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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秋月春风矣     妙影别动队txt下载     妙影别动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40. 何去何从

    四个大男人走出小屋子的一刹那,都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跟这两个小东西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既兴奋又紧张的情绪一直笼罩着他们,眼睛一刻不离地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弄得手忙脚乱,提心吊胆。

    “唉,面对鬼子我从未发怵过,可对着这两个小东西,我的心怦怦直跳。”秦守义手心里全是汗,至今他都不敢伸手去抱这两个娃儿,生怕自己那双粗笨的手把这两个小家伙给弄痛了,弄伤了,面对这两个小可爱时,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举止,甚至是呼吸。

    “这才刚开个头呢,后面还要长途跋涉,这一路上都得跟这两个小家伙打交道,这活可不轻松!”凌云鹏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四个大男人站在走道上正说着,李明阳上楼来了:“哎,凌队长,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

    “嘘。”阿辉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道:“宝宝在睡觉,别把他们吵醒了。”

    李明阳点点头,朝大家招了招手,四人便跟着李明阳进了他的房间。

    李明阳刚才去把雪佛兰车还给了梁会长,所以还没来得及了解事情的始末,凌云鹏便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明阳。

    “凌队长,这么说,这次你们几个打算把罗小芳和两个小家伙一起带走?”

    凌云鹏深思了一会儿,说道:“罗小芳和幸太郎当然是非带走不可,不过我能否把小寒江留在这儿?”

    考虑到一路要带两个孩子实在是不方便,而且这两个孩子都是新生儿,比较娇嫩,不适合长途跋涉,幸太郎是非走不可的,但小寒江不必非要遭这个罪,所以凌云鹏想要把岳寒江留在李明阳这儿。

    阿辉一听,有点急了:“老大,你不想把小寒江一起带走了?小寒江很可爱的,而且很可怜,不如一起带到重庆去吧!”

    傅星瀚也不忍心把小寒江留下:“老大,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不如就一起带走吧。”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路的风险?我觉得把小寒江留下是明智之举。”凌云鹏虽然内心也挺舍不得小寒江的,但毕竟这一路不是在游山玩水,撇开新生儿本身脆弱,娇嫩,不宜风餐露宿不说,如何离开香港,通过一个又一个的日本人的关卡,就并非易事,而且他们都是大老爷们,对照顾孩子基本上是一窍不通,虽然有个罗小芳可以一路照顾,但同时照顾两个孩子,而且是在一路逃亡的路途中,这难度可想而知,所以理智告诉凌云鹏必须把小寒江留下。

    “凌队长,我这儿应该没问题,你就把那个小寒江留下来吧!”李明阳随即表态,愿意接纳岳寒江,其实接纳一个婴儿对于一个潜伏组织而言,肯定是不合适的,但现在除了他这儿,小寒江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了,所以李明阳只能应承下来。

    “你们这儿也都是大老爷们儿,你们也未必懂得如何照顾婴儿,我们有罗小姐,她是助产士,肯定比你们懂得照顾孩子,老大,我觉得还是把小寒江也带走吧!”秦守义也提议让凌云鹏将小月带走。

    “哪吒说的对,我们有罗小姐,她是照顾孩子的行家里手,总比这些大老爷们儿强。”傅星瀚见秦守义也赞成带走小寒江,更理直气壮了。

    傅星瀚这人一向是比较自私的,怕麻烦,怕被连累,但这次却破天荒地不怕被这两个小娃娃拖累,坚持把小寒江也一起带走。

    “对对对,三比一,老大,你还是把小寒江一起带走吧!”阿辉恳求道。

    “阿辉,戏痴,哪吒,你们起什么哄?什么三比一,这里我说了算。你们知不知道,从香港到重庆有一千五百多公里,我们一路上要过多少关卡,又是水路,又是山路的,缺衣少食,缺医少药的,这些你们都考虑过吗?”凌云鹏厉声问道,见三人都不做声了,便放缓语气:“不是我不喜欢小寒江,我这样做是给小寒江提供一个更安全的环境。”

    “诸位放心,我虽然是个大老爷们,不过我也带过娃,我儿子就是我一手带大的。”李明阳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我儿子很小的时候,我老婆就死了,我是又当爹来又当妈,所以各位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小寒江的。”

    “哦,老李,原来你还有过这段经历,那你儿子今后肯定会好好孝敬你这个父亲的。”凌云鹏笑着随口一说。

    一听这话,李明阳眼里滚落出两行泪水,喃喃地说道:“等不到这一天了。”

    “怎么啦?”凌云鹏不觉心头一惊。

    “那两个被炸死的队员里有一个就是我的儿子,他才十八岁,十八岁啊!”李明阳再也忍不住了,手捂着嘴,伤心地哭泣起来。

    凌云鹏等人都被震惊了,没想到这些天里李明阳正饱受丧子之痛,他将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煎熬强压下去,努力地配合凌云鹏完成这项寻娃护娃的任务。

    凌云鹏一时无语,他走到李明阳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明阳拍了拍凌云鹏的手,强忍泪水。

    大家也被这气氛感染了,内心像是被堵了一块大石头,默默无语地望着李明阳。

    过了会儿,李明阳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大家尽管放心,我本人也是学医的,在喂养照顾孩子方面还是有点经验的,新生儿比较脆弱,经不起折腾,要不是那个幸太郎非带走不可,我倒是建议等这孩子长得稍微结实点再走,起码是到满月了之后再出远门比较合适。不过现在时间紧迫,也只能让这小家伙提早经历这一路风霜了。”

    听李明阳这么一说,那三人不再坚持了,他们只是舍不得小寒江,其实就算是没有日本兵从中阻挠,这一路的风吹雨打就够一个新生儿受的,看来还是凌云鹏的决定更理智一些。

    而凌云鹏听李明阳这么一说,倒是有点犹疑了,是不是应该等幸太郎再长得结实一点再出发,毕竟他是个早产儿,体质比足月儿要差一点,如果这一路幸太郎因为体弱多病而三长两短的话,那到头来还是没有完成这项任务,反而耽误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老李,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这幸太郎是个早产儿,出生才十多天而已,如果现在让他跟我们一路颠簸去重庆的话,也许危险太大,要不在这儿再待上几天,给他多补充点营养,让他的体格更壮实一点再带他走。”

    “嗯,这样最好。”李明阳赞同地点点头:“这样吧,我让伙计把隔壁那间空房间打扫一下,当作婴儿室,让罗小姐和幸太郎,小寒江一起住在那儿。”

    “好好好,这主意不错。”大家都赞成李明阳的意见。

    李明阳随即吩咐楼下的队员,也就是药店里的伙计,把二楼的一间空房间打扫了一下,随后让罗小芳和幸太郎,小寒江一起住了进去。

    罗小芳有了这么一个私人空间,感到很满意,李明阳又让伙计去买了两张婴儿床,放在房间里,房间里再用气球装扮了一下,并给两个小家伙准备了一些小玩具,这样,一间简易的婴儿房就算是布置好了。

541.真假吉川

    当日本军部得知宫泽真一及联络官所乘坐的飞机迫降到了中国战区时,已经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的第十天了。先前军部一直在想方设法联系宫泽真一,但由于战时通讯不畅,始终无法与他取得联系,就连联络官也杳无音讯。

    直到后来,从重庆的报纸上得知一架从香港飞往东京的飞机因机械故障而被迫降落到了中国战区第36师的防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不能确定宫泽真一和联络官是否就在这架飞机上,于是便立即电告香港驻军最高长官长谷和彦,让他派人在港九全城搜寻宫泽真一的下落,会不会这两人因为香港沦陷而滞留在这座孤岛上了。

    毕竟宫泽真一对于军部来说太重要了,战争机器一旦开动,必将引起连锁反应,尤其是几个大国的动向需要特别关注,侦听部门将所截获的世界各地的情报和电文全都汇集到了情报部门,而一些加密的重要情报需要宫泽真一这个破译专家来破解。而现在,这名不可多得的专家竟然像失踪一般杳无音讯。

    长谷和彦得到军部的指示之后便派人四处找寻这个宫泽真一,因为宫泽真一的身份特殊,长谷和彦不敢大张旗鼓地进行搜寻,怕被当地的抗日组织得知消息,先下手为强,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如果被他们抢先一步找到宫泽真一的话就糟了,所以只能暗地里去宫泽下榻过的酒店,去过的地方进行明察暗访,但收效甚微,最后把目标锁定在香港各大医院和私人诊所里,因为考虑到宫泽千惠子即将临产,所以医院的可能性最大,于是长谷便让负责调查的仓田智久中佐对所有医院进行排摸。

    在圣乔治教会医院的院长办公室里,负责调查的仓田智久一脸严肃地望着格雷院长。

    “格雷院长,我想知道宫泽真一和他夫人是否来过贵院?”

    格雷院长望了望仓田智久,觉得有些诧异,前几天刚来过一拨日本人,说是宫泽真一的朋友,怎么现在又有一拨日本人向他打听宫泽真一的下落。

    格雷院长点点头:“是的,宫泽先生确实来过这儿。“

    仓田一天,精神为之一振:”你确定宫泽先生来过贵院?“

    ”他们确实来过。“格雷院长心情有些沉重:”他的夫人有先兆早产的迹象,所以就安排在这儿住院了,而宫泽先生可能因为有要事不能陪伴他的夫人,所以就匆匆忙忙地把他夫人安顿好了之后便离开了。宫泽夫人生产的那一天正值香港沦陷前几天,香港到处都是枪炮声,结果一颗炮弹落在医院附近,将电线炸断了,医院停电了,宫泽夫人的情况相当危险,母子俩只能保一个,宫泽夫人当时恳求我别管她了,先救她的孩子,后来我只能采取剖宫术,将孩子取出来了,但宫泽夫人因为大出血没能救回来。”

    格雷院长把当初的跟凌云鹏讲的情况又对仓田智久讲了一遍。

    “宫泽夫人已经死了?”仓田吃惊地问道。

    “是的,宫泽夫人因为难产死了。”格雷院长脸色阴郁,心情沉痛。

    “那宫泽夫人的孩子呢?”仓田追问道。

    “哦,上帝保佑,宫泽夫人的儿子还是存活了下来了。”

    “宫泽夫人的儿子现在在哪儿?”

    “前两天宫泽先生的朋友吉川一郎先生和他夫人已经把孩子给接走了。”格雷院长如实相告。

    “吉川一郎?”仓田一听,惊讶万分,他曾与吉川一郎一起在参谋部供职,彼此相识,怎么先前并不知道吉川一郎认识宫泽真一这个情况,而且两人还是好朋友,问题是他所认识的吉川一郎根本就没结过婚,怎么会有夫人,难道是同名同姓?,仓田连忙向格雷院长打听这个吉川一郎的样貌:“请问格雷院长,你见过的吉川一郎长什么样?”

    “吉川一郎长得很高大,应该超过一米八了,而且很英武,也很文质彬彬。”格雷回忆起当初凌云鹏给他留下的印象。

    仓田想起他所认识的吉川一郎虽然也长得高大,但容貌一般,谈不上英武,更谈不上文质彬彬,难道是西方人的审美角度与东方人存在差异?

    “那他夫人长什么样?”仓田继续追问道。

    “吉川夫人长得很高挑,而且容颜清秀,温文尔雅,很有女人味。”格雷院长对傅星瀚的印象极好。

    仓田觉得格雷院长所说的这个吉川一郎与他所认识的吉川一郎相去甚远,不过能有夫人随军的一般都是大佐以上的军衔,而在他的记忆中,目前香港驻军中,大佐以上的军官里叫吉川的似乎没有。看来这个带走宫泽真一孩子的吉川一郎很值得怀疑。

    仓田离开圣乔治医院之后,便将情况报告了长谷和彦,长谷一听,宫泽真一并没有陪伴在宫泽夫人身边,也不知道他夫人去世的噩耗,那么他一定是离开了香港,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出现在医院里,或是直接来司令部找他安排行程,现在既不在医院,也没来找他,那么宫泽和联络官肯定是坐上了那架出了故障的飞机了。

    这么一分析,长谷不禁后背发凉,他连忙电告军部,香港境内未发现宫泽真一的行踪,推断宫泽真一肯定是在那架迫降在第36师防区内的飞机上。

    而那个带走宫泽真一孩子的吉川夫妇则是重点怀疑对象,长谷立马将参谋部的吉川一郎叫来,讯问他是否去过圣乔治医院,并带走了一个新生儿。

    吉川一郎一听,一脸懵然,连连摇头:“我从未去过什么圣乔治医院,也从未见过什么新生儿。”

    长谷见吉川否认此事,也觉得此事蹊跷:“这就奇怪了,圣乔治医院的格雷院长说几天前有一个名叫吉川一郎的少佐带着夫人前往圣乔治教会医院,自称是宫泽真一的朋友,并将宫泽真一的孩子给带走了。”

    “这个可真够荒唐的,居然有人跟我同名同姓。”吉川一郎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我现在怀疑那个出现在圣乔治医院里的吉川一郎是个冒牌货,因为我查过所有驻军军官的花名册,并没有两个叫吉川一郎的。”长谷和彦肯定地说道。

    听长谷和彦这么一说,吉川一郎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对了,长谷将军,我前几天在浴室洗澡的时候丢失了一套军服。”

    “什么?你竟然丢失过一套军服?”这个情况让长谷大吃一惊,双眸里投射出愤怒的目光。

542. 顺藤摸瓜

    吉川见长谷脸色越来越难看,那两道从眼镜片后面射出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不禁吓得有点语无伦次了:“是的,除了……除了我的那套军服之外,还……还丢了……三套士兵的军服。”

    “什么时候丢的?”长谷凑近吉川,声色俱厉地问道。

    吉川吓得脸色煞白:“是在三天前,在洗浴的时候丢的。”

    “哪个浴池?”

