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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影别动队全文阅读

作者:秋月春风矣     妙影别动队txt下载     妙影别动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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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黎明时分

    天刚蒙蒙亮,公鸡还未开始打鸣报时,整个蓬莱村还沉浸在一片静谧的梦乡之中,一阵整齐划一的军靴与地面产生的摩擦声陡然突兀地响起,刺破了这宁静,村子里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狗儿首先从慵懒趴卧的睡姿立刻改变为警觉四周的站姿,竖起耳朵,严阵以待,随之,汪汪汪的犬吠声充斥了整个村子。

    睡梦中的秦守仁被这犬吠声所惊醒,他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起,趿拉着布鞋,走到院子里,冲着自家的那条大黄狗嘟哝了一句:“闭嘴,金毛,你瞎凑什么热闹。”

    金毛见主人不悦,委屈地不做声了。

    秦守仁见金毛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嘴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便转身走到了灶台旁,捡了一块肉骨头扔给了他:“啃你的骨头吧,别跟着瞎起哄。”

    秦守仁说完,刚要转身回屋,突然自己家的院门骤然响起一阵拍打声:“秦……秦保长……在……在家吗?”

    秦守仁一听就知道是村里的结巴苟顺,这苟顺是苟家老二,是村里有名的无赖,打小就不学好,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坑蒙拐骗,村里人多不待见,可日本人一来,这小子便摇身一变,神气活现起来了,跟着冯德贵那些个汉奸屁股后面,耀武扬威,常常对着那些个老实巴交的村民们吆五喝六,横眉竖眼,大家伙见到他都像是见了瘟神一般避而远之,这让苟顺好不得意,他苟顺也终于能让人紧张害怕了一回,这咸鱼翻身的感觉还真是他妈的舒畅,只是那娘胎里带出来的结巴依旧成为众乡亲的笑柄。

    虽说傍上了日本人的大腿之后,着实让苟顺扬眉吐气了一把,现在除了他的日本主子和汉奸干爹们能对他喷一脸唾沫星子,或是大耳刮子奉上,村里其他人再也不敢对他斥责教训。

    不过,村里还是有几个人让苟顺心存忌惮,这秦守仁就是其中一个。

    秦守仁四十岁不到,但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成许多,他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他爹秦安邦在世时就是前朝的秀才,出口成章,下笔成文,且为人执中致和,不偏不倚,因而被村民们推举为保长,颇受村民们的敬重。

    秦安邦去世之后,秦守仁因孝悌仁义,温良敦厚而被乡亲们推举为保长,一门两代保长,也算是蓬莱村的独一份。可刚干了两年,日本人就来了,秦守仁知道在日本人手下干事,犹如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而且还得跟冯德贵这样的汉奸走狗,苟顺这样的地痞无赖共事,这滋味简直比吃了苍蝇更令人恶心,所以就想要推辞保长一职,不曾料想,他前脚刚递上辞呈,后脚就被叫到了日军下辖的治安所,被日本少佐伊藤呵斥了一番,虽说听不懂日文,但脸上的两个巴掌印还是令秦守仁对日本人的态度一清二楚,旁边的胖翻译告诉他,少佐对他的不合作态度很是生气,有抗日嫌疑;而村里的地主老财,现在是日本人面前的红人冯德贵则在一旁恐吓他,说是要追查他的二弟秦守义和他的长子秦思贤的下落,而这正是秦守仁的软肋,所以他立刻收回成命,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战战兢兢地当这个伪保长。

    秦守仁拉开门栓,一脸嫌弃:“这么早,鸡都还没打鸣呢,你这二狗子蹦个啥?”

    “我……我只是……姓……姓苟,排……排行……老二,又……又不是……不是狗,干嘛老……老是叫……叫我二……二狗子?”

    “瞧你那样,还有几分人样,狗都嫌弃你。叫你一声二狗子都算是抬举你。”秦守仁瞥了苟顺一眼,没好气地回应。

    “秦……守仁,你……你可别……别小……小瞧人,说……说不定……以后……你……你还得……还得叫……叫我……一声……一声苟二爷。”苟顺一脸不服气。

    “行了,甭废话了,听你说话,肠子都快断了。说吧,这么早,找我何事?”秦守仁一边用手指掏着耳朵,一边懒洋洋地问道。

    “秦……秦保长……贵人多……多忘事,你忘了……太君前……前几天不……不是说了吗,今天……要……要公开……处决……一名抗……抗日分子,让你……你去村里……敲……敲……敲锣吆喝,让乡亲们……去校场……看……看行刑。我……我是……特地……来通知……你的,你快……快去敲……敲锣,太君已经……已经在……在校场上搭……搭绞刑架了。”

    “这事我知道,不是村前村后都贴满了告示了吗?日本人想要杀人,手段多得是,何必要这么费力,搭什么绞刑架,给他一梭子不就完事了吗,要不就用刺刀挑死不是更省事,这事,日本人又不是没在咱村干过,干嘛非要搞个不伦不类的绞刑架?“秦守仁搞不懂,杀一个抗日分子何必要搞这么大的动静,还得让全村老少前去观刑。

    “秦……秦保长有……有所不知,伊藤少……少佐说了,说是……绞刑是……是最有……有震撼力的,能……能起到……震慑……抗日……抗日分子的……作用。而且……行刑之后……还要……挂在……绞架上……暴尸……三日。所以……今天……看行刑的……时间……比较长,大家……必须……必须提前……到场。”苟顺耐心地给秦守仁作解释。

    “不是说十点才行刑吗,用得着一大早就把人从被窝里叫醒吗?”秦守仁知道苟顺起个大早无非是想要在日本人面前表现一番,给日本主子留个好印象,可干嘛非得拉上全村人给他当陪衬,他最看不得苟顺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太君说……要提早……两个小……小时到场,我……我看……现在……叫醒他们……也……也差不多了。”

    “二狗子,你少拿鸡毛当令箭,现在六点都不到,你让大家伙这么早就去站在校场上,你知不知道这大热天的日头有多毒?”

    “这样才……才显得……咱们……蓬……蓬莱村……对太君的……态度大大……大大的好嘛。”苟顺咧开嘴冲秦守仁笑了笑,露出两颗黄黄的大板牙。

    秦守仁对苟顺的那副奴颜媚骨打心底里觉得厌恶,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愧是孝子贤孙,我可比不上,我昨日发烧了,今天浑身没劲,我得去睡个回笼觉,得了,要去你自个儿去吧,我把那面锣给你,你去替我吆喝吧。”

    秦守仁说完,从墙上取下一面铜锣和小木槌,朝苟顺怀里一塞,随后把门关上:“好走不送。”

    秦守仁才不愿去做这件让乡亲们戳脊梁骨的事呢!

    苟顺冷不丁地怀里多了一面锣,还没来得及开口,大门就被关上了,苟顺刚想拍门,一不留神,那面铜锣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苟顺弯腰捡起这面铜锣,猛地发现铜锣上多了一个大窟窿。

    苟顺拿起破锣,惊呼了一声:“啊,破了!”

    苟顺又无奈又愤懑地朝院内喊了一声:“好……好……你个秦……秦守仁,你让……让我……我一个……一个结巴……去敲锣……吆喝,你……你……安的是……是什么心啊?”

    “结巴敲破锣,蓬莱村一绝呀!”

    院子里传来秦守仁解气的嘲谑声。

2. 秦家兄弟

    秦守义是秦守仁的同父异母的胞弟,两人差了一轮多。

    秦家在蓬莱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家境也算是殷实,除了冯德贵家是当地的大财主,在财力上压过秦家一头之外,其他方面秦家丝毫不逊色于冯家,尤其是在功名方面,冯德贵几次考秀才不中,而秦安邦一考便中,而且还是蓬莱村历代秀才里最年轻的一位。

    当年秦安邦考取了秀才之后,秦老太爷想要让儿子更上一层楼,成为蓬莱村第一个举人,从而光耀门楣,便催促儿子去参加乡试,秦安邦欣然应允,苦读了两年之后,带上书童和盘缠,准备去参加乡试。然而路上突遇暴雨,便在客栈里耽搁了一天。次日,就在他准备起身赶路时,在客栈内遇见的一个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孩,这个名叫瑛姑的女孩差点被债主卖到青楼,侠肝义胆而又年轻气盛的秦安邦路见不平,慷慨相助,把所有盘缠给了债主,帮瑛姑还了债,安葬了其父,可这样一来,耽误了乡试,所以只能打道回府。

    秦老太爷得知此事之后,气得将秦安邦一顿暴打,关进小黑屋,不给饭吃,饿了秦安邦两天两夜,而在第三天,事情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反转,秦老太爷满脸堆笑,亲自把儿子从小黑屋里接了出来,带到卧房,下人们立刻给秦安邦换上了大红的长袍马褂,胸配状元花,头戴状元帽,把他拉到堂前,院子里已经宾客满堂,锣鼓喧天,秦安邦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与一凤冠霞帔的女子拜了堂,成了亲。

    洞房花烛夜,当秦安邦挑开新娘的盖头,方才看清新娘的面容,原来新娘就是他所搭救的瑛姑。

    原来这瑛姑得知秦安邦为了救她于水火,为了替她还债,安葬父亲,把去乡试的盘缠都倾囊而出,因而错过了乡试,断了前程,觉得愧对秦安邦,所以决定以身相许,一路打听,追随着恩公的行迹,来到了蓬莱村,向秦家二老说明来意,甘愿做小,伺候秦安邦一辈子。

    二老一听,简直不敢相信天下还有这等好事,自打秦安邦的媳妇巧云丢下年幼的儿子守仁,生病去世已经近六七年了,秦老太爷让媒婆去物色村里合适的姑娘给秦安邦续弦,媒婆也游说了不下六七家,可就是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到秦家来,这让秦老太爷很是纳闷,他们家可是蓬莱村少有的书香门第,而且在村子里甚有威望,怎么会遭遇这种尴尬,一打听方知,村里好些个人都在传,说是秦安邦这人好是好,就是命太硬,除了这个巧云,先前还有一个叫翠莲的媳妇因难产母子双亡,而之前还有一个叫美凤的刚过门没几天就得病死了,所以蓬莱村的人都说秦安邦是克妻的命,谁嫁给秦安邦就是自寻死路,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一个女孩愿意嫁到秦家。因此儿子的婚事成了秦家二老的心病。

    可万万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秦安邦的义举虽说乡试不成,功名落空,但白捡了一个自己找上门来的媳妇,怎么说都是赚的,况且这瑛姑姿色不俗,又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恭敬模样,一下子就虏获了秦家二老的心,秦家多年的阴霾一扫而光。

    择日不如撞日,二老当场决定让秦安邦与瑛姑拜堂成亲,于是乎,瑛姑成了秦安邦的第四任妻子,隔年替秦家诞下一名男婴,取名秦守义,且母子平安,夫妻和顺。

    这秦守义可不似兄长这么沉稳拘礼,循规蹈矩。打小秦守义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主,没有他不敢爬的树,没有他不敢下的河,没有他不敢抓的猎物。

    蓬莱村附近有座蛇山,所以蓬莱村经常会有五花八门的蛇前来光顾。秦守义八岁那年,有一次一条三米长的蟒蛇溜进他家的后院,秦守义二话不说,从案板上抓起一把菜刀冲了过去,一刀就把蛇头砍了下来,然后抽筋扒皮,把蛇皮挂在大门外,来往的村民见状都吓得目瞪口呆,以为秦守义是哪吒转世,从此秦守义便有了秦哪吒的诨名。

    蓬莱村里有一疯老头,此人整日衣衫褴褛,以乞讨为生,村民们见了他大多避而远之,倒不是因为嫌他脏,而是见他怕,不是害怕他这个人,而是害怕他总是蛇不离身,这个疯老头,玩蛇就像是玩玩具一般,身旁总是聚着各种各样的蛇,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黑的,白的,青的,花的,带毒的,不带毒的,他还饶有兴趣地给这些蛇取名,什么白公子,黑里俏,花牡丹,而那些蛇像是有灵性一般,在他面前乖巧的很,从没听说这个疯老头被蛇伤过。

    秦守义跟这个疯老头倒是挺投缘,常常待在疯老头身边,看他耍这些蛇玩,这个疯老头也挺喜欢这个虎头虎脑的臭小子,便教他如何跟各种蛇打交道。久而久之,秦守义居然成了捕蛇,训蛇的高手,拿着疯老头送他的哨子,一吹,各种各样的蛇就会慢慢游到他身边,他常常拿着各种花式的蛇吓唬小伙伴,小伙伴们常常哭丧着脸到秦家告状,为这事,秦守义没少挨板子。

    秦安邦见幼子如此顽劣,怕他难服管教,便送他去慈安寺的觉慧大师那里做了个俗家弟子。

    觉慧大师幼年时曾在少林寺当俗家弟子,习得一身好武艺,后来在清平山的灵玄寺出家,年纪大了之后,想要叶落归根,便回到了故乡,在慈安寺落脚。慈安寺虽不是什么名刹古寺,但却香火旺盛,是方圆五十里地之内唯一的一座大寺庙,周边不少村子的善男信女都会在初一十五上香拜佛。慈安寺的原方丈延真大师圆寂之后,觉慧大师便成了慈安寺的方丈,觉慧大师宅心仁厚,周边村子若是遇到天灾,他便会将寺庙里的善款救助那些受灾的村民,慈安寺也变成灾民的临时避难所。

