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 联系总部
过了一会儿,指示灯闪烁,耳机里传来重庆的呼叫,李明阳赶紧将耳机交给凌云鹏。
凌云鹏戴上耳机,熟练地按动电键:“千惠子难产,已殁,孩子下落不明,望指示。妙玉。”
凌云鹏放下耳机,等待着对方的回应,随后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烟,示意了一下李明阳,李明阳摆了摆手,凌云鹏便抽出一根烟,点上后,深深地吸了口烟。
“怎么啦,凌队长,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李明阳见凌云鹏满脸写着焦虑,便关心地问道。
凌云鹏吐出几个烟圈:“是啊,刚才我们几个混进圣乔治医院了,可打听到的结果是宫泽夫人难产死了,而她的孩子也下落不明,帮千惠子接生的医生和助产士被日本军官带走了,说是给军官夫人接生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清楚,千惠子的孩子是死是活,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所以下一步该怎么办,还得等上级指令。”
“怎么会这样?”李明阳一听,也愣住了:“看来这件事挺棘手的,不过你们比我们厉害,我们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你们好歹已经打听到了这个不幸的消息。”
“半斤八两,我们也不见得比你们好到哪儿去,任务还没开始呢,就出师不利,最重要的一个目标就已经死了,接下去该怎么办,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而且这次不同于以往我们所执行的任务,以往我们都是跟成人打交道的,现在要跟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打交道,想想头皮都发麻。”
“船到桥头自然直,相信你们一定会迎刃而解的。”李明阳拍了拍凌云鹏的肩膀,劝慰了他一句。
不一会儿,电台的指示灯闪烁起来,凌云鹏连忙把烟掐了,戴上耳机接听,李明阳默契地将纸笔递给凌云鹏。
凌云鹏将电文编码抄写在纸上,随后对照着密码本翻译电文。
“务必找到孩子,安全带回,切盼。”
总部的指示与凌云鹏的初衷如出一辙,凌云鹏把电文递给李明阳过目了一下,其实凌云鹏不必这么做,但凌云鹏并不想对李明阳有所隐瞒,他这么做表明他对李明阳完全信任。
李明阳见凌云鹏丝毫不防范他,主动把电文交给他看,很是感动,要知道先前因为他的行动迟迟没有突破,局座已经对他很是不满,在电文里训斥了他一顿。所以这次局座把凌云鹏的别动队派过来接替他的工作,他有些诚惶诚恐,把凌云鹏视为钦差大臣,极力做好配合辅助工作,生怕引起凌云鹏对他的香港站工作的不满,不过,现在看来,凌云鹏还是很好相处的,并没有表现出趾高气扬的态度,而且为人随和,尊重信任他们,并没有因为曾经功勋卓著而目空一切。
李明阳看完电文之后,还给了凌云鹏,凌云鹏随后划了根火柴,将电文烧毁。
李明阳将电台的天线收起,把电台放进皮箱内,锁好之后,将皮箱塞到床底下。
“看来这块难啃的骨头无论如何得啃下来,局座还是寄希望于这张亲情牌。”凌云鹏站起身来:“好了,老李,我先回屋了。”
凌云鹏打开李明阳卧室的房门,见傅星瀚和阿辉二人还在走道那儿练习日本女人的步态呢!两人已经在这走道上练了一个多小时了,然而阿辉的步态看上去依旧很是别扭。
阿辉见凌云鹏出来了,连忙走到他面前,向凌云鹏求饶:“老大,这扮女人戏痴最拿手了,你何必让我赶鸭子上架,老大,这活还是交给戏痴得了。”
凌云鹏何尝不知戏痴是扮啥像啥,最擅长模仿女人,是扮女人的不二人选,只是刚才被戏痴那一番违背天理的言论激怒了,所以便想要冷落他一下。
可阿辉这扮女人的水准跟傅星瀚相比,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在听阿辉在那儿叫苦不迭,也觉得是在强人所难,便松口道:“好吧,这扮女人的活还是戏痴来吧!”
阿辉如释重负,伸了个懒腰:“哎呀,总算是解放了,这扮女人的活可不好干。”
“这是需要基本功的。”傅星瀚得意地冲阿辉笑了笑,他见凌云鹏最后还是选用他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老大还是挺器重他的,并未因为被冒犯了而对他冷落,他最害怕,最担心的就是凌云鹏对他弃之不理。
凌云鹏几个回到小屋里,大家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凌云鹏将局座的电文告知其余三人,三位一听,知道总部的意思了,看来必须迎难而上,但目前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守株待兔,然后见机行事。
晚上六点半左右,阿南上楼来叫他们几个下去吃饭。
在利德药房的里屋,饭桌上堆了好些菜肴,李明阳热情地招呼凌云鹏他们。
“来来来,今天算是我尽一下地主之谊,菜不多,大家别嫌弃。”李明阳举了举酒杯。
“哪里哪里,老李,你太客气了。”凌云鹏举起酒杯,跟李明阳碰了碰杯:“今时今日,战火纷飞之时,你老李还能为我们摆上这么一桌,这份情我们领了。”
秦守义,傅星瀚,阿辉,和阿南,威仔,旭仔几个行动队员也纷纷碰杯。
“哦,老李,我想问一下,你这儿有小汽车吗?”凌云鹏觉得他以一个少佐的身份前往医院,届时若是要将宫泽真一的孩子接出来,最好配辆汽车才符合身份。
“哦,小汽车啊,我这里倒是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去借一辆车。“李明阳思忖了片刻,给了凌云鹏一个答复:”梁会长他家里倒是有两辆小汽车,以前我也问他借过,他为人挺大方的。”
李明阳执行任务的能力一般,不过此人的人脉关系挺广的,三教九流都能说得上话,社交能力还是不错的,像搞身份证明,搞小汽车这类事,对他来说都像是小菜一碟,信手拈来。
“梁会长是干什么的?”凌云鹏警觉地问道,凌云鹏担心这个梁会长是否会是一名汉奸,若是对借小汽车一事刨根问底的话,或是派人暗中留意,那么他们这些人就有可能会被出卖。
“他是我们药品协会的会长,为人古道热肠,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乡绅,他的生意做得挺大的,据说跟东江纵队港九大队也有联系。”李明阳向凌云鹏介绍这位梁会长。
“哦?是吗?他竟然与东江纵队也有联系?这个人倒是不简单啊!”凌云鹏一听,心头一动,看来此人也许可以成为他与东江纵队的桥梁。
535. 分头行动
“老李,你找个什么借口问梁会长借车啊?”凌云鹏夹了一口菜放入嘴里,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必须找个合理的理由才能让对方不起疑心。
“就说是我想去南丫岛把老母亲接来住几天。”李明阳想了想,这个借口还是挺靠谱的,他确实有个老娘在南丫岛上住着。
“如果明天能碰上格雷医生和玛格丽特小姐最好,万一明天遇不到的话,恐怕这车还得多借几天才行,不知那位梁会长会不会介意?”凌云鹏准备守株待兔,非要等到格雷医生和玛格丽特小姐不可,必须获知宫泽千惠子孩子的下落。
“应该没事的,上次我问他借了一个礼拜他都没问我一句,我想多借几天的话,应该没问题。”
凌云鹏朝李明阳点点头,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
吃完晚饭之后,大家也都纷纷回屋歇息了。
深夜,在逼仄的小屋子内,呼噜声此起彼伏,但凌云鹏却难以入睡,他双手枕在脑后,脑海里还是在不停翻滚着关于千惠子孩子的事情。
现在解开宫泽千惠子孩子的秘密的钥匙就在格雷医生和玛格丽特小姐的身上,只有他们才清楚宫泽千惠子和他孩子的具体情况,才能提供真实准确的信息,因而这两位是关键人物。
当初宫泽真一把即将临盆的妻子送到圣乔治医院,究竟是因为千惠子突发状况而临时起意,慌不择路时的选择,还是早就打算让宫泽千惠子在这里诞下自己的孩子,所以特地来香港度假?如果是后者,夫妇二人特地千里迢迢跑到香港来生孩子的话,那说明宫泽真一应该是认识这儿的格雷医生。
傅星瀚刚才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辞倒是提醒了凌云鹏,千惠子死了,宫泽真一会相信他们所带去的孩子就一定是他的孩子吗?如果他不信的话,那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宫泽真一也许会心如死灰,继而可能一心求死,可能还是会顽抗到底,拒绝与重庆合作,所以必须带上一个知情人来为他们作证,看来这次要带走的不仅是千惠子的孩子,还有格雷医生,或是玛格丽特小姐。
第二天一早,李明阳便去梁会长那儿借车。
“鑫伯,早啊,请问梁会长在家吗?”李明阳跟梁府的管家鑫伯拱了拱手。
“早啊,李老板,老爷在家呢,不过现在还睡着呢!”鑫伯笑着拱手回礼。
李明阳一听,笑了笑:“哦,没事,要不我等你家老爷醒了再来吧!”李明阳不好意思打扰,转身要走。
“李老板,你找我家老爷什么事呀,要不待会儿等老爷醒了,我去给您通报一声。”鑫伯跟李明阳也算是老熟识了,关系不错。
“哦,是这样的,前两天我老家南丫岛上来人跟我说,我老母把腰给扭了,虽然有我大哥在老家伺候着,不过这两天我大哥自己也病倒了,上吐下泻的,所以我想把我老母接来跟我住一阵子,我是想来问梁会长借辆车去南丫岛接我老母。”
“哦,是这事呀,小事一桩,没问题的,现在家里停着两辆车呢,你要用,随时来取就是了。”鑫伯一听,原来李明阳是来借车的,便爽快地答应了。
“这事不用跟梁会长请示一下吗?”李明阳没想到鑫伯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他了,有点惊讶。
“没事,这事我能做主,老爷常说,街坊四邻,乡亲老友的,有什么难事需要帮忙的尽量帮,这是积德行善,小事情不用向他禀报了,就由我自己做主,你现在就要用车吗,那我现在就把车钥匙给你。”鑫伯说完,就回屋里取车钥匙去了。
不一会儿鑫伯将车钥匙交到李明阳的手里:“车就停在后院里,你自己开走吧!”
“那可真是太谢谢了,鑫伯,那我现在就开走了。”李明阳接过钥匙,向鑫伯拱手作揖。
“不客气,不客气,乡里乡亲的,举手之劳而已。”
李明阳连连点头称谢,然后去后院将那辆黑色的雪佛兰开走了。
傅星瀚这一上午也没闲着,他衣冠楚楚地来到了一家日本高级服装店,这里不仅销售高档男士西服,女士礼服,还经营日本男女和服。
店主见是一位衣着光鲜的公子哥进来了,连忙笑脸相迎,用粤语问道:”先生,您想要买些什么?“
傅星瀚用日语回答道:”我未婚妻要过生日了,我想要给我的未婚妻买一件和服。“
店主一听,笑盈盈地从柜台里拿出一套牡丹花图案的和服,用日语介绍道:”先生,您看这件怎么样?您未婚妻穿上后显得富贵华丽。“
”哦,这件太艳丽了,有素雅一点的吗?“傅星瀚眉头皱了皱,摇了摇头。
店主又拿出一件嫩黄色的雏菊花纹的和服:”这件如何,这图案非常雅致,清爽。“
傅星瀚展开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就选这个图案吧。“
”请问您的未婚妻穿多大的尺寸?“
”她跟我差不多高,胖瘦也跟我相似。“
店主一听,有点意外:”您未婚妻跟你差不多高?那您的未婚妻可真够高的。“
”嗯,她以前在学校里打篮球的,所以个子高了一点。“傅星瀚吹起牛来从来不打草稿。
店主麻利地找到这种图案那件最大号的和服,然后包装好,交给傅星瀚。
”哦,店家,你这儿有女式木屐吗?“
”有有有,我这里服饰都是配套的,你要多大的?“老板边说,边把各种鞋码的木屐放在柜台上。
傅星瀚挑了一双最大的:“嗯,这双差不多。”
”哇,你未婚妻的脚够大的。“
”那当然啦,人高嘛,脚也肯定大。“
店主便将这双木屐包装好,递给傅星瀚,傅星瀚付了钱之后,便拿着和服和木屐离开了服装店。
回到利德药房的二楼小房间里,傅星瀚将日本和服穿在身上,然后脚蹬木屐,再从行李箱里取出他的那只化妆包,戴上假发套,化了淡妆。瞬间,一位温婉美丽,楚楚动人的日本女子跃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戏痴,你又要开始颠倒众生了。“凌云鹏见到傅星瀚那精致的妆容,忍不住夸耀了一句。
傅星瀚听后,很是受用,朝凌云鹏莞尔一笑,让凌云鹏不禁打了个冷战。
”戏痴,我怀疑你前世肯定是女人。“阿辉也恭维了一句,要不是傅星瀚替他去扮女人,现在这和服和木屐就穿在他身上了,现在总算是逃过一劫,所以阿辉很是感激傅星瀚救他于水火。
秦守义瞥了一眼如花似玉的傅星瀚,摇了摇头:”唉,真是一个妖孽啊!“
536. 获悉真相
午饭过后,凌云鹏,秦守义和阿辉人三人一身日军的装束,而傅星瀚则穿着和服,装扮成一名日本少妇,秦守义驾驶着雪佛兰车,阿辉坐在副驾驶座上,凌云鹏和傅星瀚则假扮成夫妇并排坐在汽车后座。
十几分钟之后,雪佛兰车就来到了圣乔治教会医院的门口。
“哪吒,你的那身军服看上去不太合身,你索性就别下车了,就待在车内吧。”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凌云鹏让秦守义留守在车内。
“好的,老大,那我就在车内等你们。”
“阿辉,你还愣着干嘛,给老大开车门呢!”傅星瀚吩咐了一声阿辉:“真是没有眼力见。”
“好好好。”阿辉赶紧下车,给凌云鹏开车门。
凌云鹏下车后便走到汽车的另一侧,打开车门,将身着和服的傅星瀚从车内搀扶下车。
凌云鹏挽着傅星瀚的手,朝医院走去,门口站岗的几名哨兵见一位少佐带着一位身材高挑,婀娜多姿的夫人前来,不禁集体肃立。
凌云鹏用日语问道:“格雷院长在吗?”