    “是……是……仙台浴池。”

    “你的军服里还有什么?”长谷步步紧逼。

    吉川一郎知道长谷这么问,一定是有所指,根据刚才长谷所言,那个冒牌货之所以冒他的名,那一定是从他那张军官证里获知信息的,看来军官证的丢失是瞒不过去的。

    “还有,还有我的军官证。”吉川垂头丧气地回答道。

    吉川一郎尽管感到寒意彻骨,胆战心惊,但只能如实相告,当时发现好几件军服被窃之后,吉川一郎原本想要向上峰报告此事的,但又怕被责备和处罚,所以便将此事按下,那几个日本兵自然是听命于他,他不让说,自然都闭口不言军服被盗一事,好在军服不止这一件,有备用的,当时吉川一郎就通知他的勤务兵去军营将四套军服送到了仙台浴池,所以这几天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混过去了。

    但没想到有不法之徒不仅盗走了他的军服和军官证,而且还盗用他的名字,去圣乔治医院带走了一名男婴。虽然吉川一郎目前还不清楚这名男婴有何特殊意义,但从长谷的语气中他感觉到了此事非同小可,况且军服失窃一事知情者众多,恐怕想瞒也瞒不住。因而吉川不敢心存侥幸,等闲视之,只能把军服和军官证失窃一事如实告诉了长谷和彦。

    但当他看到长谷铁青的脸色和狠厉的目光,吉川一郎知道兹事体大,自己或许因为军服被窃一事而遭到严厉的责罚,若是让长谷知道连那张特别通行证也一起丢失的话,那等待他的将是什么,吉川一郎不敢想象,故而不敢把特别通行证也被窃一事告知长谷和彦,毕竟军服被窃一事有多人知晓,想要隐瞒有点困难,但特别通行证的失窃只有他本人知道,能瞒则瞒了。

    “吉川君,你现在还不明白吗,这几套军服肯定是被人冒用了,他们穿着你和你手下的军服,大模大样地进了圣乔治教会医院,并且以你的名义将宫泽真一的孩子带走了。“长谷和彦目露凶光地望着吉川:“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汇报,若不是今日我亲自找你询问,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隐瞒下去?”

    “不不不,长谷将军,请您息怒,我当时没想到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还以为是有些士兵觉得自己的军服破烂了,便想浑水摸鱼,搞几件干净整洁的军服换上,毕竟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发生过。”吉川一郎还想为自己的过失辩护。

    “笑话,你一个堂堂的少佐,被人偷走了军服,居然还能这样自欺欺人。”

    “其实,其实起初我……我也有所怀疑的。”吉川眼神有些闪烁。

    “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这几件军服是不是被日本侨民盗走了?”

    “日本侨民?”

    “是呀,军服被窃之后,我问过浴池老板,是否发现有人盗窃更衣室里的军服,老板一口否认,我转念一想,去那儿洗澡的除了日本军人之外,就是有点身份的日本侨民,如果不是军人盗走的,那只能是日本侨民干的,那他盗取军服的目的是什么呢,我想大概就是想要炫耀一番吧,让别人不敢小觑。”

    “炫耀?”长谷听完吉川的分析解释之后,冷笑了两声:“吉川君,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想。”

    在长谷看来,吉川一郎简直蠢得像头猪。

    “你凭什么说盗取军服的只是日本军人和日本侨民,难道没有第三种可能性吗?”

    “第三种?”吉川惊讶地望着长谷。

    “难道不会是抗日分子所为?”

    “可是能去仙台浴池洗浴的不是日本军人,就是日本侨民,中国人是不允许进入的。”吉川一郎否认这第三种可能性,因为这第三种可能性会带来难以预测的后果。

    “仙台浴池的老板凭什么判定到他的浴池去洗浴的都是日本军人和日本侨民呢?需要出示身份证明吗?”长谷立即反驳吉川一郎的判断。

    吉川摇了摇头,额头上的冷汗淌了下来,声音越来越弱,毫无底气:“这个好像没有。也许浴池老板从衣着和言谈方面判断的吧!”

    长谷狠狠地瞪了吉川一眼,吉川被长谷看得浑身直冒冷汗。长谷随即拿起了桌上的电话:“仓田君,请你到我这儿来一下。”

    不一会儿,仓田智久进来了,他一进门,看见吉川一郎一脸沮丧地站在那儿,估计是被长谷训斥了。

    “仓田君,你马上把仙台浴池的老板拘押起来,进行审讯,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盗取了吉川君等人的军服。”

    “哈依。”仓田智久这才清楚到底吉川一郎为什么如此神情沮丧了。

    “吉川君,你暂时被解职了,希望你配合仓田君把军服的事情搞清楚。”长谷对这个吉川一郎很是失望,毫不犹疑地将他解职了。

    “哈依。”吉川一郎愁容满面地跟在仓田身后走出了长谷办公室。

    长谷望着吉川的背影,恼怒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喃喃自语道:“那个带走宫泽真一孩子的假吉川一郎到底是谁呢?”

    没多久,仙台浴池的老板被“请进”了日军驻港司令部的审讯室。

    一走进那个阴暗潮湿,弥漫着血腥味的审讯室室,浴池老板就双腿发软,冷汗直淌。

    “你叫什么?”仓田问道。

    “小松四郎。”浴池老板抖抖索索地回答道。

    “你见过他吗?”仓田指了指旁边的吉川一郎。

    浴池老板朝吉川一郎那边望了望,昏暗的灯光下,看清了吉川一郎的脸,然后点点头:“见过,这位长官曾经来我这儿洗过澡。”

    “很好,那你还记得他最近是什么时候来你店里洗澡的呢?”

    小松四郎点点头,随后脱口而出:“这位长官是三天前的下午来我店里洗澡的。”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仓田追问了一句。

    “因为这位长官后来跟我说,他的军服不见了,而且还有三名士兵的军服也不见了。我一听,也很惊讶,我们店里很少丢东西的。”小松四郎早就被吓破了胆,赶紧竹筒倒豆子,实言相告。

    “很好,那我问你,那个时段,进入浴室的人有哪些?”仓田身子前倾,双目紧紧盯着小松四郎。

543. 探寻真相

    这个问题可难住了小松四郎,日本人喜干净,爱洗澡,这是他们文化中的一部分,所以日本人基本上每天都要洗澡,而香港的住宅大多狭小,不具备洗浴条件,因而香港的日式浴室有不少,而且生意都很兴隆,基本上人满为患。小松开的仙台浴池也不例外,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顾客前来光顾,而且现阶段日军刚刚占领香港,所以来这儿洗澡的军人数量猛增,这进进出出的,怎么可能记得清呢?那天与这位军官差不多时段来洗澡的顾客就有十几拨,有熟客,也有生客,但他对那些生客面貌的记忆并不清晰,当时他只顾着算账,迎来送往,这里面到底会是谁偷了那几件军服的人呢,都说捉贼拿赃,他压根就没看见有人拿着军服离开浴池,怎么能胡乱攀咬他人呢?这不是把进他店里洗澡的客人都当贼防着呢,那以后还有谁敢上他那儿去洗澡了,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吗?今后还能在香港立足吗?

    “这个,这个我记不得了,每天都有很多顾客前来洗澡,有穿军服的,也有穿和服的,还有穿西服的,我实在是记不清了。”小松面露难色。

    仓田脸色一沉:“你给我说实话,我再问你一遍,跟这位吉川一郎差不多时间来洗澡的有哪些人?这点很重要。”

    小松连连摇头:“长官,我真的是记不得了。每天来我们这儿洗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那有没有中国人混入其间?”

    小松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来我们这儿洗澡的都是日本人,不是军人,就是侨民,没有中国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你检查了他们的身份证明吗?”

    小松被仓田将了一军,支支吾吾地说道:“进来的人都是讲一口流利的日语的,而且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应该都是日本人。”

    “荒唐,难道中国人里面就没有会讲日语的吗?同是东亚人,如果不说话的话,你能分辨哪个是日本人,哪个是支那人?”

    小松四郎额头上冷汗直冒,确实,仓田抓住了他的最大疏漏,他没法说清楚凡是进他浴池洗澡的人都是日本人,难不成有中国人冒充日本人前来他的浴池洗澡,然后偷走了吉川一郎几个的军服?小松不敢往下想。

    仓田见小松默不出声,冷笑了一声:“小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核查清楚,就放支那人进来洗澡?”

    “不不不,长官,我没有,我没有放支那人进来洗澡。”

    “那你告诉我,当时进来洗澡的人都有哪些?”

    “我真的记不清了呀!”小松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那我们就换种方式来勾起你的回忆。”仓田脸色露出一丝狰狞:“来人,把他带到刑讯室去,也许在那儿,他就能记得所有的一切了。”

    仓田不仅对中国人凶狠残暴,对那些不予以合作的日本侨民也同样毫不手软。

    “不,不,长官饶命,长官饶命。”小松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向仓田求饶。

    可怜的小松四郎被带去了刑讯室里,被打得遍体鳞伤,可是效果却适得其反,他非但没能记起当初有哪些人来他店里洗澡了,而且还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小松的记忆彻底断片了。

    随后仓田又审讯了仙台浴池的几个伙计,他们更说不清了,因为当时他们不是在锅炉房烧水,就是在浴室打扫,帮客人助浴搓澡,根本没在更衣室,也没特地关注与吉川一郎一行人差不多时段进出的人。

    仓田本想从仙台浴池找到突破口,但线索在这儿竟然断了,这让仓田好不恼火。他悻悻地将这一结果告诉了长谷和彦。

    长谷拍了拍仓田的肩膀:“别泄气,此路不通,还有他路,你去把圣乔治医院的那个院长请过来,他应该知道那个假吉川一郎的容貌。”

    “对呀,我敢肯定那些盗取吉川一郎军服的几个人就是去圣乔治医院,带走宫泽真一孩子的那几个人。”仓田智久被长谷和彦点拨了一下之后,豁然开朗。

    仓田智久立即派人将格雷院长“请进”了司令部的审讯室里,格雷院长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带到这个阴森可怖的地方,心里不觉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格雷院长,请你不要紧张,也别见怪,把你请到这儿来只是想要跟你核实一些情况。”仓田客气地端了一杯茶过来,递给格雷院长。

    “那天你来我医院不是跟我谈过了吗?为何今天又以这种方式进行问询?我是教会医院的医生,不是犯人,你不应该派士兵把我押解到这儿来,你们无权这么对我,我抗议。”格雷院长脸涨得通红,双手握拳,向仓田提出严正抗议。

    仓田笑了笑,把茶杯放到一边,给格雷院长整了整西服,掸了掸格雷院长肩上的头屑,嘴角往上歪了歪,用英语说道:“格雷院长,请您不要激动,激动对你是没有好处的,现在香港已经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管辖下了,你的主子已经缴械投降了,所以,你还是放下你那套白人至上的优越感吧,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会让你有机会尝试一下我们日本武士的精湛技艺。”

    这**裸的威胁让格雷马上认清了形势,他不再表达无谓的口头抗议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中国俗语突然从格雷的脑海里闪现了出来。

    “好吧,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格雷终于低下了盎格鲁民族的高贵头颅,不再抵抗。

    “嗯,这态度就对了。”仓田呵呵一笑:“那我们就言归正传了,格雷院长,请您告诉我,那天到医院来抱走宫泽真一孩子的一共有几个人?”

