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获取信任
木村顺着何晓光手指的方向望去,仔细一看,果然那儿的树叶与旁边的树叶不尽相同,像是假的,于是便命令士兵上三楼去一查究竟。
士兵们随即一拥而上,来到了三楼,打开窗户往外一看,果然在日光的照耀下,树叶的某些地方闪着耀眼的光芒,这是一种金属的光芒。
士兵们顺藤摸瓜,终于发现原来有些树叶确实是假的,其实这是一根无线电天线,士兵们七手八脚地将这天线取了下来,随后在三楼仔细翻找,终于在屋顶天花板里发现了一部电台。
士兵将查获的电台交给木村,木村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拍了拍何晓光的肩膀:“何桑,这次破获军统情报处监听站,你功不可没啊!”
“哪里?何某戴罪之身,将功补过而已。”何晓光淡淡一笑。
“何桑,我有一事不明,爆炸案发生当日,我们奉命前来此地搜查,当时你也在场,为何当初你一言不发?”木村觉得这事必须搞清楚,前后数天,何晓光居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木村君,实言相告,这一处四五年前曾经是我们行动队的安全屋,我对这处别墅还是有印象的,但这些年过去了,这里的监听站是否还在启用,我不敢确定。住在里面的人还是不是军统的人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上海站行动队的,情报处的人我并不是很熟,而且这些人都是外勤的,几乎没见过面,就算是以前见过,我也未必记得,所以我不敢确定,何况里面的人与我无冤无仇,所以我并不想加害他们,因而当日我不敢妄言。”
“既然你不能确定,现在又为何向加藤课长报告此事呢?”木村对何晓光前后态度的转变还是有些疑惑。
“木村君,如果有人把你逼入死角,我相信你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反扑的,我现在就是被军统逼入绝境了,他们若是只想取我性命,我也认了,毕竟是我背叛在先,但他们居然搞连坐,连我的家人也不放过,绝情绝义到如此地步,那就是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了。我一想到我的儿子,他才三岁就惨遭毒手,这种痛锥心刺骨。“何晓光哽咽道。
何晓光深呼吸了一下,把眼角的泪水抹去,继续说道:“所以我要报仇,就算是不确定也要彻查一下,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哼,这句话还是委座训示我们的。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何桑,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希望你今后能提供更多的有关军统方面的信息。”
“这是自然。”
“可惜,这次搜捕只找到了电台,却没抓住人。”木村觉得这次行动收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虽然找到了军统上海站的一个窝点,但人去楼空,除了一部电台和几份过期的情报分析报告之外,别无他获。
“可能是上次我们来搜捕的时候打草惊蛇了,这些人嗅觉灵敏得很,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马上隐蔽躲藏起来。”
何晓光的这个解释木村也认可,毕竟上次爆炸案动静太大,这些军统分子身处危险的边缘当然是提心吊胆,加上他们前去进行搜捕,必定惊动了他们,让他们更加惊恐难安,所以仓皇出逃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好吧,收队。”木村见这儿也查不出什么了,便挥了挥手,命令士兵集合,打道回府。
回到特高课上海总部的机关大楼之后,木村将此次搜捕情况告知了加藤,加藤望着那部电台和那些情报分析报告,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何桑,首战告捷,祝贺你真正成为我们特高课的一员。”
加藤伸出手去,跟何晓光握了握手,在他看来,何晓光已经彻底与军统决裂,投入了日方阵营,想要回头那是绝无可能了。
“多谢课长的肯定,何某对您绝无二心。”
“好,我一向论功行赏,何桑,鉴于你的表现,现在我任命你为情报组的副组长,希望你能多创佳绩,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啊!”加藤决定提拔何晓光,他知道现在何晓光的内心充满着仇恨,只要给他搭建个平台,创造点机会,他肯定能发挥他的才能,而且也能起到样板作用,吸引更多的军统分子弃暗投明,成为降臣叛将。
“多谢课长的提携,何某定当全力以赴。”何晓光顿首回答。
“何桑,那我想要问你个问题,你们军统上海站的总部设在哪儿呢?”加藤当然迫切想要了解军统站的地址,以便能擒贼擒王,一网打尽。这些年来一直与军统等抗日组织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但却始终难以发现他们的踪影,这使得加藤颇为头疼。
何晓光一听,知道加藤这个老狐狸绝不会因为破获了一个情报处的监听站就心满意足,他还想从他身上榨取更多的有价值的信息。
“加藤课长,其实您不问我这个问题,我也想要向您交代一下这个情况。”
何晓光知道,这个问题是无法回避的,尽管当初刚投诚的时候,加藤也问过类似问题,但当初他以不清楚,记不清为由,搪塞掉了。如今加藤旧事重提,何晓光肯定不能搪塞了之,他得编造出一套让加藤信服的说辞,好在事先凌云鹏通过齐恒给过他一份清单,上面罗列着一些加藤可能问及的问题以及该如何应对的答案,齐恒让何晓光把这些内容烂熟于心,因而现在面对加藤这个问题,何晓光显得胸有成竹。
“课长,我加入军统上海站行动队时,上海站的总部就设在霞飞路上的一家名为鸿鑫的商行大楼内,但没多久,八一三事变之后,上海沦陷了,上海有很多建筑物都被毁了,这家鸿鑫商行也遭到了炮火的洗礼,损毁严重,而且驻守在内的军统人员也死伤严重,幸存的很多老队员也都转移去了外地,那家鸿鑫商行也就被废弃了,只能另起炉灶,但因为我的级别比较低,所以见不到站长本人,每次执行任务都是队长齐恒去站长那儿领了任务通知我们的。他当然也向我们保密,从来不告诉我们站长住在哪儿,这是纪律,我们下面的人也都明白,谁也不会去打听,否则就是违反纪律,会被视为别有用心。不过我听说现在的上海站站长赵锦文也是八一三之后调来的,我们行动队里也只有正副队长见过这位赵站长。其他人只知其名,不识其人。所以您问的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是答不上来。”
何晓光侃侃而谈,说得有理有据,加藤听后,觉得句句在理,以何晓光的身份,见不到站长也是极有可能的,不知道上海站的确切地址也合情合理,看来何晓光对这个问题确实是无能为力,他现在深信,但凡何晓光掌握的那些相关的军统信息,他肯定不会再有所保留,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吧,这个问题我就不再深究了,何桑,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我看你还需要好好休息,我让木村君开车送你回去,这几天,你就在家静养,等你彻底康复了,再来上班。”
何晓光感激地望着加藤:“多谢课长体恤在下。”
木村亲自开车送何晓光回施高塔路81弄,汽车停下后,何晓光从车里下来,脚刚落地,就看见吉野,大岛等人已经围在他的四周,前呼后拥地搀扶着他走进38号。
木村走进38号之后,便对吉野,大岛等人说道:“你们听好了,何桑现在是我们情报组的副组长了,你们以后要多照顾他一点儿,一定要保护好他,这是加藤课长的命令,听懂了没有?”
“哈依。”众人朝何晓光恭恭敬敬地顿首道。
511.改弦易辙
为了加强对何晓光的保护,对军统刺杀的防范,加藤特地给何晓光配备了一辆汽车,进进出出由大岛开车,吉野等三人护送,这些人得知何晓光已经荣升为副组长,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后,对何晓光的态度也由原先的趾高气扬变成俯首帖耳,每次上车前,吉野都殷勤地为何晓光拉开车门。
这些变化当然没有逃脱齐恒的眼睛,通过这几个日本人对何晓光前倨后恭的态度变化,便可断定何晓光已经获得了加藤的信任。他们的这枚楔子终于成功地钉入了特高课。
在福开森路的别墅内,赵锦文接到齐恒的电话,他将何晓光的近况告诉了赵锦文,赵锦文听后甚感欣慰,随即把这好消息转告了身旁的凌云鹏。
“云鹏,要没有你当初的决断,恐怕我们今天也就少了这枚棋子了。”赵锦文感慨当初凌云鹏一而再,再而三地劝他对何晓光法外施恩,现在看来,当初凌云鹏判断是对的,何晓光并非心甘情愿当汉奸,只要军统高抬贵手,给予机会,他还是能够悔过自新,成为我方的一把插入敌人心脏的尖刀。
“老师,我是觉得何晓光罪不至死,网开一面反而能让他感恩戴德,痛改前非。”
“是啊,我是得从何晓光这件事上吸取点教训。”赵锦文朝凌云鹏笑了笑,他们师生二人感情甚笃,所以赵锦文并不觉得在凌云鹏面前承认自己当初的错误有失面子。
“哦,对了,老师,何晓光的家人都接来了吗?”凌云鹏突然想起那日赵锦文向何晓光许诺了,那晚他也在场,亲耳所闻赵锦文给予何晓光的保证。
“放心吧,云鹏,何晓光的家人我都已经安置好了,等过阵子,找个机会,让他们见个面,这样可以让何晓光吃颗定心丸。”赵锦文知道何晓光的家人是他拿捏何晓光的关键所在,所以也不敢怠慢,派人将何晓光的家人接到上海之后,便安排在一处安全屋内,并且有专人进行照顾。名为保护,实则是控制,他们无法自由出入安全屋,一日三餐都有专人伺候。
凌云鹏听后,点点头,赵锦文对下属还是很关心爱护的,虽然他也清楚这是赵锦文的驭人手段,不过只要目的达到了,动机是否良善只能另说了。
“哦,云鹏,今天找你来主要是为了运送军火一事,这事齐恒跟你说了吧?”
赵锦文原本不想让凌云鹏参与运送军火一事,他觉得凌云鹏这阵子太累了,该好好歇歇了,再说,齐恒的行动队已经往返重庆多次,顺利地将十几车紧俏物资给首脑送去,受到局座的夸奖,原本他打算继续沿用老办法,走陆路运送军火,但仔细一想,这样太过冒险,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但改走水路却又障碍重重,这个棘手的事情,让赵锦文想了足足一周,还是毫无头绪,于是,他决定还是把这事告诉凌云鹏吧,毕竟凌云鹏的脑子活络,鬼点子多,许多难题到了他手上都能迎刃而解。
凌云鹏点点头:“我知道一点儿,老齐说,你这次想改走水路。”
赵锦文点点头:“是啊,走陆路风险太大,虽然前几次齐恒他们运送那些紧俏物资都很顺利,但那些毕竟只是民用物资而已,所谓枪声一响,黄金万两,有多少人想要在这场战争中大发横财,尤其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佬们,更是削减脑袋钻进钱眼里去了,他们才不管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其实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世人皆知,古今中外无不例外,日本人军部那些位高权重的老将重臣中间的蛀虫也不在少数,我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伪造了一份板垣的信笺,作为过关的护身符。“
”老师,你这一招还真管用,齐恒他们这几次都是一路大开绿灯,畅通无阻。“
”因为运送的都是些民用物资,而且齐恒过关卡时,多多少少也都打点一下沿途的哨兵,所以还算是一路顺利,但这次运送的毕竟是军火,就算是日本军部那些大佬也不敢置军部禁令于不顾,铤而走险,以身试法。所以我担心如果还走陆路的话,可能会碰到麻烦,因为走陆路要过的关卡多,你不可能每个关卡都遇到那几张老面孔,塞点钱打发了,都说小鬼难缠,要是真遇到哪个不长眼的,非要开箱验货,你也不能横加阻拦,可那样的话就全都穿帮了,这事要是被捅到上面去,那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顺藤摸瓜,这样一来,我们那个隆昌五金厂肯定会暴露,说不定我们上海站也会命悬一线。”赵锦文将自己的担心毫不隐讳地告诉了凌云鹏。
凌云鹏听后,也频频点头:“您的担心是对的,这件事确实不能等闲视之,否则非但没帮到重庆,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是啊,所以我想走水路,从上海到重庆,这一路上如果说会遇到麻烦的话,无非就是日本人的巡逻艇,就算是登船检查,货船上隐藏的地方总比货车要多些吧,比如甲板内的夹层,仓室,把军火分散藏在这些地方应该能够蒙混过关的吧,而且货船运载量比货车大多了,货船一次所运送的军火是货车的十多倍。这样我们的风险也就更小了。”
“这想法不错,不过,老师,你手上有没有现成的货船啊?”凌云鹏也觉得走水路要比走陆路安全得多,但关键是得有货船,否则一切免谈。
“要是有现成的货船,我今天就不叫你来了。我们上海站只有几条乌篷船和拖船,短途,量少或许还凑合,跑长途可就望江兴叹!”
