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 重任在肩
傅星瀚可没有阿辉这么盲目乐观,经历了这么多次的生死考验,虽然有成就感,有荣耀感,让他重建信心,彰显了自己的能力,体现了自己的价值,但他还是有些后怕,毕竟那是在悬崖边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粉身碎骨,每每回想起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他总是觉得后背发凉:“要是总给我们硬骨头啃,这一口好牙准保给崩断几颗,上面也未必会心疼咱,所以咱们自己得悠着点,是吧,万一……”
”你要是贪生怕死的话,就趁早躲一边去,还没说是什么任务呢,就唧唧歪歪地说个没完没了,哪有个大老爷们样?“秦守义是一有任务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所以很是看不惯傅星瀚在那儿泼凉水,没等傅星瀚说完,就一顿抢白。
“谁贪生怕死啦?谁不爷们啦?你可别冤枉人。”傅星瀚一听,秦守义给他扣了顶贪生怕死的帽子,很是不服气,扯着脖子,仰着头,那架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老大,你给评评理,我什么时候贪生怕死过?”
其实要论贪生怕死,他傅星瀚确实是这四人中的no.1,经常性地散布一些夸大其词,危言耸听的言论,或是那种让人听后想打退堂鼓的风凉话,泄气话,或是怨天尤人的牢骚话,不过最多也只不过是他过一下嘴瘾而已,况且凌云鹏和秦守义这些人的意念和决心都坚如磐石,岂是傅星瀚的这些言辞能左右得了的,只不过把这些言辞作为一点并不温馨的提示,让他们更谨慎,更细致一些而已。
不过若是真碰上事,傅星瀚也绝不含糊,也有其真汉子的一面,尤其是那次在云雾山上,傅星瀚主动提出假冒高子睿,掩护大家撤离,并向凌云鹏讨要氰化钾以求杀身成仁,而且心甘情愿让凌云鹏折断胳膊,那种悲壮的气概让大家不禁为之动容。
“好了好了,别吵了,我证明,戏痴绝非贪生怕死之辈,面对鬼子,他也没怂过,他是个真爷们,否则他那条胳膊也不会被折断。我们这支别动队人虽少,但个个都是精英,是以一当十的勇士,缺了谁都不行。”凌云鹏一边抚慰傅星瀚,一边鼓舞大家的士气。
傅星瀚见凌云鹏替自己正名了,心情舒畅了许多,秦守义见凌云鹏出面劝架了,也就不再挤兑傅星瀚了。
”不过刚才阿辉说的对,任务越难,就越体现我们别动队的价值,就越表明我们别动队在军统中的地位,别的行动小组想要拥有这种荣光还得不到呢!”
凌云鹏边说,边望了阿辉一眼,阿辉见老大对他的话加以肯定,心里乐滋滋的。
“好了,我来说一说我们这次的任务吧,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去香港将这位身怀六甲的孕妇营救出来。”
凌云鹏将那张宫泽千惠子的照片放在众人面前。
“日本人?”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放着这么多在水深火热中的中国同胞不救,让我们这些人去救一个日本女人?”秦守义首先提出质疑,他对日本鬼子恨之入骨,因而对这个任务有些排斥。
“哪吒说的没错,干嘛让我们这支精锐去救一个日本的大肚婆?然后让她生下一个小鬼子再跟我们对着干,我们这是何苦呢?”阿辉也赞成哪吒的意见,他瞥了一眼宫泽千惠子的照片,叹了口气:“唉,可惜了这副好皮囊,这要是个中国女人,该多好,说不定我还能追她呢!”
“你想多了吧?”凌云鹏瞥了一眼阿辉。
“老大,你刚才说让我们去香港救她?可香港现在不是被日本人占领了吗?她不是日本人吗,完全可以直接向日本军方求助,还需要我们动什么手呢?”傅星瀚望了望照片,想了想凌云鹏刚才所言,觉得这个任务有点多此一举。
凌云鹏笑着拍了拍傅星瀚的肩膀:”因为她的丈夫现在落在了我们手上,这位宫泽千惠子现在是我们手上的一张牌,我们可不能把她交给日本人,而是要将她秘密从香港转移到重庆。“
大家一听,有些云里雾里,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宫泽千惠子是何来历。
“是这样的,这位宫泽夫人的丈夫名叫宫泽真一,是一位著名的情报破译专家,他曾经成功地破译了许多有价值的情报,香港沦陷前他正与身怀六甲的妻子在香港度假,但军部突然派联络官前去香港,召他回国,而当时他的妻子千惠子正巧胎动异常,于是他将妻子送到了圣乔治教会医院,可医生发现千惠子的胎儿胎位不正,为了保胎,必须住院观察,宫泽真一想要留下来陪伴妻子,但联络官让宫泽真一必须马上回日本,所以宫泽真一只能把妻子一人暂时留在了教会医院里,自己则与联络官一起乘坐飞机回国,军部答应他会在他妻子生完孩子之后,接他的妻儿回日本。”
但这架飞机在飞行途中发生了机械故障,迫降在我军36师驻地,正好被我们活捉了,从宫泽真一和联络官所携带的公文包内发现了他们的身份证明和一些日本军部的密电,宋师长得知此人的身份之后,便连夜将他和联络官移送至重庆,局座当然是喜出望外,如果此人能为我所用,那对我们的战局绝对是有利的,便把他视若上宾,但宫泽不为所动,且以绝食抗议。
后来局座从宫泽真一的衣袋里发现了他和妻子千惠子的合影,又从联络官嘴里得知了他妻子目前的状况,便以此为突破口,这才终于让这个宫泽真一态度转变了,开始进食了,但他提出条件,一定要先见到他的妻儿才肯合作。所以局座便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妙影别动队去完成。我们必须赶在日本军部的人去香港接宫泽千惠子之前,将她先行救走。“
“那么现在这个大肚婆应该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吧?”阿辉掰着手指推算着千惠子的产期。
“或许吧,据宫泽真一说,千惠子的预产期应该是在下个月,也许她已经生了,也许还没生,如果生了,就尽快把他们娘俩一起带走;如果还没生,就等她生完孩子再带他们走。不过这段时间,我们要做好保护工作,确保大人孩子的安全。总之,不能让千惠子和她的孩子落入日本人之手。”
”哦,原来是这样,原来这娘们这么重要啊!“阿辉摸了摸脑袋,恍然大悟道。
”现在大家明白了吗,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如果能让宫泽真一见到了他的妻儿,他便愿意与我们合作,那对我们整个战局都是非常有利的。“
傅星瀚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位宫泽真一先生还挺心疼他媳妇的。“
”好了,大家准备准备,带些随身衣物和枪支,还有身份证明,今晚我们就出发,先坐火车去武汉,然后转乘去往广州的火车,再前往宝安,从那儿的水路偷渡过去。“
”明白。“
凌云鹏将密码本和一些特殊药品塞进皮箱内,上面盖了几件衣服,然后锁上皮箱。
晚饭过后,凌云鹏几个跟杨景诚和林曼芸夫妇告别,望着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又要前去执行非同一般的任务了,每一次的分别,有可能就是生离死别,杨景诚和林曼芸情不自禁地长吁短叹,依依不舍,然后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平安归来。
凌云鹏等几人在夜幕中登上了前往武汉的列车,随着汽笛的鸣响,火车缓缓驶离上海站,凌云鹏望着车窗外那沉沉的黑幕,那点点的星光,不知前面将有多少艰难险阻,崎岖坎坷等待着他们去克服,但他坚信,光明总有到来的这一天。
5.26 偷渡入港
四人在武汉站下车之后,又买了开往广州的火车票,到第三天才经过粤汉铁路到达广州站,随即四人又马不停蹄地坐上了前往宝安的火车,终于在傍晚之时到达了宝安,大家饥肠辘辘,便在路边摊吃了点面条垫垫饥。
在上海上火车之时还是寒风凛冽,滴水成冰,但一到广东,这儿的气候倒是像阳春三月,和煦温润,四人便将厚实的大衣脱下,放入行李箱中,然后换上了布衣短衫,将这两只行李箱存放在火车站的行李房,随后一起前往深圳河边打探一下情况。
四人在深圳河的岸堤边漫不经心地闲逛着,一边数着码头上的那些渔船,一边往水里扔小石子,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几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水面上,看看附近有无日本巡逻艇,寻找最安全,最隐蔽的过河线路。
“你们看,日本人的巡逻艇就停在那儿,现在这个时间他们大概正在吃晚饭呢,等到了夜里,我看我们可以从岸边的那棵大榕树那儿下水,然后潜水过河。”凌云鹏用手指了指远处的一艘巡逻艇,又指了指这附近的一棵榕树,这棵榕树树冠很大,能起到遮掩的作用。
“老大,你和哪吒当然没问题啦,你们都会潜水,可我是个旱鸭子,我怎么过去啊?”傅星瀚一听说凌云鹏打算泅渡过河,有点着急。
“我也不行,我只会狗刨式,怕还没到对岸就被日本兵发现了。”阿辉也愁眉不展。
“那你们俩坐船走?”秦守义建议道。
“坐船的话,会不会被那些日本兵发现啊?”傅星瀚有些担心地望着凌云鹏。
“要不这样吧,先去弄一只小船,把行李箱也都放船上,趁着黑夜,等巡逻艇远离我们时,我们就过河,戏痴和阿辉藏在船里,我和哪吒在水里推船而行,这样动静也不大。”凌云鹏提出自己的设想。
“好,就这么办,那我们分头行动吧!”大家点点头,同意凌云鹏的方案。
秦守义去车站取行李,阿辉和凌云鹏去弄艘小船,而傅星瀚则关注着日本巡逻艇的动静。
凌云鹏和阿辉走到那些停泊在岸边的渔船那儿,看见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一位老伯坐在船上吸着旱烟。
“老伯,你好!”凌云鹏用粤语跟老伯打招呼,他少年时期曾在广州上过几年学,所以广东话没问题。
“你好啊,靓仔,你找我什么事啊?”老伯回过头来,望了望凌云鹏和阿辉。
“我想过河,去那边,行吗?”凌云鹏指了指香港方向。
老伯摇了摇头:“不行啊,靓仔,香港现在被日本人占了,香港人也过不来,我们也过不去。被日本人看见,分分钟扑街啦!”
“老伯,我多出点钱,你愿不愿意啊?”凌云鹏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十块面值的英镑。
老伯一看,眼都直了,这十元英镑相当于一百块大洋,他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打渔也挣不到一百块大洋。可老伯胆小怕事,他虽然眼热这十块英镑,但却不敢伸手去接。
“靓仔,不是我不肯,是怕万一被日本兵发现,那我一家老小可全都完了。现在日本人看的紧啊,每天早晚都要清点我们这些渔船,以防有人坐船偷渡过河。”
“那日本人什么时候清点你们的渔船?”凌云鹏一听这个信息,觉得很重要,赶紧问道。
“一般正常的话,晚上十点一次,早上七点一次。”
“那这样吧,我们晚上十一点之后向你借这艘船,十块英镑照给,你看行吗,老伯?”
老伯一听,心痒痒的,毕竟这些钱相当于他一年的收入,况且他这艘船最多也就五十块大洋。就算是被日本兵发现打烂了,也就五十块大洋,这十块英镑可以买两艘这样的渔船呢!
“那好吧,我把船借给你。”老伯终于点头答应了:“靓仔,现在香港都成了孤岛了,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来,你们干嘛一定要冒这个风险呢?”
“老伯,我们是特地去香港奔丧的,这是我堂弟,他父亲,也就是我二叔在香港过世了,所以我们必须去奔丧。”凌云鹏指了指阿辉,阿辉连忙佯装用袖管擦拭眼泪。
“哦,原来是这样,死者为大,应该的。不过,你们还是要当心点。要是被日本人发现,他可不管你是不是去奔丧,抓住了就往死里打。”老伯对凌云鹏和阿辉二人充满了同情,善意地提醒道。
“好的,谢谢老伯,那我们晚上十一点之后再来。”凌云鹏和阿辉朝老伯躬了躬身,然后转身走了。
凌云鹏和阿辉回到那棵榕树下,傅星瀚正坐在岸边注视着那艘巡逻艇。
“怎么样,事情办成了吗?”傅星瀚转过头来问凌云鹏。
“嗯,已经跟船家商量好了,他肯借船给我们了,晚上十一点过后去他那儿取船,戏痴,巡逻艇的情况怎么样?”
“现在几点了,老大?”
“已经七点三十八分了。”凌云鹏看了看手表。
“我估计这巡逻艇应该是在七点三十分开走的。”傅星瀚估摸了一下时间。
“那我们在这儿观察一下,这巡逻艇巡航一圈大概要多久。”
正说着,秦守义提着两只行李箱过来了。
“先把行李箱藏在这棵榕树的树丫上。”凌云鹏指了指头顶上的那个榕树树冠。
“好嘞。”
秦守义说完,蹭蹭蹭地爬到了树丫处,凌云鹏陆续将两只行李箱抛给他,秦守义将这两只行李箱藏在树冠上面的树丫上,有这么多树叶遮挡着,很难被发现。
秦守义从树上爬了下来,拍了拍手:“好了,老大,我们打算什么时候过河?”