    “有三个,一个是吉川一郎少佐,另一个是他的夫人,还有一个是他的卫兵。”

    “你再仔细描述一下这三人的样貌特征。”

    “吉川一郎先生长得很高大,脸部棱角分明,很是英武,但说起话来却很是文质彬彬。”格雷回忆道。

    “有没有什么具体的面貌特征,比如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痣啊,疤啊,痦子之类的?”

    格雷院长摇摇头:“没发现他有这类特征,长得蛮干净的,有点书卷气,如果不是穿军服,我可能会把他当成一名书生。”

    “那么他的夫人长什么样?”仓田继续问道。

    “个子很高挑,穿着一身嫩黄色的和服,显得很淡雅,容貌很清秀,就是嗓音稍稍有些粗哑。”格雷在回忆傅星瀚给他留下的印象。

    “那个卫兵有什么特征吗?”仓田一边记录,一边追问道。

    “那个卫兵个子矮小,不过看上去挺机灵的。其他的我也想不起来了。”

544. 如坠云雾

    仓田想了想那失窃的四件军服中,有两套是大高个穿的,有一套是中等个子的,还有一套是矮个子穿的。但现在出现在医院里的只有其中两套军服,一高一矮,似乎与失窃的军服在某些方面是契合的。

    “格雷院长,请你回忆一下,当时那个吉川一郎跟你说了些什么?”仓田停下笔,望着格雷院长。

    “他告诉我,他是宫泽真一的朋友,叫吉川一郎,宫泽因为有公务在身,所以不能亲临医院来陪伴他的妻子,宫泽真一就委托他前来看望一下宫泽夫人和孩子,并且让他把宫泽夫人和孩子一起带回日本。”格雷拿起身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当我告诉他们宫泽夫人不幸因难产去世时,他们感到很是惊讶,随后又追问我宫泽夫人的孩子在哪儿。”

    “后来呢,你告诉他们了?”

    格雷点点头:“是的,我告诉他们,宫泽夫人的儿子就在四楼的临时婴儿室里,于是他们便跟我一起去那儿了,我把宫泽夫人的儿子交给他们了,而吉川夫人因为不孕,想要收养一名婴儿,所以我就把另一名中国的孤儿也交给他们了,他们提出让我的助产士跟他们同行,一来可以一路照顾这两名婴儿,二来可以向宫泽解释他的妻子因难产而亡的全过程,我便同意了。于是玛格丽特小姐就与吉川一郎先生和妻子他们一起离开了医院。”

    格雷把那天凌云鹏等几人来找他的这个过程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仓田。

    “你是说,这个吉川一郎和他的妻子从医院里带走了两名婴儿,其中一人就是宫泽真一的儿子,而助产士玛格丽特小姐也跟他们一起走了,是吗?”仓田问道。

    格雷点点头:“是的。”

    “他们说过要去哪里吗?”

    “他们说要带宫泽真一的孩子去日本,把孩子交到他父亲的手中。”

    仓田冷笑了一声:”恐怕他们的目的地是重庆,而不是日本。“

    ”重庆?“格雷吃惊地望着仓田:”重庆不是中国政府的陪都吗?他们这些人怎么会去那儿呢?“

    ”因为宫泽真一在重庆。“

    ”宫泽先生不是有要事,要急着回国吗?怎么他又去了重庆了?“格雷院长被仓田搞得莫名其妙。

    仓田并没有回答格雷院长的问题,他冷冷地望着格雷院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格雷院长,你至今还认为那几个人是日本人吗?“

    ”阁下,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不是日本人?“格雷一听这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几个是支那人?“

    ”这怎么可能?吉川一郎先生和他的夫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举手投足也都极具日本人的样子,怎么突然变成了中国人了呢?“被仓田这么一问,格雷院长更是如坠云雾,难道先前来医院接走宫泽真一儿子的那些人竟然是中国人?

    仓田拍了两下手掌,外面审讯室的门打开了,吉川一郎从外面走了进来。

    ”格雷院长,你看清楚了,这位才是真正的吉川一郎先生,你看到的那个应该是个冒牌货。“

    格雷脑海里”嗡“的一声,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吉川一郎,这两个吉川一郎相去甚远,如果说这个是真的,那么那个假的无论是从气质上,还是样貌上都远胜于眼前的这个真的。

    ”那个假吉川一郎在日式浴池里盗取了吉川少佐的军服,然后假扮成日本军人的模样,到你这儿骗取了你的信任,随后将宫泽真一的孩子带走了。他们要将这孩子带往重庆。“

    ”阁下的意思是,那个假吉川少佐要把宫泽夫人的孩子带到他父亲那儿去,对吗?“

    仓田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我觉得这个假吉川少佐干的没错呀,孩子的母亲不幸难产死了,那这个孩子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就是他的父亲了,把这个可怜的孩子交给他的父亲,这完全合情合理呀!难道你们不希望这个孩子回到他父亲身边吗?“格雷院长反问仓田智久。

    仓田被格雷这一问给问住了。确实,他们接下来所要做的确实不是让这对父子团聚,而是竭尽全力阻止这对父子相见,将宫泽真一的儿子牢牢拽在手上,作为人质,对宫泽真一进行要挟,不让此人倒向重庆,这样做确实有违人伦,但这是控制宫泽真一唯一有效的手段。

    ”后面的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仓田粗暴地回应格雷。

    格雷院长一听,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这个可怜的孩子。”

    “如果我们找到了宫泽真一的儿子的话,还得麻烦格雷先生来辨认一下真伪。”

    仓田觉得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便让卫兵将格雷送回了圣乔治医院。

    情况基本已经清楚了,下一步就是寻找宫泽真一的孩子了。

    而军部获悉长谷的电报之后,很是震惊,一旦宫泽真一被重庆捕获,然后进行策反,为他们服务,那这个损失是无法估量的,这会让日军在战场上,在外交上,在舆论上都会处于被动局面,所以必须阻止宫泽真一倒向重庆。

    要阻止宫泽真一叛国投敌的话,最妥当的办法就是让宫泽真一永远闭嘴,虽然这位破译专家是难得的人才,杀了太可惜了,可是要想从军统手上把宫泽救出来,这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此人不能为己所用,那么为了防止泄密,只能选择让他从地球上消失。

    而要做到这一点,有两个方案,一种是派遣潜伏在重庆的间谍小组刺杀宫泽,但目前看来这个行动难度太大,宫泽真一若是落在军统的手里,那肯定是重点保护对象,目标不容易接近,若是他们将宫泽真一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让他为他们提供情报的话,那些鼹鼠们只能束手无策。

    而第二种方案就是借刀杀人,让宫泽顽抗到底,最终让重庆对他失去耐心而处死他,这是个相对而言完美的方式,但这个方案的重点就是如何让宫泽顽抗到底,既不受利诱,又不怕威逼。

    根据军部对宫泽的了解,宫泽真一这个人虽然是一介书生,但性格耿直,执拗,很有骨气,恐怕重庆方面威逼利诱未必会奏效。

    但宫泽真一最大的软肋就是他是个非常重情的男人,他看重家庭,与爱妻千惠子伉俪情深,如今妻子身怀六甲,他即将初为人父,马上就要拥有一个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了,而这种幸福对于宫泽真一而言是最大的满足。

545. 临危不乱

    但是,如果宫泽真一得知他夫人去世的消息之后,他会作何反应呢?如果再雪上加霜,告诉宫泽真一,就连千惠子留下的血脉也已经夭折了,宫泽真一又会作何反应呢?他一定会伤心欲绝,心如死灰,一心求死,若是这样的话,倒是正中了军部上层的下怀。只是这个如意算盘可不好打,宫泽为人很是谨慎,不会相信那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只有当这些消息都得到证实之后,宫泽才会相信,否则以宫泽的智力,他大多会以为这些都是假消息,都是双方为了拉拢他,胁迫他而使的诡计。所以如果散布这样的假消息未必能达到所期待的效果,甚至可能是适得其反。

    当然,重庆方面肯定不会让宫泽一死了之,必定会想方设法将宫泽唯一的孩子找到,如果重庆方面捷足先登,抢先将宫泽真一的孩子控制在手,并以此为要挟,那等于是抓住了宫泽真一的命门,宫泽八成会倒向重庆,所以目前看来,谁得到宫泽真一的孩子,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因此,军部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宫泽真一的孩子。

    长谷和彦得到军部的命令之后,一刻不可怠慢,立刻成立了以仓田智久为组长的特别行动小组,鉴于目前通向内地的各个口岸都已经封锁,没有特别通行证的人员一律不准放行,且尚未发现有携带婴儿的偷渡者,所以长谷判断宫泽真一的孩子目前一定还滞留在香港,因而特别行动小组便将目标锁定在香港境内,开始在香港全境搜寻宫泽真一的孩子。

    长谷命令全港戒严,各出入口岸都须加强检查,严防没有特别通行证的人员离港。一时间,全港肃杀可怖,大家都闭门不出,大街上冷冷清清,各商家也都门可罗雀,生意惨淡。

    随后,长谷和彦下令所有港警必须协助仓田智久的特别行动小组,以统计人口为名,排摸每家每户中新生儿的情况。

    李明阳看见对面大街上,警察正挨家挨户进行搜查,心头一紧,连忙让阿南去通知楼上的凌云鹏,自己则跑到马路对面,挤进人群里打探消息。

    “哎,阿良,怎么回事啊,警察来抓谁啊?”

    阿良是有名的包打听,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的身影。

    “哦,是李老板啊,警察是上门来统计人口的。”

    “统计人口?怎么,日本人来了,准备给我们发救济粮啊?”

    “你想得美,日本人什么时候干过这好事?”阿良嘴角一歪,一脸不屑,然后跟李明阳小声地咬耳朵:“我已经看出来了,这次警察上门的目标是苏虾,特别是苏虾仔!”

    苏虾是广东话,就是指新生儿,苏虾仔就是指男宝宝。

    李明阳一听,心里暗暗吃惊:“你怎么知道啊?”

    “我看见那些警察对家里刚生孩子的人家特别留意,孩子是什么时候生的,是男是女,在哪家医院生的,父母是谁?问得可详细了。如果是男仔的话,还要登记在册,好像说是日本人在找一个男婴。”

    “哦?是吗?”李明阳听后,后背发凉,赶紧告退:“日本人一来,搞得天翻地覆的,我得回店里看看。”

    李明阳赶紧跑回利德药房,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二楼,把刚才打听到的情况赶紧告诉凌云鹏。

    “凌队长,这次警察挨家挨户上门查询,是打着统计人口的幌子寻找幸太郎,他们对刚出生的男婴特别留意,还要登记在册,我们该怎么办?”

    “老李,你别担心,刚才阿南上楼来通知我们了,我们已经猜到了,正在做准备。”凌云鹏倒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你们已经在做准备了?”李明阳吃惊地望着凌云鹏。

    凌云鹏把李明阳拉到一边,把他的设想跟李明阳通了通气。

    “好好好,我明白了,凌队长,你们真是身经百战,所以能临危不乱,我会配合你们的。”李明阳听完凌云鹏的计划之后,频频点头,对凌云鹏几个的急智很是佩服。

    这时,阿辉匆匆上楼来,把一个纸袋递给凌云鹏:“老大,东西买来了。”

    凌云鹏接过来,打开稍微看了看,便赶紧走到隔壁的婴儿房,把纸袋交给罗小芳。

    “罗小姐,拜托你了,要你配合我们一起演戏,难为你了。”凌云鹏面带愧意地望着罗小芳。

    罗小芳脸一红:“我怕我到时候会演砸了,误了你们的事。”

    “别紧张,罗小姐,按我们刚才说的做,你不用多说话,只要抱着小宝宝就行了。”凌云鹏微笑着对罗小芳说道,以纾解她的紧张感。

    罗小芳看着面色沉静的凌云鹏,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她点了点头,然后打开纸袋,将纸袋里的两件粉红色公主裙展开,笑了笑:“这小裙子还真是漂亮。”

    罗小芳说着,抱起幸太郎,麻利地给幸太郎穿上公主裙。

    “阿辉眼光不错。”凌云鹏望了望这两件公主裙,笑着把小寒江抱了起来:“来,宝贝,今天我们换上女装,好不好?”

    小寒江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凌云鹏赶紧轻轻拍打安慰他:“哦,我们小寒江不愿意穿女装,是不是,我们小寒江是小小男子汉,对不对?”