一位哨兵马上回答道:“报告少佐,格雷院长今天上午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院长办公室。”
“你,带我去院长办公室。”凌云鹏指着这位士兵命令道。
“哈依。”
那位哨兵在前面带路,凌云鹏挽着傅星瀚,阿辉背着长枪紧随其后。其余几个哨兵窃窃私语,猜测这位少佐是找格雷院长来给他的夫人看妇科病的。
哨兵带凌云鹏一行人来到了三楼一间办公室门口。
“你可以下去了。”凌云鹏朝哨兵挥了挥手。
“哈依。”哨兵向凌云鹏顿首行礼,然后转身下楼了。
凌云鹏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ein,please.”里面传来有些苍老的声音。
凌云鹏推门而入,看见一位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高高瘦瘦,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正端坐在办公桌旁书写着什么,那老头见门口站着一位日本军官和一位日本少妇,便停下手中的笔,诧异地望着他们。
“请问,您就是格雷院长吗?”凌云鹏用英语问道。
老头点点头,然后用英语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您好,我是宫泽千惠子丈夫,宫泽真一的朋友,我叫吉川一郎。宫泽真一因有急事提前回国了,临走前他委托我将他的妻儿带回日本。昨天我已经来过一次了,可惜当时您不在医院。”
格雷院长一听,心头一怔:“你是宫泽真一的朋友?”
“是的,能否让我先见一见千惠子?”凌云鹏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向格雷院长打听千惠子的下落。
“你来晚了,大约十天前,千惠子难产死了。”格雷院长心情沉重地说道。
“你说什么,格雷院长?千惠子难产死了?”凌云鹏佯装吃惊的模样。
格雷院长点点头:“千惠子入院时就发现胎位不正,而且孕期才才三十二周,有早产迹象,情况十分危急,而当时正值香港沦陷前几天,香港到处都是枪炮声,结果一颗炮弹落在医院附近,将电线炸断了,医院停电了,手术室里只能点油灯,千惠子的情况相当危险,母子俩只能保一个,千惠子当时恳求我别管她了,先救她的孩子,后来我只能采取剖宫术,将孩子取出来了,但千惠子因为大出血没能救回来。”
凌云鹏听后,觉得心里堵得慌,尽管宫泽千惠子是个日本人,但母性的光辉则不分民族,不分种族,千惠子是个伟大的母亲,她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孩子,而自己则坦然地直面死神。
“sorry,我感到很遗憾,二十多年前,是我给千惠子的妈妈接生的,当年千惠子的妈妈也是胎位不正,先兆早产,不过当年在我的努力下,她们母女平安,而如今,我却没能再现奇迹,我没能把千惠子救活。”格雷院长心情异常沉重:“千惠子这次怀孕之后,就高兴地打电话给我,希望我能给她接生,她是那么信任我,可我辜负了他们夫妇的信任。”
“哦,格雷院长,这不是你的错,千惠子太不幸了,她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凌云鹏劝慰了一句格雷院长:“那么格雷院长,千惠子的孩子呢?他情况怎么样?”
“小家伙虽说是个早产儿,不过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好,现在各项指标跟足月的婴儿差不多了,特别能吃。”格雷院长舒了口气:“这是千惠子唯一留存于世的血脉,你们一定要把他安全地带回到他父亲那儿去。”
凌云鹏点点头:“嗯,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孩子的。”
“来,我带你们去,他们在四楼呢,我这儿现在成了伤兵的天地了,医院里原本住着十几个产妇和婴儿,结果伤兵一来,把这些妈妈们都赶出医院了,现在我楼上还有三名婴儿,都是没有妈妈的可怜孩子。”格雷院长带着凌云鹏几个往楼上走去。
“他们的妈妈都像千惠子一样,难产死了吗?”
格雷摇摇头:“只有千惠子是难产死的,另一位中国准妈妈是在来医院生孩子的途中遭到炮弹袭击,她的家人当场被炸死,而她自己则被炮弹炸断了双腿,在医院诞下孩子之后,一眼都没来得及看,就因为流血过多而咽气了。而另一位则是弃婴,扔在了医院门口,被玛格丽特小姐发现了,便抱了回来。”
“这些孩子还真是可怜。”傅星瀚在一旁轻轻说了一句。
格雷院长回头看了一眼:“吉川先生,这位是你的夫人吗?”
凌云鹏笑着点了点头:“是的。”
“那你带你的夫人前来,是不是来找我就医的?要不待会儿我给她做个检查。”
“哦,不。”凌云鹏赶紧谢绝格雷的好意,怕被格雷医生拆穿傅星瀚的真实身份:“昨天我听说这儿有三个可爱的婴儿,回去后跟我妻子说了,她很喜欢孩子,可惜我们结婚多年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听后就跟我说,想要收养一个,所以我就带她来这儿看看。”
凌云鹏灵机一动,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哦,原来是这样,吉川夫人,要是您有这意向,倒是可以挑一个回去领养,我保证这几个婴儿都很健康,没有疾病。”格雷院长听凌云鹏这么一说,竟当真了,又见这位吉川夫人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且又喜欢孩子,正好给这几个孤儿找到一个好归宿,因为这些孤儿如果无人收养的话,就只能送到修道院里去了,那儿的条件肯定不如那些殷实人家来的好。
凌云鹏和傅星瀚见格雷院长这么一说,面面相觑,只能讪笑着点点头。
537. 水落石出
来到了四楼的那间临时婴儿室,里面传来婴儿此起彼伏的哭闹声。一位二十岁出头,眉清目秀的中国女孩正抱着其中一个小宝贝轻柔地拍着,但那个小婴儿还是哇哇大哭。
“怎么啦,玛格丽特,今天孩子们好像哭得特别厉害。”格雷走到婴儿床那儿,抱起其中一个婴儿,轻轻地拍着后背。
“院长,奶粉吃完了,这些小家伙从今天中午起就没吃的了,我刚才给他们喂了点米汤水,可他们都不吃,哭闹个不停。”玛格丽特无奈地向布朗抱怨道。
“又吃完啦?唉,我待会儿再去买两罐吧。”格雷院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凌云鹏一听,马上从衣兜里掏出一叠英镑交给阿辉,用日语吩咐道:“赶快去买几罐奶粉。”
阿辉听明白了,点点头,接过钱,飞快地朝楼下跑去。
”格雷医生,请问哪一个是千惠子的孩子?“凌云鹏迫不及待地用英语问道。
”我手上抱的这孩子就是宫泽夫人的儿子。“玛格丽特用英语回答道,抱着孩子走到凌云鹏和傅星瀚面前,给他们看宫泽千惠子的孩子。
这个男婴因为不足月,所以看上去更娇小一些。
”哦,原来就是这个小家伙呀,仔细看看,还真有点宫泽夫人的影子。“傅星瀚望了望这个小婴儿,跟孩子轻轻地用日语交流起来了:”小乖乖,你长得真漂亮,长大后肯定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哎,他有名字吗?”
“宫泽夫人跟我说过,他们夫妇俩曾讨论过孩子的名字,如果生男孩的话,就叫宫泽幸太郎,如果生女孩的话,就叫宫泽雪奈,现在生的是位公子,我们就叫他幸太郎。”玛格丽特向傅星瀚解释道。
玛格丽特见傅星瀚流露出对这个婴儿的喜爱,便将手里的幸太郎递给了傅星瀚,傅星瀚连忙用手接着,可是毕竟是第一次抱孩子,心里怦怦直跳,手足无措,一脸紧张。
格雷医生把凌云鹏来此的目的跟玛格丽特说明了一下,玛格丽特听完,从脖子上将一根金项链摘了下来,交给凌云鹏,用英语说道:”这是宫泽夫人留给她儿子宫泽幸太郎的遗物,请你交给孩子的爸爸。“
凌云鹏看了看这个金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个硕大的椭圆形的红宝石,凌云鹏见坠子上面有个暗扣,便按了按,打开一看,里面镶嵌了一张非常迷你的宫泽真一与千惠子的日式结婚照。
凌云鹏望着照片,不禁觉得世事无常,照片上这一对璧人如今已经天人永隔,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吉川少佐先生,刚才你们不是说想要收养一个孩子吗,你们看,这两个孩子,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格雷院长指着另两个小婴儿,满脸期待地望着凌云鹏和傅星瀚。
这句话简直是将了凌云鹏一军,自己的任务只是负责将宫泽千惠子的孩子安全地带回总部去,这一路将会遇到多少艰难险阻,一个孩子就够他们受的,还要弄两个,这不是把他们架到火上烤吗?唉,刚才自己就这么信口一说,现在反而骑虎难下了。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要的话,这一路如何照顾好两个婴儿,不要的话,刚才所言岂不是自欺欺人?
权衡再三,凌云鹏决定还是领养那名中国男婴吧,毕竟同是中国人,况且他的娘亲死于日本鬼子的炮火,身世凄惨,令人疼惜。
“格雷院长,那我们就收养这位中国男孩吧。”凌云鹏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格雷院长。
“ok,上帝会保佑你们的,我替这个可怜孩子的妈妈谢谢你们的善心。”格雷院长向凌云鹏投来尊敬的目光。
凌云鹏从婴儿床里将那个男婴抱了起来,但男婴随即哭闹起来,凌云鹏一时手足无措,玛格丽特立刻前来相助。
玛格丽特将男婴接了过去,轻轻地拍了几下,男婴马上不哭不闹了,凌云鹏尴尬地冲玛格丽特笑了笑:“看来,他还是比较喜欢你。”
“没关系的,男人第一次抱孩子都紧张,习惯了就好了。你抱他的时候,要一手托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脖子,让他枕在你的胳膊上,这样他会比较舒服。”玛格丽特一边说着,一边给凌云鹏示范如何抱婴儿,傅星瀚也在一旁认真听着,调整着自己抱娃的姿势。
凌云鹏试了试,果然在玛格丽特的指导下,小家伙在他的怀里安静了下来。
凌云鹏随后转向格雷院长:“格雷院长,有件事我还是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啊,吉川先生?”
“是这样的,宫泽委托我把他的妻儿送回国内,但现在千惠子死了,没人证明这个孩子就是他和千惠子所生的儿子,我怕他得知了千惠子的噩耗之后,说不定会怀疑我是为了安抚他,随便找了个孩子来慰藉他,那我真是有口难言呢,宫泽这人我了解,有时候会脑子转不过弯来的,所以,我想请您当个证人,你和他是熟识,而且还是千惠子的接生医生,比起我来,他肯定更相信你。”
格雷院长一听,觉得这位吉川少佐的担心也是正常的,由自己出面将真相告诉宫泽真一是最合适的,毕竟当时的情况只有他和玛格丽特最清楚。可是他是一院之长,现在医院里住满了伤兵,很多事情需要他来处理,分身乏术。
格雷院长耸了耸肩:“吉川先生,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您的这个要求我也并不认为过分,只是我现在分身乏术,要不我让玛格丽特小姐跟你走一趟。她全程参与了千惠子的救治过程。”
凌云鹏听后,点点头:“这样也好,有玛格丽特小姐一路照顾这两个孩子,我们也放心多了。”
“那好吧,玛格丽特,你辛苦一趟,跟这位吉川先生去见宫泽真一,给他解释一下,反正现在医院里也没有妇产科了,你就帮着吉川先生他们照顾一下这两个孩子吧!”