“十一点之后,我已经借好船了,等日本巡逻艇远离我们时,我们就一鼓作气过河。”
“好,那我们就在此静候吧!”
从晚上七点半至十点,巡逻艇在深圳河内巡航了四圈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一圈。十点左右,巡逻艇来到了渔船码头处,然后开始清点停靠在岸边的渔船,过了一刻钟之后,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便离开了渔船码头。
到了十一点之后,凌云鹏又来到了渔船码头,那位老伯早就等着呢,见凌云鹏过来了,便解开缆绳,把绳索递给凌云鹏:“靓仔,小心点。”
“嗯,老伯,谢谢!”凌云鹏说完,把一张十块英镑的钞票塞给了老伯。
老伯紧紧捏着这张十块英镑的纸币,感激地朝凌云鹏挥了挥手。
凌云鹏将身上的衣衫,鞋袜脱掉,扔进船内,然后跳入河中,在水下推着小船前行,一直将小船推到了大榕树下。
“老大,你来啦,巡逻艇已经走了十几分钟了。”傅星瀚赶紧向凌云鹏汇报。
凌云鹏看了看远处的巡逻艇,点了点头:“好,大家快点上船。”
此时,秦守义已经将那两只行李箱从树丫上取下,见小船过来了,便将行李箱放到船上,傅星瀚和阿辉二人也上了船,这艘船也就只能容纳两个人,秦守义将衣衫,鞋袜脱掉之后,也跳入水中。
夜幕中,凌云鹏和秦守义二人悄悄地在水下推着小船往对岸行进,忽然,一束探照灯灯光朝河面扫了过来。
“快趴下。”凌云鹏低声喊了一句。
傅星瀚和阿辉二人赶紧趴在船底,但很显然,日本巡逻艇已经发现了这只小船,巡逻艇发出的马达声愈来愈近了。
“妈的,怎么这么快就又转回来了?”傅星瀚恨恨地望了一眼远处的巡逻艇,然后紧张地问凌云鹏:“怎么办,老大?”
“阿辉,把行李箱里的枪给我。“凌云鹏当机立断,由自己掩护三人过河。
阿辉赶紧打开行李箱,把一支包在防雨布内的勃朗宁手枪递给凌云鹏。
”哪吒,你继续推着船过河,我去把巡逻艇引开。”
凌云鹏不容分说,一个猛子扎进河里,潜水朝岸边游去……
527.夜宿坟场
秦守义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按照凌云鹏的命令,用力将小船往对岸推进,阿辉见状,赶紧跳入河中,这样小船分量轻了,阿辉和秦守义一起推动小船,傅星瀚则趴在船头,用船桨拼命地划拉着,小船前行的速度加快了,离对岸越来越近了。
但巡逻艇以更快的速度向小船方向靠近,这时,凌云鹏已经上岸了,他见巡逻艇正追赶着小船,赶紧手一抬,枪声响起,巡逻艇上的日本膏药旗应声落下。
日本兵见状,大吃一惊,寻觅着枪声源头,见一个人影在夜幕中沿着岸堤,朝着小船相反方向狂奔不已,连忙转舵朝凌云鹏的方向行进,并将探照灯往岸堤方向照射,凌云鹏见灯光聚焦过来,赶紧纵身一跃,跳入河中,巡逻艇上的日本兵在探照灯的照射下,纷纷举枪往水里射击。
凭借着凌云鹏这几分钟的掩护,小船总算是摆脱了巡逻艇的追踪,很快靠岸了,三人连忙拿着行李箱登岸,然后躲进了岸边的灌木丛中。
而凌云鹏跳入水下之后,子弹在水中激起的浪花就在他的四周绽放,凌云鹏便扎到水下进行潜泳,很快顺利地逃出了日本兵的射击圈,他见那只空荡荡的小船在河里漂着,担心如果小船被巡逻艇发现,便会立即查找船主,而老伯马上就会被查实,继而他们也就暴露行踪了,所以得赶紧将小船归还老伯,于是,凌云鹏快速游到小船底下,然后将小船推向渔船码头。
河面上的枪声让渔船码头上的船家们心惊胆战,老伯壮着胆,偷偷地朝河面张望着,他担心那两个问他借船的靓仔遭遇不测,更担心此事被日本人发现之后会对自己不利,正担心着,忽然老伯看见自己的小船又漂回来了,惊喜异常,连忙用长竹竿将小船拉了过来,随后将小船上的缆绳系在岸边的木桩上。
凌云鹏见老伯已经拉回小船了,便又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向香港的岸边游去。
巡逻艇上的日本兵朝河里打了一阵枪之后,见水里没有丝毫反应,便又将探照灯投向刚才发现小船的方向,却什么也没发现,又把探照灯扫了一下对岸,靠香港那边的岸堤旁也没有船只的影子,于是将巡逻艇驶往渔船码头,再一次清点渔船数量。然而令他们感到失望的是,渔船数量与刚才清点时一模一样,一只也不少,真是见鬼了,刚才河面上的那只小船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日本巡逻兵只能悻悻离开渔船码头,可今晚发生的事情真够蹊跷的,那个打断日本膏药旗的神枪手到底是谁,他是否是从香港那边偷渡过来的,而那只小船到底去哪儿了呢?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凌云鹏很快游到了对岸,上岸之后,他发出两声布谷鸟的声响,很快从灌木丛中传来两声云雀的叫声。随后,秦守义,傅星瀚和阿辉三人钻出灌木丛。
“老大,你来啦,没事吧?”秦守义一边将衣衫和鞋袜递给凌云鹏,一边关切地问道。
凌云鹏一边穿衣,一边笑着回应:“没事,你看我这不是毫发未损吗,不过,我们得马上离开这儿,日本兵很可能会来岸边搜寻。”
“刚才听见一阵枪响,我的心都被揪起来了。谢天谢地,老大,你安然无恙就好!”傅星瀚心有余悸地说道。
阿辉也感同身受:“是啊,刚才还真是惊心动魄,我还以为这次肯定会被日本兵抓住了呢。”
“你们俩啊,得好好学学潜水,关键时候可以保命。”凌云鹏拍了拍阿辉的肩膀:“嗯,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老大,我们现在上哪儿去呢?这么晚了,这附近也没有旅店,就算是有旅店,他们也会对我们进行仔细盘查的。”傅星瀚不禁又担心起来。
“戏痴说的有道理,老大,我们带的那个身份证明会不会被查出问题来?”阿辉也开始担心起来,毕竟这里不是他所熟悉的上海,这里原先是英国人管辖的地方,现在改成日本人来管了,那大陆上使用的身份证明在这儿还管用吗?
凌云鹏也是第一次踏入这块陌生的土地,他也担心这样贸然去旅店投宿,会不会被店主怀疑,继而报告给日本人,何况他们身边还带着密码本和枪支呢。
凌云鹏朝四周望了望,这儿很是偏僻,黑灯瞎火的,也没个方向。
凌云鹏借着月光,看见前面有块路牌,便走了过去,看了看,随后跑回来,笑着对大家说道:“来,跟我走,我给大家找到了一个暂时栖身之地了。”
“老大,你是不是找到一处没人住的农舍了?”阿辉见凌云鹏面带微笑,便知道老大已经给他们找到了一处安全的住所。
“是坟场。”凌云鹏波澜不惊地说道。
“啊?”众人一听,都目瞪口呆。
“老大,你有没有搞错,让我们这一夜睡坟地?让我们跟那些孤魂野鬼为伴?”傅星瀚一听,立马哭丧着脸,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般,举步维艰。
“是啊,老大,那地方太人了,白天还好啦,晚上,晚上太阴森森了。”阿辉一听,也浑身直打哆嗦。
“你们谁见过鬼啦?别自己吓自己,就算是有鬼,那地底下的小鬼总比端着枪的小鬼子好一些吧?”秦守义此时流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儿本色来了。
“别在这儿磨叽了,说不定小鬼子马上就上岸来搜寻了,我们还是快离开这儿吧,再晚,不是我们自己走进坟场了,而是被小鬼子扔进坟场了。”凌云鹏催促着,他估计那些鬼子找不到他这个人,一定会去找那条小船,从小船的行进方向判断,肯定是在香港这边,所以他们得赶紧撤离此地。
傅星瀚和阿辉听凌云鹏这么一说,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凌云鹏和秦守义朝坟场挺进。
这儿是一处华人坟场,星罗棋布矗立着数不胜数的,大小不一的墓碑。
“老大,你能不能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过夜,这里实在是太恐怖了。”傅星瀚做梦也没料到,今晚会在这儿过夜,这么多年来,他常常睡在温柔乡中,睡在大酒店的豪华套房里,睡在高档别墅里,当然他也睡过简陋的茅屋,肮脏的贫民窟,那是因为要躲避警察而不得已为之,甚至是清水湾的牢房,可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夜宿坟场,与鬼为伴,一想到鬼,脑海里立刻涌现出那些披头散发,青面獠牙的形象,令傅星瀚不寒而栗。
“就你事多,没事的,你就靠着我睡。”秦守义马上找了一处墓地,坐了下来,倚靠在墓碑上,用手拍了拍身边的空地:“戏痴,你就坐这儿,靠着我。反正也没几个小时睡了,别穷讲究了。”
“这可不是讲究不讲究的事。”傅星瀚的脑袋摇得像只拨浪鼓似的,谢绝了秦守义的好意。
“你不坐,那我就坐这儿了,靠着哪吒总比靠着墓碑强。”阿辉赶紧挨着秦守义身边坐下,倚靠在秦守义的身上,给自己壮胆:“有哪吒这尊神保护我,我才不怕鬼呢!”
凌云鹏也懒得去搭理傅星瀚了,这一路颠簸,加上刚才过河时所遇到的惊险,他也累得够呛,得抓紧时间闭上眼睛,睡上几个时辰,好有精力应付后面的事情。
傅星瀚见大家都靠着墓碑昏昏欲睡,没人理睬他,急得团团转,忽然,他看见旁边有棵大树,便把这棵树当作他的栖身之地,他好不容易爬上了树,坐在枝桠上,双手抱着树干,像是一只澳洲的考拉。虽然睡在这儿很不舒服,但在傅星瀚看来,睡在这里总比睡在下面的墓地来得安心些。
528. 前去接头
这一夜睡得最不踏实的就是傅星瀚了,其他几人都累得够呛,管他在哪儿,倒头便睡,只有傅星瀚趴在枝桠上,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睡着之后,一个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因而双眼忽睁忽闭,双耳竖起,聆听着周边的动静,只觉得这儿阴风飕飕,鬼火点点,远处不时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傅星瀚越想心里越害怕,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用手捂住耳朵,紧闭双目,不去想那些令他恐怖的画面,实在熬不住了,才趴在树枝上打起盹来了。
天亮了,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声,阳光从树叶缝隙里透出光亮,凌云鹏在混沌中睁开眼睛,他望了望四周,这才清楚自己身处坟场里。
凌云鹏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叫醒身旁的秦守义和阿辉:“醒醒,来,大家快醒醒,我们还要赶路呢!”
秦守义和阿辉二人睁开眼睛,望了望凌云鹏,又望了望四周,赶紧从地上站起身来。
“咦,戏痴呢?”秦守义朝四周的墓碑那儿望了望,却没发现傅星瀚的身影,不觉着急起来。
傅星瀚昨晚上树的时候,其他几个都已经睡着了,所以谁也不知道傅星瀚最后是睡哪儿了,大家连忙在坟地里转悠,寻找傅星瀚的身影。
忽然一滴水珠落在阿辉的脸上,阿辉抬头一看,原来这可不是什么水珠,而是傅星瀚流的哈喇子,只见傅星瀚像一只考拉似的趴在树枝上睡着了,哈喇子顺着树枝滴落在地。
“看,他在我头上呢!”阿辉一边指着头顶上,一边嫌弃地将脸上残留的傅星瀚的哈喇子擦干净。
“喂,戏痴,醒醒啦!”秦守义双手拢成喇叭状,轻声叫唤着。
可傅星瀚不为所动,依然睡得香甜。
“有鬼啊!”凌云鹏喊了一声。
傅星瀚听闻此言,猛地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尖叫,吓得屁滚尿流,从枝桠上摔了下来,幸亏被秦守义接住。
“快跑,快跑,鬼来了,鬼来了。”傅星瀚吓得赶紧拉走秦守义就要跑。
“哪来的鬼啊,你呀,平时看你桀骜不驯,满不在乎的,怎么一听说有鬼,就吓成这样了?”凌云鹏笑着拍了拍傅星瀚的肩膀。
“老大,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吓得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老大,你不可以这样的,人吓人,吓死人的,就你们几个贼大胆,夜宿坟场,还谈笑风生。”傅星瀚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好了好了,现在太阳出来了,所有的魑魅魍魉都被镇住了,我们赶紧往市区里赶吧,争取早点到圣乔治医院把宫泽千惠子弄出来。”
“对对对,赶紧离开这里,可千万别让小鬼给缠上。”傅星瀚连忙转身朝外走去。
“别忙,大家先换上西服再走。”凌云鹏赶紧叫住傅星瀚,然后将一套西服扔给了他。
大家赶紧将身上的布衣短衫褪去,换上西服,凌云鹏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张地图,仔细看了看,随即带领大家走出坟场。
离开坟场之后,凌云鹏招呼了两辆人力车前往弥敦道20号,香港站的据点。到了弥敦道之后,凌云鹏吩咐秦守义仨人在这附近守着,他独自一人前去接头。
凌云鹏一眼救望见了那家并不起眼的利德药房,便走了进去。
伙计见有客人前来,赶紧笑脸相迎:“先生,你想要买点什么药?”