    小寒江嘴巴一张一张,像是在说:“是的,是的,我是男生,我不要穿女生的衣服。”

    “哦,我知道,不过我们跟那些警察玩个游戏,让他们认不出我们来,好不好?”

    小寒江小嘴咧开,露出灿烂的笑容。

    “嗯,我们小寒江真乖。”

    罗小芳见凌云鹏这个大男人跟一个小毛头轻声细语地说着话,尽显温柔一面,不禁含情脉脉地望着凌云鹏,羞涩地说道:“你以后肯定是个好爸爸。”

    凌云鹏一听,脸一红,赶紧把小寒江递给罗小芳,罗小芳手脚麻利地给小家伙穿上了粉红色的公主裙,戴上系着蝴蝶结的婴儿帽,幸太郎和小寒江这两个男娃瞬间就变成了两个人见人爱的小公主模样。

    傅星瀚和秦守义二人正在布置婴儿房,见罗小芳和凌云鹏二人配合默契地正忙着给两个小家伙打扮,不禁在一旁抿嘴偷笑。

546. 兵来将挡

    凌云鹏回过头来,两人赶紧装模作样地低头摆弄装饰品,凌云鹏眉头一皱,清了清嗓子:“快点,别磨蹭,警察快来了。”

    “老大,你以后肯定是个好爸爸。”傅星瀚拿着一只气球,模仿罗小芳的模样,含情脉脉地望着凌云鹏。

    罗小芳一听,脸红到脖子根了。

    “去你的。”凌云鹏抬起脚,往傅星瀚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傅星瀚佯装被踢疼了,双脚跳了起来:“哎哟,好疼啊,好疼,告饶啊,老大,告饶。”

    秦守义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凌云鹏将一只洋娃娃朝傅星瀚扔了过去,傅星瀚在房间内左躲右闪。

    阿辉听见婴儿房内传出打闹声,便轻轻推开房门,伸出脑袋,被凌云鹏的洋娃娃砸中脑袋。

    “嘿,你们可别伤着我们的小宝贝们!”阿辉接住洋娃娃,然后走到婴儿床,望着这对穿着公主裙的小家伙,忍不住跟这两个小家伙扮鬼脸:“哇,真像两个洋娃娃。”

    “这俩小家伙就像是天使,还真是可爱。”秦守义这个彪形大汉却有颗柔软的心,他见阿辉朝小家伙扮鬼脸,连忙制止:“你别吓坏宝宝了,别把他们弄哭了。”

    “他们看见你这种庞然大物都没哭,看见我这样的娇小玲珑的就更不会哭了。”阿辉依旧不停地跟幸太郎和小寒江扮鬼脸。

    罗小芳在旁听着两人拌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这时,阿南跑了上来:“快快快,警察来了。”

    “好的,知道了。”凌云鹏指挥大家各就各位。

    罗小芳见凌云鹏沉着应对,其他三个也是有说有笑,并没有如临大敌之感,刚刚产生的紧张感也消除了不少,她感到只要有凌云鹏在她身边,没有什么可怕的。

    此时,李明阳正招呼着几位进店的警察:“阿sir,你们想要买药吗?”

    “我们又没生病,买什么药啊,我们是来调查的。”为首的一位胖警察走到李明阳面前:“你是老板吧,你们药店里一共有多少人啊?”

    “哦,我们这里,算上我,现在一共是大人九个,小孩两个。”李明阳掰着手指数着。

    “你这店铺也不大,居然有这么多人?”胖警察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药店里居然有这么多人。

    “我们这家药店虽然不起眼,但忙起来人手还是很紧的,我们药店进货,出货很忙的,还要常常给周围的病家送药,所以就多雇了几个伙计,除了我之外,还有六个伙计,最近我女儿女婿和孩子住在我这里,所以人多了点。”

    “你女儿女婿和孩子也住这儿吗?”警察朝四周望了望。

    “是啊,我女儿在我这儿坐月子,我也算是半个郎中,可以给我女儿调理调理身体。”李明阳镇定自若地说着。

    胖警察一听,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盯着李明阳:“你女儿刚生孩子吗?”

    “已经一个月了,今天正好是满月,原本想要去外面酒店摆一桌的,可我女儿身体还有些病怏怏的,再加上外面乱糟糟的,就在家里随便搞搞了。”李明阳按凌云鹏给他的脚本应付着这些警察。

    为首的警察朝另四个警察示意了一下,五人便不容分说地朝楼上走去。李明阳赶紧跟在后面。

    刚到楼梯口,就听见楼道里传来生日歌的旋律:”happy birthdayyou,happy birthdayyou,happy birthdaymy dear babies,happy birthdayyou。“

    紧接着,听见掌声响起,几名警察便朝那间屋子走去,推开房门一看,只见一间不大的房间里,中间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只大蛋糕,上面点着一根蜡烛,周边围着一圈人,其中一男一女手里抱着两个小宝宝,只见这两个小宝宝穿着漂亮的公主裙,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来人。

    凌云鹏手里抱着小寒江,满脸堆笑地走到警察面前:”差佬,你们有什么事吗,你们来得正好,今天正好是我双胞胎女儿的满月,我们正打算喝满月酒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们也一起喝杯满月酒吧。“

    傅星瀚,阿辉,阿南几个连忙端了几杯酒过来,递给这几个警察。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人家诚心诚意给你敬酒,自然是不好意思拂了别人的一番盛情,于是,这几个警察只好接过酒杯,喝了一杯满月酒。

    ”恭喜恭喜啊,恭喜你喜得一对千金。“胖警察喝完这杯满月酒之后,给凌云鹏做了个揖,然后拿出记录册:”不过,公事公办,有些事我还是要问问清楚的。“

    ”没事没事,阿sir,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凌云鹏摆出一副非常配合的姿态。

    ”你叫什么?“

    ”我叫洪明义,我太太叫李小芳。”

    “你那对双胞胎女儿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在哪里生的?”

    “阿sir,你怎么这么健忘,刚喝了我女儿的满月酒就忘了,当然是一个月之前生的,是在家里接生的。”

    “哦,对对对。”警察笑了笑:“你们几个把身份证明给我们看一下。”

    “没问题没问题。”凌云鹏说着,把李明阳给他们几个做的假身份证明拿了出来,交给警察。

    其他几人也把身份证明交给警察检查。

    胖警察看了看凌云鹏的身份证明,上面写着利德药店伙计,再看了看凌云鹏:“你好福气啊,居然娶了你老板的女儿,还生了一对千金。”

    凌云鹏嘿嘿一笑:“大家都这么说,我也觉得我命好,碰上了好老板,还肯把女儿嫁给我。”

    “我就是看中阿义人老实本分,又聪明能干的份上,所以才放心把女儿嫁给他。”李明阳也在一旁敲边鼓。

    “最近一阵子你们最好别到外面瞎逛,尤其是带孩子外出,日本人最近查得挺紧的,说是在找一个出生才十多天的日本人的新生儿,幸亏你们生的是一对千金,要是男孩啊,都要登记在册,然后送到日本司令部去,让那个圣乔治教会医院的院长辨认一下,看看是否是他当时接生的那个男婴。”为首的警察见凌云鹏等人对他们笑脸相迎,又是敬酒,又积极配合他们的问询查验,便爆点内幕给他们,关照他们这些天多加小心。

    “谢谢,谢谢,我们知道了,这些天我们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阿sir。”警察的这些爆料对于凌云鹏他们而言,太及时了,凌云鹏连声感激。

    “好了,你们继续喝满月酒吧,我们就不打扰了。”为首的警察示意其他警察离开利德药房,去下一家巡查。

    等警察一走,大家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近期风声很紧,我们要暂缓行动。等这一波巡查结束之后,看看局势是否有所松动,我们再见机行事。”目前风声鹤唳,若是此时冒险出境,无疑是以卵击石,所以凌云鹏决定暂时按兵不动,见机行事。

    “对,凌队长,你们就安心地在我这儿住下吧,等风声过了再说。”李明阳赞成凌云鹏的主张,凡事还是以稳妥为上。

    “好,老李,那就麻烦你了。”

    “凌队长客气了,这是应当应分的,我们是在同一战壕里共同作战。”

    “对,我们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凌云鹏跟李明阳紧紧地握了握手。

547.机不可失

    鉴于目前局势紧张,凌云鹏便决定暂时不忙着离港,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把幸太郎和小寒江喂养得壮实一点,尤其是幸太郎,是个早产儿,体质弱,需要好好调理,接下来的长途跋涉对于这个早产儿来说是个重大的考验。

    当然一方面是调养身体,另一方面是等候时机,不过不能一直被动地等待这阵风声逐渐消弭,而应该主动地寻找突破的机会,一旦时机成熟,则能伺机而动。

    深夜,一切都沉静了下来,凌云鹏不禁又想起了赵锦文跟他提起的林秋实,也就是谭鸿铭,他从贴身衣袋里拿出那张泛黄的照片,仔细辨认着那位骑在骏马上的意气奋发的青年军官,眉宇间的那股子英武之气令凌云鹏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彭若飞和他的养父康钧儒,这些人的身上似乎都有一种气场,一种英姿勃发的豪迈之气。

    那天他听李明阳无意之中谈论起那位梁会长与东江纵队暗中有联系,这似乎给他提供了一条与谭鸿铭接触的途径,但这条暗线不能让李明阳察觉,否则让上面知道他有通共行为,会对他产生怀疑,继而影响到整个妙影别动队和赵锦文,所以这件事只能暗中进行,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行。

    过了一周左右,这个时机终于来了。

    那天早饭过后,李明阳接到一个电话,是梁会长打来的,问他店里还有多少多息磺胺消炎药,这种药品在日本人来了之后就变成了管制药品,所以各个药房都私下里悄悄地备货,毕竟这种消炎药的药效很好,且用途广泛,内外科的疾患外伤都需要。

    梁会长在电话里告诉李明阳,自己的多息磺胺消炎药已经脱销了,但有位老客户要货要得急,能不能调剂一下,等他手头上有货的时候再还给李明阳。

    对于李明阳来说,梁会长可是一个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重要人物,很多事情有了梁会长的帮忙会容易得多,所以这个关系一定要维护好,现在梁会长求到自己头上来了,那正好是他献殷勤的时候。

    李明阳在日本人占领香港之前就囤积了一些多息磺胺消炎药,日本人来了之后,他当然敏锐地觉察到了这种药物的重要性,因而在黑市上也购买了不少,所以他的库房里,多息磺胺消炎有十几箱。

    “梁会长,多息磺胺消炎我这儿倒是有几箱,你要多少?”李明阳慷慨地说道。

    “这太好了,你能不能先给我五箱?”

    “没问题,要不,我让阿南给你送过来。”

    “好好好。”

    挂了电话之后,李明阳便吩咐阿南把库房里的五箱多息磺胺消炎药给梁会长送去。

    凌云鹏下楼正好看见阿南忙着从储藏室里搬出五箱多息磺胺消炎药,一打听,原来是梁会长家要串货,便主动向李明阳请缨。

    “老李,这些药要送到梁会长家去,是吗?”

    “是啊,梁会长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有个老客户要货要得急,而他那里多息磺胺正好脱销了,所以找我来串货,梁会长可是神通广大的人,能攀上这个关系对我们还是很有利的。”

    “嗯,老李,你说的对,要不,我去跑这一趟吧,说不定将来离港的时候,还真得靠他才行,我也得认认他家的门。”

    “好,那我让阿南带你去吧。”李明阳听了,点点头,随后吩咐阿南:“阿南,你把葡萄糖口服液的纸箱套在多息磺胺的外面。”

    “哎。”阿南找了五只葡萄糖口服液的纸箱,套在多息磺胺消炎药的纸箱的外面。

    “来,阿南,我们一起去梁会长家。”凌云鹏说完,把这些经过伪装的多息磺胺消炎药放到了运货用的驴车上,上面再披了块雨布。

    “好嘞,凌哥,我们一起走吧。”

    阿南坐在前面赶着驴车,凌云鹏坐在驴车后面,朝梁会长家而去。

    到了梁会长家之后,鑫伯把阿南的驴车引进后院,然后谨慎地朝门口望了望,随即把院门关起来:“阿南,你就把货卸在后院里吧。”

    阿南点点头:“好嘞。”

    阿南随后跟凌云鹏一起把驴车上的药品一一卸了下来,凌云鹏一边卸货,一边朝周边扫描了一下,看见后院的一角堆放了二十几只跟他们驴车上的药品箱子大小一模一样的纸箱,他估计这些纸箱里装的应该也是多息磺胺消炎药。

    梁会长一下子囤积了这么多消炎药,看来这个老客户不是一般的客户,那会不会是东江纵队问梁会长要货呢?