玛格丽特迟疑地望了望格雷院长,随后点了点头:“好的,院长。”
“玛格丽特,你把千惠子的病例记录也一起带上吧。”格雷院长吩咐了一句。
“格雷院长,你想得真周到,有了那份千惠子的病例记录的话,可信度会更高一些。”凌云鹏笑着向格雷院长点点头。
玛格丽特点点头,随后朝一间办公室走去,不一会儿将一叠病例记录拿了过来,交给了凌云鹏。
这时,阿辉回来了,他将三罐奶粉交给凌云鹏,凌云鹏将其中一罐奶粉留给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婴儿。
“格雷院长,这罐奶粉就留给那位小朋友了。”凌云鹏将一罐奶粉交给格雷院长,然后跟他告别:“格雷院长,麻烦您了,那我们走了。”
格雷院长右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你们。”
凌云鹏一行人随即朝外走去……
秦守义见凌云鹏护送着两位怀抱婴儿的女士走出医院时,有些诧异。等凌云鹏,傅星瀚,玛格丽特,阿辉都落座了之后,秦守义踩下油门,雪佛兰车朝利德药房驶去。
汽车在利德药房门口停了下来,凌云鹏将玛格丽特搀扶下车,玛格丽特诧异地望着这家药房,眼里写满了困惑二字。
538. 本相毕露
凌云鹏将玛格丽特带到利德药房的二楼。
“这是哪儿?”玛格丽特惊恐地用英语问道。
“这儿是利德药房的员工宿舍。请进,玛格丽特小姐。”凌云鹏用中文回应道。
玛格丽特惊诧地望着凌云鹏,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你们是中国人?”
“你应该也是中国人吧?”凌云鹏反问了一句。
玛格丽特沉默了,许久她才说了一句:“我的中文名字叫罗小芳。玛格丽特是菲利普神父给我起的教名。”
“那我们以后就叫你罗小姐吧!”凌云鹏对罗小芳笑了笑。
罗小芳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父亲是印尼华侨,祖籍山东,是一家航运公司的老板,母亲是广州的大家闺秀,同时也是位虔诚的天主教徒,罗小芳是家中的独生女,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然而母亲在小芳十岁时却因病早逝,三年前,父亲的船运公司的两艘货轮因为资助抗日,运输抗战物资而被日舰击沉,航运公司因而破产,父亲因此一病不起,最后抑郁而终,罗小芳因而成为一名孤女,家中剩余的资产和别墅都被强行拍卖还债,罗小芳从一个家境优渥的千金小姐沦落为身无分文的孤苦伶仃的女孩,于是便寄居在菲利普神父的修道院里,在那里她学习了护理专业,成为了一名护士,后又到圣乔治医院,在格雷医生的指导下,成为一名优秀的助产士。
凌云鹏将房门推开,客气地对罗小芳说道:“你先进去休息一下吧,抱着孩子挺累的。”
罗小芳忐忑不安地走进这间逼仄的小屋子里,将手上的婴儿放在床上。
“我穿着这身也好累啊!”傅星瀚说着,将手里的幸太郎往凌云鹏怀里一放,然后将脚上的木屐踢掉,打着赤脚走进房间,然后将假发除去,将身上的和服脱掉,朝床上一躺。
罗小芳惊诧地望着傅星瀚,嘴巴张得老大老大:“你……你……你是男人?”
傅星瀚朝罗小芳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我是不是比女人还女人?”
罗小芳眼里忽然流露出紧张的神情,望了望这四个大男人:“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凌云鹏把幸太郎放在了床上,然后向罗小芳彻底摊牌了:“罗小姐,你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军统人员。上峰让我们来香港寻找宫泽真一的妻儿并将他们安全带到重庆去。”
“你的意思是说,宫泽先生现在在重庆,而不是日本?”罗小芳觉得自己被谎言和假象包围着,不知道这些人刚才在医院所言,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凌云鹏点点头,略带得意地回答道:“对,没错,目前看来,日本他是暂时回不去了,他现在人就在重庆。”
“你们也要把我带到重庆去吗?”罗小芳怯生生地问道。
“是的,你作为证人,你的任务就是向宫泽真一解释清楚他妻儿的情况,让他相信千惠子死于难产,幸太郎是他的亲骨肉。”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罗小芳疑惑地望着凌云鹏。
“为了帮我们策反宫泽真一。宫泽真一是日本著名的破译专家,现在他被我们抓获了,我们希望他能跟我们合作,这样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帮助我们扭转战局不利的局面。”凌云鹏直言不讳地说道。
罗小芳对凌云鹏所说的事情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她诚惶诚恐地望着凌云鹏:“先生,是不是只要我帮你们去重庆做个证,我就没事了?”
凌云鹏点点头:“对,我们只需把宫泽真一的孩子安全地带到重庆,然后你向宫泽真一讲述当时千惠子难产的过程就算是完成任务了,我们会派人送你回来的。”
“罗小姐,你别害怕,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去做,说不定到了总部,你还能得到一份丰厚的奖金呢!”傅星瀚为了打消罗小芳的顾虑,以金钱为诱饵来笼络她。
面对傅星瀚,罗小芳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她摇了摇头:“我不要什么奖金,只求你们别伤害我。”
傅星瀚耸了耸肩,吹了声口哨,脸上露出一种不知所谓的笑容。
“罗小姐,请你放心,我们是军人,不是土匪,我们会保护你的,不会伤害你的。我向你保证!我来介绍一下吧,我叫凌云鹏,那个大高个叫秦守义,我们都叫他哪吒,这个小个子的叫阿辉,那个男扮女装的名叫傅星瀚,大家都叫他戏痴。”
凌云鹏知道罗小芳在担心什么,就像当初在云雾山戴公馆时,云凤对他们几个大男人也抱有防备之心,晚上入睡前必定会把房门反锁,这种女孩子的自我保护意识是与生俱来的,罗小芳自然也不例外,这一路要与他们四个大男人同行,所以必须要打消她的顾虑。
罗小芳已经看出来了,这几个人中间凌云鹏是头,他行事稳重,说一不二,其他几人都以他马首是瞻。尽管凌云鹏向她承诺,会保证她的安全,会一路保护她的,但罗小芳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罗小芳赶紧将床上的幸太郎抱了起来,轻轻地拍着,嘴里哼着轻柔的摇篮曲。
“你帮我冲点奶粉吧,凌先生。”罗小芳一边哄着幸太郎,一边吩咐凌云鹏。
“哦。”凌云鹏见状,便手忙脚乱地准备冲泡奶粉。
凌云鹏打开奶粉罐子,然后拿起奶瓶,看了看,转过头来询问罗小芳:“罗小姐,放几勺奶粉?”
“你先把奶瓶消毒一下。”罗小芳随口吩咐道。
“这个奶瓶怎么个消毒法?”
“把这个玻璃奶瓶放在锅里煮一下就可以了。”罗小芳一边抱娃,一边指导着。
“阿辉,去,把这两只奶瓶放到煮锅里煮一下。”凌云鹏把两只奶瓶交给阿辉。
阿辉拿着奶瓶跑到厨房里,然后找了个大锅子,把奶瓶放在锅里,然后将锅子放到炉子上进行烧煮,等水煮开了,阿辉便从沸水中将两只奶瓶捞了出来,赶紧将消毒好的奶瓶交给凌云鹏。
“罗小姐,怎么冲泡奶粉?”凌云鹏一手拿着奶瓶,一手拿着勺子,不知所措地望着罗小芳。
“刚出生的婴儿每次喝三十毫升的奶,你先把三十毫升温开水倒入奶瓶,然后加一勺奶粉,搅拌均匀之后,就可以喂了,一般每隔两到三个小时喂一次,以后逐步加大奶量。”说到如何喂养新生儿,罗小芳便不再觉得局促不安,侃侃而谈起来。
按照罗小芳教授的步骤,凌云鹏先将热水瓶里的开水往奶瓶里倒了一点,看了看刻度,大致三十毫升了,然后舀了一勺奶粉倒入奶瓶中,再用筷子搅拌了一下,随后将奶嘴拧紧,准备直接朝幸太郎的嘴里塞去。
“诶,这样不行,要先试一试温度。”罗小芳赶紧把奶瓶抢了下来:“万一太烫了,会把宝宝烫伤的。”
只见罗小芳拿着奶瓶,将奶液滴在自己的手背上试了试温度:“有点烫了,要冷却一下才行。”
凌云鹏没想到就光冲奶粉就有这么多讲究,而且每隔两三个小时就要喂一趟,这可真是要被折腾死的节奏。
罗小芳耐心地哄着幸太郎,幸太郎在罗小芳的手里,显得很高兴,咿咿呀呀地像是跟罗小芳在聊天。
539. 学做奶爸
等奶瓶稍稍冷却了之后,罗小芳将奶瓶塞进幸太郎的嘴里,幸太郎用力地吮吸着,两只小手捧着奶瓶,三十毫升的牛奶很快就被喝完了。
“哇,这小东西的胃口真好!”
四个大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幸太郎喝奶时的可爱样,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
“喝完奶之后,要把小宝宝竖着抱,然后手指弯曲,呈空心状,轻轻地拍打他的背部,等他打个饱嗝才算结束,否则婴儿会回奶,就是把刚喝下去的牛奶又吐了出来,搞不好会呛着宝宝的。”罗小芳抱着幸太郎,用右手轻叩着他的后背,向这四个大男人传授着喂奶的技巧。
此时,躺在床上的中国男婴也开始哭闹起来了,凌云鹏估计他也是饿了,便赶紧冲泡奶粉,这次他有经验了,不再手忙脚乱的了,按照刚才罗小芳告诉他的流程冲泡奶粉,把奶嘴拧紧之后,在手背上倒了点牛奶试了试温度。
傅星瀚已经将这个男婴抱在怀中:“老大,好了没有,快点,我们的小乖乖要喝奶了。”
“好了,好了,来了,来了。”凌云鹏急急忙忙地将奶瓶递给傅星瀚。
傅星瀚赶紧接过奶瓶,将奶嘴塞进男婴的嘴里,男婴立刻停止了哭闹,用力地吮吸着奶嘴,聚精会神地喝着奶,两只大大的眼睛骨溜溜地转着,好奇地看着四周的人,大家伙欣赏着小家伙喝奶时的撩人姿态。
“这个男孩有名字吗?”凌云鹏转头问罗小芳。
罗小芳摇了摇头:“还没给他取过名字,我叫他小可怜,他妈妈好像姓岳,岳飞的岳。”
“这孩子还真是可怜,一出生就是孤儿,不过总不能一直叫他小可怜吧,得给他取个好听的名字。”阿辉望着这男婴,想到了自己那可怜的身世,也像这个男婴一样,无父无母,犹如浮萍一般存活于世,同病相怜,因而对这男婴更是显得怜爱。
“老大,你学问好,你给这小家伙取个名吧!”秦守义怂恿着凌云鹏。
“对对对,老大,你给小可怜取个好听一点的名字吧!”阿辉双手托腮,一边盯着男婴喝奶,一边说道。
“那就叫她岳寒江吧!岳与月同音,寒是指他出生在冬天,江指的是香江,也就是香港。有个成语叫秋月寒江,比喻有德之人心底清纯明净。希望他将来能成为一名心底纯净的有德之人。”凌云鹏望着这个男婴,意味深长地说道。
“岳寒江,这个名字真有诗意,感觉就像是一幅画,一轮皎洁的秋月映照在滔滔的江水中,如梦似幻一般的景色让人浮想联翩。”傅星瀚在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的诗情画意。
“好了,别酸了,岳寒江小朋友已经把牛奶全都喝完了,你快点把他抱起来拍拍背,否则他会吐你一身的。”秦守义把进入浮想联翩的傅星瀚拉回到现实中来。
傅星瀚一听,赶紧回过神来,将男婴竖抱起来,随后张开右手手掌,准备用手掌去拍他的背,秦守义一见,赶紧一把抓住他的右手。
“干什么,哪吒,你把我捏疼了。”傅星瀚疼得龇牙咧嘴,左手抱着岳寒江,右手被秦守义紧紧抓住,不得动弹。
阿辉怕傅星瀚把小寒江给摔了,赶紧把婴儿从傅星瀚手里接过来,抱在自己怀中。秦守义这才松开手,傅星瀚揉着被秦守义捏疼的手腕,又恼恨又委屈。
“你没听罗小姐刚才说吗,要手指弯曲,呈空心状,轻叩他的背部,你直接拿手掌去拍,你就不怕小寒江被你一掌毙命啊?”秦守义怒目圆瞪地训斥着傅星瀚。
秦守义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对待那些柔弱的女人和孩子则小心翼翼,温柔似水。
“你以为我是你啊,大老粗一个,我是用手掌心轻轻拍打,你这个莽夫,把我的手都快捏断了。”傅星瀚狠狠地瞪了秦守义一眼。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罗小姐在这儿呢,你们也不怕丢脸。”凌云鹏连忙过来劝架。
罗小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柔声细语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固定的动作,关键在于动作要轻柔点。”
傅星瀚感觉像是有人撑腰了,头昂了起来,不买账地望着秦守义:“听到了吗,罗小姐是专业人士,她都没说我不对,你瞎起什么劲呢?”