“你们药店的老板在吗?我想找他谈生意。”凌云鹏用手敲打着柜台,一副腰缠万贯的公子哥模样。
伙计见了,不敢怠慢,赶紧去里面把老板请了出来。
从里屋走出一名中等个子,有点谢顶的中年人,身着长衫,长得慈眉善目,显得很是儒雅。
“请问老板,你这儿有当归吗?”凌云鹏轻声问道。
老板一听,一愣,随后回道:“我这儿是西药房,没有当归可卖。”
“唉,出外之人思故乡,当归不归憾终生啊!”凌云鹏慢慢地说出暗语。
老板笑着回道:“未必吧,一江春水向东流,故乡常在游子心。”
暗号对上了,老板面露喜色,做了个恭请的姿势:”先生,请里面谈。“
凌云鹏点点头,随老板进入里屋。
一进里屋,老板就将房门反锁上:”你好,局座已经通知我了,说要派一支别动队来香港。“
”你好,李站长,我是凌云鹏,上峰让我们前来将宫泽夫人转移出香港。“
”凌队长,您好,久仰大名,这个任务最初是上面下达给我们香港站的,可香港沦陷时,我手下的两名行动队队员不幸被炮弹炸死了,而现在,算上我自己,核心队员也不过四个人了,根本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
”你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吗?“凌云鹏估计是香港站的行动受阻,所以局座才迫不得已派外援来完成这个任务,照理说,香港站在本土执行任务总要比他们这些过江龙更方便容易一些。
”凌队长,不瞒你说,我一接到任务,就派了我的两名行动队员去圣乔治教会医院打听宫泽千惠子的消息,可是,当时正值香港沦陷之前的那几天,英军与日军激战了几天,伤亡惨重,结果圣乔治医院就用来收治英军伤兵了,成了野战医院了,不接纳普通香港市民就医,我的人根本没法进入医院。后来,英军投降了,日本人又接管了这家医院,门口站了很多日本兵,据说现在里面都是日本伤兵,普通人根本没办法靠近。“
”这么说来,宫泽千惠子的情况你们是一无所知?“
李明阳点点头:”真是惭愧,可我们也想了不少办法想混进去打听情况,白天进不去,我想晚上应该容易一些,结果,晚上也是一样,戒备森严,根本无法靠近,我又派人扮作挑粪工进去,可是进去之后,也没有机会见着这位宫泽夫人,还差点因为东张西望被日本兵打一顿。“
”那这些天呢,还是有这么多日本兵驻守在这家医院吗?“
李明阳唉声叹气地说道:”这几天,我也不敢再派人去了,我这儿人手本来就少,要是再搭进去几个,我可就成了光杆司令了。反正从外面看,还是有不少日本兵在站岗执勤。“
凌云鹏听后,点点头,看来想要接触到这位宫泽夫人确实有难度。
”哦,李站长,你能否帮我们几个解决一下住宿问题?我们几个昨晚刚从宝安偷渡过来,身份证明是先前在上海搞的,不知会不会有麻烦?所以一时不敢在外面旅馆住宿。“
”哦,幸亏你们昨晚没住外面旅馆,我一早就听说了,昨天深圳河上有枪声,后来日本兵连夜将香港北部的旅馆都搜查了一遍。该不会是你们吧?“李明阳担心地望着凌云鹏。
529.灵机一动
凌云鹏笑了笑:”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刚到宝地,这动静似乎搞得有点大了。“
”还真是你们,那你们昨晚睡哪儿了?“李明阳没想到日本人连夜大动干戈要找的就是凌云鹏他们几个。
”坟场。“凌云鹏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此言一出,李明阳也吓了一跳:”你们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连鬼都不怕。“
”那自然,我们连货真价实的小鬼子都不怕,还会怕虚无缥缈的鬼吗?“凌云鹏淡淡一笑。
”怪不得局座要派你们来完成这个任务呢。“李明阳自愧不如,羞赧地冲凌云鹏笑了笑:”住宿没问题,药店的楼上就是行动队队员的宿舍,现在空出了好几张床,你们正好填这个缺,只是屋子比较小,要委屈各位了,你也知道香港这地方,寸金寸土。“
”李站长客气了,我们只需一方栖身之所,别无他求。“
”你们的身份证明我替你们去搞,你们就算是我店里新请的伙计。“
”好,这样最好,那我现在就去把我的那几位兄弟安顿一下。“
”好,你先去安置他们吧,我现在就去给你们搞身份证明。“李明阳点点头,随后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招呼了一下:”阿南,你进来一下。“
阿南就是刚才接待凌云鹏的伙计,也是李明阳的行动队员,李明阳向阿南稍微交代了几句,阿南点点头。
凌云鹏让阿南稍等片刻,随后走出药房,朝马路对面的一个小花园走去,那三人正朝这边张望呢,凌云鹏便朝秦守义几个使了个眼色,三人马上领会,提着行李箱,远远跟在凌云鹏的后面,凌云鹏跟在阿南的身后,从利德药房的后门走了进去。
阿南带着凌云鹏几个通过后面狭窄的楼道,来到了利德药房的二楼,二楼走道上有两排房间,在香港这个弹丸之地,房屋的面积都小得可怜,一间十平米的房间里,放着两张高低上下铺床和一张饭桌。
阿南用带有广东腔的普通话客气地跟大家打了打招呼:”凌队长,几位兄弟,一路辛苦了,你们四个正好住这一间,我们住在你们隔壁,有事尽管开口。“
”好,你先去忙吧,阿南,我们自己收拾。“凌云鹏笑着跟阿南点了点头,然后将行李箱放到了床底下。
傅星瀚走进如此逼仄的小房子,满脸写着嫌弃二字:”啊,就住这个鬼地方啊,跟鸽笼差不多。“
”有张床睡不错了,你就不要挑三拣四了。“阿辉爬到上铺,躺了下来,跟昨晚的坟场比起来,这儿好太多了。
“你又不是没住过鬼地方。”秦守义眼里带着讥讽地瞥了傅星瀚一眼:”你要是不满意,可以继续睡坟场啊!那儿比这儿可宽敞多了。“
”那还是算了吧,还是睡这儿吧,坟场哪是人睡的地方,那是鬼睡的地方。这里小是小,可好歹是人睡的地方,我就屈就一下吧!“傅星瀚一想到坟场就打哆嗦,连忙爬到上铺去了。
”大家将就一下,我们也不会住很久的,我们尽快想办法把宫泽夫人救出来,早点打道回府。“凌云鹏想的是早点完成任务,宫泽真一也就能早日归降。
”老大,这儿的老板是谁呀?该不会是你的亲戚吧?“阿辉好奇地问道。
“亲戚?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啊?“凌云鹏呵呵一笑。
阿辉眨了眨眼睛:”老大,我昨天听你跟渔船码头的老伯借船时,说的就是这儿的鸟语,我是一句也没听懂,你跟他倒是对答如流。可你明明是上海人,所以我猜你家有亲戚是广东人。“
秦守义和傅星瀚一听,也来劲了:”老大,你真会说广东话?“
”我只是在广州上过几年学而已。刚来时也听不懂,不过过些时日,入乡随俗了也就完全适应了,不存在沟通上的障碍了。“凌云鹏不禁想起当年在康钧儒的呵护下,他在广州求学的经历。
”哦,原来是这样。“傅星瀚虽然与凌云鹏是高中时期的同学,但总觉得凌云鹏身上有股神秘的气质,凌云鹏几乎从来不谈论自己的家庭情况,偶尔说起,也只是一笔带过。看来老大的身上有许多秘密可挖,就像那次在云雾山,似乎是初来乍到,结果老大对那儿的地形地貌了如指掌,一问方知原来老大幼年曾在这儿寻医问药,强身健体。
”这儿的药店老板是军统香港站的站长,我们其实就是接替他们完成这次任务的。“凌云鹏更正了阿辉的误解。
”哦,这么说,原先局座是把任务交给他们香港站的,他们是不是完不成,所以就让我们来替他们收拾烂摊子?“傅星瀚听凌云鹏这么一说,连忙追问了一句。
”这次任务的难度确实比我想象中大,香港站的同仁也花了不少心思,可惜至今未能奏效,还没能进得了圣乔治医院,所以对宫泽夫人的情况也就一无所知。“
”啊?这医院这么难进啊?“秦守义摸了摸脑袋,也觉得这任务有些棘手:”连他们这些地头蛇都进不去,我们这些外乡人就更难了。“
”我听李站长说,香港沦陷前几天,英军与日军抵抗了数日,圣乔治医院就被用来收治英军的伤兵,普通百姓就无法进入了,香港沦陷后,这儿又被当作是日本伤兵的野战医院,门口有卫兵执勤,老百姓更进不去了。他让手下扮作掏粪工混进去,但也无法接近病区,所以这事至今没有进展。“
”那我们怎么进呢?“秦守义眉头紧皱。
”我们不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吗?“凌云鹏微微一笑,刚才他听完李明阳的介绍之后,脑子里就蹦出这个念头了:”戏痴不是教大家日语了吗?我们就扮作日本伤兵进去。“
”这个主意妙,对,我们可以扮作日本伤兵浑水摸鱼进去。“傅星瀚一听,觉得凌云鹏这主意甚妙,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床沿。
”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主意真不错。哎,戏痴,你待会儿快教我们几句常用的日语,这么些时间没练了,我都快忘了。“阿辉一听要扮作日本伤兵,赶紧临时抱佛脚。
”可我们怎么能扮作日本兵呢,我们上哪儿去找日本兵的军服呢?“秦守义还是有疑问。
这个问题倒是让大家陷入沉思了,凌云鹏原想趁黑夜杀了几个日本兵,把他们身上的军服扒下来就是了,可这样一来的话,军服倒是能搞到,但这样做动静太大了,肯定会引起日本当局的暴怒,继而全城戒严,搜寻抗日分子,若是这样的话,把千惠子从医院救出去之后,就难以脱身了。
”哎,有了。“傅星瀚打了一个响指,眉毛扬了扬。
”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阿辉迫不及待地问道。
傅星瀚将他的主意一说,众人都笑着点点头。
”戏痴这主意不错,待会儿就按他说的做吧。戏痴,趁着李站长给我们去搞身份证明,你帮大家复习一些可能待会儿会用得着的日语会话。“
”好吧,没问题,谁叫我好为人师呢!“傅星瀚得意地点了点头。
小屋子里,傅星瀚认真地教,其他人认真地学,学习氛围甚是浓厚。
530. 盗取军服
李明阳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张敲过章的身份证明:”已经填好资料了,待会儿,我给你们拍个照片,贴上去就好了,那个办身份证明的人是我以前的邻居,关系还算不错,所以就填了几个名字,敲了几个章就算是搞定了,如果按正常流程走,需要你们本人亲自去那里办理,先拍照片,填表,再制作身份证明,得花好几天时间呢!“
“朝中有人好办事,没想到在这儿也一样啊!”凌云鹏笑着站起身来:”老李,那事不宜迟,说拍就拍吧,待会儿我们还要出去一趟呢。“。
”好,你们到我房间里来。“
李明阳把凌云鹏几个带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拿出一架蔡司相机:”来,凌队长,你站在我前面的白墙前。“
凌云鹏身着白色的短衫,把头发弄成中分,将锐利的目光收敛,换成低眉顺目的模样,站在白墙前,样子看上去挺像一名伙计的。
其余人也纷纷效仿凌云鹏,收敛起自己的锋芒,把自己装扮成老实巴交的伙计模样。
李明阳给四人拍好了证件照。
”好了,我马上洗出来,过两个小时就可以了。“李明阳边说,边打开旁边的一扇暗室的门。
”大家以后出去时记得带身份证明,日本人刚占领这儿不久,而且昨天又发现了可疑情况,所以肯定会加强检查的,大家要小心谨慎一些。“凌云鹏提醒大家。
”知道了。老大,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
”我们先回房间里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方案吧,把细节问题想得更周全一点。“
于是,大家回到逼仄的小屋内,商量着行动的细节。
过了没多久,李明阳走出暗室,然后将贴有照片的身份证明交给四位。
凌云鹏现在改名叫洪明义,秦守义叫苏永财,傅星瀚叫周祥林,阿辉叫李耀东,四人都是利德药房的伙计。
“老李,你们这儿哪儿有澡堂子?这几天把我们几个累得够呛,我们想先去澡堂子里泡一泡,把昨晚在坟地里沾着的晦气洗掉。”凌云鹏向李明阳打听附近有无公共浴室。
“对对对,你们昨夜在坟地里睡一宿,是不吉利,是该好好洗一洗。”李明阳微微思忖了一下,然后说道:“这儿附近总共有三家浴室,从药店门口往东走,过两条马路就有一家叫瑶池的浴室,往南过去五百米左右有一家叫舒心的浴室,还有一家是日本人新开的浴室,向西走七八百米吧。”
“那我们就去日本人开的那间吧。”阿辉心直口快地说道。
“你们要去日本人的浴室?”李明阳疑惑地问道:“躲他们都来不及,你们倒好,还往跟前凑。”
傅星瀚刚才所提的方案就是去浴室里偷几件日本人的军服,现在日本兵到处都是,而且日本人爱干净,所以浴室里肯定有不少日本兵,去那儿偷军服适得其所。
“老李,我们身上洗下来的晦气当然得留给日本人啦。”凌云鹏笑着替阿辉解围。
李明阳摇了摇头:“日本人的浴室是专供日本人洗澡的,中国人根本进不去,你们还是上瑶池或是舒心去泡澡吧!”