    凌云鹏觉得完全有这种可能,只有部队里才会急需这么多消炎药,看来梁会长有可能是在为东江纵队筹措药品。

    此时,只见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中年人和一位年轻人走到后院里,指着那些纸箱说道:“龙仔,药品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今天你就可以运走了。”

    ”多谢梁会长鼎力相助。“龙仔向梁会长抱拳作揖。

    ”替我向老林问个好。“梁会长笑着跟龙仔说道,忽然一眼瞥见了在一旁卸货的阿南和凌云鹏,便连忙打住。

    凌云鹏听见从梁会长的嘴里吐出老林二字,心里更有底了,看来确实如他所料,这些药品是运往东江纵队的。

    梁会长走到凌云鹏和阿南的面前,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凌云鹏:“这位兄弟好像以前没见过嘛!”

    凌云鹏点点头:“是的,梁会长,我在利德药房刚干了没几天。”

    梁会长随后笑着同阿南打招呼:”阿南啊,回去替我谢谢你们李老板,就说我会尽快把货给他补齐的。让他放心,我不会让他吃亏的。“

    ”没事,我们掌柜的说了,你梁会长问他要货是看得起他,他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李老板真是客气,好了,阿南,今天我还有点事,就不留你和你的兄弟在这儿吃饭了,下次再补。“

    ”梁会长说哪里话,伙计给老板跑腿是天经地义的,您别客气,您忙您的吧,我们这就回去了。“

    ”好好好,鑫伯,把后院的门打开,让他们从后院出去吧。”

    鑫伯打开后院的门,阿南赶着驴车往外走去,凌云鹏坐在驴车上,看见后院门外停着一辆大货车,凌云鹏估计这货车一定是用来装运这些多息磺胺消炎药的。

    走了没多久,凌云鹏就让阿南停下:“阿南,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跟梁会长谈。”

    阿南停顿了一下,点点头:“好的,凌哥,那我先回去了。”

    等阿南走后,凌云鹏便原路返回,来到了卡车的必经之处停了下来,然后躲在一旁的草丛里,等待着那辆装药品的货车的出现。

548. 追踪而至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那辆货车慢悠悠地朝大路驶来,此时正值黄昏之际,今天又是阴天,所以光线暗淡,凌云鹏趁大货车拐弯的时候,司机后视镜里的盲区,飞速地钻进了货车车底,双手拉着底盘的横杠,双脚贴着车底,随着货车一路前行。

    大货车在途中停下来一次,凌云鹏在车底看见日军的军靴,便判断这里是一处日军所设的关卡,一个日军哨兵命龙仔打开货箱,凌云鹏心头一紧,担心货车里的那些消炎药被那个哨兵发现,但见龙仔跟日军哨兵身旁的警察耳语了几句,警察连忙跟那个日军哨兵说了几句日语,因为声音轻,凌云鹏没听清楚,但那个日军哨兵随即放弃了检查,立即放行,让货车通过,凌云鹏好生奇怪,龙仔跟那个警察说了什么,让日军哨兵改变了主意,连例行检查都免了?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卡车在一处海边渔村停了下来,然后,龙仔和另一个年轻人一起下了车。龙仔拢着手,嘴里发出三声野鸭的叫声,这时,海边灌木丛中走出三个人来。

    “龙哥,货到啦?”其中一个年轻人问道。

    “是啊,阿荣,虾仔,阿生,这趟挺顺利的,林叔这些天怎么样了?“

    ”林队长的伤口还在化脓。“阿荣愁眉不展地说道。

    ”没事,有了这些消炎药,林叔一定会好起来的。“龙仔挥了挥手:”来,帮我一起把车上的药品卸下来,装到渔船上去。”

    “好嘞。”

    几个年轻人一起动手,把卡车上的二三十箱药品卸了下来,然后搬运到停泊在海边的一艘渔船上。

    当药品快卸完之时,龙仔突然发现一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卡车旁,冲着他们微笑。

    ”你是谁?“龙仔从腰间拔出一把驳壳枪,对着凌云鹏。

    其他几人也急忙从腰间拔出枪,五把枪一起对准了凌云鹏。

    凌云鹏将双手举起:”别误会,我是你们林队长的旧识,我想见一见你们林队长。“凌云鹏开门见山地提出要见谭鸿铭,他从贴身衣袋里掏出那张泛黄的照片,递给龙仔:”麻烦你把这张照片交给你们的林队长,顺便告诉他,有位故友之子求见。“

    龙仔伸手接过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影有些模糊,但挺拔的身影跟林队长倒是有几分相似,他把驳壳枪收起,望了望凌云鹏,眼里充满了疑惑:“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就一直躲在你们那辆货车的车底下,是你们把我带到这儿来的。”凌云鹏嘴角往上一扬,眼里露出一丝不羁:”没想到吧,哎,别愣着呀,快去禀报呀,我就在这儿等着。“

    龙仔看了看凌云鹏,又看了看那辆大货车,没想到这个人身手这么好,一直藏在车底,而他竟浑然不知:”阿荣,虾仔,你们俩在这儿看着这个人,阿生,黑仔,你们跟我走。“

    龙仔说完,和阿生,黑仔一起上了渔船,然后解开缆绳,摇着橹,划着桨,朝着对岸的小岛而去。

    而在岸上,阿荣和虾仔二人,依旧手持短枪对着凌云鹏。

    “你们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把枪收起来吧,小心枪走火。”凌云鹏笑着朝这两个半大小子走近。

    “你别过来,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阿荣朝后退了两步,一脸紧张地望着凌云鹏。

    凌云鹏停下脚步,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示意了两人一下,两人摇摇头,凌云鹏便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后吸了一口。

    ”看你们的样子还没超过十八吧?“凌云鹏坐在一根木桩上,笑着跟阿荣,虾仔两人攀谈起来。

    阿荣和虾仔见凌云鹏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一时吃不准这人是什么来路。

    ”我们多大关你什么事?“两人警觉地望着凌云鹏。

    凌云鹏笑了笑:”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们人不大,倒也能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阿荣和虾仔见凌云鹏在夸奖他们,不由得心里乐滋滋的,便把手枪收了起来。

    ”你们的林队长有五十开外了吧?“凌云鹏弹了弹烟灰,问了一句。

    ”你认识我们的林队长?“阿荣好奇地望着凌云鹏。

    ”我不是说了嘛,我和你们林队长是旧识。“凌云鹏吐出几个烟圈,微微一笑。

    ”可你看上去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呀,林队长在我们这儿已经待了好几年了,你怎么会跟我们的林队长是旧识呢?“虾仔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懵然。

    ”我跟你们林队长相识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你们这个岁数。这一晃,差不多八年没见到他了。”凌云鹏目光深邃,似乎又回忆起当年在党旗下,在谭鸿铭和康钧儒的见证下,他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员的情景。

    阿荣和虾仔二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眼前的这个英武的年轻人竟然与他们的林队长是忘年之交。

    “我刚才听你们说,你们的林队长受伤了?”凌云鹏牵挂着谭鸿铭的伤情。

    “是啊,就是在半个多月前,在阻击日本人登岸时,他的右手手臂受了枪伤。“虾仔对凌云鹏甚有好感,在他看来,凌云鹏应该跟他们是一路人,所以对他并不隐瞒。

    阿荣在一旁朝虾仔使眼色,责怪他多嘴多舌,对一个陌生人毫不防备,但虾仔像是视而不见,依旧滔滔不绝:”因为没有消炎药,所以伤口一直愈合不了,一直在化脓,我听大夫说,要是伤口一直感染的话,可能要截肢。所以这次龙哥冒险去找梁会长筹措消炎药。”

    “虾仔,你身后有条蛇。”阿荣为了阻止虾仔继续爆料,连忙大叫了一声。

    虾仔一听,吓得赶紧撒腿就跑。跑出二十多米之后,才回过头来,却见阿荣和凌云鹏两人待在原地哈哈大笑,方知自己上当受骗了。不禁撅起嘴,冲着阿荣吐舌头,扮鬼脸。

    这时,龙仔的渔船靠岸了,他见阿荣,虾仔二人跟凌云鹏有说有笑的,甚觉奇怪。

    “我们林队长请你过去一趟。”龙仔对凌云鹏做了个恭请的姿势。

    凌云鹏站起身来,跳上了渔船,阿荣,虾仔二人也登上了渔船,渔船向对面的小岛驶去。

    登岛之后,龙仔带着凌云鹏朝岛上的一个祠堂走去。到了祠堂门口,龙仔跟守在门口的两个队员打了个招呼,便将凌云鹏领了进去。

    穿过外面的门厅,朝着一条过道一直朝里走,到了一间稍大的木屋前,龙仔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里面的人望了望凌云鹏,朝龙仔点了点头:“进去吧,队长在里面等你们。”

549. 故人相见

    龙仔带着凌云鹏朝里间走去,到了里间,凌云鹏看见一个身穿白色短褂,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一张藤椅上,右手前臂绑着绷带,吊在胸前。

    “林叔,人我带来了。”龙仔把凌云鹏带到了谭鸿铭的面前。

    谭鸿铭望了望凌云鹏,忽地眼睛一亮:“龙仔,你先出去吧,别让其他人进来。”

    “林叔,这……”龙仔不放心,让一个自称是旧识的陌生年轻人与一个有伤在身的老人共处一室,万一有什么不测,他怎么跟大伙儿交代。

    “放心吧,龙仔,我不会有事的。”老者看出了龙仔的顾虑,笑着用左手向他挥了挥手。

    龙仔见林叔坦然自若的神情,虽然还有点惴惴不安,但既然林叔已经发话了,龙仔只好退出了屋外。

    待龙仔离开了之后,谭鸿铭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张开臂膀,眼里闪烁着泪光:“云麟,没想到会是你,你跟你父亲长得真像。”

    “谭叔……”凌云鹏与谭鸿铭紧紧相拥,泪水瞬间流淌了下来。

    虽然在这之前,凌云鹏与谭鸿铭仅有一面之缘,虽然赵锦文给他的那张照片上的谭鸿铭与眼前的谭鸿铭相去甚远,但凌云鹏从看见谭鸿铭的第一眼起,就有一种遇见了久违了的亲人的感觉,当两人相拥之时,那股暖流一直在凌云鹏和谭鸿铭的心间流淌。

    这么多年来,凌云鹏一直与党组织失去联系,虽然他身为军统上校,但他的内心一直与党组织紧紧相连,休戚与共,一直在暗中尽力为地下党组织提供帮助,为壮大我党的力量而不懈努力,从藏宝图,抗鼠疫新药极其资料,到金条,药品,粮食,军火,只要一有机会,他总会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我党。尽管没有掌声,没有颂扬,没有嘉奖,没有勋章,甚至连他是谁都没人知道,但他并不在意,他很清楚,自己和他的父亲彭若飞,他的养父康钧儒,以及眼前的谭叔这些人一样,注定是个隐姓埋名地无名英雄,他们的名字或许永远无人知晓,但他们的功绩将会与世长存,他们为之奋斗的事业一定会继往开来,如旭日东升,气势磅礴,宏伟壮丽。

    而如今,当凌云鹏与谭鸿铭紧紧相拥时,那种游子回到母亲怀抱的温暖让他的内心激荡不已。

    谭鸿铭也不禁泪水连连,当他看见凌云鹏的一刹那,仿佛又见到了彭若飞,他曾经最亲密的战友,而那段血雨腥风的岁月旋即在脑海中回荡,挥之不去。

    “谭叔,我现在名叫凌云鹏。”

    “好的,我知道了,不过现在没外人,我还是叫你云麟吧!”谭鸿铭仔细地端详着凌云鹏,恍若见着了彭若飞:“你的身形,容貌,神态,还有说话声都跟你父亲像极了,不过你看上去比你父亲更壮实些,也更英武,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凌云鹏羞涩地笑了笑,瞥见谭鸿铭的伤臂,不由得抚摸着谭鸿铭的右胳膊,关切地问道:“谭叔,你的胳膊怎么啦?”