“那老师,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大型货船,是吗?”
赵锦文点点头:“是啊,我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老师,你可以去找童晟熙呀,童老可是江南一带的首富,他名下不是有船运公司吗?有十多条大型的货轮呢!我们可以问他借两条船。”凌云鹏突然想到了童晟熙,在云雾山上,他曾经自称是童晟熙的门生,才得以拜见国府元老胡勉之老先生。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他呢?”赵锦文一拍大腿,茅塞顿开,但转而又有些犹豫:“不过,我跟这位社会贤达不是很熟,我听说,童晟熙老先生最近身体欠安,一直待在宁波老家养病,不知肯不肯借船给我们?”
赵锦文难免顾虑重重,若是偷运军火一事被日本人发现的话,那可是弥天大罪,就算是童晟熙这样的在社会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日本人也未必会买账,说不定会以此为要挟,胁迫老先生出让自己的产业,先前就听说过日本人想要控股童老先生名下的矿山,结果被童老先生断然拒绝。日本人当然不会因此而善罢甘休,正愁找不到童晟熙的把柄呢,万一运送军火一事东窗事发,岂不是正好授人以柄,害了童老先生吗?童老先生肯冒这个风险,趟这个浑水吗?
“云鹏啊,童老先生毕竟是个商人,商人是最会权衡利益得失的,他若是知道我们想借他的船偷运军火,他还肯不肯借给我们呢?”
512. 登门拜访
凌云鹏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敢确定,人的本能都是趋利避害的,商人更是如此,我与童晟熙老先生也从未谋面,接触过,所以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抉择,不过,我想我们可以先去拜见一下胡勉之老先生,他跟童晟熙老先生是莫逆之交,先前我在云雾山上自称是童晟熙老先生的门生,才得以见着胡勉之老先生,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通过胡勉之老先生去探探童老的口风,或者让侠肝义胆的胡老帮我们劝说童老。”
赵锦文点点头:“云鹏,你这个想法不错,那我们现在就去拜见胡老吧。”
于是,赵锦文同凌云鹏二人便起身前往马斯南路的胡勉之的府邸。赵锦文曾经去过胡勉之家,当初因为凌云鹏几个被困在云雾山上了,赵锦文牵挂着他们的安危,便去胡勉之的府上打听凌云鹏他们的情况。
而凌云鹏从秦守义嘴里获知了胡老先生的府邸地址,回沪后原本想去拜见一下这位可爱可敬的老人,但因为此后一直忙于军统的,地下党的各项繁琐的工作,所以一直没有成行,此次前来,也正好了却了一个心愿。
下人向胡勉之老先生禀报了门外有一位中年人和一名年轻人求见,年轻人姓凌,说是与老爷相识于云雾山上。
胡勉之一听,从躺椅上直起身子,对下人吩咐道:“快请。”
赵锦文和凌云鹏二人来到了前厅,胡勉之已站在那儿等候着了。
“原来是锦文老弟和云鹏贤侄驾到,快请进。”胡勉之热情地招呼这两位。
“胡老先生,自云雾山一别,已有两月有余,云鹏甚是挂念,不知老先生贵体安否?”凌云鹏对着胡勉之抱拳作揖。
“好着呢,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我得亲眼看着那帮贼寇被赶出中国去才能闭眼。”胡勉之爽朗地笑着,一把拉住凌云鹏的手,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云鹏啊,倒是你,好像又瘦了一圈了。”
胡勉之对凌云鹏这位后生甚是器重,当初在云雾山时,他就被这位智勇双全,胆略过人的年轻人所折服,因而心甘情愿冒着风险替凌云鹏几个作掩护,让高子睿夫妇得以安全离开云雾山。回上海后,他一直牵记着这位后生,后来从赵锦文嘴里才得知凌云鹏和他的别动队队员安全撤离云雾山,这才放下心来。
赵锦文后来派人协同九江站的同仁一起把裴俊杰,张勇和李立峰以及明叔的遗体运下了山,前三位被追认为烈士,厚葬于九江,明叔的遗体则被运回了上海,交给了胡勉之。
胡勉之从赵锦文的嘴里得知明叔去世的经过时,泣不成声,将明叔的遗体运回老家安葬之后,大病了一场。
明叔自幼就卖与胡家,作为胡勉之的书童,陪伴在胡勉之的左右,五十多年了,两人朝夕相处,感情深厚,虽为主仆,但胡勉之从不轻慢明叔,把他视为亲兄弟一般,如今明叔仙逝,胡勉之觉得自己少了左膀右臂,甚是孤独。
见到凌云鹏之后,胡勉之不免又想起了云雾山上的情景,想起了明叔,不禁伤感起来:“唉,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可是有些事,有些人却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胡老说的是,虽然时过境迁,但有些人与事却是一生都无法从记忆中抹去。”凌云鹏深有同感:“胡老,我当初答应明叔,一定会送他回上海跟您团聚的,可我最终却没能做到。”
一想起那位慈祥的老人,凌云鹏心情沉重。
“这不怪你,云鹏,你已经尽力了,唉,阿明跟了我五十多年了,最后却客死他乡,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一想起明叔,胡勉之便唏嘘起来了。
“这笔账要记在小鬼子的头上。”赵锦文宽慰了胡勉之一句。
胡勉之握紧拳头,敲击在扶手上:“血债血偿。”
大家沉默了片刻之后,胡勉之可能觉得气氛太压抑了,便呼了口气,挥了挥手:“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令人伤感的话题了。”
胡勉之捋着胡须,笑着回忆道:“云鹏啊,记得当初你还自称是瑞尧的门生,敲开了我的门,尽管事后我也知道你那时是权宜之计,后来我把这事跟瑞尧说了,他笑着跟我说,有机会一定要让你跟他,这对名义上的师生见上一面,否则名不符实,白当了一回别人的先生。”
凌云鹏的脸微微一红,谦逊地说道:“云鹏鲁莽,还望童老先生莫要怪罪云鹏当日借用老先生之盛名,招摇撞骗。”
“哎,贤侄误会了,瑞尧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他说,他若是能有你这样有勇有谋的门生是他的荣幸,想一睹你的风采。”
“哦,这么说来,云鹏啊,你跟童老先生还真是有缘啊!”赵锦文坐在一边,听着胡勉之与凌云鹏二人叙旧,一时也插不上嘴,现在听说童晟熙对凌云鹏很是器重,心想机会来了,正好把话题引到那上面去:“胡老,其实今日登门,我们是有一事相求。”
“哦,你们找我何事?”胡勉之放下手上的茶杯,望着赵锦文。
“胡老,事情是这样的。”赵锦文打算向胡勉之开诚布公,他知道胡勉之与童晟熙是莫逆之交,此事若是瞒着胡勉之,势必让他心生嫌隙,何况这事也瞒不住,不如将实情告知与他,以胡勉之的脾性和地位,断不会做出出卖他们的事情来。
“其实云鹏回沪之后,早就想来拜见您了,只是这阵子他正忙于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未能前来府上看望您。”
“哎,不碍事,不碍事,云鹏他们正年轻有为,是干大事的时候。”胡勉之笑着摆摆手。
“您知不知道苏州河仓库爆炸案?”赵锦文轻声问道。
胡勉之一听,身体前倾:“锦文老弟,这事我知道啊,不是说是地震引起的瓦斯管爆裂,结果造成军火库爆炸吗?要我说呀,这是小日本遭天谴,罪有应得。”
赵锦文听后,与凌云鹏二人相觑一笑。
胡勉之见状,方才恍然大悟道:“难道那件爆炸案与云鹏他们有关?”
赵锦文点点头:“这正是云鹏他们的杰作。”
胡勉之将目光投向凌云鹏:“云鹏贤侄,你可真是雄才大略,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刚灭了九江的一支驻军大队,又炸了日军的军火库,真是太大快人心了。”
“胡老,云鹏他们干的可远比轰的一声更绝妙,他们竟然在苏州河沿岸的那些货仓地底下挖地道,一直通到日本军火库,几乎把军火库里所有的枪支弹药全都盗走了,这才将这两处军火库炸毁。”赵锦文得意地向胡勉之介绍他的得意门生的得意之作。
胡勉之一听,立即击节叫好,朝凌云鹏竖起大拇指:“云鹏,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怎么想到这一招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那些日本人想哭都没地哭去。”
凌云鹏羞涩地笑了笑:“胡老过奖了,云鹏也不过是受了云雾山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山洞地沟的启发而已。”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胡勉之感慨不已。
513. 拜见童老
“胡老,其实我们今天登门拜访,就是想请您牵线搭桥,引荐一下童老先生。”赵锦文觉得前面铺垫得差不多了,该切入正题了:“云鹏他们盗运出来的军火现在要运往重庆,但走陆路风险太大,所以我们想走水路,想找童老帮忙,问他借两艘货轮,将这些军火运往重庆。”
胡勉之一听,捋着胡须,点了点头,他思忖了片刻之后,开口道:“以我对瑞尧的了解,这事他肯定是会帮忙的,所以借船一事应该没什么问题。瑞尧虽说是个商人,但瑞尧是个爱国商人,抗战初期,他一人就捐献了三艘货轮,一座铁矿,一家制铁厂,委员长当初还把瑞尧当作是军民合作,同仇敌忾的典范大肆称赞宣扬。”
“是是是,我们也知道童老是个古道热肠的爱国商人,所以才开这个口。”赵锦文连连点头称是:“只是最近听说童老身体抱恙,况且这件事毕竟是要冒风险的,所以不知此时打扰他是否太不合时宜了?”