秦守义见状,不好意思地望了望罗小芳,又望了望傅星瀚,觉得确实是自己鲁莽了,有点小题大做,便挠了挠头,低声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戏痴,我错怪你了。”
傅星瀚见一向刚硬的秦守义低头向他认错,恍若西边出太阳的感觉,连忙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还不了解你吗,刀子嘴,豆腐心的。不过我希望你能改一改你的臭脾气,别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大打出手,何况还老是针对跟你如同手足般的我,哪吒,你好好反省反省,你是不是经常性地针对我,我跟你说,我忍你忍了很久了,要不是看在老大的面上,我早就……,对吧,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你不能得寸进尺,是吧,我们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的兄弟了,你说你老是跟我过不去,唉,想我傅星瀚,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怎么就成了软柿子了,专被你这个大老粗随便揉捏呢?你是不是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身的蛮力,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我?“
傅星瀚得理不饶人,唠唠叨叨地数落着秦守义,凌云鹏看不过去了,走到傅星瀚面前,拍了拍傅星瀚的肩膀:“好了好了,戏痴,别没完没了的了,说几句就得了。”
“吵啥呀,都是一家人,有啥可吵的,连我们小寒江也听不下去了,是吧?”阿辉逗着婴儿,跟小婴儿自言自语。
其他人见阿辉这么一说,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小寒江身上,小家伙凝视着阿辉,嘴巴忽张忽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在回答阿辉。
“你们看,宝宝多好玩,小寒江他听得懂我说的话的,是不是啊,小寒江啊?”阿辉继续与男婴进行交流。
小寒江打了个哈欠,忽然阿辉觉得手上,身上热乎乎的,湿漉漉的,低头一看,原来小寒江尿了。
“哎呀,寒江呀,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辉叔叔呀?”阿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举着小寒江,向罗小芳投来求助的目光。
大家见状,都忍俊不已。
“来,还是我来吧。”罗小芳见状,赶紧把已经在她怀里睡着的幸太郎放在床上,然后从阿辉手里把小寒江抱过来,把他放在床上,给他换尿布。
罗小芳从随身带的布袋里找出尿片,一边给小寒江换尿布,一边对凌云鹏说道:“哦,凌先生,你们能不能帮我多准备一些尿布,我带来的尿布不够用。”
“这没问题,你要多少?”
“四五十块尿布吧,你们可以把那些旧床单撕了当尿布。”
“行,没问题。”凌云鹏赶紧将自己床上的一条床单扯下,然后对折,用牙一咬,双手用力一扯,床单就一撕为二,接着再对折,再一分为二,接着再对折,再一分为二,很快,一块床单就变成了二十多块尿布了。
秦守义也马上效仿凌云鹏,将自己床上的床单也撕成了一片片的尿布。
阿辉也赶紧把自己的床单撕成了尿布,他觉得还不够,把傅星瀚的床单也一起撕了,傅星瀚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床单被一撕为二了。
“罗小姐,这些差不多了吧?”凌云鹏指了指床上被堆放得高高的一叠尿布。
罗小芳微笑着点点头:“够了,够了。”
小寒江在罗小芳的轻轻地摇晃下,渐渐地睡着了。
凌云鹏见两个小家伙都睡着了,连忙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出来,别影响婴儿睡觉。大家蹑手蹑脚地走出小屋子,生怕惊醒了这两个小宝贝。
540. 何去何从
四个大男人走出小屋子的一刹那,都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跟这两个小东西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既兴奋又紧张的情绪一直笼罩着他们,眼睛一刻不离地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弄得手忙脚乱,提心吊胆。
“唉,面对鬼子我从未发怵过,可对着这两个小东西,我的心怦怦直跳。”秦守义手心里全是汗,至今他都不敢伸手去抱这两个娃儿,生怕自己那双粗笨的手把这两个小家伙给弄痛了,弄伤了,面对这两个小可爱时,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举止,甚至是呼吸。
“这才刚开个头呢,后面还要长途跋涉,这一路上都得跟这两个小家伙打交道,这活可不轻松!”凌云鹏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四个大男人站在走道上正说着,李明阳上楼来了:“哎,凌队长,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
“嘘。”阿辉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道:“宝宝在睡觉,别把他们吵醒了。”
李明阳点点头,朝大家招了招手,四人便跟着李明阳进了他的房间。
李明阳刚才去把雪佛兰车还给了梁会长,所以还没来得及了解事情的始末,凌云鹏便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明阳。
“凌队长,这么说,这次你们几个打算把罗小芳和两个小家伙一起带走?”
凌云鹏深思了一会儿,说道:“罗小芳和幸太郎当然是非带走不可,不过我能否把小寒江留在这儿?”
考虑到一路要带两个孩子实在是不方便,而且这两个孩子都是新生儿,比较娇嫩,不适合长途跋涉,幸太郎是非走不可的,但小寒江不必非要遭这个罪,所以凌云鹏想要把岳寒江留在李明阳这儿。
阿辉一听,有点急了:“老大,你不想把小寒江一起带走了?小寒江很可爱的,而且很可怜,不如一起带到重庆去吧!”
傅星瀚也不忍心把小寒江留下:“老大,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不如就一起带走吧。”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路的风险?我觉得把小寒江留下是明智之举。”凌云鹏虽然内心也挺舍不得小寒江的,但毕竟这一路不是在游山玩水,撇开新生儿本身脆弱,娇嫩,不宜风餐露宿不说,如何离开香港,通过一个又一个的日本人的关卡,就并非易事,而且他们都是大老爷们,对照顾孩子基本上是一窍不通,虽然有个罗小芳可以一路照顾,但同时照顾两个孩子,而且是在一路逃亡的路途中,这难度可想而知,所以理智告诉凌云鹏必须把小寒江留下。
“凌队长,我这儿应该没问题,你就把那个小寒江留下来吧!”李明阳随即表态,愿意接纳岳寒江,其实接纳一个婴儿对于一个潜伏组织而言,肯定是不合适的,但现在除了他这儿,小寒江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了,所以李明阳只能应承下来。
“你们这儿也都是大老爷们儿,你们也未必懂得如何照顾婴儿,我们有罗小姐,她是助产士,肯定比你们懂得照顾孩子,老大,我觉得还是把小寒江也带走吧!”秦守义也提议让凌云鹏将小月带走。
“哪吒说的对,我们有罗小姐,她是照顾孩子的行家里手,总比这些大老爷们儿强。”傅星瀚见秦守义也赞成带走小寒江,更理直气壮了。
傅星瀚这人一向是比较自私的,怕麻烦,怕被连累,但这次却破天荒地不怕被这两个小娃娃拖累,坚持把小寒江也一起带走。
“对对对,三比一,老大,你还是把小寒江一起带走吧!”阿辉恳求道。
“阿辉,戏痴,哪吒,你们起什么哄?什么三比一,这里我说了算。你们知不知道,从香港到重庆有一千五百多公里,我们一路上要过多少关卡,又是水路,又是山路的,缺衣少食,缺医少药的,这些你们都考虑过吗?”凌云鹏厉声问道,见三人都不做声了,便放缓语气:“不是我不喜欢小寒江,我这样做是给小寒江提供一个更安全的环境。”
“诸位放心,我虽然是个大老爷们,不过我也带过娃,我儿子就是我一手带大的。”李明阳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我儿子很小的时候,我老婆就死了,我是又当爹来又当妈,所以各位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小寒江的。”
“哦,老李,原来你还有过这段经历,那你儿子今后肯定会好好孝敬你这个父亲的。”凌云鹏笑着随口一说。
一听这话,李明阳眼里滚落出两行泪水,喃喃地说道:“等不到这一天了。”
“怎么啦?”凌云鹏不觉心头一惊。
“那两个被炸死的队员里有一个就是我的儿子,他才十八岁,十八岁啊!”李明阳再也忍不住了,手捂着嘴,伤心地哭泣起来。
凌云鹏等人都被震惊了,没想到这些天里李明阳正饱受丧子之痛,他将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煎熬强压下去,努力地配合凌云鹏完成这项寻娃护娃的任务。
凌云鹏一时无语,他走到李明阳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明阳拍了拍凌云鹏的手,强忍泪水。
大家也被这气氛感染了,内心像是被堵了一块大石头,默默无语地望着李明阳。
过了会儿,李明阳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大家尽管放心,我本人也是学医的,在喂养照顾孩子方面还是有点经验的,新生儿比较脆弱,经不起折腾,要不是那个幸太郎非带走不可,我倒是建议等这孩子长得稍微结实点再走,起码是到满月了之后再出远门比较合适。不过现在时间紧迫,也只能让这小家伙提早经历这一路风霜了。”
听李明阳这么一说,那三人不再坚持了,他们只是舍不得小寒江,其实就算是没有日本兵从中阻挠,这一路的风吹雨打就够一个新生儿受的,看来还是凌云鹏的决定更理智一些。
而凌云鹏听李明阳这么一说,倒是有点犹疑了,是不是应该等幸太郎再长得结实一点再出发,毕竟他是个早产儿,体质比足月儿要差一点,如果这一路幸太郎因为体弱多病而三长两短的话,那到头来还是没有完成这项任务,反而耽误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老李,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这幸太郎是个早产儿,出生才十多天而已,如果现在让他跟我们一路颠簸去重庆的话,也许危险太大,要不在这儿再待上几天,给他多补充点营养,让他的体格更壮实一点再带他走。”
“嗯,这样最好。”李明阳赞同地点点头:“这样吧,我让伙计把隔壁那间空房间打扫一下,当作婴儿室,让罗小姐和幸太郎,小寒江一起住在那儿。”
“好好好,这主意不错。”大家都赞成李明阳的意见。
李明阳随即吩咐楼下的队员,也就是药店里的伙计,把二楼的一间空房间打扫了一下,随后让罗小芳和幸太郎,小寒江一起住了进去。
罗小芳有了这么一个私人空间,感到很满意,李明阳又让伙计去买了两张婴儿床,放在房间里,房间里再用气球装扮了一下,并给两个小家伙准备了一些小玩具,这样,一间简易的婴儿房就算是布置好了。
541.真假吉川
当日本军部得知宫泽真一及联络官所乘坐的飞机迫降到了中国战区时,已经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的第十天了。先前军部一直在想方设法联系宫泽真一,但由于战时通讯不畅,始终无法与他取得联系,就连联络官也杳无音讯。
直到后来,从重庆的报纸上得知一架从香港飞往东京的飞机因机械故障而被迫降落到了中国战区第36师的防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不能确定宫泽真一和联络官是否就在这架飞机上,于是便立即电告香港驻军最高长官长谷和彦,让他派人在港九全城搜寻宫泽真一的下落,会不会这两人因为香港沦陷而滞留在这座孤岛上了。
毕竟宫泽真一对于军部来说太重要了,战争机器一旦开动,必将引起连锁反应,尤其是几个大国的动向需要特别关注,侦听部门将所截获的世界各地的情报和电文全都汇集到了情报部门,而一些加密的重要情报需要宫泽真一这个破译专家来破解。而现在,这名不可多得的专家竟然像失踪一般杳无音讯。
长谷和彦得到军部的指示之后便派人四处找寻这个宫泽真一,因为宫泽真一的身份特殊,长谷和彦不敢大张旗鼓地进行搜寻,怕被当地的抗日组织得知消息,先下手为强,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如果被他们抢先一步找到宫泽真一的话就糟了,所以只能暗地里去宫泽下榻过的酒店,去过的地方进行明察暗访,但收效甚微,最后把目标锁定在香港各大医院和私人诊所里,因为考虑到宫泽千惠子即将临产,所以医院的可能性最大,于是长谷便让负责调查的仓田智久中佐对所有医院进行排摸。
在圣乔治教会医院的院长办公室里,负责调查的仓田智久一脸严肃地望着格雷院长。
“格雷院长,我想知道宫泽真一和他夫人是否来过贵院?”