“好的,知道了,谢谢啊,老李。”
“那我先下去看店了。你们出门时别忘了带身份证明。”李明阳临走时又提醒了一下这几位初来乍到的同仁。
等李明阳走后,四人从行李箱里取出西服,然后将头发梳得油光可鉴,穿上光亮的皮鞋,这几人立马从刚才低眉顺目的小伙计一转眼蜕变成了四位神气活现的纨绔子弟。
“走,去澡堂子。”
四人大模大样地下了楼,走在弥敦道上,旁若无人,大摇大摆地一直往西而行,没多久,就看见了前面有一个规模较大的日式浴室,一块大大的门帘上写着“钱汤”二字。
走进这家名叫“仙台”的日本浴池,傅星瀚便径直走到柜台前,用日语说道:“老板,我们几个要洗澡,有空位吗?”
“有有有。”老板正在算账,抬头见来了几位客人,且这几个人气度不凡,估计来头不小,连忙殷勤招呼。
傅星瀚看了看墙上的浴资表,便掏出二百日元放在柜台上。
日本的洗浴文化来自于神道教,洁净无垢是日本人独特的审美意识,所以日本人特别爱洗澡,其洗浴方式分为洗和泡两个程序,先坐在洗澡间用小桶盛水将身体洗净,然后再到泡澡间浸泡,洗澡间是一间间独立分割的私密浴室,泡澡间则是一个大的温水浴池,人们可以在那里边泡澡,边聊天,谈笑风生,舒筋活血。
老板将钱收好,随后拿了四把储衣柜的钥匙交给傅星瀚,随后客气地问道:“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傅星瀚摇了摇头,浴室老板便知趣地去招呼其他顾客了。
四人来到了更衣室,这里有许多日本兵,有的是刚洗好,正在穿衣的,有的正脱下军服,即将去洗浴。
四人先把衣服脱去之后,便走进洗澡间,他们这几天确实是疲惫不堪,长途火车坐得腰酸背痛,偷渡时又险象环生,后来又夜宿坟场,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可以将这浑身的疲惫和污秽一扫而光。
洗净之后,四人直接来到了更衣室,用钥匙打开储衣柜的柜门,一边穿衣,一边注意着周边的情况,此时,一位身材高大的少佐和七八个士官正在脱衣服,准备去洗澡。
凌云鹏坐在板凳上,阿辉装作给凌云鹏捶背,凌云鹏用眼睛扫了扫这些人,比对着身量,记下了那些士兵把军服放在哪个衣柜里了,然后用手势告诉阿辉,取5号,14号,18号,26号四个衣柜里的军服。
等这些人离开更衣室后,傅星瀚和秦守义则赶紧守在更衣室门口负责望风,而阿辉和凌云鹏则飞快地从鞋子里取出两根铁丝,迅速走到这几个被他选中的储衣柜前,轻轻一拨,柜门被打开了,两人赶紧将里面的军服取了出来,包括一名少佐和三名士官的军服。
凌云鹏连忙把这些军服装进事先带来的两只布袋里,然后交给阿辉和秦守义。
随后,四人神清气爽,从容自如地走出仙台浴室,第一步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531. 不测风云
回到利德药房的二楼那间逼仄的小屋内,大家试穿着这几件军服。
那位少佐的身材与凌云鹏接近,所以凌云鹏穿着这件少佐的军服还是很合身的,凌云鹏发现军服的上衣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便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一看,原来是这位少佐的军官证:吉川一郎,六十八大队参谋部参谋,另外还有一张特别通行证。凌云鹏不禁一喜,有了这张特别通行证,许多地方就能畅通无阻了。
傅星瀚的身材比较大众化,所以他的这套军服还蛮合身的,军服上的军衔显示是上尉,傅星瀚穿上后沾沾自喜:“嘿嘿,比我的军衔还高一级嘛。”
阿辉的身材比较娇小玲珑,而大多数日本兵的身材都比较矮小,所以阿辉的这套下士军服穿上后,不肥不瘦,长短正合适。
最惨的是秦守义这套中士军服了,尽管凌云鹏挑了个大高个的士兵的军服,但对于秦守义而言还是短了些,紧了些,所幸扣子都能扣上,马马虎虎过得去。
下一步就是要去圣乔治教会医院了,有了这套少佐军服,凌云鹏决定不用装扮成伤兵打探消息了,可直接去找医生了解情况,并将宫泽千惠子带走。
鉴于圣乔治医院是教会医院,里面的医生可能是英美人士,所以凌云鹏便安排傅星瀚当他的英文翻译,秦守义和阿辉二人充当他的随从。
几个人打开房门,刚要出门,却见李明阳站在他们面前。
李明阳望着他们的这身装束,惊讶得目瞪口呆:“凌队长,你们这是,这是从哪儿搞到的这日军军服?”
“我们刚才去了一趟日本人的澡堂子,顺便把这几件军服顺了回来。”阿辉不等凌云鹏开口,抢先得意地说道。
“怪不得你们说要去日本人的澡堂子里洗澡,原来是去搞这玩意去了,各位果然是出手不凡,李某真的是自愧不如。”李明阳没想到凌云鹏几个刚到香港,还没好好喘口气就开展行动了,对凌云鹏几个的行动力很是钦佩:“凌队长,这么说,你已经想到了进入圣乔治医院的办法啦?”
“有了这身皮,我想应该没问题了。”
凌云鹏将自己的计划简单地告诉了李明阳,李明阳听后频频点头:“你们别动队果然是人才济济,又会日语,心理素质又强,这个想法我可是想都不敢想啊!不过,我觉得好像还缺少点什么。”
“缺少什么?”秦守义急问了一句。
“枪啊,你们不是少佐的随从吗?那应该是背着步枪跟在长官身后的呀!”
被李明阳这么一提醒,大家也觉得有些问题,虽然只是个细节问题,但细节决定成败,也许就是这一疏忽,被人发现漏洞,最终功亏一篑。
可上哪儿去找枪呢?难道在大街上打劫两个日本兵?显然是不合适的。四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
“别着急,我那儿还藏着几把枪呢!”李明阳笑盈盈地拍了拍秦守义的胳膊:“来,你们跟我去楼下。”
一行人悄悄地来到了楼下,李明阳走进那间堆放药品的仓库,然后在屋子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扇门,打开门,里面是堆放杂物的,在这些杂物的里面,李明阳拿出两把99式步枪,交给秦守义,秦守义和阿辉二人便背着枪充当凌云鹏的随从。
“这是我那两个行动队员在日本兵攻占香港时,冒着炮火从日本兵的尸体旁捡回来的,一共捡了五把枪,我让他们别再出去了,外面太危险了,可他们说大街上还有好些武器呢,不拿白不拿,结果这次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两个人全给炸死了。”李明阳像是在唠家常,喃喃地诉说着,但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在颤抖。
凌云鹏拍了拍李明阳的肩膀,李明阳平复了一下心情:“来,你们从这扇门出去,这里是条死胡同,没人走,你们可以从这里进出。穿过那个柴房就到了马路上了。那个柴房是我们自己店里的,进进出出基本上没人会发现的。”
李明阳说着,打开仓库的另一扇门,几个人便从这儿出去了,凌云鹏回过头来一看,这扇门的外观跟整堵外墙一模一样,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这儿还有一扇门。
果然这儿很是僻静,凌云鹏跟李明阳挥了挥手,然后带着几个人从旁边的一个柴房穿过,随后就到了弥敦道了。
凌云鹏等一行人直奔圣乔治教会医院而去。
走了大约半个钟头,终于看见了圣乔治医院,只见门口站着四名哨兵。
凌云鹏整了整衣服和军帽,然后大模大样地走到了医院门口,门口几位哨兵见是一位少佐,连忙敬了个礼,凌云鹏回了个礼之后,便径直往里走。
凌云鹏朝妇产科走去,来到妇产科了,可是目之所及都是一些伤兵,却不见产妇和孩子。
凌云鹏拦住了一位清洁女工,用日语问她:“这儿是不是妇产科?”
这位清洁女工是中国人,听不懂日语,傅星瀚便用中文问她:“你知道妇产科在哪儿吗?”
清洁女工诚惶诚恐地用粤语说道:“这儿已经没有妇产科了,这里已经全都变成了外科了。“
凌云鹏一听,眉头一皱,从衣袋里拿出宫泽千惠子的照片,给清洁女工看,傅星瀚用中文问道:“你见过这个人吗?”
清洁女工一见照片,眼睛一亮,随即唉声叹气道:“哎,这个女人已经难产死了。”
“死了?”凌云鹏和傅星瀚二人异口同声,惊讶地问道。
“是啊,红颜薄命啊,大出血死的,是我给她收殓的。”清洁女工叹息地摇了摇头。
凌云鹏一听,怔住了,他没想到宫泽真一的爱妻竟然已经死了。
“那她的孩子呢?”凌云鹏用生硬的中文急问了一句。
清洁女工连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来帮忙收殓尸体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清洁女工说完,赶紧低头离开。
凌云鹏像是当头一棒,他见清洁女工眼神闪烁,估计她对此事有些知情,但有些话不敢说,于是赶紧疾走几步,拦住了她,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十块英镑的钞票,塞进她的手里,随后用日语说道:”不好意思,我是这位夫人丈夫的朋友,我朋友因为军务在身无法照顾他临盆的妻子,所以他拜托我来看望一下他的妻子。可我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你能否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跟我的朋友交代啊!拜托了。“
说完,凌云鹏向清洁女工鞠了一躬。凌云鹏编造了一个理由,希望能以此来消除清洁女工的戒心。
532. 陷入僵局
清洁女工手里拿着这笔巨款,内心像是怀揣着一只小鹿,怦怦直跳,傅星瀚赶紧将凌云鹏的意图翻成中文告诉她。
这位清洁女工见凌云鹏几个似乎并无敌意,与那些凶神恶煞般的伤兵不一样,便轻声说道:”唉,真是作孽啊,我听人说,这位夫人临终前一直叫着她丈夫的名字。“
也许同是女人的缘故,清洁女工对宫泽千惠子的遭遇很是同情。
虽然凌云鹏早已听懂了,但还是等傅星瀚翻成日文后才继续急切地问道:“那么请问,给这位夫人接生的医生和护士呢?他们在哪儿?”