“哎,锦文老弟过虑了,瑞尧近来确实身体欠安,一直在宁波老家养病,不过瑞尧可不是一个没担当的人,何况还是于国有利之事,他断不会推脱。要不我带你们跑一趟宁波,你们亲自跟他说。”
赵锦文和凌云鹏一听,甚是感激,连忙起身致意:“多谢胡老相助。”
“言重了,平民百姓都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老夫?”胡勉之摆了摆手,站起身来说道:“二位,你们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要不,我们明天早晨派车来接您吧。”赵锦文想了想,给了胡勉之一个明确的时间。
“好,一言为定。”
次日一早,赵锦文便派车前来马斯南路的胡宅,胡勉之坐上了赵锦文的汽车。
“锦文老弟,昨天我跟瑞尧通过电话了,告诉他我们今天去宁波看望他,他听了很高兴,已经派船来在十六铺码头接我们了。”
“哦?是吗?童老太客气了。”赵锦文没想到童晟熙竟然派船来接他们几个了。
汽车行驶到十六铺码头之后,赵锦文,凌云鹏,胡勉之和两名随从便下车了,这次去拜见童晟熙,赵锦文除了两名贴身保镖之外,并没有带其他安保人员,一是人少目标小,不易被人察觉;二是人多反而有仗势之嫌,反会令童晟熙有胁迫之意,所以赵锦文将随行人员压缩到最少。
这时,一位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人朝胡勉之一行人走了过来:“胡老,您来啦?童老派我来接诸位。”
“哦,是颜经理,没想到瑞尧让你亲自来接我们。”胡勉之与船务公司的颜经理算是熟人了,两人很是热络,随后向颜经理介绍了一下赵锦文和凌云鹏:“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赵锦文和凌云鹏跟颜经理打了打招呼。
“大家跟我一起上船吧。”说完,颜经理打头阵,其他人都跟着他上了一条名为“祥宁号”的客轮。
人到齐了之后,船长便开船了,祥宁号驶出十六铺码头,驶出长江口,来到了东海上,今天的海风有点大,因而海浪汹涌,这艘海轮颠簸得厉害,胡勉之是在海边长大的,年轻时曾坐船去日本留过学,所以坐海船没什么反应,凌云鹏身体素质好,只是稍稍有些头晕而已,但赵锦文和那两个保镖就惨了,晕船晕得厉害,赵锦文感觉五脏六腑像是翻江倒海似的,一路呕吐不止,觉得把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颜经理见赵锦文和两个保镖都晕船晕的厉害,便减慢船速以减轻颠簸,或是在避风港稍作停留,这样,祥宁号慢慢吞吞地在海上行驶着,终于在第二天早上靠码头了。
凌云鹏背着赵锦文下了船,赵锦文面色惨白,四肢无力,趴在凌云鹏的背上,像是大病了一场。
“云鹏啊,唉,这晕船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跟要了我的老命似的。”
“老师,没事的,你只是不适应罢了,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颜经理上岸之后,便安排车辆送这一行人前往童府。
童晟熙躺在摇椅上,仆人来报,说是颜经理带着胡勉之等人前来拜访,便赶紧起身迎接。
凌云鹏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声名远播的社会贤达,虽然年逾花甲,但鹤发童颜,气度不凡。
“瑞尧,你这老家伙,我都已经快半年没见着你的面了,说好一起去云雾山避暑来着,你倒好,把我一人撂山里头了,自己回老家休养去了。”老友相见,那些繁文缛节,寒暄客套一概全免,胡勉之一见面就冲童晟熙叨叨起来:“怎么样,你这病养得差不多了吧?看你的气色还不错。”
“还说呢,这都快半年了,你才想起来过来看我,我天天盼星星,盼月亮想见你这老家伙,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这病啊,除了胸闷气短的老毛病之外,就是想你这老家伙想出来的毛病。”童晟熙嗔怪着胡勉之。
看着这俩老人一见面就拌嘴,像是两个老顽童似的,身旁的人不禁抿嘴而笑。
“好了,好了,别埋怨了,我这不是来了吗,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吵吵多不好。”胡勉之赶紧刹车,然后向童晟熙介绍赵锦文和凌云鹏:“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赵锦文。”
童晟熙连忙对赵锦文抱拳作揖:“赵站长亲临府上,真是抬举童某了,我看赵站长脸色不好,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是晕船晕的。”胡勉之向童晟熙解释了一下。
“哎呀,赵站长这一路受海浪颠簸之苦,来看望老夫,童某人真是愧不敢当,来人,拿两片止晕宁过来。”童晟熙连忙吩咐下人拿来晕船药,亲自递给赵锦文:“赵站长,这是治晕船的良丹妙药,服下后马上就能缓解。”
“多谢童老。”赵锦文赶紧服下药丸。下人端来竹椅,让赵锦文坐下歇息。
胡勉之见赵锦文没事了,便继而向童晟熙介绍凌云鹏:“瑞尧,这位年轻人就是……”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位就是我的门生,凌云鹏吧!”童晟熙打断胡勉之的介绍,一把拉住凌云鹏的手,上下仔细地打量着这位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嗯,气宇轩昂,玉树临风,而且还智勇双全,临危不乱,像是我童晟熙的门生。”
“瑞尧,没见过这么揩学生油的,明里褒奖学生,暗里抬高自己,你呀,越老脸皮越厚。”胡勉之指着童晟熙,嬉笑着。
大家一听,也都哈哈笑了起来。
“多谢童老宽宥,当日云鹏冒称您的学生,实属无奈之举,还望童老海涵。”凌云鹏赶紧向童晟熙拱手作揖,以示歉意。
“不必拘礼,云鹏,你在云雾山上的所作所为,修坤在电话里都跟我说了,而且几乎每次来电话都跟我提起你,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我呀,真的是迫不及待地想跟你见个面,想看一看能被修坤如此器重的年轻人的庐山真面目,今日得见,果然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谈吐儒雅,气宇不凡。”
人是讲眼缘的,童晟熙第一眼见到凌云鹏,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我看这样吧,既然上回云鹏假冒童老的门生,不如这回就正式拜师,你们看,如何?”坐在一旁的赵锦文见童晟熙对凌云鹏如此器重,便顺水推舟地说道。
“好啊,好啊,我正求之不得呢!”童晟熙一听,甚合心意,连连点头。
“那就搞个收徒仪式吧!”胡勉之也在一旁怂恿着。
“对对对,来人,赶紧把前厅布置一下。”
见童晟熙乐得屁颠屁颠的样,胡勉之不免有些失落,站在一旁嘀咕起来:“唉,瑞尧还真是好福气,一天师傅都没当成,就白收了这么好一徒弟,真是不劳而获。”
514. 师徒密谈
凌云鹏听后,走到胡勉之面前:“胡老,记得当日您曾问我,是否真的是瑞尧的门徒,我回答您,若是您老有意收我为徒,我亦不推辞。”
胡勉之被凌云鹏这一提醒,马上心领神会:“我当然愿意啦,云鹏,我早有此意,就是不好意思张口,今天正好趁此机会,圆了我的梦。”
胡勉之兴奋地冲童晟熙嚷嚷道:“瑞尧,让下人多准备一份,今天也是我收徒之日。”
童晟熙一听,指着胡勉之,嗔怪道:“你呀,我收个徒弟你都跟我抢。”
“瑞尧啊,你自诩孟尝君,底下门徒,门客众多,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关系,我难得收一个徒儿,你也要唠叨两句,太不够朋友了。”
“可像云鹏这样的徒儿,我可不嫌多,多多益善呢!”
不一会儿,下人来报,前厅已布置好了,请诸位移步前厅。
前厅已然布置完毕,上方挂着一横幅:堂堂正正为人,磊磊落落做事,前厅中间摆放着一对太师椅,童晟熙和胡勉之二人端坐于上,凌云鹏向二位师傅磕头行礼,躬身敬茶,呈拜师帖。
众人站在一旁见证了这一幸事。
整个拜师仪式简洁而庄重,二位师傅对这个徒儿甚是喜欢。
拜师仪式结束之后,童晟熙便将胡勉之,赵锦文和凌云鹏等人引入了书房,并且吩咐下人,闲杂人等,一律免入。大家都清楚,下面要谈及的是绝对机密之事。
“童老,我们今天来是向您求援来了。”赵锦文开门见山说道。
“我知道,赵站长,修坤已经告诉我了,你们想要向我借两条货轮,是吗?”
赵锦文点点头:“对,实不相瞒,我想向您借两艘货轮运送军火。”
童晟熙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说道:“这没问题,船我有,别说两艘,四艘,五艘我也拿得出来。”
见童晟熙一口答应,赵锦文喜出望外:“童老高义,令赵某感激涕零。您放心,我们不会让您白担风险的,在商言商,运费我们按最高额支付。”
童晟熙一听,连忙摆手:“赵站长把我童某人想成什么人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国破家亡,民不聊生,天下苦日寇久矣,我童某人岂能袖手旁观,甚至火中取栗,大发国难财?运费一事休要提起,否则就是置童某人于不忠不义之地。”
“童老一片拳拳爱国之心,天地可鉴,我替局座感谢童老慷慨相助。听说日本人曾想控股童老的山西煤矿,被您断然拒绝了?”
“小日本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他们以为中国人都得了软骨病,威逼利诱就会让我拱手相让,简直是痴人做梦。”童晟熙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童老铮铮铁骨让人钦佩,我回去后会禀告上峰,让他们对童老名下的产业多加保护,以防小鬼子狗急跳墙,暗中破坏。”
“多谢赵站长出手相助。”童晟熙向赵锦文作揖致谢:“这事先搁一边吧,我们还是来细谈运送军火一事吧!赵站长,你有多少军火?”
“大概有将近两百吨吧!”
”那我把兴宁号和佑宁号借给你吧,这两条船载货量都是二百五十吨左右。我打算将一些机器设备存放在明处,你的那些军火存放在暗处,这样也许能蒙混过关。“
赵锦文一听,觉得甚妙:”童老的这个主意真不错,这样就能鱼目混珠了。“
”老师。“凌云鹏刚开口叫了一声老师,赵锦文,童晟熙和胡勉之三人都抬起头来望着他,这三位如今都是他的老师了,都以为凌云鹏在叫自己,凌云鹏见状,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云鹏,你想说什么?“赵锦文问道。
”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太保险。“凌云鹏将自己的顾虑提了出来。
”哦,云鹏,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童晟熙侧过脸来问道。
”童老,货船上的明处和暗处是指哪些地方?“
”甲板上,船长室,船员舱一般都是一目了然的地方,甲板下的机器仓和锅炉仓则比较隐秘一些。“
”这些隐秘的部位日本人会不会来查呢?“
凌云鹏此言一出,另三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一般来说,日本人的巡逻艇登船检查的话,一是检查证件是否齐全,二是检查一下船上的货物是否与通关文书上一致。当然,他们也会要求开箱验货,查得严时,也会去甲板下的仓室检查。“童晟熙将实情告知大家。
”这么说来,就算是把军火藏在甲板下,也有可能会被日本人查出来?“胡勉之眉头紧锁,有些泄气。
”这个就像是碰运气,运气好,相安无事,运气不好,就会东窗事发。“童晟熙实话实说。
”那怎么办,照你这么说,我们还是没办法躲过日本人的检查?“赵锦文不禁有些急躁。
”我们不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刚才童老您说,日本人想要控股你的煤矿,被你严词拒绝了,据我对日本人的了解,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想方设法逼您就范,所以他们肯定盯着您的一举一动,现在您的货轮有动静了,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依我判断,如果我们这次去重庆的途中,一定会受到巡逻艇的严密搜查。“
三人听了凌云鹏的分析之后,顿时无语了。
”这也是站长当初想到问您借船的同时又犹豫不决的原因所在,他担心会因此而连累您,被日本人捏住把柄后会要挟您。“凌云鹏不失时机地说出赵锦文的顾虑,从而凸显赵锦文的善解人意。
”云鹏说的有道理,这事确实得从长计议,否则还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胡勉之同意凌云鹏的分析,这事确实是风险不小。