格雷院长望了望仓田智久,觉得有些诧异,前几天刚来过一拨日本人,说是宫泽真一的朋友,怎么现在又有一拨日本人向他打听宫泽真一的下落。
格雷院长点点头:“是的,宫泽先生确实来过这儿。“
仓田一天,精神为之一振:”你确定宫泽先生来过贵院?“
”他们确实来过。“格雷院长心情有些沉重:”他的夫人有先兆早产的迹象,所以就安排在这儿住院了,而宫泽先生可能因为有要事不能陪伴他的夫人,所以就匆匆忙忙地把他夫人安顿好了之后便离开了。宫泽夫人生产的那一天正值香港沦陷前几天,香港到处都是枪炮声,结果一颗炮弹落在医院附近,将电线炸断了,医院停电了,宫泽夫人的情况相当危险,母子俩只能保一个,宫泽夫人当时恳求我别管她了,先救她的孩子,后来我只能采取剖宫术,将孩子取出来了,但宫泽夫人因为大出血没能救回来。”
格雷院长把当初的跟凌云鹏讲的情况又对仓田智久讲了一遍。
“宫泽夫人已经死了?”仓田吃惊地问道。
“是的,宫泽夫人因为难产死了。”格雷院长脸色阴郁,心情沉痛。
“那宫泽夫人的孩子呢?”仓田追问道。
“哦,上帝保佑,宫泽夫人的儿子还是存活了下来了。”
“宫泽夫人的儿子现在在哪儿?”
“前两天宫泽先生的朋友吉川一郎先生和他夫人已经把孩子给接走了。”格雷院长如实相告。
“吉川一郎?”仓田一听,惊讶万分,他曾与吉川一郎一起在参谋部供职,彼此相识,怎么先前并不知道吉川一郎认识宫泽真一这个情况,而且两人还是好朋友,问题是他所认识的吉川一郎根本就没结过婚,怎么会有夫人,难道是同名同姓?,仓田连忙向格雷院长打听这个吉川一郎的样貌:“请问格雷院长,你见过的吉川一郎长什么样?”
“吉川一郎长得很高大,应该超过一米八了,而且很英武,也很文质彬彬。”格雷回忆起当初凌云鹏给他留下的印象。
仓田想起他所认识的吉川一郎虽然也长得高大,但容貌一般,谈不上英武,更谈不上文质彬彬,难道是西方人的审美角度与东方人存在差异?
“那他夫人长什么样?”仓田继续追问道。
“吉川夫人长得很高挑,而且容颜清秀,温文尔雅,很有女人味。”格雷院长对傅星瀚的印象极好。
仓田觉得格雷院长所说的这个吉川一郎与他所认识的吉川一郎相去甚远,不过能有夫人随军的一般都是大佐以上的军衔,而在他的记忆中,目前香港驻军中,大佐以上的军官里叫吉川的似乎没有。看来这个带走宫泽真一孩子的吉川一郎很值得怀疑。
仓田离开圣乔治医院之后,便将情况报告了长谷和彦,长谷一听,宫泽真一并没有陪伴在宫泽夫人身边,也不知道他夫人去世的噩耗,那么他一定是离开了香港,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出现在医院里,或是直接来司令部找他安排行程,现在既不在医院,也没来找他,那么宫泽和联络官肯定是坐上了那架出了故障的飞机了。
这么一分析,长谷不禁后背发凉,他连忙电告军部,香港境内未发现宫泽真一的行踪,推断宫泽真一肯定是在那架迫降在第36师防区内的飞机上。
而那个带走宫泽真一孩子的吉川夫妇则是重点怀疑对象,长谷立马将参谋部的吉川一郎叫来,讯问他是否去过圣乔治医院,并带走了一个新生儿。
吉川一郎一听,一脸懵然,连连摇头:“我从未去过什么圣乔治医院,也从未见过什么新生儿。”
长谷见吉川否认此事,也觉得此事蹊跷:“这就奇怪了,圣乔治医院的格雷院长说几天前有一个名叫吉川一郎的少佐带着夫人前往圣乔治教会医院,自称是宫泽真一的朋友,并将宫泽真一的孩子给带走了。”
“这个可真够荒唐的,居然有人跟我同名同姓。”吉川一郎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我现在怀疑那个出现在圣乔治医院里的吉川一郎是个冒牌货,因为我查过所有驻军军官的花名册,并没有两个叫吉川一郎的。”长谷和彦肯定地说道。
听长谷和彦这么一说,吉川一郎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对了,长谷将军,我前几天在浴室洗澡的时候丢失了一套军服。”
“什么?你竟然丢失过一套军服?”这个情况让长谷大吃一惊,双眸里投射出愤怒的目光。
542. 顺藤摸瓜
吉川见长谷脸色越来越难看,那两道从眼镜片后面射出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不禁吓得有点语无伦次了:“是的,除了……除了我的那套军服之外,还……还丢了……三套士兵的军服。”
“什么时候丢的?”长谷凑近吉川,声色俱厉地问道。
吉川吓得脸色煞白:“是在三天前,在洗浴的时候丢的。”
“哪个浴池?”
“是……是……仙台浴池。”
“你的军服里还有什么?”长谷步步紧逼。
吉川一郎知道长谷这么问,一定是有所指,根据刚才长谷所言,那个冒牌货之所以冒他的名,那一定是从他那张军官证里获知信息的,看来军官证的丢失是瞒不过去的。
“还有,还有我的军官证。”吉川垂头丧气地回答道。
吉川一郎尽管感到寒意彻骨,胆战心惊,但只能如实相告,当时发现好几件军服被窃之后,吉川一郎原本想要向上峰报告此事的,但又怕被责备和处罚,所以便将此事按下,那几个日本兵自然是听命于他,他不让说,自然都闭口不言军服被盗一事,好在军服不止这一件,有备用的,当时吉川一郎就通知他的勤务兵去军营将四套军服送到了仙台浴池,所以这几天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混过去了。
但没想到有不法之徒不仅盗走了他的军服和军官证,而且还盗用他的名字,去圣乔治医院带走了一名男婴。虽然吉川一郎目前还不清楚这名男婴有何特殊意义,但从长谷的语气中他感觉到了此事非同小可,况且军服失窃一事知情者众多,恐怕想瞒也瞒不住。因而吉川不敢心存侥幸,等闲视之,只能把军服和军官证失窃一事如实告诉了长谷和彦。
但当他看到长谷铁青的脸色和狠厉的目光,吉川一郎知道兹事体大,自己或许因为军服被窃一事而遭到严厉的责罚,若是让长谷知道连那张特别通行证也一起丢失的话,那等待他的将是什么,吉川一郎不敢想象,故而不敢把特别通行证也被窃一事告知长谷和彦,毕竟军服被窃一事有多人知晓,想要隐瞒有点困难,但特别通行证的失窃只有他本人知道,能瞒则瞒了。
“吉川君,你现在还不明白吗,这几套军服肯定是被人冒用了,他们穿着你和你手下的军服,大模大样地进了圣乔治教会医院,并且以你的名义将宫泽真一的孩子带走了。“长谷和彦目露凶光地望着吉川:“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汇报,若不是今日我亲自找你询问,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隐瞒下去?”
“不不不,长谷将军,请您息怒,我当时没想到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还以为是有些士兵觉得自己的军服破烂了,便想浑水摸鱼,搞几件干净整洁的军服换上,毕竟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发生过。”吉川一郎还想为自己的过失辩护。
“笑话,你一个堂堂的少佐,被人偷走了军服,居然还能这样自欺欺人。”
“其实,其实起初我……我也有所怀疑的。”吉川眼神有些闪烁。
“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这几件军服是不是被日本侨民盗走了?”
“日本侨民?”
“是呀,军服被窃之后,我问过浴池老板,是否发现有人盗窃更衣室里的军服,老板一口否认,我转念一想,去那儿洗澡的除了日本军人之外,就是有点身份的日本侨民,如果不是军人盗走的,那只能是日本侨民干的,那他盗取军服的目的是什么呢,我想大概就是想要炫耀一番吧,让别人不敢小觑。”
“炫耀?”长谷听完吉川的分析解释之后,冷笑了两声:“吉川君,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想。”
在长谷看来,吉川一郎简直蠢得像头猪。
“你凭什么说盗取军服的只是日本军人和日本侨民,难道没有第三种可能性吗?”
“第三种?”吉川惊讶地望着长谷。
“难道不会是抗日分子所为?”
“可是能去仙台浴池洗浴的不是日本军人,就是日本侨民,中国人是不允许进入的。”吉川一郎否认这第三种可能性,因为这第三种可能性会带来难以预测的后果。
“仙台浴池的老板凭什么判定到他的浴池去洗浴的都是日本军人和日本侨民呢?需要出示身份证明吗?”长谷立即反驳吉川一郎的判断。
吉川摇了摇头,额头上的冷汗淌了下来,声音越来越弱,毫无底气:“这个好像没有。也许浴池老板从衣着和言谈方面判断的吧!”
长谷狠狠地瞪了吉川一眼,吉川被长谷看得浑身直冒冷汗。长谷随即拿起了桌上的电话:“仓田君,请你到我这儿来一下。”
不一会儿,仓田智久进来了,他一进门,看见吉川一郎一脸沮丧地站在那儿,估计是被长谷训斥了。
“仓田君,你马上把仙台浴池的老板拘押起来,进行审讯,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盗取了吉川君等人的军服。”
“哈依。”仓田智久这才清楚到底吉川一郎为什么如此神情沮丧了。
“吉川君,你暂时被解职了,希望你配合仓田君把军服的事情搞清楚。”长谷对这个吉川一郎很是失望,毫不犹疑地将他解职了。
“哈依。”吉川一郎愁容满面地跟在仓田身后走出了长谷办公室。
长谷望着吉川的背影,恼怒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喃喃自语道:“那个带走宫泽真一孩子的假吉川一郎到底是谁呢?”
没多久,仙台浴池的老板被“请进”了日军驻港司令部的审讯室。
一走进那个阴暗潮湿,弥漫着血腥味的审讯室室,浴池老板就双腿发软,冷汗直淌。
“你叫什么?”仓田问道。
“小松四郎。”浴池老板抖抖索索地回答道。
“你见过他吗?”仓田指了指旁边的吉川一郎。
浴池老板朝吉川一郎那边望了望,昏暗的灯光下,看清了吉川一郎的脸,然后点点头:“见过,这位长官曾经来我这儿洗过澡。”
“很好,那你还记得他最近是什么时候来你店里洗澡的呢?”
小松四郎点点头,随后脱口而出:“这位长官是三天前的下午来我店里洗澡的。”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仓田追问了一句。
“因为这位长官后来跟我说,他的军服不见了,而且还有三名士兵的军服也不见了。我一听,也很惊讶,我们店里很少丢东西的。”小松四郎早就被吓破了胆,赶紧竹筒倒豆子,实言相告。
“很好,那我问你,那个时段,进入浴室的人有哪些?”仓田身子前倾,双目紧紧盯着小松四郎。
543. 探寻真相
这个问题可难住了小松四郎,日本人喜干净,爱洗澡,这是他们文化中的一部分,所以日本人基本上每天都要洗澡,而香港的住宅大多狭小,不具备洗浴条件,因而香港的日式浴室有不少,而且生意都很兴隆,基本上人满为患。小松开的仙台浴池也不例外,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顾客前来光顾,而且现阶段日军刚刚占领香港,所以来这儿洗澡的军人数量猛增,这进进出出的,怎么可能记得清呢?那天与这位军官差不多时段来洗澡的顾客就有十几拨,有熟客,也有生客,但他对那些生客面貌的记忆并不清晰,当时他只顾着算账,迎来送往,这里面到底会是谁偷了那几件军服的人呢,都说捉贼拿赃,他压根就没看见有人拿着军服离开浴池,怎么能胡乱攀咬他人呢?这不是把进他店里洗澡的客人都当贼防着呢,那以后还有谁敢上他那儿去洗澡了,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吗?今后还能在香港立足吗?