现在既然宫泽夫人已经作古了,那她的孩子便是唯一的希望了,所以凌云鹏迫切想要知道给宫泽千惠子接生的医生和护士的下落。
傅星瀚把凌云鹏的问话翻成中文,告诉了清洁女工。
“给这位夫人接生的应该是格雷院长和玛格丽特小姐,因为他们是这家医院最好的妇产科医生和助产士,不过他们已经被一个日本大官带走了,听说是那位大官的太太要生仔了,而这里的病房都住了伤兵了,那位大官的夫人没法在这儿生孩子了,所以就把他们给接走了。昨天我亲眼看见格雷院长和玛格丽特小姐坐上了日本大官的那辆吉普车,还带走了许多医用器械和药品。“
”那他们是不是马上就会回来了?“傅星瀚着急地问了一句。
”这我也不知道,但愿他们能快点回来。可要是那位日本大官的夫人也像你那位朋友的老婆一样,难产的话,能不能回来就难说了。唉,格雷院长和玛格丽特小姐可都是好人呢!“
清洁女工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忽然她想到什么,轻声对凌云鹏和傅星瀚说道:”哦,对了,那些伤兵住进来之后,把所有的病房都占了,他们怕孩子的哭声影响到他们的休息,所以就把原先的婴儿室搬到顶楼上去了,我有时听见四楼传来婴儿的哭声,要不,你们去那里看看,说不定那位夫人的孩子就在那里。“
清洁女工的这句话让大家精神为之一振,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于是一行人连忙拔腿朝四楼跑去。
四楼现在变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了,凌云鹏等人沿着走廊向前走去,不时地往两边的房间里张望,忽然看见一位穿着修女服,金发碧眼的嬷嬷从一间房间里走出来,便连忙走了过去。
嬷嬷见几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过来了,很是紧张害怕,连忙走进房间,想要把房门关上。
凌云鹏一把将房门推开,连忙用英语向这位嬷嬷说道:”don’tafraid, i will not hurt you.(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嬷嬷诚惶诚恐地望着这些日本兵。
凌云鹏往房间里扫了扫,里面放着三张婴儿床,这儿应该是一间临时的婴儿室。凌云鹏几个便朝这几张婴儿床走去。
嬷嬷连忙挺身挡住凌云鹏的去路:“please don’t hurt these babies.(请不要伤害这些孩子。)”
凌云鹏连忙后退两步,举起双手,以示自己不会对嬷嬷和婴儿构成威胁:“takeeasy ,will not hurt anybody.(放松些,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人。)”
嬷嬷见凌云鹏并无恶意,便让开了路。
”嬷嬷,请问这三个婴儿里,有没有这位夫人的孩子?“傅星瀚将宫泽千惠子的照片放在嬷嬷的面前,用英语问道。
嬷嬷摇摇头,用英语回答道:”我不知道,我是被格雷院长请来照顾这几个孩子的,这些孩子很可怜,一出生就没了母亲,所以就由医院暂时收养。“
凌云鹏走到这三张婴儿床面前,看着这三位可爱的婴儿,其中一个是金发碧眼的,显然这不是宫泽千惠子的孩子,而另两个小宝宝则是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东亚人模样。
”这两个都是男宝宝吗?“傅星瀚用英文问道。
嬷嬷点了点头,指着这两个宝贝说道:”嗯。“
”哪一个是这位宫泽夫人生的孩子?“傅星瀚急忙问了一句。
嬷嬷再次摇了摇头:”我是昨天才来的,先前都是玛格丽特小姐照顾他们的。格雷院长说他要去外面接生,就把我从修道院里请来,让我临时照看一下,所以我并不清楚你所说的事情。“
”那这些孩子吃什么?“凌云鹏用英语问道,他想要知道该如何喂养婴儿,如果找到千惠子的孩子,那么这一路去重庆,孩子的喂养可是头等大事,原本有宫泽千惠子亲自照顾她的孩子,可以省却他们不少事情,而现在,显然婴儿的吃喝拉撒睡都得由他们全权负责了,这对于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而言,可是一门全新的课程。
”牛奶奶粉。“嬷嬷指了指桌上的一罐奶粉:”不过,三个孩子吃这一罐奶粉,奶粉都快吃完了,而现在奶粉很贵,我也正为这事发愁呢!“
”谢谢你,嬷嬷,麻烦你了。“凌云鹏向嬷嬷致谢,随后向其他三人示意了一下,离开了这间婴儿室。
阿辉在婴儿床边逗着这几个小宝贝,望着这些可爱的小宝贝咿咿呀呀的小模样,心都快融化了,依依不舍跟三个小可爱挥手告别。
嬷嬷呆呆地望着这四个有点与众不同的日本兵。
四人从容不迫地走出了圣乔治医院,然后回到了利德药房附近的弥敦道,按照李明阳给他们安排的那条线路,悄然无息地回到了利德药房二楼的小房间内。
四人脱掉身上的日军军服,穿上了伙计的短褂,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
”唉,怎么会这样,这个日本女人怎么就一命呜呼了呢?“秦守义那股无名火憋了一路,现在总算可以发泄一番了:”真没想到我们一路辛辛苦苦来香港,任务还没开始干,就已经结束了。“
”谁告诉你这个任务已经结束了?“凌云鹏不满地横了秦守义一眼。
”可问了老半天,没人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那个清洁女工不清楚,那个洋尼姑也不知道,而那个接生的医生和护士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这孩子是死是活,是男是女,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总不见得满世界地去找那个日本孩子吧?“秦守义激动地说道。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哪吒?事情没你想象得那么糟糕,或许明天格雷医生和玛格丽特小姐就回来了,一问不就清楚了吗?“凌云鹏连忙喝止了秦守义。虽然秦守义是凌云鹏最信赖的兄弟,但他这种遇事容易急躁的毛病也是他的一大缺陷。
”但愿吧!“秦守义见老大有些发火了,便不做声了。
”老大,说实话,我觉得吧,其实这任务很容易完成。“傅星瀚在一边狡黠地说道。
凌云鹏,秦守义和阿辉三人一听,同时把目光投向傅星瀚,充满疑惑地望着他。
533. 言辞凿凿
傅星瀚见大家都望着他,想要聆听他的见解,便清了清嗓子,洋洋自得地向大家介绍他的高招。
”那个宫泽真一不就是想要跟妻儿团聚才肯合作吗,现在千惠子已经死了,我们也没法给他变出一个妻子来,不过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觉得这坏事也能变成好事,没有了千惠子的作证,我们随便找个孩子冒名顶替一下不就可以蒙混过去了吗?反正宫泽真一在千里之外也不知道孩子是死是活,是男是女,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依我看,也没必要这么千辛万苦地从香港找个孩子带回去,这一路太危险了,我们干脆就在重庆当地给他找一个,这样不是更省事?反正都是东亚人,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也分辨不出来,老大,你说这是不是……“
傅星瀚得意地介绍着他的狸猫换太子之道,话还没说完,腹部就被凌云鹏的肘关节重击了一下,疼得他捂住腹部,嗷嗷乱叫。
”戏痴,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没想到你这么歹毒,那个宫泽真一尽管非我族类,可他如果肯为我们效力,也算是反***联盟的一员了,他和千惠子感情甚笃,相敬如宾,现在他妻子难产过世了,对他来说已经是个非常沉重的打击,你再来一个狸猫换太子,拿一个并非他亲生骨肉的孩子去糊弄他,你不觉得你太恶毒了吗?“凌云鹏怒不可遏,在他看来,血亲血脉是极其神圣,至关重要的,来不得半点参假。
傅星瀚从未见过凌云鹏如此大动肝火,可见他所谓的狸猫换太子这一招触碰到了凌云鹏的底线,他连忙讨饶:”老大,你别大动肝火嘛,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干嘛打我呀!“
”你这种念头就不该有。“凌云鹏的胸口起伏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如果宫泽真一的孩子还活着,那我们必须把这孩子的情况核实清楚后,把这孩子安然无恙地交给他本人,那是宫泽真一最亲的人,是他的血脉,我们决不能为了图省事而敷衍了事,这有违人伦天理。“
凌云鹏言辞凿凿,掷地有声,大家听了也都心服口服。不过老大这一发火,大家都不敢吱声了,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压抑。
”老大,你觉得宫泽真一的孩子会是那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吗?“阿辉讪笑着,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凌云鹏摇摇头:”在没有搞清楚之前,我可不敢妄下断语。要不,我们明天再去医院一次吧,看看格雷院长和玛格丽特小姐有没有回来。“
”行啊,没问题。“三人欣然答应。
”对了,如果核实清楚了,千惠子的孩子就是我们今天见过的那两个婴儿之一的话,我们得将宫泽真一的孩子带出医院,不过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抱着这孩子走出医院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样吧,阿辉,出医院时,你就扮作女的,权当是我的夫人,你来抱孩子。“
”啊,让我扮女人啊?“阿辉惊讶地张大嘴巴。
”你又不是没扮过,在云雾山时,你不是扮过女学生吗?“凌云鹏淡淡一笑:”这次你升级了,当上妈妈了。”
阿辉眼睛朝上翻了翻:“oh,my god.”
傅星瀚见凌云鹏安排阿辉扮女人,而没把这活派给他这个能男能女,扮啥像啥的演戏天才,不觉有些诧异,他见凌云鹏对他冷着一张脸,也不敢多问,心里感到很是失落,他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言论触怒了凌云鹏。
凌云鹏望了望垂头丧气的傅星瀚,吩咐了一句:“戏痴,你明天给阿辉置办一套和服。”
“行啊,这事就交给我吧!”傅星瀚一听,连忙将功赎过一般地连连点头,应承下来:“不过,阿辉,你现在得先跟我学一学穿木屐走路的步态,否则就算是穿上和服,木屐,也会露馅的。”
阿辉一听,戏痴说的有道理,这是必不可少的功课,但他对扮女人很是抵触,而且还是日本女人,但这是老大的命令,他只能无条件服从,因而他不情愿地下床,然后在走道上,跟在傅星瀚的身后学习日本女人穿木屐走路的模样。
“阿辉,步子小一点,小碎步会吗?看着我。”傅星瀚认真地教着。
阿辉笨拙地跟在傅星瀚后面模仿着,亦步亦趋,东施效颦。
“阿辉,你身子太僵硬了,要谦卑一点,头微微低着。”傅星瀚手把手纠正着阿辉的姿态。
阿辉厌恶地瞪了傅星瀚一眼,他现在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任凭戏痴摆布。
“你们先练着,我下去一趟。”凌云鹏觉得这事还是先向赵锦文汇报一下,听听上面的指示。
凌云鹏从行李箱里取出那本《圣经》密码本,然后下楼,走进了药房店铺内,李明阳正坐在柜台后面核对账目,看见凌云鹏正向他示意,连忙放下手上的单据,走到凌云鹏面前。
“凌队长,你找我什么事?”
“老李,我要给上峰发报。”
李明阳一听,又见凌云鹏脸色阴沉,知道是碰到不顺心的事了,连忙朝他招招手:“来,跟我上楼,我把电台放在我卧室的床底下了。”
李明阳将凌云鹏带到自己的卧室里,然后从床底拿出一个小皮箱,从皮箱内拿出一部电台,支起天线,进行调节。
“凌队长,需要我帮你发报吗?”
凌云鹏想了想,觉得还是直接跟总部联络,这事就算是报告了赵锦文,赵锦文也拿不了主意,还是要上报重庆,然后再将上面的意思转告给他,这样来来回回耽搁不少时间,不如直接向局座报告,虽然这么做是越级行为,照规矩是不允许的,但现在凌云鹏决定特事特办,这次任务是局座钦点他们去执行的,所以凌云鹏觉得他有这个处置权:“老李,我要直接跟总部联络,麻烦你先给我调试好重庆的波段,呼号,我亲自发报。”
“好,没问题。”李明阳戴上耳机,然后熟练地进行调试,呼叫总部。
534. 联系总部
过了一会儿,指示灯闪烁,耳机里传来重庆的呼叫,李明阳赶紧将耳机交给凌云鹏。
凌云鹏戴上耳机,熟练地按动电键:“千惠子难产,已殁,孩子下落不明,望指示。妙玉。”
凌云鹏放下耳机,等待着对方的回应,随后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烟,示意了一下李明阳,李明阳摆了摆手,凌云鹏便抽出一根烟,点上后,深深地吸了口烟。
“怎么啦,凌队长,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李明阳见凌云鹏满脸写着焦虑,便关心地问道。
凌云鹏吐出几个烟圈:“是啊,刚才我们几个混进圣乔治医院了,可打听到的结果是宫泽夫人难产死了,而她的孩子也下落不明,帮千惠子接生的医生和助产士被日本军官带走了,说是给军官夫人接生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清楚,千惠子的孩子是死是活,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所以下一步该怎么办,还得等上级指令。”
“怎么会这样?”李明阳一听,也愣住了:“看来这件事挺棘手的,不过你们比我们厉害,我们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你们好歹已经打听到了这个不幸的消息。”
“半斤八两,我们也不见得比你们好到哪儿去,任务还没开始呢,就出师不利,最重要的一个目标就已经死了,接下去该怎么办,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而且这次不同于以往我们所执行的任务,以往我们都是跟成人打交道的,现在要跟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打交道,想想头皮都发麻。”
“船到桥头自然直,相信你们一定会迎刃而解的。”李明阳拍了拍凌云鹏的肩膀,劝慰了他一句。
不一会儿,电台的指示灯闪烁起来,凌云鹏连忙把烟掐了,戴上耳机接听,李明阳默契地将纸笔递给凌云鹏。
凌云鹏将电文编码抄写在纸上,随后对照着密码本翻译电文。
“务必找到孩子,安全带回,切盼。”
总部的指示与凌云鹏的初衷如出一辙,凌云鹏把电文递给李明阳过目了一下,其实凌云鹏不必这么做,但凌云鹏并不想对李明阳有所隐瞒,他这么做表明他对李明阳完全信任。
李明阳见凌云鹏丝毫不防范他,主动把电文交给他看,很是感动,要知道先前因为他的行动迟迟没有突破,局座已经对他很是不满,在电文里训斥了他一顿。所以这次局座把凌云鹏的别动队派过来接替他的工作,他有些诚惶诚恐,把凌云鹏视为钦差大臣,极力做好配合辅助工作,生怕引起凌云鹏对他的香港站工作的不满,不过,现在看来,凌云鹏还是很好相处的,并没有表现出趾高气扬的态度,而且为人随和,尊重信任他们,并没有因为曾经功勋卓著而目空一切。
李明阳看完电文之后,还给了凌云鹏,凌云鹏随后划了根火柴,将电文烧毁。
李明阳将电台的天线收起,把电台放进皮箱内,锁好之后,将皮箱塞到床底下。
“看来这块难啃的骨头无论如何得啃下来,局座还是寄希望于这张亲情牌。”凌云鹏站起身来:“好了,老李,我先回屋了。”
凌云鹏打开李明阳卧室的房门,见傅星瀚和阿辉二人还在走道那儿练习日本女人的步态呢!两人已经在这走道上练了一个多小时了,然而阿辉的步态看上去依旧很是别扭。
阿辉见凌云鹏出来了,连忙走到他面前,向凌云鹏求饶:“老大,这扮女人戏痴最拿手了,你何必让我赶鸭子上架,老大,这活还是交给戏痴得了。”
凌云鹏何尝不知戏痴是扮啥像啥,最擅长模仿女人,是扮女人的不二人选,只是刚才被戏痴那一番违背天理的言论激怒了,所以便想要冷落他一下。
可阿辉这扮女人的水准跟傅星瀚相比,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在听阿辉在那儿叫苦不迭,也觉得是在强人所难,便松口道:“好吧,这扮女人的活还是戏痴来吧!”