    “小意思,这是小日本给我的见面礼,你放心,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会奉还他们的。”谭鸿铭一脸豪气地说道。

    “嗯,一定要加倍奉还。”

    “说得好,加倍奉还,云麟啊,这些年你单枪匹马,像个独行侠一般在**的阵营里闯荡,比你父亲当年的处境更凶险,难为你了。”谭鸿铭拍了拍凌云鹏的肩头,疼惜地望着他。

    “谭叔,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我不觉得苦。”凌云鹏拭去泪水,笑着说道:“今天能再次见到您,我觉得那些形单影只,孤苦无依的日子全都化为乌有了。”

    “你真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忍辱负重,初心不改。”谭鸿铭紧紧地握着凌云鹏的双手,热泪滚滚。

    凌云鹏腼腆地笑了笑:“谭叔,现在情况比前些年好多了,我已经通过死信箱同上海地下党组织联系上了,并通过他们把一些重要的物资运往我根据地了。”

    “哦,是吗?看来你最近收获不小吧,来,快跟我说说你的情况。”谭鸿铭听说凌云鹏已经与上海地下党组织重建了联络渠道,很是欣喜,饶有兴致地想要知道凌云鹏的近况。

    于是,凌云鹏便将他在这近一年内的一些主要活动向谭鸿铭汇报,从妙影别动队的成立,到寻找藏宝图,营救鼠疫专家,鼹鼠行动等情况一一告诉了谭鸿铭。

    听完凌云鹏的讲述之后,谭鸿铭不禁感慨万千:“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云麟,这段时间以来,你所取得的成绩,所建立的功勋远胜于我们这一辈啊!真是后生可畏啊!”

    “谭叔,你过奖了,当年你和我父亲,康爸等人为了心中的理想和信仰,不屈不挠地同当局作斗争,那些可歌可泣的壮举一直鼓舞着我,每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就会想起我爹留给我的那封《与儿书》,就会想起你们当年所经历的艰难困苦,想起你们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依旧不屈不挠地斗争,就给了我克服困难的勇气和力量。”凌云鹏神情坚毅地望着谭鸿铭。

    谭鸿铭的眼里不禁波光粼粼。

    “哦,云麟,有件事我不明白,刚才龙仔拿着那张照片对我说,有位故友之子求见,但我不记得给过你父亲这张照片,你是从哪儿得到这张照片的?”

    “哦,谭叔,这张照片是你的旧部赵锦文给我的。”

    “赵锦文?”谭鸿铭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忽然他想了起来:“赵锦文,我想起来了,他确实曾经是我的部下,这就对了,我是给过他这张照片留念。可惜后来我们分道扬镳了,去了不同的阵营,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是我的顶头上司,也是我在陆军军官学校的老师。“

    ”哦,这小子倒是一帆风顺,也算是身居高位了。这人倒是个厚道人,脾气也温和,一点也不像那些飞扬跋扈的财主家的子孙。“谭鸿铭回忆起赵锦文给他留下的印象。

    ”这次我来香港是来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临行前,他给了我这张照片,告诉我,如果遇到过不去的坎儿,可以拿着照片来找你,他说,在北伐时,你是连长,他是通讯兵,你曾经替他挡了一枪,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一直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跟你见上一面,但至今未有这个机会。”

    谭鸿铭听后,淡淡一笑:“战场上子弹纷飞,谁救过谁,谁去计较这些,能活下来都是生死兄弟,他倒是个感恩的人,一直惦记在心。”

    “他跟我说,这是你和他之间的私人关系,局座并不知道他和共党之间还有这一丝渊源。”

    “这事让你们的局座知道,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不管怎么说,他能想到我,让你来找我,让我们有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见面,我还是非常感谢他这个牵线搭桥的人。”

    “是呀,估计老师也没想到,他的这一举措会让我找到了久违的亲人,让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凌云鹏不无得意地说道。

550. 追忆往昔

    “说得对,云麟,那就让我们这对久违了的叔侄举杯痛饮一番,今天你就别回去了,住在这儿,我要同你彻夜倾谈。”谭鸿铭与凌云鹏相谈甚欢,对这位战友之子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好,谭叔,我听你的。”凌云鹏爽快地答应了。

    谭鸿铭走到屋外,向门外的队员吩咐了几句,龙仔一听,谭鸿铭要与这个陌生的青年人痛饮,不禁觉得奇怪:“林叔,他是谁呀?”

    “他呀,是我的侄儿,我们已经七八年未见了,今天要一醉方休。龙仔,你去吩咐他们上几道我们这儿的特产海鲜,我要招待我侄儿。”

    “林叔,大夫不是说你伤口在化脓,不易饮酒吗?”龙仔关心地提醒了一句。

    “没事,今天我心情好,见到我多年未见的侄儿,不喝酒怎么说得过去,你放心吧,没事的,再说了,不是有你的消炎药吗,快去准备吧!”

    龙仔见谭鸿铭难得这么高兴,当然不愿让他扫兴,便吩咐手下赶紧去捕鱼捞虾,款待凌云鹏。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龙仔让厨师烧了一桌丰盛的海鲜,有刚捞上来的螃蟹,鲜虾,活鱼,还有虾糕,虾酱,鱼蛋,烧腊等本地的特产。

    望着这一桌丰盛的晚餐,凌云鹏不禁想起了康钧儒,当年他在广州求学,康钧儒一有时间就带他去广州城的各家餐厅酒店,让他品味各式菜肴,几乎把广州城都吃遍了,康钧儒对凌云鹏的爱近乎于一种溺爱。

    “云麟,别客气,放开肚子吃,我这儿其他没有,海鲜管够,小日本再横,也不能把海里的这些鱼虾蟹都消灭了。”谭鸿铭给凌云鹏斟满酒,爽朗地说道:“来,云麟,这杯酒为你接风。”

    谭鸿铭和凌云鹏碰了碰杯,然后二人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酒。

    凌云鹏连忙给谭鸿铭和自己再次斟满酒:“谭叔,这杯酒,我敬你,祝你身体早日康复。”

    “嗯,你放心吧,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的很,不把这帮狗日的赶出中国去,我还舍不得去见马克思呢!”谭鸿铭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云麟,别光顾着喝酒,尝尝我们这儿的特产。”

    “好嘞,我不客气了,谭叔。”凌云鹏拿起一只大虾,剥掉壳,吃了起来:“嗯,真鲜,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谭鸿铭用左手给凌云鹏夹菜。

    “谭叔,我自己来。”凌云鹏赶紧把一只大虾剥净之后,放到谭鸿铭的碗里,然后又给谭鸿铭斟满了第三杯酒,然后拿起酒杯,神色凝重地说道:“谭叔,这杯酒,我敬你和我的父亲,我康爸曾经经历的那段峥嵘岁月。”

    “好!”谭鸿铭激动地举起酒杯,想起那些曾经的战友,谭鸿铭心绪难平,拿着酒杯的左手微微颤抖着,而后一饮而尽。

    “谭叔,说到我康爸,我想问问你,你知道我康爸的下落吗?“凌云鹏此次来谭鸿铭这儿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想从谭鸿铭这儿了解到康钧儒的情况。

    一直以来,康钧儒的下落是凌云鹏的一块心病,四年多前,康钧儒突然间失踪了,对他的传闻一直不绝于耳,有的说他叛变了,有的说他被秘密处死了,有的说他逃亡国外了,反正是众说纷纭,难辨真假,但凌云鹏宁愿相信他的康爸是牺牲了,也不愿相信他的康爸叛变革命了,或是去国外避风头了。他所认识的康爸是和他父亲彭若飞一样,有着坚定信念,是不畏强权,不惜生死的铮铮铁骨的汉子,绝不是奴颜媚骨,屈膝投降的软骨头。

    而谭鸿铭作为康钧儒的上级,与康钧儒是休戚与共,惺惺相惜的战友,在凌云鹏看来,谭鸿铭无疑是最了解康钧儒的人。

    “云麟,这件事说来话长,四年多前,组织遭到了灭顶之灾,组织成员死的死,走的走,许多同志都失去了联系,这种情况当年四一二事变时,你父亲也经历过一次,而四年多前的那次重创几乎是重蹈覆辙,作为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主要负责人,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谭鸿铭重重地叹了口气。

    “谭叔,你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谭鸿铭默默地点了点头,思绪又拉回了四年多前的一个夜晚。

    那天夜晚,康钧儒行色匆匆地敲开了采韵书场的门,那儿是康钧儒与谭鸿铭的联络处,但平时,康钧儒一般是白天去采韵书场与谭鸿铭联系的,但那天康钧儒却出乎意料地在夜晚出现在谭鸿铭的面前。

    “钧儒,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晚了,你来我这儿有什么事吗?”谭鸿铭意识到康钧儒这个时候来找他,肯定是有紧急的事要找他商量。

    “老谭,你上次跟我说,部队里缺粮,让我想办法筹粮,我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康钧儒气喘吁吁,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哦?这么快就办妥了?”谭鸿铭一听,脸色露出欣喜之色。

    那段日子,我军异常艰苦,缺衣少粮,而康钧儒被中央领导誉为康大财神,为我军筹措了不少物资,所以,中央给谭鸿铭去电,希望上海地下党组织能够为我军将士筹措一些粮食,谭鸿铭接到任务之后,就把筹粮这项任务交给了康钧儒去完成。

    康钧儒自然全力以赴完成这项任务,他不仅把宏利商行所有的货款全都提取出来,把股票,债券全都变现,而且让金翊轩把如意轩这些年留存的钱也拿了出来,在黑市买了大量的粮食,然后囤积在如意轩饭庄内,准备运往前线。如意轩作为沪上知名食府,囤积一些粮食倒也不会太引人注目,但是因为这些粮食数量巨大,所以如意轩就以重新装修包房为名,暂停了楼上包间的生意,把粮食都堆放在楼上的这些包间内。

    “嗯,今天最后一批粮食搞定了,我刚从如意轩那儿赶过来,老金让我来问问你,能否尽快把这些粮食运走,如意轩现在把上面的包间都用来堆放粮食,连那些行动队员的宿舍也堆满了粮食,老金让这些队员暂时住旅馆。每次有客人想要订包间,都被老金以楼上装修为借口回绝了,不过时间一长肯定露馅。所以我连夜赶过来,就是想让你尽快把这些粮食运走。”

    “钧儒,没想到你们一下子搞到了这么多粮食。”谭鸿铭喜出望外,对康钧儒的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大为赞赏:“好,我这就通知交通站的同志,让他们现在就去如意轩,连夜将这些粮食运走。”

    “这样最好,以防夜长梦多。”康钧儒松了口气:“那我现在就通知老金,让他把队员们都召集起来,准备连夜搬运粮食。”

    “好,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吧!”

    当夜,谭鸿铭就通知交通站的同志,动用了五辆卡车前来如意轩运粮,金翊轩让队员们把堆积在如意轩里的粮食全都装运上了车。

    这次运粮很是顺利,交通站的同志连夜将粮食运出了上海,运往了我方根据地,中央领导对我们上海地下党组织很是满意,青鸾同志还称赞我们是及时雨,给部队解了燃眉之急。

    “这不是挺顺利的吗?怎么会发生灭顶之灾了呢?”凌云鹏不解地望着谭鸿铭。

551. 背信弃义

    谭鸿铭深深地吸了口气,喃喃地说道:“做地下工作就是要细致再细致,小心再小心。”

    “怎么啦?”凌云鹏知道谭鸿铭话里有话。

    “问题就出在那个洪二爷身上。”

    “洪二爷?我听康爸说过,他是如意轩的账房先生,是金叔叔的得力助手,当年金叔叔去往武汉后,如意轩就是交由洪二爷打理的,这才勉强维持着如意轩的运转。”凌云鹏想起了当年康钧儒告诉了他如意轩的一些情况。

    “那个洪二爷原名洪元盛,是老金的同乡人,曾在老家的一个财主家里当管家,能写会算,他的妻子早逝,留下一个宝贝女儿,长得如花似玉,跟一个教书先生私定终身,有一次来财主家找她爹时,被那个财主看上了,就跟洪元盛说想要娶他的女儿,洪元盛跟他闺女说了,可他闺女誓死不从,后来,那财主偷偷地去了洪二爷家,把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给糟蹋了,可怜的女孩就投河自尽了,洪元盛得知之后,悲愤交加,当晚就拿了把刀,把财主给杀了,还放火烧了财主家,财主家一家六口全都葬身火海,洪元盛因此被官府通缉,后来遇上了老金,老金见他孤苦无依,就把他带到了上海,在如意轩饭庄里当了个账房先生。”

    “原来那个洪二爷还有如此坎坷的一段经历。”

    “这个洪元盛原先也算是个苦命人,老金就是看着这个份上,才吸纳他成为地下组织的一员,起初几年倒也是忠心耿耿,但后来随着如意轩的生意渐渐红火起来,这个洪元盛的贪欲也就显现出来了,老金发现了好几次洪元盛偷偷地窃取饭庄里的钱款,同四马路那儿的一个烟花女子打得火热,老金私下里跟洪元盛谈了几次,洪元盛也表态要痛改前非,老金也就把洪元盛留下了,老金把这事向钧儒也汇报过,钧儒起初决定把洪元盛扫地出门,但老金考虑到洪元盛已经是组织的人了,如果将他赶出去,怕他反目为仇,向敌人告发的话,反而会给组织带来损失,况且洪元盛孤苦伶仃一人,老金还是不忍心将洪元盛给撵出如意轩,钧儒也就同意了老金的意见。”

    “这么说来,这个洪元盛是个隐患?”