“这个,这个我记不得了,每天都有很多顾客前来洗澡,有穿军服的,也有穿和服的,还有穿西服的,我实在是记不清了。”小松面露难色。
仓田脸色一沉:“你给我说实话,我再问你一遍,跟这位吉川一郎差不多时间来洗澡的有哪些人?这点很重要。”
小松连连摇头:“长官,我真的是记不得了。每天来我们这儿洗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那有没有中国人混入其间?”
小松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来我们这儿洗澡的都是日本人,不是军人,就是侨民,没有中国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你检查了他们的身份证明吗?”
小松被仓田将了一军,支支吾吾地说道:“进来的人都是讲一口流利的日语的,而且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应该都是日本人。”
“荒唐,难道中国人里面就没有会讲日语的吗?同是东亚人,如果不说话的话,你能分辨哪个是日本人,哪个是支那人?”
小松四郎额头上冷汗直冒,确实,仓田抓住了他的最大疏漏,他没法说清楚凡是进他浴池洗澡的人都是日本人,难不成有中国人冒充日本人前来他的浴池洗澡,然后偷走了吉川一郎几个的军服?小松不敢往下想。
仓田见小松默不出声,冷笑了一声:“小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核查清楚,就放支那人进来洗澡?”
“不不不,长官,我没有,我没有放支那人进来洗澡。”
“那你告诉我,当时进来洗澡的人都有哪些?”
“我真的记不清了呀!”小松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那我们就换种方式来勾起你的回忆。”仓田脸色露出一丝狰狞:“来人,把他带到刑讯室去,也许在那儿,他就能记得所有的一切了。”
仓田不仅对中国人凶狠残暴,对那些不予以合作的日本侨民也同样毫不手软。
“不,不,长官饶命,长官饶命。”小松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向仓田求饶。
可怜的小松四郎被带去了刑讯室里,被打得遍体鳞伤,可是效果却适得其反,他非但没能记起当初有哪些人来他店里洗澡了,而且还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小松的记忆彻底断片了。
随后仓田又审讯了仙台浴池的几个伙计,他们更说不清了,因为当时他们不是在锅炉房烧水,就是在浴室打扫,帮客人助浴搓澡,根本没在更衣室,也没特地关注与吉川一郎一行人差不多时段进出的人。
仓田本想从仙台浴池找到突破口,但线索在这儿竟然断了,这让仓田好不恼火。他悻悻地将这一结果告诉了长谷和彦。
长谷拍了拍仓田的肩膀:“别泄气,此路不通,还有他路,你去把圣乔治医院的那个院长请过来,他应该知道那个假吉川一郎的容貌。”
“对呀,我敢肯定那些盗取吉川一郎军服的几个人就是去圣乔治医院,带走宫泽真一孩子的那几个人。”仓田智久被长谷和彦点拨了一下之后,豁然开朗。
仓田智久立即派人将格雷院长“请进”了司令部的审讯室里,格雷院长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带到这个阴森可怖的地方,心里不觉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格雷院长,请你不要紧张,也别见怪,把你请到这儿来只是想要跟你核实一些情况。”仓田客气地端了一杯茶过来,递给格雷院长。
“那天你来我医院不是跟我谈过了吗?为何今天又以这种方式进行问询?我是教会医院的医生,不是犯人,你不应该派士兵把我押解到这儿来,你们无权这么对我,我抗议。”格雷院长脸涨得通红,双手握拳,向仓田提出严正抗议。
仓田笑了笑,把茶杯放到一边,给格雷院长整了整西服,掸了掸格雷院长肩上的头屑,嘴角往上歪了歪,用英语说道:“格雷院长,请您不要激动,激动对你是没有好处的,现在香港已经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管辖下了,你的主子已经缴械投降了,所以,你还是放下你那套白人至上的优越感吧,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会让你有机会尝试一下我们日本武士的精湛技艺。”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格雷马上认清了形势,他不再表达无谓的口头抗议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中国俗语突然从格雷的脑海里闪现了出来。
“好吧,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格雷终于低下了盎格鲁民族的高贵头颅,不再抵抗。
“嗯,这态度就对了。”仓田呵呵一笑:“那我们就言归正传了,格雷院长,请您告诉我,那天到医院来抱走宫泽真一孩子的一共有几个人?”
“有三个,一个是吉川一郎少佐,另一个是他的夫人,还有一个是他的卫兵。”
“你再仔细描述一下这三人的样貌特征。”
“吉川一郎先生长得很高大,脸部棱角分明,很是英武,但说起话来却很是文质彬彬。”格雷回忆道。
“有没有什么具体的面貌特征,比如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痣啊,疤啊,痦子之类的?”
格雷院长摇摇头:“没发现他有这类特征,长得蛮干净的,有点书卷气,如果不是穿军服,我可能会把他当成一名书生。”
“那么他的夫人长什么样?”仓田继续问道。
“个子很高挑,穿着一身嫩黄色的和服,显得很淡雅,容貌很清秀,就是嗓音稍稍有些粗哑。”格雷在回忆傅星瀚给他留下的印象。
“那个卫兵有什么特征吗?”仓田一边记录,一边追问道。
“那个卫兵个子矮小,不过看上去挺机灵的。其他的我也想不起来了。”
544. 如坠云雾
仓田想了想那失窃的四件军服中,有两套是大高个穿的,有一套是中等个子的,还有一套是矮个子穿的。但现在出现在医院里的只有其中两套军服,一高一矮,似乎与失窃的军服在某些方面是契合的。
“格雷院长,请你回忆一下,当时那个吉川一郎跟你说了些什么?”仓田停下笔,望着格雷院长。
“他告诉我,他是宫泽真一的朋友,叫吉川一郎,宫泽因为有公务在身,所以不能亲临医院来陪伴他的妻子,宫泽真一就委托他前来看望一下宫泽夫人和孩子,并且让他把宫泽夫人和孩子一起带回日本。”格雷拿起身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当我告诉他们宫泽夫人不幸因难产去世时,他们感到很是惊讶,随后又追问我宫泽夫人的孩子在哪儿。”
“后来呢,你告诉他们了?”
格雷点点头:“是的,我告诉他们,宫泽夫人的儿子就在四楼的临时婴儿室里,于是他们便跟我一起去那儿了,我把宫泽夫人的儿子交给他们了,而吉川夫人因为不孕,想要收养一名婴儿,所以我就把另一名中国的孤儿也交给他们了,他们提出让我的助产士跟他们同行,一来可以一路照顾这两名婴儿,二来可以向宫泽解释他的妻子因难产而亡的全过程,我便同意了。于是玛格丽特小姐就与吉川一郎先生和妻子他们一起离开了医院。”
格雷把那天凌云鹏等几人来找他的这个过程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仓田。
“你是说,这个吉川一郎和他的妻子从医院里带走了两名婴儿,其中一人就是宫泽真一的儿子,而助产士玛格丽特小姐也跟他们一起走了,是吗?”仓田问道。
格雷点点头:“是的。”
“他们说过要去哪里吗?”
“他们说要带宫泽真一的孩子去日本,把孩子交到他父亲的手中。”
仓田冷笑了一声:”恐怕他们的目的地是重庆,而不是日本。“
”重庆?“格雷吃惊地望着仓田:”重庆不是中国政府的陪都吗?他们这些人怎么会去那儿呢?“
”因为宫泽真一在重庆。“
”宫泽先生不是有要事,要急着回国吗?怎么他又去了重庆了?“格雷院长被仓田搞得莫名其妙。
仓田并没有回答格雷院长的问题,他冷冷地望着格雷院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格雷院长,你至今还认为那几个人是日本人吗?“
”阁下,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不是日本人?“格雷一听这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几个是支那人?“
”这怎么可能?吉川一郎先生和他的夫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举手投足也都极具日本人的样子,怎么突然变成了中国人了呢?“被仓田这么一问,格雷院长更是如坠云雾,难道先前来医院接走宫泽真一儿子的那些人竟然是中国人?
仓田拍了两下手掌,外面审讯室的门打开了,吉川一郎从外面走了进来。
”格雷院长,你看清楚了,这位才是真正的吉川一郎先生,你看到的那个应该是个冒牌货。“
格雷脑海里”嗡“的一声,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吉川一郎,这两个吉川一郎相去甚远,如果说这个是真的,那么那个假的无论是从气质上,还是样貌上都远胜于眼前的这个真的。
”那个假吉川一郎在日式浴池里盗取了吉川少佐的军服,然后假扮成日本军人的模样,到你这儿骗取了你的信任,随后将宫泽真一的孩子带走了。他们要将这孩子带往重庆。“
”阁下的意思是,那个假吉川少佐要把宫泽夫人的孩子带到他父亲那儿去,对吗?“
仓田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我觉得这个假吉川少佐干的没错呀,孩子的母亲不幸难产死了,那这个孩子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就是他的父亲了,把这个可怜的孩子交给他的父亲,这完全合情合理呀!难道你们不希望这个孩子回到他父亲身边吗?“格雷院长反问仓田智久。
仓田被格雷这一问给问住了。确实,他们接下来所要做的确实不是让这对父子团聚,而是竭尽全力阻止这对父子相见,将宫泽真一的儿子牢牢拽在手上,作为人质,对宫泽真一进行要挟,不让此人倒向重庆,这样做确实有违人伦,但这是控制宫泽真一唯一有效的手段。
”后面的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仓田粗暴地回应格雷。
格雷院长一听,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这个可怜的孩子。”
“如果我们找到了宫泽真一的儿子的话,还得麻烦格雷先生来辨认一下真伪。”
仓田觉得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便让卫兵将格雷送回了圣乔治医院。
情况基本已经清楚了,下一步就是寻找宫泽真一的孩子了。
而军部获悉长谷的电报之后,很是震惊,一旦宫泽真一被重庆捕获,然后进行策反,为他们服务,那这个损失是无法估量的,这会让日军在战场上,在外交上,在舆论上都会处于被动局面,所以必须阻止宫泽真一倒向重庆。
要阻止宫泽真一叛国投敌的话,最妥当的办法就是让宫泽真一永远闭嘴,虽然这位破译专家是难得的人才,杀了太可惜了,可是要想从军统手上把宫泽救出来,这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此人不能为己所用,那么为了防止泄密,只能选择让他从地球上消失。
而要做到这一点,有两个方案,一种是派遣潜伏在重庆的间谍小组刺杀宫泽,但目前看来这个行动难度太大,宫泽真一若是落在军统的手里,那肯定是重点保护对象,目标不容易接近,若是他们将宫泽真一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让他为他们提供情报的话,那些鼹鼠们只能束手无策。
而第二种方案就是借刀杀人,让宫泽顽抗到底,最终让重庆对他失去耐心而处死他,这是个相对而言完美的方式,但这个方案的重点就是如何让宫泽顽抗到底,既不受利诱,又不怕威逼。
根据军部对宫泽的了解,宫泽真一这个人虽然是一介书生,但性格耿直,执拗,很有骨气,恐怕重庆方面威逼利诱未必会奏效。
但宫泽真一最大的软肋就是他是个非常重情的男人,他看重家庭,与爱妻千惠子伉俪情深,如今妻子身怀六甲,他即将初为人父,马上就要拥有一个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了,而这种幸福对于宫泽真一而言是最大的满足。
545. 临危不乱
但是,如果宫泽真一得知他夫人去世的消息之后,他会作何反应呢?如果再雪上加霜,告诉宫泽真一,就连千惠子留下的血脉也已经夭折了,宫泽真一又会作何反应呢?他一定会伤心欲绝,心如死灰,一心求死,若是这样的话,倒是正中了军部上层的下怀。只是这个如意算盘可不好打,宫泽为人很是谨慎,不会相信那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只有当这些消息都得到证实之后,宫泽才会相信,否则以宫泽的智力,他大多会以为这些都是假消息,都是双方为了拉拢他,胁迫他而使的诡计。所以如果散布这样的假消息未必能达到所期待的效果,甚至可能是适得其反。
当然,重庆方面肯定不会让宫泽一死了之,必定会想方设法将宫泽唯一的孩子找到,如果重庆方面捷足先登,抢先将宫泽真一的孩子控制在手,并以此为要挟,那等于是抓住了宫泽真一的命门,宫泽八成会倒向重庆,所以目前看来,谁得到宫泽真一的孩子,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因此,军部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宫泽真一的孩子。
长谷和彦得到军部的命令之后,一刻不可怠慢,立刻成立了以仓田智久为组长的特别行动小组,鉴于目前通向内地的各个口岸都已经封锁,没有特别通行证的人员一律不准放行,且尚未发现有携带婴儿的偷渡者,所以长谷判断宫泽真一的孩子目前一定还滞留在香港,因而特别行动小组便将目标锁定在香港境内,开始在香港全境搜寻宫泽真一的孩子。
长谷命令全港戒严,各出入口岸都须加强检查,严防没有特别通行证的人员离港。一时间,全港肃杀可怖,大家都闭门不出,大街上冷冷清清,各商家也都门可罗雀,生意惨淡。
随后,长谷和彦下令所有港警必须协助仓田智久的特别行动小组,以统计人口为名,排摸每家每户中新生儿的情况。
李明阳看见对面大街上,警察正挨家挨户进行搜查,心头一紧,连忙让阿南去通知楼上的凌云鹏,自己则跑到马路对面,挤进人群里打探消息。
“哎,阿良,怎么回事啊,警察来抓谁啊?”