    因为觉慧大师的武艺盛名在外,所以有不少家有顽劣稚子的父母都把孩子送到他那儿,让这些孩子跟随他一边习武强身,凝神静气,一边晨钟暮鼓,收心养性。十多个春秋下来,这些俗家弟子来了去,去了来,来时狂傲不羁,顽劣成性,去时则克恭克顺,不矜不伐。对觉慧大师而言,这也算得上是另一种功德圆满。

    秦守义跟随觉慧静心习武,五年下来,身手更是了得,而且长得人高马大,威武挺拔。

    秦守义虽然勇猛无比,但也绝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打小在秀才爹的教导下,诸子百家,四书五经没少接触,虽说不及大哥儒雅稳重,学识渊博,但也识文断字,知书达理。而且比起大哥来,在脾性上,他更像秦安邦,秦守仁多少有点读书人的清高和矜持,但秦守义却是个古道热肠的人,而且比他爹又多了几分英武,不仅急公好义,而且还爱抱打不平,像苟顺这样的地痞无赖见了秦守义,那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秦安邦去世之后,长兄为父,秦守仁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压得住秦守义的,除了他亲娘瑛姑之外,就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了,虽说秦守仁平时话语不多,且不苟言笑,但只要秦守仁一开口,秦守义立马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忤逆之意,他在瑛姑面前多少还使点小性子,但在大哥面前,绝对低眉顺目,甚至对大哥比对亲爹还惧怕几分,真不知道这个秦守仁有何魔力,能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如此心甘情愿对他俯首帖耳,惟命是从,也许这就叫做一物降一物吧。

3. 背井离乡

    可自打日本人来了之后,秦守义便开始不安分了,他常常偷偷地瞒着大哥去做一些在秦守仁看来是胆大包天的事情。

    那日,有两个半夜醉酒的日本兵在回兵营的路上,企图糟蹋一个过路的女孩,秦守义见了,不由分说,赤手空拳将这两个醉鬼打得满地找牙,或许是由于天色太晚,乌漆墨黑,又或许是醉酒太深,神志不清,反正这两个醉鬼也没看清来者是何人,是被何方神圣暴打了一顿,直到第二天巡逻的日本兵在路边草丛里找到了这两个鼻青脸肿的家伙,才知道堂堂的日本皇军居然被支那人给狠狠教训了一番。

    日本兵没想到居然有中国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气得七窍生烟,第二天日本兵就抓了几个平日里对日本人不太恭敬的村民,把他们吊在村里的那棵歪脖子树上,用鞭子把他们抽得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秦守义见乡亲们替他背了黑锅,惨遭毒打,岂肯罢休,无名之火油然而生,当晚抓了十几条毒蛇,趁月黑风高之际扔进了日本兵营。这下,兵营里顿时炸开了锅,看着满屋子的毒蛇吐着蛇信,吓得这些日本兵哭爹叫娘,屁滚尿流,有三个士兵被毒蛇咬了几口,半天不到便毒发而亡。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第二天日本人全村戒严,彻查凶手,可是没有任何结果,根本没人知道为什么会有毒蛇出现在日本兵营里。于是乎,日本人不问青红皂白,把整个蓬莱村的村民们赶到村里的校场上,日本兵当场随机抽了六个年轻的男性村民,拉到校场的高台上,随后将他们五花大绑,逼迫他们下跪,这六个无辜的村民当场被鬼子用刺刀活活地挑死了,血溅高台。那个伊藤少佐威吓村民们,这就是跟大日本皇军作对的下场。

    而作为保长的秦守仁随后被押进日本兵营,伊藤少佐让他举报有嫌疑的村民,秦守仁不愿累及无辜,坚持说是蓬莱村附近的蛇山上毒蛇泛滥,所以才会有毒蛇爬进了日本兵营,日本军官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向几个汉奸一打听,果然附近有座蛇山,村子里经常有毒蛇出没,便不再追究此事了,但伊藤少佐以保护皇军不利为由,狠狠地抽了秦守仁一顿鞭子,以解心头之恨。

    当秦守仁带着一身鞭伤,一瘸一拐地回到家时,秦守义见状,当时就想冲出去为兄长报仇,被秦守仁一把按住:“这顿鞭子算是我管教无方,替你挨的,可那六个无辜的乡亲找谁申冤去?求你别再给乡亲们惹祸了。你别以为自己干的事神不知鬼不觉,你敢说日本兵营里的毒蛇不是你扔进去的?”

    秦守义自以为这事能瞒天过海,没想到一眼就被秦守仁识破。面对兄长的严厉训斥,秦守义不做声了,他心里清楚,那六个村民是当了他的替死鬼,他愧对这六位村民,愧对他们的妻儿老小。

    “我看你还是去外面躲一躲吧!别再给村子里带来祸端了,你倒是痛快了,可这后果你想过吗?”

    “大哥,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小日本在这里为非作歹,伤天害理,你看看,自打这帮畜生来了之后,不是烧,就是抢,男人都被抓去煤窑做苦力,女人都被糟蹋了,我们村都变成啥样子了?”平日里看到日本鬼子横行乡里,作恶多端,这让秦守义常常义愤填膺。

    “唉,国运不济,子民难安,只能受制于人啊!你以为就你一人憎恨小日本?其他人全都甘愿被欺凌,甘愿被踩在脚下?甘愿当亡国奴?有多少人想要站着死,不愿跪着生,可是眼前胳膊拧不过大腿,逞一时之勇只能适得其反,小不忍则乱大谋。小日本固然可恨,可光靠你这样单打独斗的蛮干有屁用,还不是连累我们大家伙?“秦守仁望了一眼这个老是惹是生非的小弟,又是心疼,又是恼恨:“我听说村子里有不少壮劳力都偷偷地跑到南边去了,说是那里有专门打鬼子的部队,要不,你也去那里找找看,说不定还有条活路,按你的性子,你这条小命不知还有几天可蹦的,早晚得出事。你以为这次日本兵被毒蛇咬死的事就这么完了吗?他们肯定不肯善罢甘休的,你呀,还是赶快逃命去吧。唉,这年头,死在外头跟死在家里没啥区别,好歹死之前还能嚎几嗓子,拉几个垫背的,死得像个爷们样。”

    “大哥,可我这一走,日本人还有村里的那些个汉奸会不会找你麻烦呢?”秦守义对兄长恋恋不舍,更担心连累了秦守仁一家子。

    “你留在这里,也不过是让我给你多擦几次屁股,你不在这里,我还不用天天替你提心吊胆的,其他的事你就不用多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秦守义知道兄长这么说是让他别心猿意马,割舍不下,让他痛下决心,踏踏实实地离开蓬莱村,于是便点了点头。

    “你去跟娘告别一声吧!”秦守仁怕夜长梦多,准备明天一大早就送秦守义走。

    秦守仁脱下那件血迹斑斑的短褂,换了一身干净的,拉着秦守义朝瑛姑的卧房走去。

    “娘,守义闯了祸了,要出去躲几天。”

    “守义,你又闯啥祸了,又让你大哥犯难了是吧?你呀,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瑛姑气得举手给了守义一嘴巴。

    “娘,别打他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守义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他这个性子早晚要惹事,不如让他到外面闯荡闯荡,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闯荡出一点名堂来。”

    瑛姑听了守仁的话,不禁老泪纵横,虽说心里不舍,不过她觉得守仁说的对,与其让守义在这儿不安分地过活,迟早出事,不如去外面闯荡一番,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有个前程。

    “娘,守义不孝,让您老人家担心了。您老自个儿多保重吧!”守义在床前向母亲磕头跪拜,向母亲辞行,随后转身离开了母亲的卧房,身后传来瑛姑时断时续的抽泣声。

    秦守仁让媳妇月茹给守义准备干粮和盘缠。

    思贤突然从里屋跑了出来,拉着守义的衣襟不松手:“二叔,你这是要去哪儿,我也要跟你一块儿去。”

    “你二叔又不是出去游山玩水的,你跟着起什么哄?”秦守仁朝儿子挥了挥手。

    “不嘛,爹,你就让我跟二叔一起去嘛,整天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让去,都快憋死了。”思贤晃着守仁的胳膊,央求着父亲。

    “爹,我们也想跟二叔一起走。”十二岁的思惠和十岁的思明也从里屋跑了出来。

    “去去去,你们也来凑什么热闹,快回屋睡觉去。”秦守仁瞪了思惠和思明一眼,两孩子不敢出声了,乖乖地回屋去了。

    秦守仁望了思贤一眼,再过几个月,贤儿就满十六了,说不定也要被抓去煤窑当苦力,不如就让他跟着守义一起远走他乡吧,一路上两人也好有个照应,于是便答应了贤儿的请求:“月茹,多烙几张饼,多准备一些干粮和盘缠,就让贤儿跟守义一起走吧!”

    月茹一听,急了:“贤儿还不满十六,他怎么能离开家呢?”

    “正因为现在还不满十六我才让他走的,要是满了十六,你想留也留不住,迟早给日本人抓去做苦力,我这个保长保得了一个守义,你以为我还能保得了贤儿也不去当苦力吗?”

4. 飞贼侠士(求推荐,求收藏)

    月茹听守仁这么一说,知道儿子是非走不可的了,瞬间眼泪涌了出来。

    日本人规定,凡是年满十六岁的男性村民都要去附近的煤窑干活,而那些去煤窑干活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月茹没想到儿子的长大并非幸事,也即将步入苦力的行列,也许跟守义一起逃离蓬莱村能躲过这场灾祸。

    屋里忽然静的出奇,只有月茹的眼泪吧嗒吧嗒滴落在烙饼的铁盘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秦守仁从里屋里拿出一个手帕包交给守义:“守义,这是我们秦家的祖传之宝,你带着吧,穷家富路,要是盘缠用完了,把这个当了吧,多少还能维持几天。”

    秦守义打开手帕包一看,原来是个龙形玉佩,知道这是家里仅存的几件值钱的玩意儿,心里一阵激荡,他连忙双膝一跪,朝秦守仁磕了三个响头:“大哥,这些年尽给你惹祸了,请你多担待,你多保重,我秦守义不混出个人样,我就不配姓秦。”

    “有出息没出息,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好好保住你自己这条性命,贤儿我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大哥,我一定会照顾好贤儿的。”

    月茹把思贤一把抱住,泪水浸湿了思贤的肩膀,随后月茹从脖子上取下那个系着红丝线的金锁片,戴在儿子的脖颈上:“这一走,不知道咱娘俩还能不能再见上面?”

    “月茹,你就别哭哭啼啼了,孩子见了,心里难受,你就让他安安心心地跟守义走吧。”

    “爹,娘,贤儿不孝,不能在二老身边伺候了,爹,娘,你们多保重,我一定会回来孝敬你们的。”思贤拜别父母。

    天刚放亮,秦守仁就把守义和贤儿一起送出了村口。

    这一走,再也没有这叔侄俩的音讯,一晃三年过去了。

    从黎明时分开始,日本兵就在蓬莱村的校场上搭建绞刑架,他们用汽车运来了长长的木料,二十多个日本兵在校场的高台上敲敲打打,安装绞刑架,经过几个小时的忙碌,终于完成了这一工程。

    苟顺边走边敲打手上这面破锣:“乡……亲们,大家该……该起了,皇军有……有令,全部到……到校场……集……集合,一个都……都不能少,一起观看……看绞死……抗……抗日分子。不……不许迟到,听……听清楚……了没有?”

    村子里亮起了点点油灯的光芒,给阴沉的天空增添了几抹亮色,随即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骂骂咧咧的声音。

    “哎,老爷,你听,是谁在吵吵,一大早就让人不得安生。”冯德贵的三姨太推了推身边的冯德贵。

    冯德贵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听了几嗓子:“这你还听不出来,蓬莱村除了这苟老二,还有谁是这破锣嗓子的,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全。”

    “这一大早的,这个苟二在叫唤啥呀,太刺耳了。”

    “好像是说什么绞死抗日分子。”冯德贵突然睁大眼睛:“坏了,今天是处决那个抗日分子的日子,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快快快,给我更衣,今天是我主持大会。”

    三姨太连忙一骨碌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从衣柜里的那件府绸的长衫拿出来,给冯德贵穿上。

    “奇了怪了,怎么是苟二在敲锣吆喝,这不应该是那个秦老大的活吗?怎么苟二接了他的活,他那个结巴,只会把今天肃穆凝重的气氛给搞没了,万一被少佐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故意恶作剧呢,不行,我得赶快把苟二给叫回来,这个丑我可出不起。”

    冯德贵边说,边跳着拔了拔布鞋的鞋跟,一边匆匆忙忙地系扣子,一边冲向屋外。

    冯德贵走到外面,顺着苟二的破锣声一路追赶过去,终于追上了苟顺:“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冯德贵毕竟已经上了年纪,追了这几百米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冯……冯爷,是……是您啊,您……您……怎么来了?”苟顺惊诧地望着冯德贵。

    “我问你,怎么是你来敲锣吆喝,那秦守仁呢?他怎么没来?”