    “现在回过头来看,确实如此,那次因为如意轩的员工宿舍要堆放粮食,所以老金就把这些行动队员安排到了附近的旅馆里,没想到这个洪元盛故态复萌,又去找那个烟花女子鬼混,而且还在酒后向那个女子泄露了如意轩里最近进了许多粮食这个重要的信息。那个烟花女子有个相好的是淞沪警备司令部总务处副处长,当他从这个烟花女子的口中得知这个情况后,立即报告了上峰,随后,洪元盛就被秘密逮捕了。”

    时间追溯到大约四年半前的某一天,在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审讯室里,洪元盛被绑在刑柱上,主审官龚培元用鞭子柄支起洪元盛的下巴:“你最好放老实一点,不然的话,想要出去就难了,你看看这四周,你自己掂量掂量,你能扛下几道菜?”

    洪元盛浑身哆嗦着:“长官,你一定是搞错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账房先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哦,是吗?我们搞错了?那你知道我们要找什么人呢?”

    “你们要找的是那些图谋不轨的暴乱分子,可我不是,我是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呀!”

    龚培元冷笑一声:“油嘴滑舌,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把他给我吊起来。”

    两个彪形大汉把洪元盛的双手拷在两个带锁链的铁环上,然后一拉锁链,洪元盛就被吊在了半空,浑身重量都集中在双臂上,痛得洪元盛哇哇直叫。

    “我还没开始招呼呢,你叫唤什么?”龚培元一看就知道这个洪元盛是个什么货色了,不屑地横了洪元盛一眼。

    “长官,求求你,把我放下来吧,我的胳膊要被拉断了。”洪元盛带着哭腔恳求道。

    “可以,不过,放你下来之前,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我说,我一定如实禀告。”

    “好,那我们开始吧,你跟醉香楼的翠莲说,如意轩里堆放了好多粮食,几辈子都吃不完,那我问你,你所在的如意轩为什么会囤积这么多的粮食?而且还以装修为名,把楼上的包房和你们的宿舍都占用了,你们如意轩虽说是个饭庄,但囤积这么多粮食总不太寻常吧?而且前几天,包房又恢复接待客人了,这说明这些粮食都被运走了,你告诉我,这些粮食都运到哪里去了?”

    洪元盛这才知道是那个四马路的婊子出卖了他,这都怪自己酒后失言,唉,没想到贪杯这个毛病最终害了自己。看来这些人已经对如意轩产生怀疑了,而且看样子,不说清楚自己就要被那些可怕的刑具活活折磨死,很可能再也出不去了。既然如此,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趁早招了吧。

    “长官,那些粮食运到哪里去,我确实不知道,我只知道掌柜的半夜把我们从旅馆里叫起来,去如意轩搬运粮食,那晚饭庄门前来了五辆大货车,我们从午夜一直干到凌晨三点多,才把包房里的那些粮食装运完。至于要运到哪里去,我们确实不清楚呀,长官,我说的是实话啊!”

    “如意轩的掌柜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龚培元身子往前探,盯视着洪元盛。

    “掌柜名叫金翊轩,他……他是上海地下党组织行动队队长,如意轩里所有的伙计,包括我都是行动队队员。”洪元盛彻底叛变了,将组织的机密全都吐露了出来。

    “那么金翊轩的上级是谁?”龚培元一听,精神为之一振,看来已经触摸到了上海地下组织的内部了,不过,金翊轩只是个行动队长而已,那他的上级应该就是掌控上海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了,于是他继续刨根问底,想要把上海地下党组织一网打尽。

    洪元盛摇摇头:“这我不清楚,掌柜的平时出去时都是孤身一人,有时回来后就开始给我们布置任务,我想他一定是去见他的上级了。可具体是谁,我并不清楚。”

    “这个问题很重要,你最好想想清楚再回答,你们掌柜的平时一般什么时候出门的,有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洪元盛一脑门官司,他绞尽脑汁在回忆金翊轩的那些不同寻常的举止,忽然他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答案:“对了,我们如意轩有许多外卖的生意,有时候伙计要给客人送餐,但宏利商行的康老板来电话订餐时,一般都是掌柜的亲自送餐。”

    “哦?宏利商行的康老板?你见过他没有?”

552. 巧舌如簧

    洪元盛点点头:“这个康老板是我们如意轩的常客,他是个大老板,有时会跟许多有头有脸的大亨来我们这儿用餐,每次来,我们掌柜的都是亲自迎送,而且有时亲自伺候他们用餐。这个康老板跟我们的掌柜关系很好。”

    龚培元在审讯记录册上记下了宏利商行康老板几个字,然后在旁边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龚培元也曾经耳闻宏利商行的老板康钧儒是个商业奇才,理财高手,跟上海滩许多商界大佬关系密切,而且与政府机关的一些高官也交情不错,许多有钱有势的大佬都委托他打理资产。难道这个康老板与共党也有联系?或许他的真实身份就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

    这个大胆的设想让龚培元不禁心跳加速,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康钧儒就是一条大鱼,而他正悄悄地靠近这条大鱼。

    龚培元向两个打手努了努嘴:“把他放下来吧。”

    打手把洪元盛从铁索上解开,按到了刑讯椅上。洪元盛一脸惊恐地望着龚培元。

    “这样吧,我们放你回去,你给我密切关注你们掌柜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同这个康老板接触的情况。我会派人跟着你的,你要是敢耍滑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下次一定让你在这儿吃一顿满汉全席。”

    “不敢,不敢。”

    “谅你也不敢。”龚培元拍了拍洪元盛的脸颊,然后将一些细节跟他交代了一遍。

    洪元盛诚惶诚恐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照做的。”

    “那你回去之后,怎么跟你们掌柜的交代你这两天失踪的情况?”

    “这个……”洪元盛想了想:“我就跟他说,我回了一趟老家,去给我女儿上坟。”

    “嗯,这个借口还说得过去。来人,给他搞搞干净。”

    手下端来一盆清水,让洪元盛洗了把脸,龚培元看了看洪元盛,拍了拍他的脸颊:“别哭丧着一张脸,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来,笑一个。“

    洪元盛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像是在抽筋。

    ”算了算了,别笑了,比哭还难看,好了,走吧,放机灵点,别给你家掌柜看出破绽。”说完,龚培元便让人把洪元盛带离了淞沪警备司令部。

    洪元盛回到了如意轩,金翊轩见洪元盛回来了,不禁有些恼怒:“洪二爷,你上哪儿去了?大伙儿找了你两天了,你怎么这么自说自话,说走就走,还没有组织性,纪律性?你是不是又去四马路了?”

    “没有,掌柜的,这次我是回老家去给我女儿秀蓉上坟了。”洪元盛自知理亏,轻声说道。

    “你回老家给你女儿上坟了?”金翊轩惊诧地问道。

    洪元盛点点头:“是啊,前几天我做梦做到秀蓉了,她怨恨地看着我,我知道她死的冤,是我这个当爹的没能保护好她,所以对我心怀怨恨,托梦给我,告诉我她的委屈,所以我决定回趟老家,去给我女儿烧点纸,祭奠一下她的亡灵。”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明说,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我又不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洪二爷,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们紧张了好一阵子。”金翊轩埋怨道,他知道女儿的死是洪元盛的心病,对此他对洪元盛的遭遇还是极为同情的。

    “掌柜的,这事我不想让大伙儿都知道,我怕他们问起我女儿的事,毕竟这是我洪家的不幸,我怕他们会问长问短,这等于是再次揭开我的伤疤。”洪元盛眼神闪烁。

    “洪二爷,你的这种心情我能明白,不过,你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就悄悄走了呀,你要记住,你是一个有组织的人,什么时候都要有组织性,纪律性,你要是怕被大伙儿知道这件事,那你不能直接跟我说吗?”金翊轩对洪元盛所说的有点持怀疑态度,就算如洪元盛所言,怕被别人知道他女儿是被财主糟蹋后投河自尽这件事,可没必要瞒着自己呀,他对洪二爷的事情是一清二楚的,为什么对他也隐瞒呢?

    “嗯,是我考虑不周,掌柜的,我错了,下次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的。”洪元盛赶紧认错。

    “好了好了,洪二爷,你先去忙吧!”

    “哎,对不住啊,掌柜的,那我忙去了。”洪元盛向金翊轩躬了躬身,随后下楼去了。

    金翊轩望着洪元盛的背影,再联系他最近的一些表现,脑海里不禁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此后几天,洪元盛都特别注意金翊轩的动向,只要金翊轩出门,洪元盛都会朝如意轩门口的那些装扮成乞丐,小贩的特务示意,那些特务便会尾随金翊轩,进行密切跟踪监视。

    金翊轩发现这些天似乎总有一些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如意轩的周围,而自己一旦外出,就会有人在暗暗地跟踪着自己,一想起最近刚把一大批粮食运往我根据地,会不会是这批粮食出了问题,走漏了风声,敌人把注意力转向了如意轩和他自己,若是这样的话,整个如意轩都会有灭顶之灾,得提前做好防范工作。

    于是,他找到康钧儒,把自己的这个担心告诉了他,康钧儒一听,也不禁眉头紧锁:”老金,你确定吗,如意轩周围有人在盯梢?“

    ”对,那些人总是眼神闪烁,有意无意地往如意轩里张望,而且我只要一外出,就感觉有人在跟踪我。“

    ”那你今天到我这儿来,身后有没有尾巴?“康钧儒警觉地问道。

    ”有,但被我甩掉了。“

    ”那会是哪儿出现了纰漏了呢?“

    ”会不会是那批粮食出了问题?被敌人拦截了?然后怀疑到我们如意轩了?“

    康钧儒摇了摇头:”那批粮食已经顺利地运抵目的地了,问题不可能是发生在交通线上,我怀疑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了。“

    ”我们内部?“金翊轩惊讶地望着康钧儒。

    ”老金,你想想看,最近你的那些队员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康钧儒敏锐地感觉到问题应该是出在如意轩的那些行动队员身上。

553. 以防万一

    金翊轩想了想:”要说反常的话,那个洪二爷令人怀疑,这人是我的同乡,因为女儿被财主糟蹋了,便投河自尽了,洪二爷就把财主杀了,还放火烧死了财主一家,被官府通缉,后来遇到我了,我挺同情洪二爷的遭遇的,就把他带到如意轩了,让他在店内当了账房先生,四一二事变时,我接到通知,转移去武汉,如意轩就交给洪二爷打理了,后来如意轩的生意风生水起,我发现这个洪二爷有点手脚不干净,好几次偷了店里的钱,然后去四马路找乐子去了,据伙计们说,洪二爷勾搭上了醉香楼的一个叫翠莲的女人,有些神魂颠倒,前些日子还失踪了两天,我问他去哪儿了,他说是回老家给他女儿上坟去了。我问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让大家担心了整整两天,结果他说他怕被别人知道他女儿的这件不光彩的事,所以就悄悄走了,可我对他这话很是存疑,因为他的情况我是清楚的,他完全可以向我说明情况,况且那几天也不是祭扫的时节,他解释说是他女儿托梦给他,所以他要回去给女儿上坟。“

    康钧儒听完之后,神情凝重:”老金,像洪二爷这样的人迟早会出事,他这人既好色又贪财,留着他迟早会惹麻烦,不如把他扫地出门,给他一笔钱,让他回老家算了。“

    ”老康,这恐怕不妥吧,我倒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同乡帮着他说话,我是担心,这个洪二爷对我和如意轩的伙计们的情况了如指掌,要是把他扫地出门,万一他投向了敌人,出卖了如意轩,那我们岂不是会被敌人一锅端?“

    康钧儒觉得金翊轩的担心不无道理,不禁叹了口气:”唉,这可真是麻烦,老金,那你这段时间要密切注意这个洪二爷,这阵子,你们保持静默,还是像往常一样做生意。”

    “嗯,我明白了。”

    金翊轩走后,康钧儒有点心神不宁,组织内部如果出现叛徒的话,那打击是致命性的,得事先做好防范,有可能自己的这个宏利商行也已经被敌人注意到了,看来得再寻找一处场所作为备用的联络处,狡兔三窟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康钧儒开始物色新的联络地点,他打开报纸,在报纸上寻找那些出售房子的信息,然后将那些他认为合适的房子都列了个清单,随后几天便与张孝波一起去看房子,终于在圣母院路找到了一栋小楼,康钧儒看了看这栋小楼,地理位置不错,三面临街,视野开阔,若有危险,便于撤离,于是,当机立断,把定金付给了房东。

    随后,金翊轩驾车去了采韵书场,张孝波在门外望风,康钧儒直接上楼去找谭鸿铭了。

    “钧儒,你怎么突然来了?”谭鸿铭没想到康钧儒没到联络的时间就直接到楼上来找他了。

    “老谭,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康钧儒见着谭鸿铭之后,开门见山说道。

    “什么事?”