”云鹏,照你这么说,走陆路不行,走水路也不行,那你还怂恿我来找童老干什么?“赵锦文不明白,走水路不是凌云鹏也赞成的吗,而且还出主意,让他来找童晟熙,这一路颠簸,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才见到童晟熙,幸好童晟熙一口答应借船给他们,这都万事俱备了,怎么这个凌云鹏这时却大谈特谈走水路风险重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站长,您别着急,我这样说,是为了充分预估到我们可能面对的困难和风险,只有想得周到些,未雨绸缪方能化险为夷。“
”云鹏说的没错,事情没做之前,是该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考虑周到一些才是。“童晟熙也赞同凌云鹏的意见,只是被凌云鹏这么一说,大家都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了。
”三位老师,其实问题的症结并不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而是我们怎么做才能把军火隐藏好,不被日本人发现,从这点上看,走水路更有利一些。“
”云鹏,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赵锦文听凌云鹏的语气,似乎成竹在胸。
515. 一举两得
凌云鹏微微地点点头:”童老,日本人登船检查的话,是不是把注意力都放在船上?“
”那是自然,他们恨不得把整条船翻个底朝天。“
”那船外呢?“
”船外?船外就是长江水了。“童晟熙回答道,忽然他的眼睛一亮:”你是说,把军火放在船外?“
凌云鹏笑着点点头:”对,童老,你能不能每条船打造六个密封箱,然后将军火物资藏在这些密封箱里,用缆绳系在船底部分,一边三个,在水下拖行?“
大家一听,不由得大赞一声”妙“。
”好,云鹏,这一招可真是绝了,日本人绝不会想到我们把军火藏在船底。“胡勉之不由得击节叫好。
”云鹏,你还真是个奇人,脑袋里尽是层出不穷的鬼点子。“赵锦文对自己的爱徒有这样的表现深感自豪。
”云鹏,你是怎么想到这招的?我跑船跑了四十多年了,还从未有过这种念头,真是后生可畏啊!“童晟熙也对凌云鹏的奇思妙想称赞不已:”云鹏,你放心,这密封箱没问题,你只要把尺寸告诉我,我立马叫我下面的工厂做出来,我们原先也生产过密封桶,用来装汽油的,材料,技术,工人都是现成的。“
”童老,那我们回去合计一下,算一算这些军火大概需要多大的密封箱装运,争取一次运完。“凌云鹏希望一次性将所有的军火都运走,免得夜长梦多。
”嗯,最好一次性运走。“胡勉之和赵锦文也同意凌云鹏的想法。
见大家都赞成他的这个密封箱的建议,凌云鹏舒了口气,他之所以在三位老师面前反复提及走水路的风险,质疑童晟熙的甲板下未必是安全之地的用意,不仅仅是因为要未雨绸缪,事先做好应对之策,更重要的是,他想在大家都觉得无计可施,绝望之际,推出他的密封箱这一妙计。果然这一设想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认为是一个令人啧啧称赞的奇思妙想。
当初凌云鹏从齐恒的嘴里得知赵锦文想要走水路运送军火一事之后,便开始苦思冥想,一方面他也希望这些军火能尽快运抵重庆,一来是让这批军火尽快投入到前线去抗击日寇,二来是减轻上海的压力,因为这些军火在上海停留一日,就会让赵锦文担心一日,生怕被特高课发现这批军火的踪迹。
而另一方面,凌云鹏一直有一个设想,想将其中一些军火运往新四军驻地,但因为这些军火存放在隆昌五金厂之后,想要盗运出一批军火则变得难上加难,不仅要摆脱日本人的视线,还要不被军统发现,这几无可能。
所以,凌云鹏一直在寻找机会,当他听说赵锦文想要走水路运军火,一个大胆的设想在在脑海里出现了,他要利用这次水路运输,顺便将部分军火交给我军。
按他的设想,先制造几只密封箱,将军火藏于密封箱内,然后用缆绳系于船底,在水下拖行,这样既能躲避日本人的搜查,而且还便于我军进行拦截。届时只要新四军派几位水性好的队员,在水底割断缆绳,就能将部分军火偷运到我方驻地。
这样便能一举两得,重庆方面和苏南方面都能得到来自于日本的军火大礼包了。
现在整个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劝说童晟熙使用密封箱运输军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凌云鹏如释重负。
”好,这事总算是有眉目了,还有些细节问题,我们再商榷一下。”童晟熙又提出了一些关于运送的大致时间,人员配置,装运码头等细节进行了商榷。
许多细节问题都达成一致之后,大家都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童晟熙一看时间,已是用餐时间了,便热情地招呼大家:“来,大家先移步餐厅,来尝一尝我们宁波的海鲜。“
餐桌上,童晟熙笑容满面地尽地主之谊,大家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饭后小憩了片刻之后,赵锦文和凌云鹏便起身告辞了:”童老,后面还有许多事要去落实,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好,我也不挽留你了,事成之后我们再喝庆功酒。“童晟熙知道赵锦文公务缠身,这次特地来宁波跟他商讨运送一事,后续还有跟重庆方面沟通的事情需要他来协调。
胡勉之笑着站起身来,朝赵锦文拱了拱手:”二位,那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我反正是一闲人,我们老哥俩半年没见面,要在一起好好叙叙旧呢!“
”嗯,我们还要在一起纹枰论道,争一番高下呢!“童晟熙呵呵一笑。
”二位老师是性情中人,义薄云天,慷慨相助,令云鹏铭感五内,请受学生一拜。“
凌云鹏双膝跪地,向胡勉之和童晟熙跪拜叩谢。
”哎,云鹏,你我师徒之间,不必拘礼。“童晟熙赶紧将凌云鹏扶起。
”云鹏,你也学会了这些繁文缛节的一套,为师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用你的智谋多消灭几个鬼子,我们就心满意足了。“胡勉之拍了拍云鹏的肩膀,疼惜地望着他。
”我送你们去码头。“童晟熙手一挥,颜经理赶紧安排车辆。
童晟熙,胡勉之将赵锦文和凌云鹏等人送到了码头。
”哦,对了,把这个带上。“童晟熙从衣袋里拿出一瓶止晕宁拿来,塞给了赵锦文:”赵站长,先吃两粒药丸,这次保你在船上如履平地。“
”多谢!“赵锦文赶紧将药丸服下,然后跟胡勉之和童晟熙二人作揖辞别。
”那学生就先告辞了。“
凌云鹏满怀敬意地与童晟熙和胡勉之二位老人一一告别。颜经理则亲自护送他们回沪。
祥宁号缓缓驶离码头,童晟熙和胡勉之站在岸边,挥手致意,久久不愿离去。
回到上海之后,凌云鹏便着手统计隆昌五金厂内的军火数量,经过计算之后,把密封箱的尺寸报给了童晟熙,童晟熙便赶紧让工厂连夜生产,一周之后,兴宁号和佑宁号货轮上分别装载着一些印刷机的机器设备和一些钉子,螺丝等五金零部件,以及那十二只密封箱一起抵达了吴淞口三号码头,而这个码头是童晟熙的专用码头。
而凌云鹏这一周内也没歇着,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必须与地下党联系,以便他们做好充分的准备,在这两艘货轮途径常熟一带时,随即潜入水底,动手割断缆绳,拦截部分军火。
凌云鹏将情报密写好了之后,塞入塑料盒里,然后按原有路径,将装有情报的塑料盒放入大光明电影院内的那个特殊座位的椅子腿内,然后将一只红色的千纸鹤放在男厕洗手间的肥皂碟下。
因为此次任务关系重大,所以凌云鹏丝毫不敢懈怠,他要确保金翊轩收到情报才放下心来,于是他暗中一路跟踪于发奎,目睹了于发奎将塑料盒取走,并交与烟纸店的马国兴,然后马国兴将情报送达金顺贸易行的金翊轩。当他看见马国兴走进金顺贸易行之后,便放心地转身离开了。
金翊轩从马国兴手上接过塑料盒之后,知道是信鸽又传递来情报了,待马国兴走后,便立刻用碘酒进行显影,只见纸条上写着:近期将有两艘运送机械设备和五金零件的货轮兴宁号和佑宁号由上海吴淞口码头驶往重庆,每艘船船底均带有六只密封箱,箱内有枪械弹药,途径常熟时,可派蛙人下水,割断船底中间两只密封箱的缆绳即可,每只密封箱的尺寸大约为长4米,宽2米,高2米,载货量16吨左右。你速与新四军驻地取得联系,早做准备。信鸽
金翊轩看完这份情报之后,半响回不过神来,这个信鸽,简直是手眼通天,没有他搞不到的东西,最初送金条,接着送药品,粮食等紧俏物资,现在居然直接送军火了。
这位信鸽到底是何方神圣?
516. 依计行事
金翊轩得到情报之后,立即发报,与新四军方面取得了联系,将信鸽的情报一字不差地如实报告,新四军司令部得知情况之后,难以置信,确认无误之后,司令部里欢声一片,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一下子就能获得四大箱,六十多吨的枪械弹药,这简直就是从贫农一下子变成了富农,于是连夜召开军部会议,将金翊轩所传递过来的信息仔细认真地进行了探讨,并且从部队中挑选那些水性好的战士,开展潜水,水底切割,水底拖运重物等实战训练,并且商讨了如何将这四大箱军火运往驻地的办法。
从接到情报之后,新四军方面就派侦察连时时刻刻守在岸边,仔细观察长江上来往的船只,只等兴宁号和佑宁号进入视野。
而凌云鹏这边也一直不敢懈怠,这件事情他从头至尾全程参与,事必躬亲,以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兴宁号和佑宁号两艘货轮靠岸之后,赵锦文就将上海站所有的六辆货车全部出动,夜半时分抵达吴淞口三号码头,然后分两次陆续将这十二只密封箱运往隆昌五金厂,凌云鹏带着秦守义,齐恒带领他的行动队的部分队员们以及原本驻守隆昌五金厂的守卫队员们连夜将那些枪械弹药进行装运。
凌云鹏命令大家将将这些枪械弹药进行混装,将所有的军火平均分装在这十二只密封箱里,这让齐恒和一些队员感到有些纳闷。照理,每个密封箱装载单一货品更方便,为何这位凌队长却让他们将不同的枪械,弹药进行平均分配,混装入箱?
“云鹏,这多麻烦,不如子弹归子弹,枪械归枪械,手雷归手雷装进各个密封箱里。”齐恒建议道。
凌云鹏摇了摇头:“老齐,你这样装货虽然方便快捷,但这样容易造成船体不平衡,船体会向一边倾斜的,搞不好会翻船的。”
齐恒听凌云鹏这么一解释,才明白凌云鹏用心良苦,连忙否决了自己的建议,吩咐队员们按照凌云鹏的要求装货。
其实凌云鹏进行混装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船体平衡,更重要的是混装能够避免新四军所截获的军火发生有枪无弹,或是有弹无枪的情况,混装之后,新四军就能一次性获得从各式手枪,各式步枪,冲锋枪,轻机枪,重机枪,迫击炮,各种子弹,炮弹,手雷,tnt炸药等各式武器装备,这样品种齐全的大礼包才更有战斗力。
首批六辆卡车装载完了之后,这些卡车便驶离隆昌五金厂,驶向吴淞口码头,凌云鹏与秦守义两人一起驾着福特车驶往吴淞口码头,齐恒则留在隆昌继续混装其余六只密封箱。
凌云鹏之所以叫上秦守义,因为他知道秦守义水性好,会潜水,而且是大力士,这样就能在水下将这些密封箱固定在船底。
赵锦文也亲自来到码头上,运送军火一事非同小可,成了,他就是党国功臣,败了,他今后也许在上海无法立足,不得不离开他经营多年的上海站,所以这事他必须亲自督阵。
因为齐恒要留在上海与何晓光保持联络,所以这次护航任务就交与董文浩和他的行动队队员去执行了。
赵锦文见凌云鹏的福特车开过来了,连忙上前询问:“怎么样?”
“挺顺利的,第一批六只密封箱已经装运完毕,第二批正在装运,齐恒在那儿负责呢。下面就是将这些密封箱固定在船底了。”凌云鹏神情轻松地向赵锦文汇报。
“好,我已经挑了几名水性好的队员,让他们跟你和守义一起下水吧!”赵锦文说完,朝身后的几名队员招了招手:“来,你们跟凌队长他们一起下水固定密封箱。”
“是。”几名队员向赵锦文行了个礼。
凌云鹏见行动队员们已经将缆绳把六只密封箱固定好了,正将这些密封箱推入水中,缆绳的另一头固定在两个铁钩上,只要将铁钩勾住船底的铁环上就行了。
“好了,我们准备下水吧。”
凌云鹏说完,四人脱掉外衣,鞋袜,手里拿着系着缆绳的铁钩,纷纷跳入水中。
在水下,凌云鹏看见船底的两侧各焊着六个圆环用于固定密封箱。于是两人一组,同时将两个铁钩扣住圆环,经过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将这六只密封箱固定在了兴宁号船底。
完事之后,大家如出水蛟龙,跃出水面,然后游上岸。
“好了,已经把箱子挂在兴宁号的船底了。”凌云鹏上岸后,走到赵锦文身旁,向他点了点头。
“好,很好,我已经让他们去运第二批次了。”赵锦文递给凌云鹏一块毛巾。
这时,董文浩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凌云鹏的胳膊:“云鹏,我们总算是又见面了。没想到你在陆地上游刃有余,在水里也得心应手,你可真是水陆两栖啊!”