阿良是有名的包打听,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的身影。
“哦,是李老板啊,警察是上门来统计人口的。”
“统计人口?怎么,日本人来了,准备给我们发救济粮啊?”
“你想得美,日本人什么时候干过这好事?”阿良嘴角一歪,一脸不屑,然后跟李明阳小声地咬耳朵:“我已经看出来了,这次警察上门的目标是苏虾,特别是苏虾仔!”
苏虾是广东话,就是指新生儿,苏虾仔就是指男宝宝。
李明阳一听,心里暗暗吃惊:“你怎么知道啊?”
“我看见那些警察对家里刚生孩子的人家特别留意,孩子是什么时候生的,是男是女,在哪家医院生的,父母是谁?问得可详细了。如果是男仔的话,还要登记在册,好像说是日本人在找一个男婴。”
“哦?是吗?”李明阳听后,后背发凉,赶紧告退:“日本人一来,搞得天翻地覆的,我得回店里看看。”
李明阳赶紧跑回利德药房,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二楼,把刚才打听到的情况赶紧告诉凌云鹏。
“凌队长,这次警察挨家挨户上门查询,是打着统计人口的幌子寻找幸太郎,他们对刚出生的男婴特别留意,还要登记在册,我们该怎么办?”
“老李,你别担心,刚才阿南上楼来通知我们了,我们已经猜到了,正在做准备。”凌云鹏倒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你们已经在做准备了?”李明阳吃惊地望着凌云鹏。
凌云鹏把李明阳拉到一边,把他的设想跟李明阳通了通气。
“好好好,我明白了,凌队长,你们真是身经百战,所以能临危不乱,我会配合你们的。”李明阳听完凌云鹏的计划之后,频频点头,对凌云鹏几个的急智很是佩服。
这时,阿辉匆匆上楼来,把一个纸袋递给凌云鹏:“老大,东西买来了。”
凌云鹏接过来,打开稍微看了看,便赶紧走到隔壁的婴儿房,把纸袋交给罗小芳。
“罗小姐,拜托你了,要你配合我们一起演戏,难为你了。”凌云鹏面带愧意地望着罗小芳。
罗小芳脸一红:“我怕我到时候会演砸了,误了你们的事。”
“别紧张,罗小姐,按我们刚才说的做,你不用多说话,只要抱着小宝宝就行了。”凌云鹏微笑着对罗小芳说道,以纾解她的紧张感。
罗小芳看着面色沉静的凌云鹏,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她点了点头,然后打开纸袋,将纸袋里的两件粉红色公主裙展开,笑了笑:“这小裙子还真是漂亮。”
罗小芳说着,抱起幸太郎,麻利地给幸太郎穿上公主裙。
“阿辉眼光不错。”凌云鹏望了望这两件公主裙,笑着把小寒江抱了起来:“来,宝贝,今天我们换上女装,好不好?”
小寒江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凌云鹏赶紧轻轻拍打安慰他:“哦,我们小寒江不愿意穿女装,是不是,我们小寒江是小小男子汉,对不对?”
小寒江嘴巴一张一张,像是在说:“是的,是的,我是男生,我不要穿女生的衣服。”
“哦,我知道,不过我们跟那些警察玩个游戏,让他们认不出我们来,好不好?”
小寒江小嘴咧开,露出灿烂的笑容。
“嗯,我们小寒江真乖。”
罗小芳见凌云鹏这个大男人跟一个小毛头轻声细语地说着话,尽显温柔一面,不禁含情脉脉地望着凌云鹏,羞涩地说道:“你以后肯定是个好爸爸。”
凌云鹏一听,脸一红,赶紧把小寒江递给罗小芳,罗小芳手脚麻利地给小家伙穿上了粉红色的公主裙,戴上系着蝴蝶结的婴儿帽,幸太郎和小寒江这两个男娃瞬间就变成了两个人见人爱的小公主模样。
傅星瀚和秦守义二人正在布置婴儿房,见罗小芳和凌云鹏二人配合默契地正忙着给两个小家伙打扮,不禁在一旁抿嘴偷笑。
546. 兵来将挡
凌云鹏回过头来,两人赶紧装模作样地低头摆弄装饰品,凌云鹏眉头一皱,清了清嗓子:“快点,别磨蹭,警察快来了。”
“老大,你以后肯定是个好爸爸。”傅星瀚拿着一只气球,模仿罗小芳的模样,含情脉脉地望着凌云鹏。
罗小芳一听,脸红到脖子根了。
“去你的。”凌云鹏抬起脚,往傅星瀚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傅星瀚佯装被踢疼了,双脚跳了起来:“哎哟,好疼啊,好疼,告饶啊,老大,告饶。”
秦守义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凌云鹏将一只洋娃娃朝傅星瀚扔了过去,傅星瀚在房间内左躲右闪。
阿辉听见婴儿房内传出打闹声,便轻轻推开房门,伸出脑袋,被凌云鹏的洋娃娃砸中脑袋。
“嘿,你们可别伤着我们的小宝贝们!”阿辉接住洋娃娃,然后走到婴儿床,望着这对穿着公主裙的小家伙,忍不住跟这两个小家伙扮鬼脸:“哇,真像两个洋娃娃。”
“这俩小家伙就像是天使,还真是可爱。”秦守义这个彪形大汉却有颗柔软的心,他见阿辉朝小家伙扮鬼脸,连忙制止:“你别吓坏宝宝了,别把他们弄哭了。”
“他们看见你这种庞然大物都没哭,看见我这样的娇小玲珑的就更不会哭了。”阿辉依旧不停地跟幸太郎和小寒江扮鬼脸。
罗小芳在旁听着两人拌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这时,阿南跑了上来:“快快快,警察来了。”
“好的,知道了。”凌云鹏指挥大家各就各位。
罗小芳见凌云鹏沉着应对,其他三个也是有说有笑,并没有如临大敌之感,刚刚产生的紧张感也消除了不少,她感到只要有凌云鹏在她身边,没有什么可怕的。
此时,李明阳正招呼着几位进店的警察:“阿sir,你们想要买药吗?”
“我们又没生病,买什么药啊,我们是来调查的。”为首的一位胖警察走到李明阳面前:“你是老板吧,你们药店里一共有多少人啊?”
“哦,我们这里,算上我,现在一共是大人九个,小孩两个。”李明阳掰着手指数着。
“你这店铺也不大,居然有这么多人?”胖警察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药店里居然有这么多人。
“我们这家药店虽然不起眼,但忙起来人手还是很紧的,我们药店进货,出货很忙的,还要常常给周围的病家送药,所以就多雇了几个伙计,除了我之外,还有六个伙计,最近我女儿女婿和孩子住在我这里,所以人多了点。”
“你女儿女婿和孩子也住这儿吗?”警察朝四周望了望。
“是啊,我女儿在我这儿坐月子,我也算是半个郎中,可以给我女儿调理调理身体。”李明阳镇定自若地说着。
胖警察一听,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盯着李明阳:“你女儿刚生孩子吗?”
“已经一个月了,今天正好是满月,原本想要去外面酒店摆一桌的,可我女儿身体还有些病怏怏的,再加上外面乱糟糟的,就在家里随便搞搞了。”李明阳按凌云鹏给他的脚本应付着这些警察。
为首的警察朝另四个警察示意了一下,五人便不容分说地朝楼上走去。李明阳赶紧跟在后面。
刚到楼梯口,就听见楼道里传来生日歌的旋律:”happybirthdayyou,happybirthdayyou,happybirthdaymydearbabies,happybirthdayyou。“
紧接着,听见掌声响起,几名警察便朝那间屋子走去,推开房门一看,只见一间不大的房间里,中间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只大蛋糕,上面点着一根蜡烛,周边围着一圈人,其中一男一女手里抱着两个小宝宝,只见这两个小宝宝穿着漂亮的公主裙,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来人。
凌云鹏手里抱着小寒江,满脸堆笑地走到警察面前:”差佬,你们有什么事吗,你们来得正好,今天正好是我双胞胎女儿的满月,我们正打算喝满月酒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们也一起喝杯满月酒吧。“
傅星瀚,阿辉,阿南几个连忙端了几杯酒过来,递给这几个警察。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人家诚心诚意给你敬酒,自然是不好意思拂了别人的一番盛情,于是,这几个警察只好接过酒杯,喝了一杯满月酒。
”恭喜恭喜啊,恭喜你喜得一对千金。“胖警察喝完这杯满月酒之后,给凌云鹏做了个揖,然后拿出记录册:”不过,公事公办,有些事我还是要问问清楚的。“
”没事没事,阿sir,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凌云鹏摆出一副非常配合的姿态。
”你叫什么?“
”我叫洪明义,我太太叫李小芳。”
“你那对双胞胎女儿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在哪里生的?”
“阿sir,你怎么这么健忘,刚喝了我女儿的满月酒就忘了,当然是一个月之前生的,是在家里接生的。”
“哦,对对对。”警察笑了笑:“你们几个把身份证明给我们看一下。”
“没问题没问题。”凌云鹏说着,把李明阳给他们几个做的假身份证明拿了出来,交给警察。
其他几人也把身份证明交给警察检查。
胖警察看了看凌云鹏的身份证明,上面写着利德药店伙计,再看了看凌云鹏:“你好福气啊,居然娶了你老板的女儿,还生了一对千金。”
凌云鹏嘿嘿一笑:“大家都这么说,我也觉得我命好,碰上了好老板,还肯把女儿嫁给我。”
“我就是看中阿义人老实本分,又聪明能干的份上,所以才放心把女儿嫁给他。”李明阳也在一旁敲边鼓。
“最近一阵子你们最好别到外面瞎逛,尤其是带孩子外出,日本人最近查得挺紧的,说是在找一个出生才十多天的日本人的新生儿,幸亏你们生的是一对千金,要是男孩啊,都要登记在册,然后送到日本司令部去,让那个圣乔治教会医院的院长辨认一下,看看是否是他当时接生的那个男婴。”为首的警察见凌云鹏等人对他们笑脸相迎,又是敬酒,又积极配合他们的问询查验,便爆点内幕给他们,关照他们这些天多加小心。
“谢谢,谢谢,我们知道了,这些天我们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阿sir。”警察的这些爆料对于凌云鹏他们而言,太及时了,凌云鹏连声感激。
“好了,你们继续喝满月酒吧,我们就不打扰了。”为首的警察示意其他警察离开利德药房,去下一家巡查。
等警察一走,大家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近期风声很紧,我们要暂缓行动。等这一波巡查结束之后,看看局势是否有所松动,我们再见机行事。”目前风声鹤唳,若是此时冒险出境,无疑是以卵击石,所以凌云鹏决定暂时按兵不动,见机行事。
“对,凌队长,你们就安心地在我这儿住下吧,等风声过了再说。”李明阳赞成凌云鹏的主张,凡事还是以稳妥为上。
“好,老李,那就麻烦你了。”
“凌队长客气了,这是应当应分的,我们是在同一战壕里共同作战。”
“对,我们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凌云鹏跟李明阳紧紧地握了握手。
547.机不可失
鉴于目前局势紧张,凌云鹏便决定暂时不忙着离港,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把幸太郎和小寒江喂养得壮实一点,尤其是幸太郎,是个早产儿,体质弱,需要好好调理,接下来的长途跋涉对于这个早产儿来说是个重大的考验。
当然一方面是调养身体,另一方面是等候时机,不过不能一直被动地等待这阵风声逐渐消弭,而应该主动地寻找突破的机会,一旦时机成熟,则能伺机而动。
深夜,一切都沉静了下来,凌云鹏不禁又想起了赵锦文跟他提起的林秋实,也就是谭鸿铭,他从贴身衣袋里拿出那张泛黄的照片,仔细辨认着那位骑在骏马上的意气奋发的青年军官,眉宇间的那股子英武之气令凌云鹏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彭若飞和他的养父康钧儒,这些人的身上似乎都有一种气场,一种英姿勃发的豪迈之气。
那天他听李明阳无意之中谈论起那位梁会长与东江纵队暗中有联系,这似乎给他提供了一条与谭鸿铭接触的途径,但这条暗线不能让李明阳察觉,否则让上面知道他有通共行为,会对他产生怀疑,继而影响到整个妙影别动队和赵锦文,所以这件事只能暗中进行,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行。
过了一周左右,这个时机终于来了。
那天早饭过后,李明阳接到一个电话,是梁会长打来的,问他店里还有多少多息磺胺消炎药,这种药品在日本人来了之后就变成了管制药品,所以各个药房都私下里悄悄地备货,毕竟这种消炎药的药效很好,且用途广泛,内外科的疾患外伤都需要。
梁会长在电话里告诉李明阳,自己的多息磺胺消炎药已经脱销了,但有位老客户要货要得急,能不能调剂一下,等他手头上有货的时候再还给李明阳。
对于李明阳来说,梁会长可是一个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重要人物,很多事情有了梁会长的帮忙会容易得多,所以这个关系一定要维护好,现在梁会长求到自己头上来了,那正好是他献殷勤的时候。
李明阳在日本人占领香港之前就囤积了一些多息磺胺消炎药,日本人来了之后,他当然敏锐地觉察到了这种药物的重要性,因而在黑市上也购买了不少,所以他的库房里,多息磺胺消炎有十几箱。
“梁会长,多息磺胺消炎我这儿倒是有几箱,你要多少?”李明阳慷慨地说道。
“这太好了,你能不能先给我五箱?”