    “老金的如意轩有可能暴露了,我觉得我的宏利商行也未必安全,所以我又重新找了一处联络点,就在圣母院路27号,一栋独门独院的小楼,位置有点偏,不过安全性强,地理位置不错,可以用作新的联络点。”康钧儒把情况向谭鸿铭汇报了一下。

    “如意轩暴露了?”康钧儒这话让谭鸿铭吃惊不小。

    “如意轩的周围有便衣,老金一出门就有人跟踪他,我怀疑是他那个账房先生洪二爷出问题了,所以目前情况很是危急。敌人之所以还没下手,可能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等我入网呢!”

    “那这样的话,钧儒,你和孝波也尽快撤离吧!我们还是要谨慎一些才是。”谭鸿铭马上意识到康钧儒和张孝波也处于危境之中,得赶紧撤离上海。

    “等我把手上的一些事处理完了再走,否则我到哪儿都不安全。”

    “哎呀,钧儒,你还有什么事要急着处理呀,安全第一,快去外地躲一躲吧。”谭鸿铭着急地说道。

    “我得把账目重新做一下,上次给根据地购粮,我挪用了那些股东的资金,几乎把宏利商行的资产全都掏空了,马上要到分红的日子了,我要是拿不出来这些钱,那些大佬吃了你的心都有,我得拆东墙补西墙,我手上还有些外汇,准备抛掉后,暂时把这个漏洞给填补上。如果我现在就拍拍屁股走人的话,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可能还没出上海就会被他们抓回去,等我把这事办完了之后,我就对他们说我要去国外度个假,他们自然不会怀疑我。”

    谭鸿铭拍了拍康钧儒的肩膀:“唉,真是难为你了,钧儒,你刚才说要我帮忙,你要我帮什么忙?”

    “就是圣母院路新的联络点,我刚付了定金,余款我已经无力支付了,现在我是囊空如洗,所以还望谭兄助我一臂之力,把余款付了。”

    谭鸿铭笑了笑:“没想到你康大老板也有入不敷出,捉襟见肘的时候。”

    “是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个铜板逼死英雄好汉啊!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没钱的滋味。”康钧儒故作轻松地说道。

    “还剩多少没付?”

    “五十根小黄鱼。”

    “好家伙,你康大老板还真是大手笔,好吧,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那就拜托了,老谭,你得快点,那个白老板跟我说好了明天交钱,你可别放人家鸽子。”康钧儒特意又叮嘱了一遍。

    “放心吧,不会误了你的事的。”

    “老谭,你办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好了,我走了。”康钧儒笑着跟谭鸿铭挥了挥手。

    “钧儒,当心点,快点撤吧。”谭鸿铭还是有些担心康钧儒的安全。

    “嗯,我知道。”

    康钧儒说完,下了楼,离开了采韵书场。

    康钧儒走后,谭鸿铭马上就着手处理康钧儒交代给他的事情,这些年康钧儒除了给中央输送了不少钱财之外,也把不少钱都交给了谭鸿铭,相比他的宏利商行和金翊轩的如意轩,能日进斗金,谭鸿铭的采韵书场算是个清水衙门,所赚的钱仅仅够日常开销,积攒不了多少,所以,康钧儒时不时地接济一下谭鸿铭,谭鸿铭则把这些钱都存了起来,这些年下来,也算是存下了不少钱,所以当他听说康钧儒还剩下五十根金条的房款时,也没感到特别惊讶,他立刻去银行,取出了五十根金条,这些钱相当于他这些年来的所有积蓄,然后叫了辆黄包车前往圣母院路27号。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谭鸿铭把五十根金条交给了白老板,白老板把房契和钥匙交给了谭鸿铭。

    谭鸿铭上上下下走了一遍,觉得这地方做个贸易行还是挺不错的,下面做仓库,上面当住所,如果如意轩出事了,那些行动队员们可以以此为据点。

    谭鸿铭发现这儿距离下水道管网很近,如果挖个地道,有个秘密通道,那安全性提升了不少,于是谭鸿铭回去后,跟他的警卫员罗阳一说,两人便拿着铁锹和铁铲,连夜挖地道,三天后终于挖通了。

554. 左右为难

    而康钧儒回到宏利商行之后,决定把新联络处的情况告知金翊轩,他担心如意轩的电话可能被窃听,便派张孝波亲自去如意轩一趟,让他把新的联络处的地址告诉金翊轩,万一如意轩被敌人端了,可以去圣母院路27号暂避一下。

    张孝波来到了如意轩,金翊轩见张孝波前来,知道一定是康钧儒有事找他,连忙上前招呼:“张秘书,好久不见了,今天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唉,这几天正好碰到一些闹心的事,想到你这儿喝几杯,金老板,你现在有空吗?能陪我喝一杯吗?”张孝波佯装郁郁寡欢的模样,邀请金翊轩跟他一起喝酒。

    “哎,张秘书,俗话说,借酒浇愁愁更愁,酒我不陪你喝了,不过,你要是信得过我老金,你可以把那些闹心的事说给我听听,我虚长你几岁,算是卖个老,开导开导你几句。”金翊轩跟张孝波寒暄了几句。

    “边喝边谈,边喝边谈。”张孝波拉着老金往楼上走去。

    “行行行,我们去呈祥阁包房里喝几杯吧!”金翊轩拗不过张孝波,笑着答应着,转头吩咐阿胜:“阿胜,弄几个下酒菜,烫一壶绍兴花雕,送到呈祥阁来。”

    “哎。”阿胜答应了一声,随即去吩咐厨房了。

    洪元盛好奇地望了望金翊轩和张孝波的背影。

    待阿胜把一壶黄酒和几只下酒菜上齐了之后,金翊轩便将包厢的房门关上了,轻声问道:“孝波,你今天特地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老金,康哥怕你这儿的电话被窃听,所以特地叫我来通知你一声,他已经找到了一处新的联络点,在圣母院路27号,这栋小楼就在街角,地理位置不错,而且很隐蔽,万一这儿出状况了,你和行动队的兄弟们可以去那儿暂避一下。”

    “圣母院路27号,好,我记住了。”金翊轩默念了一遍地址,点了点头。

    “哦,孝波,这几天,我在想,为了安全起见,我准备让队员们暂时离开上海,去外地避一阵子,如意轩以整修为由,关门谢客,等这阵风过去了之后再回来。“

    张孝波听后,点点头:”这事我回去跟康哥汇报一下。我想康哥应该会同意你的建议的,他不是让你们保持静默吗?去外地避一避也好。“

    ”我准备让淑娟先回老家安排一下,把两间堂屋腾出来安置如意轩的兄弟们。“

    ”好,我这就回去向康哥转达你的意见,康哥吩咐你这段时间还是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对那个洪二爷,要多留个心眼。“

    “嗯,我明白。”

    “那我走了。”

    “我送你下去。”

    金翊轩把张孝波送到门口:“张秘书,欢迎常来啊,那些事不必太计较,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只要心放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哎,谢谢啊谢谢,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我会记住你说的话的。好了,金老板,告辞了。”张孝波向金翊轩拱手作揖,离开了如意轩。

    当张孝波与金翊轩寒暄时,洪元盛特地看了看他,让掌柜亲自招呼的客人应该不是一般的顾客,他朝门口的那个乞丐使了个眼色,那个乞丐便尾随在张孝波的身后。

    张孝波往前走了一段之后,第六感告诉他有人在跟踪他,于是他叫了一辆黄包车,去城隍庙兜了一圈,把尾巴甩掉了之后再回宏利商行。

    张孝波把有人跟踪的情况告诉了康钧儒,然后又把金翊轩提出的暂时撤离上海的计划转告康钧儒。

    康钧儒感觉到了目前情况的严重性,同意金翊轩的决定,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如意轩:”金老板吗,你好,你上次跟我说的那桩买卖,我想了想,可以,就按你说的那个价交易吧。“

    金翊轩听出了康钧儒的声音,而康钧儒电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地告诉他,他同意他的撤离计划。

    ”好,那我马上准备一下。“金翊轩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康钧儒和金翊轩的这个电话果然被龚培元的电讯科的人窃听到了,自从洪元盛被捕叛变了之后,如意轩就被监控起来了,不仅派了一些特务常驻如意轩的周围进行观察,而且连电话也被监听了。

    ”买卖?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买卖呢?“龚培元听完手下的汇报之后,托着下巴,沉思起来。

    龚培元决定秘密调查宏利商行,于是,他派人到银行,股票,外汇,期货交易所等处调查宏利商行的交易情况,迫于压力,一些银行,交易所便将宏利商行的进出帐,投资记录交了出来,龚培元突然发现宏利商行的银行账户上余额为零,而且发现最近宏利商行把股票,债券和期货都抛售一空。

    龚培元马上联想到最近如意轩突然冒出的这么多粮食,而康钧儒与如意轩又有着某种联系,他便推断康钧儒把股票,债券,期货清空套现的目的是用来采购粮食,但关键是这些粮食是运往哪儿去了的呢,难道只是想要低吸高抛,买空卖空,从中投机赚一票,纯粹的商业行为吗?

    龚培元更愿相信康钧儒把这些粮食运往共党的根据地,如果属实的话,那说明康钧儒与共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许最终的调查结果,那个康钧儒就是潜伏在上海的共党地下组织的负责人,要是这样的话,这个深藏在上海商界,在巨贾富商,高官大佬之间游刃有余,八面玲珑的风云人物就无处遁形,而他龚培元,就能一举歼灭上海地下党组织,成为党国的股肱之臣。

    于是乎,龚培元加大了对宏利商行,对康钧儒的监视,同时向上峰汇报案情调查的结果,征求上峰的意见,是否要逮捕康钧儒,毕竟康钧儒的社会关系复杂,宏利商行的股东牵扯到许多国府大佬,投鼠忌器,这可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审讯处处长能兜得住的。

    果然,当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司令唐崇信得知这一情况之后,也不禁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既想为党国铲除这个疑似共党的隐患,又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得罪了那些握有实权的国府大佬,挡了别人的财路,被反诬一口,那他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毕竟康钧儒在这些人之中有财神爷的盛名,他们彼此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同休戚,共进退的福祸相依的关系,若是证据不足,贸贸然地动康钧儒,恐怕到时候自己得卷铺盖滚蛋了。

    所以在对待康钧儒的问题上一定要慎之又慎,一定要握有铁证才能对康钧儒动手,光有那些财务数据,往来账目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即便是查到了康钧儒倾家荡产,把全部的钱款用来购粮并且运往了共区,那也有可能被他狡辩成只是跟共党做了一笔买卖罢了,共党出价高,他作为商人,唯利是图而已,所赚的钱是准备给股东们分红的,而他身后的那些大佬才不管康钧儒跟谁做生意,他们只要到时候能拿到分红就眉开眼笑了,天下谁人不通共,在这乱世之中,政治立场只不过是彼此利益的博弈而已,而投机的人无所谓什么立场,真金白银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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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影别动队介绍:
他,一个已经上了绞架的死囚,忽然被人从法场上救下;他,一个混迹于上海租界的骗色骗财的拆白党,忽然被人从牢狱中解救出来;他,一个被誉为神偷王子的小混混,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委以重任。在军统少校的带领下,这些人组成一支妙影别动队,从此在敌后搅动风云,给敌人以出其不意的打击……妙影别动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妙影别动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妙影别动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