董文浩自从那次被凌云鹏从特高课的眼皮子底下救出之后,对凌云鹏非常感激和钦佩,而鼹鼠行动又让董文浩与凌云鹏合作了一把,虽然分工不同,但却彼此配合默契,而且让董文浩对凌云鹏的足智多谋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老董,你也不差啊,走完陆路走水路,路路通嘛。“凌云鹏与齐恒,董文浩这些人惺惺相惜,虽然与董文浩见面次数并不多,但两人却很投缘:”不过这次走水路,逆水而上要二十几天,你和队员们只能吃住在船上了,挺辛苦的。”
“哎,这点苦算什么,只要能把这些宝贝顺利地运到总部去,再苦也值得。”
这时,第二批六只密封箱也到了,董文浩连忙去指挥队员们用缆绳捆绑住这些密封箱,然后将这些密封箱推入水中。
凌云鹏待董文浩把密封箱推入水中之后,手一挥,秦守义等人再次入水,将系着缆绳的铁钩钩住佑宁号船底的圆环。
凌云鹏在水下仔细检查了一下所有的铁环与铁钩是否挂钩完好,觉得万无一失了之后,才游回岸上。
“好了,老师,一切就绪。”凌云鹏向赵锦文报告了一声。
赵锦文抬手看了看时间,随后对董文浩说道:“文浩,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出发吧!”
“是。”董文浩向赵锦文敬了个礼。
“祝你们一帆风顺!”凌云鹏与董文浩拥抱了一下。
董文浩朝凌云鹏点点头,随后挥了挥手,转身朝货轮走去。
董文浩走进兴宁号的船长室,对船长说了一声:“开船。”
船长点了点头,随后命令水手解开缆绳,开始启动货轮,兴宁号和佑宁号缓缓驶离码头。
凌云鹏,赵锦文和秦守义等人站在码头上,看着兴宁号和佑宁号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夜幕中……
517. 喜出望外
兴宁号和佑宁号两艘货轮在夜色中前行,溯流而上,行驶了三个多小时之后,江面上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映照在江面上,显得格外绚烂。
离开吴淞口码头六七个小时之后,两艘货轮进入到了常熟地界,芦苇荡里的新四军侦查兵发现了兴宁号和佑宁号的身影,便连忙向总部报告,总部随即下令,让八名水性好的战士立即潜水前往该水域。
这些被称为蛙人的战士游近这两艘货轮,然后分为两组,一组负责兴宁号上的两箱军火,另一组负责佑宁号上的那两只密封箱。负责兴宁号的四名战士随即集结在这艘货轮的船底,两人一组,只见这四名战士各手持一把利刃,同时用力将船体底部中间的两只密封箱上所系的缆绳割断,这两只密封箱便一起缓缓地沉入水底,而兴宁号则继续向前行驶,没有任何人觉察到船底的六箱货物已经减少了三分之一。
而负责佑宁号的四名战士也很快将中间的两只密封箱上所系的缆绳割断,密封箱脱离船体,沉入江底。
待这两艘货轮驶出目之所及的范围之后,一艘拖船驶入江心,水下的战士将水底的一只密封箱上的缆绳系在拖船下方,然后拖船向岸边驶去,那些蛙人战士则在水底推行,将那只密封箱运送到了岸边。岸边有一只装有滑轮的吊装装置,水下的战士们齐力将这只密封箱挂在铁链上,然后转动滑轮,把密封箱从水中拖拽了出来。
岸边停着一辆大卡车,密封箱被吊放到这辆卡车上,随即卡车将这只密封箱运往新四军驻地。随后,通过这种运行方式,终于把这四大箱枪械弹药全都安全运抵新四军的大本营。
当这些密封箱被打开后,所有人都发出惊呼声,目光中都流露出喜悦之色,崭新光亮的,琳琅满目的各式枪械弹药一一呈现于眼前,甚至还有迫击炮,这些都是日式最新型的武器装备,远胜于目前新四军所使用的武器装备。
“想不到我们也能用上这么好的武器。”司令员拿起一架轻机枪,爱不释手地打量着:“没想到上海地下党给我们送来了这么珍贵的大礼包。马上致电上海地下党组织,感谢他们所提供的如此重要的情报,让我们新四军如虎添翼。”
当日,金翊轩收到新四军司令部的电报,感激上海地下党组织给予前线部队的大力支持。
收到电报的金翊轩感到很是欣慰,没有辜负信鸽同志的一片苦心,将这么一大批军火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了我军手里,这个信鸽可真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而且还想到如此绝妙的办法,躲过了日本人和军统的眼睛。
信鸽的这个办法倒是给了金翊轩一个启发,当初信鸽给他们送来的那些药品和粮食都还存放在金顺贸易行内,他想将这些紧俏物资送往前线部队中去,但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途径,如今信鸽的这一运送物资的办法倒是一个可行之计,可以将药品和粮食藏于这几只密封箱内,然后通过水路运往新四军驻地。
但金翊轩手里没有密封箱,也不具备生产密封箱的设备和材料,市场上也买不到这些特制的密封箱。而现在这些大容量的密封箱就在新四军驻地,于是金翊轩致电新四军司令部,讨要那几只密封箱。
新四军司令部收到金翊轩的电文,上书:信鸽同志先前将大量药品和粮食送交我处,我欲效仿此次运货之计,将药品和粮食藏于密封箱内,走水路送达你处,故请将密封箱运抵交通站。夜莺
新四军司令员得知此电报后,大喜过望,没想到刚刚得到这么一大批军火物资,上海地下党组织又打算将大量的药品和粮食运到根据地来了,真是好事连连,好似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短短数月,上海地下党组织似乎一下子壮大了起来,而且不满足于小打小闹,每一次都是大手笔,从获得高子睿博士的抗鼠疫新药apm和实验数据资料及其制剂流程,大量金条,到这大批军火物资,再到药品粮食,上海地下党组织忽然间神通广大,曾经还在为经费而绞尽脑汁,捉襟见肘,如今却是富得流油,不仅能自给自足,而且还将大批金钱,物资送往前线部队,而且这些物资都是难以到手的违禁品。不得不说,上海地下党组织有高人相助,而这位高人无疑就是信鸽同志。
兴宁号与佑宁号两艘货轮在浩渺的长江上一路逆流而上,两天之后到达了武汉水域。
曾经的荆楚大地,九省通衢之地,曾经是多么的繁华,如今却显得凋敝,黄昏时分的武汉少了几分喧闹,多了几分肃静,从水面向岸边望去,日本宪兵的身影时不时地出现在马路上,令人心生惊惧,因而路上行人脚步匆匆,大家疾步往家里赶,生怕遇上麻烦。
董文浩原本想让大家下船,让大伙儿吃一碗武汉特色小吃热干面,可看见大街上尽是日本兵,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得赶紧将军火运抵重庆。
兴宁号和佑宁号继续西进,忽然有两艘巡逻艇朝他们的货轮驶来,艇上的日本兵拿着大喇叭,用生硬的汉语冲兴宁号和佑宁号叫嚷着:“停船,停船,我们要登船检查。”
兴宁号的船长一听,赶紧停船,脸色紧张地望着董文浩:“怎么办,日本人会不会发现船底的东西?”
董文浩拍了拍船长的肩头:“你别紧张,他们上船后,若是要查验证件,你给他们看通行证,运货证,他们若是要查验货物,你让大副二副带他们查验就是了。放心吧,他们不会发现船底的东西的,退一万步讲,真要是被他们发现船底的货物,他们才几个人而已,我们十多个人对付这几个鬼子那是绰绰有余。”
听了董文浩宽慰的话,船长的心稍稍放下了。
519. 欲壑难填
曲志勇和董文浩向局座报告了这些军火情况,局座听后,先是笑容可掬,但一听说少了四箱,不禁眉头一皱,质问董文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究竟是在哪段水域被盗的?”
董文浩脸一红,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报告局座,卑职也不清楚这几箱军火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被盗的,直到上岸之后我才知道这一情况,可这一路上我们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不知道这四箱军火怎么会不翼而飞的。”
“真是笑话,董文浩,你这是失职。”局座眼一瞪:“凌云鹏他们费了这么大气力搞到的军火,而且采用了最隐蔽,最稳妥的方式进行运送,结果呢?最后到我手里竟然会少了三分之一,你这个护送队长是怎么当的?连这些军火什么时候被盗的都不知道,真是愚不可及。”
董文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任凭被局座骂得狗血淋头,百口莫辩,这确实是他的失职,可问题出在哪里,他浑然不知。
“局座,还算好,还有八箱军火完好无损。”曲志勇见董文浩一脸窘迫,连忙帮着解围:“局座,这些军火对我们来说,本来就是笔飞来横财,现在大部分都运抵总部了,只丢了几箱,就当是上海站送的这笔横财打了点折扣,反正我们是稳赚不赔,只是少赚一点而已。”
“放屁。”局座回过头去,啐了曲志勇一脸”珍珠霜“:“你懂个屁,三分之一呢,三分之一的军火呢,我白白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军火啊!你知道一支99式步枪要花多少钱?一架92式重机枪有多贵?想想就心疼。”
局座可不似曲志勇这种算法,曲志勇算的是得到了三分之二的军火,多赚了多少,局座算的是丢失的那三分之一的军火让他少赚了多少。
人就是这么贪得无厌的,当初赵锦文向重庆报告,说是凌云鹏搞了一个鼹鼠行动的方案,打算盗运苏州河沿岸的货仓,将那些紧俏物资通过地道盗运出来。局座一听,很是震惊,他既对垂涎于那些紧俏物资,如若得到这些紧俏物资,无疑会增添他在委座心目中的分量,让众军政大佬对他不敢小觑,不敢对他的军统部门腹诽诟病,但又担心一旦搞出外交风波,他该如何收场,如何面对委座,如何抵挡住各国外交官的质问和责难。
思忖再三之后,局座让赵锦文转告凌云鹏,谨慎行事,后果自负,由此可见,当初局座对这次行动并不抱多少希望,虽然拨了一万美金给上海站,但也做好了这笔钱打水漂的心理准备,成功的话固然可喜,失败的话也不打紧,自然会有人顶罪,到时就推脱是几个江湖上的不法分子所为便是了,杀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以正视听也不失是个让国民政府脱罪的良策。
可没想到这个凌云鹏像是有如神助,居然花了十多天的时间就将肯萨斯仓库里的那些药品,粮食,肉类,布匹,汽油等紧俏商品全都盗运出来,掏空了这座苏州河沿岸品种最齐全,货物最多的货仓。
当赵锦文将这些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重庆之后,局座真是兴奋得欣喜若狂,委座得知后也高兴得一扫前线战事失利的阴霾,大会小会都把上海站夸奖一番。
而后,赵锦文又向局座报告,凌云鹏想要盗运日本军火库内的军火,局座一听,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能盗运这么多紧俏的民用物资已属不易,见好就收吧,不敢奢望那些军火物资,当然,如果奇迹能发生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所以当时他对赵锦文只说了一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真的没想到,凌云鹏这个牛人最后不仅搞到了军火,而且还全身而退,并且将这次爆炸掩盖成地震造成的瓦斯爆炸,让日本人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这让局座不禁转忧为喜,而且开始对这批军火有所期待。
当赵锦文向局座汇报说,已经将这批军火运抵一家五金厂,暂时存放在那儿,而且告诉局座,这批枪械是最新式的日式武器装备,数量不少,保守估计大概有七八千支枪。
局座一听,心花怒放,没想到这个凌云鹏居然神通广大,搞到这么多的军火,连忙电告赵锦文,一定要重奖凌云鹏等参与鼹鼠行动的人员,并尽快将这批军火运抵重庆。
赵锦文接到这一指令之后就一直在苦思冥想运送方案,否决了一个又一个,虽然想到了走水路这一风险相对而言小一点的途径,但苦于找不到合适的船只而焦虑不安,直至凌云鹏给他支招,让他去找江南首富童晟熙,才破解了他的难题,之后赵锦文与凌云鹏一起坐船亲自拜访童晟熙,童晟熙深明大义,慷慨出借两艘货轮给他运送军火。
随后在如何藏匿军火的细节方面,凌云鹏又给出了在船底吊挂密封箱的绝妙主意,得到了童晟熙的认可,并连夜打造密封箱,在船底焊接圆环用以吊挂密封箱。这个方案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地将这些军火运抵重庆。
当赵锦文告诉局座这个运输计划时,局座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也认为此招甚妙,可以躲过长江上日本兵的巡逻艇的检查。而且赵锦文更正了先前所报的军火数量,告诉他一共是十二只密封箱,每只密封箱有十六吨左右的军火,这两艘货轮装载了近两百吨军火驶往重庆。
这个数字大大超出了局座的预期,他的心扑通扑通加速跳跃着,拿着电话的手也有些颤抖了,反反复复追问赵锦文:“多少?锦文,你再说一遍,你说有多少军火?”