阿辉如释重负,伸了个懒腰:“哎呀,总算是解放了,这扮女人的活可不好干。”
“这是需要基本功的。”傅星瀚得意地冲阿辉笑了笑,他见凌云鹏最后还是选用他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老大还是挺器重他的,并未因为被冒犯了而对他冷落,他最害怕,最担心的就是凌云鹏对他弃之不理。
凌云鹏几个回到小屋里,大家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凌云鹏将局座的电文告知其余三人,三位一听,知道总部的意思了,看来必须迎难而上,但目前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守株待兔,然后见机行事。
晚上六点半左右,阿南上楼来叫他们几个下去吃饭。
在利德药房的里屋,饭桌上堆了好些菜肴,李明阳热情地招呼凌云鹏他们。
“来来来,今天算是我尽一下地主之谊,菜不多,大家别嫌弃。”李明阳举了举酒杯。
“哪里哪里,老李,你太客气了。”凌云鹏举起酒杯,跟李明阳碰了碰杯:“今时今日,战火纷飞之时,你老李还能为我们摆上这么一桌,这份情我们领了。”
秦守义,傅星瀚,阿辉,和阿南,威仔,旭仔几个行动队员也纷纷碰杯。
“哦,老李,我想问一下,你这儿有小汽车吗?”凌云鹏觉得他以一个少佐的身份前往医院,届时若是要将宫泽真一的孩子接出来,最好配辆汽车才符合身份。
“哦,小汽车啊,我这里倒是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去借一辆车。“李明阳思忖了片刻,给了凌云鹏一个答复:”梁会长他家里倒是有两辆小汽车,以前我也问他借过,他为人挺大方的。”
李明阳执行任务的能力一般,不过此人的人脉关系挺广的,三教九流都能说得上话,社交能力还是不错的,像搞身份证明,搞小汽车这类事,对他来说都像是小菜一碟,信手拈来。
“梁会长是干什么的?”凌云鹏警觉地问道,凌云鹏担心这个梁会长是否会是一名汉奸,若是对借小汽车一事刨根问底的话,或是派人暗中留意,那么他们这些人就有可能会被出卖。
“他是我们药品协会的会长,为人古道热肠,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乡绅,他的生意做得挺大的,据说跟东江纵队港九大队也有联系。”李明阳向凌云鹏介绍这位梁会长。
“哦?是吗?他竟然与东江纵队也有联系?这个人倒是不简单啊!”凌云鹏一听,心头一动,看来此人也许可以成为他与东江纵队的桥梁。
535. 分头行动
“老李,你找个什么借口问梁会长借车啊?”凌云鹏夹了一口菜放入嘴里,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必须找个合理的理由才能让对方不起疑心。
“就说是我想去南丫岛把老母亲接来住几天。”李明阳想了想,这个借口还是挺靠谱的,他确实有个老娘在南丫岛上住着。
“如果明天能碰上格雷医生和玛格丽特小姐最好,万一明天遇不到的话,恐怕这车还得多借几天才行,不知那位梁会长会不会介意?”凌云鹏准备守株待兔,非要等到格雷医生和玛格丽特小姐不可,必须获知宫泽千惠子孩子的下落。
“应该没事的,上次我问他借了一个礼拜他都没问我一句,我想多借几天的话,应该没问题。”
凌云鹏朝李明阳点点头,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
吃完晚饭之后,大家也都纷纷回屋歇息了。
深夜,在逼仄的小屋子内,呼噜声此起彼伏,但凌云鹏却难以入睡,他双手枕在脑后,脑海里还是在不停翻滚着关于千惠子孩子的事情。
现在解开宫泽千惠子孩子的秘密的钥匙就在格雷医生和玛格丽特小姐的身上,只有他们才清楚宫泽千惠子和他孩子的具体情况,才能提供真实准确的信息,因而这两位是关键人物。
当初宫泽真一把即将临盆的妻子送到圣乔治医院,究竟是因为千惠子突发状况而临时起意,慌不择路时的选择,还是早就打算让宫泽千惠子在这里诞下自己的孩子,所以特地来香港度假?如果是后者,夫妇二人特地千里迢迢跑到香港来生孩子的话,那说明宫泽真一应该是认识这儿的格雷医生。
傅星瀚刚才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辞倒是提醒了凌云鹏,千惠子死了,宫泽真一会相信他们所带去的孩子就一定是他的孩子吗?如果他不信的话,那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宫泽真一也许会心如死灰,继而可能一心求死,可能还是会顽抗到底,拒绝与重庆合作,所以必须带上一个知情人来为他们作证,看来这次要带走的不仅是千惠子的孩子,还有格雷医生,或是玛格丽特小姐。
第二天一早,李明阳便去梁会长那儿借车。
“鑫伯,早啊,请问梁会长在家吗?”李明阳跟梁府的管家鑫伯拱了拱手。
“早啊,李老板,老爷在家呢,不过现在还睡着呢!”鑫伯笑着拱手回礼。
李明阳一听,笑了笑:“哦,没事,要不我等你家老爷醒了再来吧!”李明阳不好意思打扰,转身要走。
“李老板,你找我家老爷什么事呀,要不待会儿等老爷醒了,我去给您通报一声。”鑫伯跟李明阳也算是老熟识了,关系不错。
“哦,是这样的,前两天我老家南丫岛上来人跟我说,我老母把腰给扭了,虽然有我大哥在老家伺候着,不过这两天我大哥自己也病倒了,上吐下泻的,所以我想把我老母接来跟我住一阵子,我是想来问梁会长借辆车去南丫岛接我老母。”
“哦,是这事呀,小事一桩,没问题的,现在家里停着两辆车呢,你要用,随时来取就是了。”鑫伯一听,原来李明阳是来借车的,便爽快地答应了。
“这事不用跟梁会长请示一下吗?”李明阳没想到鑫伯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他了,有点惊讶。
“没事,这事我能做主,老爷常说,街坊四邻,乡亲老友的,有什么难事需要帮忙的尽量帮,这是积德行善,小事情不用向他禀报了,就由我自己做主,你现在就要用车吗,那我现在就把车钥匙给你。”鑫伯说完,就回屋里取车钥匙去了。
不一会儿鑫伯将车钥匙交到李明阳的手里:“车就停在后院里,你自己开走吧!”
“那可真是太谢谢了,鑫伯,那我现在就开走了。”李明阳接过钥匙,向鑫伯拱手作揖。
“不客气,不客气,乡里乡亲的,举手之劳而已。”
李明阳连连点头称谢,然后去后院将那辆黑色的雪佛兰开走了。
傅星瀚这一上午也没闲着,他衣冠楚楚地来到了一家日本高级服装店,这里不仅销售高档男士西服,女士礼服,还经营日本男女和服。
店主见是一位衣着光鲜的公子哥进来了,连忙笑脸相迎,用粤语问道:”先生,您想要买些什么?“
傅星瀚用日语回答道:”我未婚妻要过生日了,我想要给我的未婚妻买一件和服。“
店主一听,笑盈盈地从柜台里拿出一套牡丹花图案的和服,用日语介绍道:”先生,您看这件怎么样?您未婚妻穿上后显得富贵华丽。“
”哦,这件太艳丽了,有素雅一点的吗?“傅星瀚眉头皱了皱,摇了摇头。
店主又拿出一件嫩黄色的雏菊花纹的和服:”这件如何,这图案非常雅致,清爽。“
傅星瀚展开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就选这个图案吧。“
”请问您的未婚妻穿多大的尺寸?“
”她跟我差不多高,胖瘦也跟我相似。“
店主一听,有点意外:”您未婚妻跟你差不多高?那您的未婚妻可真够高的。“
”嗯,她以前在学校里打篮球的,所以个子高了一点。“傅星瀚吹起牛来从来不打草稿。
店主麻利地找到这种图案那件最大号的和服,然后包装好,交给傅星瀚。
”哦,店家,你这儿有女式木屐吗?“
”有有有,我这里服饰都是配套的,你要多大的?“老板边说,边把各种鞋码的木屐放在柜台上。
傅星瀚挑了一双最大的:“嗯,这双差不多。”
”哇,你未婚妻的脚够大的。“
”那当然啦,人高嘛,脚也肯定大。“
店主便将这双木屐包装好,递给傅星瀚,傅星瀚付了钱之后,便拿着和服和木屐离开了服装店。
回到利德药房的二楼小房间里,傅星瀚将日本和服穿在身上,然后脚蹬木屐,再从行李箱里取出他的那只化妆包,戴上假发套,化了淡妆。瞬间,一位温婉美丽,楚楚动人的日本女子跃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戏痴,你又要开始颠倒众生了。“凌云鹏见到傅星瀚那精致的妆容,忍不住夸耀了一句。
傅星瀚听后,很是受用,朝凌云鹏莞尔一笑,让凌云鹏不禁打了个冷战。
”戏痴,我怀疑你前世肯定是女人。“阿辉也恭维了一句,要不是傅星瀚替他去扮女人,现在这和服和木屐就穿在他身上了,现在总算是逃过一劫,所以阿辉很是感激傅星瀚救他于水火。
秦守义瞥了一眼如花似玉的傅星瀚,摇了摇头:”唉,真是一个妖孽啊!“
536. 获悉真相
午饭过后,凌云鹏,秦守义和阿辉人三人一身日军的装束,而傅星瀚则穿着和服,装扮成一名日本少妇,秦守义驾驶着雪佛兰车,阿辉坐在副驾驶座上,凌云鹏和傅星瀚则假扮成夫妇并排坐在汽车后座。
十几分钟之后,雪佛兰车就来到了圣乔治教会医院的门口。
“哪吒,你的那身军服看上去不太合身,你索性就别下车了,就待在车内吧。”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凌云鹏让秦守义留守在车内。
“好的,老大,那我就在车内等你们。”
“阿辉,你还愣着干嘛,给老大开车门呢!”傅星瀚吩咐了一声阿辉:“真是没有眼力见。”
“好好好。”阿辉赶紧下车,给凌云鹏开车门。
凌云鹏下车后便走到汽车的另一侧,打开车门,将身着和服的傅星瀚从车内搀扶下车。
凌云鹏挽着傅星瀚的手,朝医院走去,门口站岗的几名哨兵见一位少佐带着一位身材高挑,婀娜多姿的夫人前来,不禁集体肃立。
凌云鹏用日语问道:“格雷院长在吗?”
一位哨兵马上回答道:“报告少佐,格雷院长今天上午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院长办公室。”
“你,带我去院长办公室。”凌云鹏指着这位士兵命令道。
“哈依。”
那位哨兵在前面带路,凌云鹏挽着傅星瀚,阿辉背着长枪紧随其后。其余几个哨兵窃窃私语,猜测这位少佐是找格雷院长来给他的夫人看妇科病的。
哨兵带凌云鹏一行人来到了三楼一间办公室门口。
“你可以下去了。”凌云鹏朝哨兵挥了挥手。
“哈依。”哨兵向凌云鹏顿首行礼,然后转身下楼了。
凌云鹏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e in, please.”里面传来有些苍老的声音。
凌云鹏推门而入,看见一位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高高瘦瘦,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正端坐在办公桌旁书写着什么,那老头见门口站着一位日本军官和一位日本少妇,便停下手中的笔,诧异地望着他们。
“请问,您就是格雷院长吗?”凌云鹏用英语问道。
老头点点头,然后用英语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您好,我是宫泽千惠子丈夫,宫泽真一的朋友,我叫吉川一郎。宫泽真一因有急事提前回国了,临走前他委托我将他的妻儿带回日本。昨天我已经来过一次了,可惜当时您不在医院。”
格雷院长一听,心头一怔:“你是宫泽真一的朋友?”