    “他说……他……他昨天……发烧了,没……没力气敲锣……吆喝,让……让我……替……替他干。”

    “这活是你能干的吗?你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全,还非要在全村老老少少跟前丢人现眼。要是让少佐知道了,说你故意恶作剧,说不定又是两个大嘴巴。”

    “这……这……这能……能……怪我……吗?我……又……又不……不是故意……结巴的。”苟顺满脸的委屈,他想在日本人面前露露脸的,让少佐夸他忠心勤勉,没想到在秦守仁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现在碰到冯德贵,又是一通训斥,横竖是不招人待见:“我……我从……我娘胎……里出来……就这样……了,都三十……三十多年了,我……我也……想……想改,可改……改不了,我也很……很痛苦,你……你知道吗,冯……冯爷。”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听了费劲,你把那面锣给我,与其听你吆喝,还不如我自个儿去吆喝呢,这事,跟秦老大没完。他尥蹶子不干,让你满大街出丑,这事要是让皇军知道了,可不是小事。他这是对皇军的命令消极怠工。”

    冯德贵从苟顺手里接过铜锣,一看,中间破了一块,更是糟心:“你瞧瞧,这人破,声破,锣还破,真是破到家了。”

    苟顺摸了摸后脑勺,满脸尴尬:“我……我……不小心……摔……摔破的。”

    “好了好了,哪儿凉快你上哪儿歇着去吧。”冯德贵不耐烦地朝苟顺挥了挥手,随后亲自敲起破锣,大声吆喝起来:“众乡亲们,今天皇军要给大家上演一出好戏,大家都快起来,到校场集合,观看行刑,一个都不能少,全部去校场……”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校场里人头攒动,大家携儿带女,拖家带口地朝校场集中。

    “这日本人真不是东西,杀个人还得让我们全部到场来看,别说是孩子了,就算是大人见了,得多吓人呢,这些个伤天害理的东西。”一个少妇怀抱着三四岁的孩子,轻声地对身旁的大婶说。

    “可不是,我这老寒腿都没法挪步了,还逼着我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他们杀人,这些杀千刀的。”身旁的这位大婶咬牙切齿地嘟哝着。

    “今天不知道要站到几时,我这两天腰疼病又犯了,真是站不住。”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翁在一旁唉声叹气:“唉,这些东洋鬼子,不死绝了,这日子不会太平啊。”

    “你们知道今天他们要处决谁吗?”一位长得很是魁梧的黑大个问身旁的老伯。

    “草上飞。唉……又一个英雄好汉要遭难了。”老伯唉声叹气。

    “草上飞?这是何人啊?”黑大个眨巴着眼睛望着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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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连草上飞是谁都不知道?“老伯望了望身旁的这位黑大个:”你大概是外乡来的吧?“

    黑大个点了点头:“我是来走亲戚的。“

    “哦,怪不得呢,这个草上飞名叫梁一龙,是这儿方圆百里有名的山贼,不过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以前只听说这个草上飞专门劫富济贫,跟那些个地主老财过不去,没想到现在居然也开始打鬼子了,这个草上飞还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老伯对这个草上飞甚是推崇。

    “哦?看来这个草上飞还真不简单。“黑大个连连点头。

    “我听说这个草上飞很是了得,这次一晚上杀了五个日本兵。”老伯张开一只手,给黑大个讲述他所了解的一些关于草上飞的情况。

    “这么厉害,还真像是七侠五义里的侠士,可这些日本兵也都是荷枪实弹的,这个草上飞居然能一下子干掉五个日本兵?真的有些不可思议。”黑大个觉得这个草上飞简直就是一个传奇。

    “草上飞武功高强,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黑大个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也插进来参加两人的谈话。

    “可就算是慈安寺的觉慧大师,一个人对付五个日本兵,恐怕也顾头不顾尾吧?”一位文绉绉的戴眼镜的先生插了一句:“而且我觉得这次这个草上飞行事风格跟以往不同,以前草上飞都是跟他手下的弟兄们一块儿干,事先踩点,随后埋伏,然后打劫,最后迅速撤离。但不知为何这次却变成了孤身一人痛杀鬼子?”

    “你对草上飞的行事风格还真是了如指掌,佩服,佩服。”毛头小伙对身边的这位文绉绉的先生投来钦佩的目光。

    “哪里哪里,道听途说而已。”那位戴眼镜的先生谦虚地笑了笑:而且我还听说草上飞跟他的手下每次都是只劫财,不夺命。不知为何这次破了这规矩。这次他是只夺命,不劫财。”

    “这还不明摆着吗,这次草上飞要对付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日本小鬼子,不是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对那些个小鬼子还客气个啥,直接咔擦了事,我是没有草上飞那样的本事,要是我也像草上飞一样,武艺超群,我也恨不得杀几个鬼子,解解我的心头之恨。”毛头小伙眼里流露出对日本鬼子的切齿仇恨:“哎,先生以前没见过,也是来投亲靠友的?”

    “做点小买卖,路过宝地,不想正好遇到这事,所以也就被赶了过来。”戴眼镜的先生朝小伙子点点头。

    “怪不得先生见多识广,原来一直走南闯北做生意呢!”老伯朝戴眼镜的先生笑了笑。

    “唉,小本买卖而已。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整天提心吊胆,怕被抢,被查没,还怕炮弹一个不长眼,血本无归不算,命丧黄泉也未可知啊!”戴眼镜的先生唉声叹气。

    “是啊,这年头,能全须全尾得个善终也不容易啊!”老伯也感慨万千。

    “哎,既然草上飞这么厉害,那他这次怎么会落到日本人手里的呢?”黑大个眨巴着眼睛望了望周围的几个爷们。

    “唉,还不是因为寡不敌众?”老伯叹了口气:“这草上飞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他能一个顶十个,一个顶二十个?日本兵人多势众,草上飞是孤掌难鸣,孤立无援呐。”

    “不过我听说这个草上飞是有帮手的。”毛头小伙故作神秘地说道。

    “他有帮手?”黑大个眼里有些疑惑:“不是说他孤身一人吗?”

    “我说的这个帮手可不是人。”毛头小伙朝四周望了望,悄悄地说道:“是几条毒蛇。”

    “草上飞用毒蛇杀人?”黑大个惊讶地吸了口气。

    “具体的他亲手杀了几个,毒蛇咬死几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说,除了这五个日本兵一命呜呼以外,还有好几个日本兵现在还在县医院躺着呢,这些天正到处找血清解毒呢。我这个消息可是千真万确,我姐就在县医院当护士,她亲口告诉我的。”毛头小伙得意洋洋地告诉黑大个。

    “哎,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们这儿的日本兵营里不是也发生过毒蛇咬死三个日本兵的事件吗,那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啊?”老伯忽然问道。

    “哎,老伯,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日本人还杀了我们村里六个年轻人,不过,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有听说抓住什么凶手,日本人后来认定是附近蛇山上的毒蛇自己钻进兵营的。”毛头小伙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难道那次不是巧合?也是有人有意为之?“

    秦守仁站在人群中,听见周围的人私底下的窃窃私语,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难道这个草上飞就是他三年未见的胞弟秦守义吗?

    “孩子他爹,你说他们说的这个草上飞会不会就是二弟啊?”月茹也听到了身边人的谈话,心里一阵发紧,轻声地问身边的秦守仁。

    “不会的,守义怎么可能落草为寇呢,你没见告示上写的吗,那个草上飞叫梁一龙,是青峰岭的大当家。”秦守仁不愿相信这草上飞就是自己的胞弟,他不断安慰自己,安慰月茹:“再说了,这天底下会玩蛇的多了去了,哪能这么巧,就是守义了呢。”

    尽管秦守仁心里不停地在打鼓,但他还是强作镇静,心里默默祈祷,今天要处决的这个草上飞决不会是他那个爱惹祸的二弟秦守义。

    校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站在大太阳底下,热的口干舌燥,而毒日头把人们晒得汗流浃背,有好几个体弱的都扛不住了,纷纷中暑倒地,人群也开始烦躁不安起来,开始小声嘀咕骂娘。

    冯德贵躲在高台的一侧,扇着扇子,他见下面有些躁动不安,便看了看怀表,向身边的伊藤少佐望了望,伊藤少佐向他使了个眼神,冯德贵点了点头,随后拿着一只大喇叭走上高台。

    “乡亲们,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大伙儿听我说几句。”

    底下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今天把大家集中在这儿,是有一桩特大的事情要公布于众。”冯德贵停了停:“自打日本皇军来了之后,我们这里的秩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日本皇军来这儿就是为了帮助我们建设繁荣的*****圈,是来造福一方的,但是,就是有些不长眼的偏偏要跟皇军对着干,甚至还采取非常血腥,非常暴力的手段加害皇军。就在五天前,贼寇草上飞竟然残忍地用毒蛇杀害了五个日本皇军,目前还有七个皇军受了伤,躺在医院里。他的这种所作所为是可忍,孰不可忍,对于这种暴徒,我们只有采取镇压的手段才能坚决予以遏制。所以,今天我们在这儿对暴徒梁一龙执行公开行刑,以震慑那些与大日本皇军为敌的抗日分子。下面请伊藤少佐讲话,大家热烈欢迎。”

    冯德贵带头鼓掌,苟顺在一旁也积极响应,但底下却无动于衷,依然鸦雀无声。

    伊藤少佐和胖翻译走到高台上。伊藤讲一句日语,胖翻译在旁边翻译一句。

    “伊藤少佐说,日本皇军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谁要是想和皇军过不去,那就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

    “伊藤少佐说,今后如果有窝藏,包庇抗日分子的,大日本皇军绝不姑息,一律与抗日分子同罪论处。”

    “伊藤少佐说,今天公开行刑的目的就是要杀鸡儆猴,以后若是再有类似事件发生,必将严惩不贷,格杀勿论。”

    底下的人虽然不言不语,但每个人的眼里都是充满着仇恨的目光。

    冯德贵再次拿着大喇叭上台:“把罪该万死,死有余辜的抗日分子梁一龙带上来。”

    底下的人群屏气凝神,等待草上飞的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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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日本兵随即把一个五花大绑,身上鞭痕累累,嘴里绑着黑布条的高个子壮汉拉上了高台。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大家都纷纷朝前涌去,有的踮着脚,有的搭着肩,想一睹这位英雄好汉的尊荣。

    秦守仁从那个穿着白色土布短褂,被打得有些面目全非的人的轮廓中,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果真就是他的二弟秦守义,顿时目瞪口呆,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爹,这个人不就是……”秦思惠和秦思明指着台上的人,刚想出声,嘴巴便立即被秦守仁和月茹堵上了。

    “闭嘴,不许说话。”月茹瞪着眼,淌着泪轻声斥责姐弟俩。

    月茹握了握身边秦守仁的手,发现是冰凉冰凉的:“孩子他爹,你没事吧?”

    “回去别跟娘说。”秦守仁咬了咬嘴唇。

    瑛姑已经瘫痪在床两年了,所以今天没来校场。

    月茹含泪点了点头。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我怎么觉得这个草上飞像是秦家老二秦哪吒。”

    “身材差不多,但样貌看不清,吃不准。”

    “秦家老二都已经离家大概三年了吧,难道是他回来杀鬼子了?”

    “这个难说,秦家老二以前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苟二这狗娘养的就没少挨他的揍。我记得校场上竖的那根旗杆上的日本膏药旗好像就是他半夜里爬上去扯下来撕烂了,日本人查了半天也没查着,碰巧那几天这儿刮大风,日本人当是这旗子是给风刮成这样的呢。”

    “我猜这事多半是他干的,他打小不就是个训蛇高手吗,这用蛇杀人该是出自他手。”

    “可告示上说是草上飞梁一龙,怎么可能变成了秦家老二了呢?”

    “这天底下相像的人多了去了,甭管他是秦家老二还是草上飞,他们都是好样的。”

    当秦守义被五花大绑押到高台上了之后,冯德贵和苟顺有些纳闷了,这个草上飞怎么跟秦家老二秦守义长得如此相像,尤其是苟顺,以前没少挨过秦守义的揍,印象深刻,他想上前凑近些,看个明白,却被冯德贵一把抓住,用眼神示意他别惹事。

    苟顺只得收住脚步,侧过头跟冯德贵咬耳朵:“冯……冯爷,这个……这个草……草上飞怎么……怎么看上去……像是……秦……秦家老二啊?”

    “你想告诉日本人,他们搞错了吗?少惹事,免得被伊藤扇嘴巴。”冯德贵怕苟顺这时出幺蛾子,惹日本人生气:“管他是谁,反正马上就要去见阎王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个鬼子把绞刑架上的绳索套在秦守义的脖子上,秦守义站在一张木凳上,脸上很是平静,他朝底下的人群扫去,一眼就望见了胞兄秦守仁一家子,秦守仁也正望着高台上的秦守义,兄弟两人目光相撞,彼此心潮起伏。

    三年前,秦守仁在村口给秦守义送行,兄弟俩抱头痛哭,依依不舍;三年后,当兄弟俩再次见面时,谁都不曾料想会是在这样的场景。

    这一刻,成为兄弟俩生离死别的最后时光。

    刽子手把绳索抽抽紧,随后站在一旁,绞索下的秦守义用目光跟兄长一家告别。

    “准备行刑。”伊藤高举起右手,刽子手站在木凳旁,打算踢翻木凳。

    这时下面的人群沸腾起来,不少人开始叫嚷起来:“兄弟,一路走好,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佛祖保佑,阿弥陀佛。”有人双手合十,为秦守义祷告。

    “兄弟,你死得其所,够爷们!”

