回禀殿下,这块地是小老儿的。
一名五十余岁老者上前跪道:小民田二,叩见楚王殿下。
这时,周围的百余农民都围了上来,杨元庆摆摆手笑道:大家都坐下吧
几名亲兵拿一张席子上前,杨元庆却命把席子拿开,直接席地坐下,对众人道:我带兵在外打仗,都是随地而坐,早已习惯了。
杨宁犹豫一下,正要靠着父亲坐下,杨元庆却对他道:这些耕田者都是我们衣食父母,你可向他们行一礼,以示尊重。
杨宁连忙躬身向众人团团行一礼,邓皓在旁边高声道:各位乡亲,这位少年就是楚王世子,我们也该回礼才对。
百余农民听说是楚王世子,顿时一阵sāo动,纷纷跪下磕头,不敢受世子之礼
大家都坐下吧
杨元庆摆摆手对众人笑道,又让儿子直接坐在自己身旁,待众人乱哄哄坐下,杨元庆这才问土地主人,田老丈家里分了多少土地
这次分了八十亩永业田,六十亩口分田,还有二十亩桑麻永业田。
永业田是指可以留给子孙的土地,而口分田在去世后要交还官府,不过在紧靠幽州城的地方能分到一百六十亩土地,确实很高了。
旁边邓皓连忙解释道:这里面还有四十亩军田,田老汉两个儿子都从军了。
杨元庆这才恍然,回头对儿子杨宁笑道:说到这里,你想到了什么
杨宁想了想道:孩儿在想,既然两个儿子都从军,那谁来给他们种田老丈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杨宁的话引来一片笑声,邓皓一竖大拇指赞道:世子果然聪明过人,能看到关键之处,为解除士兵的后顾之忧,紫微阁已经下令,凡家中无子的军户,必须由官府解决劳力问题,像田老汉两个儿子都从军,就是官府找人帮他耕田。
杨元庆赞许地点点头,儿子进紫微阁学政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很有进展了,能想到一些关键问题。
杨元庆又和众人聊了片刻,听取了众人的意见,其实说来说去,大家关心的就是赋税问题,杨元庆对众人笑道:关于赋税,大家不用担心,历朝历代在初建国之时,都是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生息,隋朝也不例外,只要天下统一,军队自当解甲归田,没有了军费负担,朝廷的开支也不大,必然是轻徭薄赋,鼓励生育,具体多少税赋我不好说,但大方向我能决定。
众人大喜,纷纷道:有殿下金口玉言,我们就放心了。
这时,一名亲兵快步上前,附耳低语几句,杨元庆大喜,起身对众人拱手道:我有重要军务,大家继续耕田,我先回去了。
杨元庆在众亲兵的簇拥下,快步向官道走去,官道上,一名报信兵已等候多时,见杨元庆到来,立刻单膝跪下道:罗将军有军报到来。
说完,将一份军报呈上,杨元庆接过军报看了看,果然如他所想,罗士信已经接管了两万青州军,孔德绍出任齐郡太守,齐善行出任北海郡太守,窦建德已被秘密送往清河郡,离开了青州。
杨元庆要的就是最后一句话,窦建德离开了青州,他当即吩咐,回城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