“是的,能否让我先见一见千惠子?”凌云鹏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向格雷院长打听千惠子的下落。
“你来晚了,大约十天前,千惠子难产死了。”格雷院长心情沉重地说道。
“你说什么,格雷院长?千惠子难产死了?”凌云鹏佯装吃惊的模样。
格雷院长点点头:“千惠子入院时就发现胎位不正,而且孕期才才三十二周,有早产迹象,情况十分危急,而当时正值香港沦陷前几天,香港到处都是枪炮声,结果一颗炮弹落在医院附近,将电线炸断了,医院停电了,手术室里只能点油灯,千惠子的情况相当危险,母子俩只能保一个,千惠子当时恳求我别管她了,先救她的孩子,后来我只能采取剖宫术,将孩子取出来了,但千惠子因为大出血没能救回来。”
凌云鹏听后,觉得心里堵得慌,尽管宫泽千惠子是个日本人,但母性的光辉则不分民族,不分种族,千惠子是个伟大的母亲,她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孩子,而自己则坦然地直面死神。
“sorry,我感到很遗憾,二十多年前,是我给千惠子的妈妈接生的,当年千惠子的妈妈也是胎位不正,先兆早产,不过当年在我的努力下,她们母女平安,而如今,我却没能再现奇迹,我没能把千惠子救活。”格雷院长心情异常沉重:“千惠子这次怀孕之后,就高兴地打电话给我,希望我能给她接生,她是那么信任我,可我辜负了他们夫妇的信任。”
“哦,格雷院长,这不是你的错,千惠子太不幸了,她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凌云鹏劝慰了一句格雷院长:“那么格雷院长,千惠子的孩子呢?他情况怎么样?”
“小家伙虽说是个早产儿,不过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好,现在各项指标跟足月的婴儿差不多了,特别能吃。”格雷院长舒了口气:“这是千惠子唯一留存于世的血脉,你们一定要把他安全地带回到他父亲那儿去。”
凌云鹏点点头:“嗯,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孩子的。”
“来,我带你们去,他们在四楼呢,我这儿现在成了伤兵的天地了,医院里原本住着十几个产妇和婴儿,结果伤兵一来,把这些妈妈们都赶出医院了,现在我楼上还有三名婴儿,都是没有妈妈的可怜孩子。”格雷院长带着凌云鹏几个往楼上走去。
“他们的妈妈都像千惠子一样,难产死了吗?”
格雷摇摇头:“只有千惠子是难产死的,另一位中国准妈妈是在来医院生孩子的途中遭到炮弹袭击,她的家人当场被炸死,而她自己则被炮弹炸断了双腿,在医院诞下孩子之后,一眼都没来得及看,就因为流血过多而咽气了。而另一位则是弃婴,扔在了医院门口,被玛格丽特小姐发现了,便抱了回来。”
“这些孩子还真是可怜。”傅星瀚在一旁轻轻说了一句。
格雷院长回头看了一眼:“吉川先生,这位是你的夫人吗?”
凌云鹏笑着点了点头:“是的。”
“那你带你的夫人前来,是不是来找我就医的?要不待会儿我给她做个检查。”
“哦,不。”凌云鹏赶紧谢绝格雷的好意,怕被格雷医生拆穿傅星瀚的真实身份:“昨天我听说这儿有三个可爱的婴儿,回去后跟我妻子说了,她很喜欢孩子,可惜我们结婚多年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听后就跟我说,想要收养一个,所以我就带她来这儿看看。”
凌云鹏灵机一动,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哦,原来是这样,吉川夫人,要是您有这意向,倒是可以挑一个回去领养,我保证这几个婴儿都很健康,没有疾病。”格雷院长听凌云鹏这么一说,竟当真了,又见这位吉川夫人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且又喜欢孩子,正好给这几个孤儿找到一个好归宿,因为这些孤儿如果无人收养的话,就只能送到修道院里去了,那儿的条件肯定不如那些殷实人家来的好。
凌云鹏和傅星瀚见格雷院长这么一说,面面相觑,只能讪笑着点点头。
537. 水落石出
来到了四楼的那间临时婴儿室,里面传来婴儿此起彼伏的哭闹声。一位二十岁出头,眉清目秀的中国女孩正抱着其中一个小宝贝轻柔地拍着,但那个小婴儿还是哇哇大哭。
“怎么啦,玛格丽特,今天孩子们好像哭得特别厉害。”格雷走到婴儿床那儿,抱起其中一个婴儿,轻轻地拍着后背。
“院长,奶粉吃完了,这些小家伙从今天中午起就没吃的了,我刚才给他们喂了点米汤水,可他们都不吃,哭闹个不停。”玛格丽特无奈地向布朗抱怨道。
“又吃完啦?唉,我待会儿再去买两罐吧。”格雷院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凌云鹏一听,马上从衣兜里掏出一叠英镑交给阿辉,用日语吩咐道:“赶快去买几罐奶粉。”
阿辉听明白了,点点头,接过钱,飞快地朝楼下跑去。
”格雷医生,请问哪一个是千惠子的孩子?“凌云鹏迫不及待地用英语问道。
”我手上抱的这孩子就是宫泽夫人的儿子。“玛格丽特用英语回答道,抱着孩子走到凌云鹏和傅星瀚面前,给他们看宫泽千惠子的孩子。
这个男婴因为不足月,所以看上去更娇小一些。
”哦,原来就是这个小家伙呀,仔细看看,还真有点宫泽夫人的影子。“傅星瀚望了望这个小婴儿,跟孩子轻轻地用日语交流起来了:”小乖乖,你长得真漂亮,长大后肯定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哎,他有名字吗?”
“宫泽夫人跟我说过,他们夫妇俩曾讨论过孩子的名字,如果生男孩的话,就叫宫泽幸太郎,如果生女孩的话,就叫宫泽雪奈,现在生的是位公子,我们就叫他幸太郎。”玛格丽特向傅星瀚解释道。
玛格丽特见傅星瀚流露出对这个婴儿的喜爱,便将手里的幸太郎递给了傅星瀚,傅星瀚连忙用手接着,可是毕竟是第一次抱孩子,心里怦怦直跳,手足无措,一脸紧张。
格雷医生把凌云鹏来此的目的跟玛格丽特说明了一下,玛格丽特听完,从脖子上将一根金项链摘了下来,交给凌云鹏,用英语说道:”这是宫泽夫人留给她儿子宫泽幸太郎的遗物,请你交给孩子的爸爸。“
凌云鹏看了看这个金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个硕大的椭圆形的红宝石,凌云鹏见坠子上面有个暗扣,便按了按,打开一看,里面镶嵌了一张非常迷你的宫泽真一与千惠子的日式结婚照。
凌云鹏望着照片,不禁觉得世事无常,照片上这一对璧人如今已经天人永隔,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吉川少佐先生,刚才你们不是说想要收养一个孩子吗,你们看,这两个孩子,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格雷院长指着另两个小婴儿,满脸期待地望着凌云鹏和傅星瀚。
这句话简直是将了凌云鹏一军,自己的任务只是负责将宫泽千惠子的孩子安全地带回总部去,这一路将会遇到多少艰难险阻,一个孩子就够他们受的,还要弄两个,这不是把他们架到火上烤吗?唉,刚才自己就这么信口一说,现在反而骑虎难下了。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要的话,这一路如何照顾好两个婴儿,不要的话,刚才所言岂不是自欺欺人?
权衡再三,凌云鹏决定还是领养那名中国男婴吧,毕竟同是中国人,况且他的娘亲死于日本鬼子的炮火,身世凄惨,令人疼惜。
“格雷院长,那我们就收养这位中国男孩吧。”凌云鹏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格雷院长。
“ok,上帝会保佑你们的,我替这个可怜孩子的妈妈谢谢你们的善心。”格雷院长向凌云鹏投来尊敬的目光。
凌云鹏从婴儿床里将那个男婴抱了起来,但男婴随即哭闹起来,凌云鹏一时手足无措,玛格丽特立刻前来相助。
玛格丽特将男婴接了过去,轻轻地拍了几下,男婴马上不哭不闹了,凌云鹏尴尬地冲玛格丽特笑了笑:“看来,他还是比较喜欢你。”
“没关系的,男人第一次抱孩子都紧张,习惯了就好了。你抱他的时候,要一手托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脖子,让他枕在你的胳膊上,这样他会比较舒服。”玛格丽特一边说着,一边给凌云鹏示范如何抱婴儿,傅星瀚也在一旁认真听着,调整着自己抱娃的姿势。
凌云鹏试了试,果然在玛格丽特的指导下,小家伙在他的怀里安静了下来。
凌云鹏随后转向格雷院长:“格雷院长,有件事我还是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啊,吉川先生?”
“是这样的,宫泽委托我把他的妻儿送回国内,但现在千惠子死了,没人证明这个孩子就是他和千惠子所生的儿子,我怕他得知了千惠子的噩耗之后,说不定会怀疑我是为了安抚他,随便找了个孩子来慰藉他,那我真是有口难言呢,宫泽这人我了解,有时候会脑子转不过弯来的,所以,我想请您当个证人,你和他是熟识,而且还是千惠子的接生医生,比起我来,他肯定更相信你。”
格雷院长一听,觉得这位吉川少佐的担心也是正常的,由自己出面将真相告诉宫泽真一是最合适的,毕竟当时的情况只有他和玛格丽特最清楚。可是他是一院之长,现在医院里住满了伤兵,很多事情需要他来处理,分身乏术。
格雷院长耸了耸肩:“吉川先生,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您的这个要求我也并不认为过分,只是我现在分身乏术,要不我让玛格丽特小姐跟你走一趟。她全程参与了千惠子的救治过程。”
凌云鹏听后,点点头:“这样也好,有玛格丽特小姐一路照顾这两个孩子,我们也放心多了。”
“那好吧,玛格丽特,你辛苦一趟,跟这位吉川先生去见宫泽真一,给他解释一下,反正现在医院里也没有妇产科了,你就帮着吉川先生他们照顾一下这两个孩子吧!”
玛格丽特迟疑地望了望格雷院长,随后点了点头:“好的,院长。”
“玛格丽特,你把千惠子的病例记录也一起带上吧。”格雷院长吩咐了一句。
“格雷院长,你想得真周到,有了那份千惠子的病例记录的话,可信度会更高一些。”凌云鹏笑着向格雷院长点点头。
玛格丽特点点头,随后朝一间办公室走去,不一会儿将一叠病例记录拿了过来,交给了凌云鹏。
这时,阿辉回来了,他将三罐奶粉交给凌云鹏,凌云鹏将其中一罐奶粉留给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婴儿。
“格雷院长,这罐奶粉就留给那位小朋友了。”凌云鹏将一罐奶粉交给格雷院长,然后跟他告别:“格雷院长,麻烦您了,那我们走了。”
格雷院长右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你们。”
凌云鹏一行人随即朝外走去……
秦守义见凌云鹏护送着两位怀抱婴儿的女士走出医院时,有些诧异。等凌云鹏,傅星瀚,玛格丽特,阿辉都落座了之后,秦守义踩下油门,雪佛兰车朝利德药房驶去。
汽车在利德药房门口停了下来,凌云鹏将玛格丽特搀扶下车,玛格丽特诧异地望着这家药房,眼里写满了困惑二字。
538. 本相毕露
凌云鹏将玛格丽特带到利德药房的二楼。
“这是哪儿?”玛格丽特惊恐地用英语问道。
“这儿是利德药房的员工宿舍。请进,玛格丽特小姐。”凌云鹏用中文回应道。
玛格丽特惊诧地望着凌云鹏,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你们是中国人?”
“你应该也是中国人吧?”凌云鹏反问了一句。
玛格丽特沉默了,许久她才说了一句:“我的中文名字叫罗小芳。玛格丽特是菲利普神父给我起的教名。”
“那我们以后就叫你罗小姐吧!”凌云鹏对罗小芳笑了笑。
罗小芳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父亲是印尼华侨,祖籍山东,是一家航运公司的老板,母亲是广州的大家闺秀,同时也是位虔诚的天主教徒,罗小芳是家中的独生女,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然而母亲在小芳十岁时却因病早逝,三年前,父亲的船运公司的两艘货轮因为资助抗日,运输抗战物资而被日舰击沉,航运公司因而破产,父亲因此一病不起,最后抑郁而终,罗小芳因而成为一名孤女,家中剩余的资产和别墅都被强行拍卖还债,罗小芳从一个家境优渥的千金小姐沦落为身无分文的孤苦伶仃的女孩,于是便寄居在菲利普神父的修道院里,在那里她学习了护理专业,成为了一名护士,后又到圣乔治医院,在格雷医生的指导下,成为一名优秀的助产士。
凌云鹏将房门推开,客气地对罗小芳说道:“你先进去休息一下吧,抱着孩子挺累的。”
罗小芳忐忑不安地走进这间逼仄的小屋子里,将手上的婴儿放在床上。
“我穿着这身也好累啊!”傅星瀚说着,将手里的幸太郎往凌云鹏怀里一放,然后将脚上的木屐踢掉,打着赤脚走进房间,然后将假发除去,将身上的和服脱掉,朝床上一躺。
罗小芳惊诧地望着傅星瀚,嘴巴张得老大老大:“你……你……你是男人?”
傅星瀚朝罗小芳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我是不是比女人还女人?”