    “兄弟,你放心地去吧,你没做完的事,我们替你接着干!”

    “草上飞,好样的,明年的今天我们给你烧香祭酒。”

    伊藤把右手向下一挥,刽子手用力把那个沉重的木凳踢倒,秦守义顿时觉得身体猛地一沉,双足悬空,脖子上的绳套立刻抽紧,紧紧地勒住了脖子,由于窒息,他的脸憋得通红,双足本能地乱踹,脖子向上仰起,试图减缓绳套对脖子的压力,但一切都是徒劳,秦守义闭上眼睛,等待着断气这一刻。

    “砰砰砰……”校场西侧突然响起枪声,惊得人群四处逃散,台上的伊藤本能地从腰间拔出手枪,走到高台的西侧,朝枪声的方向寻觅,高台下的日本兵也端起枪,拉开枪栓,神情紧张地朝校场西侧瞄准,搜寻嫌犯。

    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支飞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绳索,准确无误地把绳索割断,秦守义重重地摔在高台上,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自己的灵魂已经游离身体,坠入地狱。

    大家伙看得目瞪口呆,还没缓过神来,倏地一下,有两个蒙面的黑影跃上高台,把台上的秦守义背了起来,跳下高台,这时,一黑一白两匹骏马从高台东侧飞奔而来,两个黑影把秦守义往黑马上一放,黑马上的蒙面人朝马屁股后面用力抽了一鞭,黑马四蹄奋起,闪电般朝校场外冲去,而这两个黑影一个鱼跃,翻身上了后面的那匹白马,双脚往马肚子处用力一夹,白马仰天嘶叫了一声,随即跟随黑马冲出校场,后面扬起一阵尘土,遮云蔽日。

    所有这一切都是在短短的一两分钟内完成的,不仅把冯德贵,苟顺看傻了,连伊藤这些职业军人也一时毫无反应,只能干瞪眼,眼睁睁地望着两匹快马绝尘而去……

    等伊藤反应过来,连忙召集士兵上车追赶,可司机发动了好久,大卡车却毫无反应,伊藤骂了一声八格之后,连忙下车,俯身往车底一看,油箱正在不停地往下滴油,地上一大摊油迹。

    伊藤又坐到摩托车的车斗里,开摩托车的士兵立即启动引擎,可是摩托车刚起步了两三米就停下了,士兵下车检查,发现轮胎憋了,后面一辆摩托车亦是如此。

    “八格牙路!”伊藤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气急败坏的伊藤下了摩托车,跑上高台,朝冯德贵走去,冯德贵见伊藤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早已经吓得浑身颤抖,犹如筛糠一般。伊藤摸了摸绞架上那根被割断的绳索,朝四周扫了一圈,最终目光停留在了高台上的那支飞镖上,立刻冲了过去,从地上捡起那支飞镖,镖身上刻着一条龙。

    伊藤走到冯德贵面前,“啪啪”两记耳光,扇得冯德贵眼冒金星,摇摇晃晃:“你的,八格。”

    随后伊藤又冲冯德贵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日语,胖翻译连忙过来翻译:“伊藤少佐骂你是个白痴,你是怎么布置这项任务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冯德贵捂着脸,一脸的委屈:“太君,我都是按照你们的吩咐安排下去的呀,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我早就在村前村后贴了告示,而且今天一早就去敲锣吆喝,让全村子的人来看行刑,你不信,可以问苟顺。”

    苟顺连忙凑了过来:“太……太君,我……我证明,冯……冯爷是……是一大早就……就……”

    苟顺还没说完,脸上也“啪啪”挨了两记重重的巴掌。

    “一群废物,蠢猪。”伊藤用生硬的汉语表达心中的愤恨。

    随即伊藤走到日本兵面前,下达指令:“封锁蓬莱村。”

    秦守仁刚才还在伤心欲绝,一转眼,事情竟然会出现如此戏剧性的反转,令他感到如梦似幻,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凭周围的人流不停地涌动,他被推搡着,撞击着,衣服被扯破了,双脚被踩烂出血了,但他浑然不知,只是一个劲地站在那里傻笑:“老天有眼,命不该绝呀,命不该绝呀!”

    “孩子他爹,快走吧,再不走,日本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月茹催促着秦守仁快点离开这个是非地。

    秦守仁这时才如梦初醒,一手拉着思明,一手牵着思惠,朝家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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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等伊藤把蓬莱村围个密不透风,那两匹骏马就跳出了伊藤的包围圈,朝青峰岭方向直奔而去。

    两匹快马一到青峰岭,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口哨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四五十人。

    “大当家的回来啦!“大家伙齐声招呼了一句。

    骑着黑马的大汉从马上下来,把马鞭扔给站在马前的矮个子:“卷毛,把马背上的人抬进我屋里,好生招待,顺便给黑子喂点水和草料,这一路可把它给累着了。“

    卷毛应了一声,连忙招呼几个人把秦守义从马背上扛下来,抬进屋子里去。

    大当家的走到后面的那匹白马前,牵住缰绳,笑着对坐在马背前面的一个二十六七岁左右,长得很是英挺的年轻人说道:“凌少,你的人情我算是还清了。“

    凌少敏捷地从马背上跳下,向大当家的抱拳致意:“多谢大当家的出手相救,这份人情我凌某记下了,日后一定加倍奉还。“

    “哈哈哈,凌少快人快语,对我脾气。金锁,你还坐在马背上干嘛呢,还不快下来给小白龙喂点水和草料?这一路最辛苦的可就是它了。“

    “大当家的,我的屁股都已经坐麻了,两条腿直打哆嗦,人都快被颠散架了,你就让我先喘口气呗。“金锁的两条腿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你小子有点出息好吗,别在凌先生面前丢我的人。“大当家的白了金锁一眼。

    “大当家的,你先进屋吧,我给这位小兄弟推几下,这一路确实够他受的。“说完,凌少把金锁扶下马。

    “也好,我先进去会一会你那位胆大包天的兄弟。“大当家的说完,大步流星地朝屋内走去。

    秦守义身上,嘴上的绳索和布条已经被解开了,他用手摸了摸脖子,扭动一下脑袋,活动活动筋骨,舒展舒展四肢,身上的这些零件一个不少,只是满身的刑伤让他痛得龇牙咧嘴。而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还久久在脑海中回荡。

    忽然门帘被掀开了,一位黑黝黝的大汉走了进来。

    秦守义一见,立马下跪磕了三个响头:“多谢恩公搭救,大恩大德,守义没齿难忘。“

    “你叫什么?“

    “秦守义。“

    “秦守义?你不叫梁一龙,不是草上飞?“大当家的嘿嘿一笑。

    “我是冒了草上飞的名号,我真名叫秦守义。“秦守义向大当家的坦白。

    “嘿嘿,居然还有人打着我的名号去杀日本人。“

    秦守义一听傻眼了,愣愣地望着眼前的这位大汉,半响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儿就是青峰岭?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草上飞梁一龙?“

    “怎么,不像吗?“梁一龙哈哈大笑起来。

    “梁大侠在上,请受我秦守义一拜。“秦守义再次向梁一龙跪拜。

    “秦义士请起,江湖中人,义字当先,不用拘礼。我救你是敬你是一条好汉,一个好汉三个帮嘛。况且是曾经有恩于我的人特意来此地请我出手相救,我不出手说不过去。“梁一龙把秦守义搀扶起来。

    “究竟是哪位恩公想要救我?“秦守义感到十分茫然,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清楚到底是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他从鬼门关救了下来。

    “是我。”门帘再次被掀开,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走进屋内。

    秦守义抬头一看,又惊又喜:“怎么是你?”

    梁一龙站起身来,知趣地朝外面走去:“你们哥俩说说贴己话吧,我去看看二龙和军师回来了没有。”

    凌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坐在刚才梁一龙的位置上。

    “云鹏,怎么会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守义没想到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人竟然是他的营长凌云鹏。

    “还是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

    三年前,秦守义和秦思贤叔侄俩离开蓬莱村之后,就去找抗日的部队,他们一起加入了陈诚的第十八军九十八师五八三团,当时凌云鹏是五八三团第三营营长,因为秦守义武艺超群,作战勇猛,没过多久秦守义就升任了排长,而且因为秦守义身怀绝技,玩蛇像过家家一般,所以深得凌云鹏的赏识,常常在执行一些特殊任务时把他带在身边,久而久之,两人成了投契的兄弟。

    但在半年前,在一次与日寇的遭遇战中,队伍被打散了,秦守义被炮弹的气浪掀到壕沟里去了,等他醒来一看,身上被压了三四个尸体,周围都是一些阵亡的士兵,凌云鹏和思贤也都不知去向,他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到处寻找思贤和云鹏的踪影,后来听人说有好些个俘虏被日本人枪杀在附近的白鹭河里,于是秦守义便过去寻找,白鹭河的岸边一片殷红,他含泪喊着思贤和云鹏的名字,搜寻他们的身影,结果一无所获,只在河边的沙石里找到了当年月茹给思贤的那块系着红丝线的金锁片。

    秦守义觉得自己没脸去见兄嫂,他要替侄子报仇,为了不给兄嫂全家添麻烦,他便冒用草上飞的名号,独来独往,专杀鬼子,在这次被捕之前,他在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已经杀了不下三十多个鬼子了,这三十多个鬼子大多是他的蛇下亡魂。而这次被日军捕获,只怪自己太冲动,太大意了,以往都是三更半夜动手,而这次,因为在路上碰到伊藤一伙在抢掠欺凌邻村的村民,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满腔怒火,所以他没等到天黑就动手了,结果惊动了日本宪兵,最后寡不敌众被抓住了。

    他在日本宪兵队的刑讯室里吃尽了苦头,鞭打,火烙,灌辣椒水,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伊藤决定把他送上绞刑架,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原来是这么回事。”云鹏怜惜地望了望守义身上的伤:“守义,你受苦了。”

    “云鹏,那次我们被打散了之后,你去哪里了?”

    “我那次负了伤,后来被我黄埔军校的老师赵锦文所搭救,我在他那儿养伤,伤愈之后,他交给我一项特殊的任务,我这次把你从鬼门关里救出来,也是因为这个任务。”

    “什么任务?”秦守义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凌云鹏神情严峻,目光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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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情景又闪现在凌云鹏的眼前,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赵锦文把凌云鹏带到了位于上海福开森路的一处非常隐秘的小洋楼里,随后冲他神秘地笑了笑:“待会儿有个重要的人物想要见你。”

    “谁想要见我?”凌云鹏不解地望着赵锦文。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赵锦文望着凌云鹏笑而不答。

    凌云鹏忐忑不安地等了两个小时,等得他快昏昏欲睡时,忽然房门被推开了,一个中等个子,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随后门被关上了,两个随从站在门外守候着。

    赵锦文一见来人,立马从沙发上弹起:“局座,您来啦。”

    那人从裤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朝赵锦文点了点头:“锦文,让你们久等了。”

    “应该的,云鹏,快,快来见过戴局长。”

    凌云鹏没想到,居然是戴雨农想要见他,有些诚惶诚恐,连忙立正,行了个军礼:“局座,在下第十八军九十八师五八三团三营营长凌云鹏。”

    “好好好,放松些,放松些,这里不是部队。”戴局长笑了笑,转头问赵锦文:“你跟他说了没有?”

    “还没有,我想让局座亲口告诉他。”

    戴局长点点头:“嗯,也好,也好。”

    戴局长示意凌云鹏坐下,然后走过去,坐在凌云鹏的身边,拍了拍他的手:“云鹏啊,你的情况锦文都已经向我汇报过了,他说你是他教过的学生里面综合技能最好的,曾经在南京陆军军官军校的各项技能比赛中独占鳌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特地向我举荐你。而且据我们多年来对你的观察,认为你对党国还是忠心耿耿的。”

    “多谢局座夸奖。”

    看来戴局长对凌云鹏的情况还是有所掌握的,凌云鹏是黄埔十期步兵科的学员,学制三年,这三年里他的各项课业都是名列前茅,原本三年后就毕业了,分到各个部队中去,但就在毕业前不久,他和另外二十几名学员被赵锦文选中,参加一个强化班,这些学员的一个共同点就是性格沉稳,心思缜密,心理素质高,单兵作战能力强,赵锦文把他们集中起来,专门学习一些如跟踪,反跟踪,窃听,收发报,设密,解密,暗杀等特工的技能,凌云鹏在这二十多人之中是最为拔尖的一个。

    军统的前身名为力行社特务处,是专门进行谍报工作的机构,之后打算将力行社特务处与特工总部,也就是军事委员会密查组合并成立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统计调查局,也就是人们熟知的军统,当时军统正在筹备中,戴局长需要扩招一些从事特工方面的专业人才,从军队,从院校都招募了一批人,而黄埔系的学员则是被他最为看好的一批。

    半年结束之后,不料中日全面开战,一时战火四起,眼看着军校的其他学员都一个个上前线,建功立业去了,而这二十多人摩拳擦掌却未有着落,很是沮丧失落,而当时的军统中也有不少人被派往前线作战了,且各个部队正在扩充兵员,急于招募新兵,而黄埔系学员无疑是最抢手的,所以一时间这二十多人也就先后被各前线部队瓜分了。凌云鹏被招募去了陈诚的第十八军九十八师五八三团,参加了淞沪会战,后来担任了该团的三营营长,是被军座最为看好的青年才俊之一。