赵锦文从电话里明显感觉到了局座难以克制的兴奋不已的心情,随即告诉局座:“报告局座,总共十二只密封箱,近两百吨军火,差不多一万多支步枪,还有其他重武器和弹药。”
局座觉得难以置信,他一个劲地在电话里,对赵锦文说道:“你说的是真的,是真的吗?这数字没搞错吧,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
局座得知这一喜讯之后,便不淡定了,在这半个多月的航程里,局座心心念念这批军火,连做梦都笑醒,天天盼星星,盼月亮般地期盼这批军火的到来,每天看着那张长江航运图,估摸着这两艘货轮到了哪儿了。
可没想到最后到岸之后,竟然少了四箱,六十多吨的军火,虽说这原本就是一笔意外的横财,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可一旦和预期有差距时,那种失落感还是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局座原本打算重奖上海站的,但因少了几箱而不快,所以原本的重奖变成了象征性奖励。不过,妙影别动队的鼹鼠行动还是居功至伟,局座上报委座,委座决定把这些人的军衔再提升一级,并颁给别动队队长凌云鹏四等云麾勋章,其他队员七等云麾勋章。
局座原本想要对董文浩进行严厉的处分,但念在他先前将高子睿夫妇和那些紧俏物资都安全运抵总部的份上,功过相抵,不再追究此次渎职之罪,让董文浩和他的行动队员们尽快回上海站复命去了。
局座让董文浩转告赵锦文,说是这次他们辛苦了,功不可没,为党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等云云。
520. 授勋授奖
自从凌云鹏告诉大家,鼹鼠行动结束之后,那些紧俏物资和军火物资便陆续运往重庆了,傅星瀚就开始天天算计着他可以分到的钱。
“哎,老大,这鼹鼠行动已经结束了这么久了,那些货也该运到总部了吧,可我们该拿多少钱怎么不提了?”傅星瀚一边给凌云鹏揉捏肩部,一边问道。
“放心吧,戏痴,少不了你那份的。”凌云鹏知道傅星瀚是个财迷,当初就是以事成之后能发大财这一点来激发他,让他在鼹鼠行动中屡屡冒出金点子。
“可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上海站派个人来,给我们发点奖金什么的。”阿辉也有同感,嘟着嘴说道:“上次护送高博士回上海,总部还嘉奖了我们五千美金,还有上上次藏宝图那回,也给我们发了一笔奖金的。怎么这次,我们送给总部这么大一个礼包,总部反而无声无息了呢?”
“从上海走水路到重庆要走大半个月呢,这一来一去的,怎么也得一个多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回音了,你们就是沉不住气。”秦守义不屑地瞥了一眼傅星瀚和阿辉二人:”你们俩就是掉钱眼子里去了,凡事都用金钱来衡量,财迷心窍。“
”我们不就是随便问问吗,你又给我们扣帽子。“傅星瀚不满地横了秦守义一眼。
阿辉讪笑着:”哪吒,这世上有几个不喜欢钱的,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连鬼都喜欢钱,更何况活生生的人呢,你说是吧?“
”就是啊,这次鼹鼠行动危险性这么大,有好几次我们都差点变成鬼了,我们给总部送去这么多的紧俏物资和军火,总部给我们一点嘉奖也是应当应分的,怎么就财迷心窍了?“傅星瀚反驳道。
”什么人的,鬼的,我们这么做是在为抗战效力,就算是一分钱没有,我们也得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去完成这项任务,你们现在也算是一名军人了,怎么连这点觉悟也没有?“秦守义是三人中最具正义感的,强烈的家国情怀令他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令人肃然起敬。
”哪吒说的没错,我们是军人,可别染上了铜臭味。“凌云鹏对秦守义的气节与境界颇为欣赏,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
傅星瀚和阿辉见凌云鹏这么说了,便不再多言,但心里还是记挂着那笔奖金。
董文浩带着羞愧,带着局座象征性的奖励,带着局座给妙影别动队的晋升令和云麾勋章,带着局座对上海站所立功勋的颂扬,以及局座对上海站全体同仁的殷切希望回到了上海,向赵锦文一一转达。
这些口惠而实不至的称赞令赵锦文这个好好先生也不禁火冒三丈,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牢骚:“奶奶的,这么多的军火运到了重庆,就因为少了几箱,只给了一支别动队几枚勋章,一纸晋升令,而我们上海站居然连个嘉奖令都没有,就给了这几个小钱,打发叫花子呢。要是没有我们上海站全力以赴,不计得失地支持总部,局座恐怕连根烧火棍都见不着吧!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幸亏当初多了个心眼,没把所有货物都运走,否则我现在可就是难为无米之炊的巧妇了。”
当初赵锦文将一部分的紧俏物资和军火都截留了下来,运往自己的那个秘密小仓库,他这个站长,常年依赖于上面拨点经费维持运转,可这么些年下来,他一直苦于经费远远少于他所需的费用,建立各个据点要钱,设置安全屋要钱,购置汽车等必备物资要钱,购买武器要钱,医治伤员要钱,给队员们发军饷要钱,更不要说用钱财来收买线人,组织各种情报网络。反正他这个当家人除了布置上面下达的各种任务之外,更多的精力是用于如何分配这些经费,但常常捉襟见肘,拆东墙补西墙。
直至妙影别动队成立之后,他的这种状况才有所转变,凌云鹏真是上天赐予他的财神爷,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凌云鹏就屡立新功,使上海站获得诸多殊荣,上面拨给上海站的经费和奖金也因此多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凌云鹏还能给他的上海站输血,用他们所获的奖金给他安置了行动队的据点,这可省了他不少钱。
多年扎根在上海这个大都市里,作为军统上海站的站长,赵锦文当然清楚,决不能两手攥空拳,一无所有。当初凌云鹏为了让他支持鼹鼠行动,告诉他说一盒磺胺在黑市上可是天价,他一听就两眼放光,抵挡不住这种蛊惑,所谓财帛动人心,如果能手握这巨资的话,能解决多少问题啊!
如果能得到那些紧俏物资的话,不仅可以自给自足,而且还能兑换成白花花的银子,换了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让这些资源白白地从自己指缝里流失,所以当凌云鹏将那些货仓里盗取的紧俏物资和军火物资运送到隆昌五金厂之后,赵锦文便截留了其中一部分,运回了他的那个秘密仓库,当那个小仓库物满为患时,才将剩余的物资和军火送往重庆。
尽管这次重庆方面只是象征性地嘉奖了上海站,不过赵锦文所截留的这些资财足以让他成为军统各站中令人称羡的富豪。
当然,赵锦文可不是局座,**裸地趋利避害,有时显得十分的冷酷无情,赵锦文更清楚他手下的这些队员们为了完成任务所付出的心血和牺牲,他可不能让这些得力干将寒了心,总部那笔象征性的奖金不发也罢,他上海站自己重奖此次鼹鼠行动中的有功之臣,反正他现在财大气粗。
但是这钱虽然从他的腰包里掏,可名义上还是总部所颁发的,否则以上海站的名义嘉奖这些队员,显得分量不够。为此赵锦文腹诽道:唉,局座啊,活我给您干了,钱我给您出了,最后这牌坊上还得写您的名字。
杨景诚接到赵锦文的电话,让他去福开森路,杨景诚便驾车前往,过了没多久便回来了。这次他把赵锦文一起带回了博仁诊所。
赵锦文前几次颁奖,授勋都没露面,主要是对凌云鹏手下的那几个人还有点不放心,但经过几次的考验,他完全信任了这些人,这些人的过去虽然有污点,但他们用自己的行动和鲜血证明了自己也是一名忠勇之士,是完全可以信任的党国精英。
所以赵锦文决定亲自给妙影别动队的队员们授勋授奖。
凌云鹏没想到老师竟然亲自来为他们授奖了,而秦守义,傅星瀚和阿辉更是受宠若惊,他们第一次见到了军统上海站的最高长官,他们的直属最高领导人。
赵锦文向他们宣读了晋升令,凌云鹏被授予上校军衔,四等云麾勋章,秦守义被授予上尉军衔,七等云麾勋章,傅星瀚和阿辉也都被授予中尉军衔和七等云麾勋章。
杨景诚用相机给四人留了影,这些影像资料将会送交总部留档。
赵锦文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语,让这些年轻人听后热血沸腾,誓为抗日大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最后,赵锦文拿着一张两万美金的支票交给凌云鹏:”云鹏,这是总部对你们这次立下的不朽功勋的嘉奖,希望你们不辜负委座,局座对你们的厚望,再接再厉,多立新功。“
傅星瀚和阿辉一听,心花怒放,看来上峰对他们这支别动队还是挺厚爱的,上次是五千美金,这次一下子给了两万美金,看来总部很认可他们的这次功绩。
”妙影别动队全体队员决不辜负上峰的厚望,定当戒骄戒躁,再立新功。“
当这四人身穿军服,佩戴着云麾勋章,齐刷刷地向赵锦文敬礼时,赵锦文觉得这支别动队犹如虎狼之师,能出其不意地置敌人于死地,让敌人闻风丧胆。
518. 事出蹊跷
很快,日本兵的巡逻艇向兴宁号和佑宁号靠拢了,一行七八个日本兵端着枪登上了货轮。
“你的,把证件出示一下。”为首的日本兵对船长下令道。
船长哆哆嗦嗦地将几份证件递给这个日本兵,日本兵仔细核对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把证件还给船长,然后手一挥,带领其他日本兵走向甲板,准备开箱验货。
大副二副和假冒船员的董文浩以及几个队员们随即跟随这些个日本兵来到了甲板上。
“把箱子打开,我们要查验货物。”那个日本兵对大副大声说道。
大副怯怯地点了点头,随即拿来一根撬棒,将木箱撬开,木箱里面装的是一些印刷机的机器设备。日本兵下令随机打开了十几个木箱,结果都是一些机器零件,没有发现夹带任何违禁品,日本兵还不放心,于是又去了甲板下的锅炉仓,机器仓进行检查,结果那里也是空空如也,什么异常情况也没发现,便只能悻悻地离开了兴宁号,返回巡逻艇。
而登上佑宁号检查的日本兵也同样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便也下了船。
看着这两艘巡逻艇驶离了兴宁号和佑宁号,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两艘货轮继续前行,在经过宜昌,万县时,又遇到了两次日本兵巡逻艇登船检查,把货轮的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查了个遍,所幸均毫无发现。
董文浩不禁对凌云鹏的这一妙计赞叹不已,要不是凌云鹏想出了船底运货这一高招,若是把军火藏于甲板下,或是混于那些机器设备中,也许能躲过一次查验,但未必能躲过第二次,第三次这种搜查,但现在将这些军火物资全都挂在船底,这让日本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经过近二十天的航程,这两艘货轮终于抵达了重庆。
局座早就派人在码头守候了,见兴宁号和佑宁号朝码头驶来,连忙组织人手准备卸货。
两艘货轮靠岸之后,接货的重庆站行动队员们便下水将那几只密封箱打捞出水面。
“老董,一路辛苦了。”
重庆站的行动队队长曲志勇跟董文浩握了握手,董文浩前几次将那些高子睿夫妇和那些紧俏物资送往重庆时,都是曲志勇负责接应的,这两人早已成了老友。
“还好,老曲,有惊无险,虽然碰到日本兵三次登船检查,不过都毫发无损地蒙混过关了。”
“是啊,有谁会想到军火就在船底呢?”曲志勇呵呵一笑,掏出一盒烟,递给董文浩一支,自己也叼了一支烟,然后替董文浩点燃香烟:“局座当初让我来接货时,让我找几个水性好的队员,我一时还没想明白,直到局座告诉我,军火藏在密封箱内,就挂于船底,我这才恍然大悟,唉,能想出这种高招的真乃人中凤雏,你我之辈不能及也。”
董文浩吸了口烟,点了点头:“是啊,此人确实厉害,智勇双全,德才兼备,难得的将才啊!”