罗小芳眼里忽然流露出紧张的神情,望了望这四个大男人:“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凌云鹏把幸太郎放在了床上,然后向罗小芳彻底摊牌了:“罗小姐,你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军统人员。上峰让我们来香港寻找宫泽真一的妻儿并将他们安全带到重庆去。”
“你的意思是说,宫泽先生现在在重庆,而不是日本?”罗小芳觉得自己被谎言和假象包围着,不知道这些人刚才在医院所言,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凌云鹏点点头,略带得意地回答道:“对,没错,目前看来,日本他是暂时回不去了,他现在人就在重庆。”
“你们也要把我带到重庆去吗?”罗小芳怯生生地问道。
“是的,你作为证人,你的任务就是向宫泽真一解释清楚他妻儿的情况,让他相信千惠子死于难产,幸太郎是他的亲骨肉。”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罗小芳疑惑地望着凌云鹏。
“为了帮我们策反宫泽真一。宫泽真一是日本著名的破译专家,现在他被我们抓获了,我们希望他能跟我们合作,这样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帮助我们扭转战局不利的局面。”凌云鹏直言不讳地说道。
罗小芳对凌云鹏所说的事情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她诚惶诚恐地望着凌云鹏:“先生,是不是只要我帮你们去重庆做个证,我就没事了?”
凌云鹏点点头:“对,我们只需把宫泽真一的孩子安全地带到重庆,然后你向宫泽真一讲述当时千惠子难产的过程就算是完成任务了,我们会派人送你回来的。”
“罗小姐,你别害怕,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去做,说不定到了总部,你还能得到一份丰厚的奖金呢!”傅星瀚为了打消罗小芳的顾虑,以金钱为诱饵来笼络她。
面对傅星瀚,罗小芳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她摇了摇头:“我不要什么奖金,只求你们别伤害我。”
傅星瀚耸了耸肩,吹了声口哨,脸上露出一种不知所谓的笑容。
“罗小姐,请你放心,我们是军人,不是土匪,我们会保护你的,不会伤害你的。我向你保证!我来介绍一下吧,我叫凌云鹏,那个大高个叫秦守义,我们都叫他哪吒,这个小个子的叫阿辉,那个男扮女装的名叫傅星瀚,大家都叫他戏痴。”
凌云鹏知道罗小芳在担心什么,就像当初在云雾山戴公馆时,云凤对他们几个大男人也抱有防备之心,晚上入睡前必定会把房门反锁,这种女孩子的自我保护意识是与生俱来的,罗小芳自然也不例外,这一路要与他们四个大男人同行,所以必须要打消她的顾虑。
罗小芳已经看出来了,这几个人中间凌云鹏是头,他行事稳重,说一不二,其他几人都以他马首是瞻。尽管凌云鹏向她承诺,会保证她的安全,会一路保护她的,但罗小芳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罗小芳赶紧将床上的幸太郎抱了起来,轻轻地拍着,嘴里哼着轻柔的摇篮曲。
“你帮我冲点奶粉吧,凌先生。”罗小芳一边哄着幸太郎,一边吩咐凌云鹏。
“哦。”凌云鹏见状,便手忙脚乱地准备冲泡奶粉。
凌云鹏打开奶粉罐子,然后拿起奶瓶,看了看,转过头来询问罗小芳:“罗小姐,放几勺奶粉?”
“你先把奶瓶消毒一下。”罗小芳随口吩咐道。
“这个奶瓶怎么个消毒法?”
“把这个玻璃奶瓶放在锅里煮一下就可以了。”罗小芳一边抱娃,一边指导着。
“阿辉,去,把这两只奶瓶放到煮锅里煮一下。”凌云鹏把两只奶瓶交给阿辉。
阿辉拿着奶瓶跑到厨房里,然后找了个大锅子,把奶瓶放在锅里,然后将锅子放到炉子上进行烧煮,等水煮开了,阿辉便从沸水中将两只奶瓶捞了出来,赶紧将消毒好的奶瓶交给凌云鹏。
“罗小姐,怎么冲泡奶粉?”凌云鹏一手拿着奶瓶,一手拿着勺子,不知所措地望着罗小芳。
“刚出生的婴儿每次喝三十毫升的奶,你先把三十毫升温开水倒入奶瓶,然后加一勺奶粉,搅拌均匀之后,就可以喂了,一般每隔两到三个小时喂一次,以后逐步加大奶量。”说到如何喂养新生儿,罗小芳便不再觉得局促不安,侃侃而谈起来。
按照罗小芳教授的步骤,凌云鹏先将热水瓶里的开水往奶瓶里倒了一点,看了看刻度,大致三十毫升了,然后舀了一勺奶粉倒入奶瓶中,再用筷子搅拌了一下,随后将奶嘴拧紧,准备直接朝幸太郎的嘴里塞去。
“诶,这样不行,要先试一试温度。”罗小芳赶紧把奶瓶抢了下来:“万一太烫了,会把宝宝烫伤的。”
只见罗小芳拿着奶瓶,将奶液滴在自己的手背上试了试温度:“有点烫了,要冷却一下才行。”
凌云鹏没想到就光冲奶粉就有这么多讲究,而且每隔两三个小时就要喂一趟,这可真是要被折腾死的节奏。
罗小芳耐心地哄着幸太郎,幸太郎在罗小芳的手里,显得很高兴,咿咿呀呀地像是跟罗小芳在聊天。
539. 学做奶爸
等奶瓶稍稍冷却了之后,罗小芳将奶瓶塞进幸太郎的嘴里,幸太郎用力地吮吸着,两只小手捧着奶瓶,三十毫升的牛奶很快就被喝完了。
“哇,这小东西的胃口真好!”
四个大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幸太郎喝奶时的可爱样,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
“喝完奶之后,要把小宝宝竖着抱,然后手指弯曲,呈空心状,轻轻地拍打他的背部,等他打个饱嗝才算结束,否则婴儿会回奶,就是把刚喝下去的牛奶又吐了出来,搞不好会呛着宝宝的。”罗小芳抱着幸太郎,用右手轻叩着他的后背,向这四个大男人传授着喂奶的技巧。
此时,躺在床上的中国男婴也开始哭闹起来了,凌云鹏估计他也是饿了,便赶紧冲泡奶粉,这次他有经验了,不再手忙脚乱的了,按照刚才罗小芳告诉他的流程冲泡奶粉,把奶嘴拧紧之后,在手背上倒了点牛奶试了试温度。
傅星瀚已经将这个男婴抱在怀中:“老大,好了没有,快点,我们的小乖乖要喝奶了。”
“好了,好了,来了,来了。”凌云鹏急急忙忙地将奶瓶递给傅星瀚。
傅星瀚赶紧接过奶瓶,将奶嘴塞进男婴的嘴里,男婴立刻停止了哭闹,用力地吮吸着奶嘴,聚精会神地喝着奶,两只大大的眼睛骨溜溜地转着,好奇地看着四周的人,大家伙欣赏着小家伙喝奶时的撩人姿态。
“这个男孩有名字吗?”凌云鹏转头问罗小芳。
罗小芳摇了摇头:“还没给他取过名字,我叫他小可怜,他妈妈好像姓岳,岳飞的岳。”
“这孩子还真是可怜,一出生就是孤儿,不过总不能一直叫他小可怜吧,得给他取个好听的名字。”阿辉望着这男婴,想到了自己那可怜的身世,也像这个男婴一样,无父无母,犹如浮萍一般存活于世,同病相怜,因而对这男婴更是显得怜爱。
“老大,你学问好,你给这小家伙取个名吧!”秦守义怂恿着凌云鹏。
“对对对,老大,你给小可怜取个好听一点的名字吧!”阿辉双手托腮,一边盯着男婴喝奶,一边说道。
“那就叫她岳寒江吧!岳与月同音,寒是指他出生在冬天,江指的是香江,也就是香港。有个成语叫秋月寒江,比喻有德之人心底清纯明净。希望他将来能成为一名心底纯净的有德之人。”凌云鹏望着这个男婴,意味深长地说道。
“岳寒江,这个名字真有诗意,感觉就像是一幅画,一轮皎洁的秋月映照在滔滔的江水中,如梦似幻一般的景色让人浮想联翩。”傅星瀚在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的诗情画意。
“好了,别酸了,岳寒江小朋友已经把牛奶全都喝完了,你快点把他抱起来拍拍背,否则他会吐你一身的。”秦守义把进入浮想联翩的傅星瀚拉回到现实中来。
傅星瀚一听,赶紧回过神来,将男婴竖抱起来,随后张开右手手掌,准备用手掌去拍他的背,秦守义一见,赶紧一把抓住他的右手。
“干什么,哪吒,你把我捏疼了。”傅星瀚疼得龇牙咧嘴,左手抱着岳寒江,右手被秦守义紧紧抓住,不得动弹。
阿辉怕傅星瀚把小寒江给摔了,赶紧把婴儿从傅星瀚手里接过来,抱在自己怀中。秦守义这才松开手,傅星瀚揉着被秦守义捏疼的手腕,又恼恨又委屈。
“你没听罗小姐刚才说吗,要手指弯曲,呈空心状,轻叩他的背部,你直接拿手掌去拍,你就不怕小寒江被你一掌毙命啊?”秦守义怒目圆瞪地训斥着傅星瀚。
秦守义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对待那些柔弱的女人和孩子则小心翼翼,温柔似水。
“你以为我是你啊,大老粗一个,我是用手掌心轻轻拍打,你这个莽夫,把我的手都快捏断了。”傅星瀚狠狠地瞪了秦守义一眼。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罗小姐在这儿呢,你们也不怕丢脸。”凌云鹏连忙过来劝架。
罗小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柔声细语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固定的动作,关键在于动作要轻柔点。”
傅星瀚感觉像是有人撑腰了,头昂了起来,不买账地望着秦守义:“听到了吗,罗小姐是专业人士,她都没说我不对,你瞎起什么劲呢?”
秦守义见状,不好意思地望了望罗小芳,又望了望傅星瀚,觉得确实是自己鲁莽了,有点小题大做,便挠了挠头,低声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戏痴,我错怪你了。”
傅星瀚见一向刚硬的秦守义低头向他认错,恍若西边出太阳的感觉,连忙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还不了解你吗,刀子嘴,豆腐心的。不过我希望你能改一改你的臭脾气,别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大打出手,何况还老是针对跟你如同手足般的我,哪吒,你好好反省反省,你是不是经常性地针对我,我跟你说,我忍你忍了很久了,要不是看在老大的面上,我早就……,对吧,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你不能得寸进尺,是吧,我们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的兄弟了,你说你老是跟我过不去,唉,想我傅星瀚,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怎么就成了软柿子了,专被你这个大老粗随便揉捏呢?你是不是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身的蛮力,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我?“
傅星瀚得理不饶人,唠唠叨叨地数落着秦守义,凌云鹏看不过去了,走到傅星瀚面前,拍了拍傅星瀚的肩膀:“好了好了,戏痴,别没完没了的了,说几句就得了。”
“吵啥呀,都是一家人,有啥可吵的,连我们小寒江也听不下去了,是吧?”阿辉逗着婴儿,跟小婴儿自言自语。
其他人见阿辉这么一说,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小寒江身上,小家伙凝视着阿辉,嘴巴忽张忽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在回答阿辉。
“你们看,宝宝多好玩,小寒江他听得懂我说的话的,是不是啊,小寒江啊?”阿辉继续与男婴进行交流。
小寒江打了个哈欠,忽然阿辉觉得手上,身上热乎乎的,湿漉漉的,低头一看,原来小寒江尿了。
“哎呀,寒江呀,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辉叔叔呀?”阿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举着小寒江,向罗小芳投来求助的目光。
大家见状,都忍俊不已。
“来,还是我来吧。”罗小芳见状,赶紧把已经在她怀里睡着的幸太郎放在床上,然后从阿辉手里把小寒江抱过来,把他放在床上,给他换尿布。
罗小芳从随身带的布袋里找出尿片,一边给小寒江换尿布,一边对凌云鹏说道:“哦,凌先生,你们能不能帮我多准备一些尿布,我带来的尿布不够用。”
“这没问题,你要多少?”
“四五十块尿布吧,你们可以把那些旧床单撕了当尿布。”
“行,没问题。”凌云鹏赶紧将自己床上的一条床单扯下,然后对折,用牙一咬,双手用力一扯,床单就一撕为二,接着再对折,再一分为二,接着再对折,再一分为二,很快,一块床单就变成了二十多块尿布了。
秦守义也马上效仿凌云鹏,将自己床上的床单也撕成了一片片的尿布。
阿辉也赶紧把自己的床单撕成了尿布,他觉得还不够,把傅星瀚的床单也一起撕了,傅星瀚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床单被一撕为二了。
“罗小姐,这些差不多了吧?”凌云鹏指了指床上被堆放得高高的一叠尿布。
罗小芳微笑着点点头:“够了,够了。”
小寒江在罗小芳的轻轻地摇晃下,渐渐地睡着了。
凌云鹏见两个小家伙都睡着了,连忙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出来,别影响婴儿睡觉。大家蹑手蹑脚地走出小屋子,生怕惊醒了这两个小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