    半年前在一次与日军的遭遇战时,凌云鹏腹部受了伤,所幸,凭借着他的身手,负伤逃离了日寇的捕杀,后来被打散的同伴相救,被送到了一个诊所里,诊所医生名叫杨景诚,杨景诚给他动了手术,取出了子弹。没过多久,赵锦文获悉,便把他从诊所里接走了,安排他在一处私宅里养伤,直至他基本康复,凌云鹏原打算康复后归队,但赵锦文却以伤口未愈为由迟迟不让他走,而且还劝他安心疗伤,上面对他另有安排。

    “云鹏啊,你是锦文最欣赏的爱徒,也是校长的得意门生,你这次伤愈后就不用回十八军了,我已经跟你们的军长打过招呼了,软磨硬泡,他总算是忍痛割爱,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戴雨农手下的一员爱将了。“

    凌云鹏一愣,他毫无准备地从前线部队一下子转入了军统这个部门,虽说当年赵锦文就有意把他培养成军统骨干,但因为战事突发而改变了他原有的人生轨迹,不过兜兜转转,凌云鹏还是回到了军统这一部门。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凌云鹏也知道其实他对自己的去留并没有主动权,所以便坦然接受:“感谢局座的厚爱。“

    “其实今天找你来,是有一项艰巨的任务让你去完成,更确切的说,是一项使命。”戴局长的面容渐渐严肃起来:“你知道,现在日寇非常疯狂,攻城略地,势头很猛,在正面战场上两军实力悬殊啊,所以,我们要另辟蹊径,出奇制胜,我决定成立一支敌后别动队,我们要出其不意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委座听了我的计划之后,连说几个妙字,所以我决定把这支别动队命名为妙影别动队,由你担任这支别动队的队长。”

    凌云鹏没想到戴局长居然给他委派了这么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任务,但同时他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而且是义不容辞的。

    凌云鹏站起身来,神色严峻,目光炯炯:“感谢局座的器重和厚爱,云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定竭尽所能完成各项任务。”

    “嗯,不错,不错。”戴局长赞许地望了望凌云鹏,随后给赵锦文递了个眼色,赵锦文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交给戴局长。

    戴局长接了过来,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念到:“委任书,兹任命凌云鹏同志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之特别行动队队长,授予少校军衔。”

    凌云鹏向戴局长行了个军礼,接过委任书:“云鹏一定不辱使命。不辜负校长的栽培,不辜负局座的器重。”

    “你的任命已经存档了,这张任命书你看过之后就销毁吧,否则落入日本人手上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戴局长提醒凌云鹏:“还有,为了安全起见,你以前的履历资料我们也已经销毁了。我们给你重新设定了一份新的个人履历。”

    “明白了。”

    赵锦文走了过来:“云鹏啊,以后就由我跟你进行单线联系,所有的任务都会通过我向你传达。我们准备了几套联络方式,有可能是通过电台,也可能是通过电话,死信箱等其他途径,待会儿我会具体跟你讲清楚的。”

    “明白。”

    “你们的落脚点我也给你们物色好了,是位于贝当路100号的一家私人诊所,这个诊所有两个楼层,底楼是诊室,手术室,观察室,医生和护士都是自己人,你认识,杨景诚夫妇。他们就住在诊所的后院里。二楼就作为你们行动队的活动总部。”

    随后赵锦文把放在房间角落里的一只黑皮箱交到凌云鹏的手上:“这里面有电台,密码本,微型相机,密写药水等一些工具,还有一把勃朗宁手枪和一些子弹。我跟你之间联系用的呼号,波段都密写在密码本的最后一页。你的代号是妙玉。”

9. 原来如此(求点推收)

    “妙玉?”云鹏暗自发笑,觉得这个代号用在他这个大老爷们身上也太娘了。

    “怎么?是不是觉得这个代号有些太那个了?”赵锦文朝云鹏笑了笑。

    云鹏点了点头:“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起这么个代号,就算叫宝玉我都觉得脂粉气太浓了,我还以为我的代号叫金刚或是煞神之类的呢?”

    “妙玉,意思是让你成为我方一个能够起到妙手回春作用的宝贝。况且,这个代号也能迷惑敌人。”戴局长在一旁补充道。

    “我懂了。”

    随后,赵锦文从西装内侧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戴老板已经帮你在上海汇丰银行的保险柜里存了一箱金条,作为你的活动经费,这里面是钥匙和密码。”

    云鹏接过信封:“那这个别动队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些人呢?”

    “这个由你去物色,去组织,可以找一些天赋秉异或是身怀绝技的能人异士,只要是有利于我们行动的,有利于完成任务的,不管他是何种身份,何种背景,都可以吸纳进来,但要注意,这个组织是个秘密组织,人员不宜过多,否则会影响行动力的,我们注重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用什么手段来达到目的,这不是我们所要关心的。不过……“戴局长停了停,眼神中露出一丝杀气,令人不寒而栗:”不过若是被日本人抓住了,要么坚不吐实,要么杀身成仁,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若是出现叛徒,则坚决除去。所以这个箱子里也给你和你的队员们准备了一些氰化钾。因为有些任务是不能摆到明面上的,否则就被那些居心叵测的好事之徒抓住了把柄和口实,这会让我们处于被动局面,政府是不会为这种事情买单的。”

    “明白。”云鹏感到手里的箱子异常沉重。

    “云鹏,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你必须组建好这支别动队。”戴局长给凌云鹏定了最后的期限。

    “原来是这样。”秦守义听完凌云鹏的叙述之后,方才明白云鹏搭救自己的目的,是想要把他吸纳为别动队的一员。

    “怎么样,守义,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干?”凌云鹏望了望秦守义。

    “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说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秦守义爽快地答应了。

    凌云鹏与秦守义击掌为誓,兄弟俩又能并肩作战了。

    “云鹏,我有一事不明,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被日本人处决的呢?”秦守义一直脑海里有这个疑问,凌云鹏怎么知道日本人要在蓬莱村的校场上处死他的呢?

    “是慈安寺的觉慧大师飞鸽传书告诉我的。”凌云鹏淡淡地说了一句。

    “觉慧大师?你认识觉慧大师?”秦守义没想到觉慧大师竟然跟凌云鹏关系不一般。

    凌云鹏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可知道觉慧大师未出家前,俗名叫什么吗?”

    秦守义摇了摇头。

    “他叫冷劲秋,江湖人称冷面虎。”

    “他就是名震赣北一带的侠盗冷面虎?觉慧大师就是冷面虎?”秦守义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怎么也不能把慈眉善目的觉慧大师与威震八方的冷面虎划起等号。

    “冷劲秋年轻时跟一个名叫秀芹的姑娘情投意合,两人私定终身,后来村里的恶霸看上了秀芹,想要强行霸占,冷劲秋便一怒之下杀了这恶霸,随后二人亡命天涯,在九江一带的云雾山落草为寇,冷劲秋早年曾在少林寺习过武,便靠打家劫舍为生,但他是个侠盗,专门劫富济贫,与欺凌乡里的恶霸为敌,所以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得了冷面虎这个绰号。后来他们还下山除霸,开仓放粮,深得周边村民的拥戴,很多村民都去投奔他。他们有个女儿,名叫冷如霜,他们一家子和他手下的弟兄们在云雾山上过得也挺滋润的。但后来当局前来剿匪,冷劲秋的妻子秀芹被杀死了,女儿后来也失踪了,冷劲秋受了伤,后被一位云游四方的清平山灵玄寺和尚搭救,受他度化,于是便在灵玄寺落发为僧,法号觉慧。再后来便来慈安寺落脚了。”

    “这些事,你怎么这么清楚?”秦守义很好奇为什么云鹏对觉慧大师的身世了如指掌。

    “当年我父母走投无路,带着我颠沛流离,后来到了云雾山,是冷劲秋救了我们一家三口,并且收留了我们。后来收我为义子,我后来下山上学去了,就跟他失去了联系,而我父母后来也遭遇了不测,后来一次偶遇,我才跟觉慧大师联系上的。”

    “真没想到,觉慧大师竟然是你的义父,而且还有一个女儿。”秦守义没想到觉慧大师还有这样离奇的故事,更没想到的是曾经战场上的生死兄弟凌云鹏竟然就是觉慧大师的义子。

    “你父母怎么会带着你颠沛流离,是遭灾了吗?”秦守义好奇地问道。

    “不是天灾,是**。”凌云鹏的胸口起伏着,似乎是被憋闷了许久。

    “**?什么**?”秦守义对凌云鹏的身世越来越感兴趣了:“那你父母后来又遭遇了什么不测?

    “这个等将来有机会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凌云鹏闭口不言了,秦守义也不好再问下去。

    “哎,我有些不明白,觉慧大师怎么知道那个草上飞是我秦守义,而不是梁一龙?”这个问题让秦守义想不明白。

    “那个每天给你送牢饭的郭哑巴不就是以前在慈安寺里打杂的吗,是他告诉觉慧大师的,觉慧大师对你还是很怜惜的,所以他得知消息之后,马上就飞鸽传书给我,让我找人搭救你。”

    “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个送牢饭的人是很眼熟,原来是郭哑巴。”秦守义听凌云鹏这么一说,回想起在日本兵营大牢里的那个送牢饭的,确实是曾经在慈安寺里打杂的郭哑巴。

    “那你又是怎么跟这儿的草上飞认识的?他说你曾经有恩于他。”秦守义对这事也很好奇,毕竟他与草上飞梁一龙毫无瓜葛,若不是凌云鹏的关系,他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梁家兄弟之所以落草为寇是因为当年他们交不起租子,被地主老财逼得无路可走才连夜逃跑,上了青峰岭落草为寇,而他们的爹娘因为年迈多病,没法一起逃,地主老财就把二老当作人质,逼迫兄弟俩到官府投案,碰巧我经过那里,出手救下了二老,把他们送去了青峰岭,兄弟俩对我感激不尽,所以这次我去请兄弟二人相帮救你,他们二话不说,出人出力。”

    凌云鹏风轻云淡地讲了他跟梁家兄弟间的交情,让秦守义对凌云鹏更加刮目相看。

10. 打探虚实(求点推收)

    屋外传来梁一龙爽朗的笑声:“二龙,军师,你们回来啦!一路辛苦,快歇歇脚。”

    这个二龙就是当初在校场上那个黑大个,而那个军师就是站在他身旁的那位文绉绉戴眼镜的先生。当初凌云鹏和军师二人共同商议劫法场的方案,大家分工明确,军师负责去校场西侧放枪,引起人群骚动,吸引日军注意力;而二龙则负责用飞镖割断绳索,随后策应军师;云鹏负责破坏日军卡车的油箱和摩托车的轮胎,随后和金锁一起把秦守义从绞架上解救下来;草上飞则负责从校场东侧策马接应。这几个人彼此配合默契,一气呵成。所以这次解救秦守义的行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敌人措手不及,非常成功。

    “大哥,我们回来了,那个假李逵怎么样啦?”梁二龙一回来就惦记着这个秦守义。

    “正和凌少在唠嗑呢,你还别说,这小子还真不是孬种,打着我的名号杀鬼子,让我草上飞的名头更响了,以后咱也以杀鬼子为业。”梁一龙似乎受了秦守义的启发,打算效仿秦守义,以杀鬼子为己任。

    “是啊,大哥,你没看见,在校场上,大家伙都为这个假草上飞叫好呢,我站在那里听了,那叫一个得意啊。他还真给咱露脸了。这次啊,是咱们沾了这小子的光了。”二龙眉飞色舞,喜不自禁:“我去会会这个假草上飞。”

    二龙说着,走到大当家的屋前,掀开门帘:“呵呵,你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草上飞啊?你要真的是草上飞,那我们是谁呀?”

    秦守义一见来人,连忙起身跪拜:“好汉在上,请受守义一拜,我冒用了大当家的名号,请多海涵。”

    二龙哈哈一笑:“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我大哥说了,你这回冒用他的名号用得好,给咱青峰岭的兄弟露脸了,以后咱也要开始打鬼子了,否则对不起草上飞这仨字。”

    这时,军师和梁一龙也一起进来了。

    “多谢各位救命之恩,我秦守义无以回报,今后愿效犬马之劳。”秦守义向这些草莽英雄磕头致谢。

    “这位义士,言重了。”军师走上前去,把秦守义搀扶起来:“你看看,你这浑身的伤还没好呢,别再跪拜了。快躺在床上歇息吧。”

    军师真名叫游勇,梁一龙常常跟大伙儿说笑,说水浒里的军师叫吴用,我的军师叫有用,比吴用强多了。

    游勇原先家境不错,自小念私塾,能识文断字,后来因为家里遭了水灾了,家中田地尽毁,因而家道中落,再后来闹饥荒,他也就到青峰岭落草为寇了。

    “来来来,为庆贺守义兄弟劫后余生,今天我们青峰岭要大摆酒席,喝他个痛快。”梁一龙提议道。

    “好好好,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今天大家要一醉方休。”二龙立马响应。

    “大当家的,我这兄弟就在你这儿养伤,等过些日子,我再来接他走,你看行吗?”凌云鹏征求梁一龙的意见。

    “没问题,你放心,我一定好吃好喝招待着,等你再来接他时,一定比现在胖一圈。”梁一龙豪爽地答应了,随后转向秦守义:“你放心在我这儿养伤,我这儿除了女人没有,其他的都有。”

    秦守义一听,脸“唰”地红了。

    “哈哈,看来还是个雏。走,喝酒去。”梁一龙招呼着大家伙。

    自打从校场回来,秦守仁就一直处于既亢奋又失落的情绪中,亢奋的是秦守义居然能够大难不死,死里逃生,失落的那些前来营救秦守义的人一看就是土匪山贼,他的二弟终究是与这些人为伍了,落草为寇了。秦家世代书香之家的盛名从此不复存在了。

    “爹,刚才校场上被吊在绞架上的人是不是二叔?”思明歪着脑袋望着秦守仁。

    “不是,你看走眼了,他怎么可能是你二叔呢?他是草上飞,是山贼,是土匪。”秦守仁竭力否认。

    “可是爹,我也觉得他跟二叔长得好像,我看见他额头上有块疤。”思惠也认定那个上绞架的人是秦守义:“二叔的额头上不也是有块疤的吗?奶奶说那是二叔小时候太顽皮,从树上摔下来后留下的。”

    “那人被打得满身满脸的伤,就你眼尖,看到了他额头上的疤,就一口咬定是你二叔?我脖子上还长着痦子呢,那是不是外面所有脖子上长痦子的人都是你爹啊?”