两人站在江边闲聊了片刻之后,董文浩便去招呼兴宁号和佑宁号船长了,赵锦文曾经嘱咐过董文浩,千万不能怠慢这两位船长和随船船员,他们可是这次运送军火的有功之臣,必须给予高规格的礼遇,说不定将来还要麻烦这些人,他见两位船长要下船了,便赶紧去迎接。
曲志勇看着一只只密封箱从水下被拖出水面,一字排开,堆放在岸边。
过了一阵子,一个队员跑到曲志勇面前,向他敬了个礼:“报告队长,船底的密封箱已经全部卸载完毕。”
曲志勇用眼睛扫了扫岸边的这些密封箱,觉得密封箱的数量跟局座告诉他的数字对不上,不禁有些狐疑。
曲志勇见董文浩正朝他走了过来,便朝他招了招手,董文浩连忙跟船长打了个招呼,疾走几步来到曲志勇身旁:“什么事啊,老曲?”
“老董,你们一共运了几只密封箱过来啊?”曲志勇一脸疑惑地望着董文浩。
“两艘船一共十二只密封箱。”董文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数字不对啊,你看。”曲志勇指了指岸边的那些密封箱。
董文浩顺着曲志勇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心头一惊:“怎么回事?怎么只有八只密封箱了?老曲,你确定已经把船底的密封箱全都拖上岸了吗?”
曲志勇忙把刚才向他汇报的队员叫了过来:“李彪,你确定船底没有密封箱了吗?”
李彪点点头:“报告队长,所有的密封箱都在这儿了。船底没东西了。”
“不对呀,我亲眼看着这十二只密封箱挂到船底的,怎么会少了四只呢?”董文浩双眉紧蹙:“我们一共遇到三次日本兵登船检查,可他们什么也没发现就走了,而且这一路也没遇到什么匪徒,怎么会少了四箱呢?会不会是船底的铁环脱落了?”
“老董,你别着急,要不,我让队员再下水看看船底的情况。”曲志勇连忙转身吩咐李彪:“李彪,你找两名水性好的队员下水看一看,船底是否有什么异样,船底的铁环有没有脱落的痕迹?”
“是。”
李彪说完,回到岸边,找了两个水性好的队员,跟他一起再次跳入江中。
过了十分钟左右,这三人浮出水面,李彪带着这两人来到了曲志勇的面前。
“报告队长,我们检查了一下船底,船底的铁环都完好无损,但是每艘船的中间两只铁环上都发现了被割断的缆绳。”
李彪说完,将一截割断的缆绳递给了曲志勇:“队长,你看,这是我们从铁环上解下的缆绳。”
曲志勇接过这缆绳,仔细看了看,缆绳的横切面很整齐,应该是被利刃割断的。
“老董,你看,这肯定是用刀割的。”
董文浩仔细看了看,同意曲志勇的判断:“嗯,这确实是被快刀割断的,娘的,谁这么大胆,敢截留我军统站的货?”
“老董,你也别生气,这长江上江匪可不少,有些是明的,乘坐几艘小船来打劫,有些是暗的,养了一帮蛙人,专门偷偷地从水底接近那些过路的商船,货轮,悄悄地上船,然后把船上的货物扔进江里,水里的那些蛙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货给盗走了。我们以前就碰到过这种江匪,我估计这次那些蛙人见船底挂着这么多箱子,以为是金银财宝,所以就直接将缆绳割断,截取货物。”
“唉,看来长江上匪患不少。”董文浩叹了口气,转念一想,喃喃问道:“除了江匪,会不会是其他人干的?”
“其他人?除了江匪,要么就是共党了,可这事如果是共党干的,那他们有可能事先得知此事了。照理,这件事很隐秘,应该不会被泄露出去吧?”
董文浩摇了摇头:“说隐秘,也不见得,除了我们行动队知道以外,那些兴宁号,佑宁号的船长和船员,也是清楚此事的。难道这消息会是从他们中泄露出去的?”
曲志勇拍了拍董文浩的肩膀:“这事,你回去后,再好好查查吧,不过,有这八箱军火,收获也是大大的,依我看,这些最先进的日式军火都能组建两三个团的了。”
“话虽这么说,可局座知道后,肯定会怪罪我们。唉,要是我们在运输过程中再警惕一些,多派些人员在船头,船尾警戒就好了,也许就不会出这种纰漏了。”董文浩心里充满了自责。
“你们上海站这一阵子战果累累,把其他站都比下去了,局座只要一提到你们上海站,总是笑盈盈的,说你们上海站人才济济,要勇有勇,要谋有谋,要钱有钱,要枪有枪,而且常常能超出预期地出色地完成任务,歼敌能力无人出其右。”
董文浩听后,心知肚明,上海站之所以有如此令人引以为豪的战绩,让局座赞不绝口,多亏了妙影别动队这支神秘莫测的奇兵,使得上海站的全体队员也都跟着沾了光。
521. 无可奈何
授勋授奖仪式结束之后,凌云鹏开车送赵锦文回福开森路的住所。
在车上,赵锦文大发感慨:”云鹏啊,这次你们别动队算是在委座,局座面前风光无限,委座多次在军部会议上提及你们,所以给你们授勋授奖,晋升军衔,不过参与鼹鼠行动的上海站行动队却乏善可陈啊!连一纸嘉奖令都没有,风头都给你们这支别动队抢去了。“
”老师,怎么会这样呢,要是没有行动队,齐恒,董文浩和那些队员们的协助,光靠我们四个能成什么事啊?“这话绝非谦虚,凌云鹏确实认为这次鼹鼠行动能大获成功,齐恒他们的行动队功不可没。
”可局座不这么想,我想最主要的问题就出在这次文浩在把军火运往重庆的路途中,丢了四箱军火,这与局座的期望值相差了不少,所以对我们上海站行动队不太满意。“
”丢了四箱军火?“凌云鹏佯装不知情,吃惊地问道。
“是啊,这事你还不知道吧?文浩也是到重庆靠码头后,密封箱从船底卸下,堆放在码头上时才发现这一情况的,文浩说当时他整个人都蒙了。”赵锦文将四只密封箱失踪的情况告诉了凌云鹏。
“怎么会这样?他们检查了船底了吗?会不会是船底的铁环焊接不牢,密封箱太沉了,以致铁环脱落?”凌云鹏给赵锦文想了一个密封箱失踪的理由。
赵锦文摇了摇头:“董文浩告诉我,当时他也有这样的怀疑,所以重庆站行动队的曲志勇便派人下水检查了,结果发现铁环完好无损,不过系着密封箱的缆绳却被割断了。”
“缆绳被割断?”凌云鹏惊讶地问道。
“是啊,想不到吧,而且割断的是船底中间左右两只密封箱,这样船体也不会发生倾斜,依然保持平衡,怪不得文浩说他在船上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感觉。”赵锦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么说来,我们遇到高手了,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拦截我们的货物。”
“云鹏,你来推断一下,这几箱军火会是被谁拦截了?”
凌云鹏一时吃不准赵锦文这么说到底是一般的询问还是对他有所怀疑,他笑着摇摇头:“老师,这一时还真猜不出来。”
“哎,云鹏,你我师生之间随便说说没关系,依我看,局座好像也没有想要彻查的意思,这些军火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丢就丢了呗,还能怎么着,真要大张旗鼓地去彻查的话,只怕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我只不过是好奇,到底是谁挖了我们的墙角。”
密封箱失窃之事让赵锦文彻夜难眠,在他看来这个计划如此天衣无缝,怎么会到头来还会发生失窃的情况,更令他郁闷的是,局座竟然因为此事而对上海站转变了态度,原先上海站在局座眼里可是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而如今因为这事让这颗明珠蒙尘,似乎变成了一颗玻璃珠子了。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上海站吃了哑巴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费了那么大的劲,搞到了这么难搞的物资,想出了这么绝妙的办法,辛辛苦苦地运到了总部,最后却发生了部分军火失窃的事情。
但这事在赵锦文看来还是功大于过的,要是没有凌云鹏的别动队和齐恒的行动队联合实施这次鼹鼠行动,怎么可能搞到这么多紧俏物资和军用物资,局座只花了一万美金就得到了数百倍,数千倍的回报,这可真是空手套白狼,就算是在运送过程中出现了一点纰漏也不至于全盘否定,瑕不掩瑜嘛,可这事到了局座那儿,怎么就成了渎职了呢,虽说局座明里骂的是董文浩,可暗里不就是指他赵锦文吗,遇到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也很是惊愕和自责,可作为上峰,局座非但没有好言相慰,反而还怪罪他们失职,无能,这口气还真是难以下咽。
赵锦文想自证清白,可又无从查起,心里憋屈得很,所以便将此事告诉他的爱徒,一方面想要找个人倾诉一下,另一方面想要听听凌云鹏的意见。
凌云鹏当然不可能把真相告诉赵锦文,尽管对方是自己敬重的老师,不过既然赵锦文这么表态了,尽管还难以判断赵锦文的这种表态是他自己的态度还是局座的态度,但这件事他必须得小心谨慎地回应才是。
“老师,如果从泄密的角度来分析的话,我觉得这件事的牵扯面还是挺广的,这次走水路运送军火,虽然知道核心机密的人只有我,你,胡老和童老四人,但在具体实施过程中接触的人还真不少,比如童老厂子里生产密封箱的工人,码头上安装船底铁环的工人,船务公司的人员,尤其是兴宁号和佑宁号的船长和船员,还有齐恒的行动队和我的别动队,所有跟这计划相关的人都知道这一计划,或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他们有无可能故意或无意泄密了,被一些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的人获知,然后找一些水性好的蛙人,预先埋伏,等我们的货轮经过时便采取行动。”
赵锦文听后,点了点头:“是啊,接触这个计划的人还真不少,真不知道是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
“不过还有一种情况,可能与所有知道这一计划的人都没关系,并没有人泄密,只不过是我们运气不够好,上海到重庆有一千八百多公里的水路,沿途有多少汪洋大盗,他们就是靠打劫沿途的商船,货轮为生的,或许我们的这两艘货轮早就成了他们的打劫目标,准备下手,他们派蛙人潜水之后,发现了我们船底的货物,正中下怀,便不动声色地割断了缆绳,将这些货物占为己有。”
凌云鹏又将怀疑目标引向了那些在长江流域靠打劫为生的江匪,使得这起神秘的军火失窃案显得更为扑朔迷离了。
“老师,我这个计划的初衷是为了防日本人,怕被他们发现船上所搭载的军火,可是这个方案的弱点就是易于截获,只要派几个水性好的蛙人,拿着匕首,就能割断缆绳,轻而易举地截留货物。这也是我当时考虑欠周的地方。”凌云鹏这时倒反而检讨自己这个被赵锦文认为是天衣无缝的方案中的薄弱之处。
“云鹏,这不是你的错,就像你说的,我们的初衷是为了防止被日本人发现这些军火,所以才把货物吊挂在船底,哪知道会被那些蛙人劫走,唉,但凡成事皆须天时地利人和,看来我们还是缺了点火候。”赵锦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赵锦文见凌云鹏有些自责自己思虑不周,马上宽慰他,在他看来,凌云鹏为了抗战不计个人得失,殚精竭虑,是党国难得的忠良之士。
522. 星夜启航
赵锦文用手揉捏着眉头,看来这起失窃案就是个无头案,无从查起,当然他也并不打算去查,这种费时费力费钱的事,就算是查得水落石出又怎样,吃力不讨好,董文浩的渎职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上海站纵然立功无数,可若是出现一点失误,一次败绩,也是劳而无功,况且局座这人很少念及旧情,王亚樵不就是前车之鉴吗,当年局座和王亚樵,胡宗南结为金兰兄弟,后来因政见不同,王亚樵还不是被局座暗杀于广西梧州。
罢了罢了,内部泄密也好,碰上汪洋大盗也罢,反正事已至此,懊恼,郁闷都无济于事。
凌云鹏见赵锦文不作声了,便低声问道:“老师,你对这事怎么看呢?”