“没问题,要不,我让阿南给你送过来。”
“好好好。”
挂了电话之后,李明阳便吩咐阿南把库房里的五箱多息磺胺消炎药给梁会长送去。
凌云鹏下楼正好看见阿南忙着从储藏室里搬出五箱多息磺胺消炎药,一打听,原来是梁会长家要串货,便主动向李明阳请缨。
“老李,这些药要送到梁会长家去,是吗?”
“是啊,梁会长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有个老客户要货要得急,而他那里多息磺胺正好脱销了,所以找我来串货,梁会长可是神通广大的人,能攀上这个关系对我们还是很有利的。”
“嗯,老李,你说的对,要不,我去跑这一趟吧,说不定将来离港的时候,还真得靠他才行,我也得认认他家的门。”
“好,那我让阿南带你去吧。”李明阳听了,点点头,随后吩咐阿南:“阿南,你把葡萄糖口服液的纸箱套在多息磺胺的外面。”
“哎。”阿南找了五只葡萄糖口服液的纸箱,套在多息磺胺消炎药的纸箱的外面。
“来,阿南,我们一起去梁会长家。”凌云鹏说完,把这些经过伪装的多息磺胺消炎药放到了运货用的驴车上,上面再披了块雨布。
“好嘞,凌哥,我们一起走吧。”
阿南坐在前面赶着驴车,凌云鹏坐在驴车后面,朝梁会长家而去。
到了梁会长家之后,鑫伯把阿南的驴车引进后院,然后谨慎地朝门口望了望,随即把院门关起来:“阿南,你就把货卸在后院里吧。”
阿南点点头:“好嘞。”
阿南随后跟凌云鹏一起把驴车上的药品一一卸了下来,凌云鹏一边卸货,一边朝周边扫描了一下,看见后院的一角堆放了二十几只跟他们驴车上的药品箱子大小一模一样的纸箱,他估计这些纸箱里装的应该也是多息磺胺消炎药。
梁会长一下子囤积了这么多消炎药,看来这个老客户不是一般的客户,那会不会是东江纵队问梁会长要货呢?
凌云鹏觉得完全有这种可能,只有部队里才会急需这么多消炎药,看来梁会长有可能是在为东江纵队筹措药品。
此时,只见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中年人和一位年轻人走到后院里,指着那些纸箱说道:“龙仔,药品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今天你就可以运走了。”
”多谢梁会长鼎力相助。“龙仔向梁会长抱拳作揖。
”替我向老林问个好。“梁会长笑着跟龙仔说道,忽然一眼瞥见了在一旁卸货的阿南和凌云鹏,便连忙打住。
凌云鹏听见从梁会长的嘴里吐出老林二字,心里更有底了,看来确实如他所料,这些药品是运往东江纵队的。
梁会长走到凌云鹏和阿南的面前,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凌云鹏:“这位兄弟好像以前没见过嘛!”
凌云鹏点点头:“是的,梁会长,我在利德药房刚干了没几天。”
梁会长随后笑着同阿南打招呼:”阿南啊,回去替我谢谢你们李老板,就说我会尽快把货给他补齐的。让他放心,我不会让他吃亏的。“
”没事,我们掌柜的说了,你梁会长问他要货是看得起他,他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李老板真是客气,好了,阿南,今天我还有点事,就不留你和你的兄弟在这儿吃饭了,下次再补。“
”梁会长说哪里话,伙计给老板跑腿是天经地义的,您别客气,您忙您的吧,我们这就回去了。“
”好好好,鑫伯,把后院的门打开,让他们从后院出去吧。”
鑫伯打开后院的门,阿南赶着驴车往外走去,凌云鹏坐在驴车上,看见后院门外停着一辆大货车,凌云鹏估计这货车一定是用来装运这些多息磺胺消炎药的。
走了没多久,凌云鹏就让阿南停下:“阿南,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跟梁会长谈。”
阿南停顿了一下,点点头:“好的,凌哥,那我先回去了。”
等阿南走后,凌云鹏便原路返回,来到了卡车的必经之处停了下来,然后躲在一旁的草丛里,等待着那辆装药品的货车的出现。
548. 追踪而至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那辆货车慢悠悠地朝大路驶来,此时正值黄昏之际,今天又是阴天,所以光线暗淡,凌云鹏趁大货车拐弯的时候,司机后视镜里的盲区,飞速地钻进了货车车底,双手拉着底盘的横杠,双脚贴着车底,随着货车一路前行。
大货车在途中停下来一次,凌云鹏在车底看见日军的军靴,便判断这里是一处日军所设的关卡,一个日军哨兵命龙仔打开货箱,凌云鹏心头一紧,担心货车里的那些消炎药被那个哨兵发现,但见龙仔跟日军哨兵身旁的警察耳语了几句,警察连忙跟那个日军哨兵说了几句日语,因为声音轻,凌云鹏没听清楚,但那个日军哨兵随即放弃了检查,立即放行,让货车通过,凌云鹏好生奇怪,龙仔跟那个警察说了什么,让日军哨兵改变了主意,连例行检查都免了?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卡车在一处海边渔村停了下来,然后,龙仔和另一个年轻人一起下了车。龙仔拢着手,嘴里发出三声野鸭的叫声,这时,海边灌木丛中走出三个人来。
“龙哥,货到啦?”其中一个年轻人问道。
“是啊,阿荣,虾仔,阿生,这趟挺顺利的,林叔这些天怎么样了?“
”林队长的伤口还在化脓。“阿荣愁眉不展地说道。
”没事,有了这些消炎药,林叔一定会好起来的。“龙仔挥了挥手:”来,帮我一起把车上的药品卸下来,装到渔船上去。”
“好嘞。”
几个年轻人一起动手,把卡车上的二三十箱药品卸了下来,然后搬运到停泊在海边的一艘渔船上。
当药品快卸完之时,龙仔突然发现一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卡车旁,冲着他们微笑。
”你是谁?“龙仔从腰间拔出一把驳壳枪,对着凌云鹏。
其他几人也急忙从腰间拔出枪,五把枪一起对准了凌云鹏。
凌云鹏将双手举起:”别误会,我是你们林队长的旧识,我想见一见你们林队长。“凌云鹏开门见山地提出要见谭鸿铭,他从贴身衣袋里掏出那张泛黄的照片,递给龙仔:”麻烦你把这张照片交给你们的林队长,顺便告诉他,有位故友之子求见。“
龙仔伸手接过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影有些模糊,但挺拔的身影跟林队长倒是有几分相似,他把驳壳枪收起,望了望凌云鹏,眼里充满了疑惑:“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就一直躲在你们那辆货车的车底下,是你们把我带到这儿来的。”凌云鹏嘴角往上一扬,眼里露出一丝不羁:”没想到吧,哎,别愣着呀,快去禀报呀,我就在这儿等着。“
龙仔看了看凌云鹏,又看了看那辆大货车,没想到这个人身手这么好,一直藏在车底,而他竟浑然不知:”阿荣,虾仔,你们俩在这儿看着这个人,阿生,黑仔,你们跟我走。“
龙仔说完,和阿生,黑仔一起上了渔船,然后解开缆绳,摇着橹,划着桨,朝着对岸的小岛而去。
而在岸上,阿荣和虾仔二人,依旧手持短枪对着凌云鹏。
“你们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把枪收起来吧,小心枪走火。”凌云鹏笑着朝这两个半大小子走近。
“你别过来,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阿荣朝后退了两步,一脸紧张地望着凌云鹏。
凌云鹏停下脚步,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示意了两人一下,两人摇摇头,凌云鹏便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后吸了一口。
”看你们的样子还没超过十八吧?“凌云鹏坐在一根木桩上,笑着跟阿荣,虾仔两人攀谈起来。
阿荣和虾仔见凌云鹏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一时吃不准这人是什么来路。
”我们多大关你什么事?“两人警觉地望着凌云鹏。
凌云鹏笑了笑:”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们人不大,倒也能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阿荣和虾仔见凌云鹏在夸奖他们,不由得心里乐滋滋的,便把手枪收了起来。
”你们的林队长有五十开外了吧?“凌云鹏弹了弹烟灰,问了一句。
”你认识我们的林队长?“阿荣好奇地望着凌云鹏。
”我不是说了嘛,我和你们林队长是旧识。“凌云鹏吐出几个烟圈,微微一笑。
”可你看上去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呀,林队长在我们这儿已经待了好几年了,你怎么会跟我们的林队长是旧识呢?“虾仔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懵然。
”我跟你们林队长相识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你们这个岁数。这一晃,差不多八年没见到他了。”凌云鹏目光深邃,似乎又回忆起当年在党旗下,在谭鸿铭和康钧儒的见证下,他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的情景。
阿荣和虾仔二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眼前的这个英武的年轻人竟然与他们的林队长是忘年之交。
“我刚才听你们说,你们的林队长受伤了?”凌云鹏牵挂着谭鸿铭的伤情。
“是啊,就是在半个多月前,在阻击日本人登岸时,他的右手手臂受了枪伤。“虾仔对凌云鹏甚有好感,在他看来,凌云鹏应该跟他们是一路人,所以对他并不隐瞒。
阿荣在一旁朝虾仔使眼色,责怪他多嘴多舌,对一个陌生人毫不防备,但虾仔像是视而不见,依旧滔滔不绝:”因为没有消炎药,所以伤口一直愈合不了,一直在化脓,我听大夫说,要是伤口一直感染的话,可能要截肢。所以这次龙哥冒险去找梁会长筹措消炎药。”
“虾仔,你身后有条蛇。”阿荣为了阻止虾仔继续爆料,连忙大叫了一声。
虾仔一听,吓得赶紧撒腿就跑。跑出二十多米之后,才回过头来,却见阿荣和凌云鹏两人待在原地哈哈大笑,方知自己上当受骗了。不禁撅起嘴,冲着阿荣吐舌头,扮鬼脸。
这时,龙仔的渔船靠岸了,他见阿荣,虾仔二人跟凌云鹏有说有笑的,甚觉奇怪。
“我们林队长请你过去一趟。”龙仔对凌云鹏做了个恭请的姿势。
凌云鹏站起身来,跳上了渔船,阿荣,虾仔二人也登上了渔船,渔船向对面的小岛驶去。
登岛之后,龙仔带着凌云鹏朝岛上的一个祠堂走去。到了祠堂门口,龙仔跟守在门口的两个队员打了个招呼,便将凌云鹏领了进去。
穿过外面的门厅,朝着一条过道一直朝里走,到了一间稍大的木屋前,龙仔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里面的人望了望凌云鹏,朝龙仔点了点头:“进去吧,队长在里面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