    思惠见父亲这么一说便不吭声了。

    “好了好了,别缠着你爹问这问那了,思惠,思明,到后院喂猪去。”月茹连忙把两孩子撵走,他知道秦守仁现在心绪难平。

    秦守仁之所以在两个孩子前矢口否认那个草上飞就是秦守义,当然是为了避祸,万一这俩孩子口无遮拦,则祸从口出,一家子都要被连累,今天伊藤在校场上叫嚣着凡是包庇窝藏抗日分子者与案犯同罪,杀无赦,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所以打死也不能承认这草上飞就是秦守义。

    可问题是,连距离高台那么远的他们一家子都一眼认出了守义,那站在台上的冯德贵和苟顺二人会认不出来吗?虽然当时他们没有拆穿,但这两人可不是什么善茬,难保他们不在伊藤面前进谗言,或是以此为把柄来讹诈自己。看来得想好对策应付这俩狗汉奸。

    秦守仁正盘算着,就听见有人在敲门,他估计肯定是这俩家伙找上门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门外传来了结巴声。

    “秦……秦保长……在……在家吗?”

    “听你说话可真够费劲的,还是我来敲门吧。”冯德贵把苟顺一把拉到后面,随后用力捶门:“秦老大,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呢,快出来开门。”

    秦守仁连忙往床上一躺,额头上搁了块冷毛巾,随后示意月茹去开门。

    月茹跑进院子:“来了来了,谁呀,别敲了,这门都快被敲坏了。”

    月茹拉开门栓,一见是冯德贵和苟顺二人:“原来是冯老爷和苟顺兄弟,你们有啥事啊?”

    “我找秦老大说事。”冯德贵说着就要往里闯。

    月茹连忙拦着冯德贵:“冯老爷,我们家守仁病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秦……秦保长……病了?”苟顺一早就听秦守仁说自己病了,现在见他媳妇也说秦守仁病了,估摸着秦守仁是真的病了。

    “是啊,昨个就发烧了,今天一大早又站在毒日头下这么长时间,回来后就又吐又泄的,热度又窜上去了。我正准备给他刮刮痧呢!”月茹想要快点打发这两人,便把秦守仁的病情往重里说。

    “没事,我就几句话,不耽误你给他刮痧。”

    冯德贵说完,抬脚就往里走去,推开房门一看,秦守仁正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冷毛巾。

    “哦,秦保长病了,唉,还是你病了好啊,你这一病,就不用去挨伊藤那小子的训了。”

    “冯爷说笑了,我正难受着呢。”秦守仁有气无力地说。

    “我说的是实话,你看看,你看看。”冯德贵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到现在这红印还退不下去呢,伊藤这小子,出手还真重,扇得我两眼直冒金星。”

    “我……我也是,真……真他妈的……倒霉,好……好事都……轮……不到我,挨……挨揍倒……倒是……逃不掉。”苟顺把脸凑到秦守仁的眼前,让他看清自己脸上的巴掌印。

    “唉,日本人喜怒无常,让两位受委屈了。”秦守仁敷衍地安慰了他俩一句。

    “不过话说回来了,今天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会被气疯的。你说,这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个土匪简直是吃了豹子胆,硬生生地把一个已经上了绞架的死囚给劫走了!而且还来无影去无踪,我当时都看傻了,还以为是天兵天将呢。”

    “冯爷……我……我跟你……想得一……一样,以为是……玉皇……大帝派……派各路神仙……来……来劫法场了。”

    “苟二啊,你见过玉皇大帝啊?”秦守仁斜了一眼苟顺。

    “没……没……有。”苟顺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哎,玉皇大帝谁都没见过,不过我们村里的人可全认识哪吒。苟二,你说是吧?”冯德贵朝苟顺挤了挤眼睛。

    “那……那是,我……我们村……有谁……不认识……秦……哪吒的呢?”

11. 箪食瓢饮(求点推收)

    “所以我说呀,那些人还真可能是天兵天将呢,一定是玉皇大帝见哪吒有难了,所以派神仙来救他了,你说是吗,秦老大?”

    秦守仁听出了冯德贵话外之音,笑了笑,不接茬。

    冯德贵见秦老大不接话,有些尴尬,又追问了一句:“你说是不是啊?”

    秦守仁只得回应:“我看我还没烧糊涂呢,你们倒是满嘴胡言乱语,什么玉皇大帝,天兵天将,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嘛,那些人一定是青峰岭的山贼,他们的大当家的被抓了,当然要拼死相救啦。”

    “可我当时跟苟顺都站在高台上,那个死囚咋跟你二弟长得这么像呢?”冯德贵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秦守仁的神情,他若是眼神闪烁,慌里慌张的,那就说明其中有鬼。

    秦守仁一听,面红耳赤地同冯德贵争辩开了:“那人的脸都被打成血馒头了,你还认得清他是守义?冯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家守义是离家三年了,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呢,你怎么能把一个抗日分子,一个死囚同我家守义连一块儿呢?我承认,我家守义以前是爱惹事,曾经杀了你们家的那条狗,打过苟顺,可那些事不都是他年少轻狂时惹的祸吗?我爹活着的时候没少教训他,我也经常给他敲木鱼,常常告诫他,守义虽顽劣,可不至于去干杀人的勾当吧?冯爷,你也是看着守义长大的,你说他能是那个一口气杀了五个日本人的抗日分子吗?”

    秦守仁以攻为守,把球踢给了冯德贵。

    冯德贵一听这话,也没法驳斥秦守仁,只能点点头:“是啊,是啊,你二弟虽说有时犯浑,但还不至于干出这么出格的事,哎,你二弟和你儿子最近有消息吗?”

    秦守仁摇了摇头:“我就当这两个秦家不孝子死了。三年前,这叔侄俩说是去山里打猎,可这一去就杳无音讯了,不知是碰到猛兽给吃了,还是迷了路饿死在林子里了,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孩子他娘一想到这事就掉眼泪,唉,这都是命啊!”

    “你后来就没去找过?”冯德贵听秦守仁这么说,也觉得蹊跷。

    “怎么没去找?我自个儿都去找了大半年的了,附近的山里都跑好几遍了,还让七大姑八大姨帮着一起找,可连个尸首都没见着,唉,不去想了,随他们去吧!”

    “唉,秦老大,你也别太伤心了,好好养病吧,我们走了。”冯德贵见秦守仁态度坚决,知道问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便起身告辞了。

    “好好好,不送啊,噢,等等,月茹啊,你去柜子里拿两包化瘀粉给冯爷和苟顺带上。”

    “哎,秦老大,你还真是客气。”

    “我看你们这脸上的巴掌印到现在还退不下去着,估计这伊藤的手上有内毒,不治的话,可能还得肿个把星期,把这化瘀粉带上,每天洗完脸后涂在脸上,过两天就消肿了。”

    “秦老大,还真是让你费心了,好好好,你快躺下吧,谢谢弟妹啊!”冯德贵和苟顺二人拿着两包化瘀粉走出了秦守仁的家。

    秦守仁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两个讨厌的家伙给打发走了,目前看来,就算是这两家伙有心加害他们一家子,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真凭实据,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何况他已经极力否认,要想以此为把柄诬陷他,拿捏他可没那么容易。

    秦守仁又禁不住担心他这个二弟,刚才看见他浑身是伤,满身的鞭痕,血迹斑斑,胸前和腿上还有铁钎子烫的烙印,他想象得出那些没心肝的畜生是怎样折磨他的二弟的。一想到守义在牢里所受的罪,吃的苦,秦守仁的心就像是撕裂了,他眼睛一红,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心疼,越想越憋屈,竟开始抽泣起来,他怕他的哭声引起瑛姑的注意,便咬着被子的一角,强忍悲痛。

    月茹走到床边,轻抚着守仁的背:“孩子他爹,你别憋着,想哭就哭个够吧,这些年,你过得太不容易了。”

    月茹的话像是催化剂,让秦守仁这个七尺汉子难以自制,泪水像是开了闸似的一涌而出。

    思惠和思明喂完了猪回来了,推开房门,见父母二人正哭天抹泪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两人面面相觑,在他们印象里,他们的父亲再苦再难都没掉过眼泪,如今看见父亲哭肿了眼睛,那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事:“爹,娘,你们怎么啦,什么事这么伤心啊?”

    “没什么。”月茹抹了抹眼泪:“猪喂完了?”

    “嗯,喂完了,猪草也割好了。”

    “你们洗洗手,我给你们蒸窝窝头去。”

    思惠轻轻地跟在母亲身后,小声地问道:“娘,我爹他到底怎么啦?”

    “今儿是你爷爷的生日,昨晚你爷爷托梦给你爹了,你爹想他爹了,想着想着就哭了。”月茹胡编了个理由。

    “可往年我爷爷的祭日也没见我爹哭得那么伤心。”思惠小声嘀咕着,她知道月茹是在敷衍她,既然爹娘不愿告诉她实情,那她也就不必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秦守仁越想越不放心,他做出一个决定:去青峰岭找守义。只要看一眼他是否平安就够了。

    于是他下了床,走到柜子旁,打开柜子,查找那些他自制的药粉和药丸。

    “孩子他爹,你找啥呢?”

    “那些止血化瘀的药粉和药丸还剩多少了?”

    “本来就不多了,还让你送了两包给了那俩王八蛋。”月茹噘着嘴说道。

    “那我吃完饭后再做些。”

    秦守仁原本在蓬莱村当了个教书先生,但日本人来了之后,让学堂里的孩子们都学日语,秦守仁这个国文老师也就被晾在一边了,学校新来的校长是个日本人,他让学校里的老师们先学日文,然后再去教学生,秦守仁一听,第二天就递交辞呈了,推脱自己年岁大了,掌握不了一种新的语言,怕误人子弟,所以让贤给那些有能力的老师。

    月茹得知秦守仁把教员的活给辞了,虽然知道秦守仁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可一家五口,有五张嘴等着吃饭呢,这可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于是她拿着空米袋走到守仁面前。

    “孩子他爹,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这可怎么办呢,要不,你就再回学校,求求你们校长,让他再给你一份活干干。哪怕不教书,就看个门也行啊。”

    “月茹,你怎么这么糊涂,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你让我去求那个日本人,这不是把咱秦家十八代祖宗的脸都丢尽了吗?让我去教日本话,简直笑话,那日本文字都是从咱老祖宗那儿传过去的,学艺又不精,搞个半边字还到处炫耀,现在还逼着师傅去跟徒弟学,简直是痴人说梦。月茹,这事就此打住,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回学校去教日本话的。”

    月茹见守仁态度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能向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借钱度日。但亲戚朋友家也不是粮仓钱袋,为了糊口,月茹舔着脸问亲戚朋友家借了个遍,那些亲戚朋友见到月茹都远远避开。

    其实在冯德贵看来,秦守仁是个死脑筋,是个抱残守缺的主,就算是不当教书匠,可保长这个芝麻绿豆官还是顶管用的,只要跟日本人关系搞好点,底下那些村民哪敢冒犯保长,该孝敬的肯定会孝敬,不肯孝敬的想着法子让他们孝敬,不识抬举的随便按个什么罪名送到日本宪兵队,别说是家里的口粮,就算是金银财宝也都是手到擒来的事。

    可秦守义毕竟是读过圣贤书的,他怎么可能跟冯德贵这种人一样,鱼肉乡里,为虎作伥呢,所以便落得个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12. 上山寻弟(求点推收)

    丢了饭碗且举债度日的秦守仁为了一家子的生计也绞尽了脑汁,秦家原先在秦老太爷手上时,家里还有八亩良田,这几亩田是村里最好的田,旁边就有沟渠,所以旱涝不愁,以前秦家还雇几个佃户耕种,除了种些稻米以外,还种了些玉米,南瓜,土豆,萝卜等农作物,一年下来,除了自给自足之外,还能卖些钱,所以秦家在秦老太爷手里还过得蛮富裕的。后来到了秦安邦手上时,家境就开始破落了,最主要的是秦安邦热衷于诗词歌赋,不谙农活,而原先的老佃户也被冯德贵家挖走了,这田里的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而日本人来了之后,索性强行征地,把秦家祖祖辈辈耕种的八亩良田全给征用了,而补偿给他们的是附近一座荒山上的八亩荒地。跟强盗是没法说理的,秦守仁只能带着一家老小去开垦那块荒地,但两年下来,不是遭遇旱灾就是虫灾,收成全无,秦家老小望着光秃秃的田地,欲哭无泪。

    没办法,最后秦守仁终于决定重拾他过去的爱好,研磨中药,一来可造福乡里,二来可以解决一家子的温饱。

    秦守仁的这一爱好是传承了他的父亲秦安邦,当年秦安邦乡试不成,功名落空之后,有一阵子有些迷茫,不知何以为继,幸好瑛姑的父亲曾经是个郎中,瑛姑打小跟随父亲走南闯北,也懂得一些医术和药理,于是夫妇二人便在家里设了个安康堂,悬壶济世,秦安邦从此埋头于医书,居然也琢磨出一些门道,在岳父的那些药方基础上又进行了改良,而且也研制出一些新的药剂。

    从少年时期开始,秦守仁就是在医书和药材中度过的,耳濡目染,加上本性聪慧,一些常见病也能独当一面,开方抓药。原本以为秦守仁也会秉承衣钵,当一名郎中,但他更大的志向是教书育人,所以这治病救人就退居为他的业余爱好了。

    幸好艺多不压身,没想到这些医书和药材如今成了他的衣食父母。

    吃完午饭之后,秦守仁就在院子里研磨一些止血粉,金疮膏,化瘀药,消炎丸。他要带上这些药去给守义治伤。

    秦守仁怕月茹知道实情为他担心,便跟月茹说要去山上采草药,给安康堂备一些货,月茹点点头,给守仁准备了一些干粮。

    第二天天还没亮,秦守仁就带着干粮和自制的中药去青峰岭寻找他的二弟。

    走了整整一天,带的干粮也吃完了,脚也磨出血泡了,筋疲力尽,终于走到了青峰岭。

    秦守仁拄着一截树枝,一瘸一拐地往山上挪步,忽然有两个人拦住了他。

    “站住,你是什么人,敢往山上闯?”

    “这两位兄弟,我找你们的大当家草上飞。”秦守仁向两山贼说明来意。

    “你认识我们大当家的?”山贼有些疑惑,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守仁。

    “我是他大哥。”秦守仁毫不掩饰,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嗯?我们大当家的还有大哥?他不是老大吗?”两山贼望着秦守仁,抓耳挠腮。

    “他是老二,我才是老大。”秦守仁拄着树枝,气喘吁吁地说。

    两个山贼面面相觑。

    “你们别愣着啊,快带我去见他呀。”秦守仁催促道。

    两个山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依然杵在那儿。

    “难道你们大当家的从来没有提起过我?”秦守仁也有些奇了怪了。

    两山贼摇了摇头。

    “这王八羔子,当上了山大王之后居然六亲不认。”秦守仁气呼呼地嘀咕了一句。

    “闭嘴,不许你辱骂我们大当家的。”两山贼没想到这人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对大当家的大不敬。

    “那好,反正我也走不动了,你让你们大当家的到这儿来接我。”秦守仁把树枝一扔,原地坐下了。

    “嘿,谱还不小,好吧,你等着,我们去大当家那儿帮你通报一声。”

    不一会儿两山贼跑进山上的聚义堂。

    “大当家的,有个人自称是你的大哥,在半山腰那儿,他说让你去接他过来。”

    “我大哥?”草上飞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还让我去接他?他以为他是谁啊?太上老君还是玉皇大帝?”

    “他还骂你是王八羔子。”

    “妈的,反了,去,你们俩给我把这人绑了过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蛋这么大的口气。”梁一龙脸一沉,一挥手,让那两名山贼把秦守仁给绑了来。

    不一会儿,两个山贼把秦守仁五花大绑提溜到了聚义堂。

    梁一龙眼睛一瞪:“就是你小子自称是我大哥?还骂我王八羔子?”

    秦守仁抬头一看,本来窝了一肚子的火,现在立马像是泄了气的球,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二弟秦守义。

    “你就是草上飞?”秦守义愣愣地望着梁一龙。

    梁一龙不屑地望了一眼秦守仁:“是啊,如假包换。”

    “可昨天伊藤要处死的不是你呀?”

    “当然不是我。”

    “可昨天上绞架的人是叫草上飞呀。”

    “哦,我明白了,你说的那个是冒牌的草上飞吧!”

    “冒牌的?到底有几个草上飞呀?”秦守仁一头雾水。

    “我大名叫梁一龙,是正牌的草上飞,你说的那个叫秦守义,是个冒牌的草上飞。”

    “对对对,我就是要找那个冒牌货。我是他大哥,我叫秦守仁。你知道那个冒牌货的下落吗?”秦守仁一听,喜出望外。

    梁一龙仔细端详了一下秦守仁,眉宇间与秦守义确实有几分相像。

    “哦,原来是守义的大哥啊,失敬失敬,来来来,我带你去见他。”梁一龙走到秦守仁身边,亲自给他松绑:“对不住啊,多有得罪。”

    “是你们救了守义吧?请受我一拜。”秦守仁说完,向梁一龙叩拜磕头。

    “请起请起。江湖中人,礼数不周,还请恕罪。”梁一龙也拱手作揖:“来来来,守仁大哥,我带你去见他。”

    说着,梁一龙把秦守仁带到了山里一处平房,掀开布帘,秦守义正脸朝墙酣睡着。

    “嘘。”梁一龙连忙示意秦守仁别吵醒守义。

    秦守仁点点头,轻声对梁一龙说:“大当家的,你去忙吧,我就坐在这儿等他醒来。”

    梁一龙点点头,掀开布帘出去了。

    秦守仁坐在守义身边,望着他身上的累累伤痕,眼泪簌簌往下掉,他颤颤巍巍地掀起守义的衬衣,取出金创膏替他涂抹上药。

    昏睡中的秦守义似乎感到身边有动静,他睁开双眼,转过身来,却看见是兄长秦守仁坐在他身边。以为是自己在做梦,连忙揉了揉眼睛,果真是他的大哥。

    “大哥。”秦守义鼻子一酸,两颗硕大而滚烫的泪珠滚落下来:“大哥。”

    “二弟。”

    兄弟俩抱头痛哭。

    “守义,你受苦了,来,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守仁帮守义把衬衣脱掉,然后噙着泪给他涂抹药膏:“守义啊,这个药膏是外服的,能清毒化瘀,这个药丸是内服的,可以止痛消炎,这个药粉可以内服,也可以外用,能祛腐生肌。每天早晚两次,别忘了。我估计过两周你就没事了。”

    “谢谢大哥,大哥,蓬莱村到这儿好七八十里山路呢,这一路你是怎么过来的?”

    “没事,我还没老到爬不动山呢。”秦守仁淡淡一笑,随后朝四周望望,问了一句:“守义啊,贤儿没跟你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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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提到思贤,守义心里打了一个寒颤,他举起手“啪啪”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大哥,我对不起你和大嫂。”

    “怎么了?守义,贤儿怎么了?”秦守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秦守义便把当初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哥。

    秦守仁听后,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哥,都怪我,我没有照顾好贤儿。”秦守义双肩抖动着,双手捂脸,泣不成声。

    “不怪你,你自己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都是命,贤儿命薄福浅,难逃一劫啊!”秦守仁神情呆滞地说道。

    “这事你打算告诉嫂子吗?”

    秦守仁摇了摇头:“贤儿是她的心头肉,她要是知道贤儿不在了,还不疯了啊?算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我就当贤儿还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里苟且偷生着呢。”

    秦守仁停了停,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以为让贤儿逃出蓬莱村是给他找了条活路,哪想到还是送他去了阎王殿。”

    秦守仁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秦守义见了,也忍不住呜呜哭泣起来。兄弟俩又嚎哭了一阵子。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守义,你今后打算怎么办?”秦守仁抹了抹眼泪。

    “我先在这儿养伤,等伤好了之后再做打算。”守义知道别动队的事是个机密,不能向任何人吐露,哪怕是他最亲的大哥也不行。

    “反正蓬莱村你是回不去了,我看这儿的大当家的倒是个忠义之人,他若是能收留你,你就跟着他干吧,虽说以前我心里一直瞧不起那些贼寇匪徒,认为他们都是一介莽夫,见财起意,祸害乡里,人神共愤,但今非昔比,盗亦有道,草莽里也有英雄好汉。只要不当汉奸,做什么都不重要,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晚上,梁一龙设宴招待秦守仁,酒桌上大家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秦守仁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跟山贼土匪在一起把酒言欢,称兄道弟,这对于他这个从小深受孔孟之道影响的人而言,简直是离经叛道,走火入魔。

    秦守义上了一次药就觉得自己伤势好多了,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痛了,胃口也好起来了,精神头也很足,甚至跟二龙在酒桌上划起拳来了,这让梁一龙感到很是神奇。

    “咦,守义兄弟,你今天的精神头跟前两天完全是判若两人呢,难道你大哥一来,你就兴奋成这样了?连身上的伤都不痛了,昨天半夜里还哼哼唧唧的,现在从你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痛苦的模样。”

    “这全靠我大哥给我带来的治伤药,他刚才给我内服外用了之后,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什么药这么神奇?在哪儿可以买到?”军师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大哥自制的伤药。”守义从口袋里掏出药膏,药粉和药丸。

    “原来你大哥还是个郎中。”梁一龙兴奋不已:“要不,大哥,你也留下来吧,你们兄弟俩都在我这里入伙,如何?”

    秦守仁万万没想到梁一龙会拉他入伙,落草为寇,连忙推辞:“大当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守仁家中上有六十多岁的老母要侍奉,下有一对年幼的儿女要养育,还有糟糠之妻要照顾,实在是不能在此地久留,望大当家的海涵。”

    “无妨无妨,我也不过随口一说而已。”梁一龙倒是不介意,笑着摆摆手。

    虽然秦守仁的伤药是祖传秘方,从不外传,但梁一龙是秦守义的救命恩人,既然他们对伤药感兴趣,那就将此秘方奉上,也算是报答了梁一龙的救命之恩,所以秦守仁放下筷子,诚恳地说道:“若是大当家的看中了小弟的伤药,我可以把这些伤药的方子告诉你,你们可以按照方子配伍制剂,这些药材都很常见,我刚才一路走过来,就看到了不下二三十种药材,你们完全可以就地取材。”

    “好好好,这法子好,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免不了要打打杀杀,流血受伤是常事,以后有了这些伤药啊,我就不愁了。”梁一龙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军师,这事就交给你了,待会儿你把守仁兄的药方记下来。”

    “好的。”

    “我会把制药过程和工艺也告你们。”

    梁一龙没想到秦守仁如此仗义,把祖传秘方透露给他,连忙向秦守仁抱了抱拳:“守仁兄,你无偿地把你家祖传的秘方送给我,你就是我青峰岭的大恩人呢!”

    “大当家的言重了,守义这条命是你们救的,若不是你们义盖云天,我就是倾家荡产也换不回我二弟的这条命,要说感谢,该是我说才对。”

    “守仁兄也是性情中人,来,干杯,以后凡是你们秦家的事就是我青峰岭的事。”

    梁一龙豪气冲天,一仰头,杯中酒干了,秦守仁也热血沸腾,一饮而尽。

    自打与青峰岭的梁家兄弟等人把秦守义从法场上救回了之后,凌云鹏就把秦守义留在了青峰岭养伤,自己则马不停蹄地赶往上海。

    时间紧迫,戴局长只给了他两个月的时间去组建这支别动队,现在前前后后已经过去了三周了,按他的设想,他的这支小分队里至少得四五个各怀绝技的队员,而他目前只有一个秦守义,他必须抓紧时间,尽快物色好其他别动队队员。

    凌云鹏乘上了火车,经过七八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上海北站,随后他叫了一辆黄包车,来到了贝当路100号博仁诊所。

    走进博仁诊所,这里有三两个病人正在候诊,杨景诚大夫正在为病人看病,护士林曼芸正在前台为病人填写信息。

    林曼芸见凌云鹏进来了,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凌先生回来啦。”

    “嗯,回来了。”凌云鹏点了点头,说完,便径自上楼去了。

    “林小姐,这位先生是谁呀,你们认识?”一位女病人好奇地问道。

    “他是我们的房东先生。”林曼芸随口一说。

    “哦,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女病人呆呆地望着凌云鹏的背影。

    “他是干什么的呀?“女病人对凌云鹏似乎很感兴趣。

    “好像是做生意的吧,我也不太清楚。“林曼芸冲女病人笑了笑。

    凌云鹏走上二楼,楼上有三间大房间,分别在磨砂玻璃门的外面标注着阿拉伯数字1,2,3,而里面则布置成病房的样子,其实这三间病房里从未收治过一个住院病人,若是遇到需要急救,观察的病人,则安排在底楼的一间病房里。按规定,这上面除了别动队的队员和杨景诚夫妇之外,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能入住。而之所以这么布置,则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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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2号和3号两间病房是统一标配,每间房间都有独立的卫生间,可以在里面如厕,洗漱,而房间的中间放着三张单人床铺,上面铺着统一的条纹状的床单,旁边都放着一只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热水瓶,一只搪瓷脸盆,每张床旁边放置着一个输液架,甚至房间里还配备着氧气罐,随时准备给病人输氧,一看就是标准的病房。

    而1号病房感觉更像是vip病房,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整个房间是欧式装潢,地面上铺了柚木地板,干净整洁。房门旁边是一间豪华的浴室,浴室里有一个宽大的浴缸,洗漱台盆,抽水马桶,墙上,地面上还铺了拼花的马赛克。而正房的中央是一张宽大的单人床,当然床铺上也是铺着条纹状的床单;旁边有个输液架和一只漂亮的欧式床头柜,床头柜上面不仅有一只热水瓶,还有一台电话机;靠墙是一只欧式的大衣柜,大衣柜里放着那只黑皮箱;而在窗台下则放着两只单人真皮沙发,中间有一个小圆桌,桌上放着一套青花瓷的茶具;床的对面是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上有台留声机,旁边书架里搁着几张唱片,书桌的上方挂着一幅蒙娜丽莎的油画;书桌旁有个小酒柜,里面放着几瓶红酒。

    凌云鹏走进1号病房,这是他的专属房间,他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罐竹叶青,泡了一杯清茶,见写字台上放着一叠《申报》,便拿了起来,走到窗台前,一边喝茶,一边坐在沙发上看《申报》。

    他叮嘱过林曼芸,必须把每天的《申报》一份不落地都送到他的房间里,因为他经常要外出活动,可能没时间了解最新消息,所以只能通过《申报》了解一二。

    凌云鹏静静地喝着茶,静静地翻阅着报纸,忽然一则新闻映入眼帘: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诈骗惯犯,绳之以法。

    凌云鹏仔细地阅读这则新闻,说是最近上海破获了一起重大的诈骗案,案犯便是一直让沪上警察焦头烂额的诈骗惯犯,拆白党傅星瀚,近年来,法租界,日租界以及公共租界经常有人去巡捕房报案,说是该案犯多年来屡屡作案,经常勾搭一些富婆贵妇,然后伙同他人玩仙人跳,从而骗取,讹诈巨额财产,且该案犯擅长化妆术,常常更名改姓,编造身份,以博取那些妇人的欢心,所以频频得手。搞得租界不得安宁,各方势力不断向租界警局施压,搞得警察总长脑袋都大了。于是痛下决心,非要铲除这颗社会毒瘤,经过数月侦查,跟踪,布控,案犯终于落网,总算是还租界安宁之日,还社稷清正之风。

    傅星瀚?凌云鹏仔细辨认《申报》上所刊登的傅星瀚的照片,这张清秀的脸似曾相识,凌云鹏在脑海里迅速检索,忽然,他眼睛一亮,这个傅星瀚不就是他曾经的中学同学傅雨生吗?

    凌云鹏与这个傅雨生曾经是上海圣约翰学校的同学,凌云鹏比傅雨生高一届,其实就岁数而言,凌云鹏比傅雨生还小一个月,但看上去凌云鹏更成熟稳重,凌云鹏之所以比傅雨生高一届,是因为凌云鹏成绩优异,所以跳了一级。

    他们之所以熟识是因为他俩一起在学校的演艺社里演过话剧,当时都是清一色的男校,所以演戏时需要男生来男扮女装演女角,傅雨生因为长相俊秀,身材苗条,所以是女角的不二人选,而且每次演戏他都全情投入,惟妙惟肖,被看作是话剧的明日之星,学校老师都觉得他将来可以在演艺道路上有所造诣,说不定能成为话剧界的梅兰芳。没想到,他居然把这一长处发挥到了坑蒙拐骗上去了,实在是令人惋惜。

    凌云鹏决定招募这个当年的戏痴,如今的骗子傅星瀚,让他成为妙影别动队的一员,让他活得,或者说死得更有价值些,更有意义些。

    凌云鹏看了看报纸上的日期,距离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如今傅星瀚已被投入清水湾监狱,如何才能把他从监狱中救出来,凌云鹏首先想到了赵锦文,他希望赵锦文通过关系把傅星瀚保释出来。

    凌云鹏试着拨打赵锦文的电话,这是他们商量好的一号联络方式。

    电话铃响了八下,那头传来赵锦文的声音:“喂,哪位?”

    “赵先生吗,你要的货到了,请您今天下午四点到霞美咖啡厅来取。”

    “好的,我一定准时到。”说完,赵锦文便把电话挂断了。

    下午四点,赵锦文准时出现在霞美咖啡厅门口,他朝四周望了望,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便往咖啡厅里面走去,在咖啡厅靠窗的角落里,赵锦文看见了凌云鹏,凌云鹏正悠闲地喝着咖啡。

    这个位置隐蔽性不错,凌云鹏坐的位置旁边有一道窗帘,这样,他可以通过窗户看到咖啡馆外面和对面街上的情况,而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人,刚才他就从这个角度观察了一下赵锦文进来的时候,后面有没有尾巴。而这个位置的后面就是洗手间,凌云鹏进去看过,洗手间里有一扇窗户,若遇到紧急情况,可以迅速跳窗户撤离。这家霞美咖啡厅是他考察了七八家咖啡厅之后,最终确定下来与赵锦文的联络地点。

    赵锦文走到凌云鹏的对面,坐了下来,随后招呼服务生:“服务生,来一杯卡布基诺。”

    服务生很快把一杯卡布基诺端到赵锦文的面前:“先生请慢用。”

    赵锦文点了点头,随后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轻声地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凌云鹏把那份《申报》递给赵锦文,随后用手指了指那篇关于傅星瀚的新闻,轻声地说道:“我想招募这个人。”

    赵锦文把这则新闻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惊诧地问道:“你想招募一个诈骗犯?”

    “这个人我了解,以前是我中学的同学,擅长演戏。我觉得他可以在我们今后的行动中起到重要的作用。”凌云鹏向赵锦文坦陈自己招募傅星瀚的理由。

    “你这个老同学还真的是色胆包天。“赵锦文嘴角上扬了一下,带着几分蔑视,他抬起头来,望了望凌云鹏:“可他是个骗子,你就不怕被他骗了?”

    “那就看我能不能驾驭得了他了,我觉得我可以。”凌云鹏眉毛微微上扬,信心满满。

    “那你要我怎么做?”赵锦文轻声地问道。

    凌云鹏身体前倾,轻声说道:“能不能动用你的关系,把他从清水湾监狱保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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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锦文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恐怕不行,这个人犯的案子数额巨大,而且大多牵涉到租界,租界早已怨声载道,早就想除之而后快,怎么可能同意保释?你应该知道,外国人的势力在中国,尤其是在上海有多大,这么做恐怕市政府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你那位老同学触犯众怒了,保释我估计门都没有。”

    凌云鹏感觉被浇了一盆凉水。但他并不死心,不能因为保释不成就轻易放弃了他想把傅星瀚从牢里捞出来的初衷。

    “那怎么办?难道只能越狱?“凌云鹏耸了耸肩,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他脑海里马上闪出一丝灵感:”也许这是一个可行之计。“

    赵锦文搅拌咖啡的手抖了抖,被凌云鹏的大胆设想所震惊:“你打算去劫狱?“

    “不,我打算入狱。“凌云鹏脸色平静地微微一笑:”然后我俩一起出狱。“

    “你疯了?“赵锦文不知凌云鹏有何妙招,但这一设想在赵锦文看来过于疯狂:”你以为清水湾监狱是你家后院,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搞不好,你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云鹏,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能以政府,军方的名义帮你解决问题,这要是被捅出去,戴局长也保不了你。“

    “我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不会以政府或是军方的名义给监狱施压的。”凌云鹏当然清楚这种事情怎么能牵扯到当局呢,这不是自己打脸吗?

    “那你还如此胆大妄为,不计后果?”赵锦文想象不出凌云鹏如何进入戒备森严的清水湾监狱,又如何从那里逃脱出来。

    “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凌云鹏坚持己见,他可不是一个轻易认输,轻易放弃的人。

    “不行,你这样太冒险。你难道非这个傅星瀚不可吗?”赵锦文怕凌云鹏为了一个诈骗犯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我想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凌云鹏一脸正色。

    “你不是观世音菩萨,不用你去普度众生。我让你去组建别动队,你倒好,不是去救死刑犯,就是去捞诈骗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冒险,会给自己带来许多不可预测的危险。古语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这么干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赵锦文有些激动,隔着桌子,凌云鹏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在加速,他真的是替凌云鹏的这支别动队捏了一把汗。

    “老师,干我们这行的,有几个能成为君子的?我们本身就是麻烦制造者,戴老板不是说了吗,只要是对我们的任务有利的,何种身份,何种背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我要招募的这些人我认为能对我们今后的任务起到有利的作用。”凌云鹏依然坚持己见。

    “可前提是你自己首先要确保安全。”赵锦文依旧不松口:“我不同意,希望你能放弃这个设想。”

    凌云鹏望了望赵锦文,朝他眨了眨左眼,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赵锦文与凌云鹏是相处多年的师生关系,所以对凌云鹏可以说是非常熟悉,每次看到这样的表情,他就知道这小子打算破釜沉舟,谁也拦不住:“我警告你啊,你可别胡来。“

    “你还是想想该如何配合我吧。“凌云鹏说完,站起身来,戴上礼帽,径直朝外面走去。

    “你这个臭小子,居然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可是你的老师,你的上级,堂堂的少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可真是活腻味了。“赵锦文自言自语嘟哝着,一仰脖子,把一整杯卡布基诺灌了下去。

    回到博仁诊所之后,凌云鹏找到杨景诚,把自己的设想和计划跟他透了个底。

    杨景诚频频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按你说的做的。不过,这件事你有百分百把握吗?”

    凌云鹏笑了笑:“干我们这行的,怎么可能有百分百把握,有一半的把握就算是幸运的了,不像你们当医生的,没有十分的把握,是不敢轻易给病人动刀子的。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心里有数。”

    “那你自己得小心点。”杨景诚忧心忡忡地望着凌云鹏,在他看来,凌云鹏的这个设想风险太大了。

    凌云鹏笑着拍了拍杨景诚的肩膀:“谢谢!”

    黄昏时分,工人和职员大多已经下班了,商店也要打烊了,大街上的人都匆匆往家里赶,一天的劳碌终于结束了,准备买汰烧,吃上一顿可口的晚餐。

    位于杜美路上的三井银行马上要关门了,柜员正在收拾,忽然一个蒙面男子推门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枪,对准银行柜员。

    “把钱都放进这个布袋里。”蒙面男子把一个布袋扔给柜员,叫嚣着。

    银行柜员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点头,颤颤巍巍地捡起布袋。

    “快点,快点。别磨蹭。”蒙面男子大声催促着。

    柜员一边往袋子里装钱,一边悄悄地摁响了警铃。

    巡捕房就在三井银行的旁边不远处,三井银行的警铃是直接跟巡捕房相连的,所以,不一会儿,大批巡捕集结好了,朝三井银行跑了过来。

    蒙面男子听见警哨的声音,有些慌乱,这时,银行经理下楼来了,见状,目瞪口呆,傻傻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一大拨巡捕端着长枪冲了进来,把蒙面男子团团围住。

    蒙面男子见势不妙,连忙一把抓住银行经理,用手枪顶着他的脑袋,叫嚣着:“放下枪,你们都出去,快出去,否则我一枪打死他。”

    银行经理吓得面如土色:“大家都把抢放下,放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位先生,你要钱,我给你钱,只要你别伤害我就行。”

    银行经理朝柜员使了个眼色,银行柜员连忙把那个装了钱的布袋递给蒙面男子,蒙面男子伸出手去接布袋,银行经理连忙趁机逃脱,巡捕一拥而上,把蒙面男子压倒在地。

    巡捕队长一把抢过蒙面男子手里的抢,仔细看了看,冷笑了一声:“哼,拿一把破玩具枪,就想学着人家抢银行,你这二百五,去哪家银行抢不行,偏偏找巡捕房旁边的银行抢,你可真长眼。”

    一名巡捕一把把蒙面男子脸上的黑布扯下:“你以为蒙着脸别人就认不出你了?自作聪明,长得倒是人五人六的,干的事却是不着四六的,你父母把你养大不容易,可你偏偏不学好,你啊,去牢里好好反省反省去吧,带走。”

    凌云鹏如愿以偿地被巡捕逮住了,他被反剪着双手,被巡捕推搡着,出了银行门,一拐弯,就到了巡捕房。

    巡捕问了口供,凌云鹏竹筒倒豆子,将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表示认罪伏法。

    按流程,凌云鹏原本要送往看守所,但那个看守所现在正在翻修,所以凌云鹏被直接押解到清水湾监狱,先收监,等过些日子法院宣判了,再继续服刑。

    凌云鹏换上了囚衣,被安排在二楼的一间囚室里,囚室里有四个人,凌云鹏进去后,他们便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他。

    “喂,新来的,你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壮汉问道。

    “抢银行。”凌云鹏垂头丧气地回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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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已经上了绞架的死囚,忽然被人从法场上救下;他,一个混迹于上海租界的骗色骗财的拆白党,忽然被人从牢狱中解救出来;他,一个被誉为神偷王子的小混混,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委以重任。在军统少校的带领下,这些人组成一支妙影别动队,从此在敌后搅动风云,给敌人以出其不意的打击……妙影别动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妙影别动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妙影别动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