“云鹏,你分析得很透彻,我想这事也无非是这两种可能性,不过,这事是在上海到重庆的途中发生的,到底在哪一段水域发生的,也没人知道,反正也不归我们上海站管,我们何必多管闲事,我看上面也没有彻查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凌云鹏点点头:“也是,这事要是彻查起来,费时费力费钱不说,搞不好还得罪人,万一牵扯到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老师,我觉得就你这种温俭恭良脾性的人到时候肯定吃闷亏。”
凌云鹏的这番话绵里藏针,既向赵锦文摆明了彻查此事的难度,又向他提示了彻查此事的风险,让他早些罢手,不再追究。
赵锦文对局座的处置本来心里就窝火,只是心有不甘,本想暗中查一查,但听了凌云鹏这么一说,知道此事颇为棘手,自己何必去啃这个硬骨头,搞不好把自己的牙给崩了。凌云鹏的这番话更坚定了他不再追究此事的决心。
凌云鹏见赵锦文决定放弃追查此事了之后,也松了口气,毕竟这件事他是始作俑者,如果是个有心人,一定会找到与他不利的蛛丝马迹,凌云鹏相信那句古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然自己目前还处于着安全的境况,但凌云鹏知道干他们这一行的,安全只是暂时的,危险却永远伴与左右。何况像他这样的,表面上是军统骨干妙玉,而骨子里却是**的信鸽,时刻要提防危险,他周围的这些生死弟兄,他那位如兄如父的老师,还有对他赏识有加的局座,一旦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会有多少把枪对准自己,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尽管凌云鹏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但他依然会义无反顾地继续逆风而行,因为他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他父亲彭若飞的骨血,那是一位普罗米修斯般的修行者,坚定的信仰是他战胜一切艰难困苦的源泉,作为彭若飞的儿子,他也同样具备这种信念,这种决心,在荆棘载途中前行,即使粉身碎骨,即使马革裹尸也无怨无悔。
而新四军驻地收到金翊轩的电报之后,喜出望外,便派黄健斌政委亲自护送,用一艘拖船将一只密封箱固定在船底,因为拖船承载量有限,所以只能装运一只密封箱。黄政委装扮成船老大,与几位化妆成船员的战士驾驶着拖船,船上堆放着猪草,从新四军驻地出发,悄悄地驶往大达码头,大达码头就在十六铺码头附近,这个码头规模较小,主要是运输长江沿岸的货物。
而交通站的同志早已在码头上守候着了,等拖船一到,便派两名水性好的同志下水,将密封箱从拖船船底卸下,然后几个人拖拉着上岸,随后将这只密封箱抬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卡车上,上面用拖船上的猪草做伪装,趁着夜幕,悄悄地将这只密封箱送达了金顺贸易行。
金翊轩便连夜带领几位行动队队员将存放在贸易行内的多息磺胺药品装入密封箱内,然后搬运上车,再将那些湿漉漉的猪草遮盖在密封箱上,伪装成装运猪草的货车。
陈伯打开贸易行的大门,望了望四周,见周边没人,便招呼了一声金翊轩,金翊轩便坐上了副驾驶座位,这辆卡车朝着大达码头驶去,新四军的那艘拖船就停泊在此。
随行的车上几位行动队员先将卡车上的那些猪草卸下,然后卸下这只密封箱,将这只沉甸甸的密封箱抬到码头上,交通站里那两位水性好的同志已经准备好了缆绳,将这只密封箱捆绑结实之后,推入水里,这两人随即跳入江中,将缆绳固定在拖船的底下。
金翊轩与护送这批药品的黄健斌政委握了握手:“老黄,这是第一批,里面装的都是最好的消炎药,这下子可以挽回不少前线的战士的性命了。”
“老金,你们辛苦了,没想到你们一下子搞到了这么多的消炎药,这可是我们前线战士的救命药,我代表司令员,代表全体战士感谢上海地下组织对我们的全力支持。”
“应该的,这是我们的本分工作,老黄,如果这种运输方式可行的话,我仓库里还有不少物资呢!”
“老金,没想到你那儿还是聚宝盆呢!”黄健斌笑呵呵地开着玩笑。
“这也是托了信鸽同志的福,我那儿就是个中转站,信鸽同志想要通过我们这条地下交通线,将这些物资送往我们的前线部队。”
黄健斌感叹地点了点头:“信鸽同志真是位无名英雄,我还真想见见这位我党的财神爷的真容。”
“你我都一样,对这位战斗在隐蔽战线上英勇无畏的信鸽同志充满了敬意,不过目前看来,信鸽同志还未有公开身份的意图,这恐怕也是中央的决定吧!我想终有一天我们会认识信鸽同志的庐山真面目的。”尽管金翊轩对这位信鸽同志充满了好奇心,但组织纪律让他必须按捺住这份好奇心。
“嗯,我也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黄健斌点了点头,忽然看见江上起雾了,便连忙与金翊轩握手告别:“好了,老金,我们先走了,后会有期。”
“一路保重,老黄。”金翊轩拍了拍黄政委的胳膊。
拖船驶离了大达码头,在一片迷雾中渐渐远去……
523. 孤岛营救
1941年12月7日,日本海军在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的谋划之下,在联合舰队第一航空舰队司令长官南云忠一的指挥下,偷袭了位于美国夏威夷的珍珠港,轰炸了停泊在此的战舰及其他军事目标。三百五十余架日本飞机对珍珠港海军基地实施了两波攻击,投下穿甲炸弹,并向美国的战列舰和巡洋舰发射鱼雷。
当时美军毫无防备,他们在爆炸的巨响中醒来,方知遇袭,急忙仓促进行自卫。整场先发制人的袭击在九十分钟内结束,日本共炸沉了四艘战列舰和两艘驱逐舰,炸毁了一百八十八架飞机,而受损的建筑、船只和飞机则更是不计其数。在这场攻击中约有二千四百名美国人丧生;另有一千二百余人受伤,这对美国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震骇。
攻击过后,日本正式向美国宣战,而美国广播电台则反复广播:“珍珠港遭到了日军的偷袭!“,美国总统罗斯福随即发表了著名的“国耻”演讲,罗斯福总统在演讲中大声疾呼:“我们必须记住这个奇耻大辱的日子!”之后罗斯福总统签署了对日本的正式宣战声明。
日本偷袭珍珠港,宣告了太平洋战争的爆发。在美国和英国对日本宣战之后,接着,澳大利亚、荷兰等二十多个国家也对日宣战。中华民国政府在中日战争进行了四年多以后,于12月9日对日宣战。12月21日,德、意对美宣战。至此,第二次世界大战范围更加扩大了,战火也随之蔓延开来了。
1941年12月8日,日寇入侵香港,经过十八天的保卫战,12月25日,驻港英军无力抵抗,时任香港总督的杨慕琦宣布投降,日本兵随即占领香港,香港因此沦陷,成为孤岛。
凌云鹏突然接到赵锦文的电话,让他赶紧去他那儿一次,于是,凌云鹏急忙驾车前往福开森路,赵锦文的住所。
“老师,找我来有什么急事吗?我听你电话里的声音好像很着急。”凌云鹏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啊,我刚接到局座的电话,他给我下达了一项紧急任务,而且指名道姓要派你们这支别动队去执行。”
“到底是什么任务?”
“去香港营救一位孕妇。”
“孕妇?”这个任务有点出乎凌云鹏的意料。
“对,就是这位。”赵锦文将一张照片放在凌云鹏的面前。
凌云鹏望了望这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子眉目清秀,温婉可人,但一身和服却让凌云鹏眉头皱了皱:“是个日本女人?”
“照片上的这位就是你们要去营救的对象:宫泽千惠子,他是宫泽真一的妻子。”
“宫泽真一是何许人也?”凌云鹏不解地问道,他没想到委派给他们的任务竟然是去营救一个日本人。
“宫泽真一是位著名的破译专家,现为日本军部效力,曾破获了大量的有价值的情报,此人太平洋战争爆发前正与他身怀六甲的妻子在香港度假,但军部突然派联络官去香港,召他回国,就在动身前一天,他的妻子千惠子觉得胎动异常,他将妻子送到了圣乔治教会医院,但医生发现千惠子的胎儿胎位不正,需住院观察,进行保胎。宫泽原本想要留下来陪伴妻子,但联络官坚持让宫泽真一必须马上回日本,所以宫泽真一就把妻子一人留在了教会医院里,自己则与联络官一起乘坐飞机回国。联络官向宫泽真一保证,军部会在他妻子生完孩子之后,派人护送他的妻儿回日本。
不巧的是,这架飞机途中发生了机械故障,迫降在我军36师防区,正好被我们逮了个正着,从宫泽真一和联络官所携带的公文包内发现了他们的身份证明和一些日本军部的密电,宋师长得知此人的身份之后,连夜将他和联络官移送至重庆,局座是如获至宝,把宫泽真一奉若上宾,希望他能为我所用,但宫泽这人也算是有点骨气,拒绝合作,并开始绝食了。
局座从宫泽真一的衣袋里发现了他和妻子千惠子的合影,又从联络官嘴里得知了他妻子目前的状况,于是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终于让这个宫泽真一态度转变了,开始进食了,但他提出条件,一定要见到他的妻儿才肯合作。所以局座便把这个任务交由你们妙影别动队去完成。你们必须将宫泽真一的妻儿安然无恙地带回重庆总部,而且必须赶在日本军部派人去香港接宫泽真一的妻儿之前,将他们先行带走。否则他的妻儿有可能成为日本军部要挟宫泽真一的一个筹码。“赵锦文将大致情况跟凌云鹏通了个气,并且将此事的紧迫性也一并告知了他。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宫泽真一对他妻子还是挺痴情的,这么说,他的妻儿也是我们手里的一张牌,对吗?“凌云鹏望着这张照片,对这位千惠子有点同情了,这个弱女子不管被谁接走,都摆脱不了成为要挟她丈夫的一张牌之命运。
”当然,手里如果有他的妻儿这张牌,宫泽真一便能乖乖就范,绝大多数人都会有弱点,只要被抓住了弱点,等于被点了死穴,许多人迷恋金钱,权力,虚名,女色,那这些东西就是这些人的死穴,只要投其所好,用这些东西来满足他,拉拢他,他就会臣服在你脚下,任你驱使,而对于宫泽真一而言,痴情就是他的死穴。“赵锦文直言不讳地说道。
凌云鹏听了赵锦文的这番言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老师,那你的死穴是什么呀?“凌云鹏调皮地扬了扬眉毛。
赵锦文没想到凌云鹏会反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停顿了一下,随后淡淡一笑:”要是搁在以前,你师母是我的死穴,可自从你师母走了之后,我想我应该没什么死穴了吧!“
赵锦文停顿了一下,略有所思:”哦,不,我想我还是有死穴的,说实话,云鹏,现在你就是我的死穴。“
赵锦文的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凌云鹏的心上,他觉得自己浑身一激灵,一股暖流在心中激荡。
赵锦文没有子女,他把凌云鹏当作是他最亲的人,多年以来,赵锦文与凌云鹏这种亦师亦友,如父如兄的关系既让凌云鹏如沐春风,也让他备受煎熬。
赵锦文从一个精致的戒指盒里拿出一枚男戒交给凌云鹏:“这枚金戒指是从宫泽真一手上摘下来的,上面刻着宫泽千惠子的名字,他妻子见到这枚戒子,自然会相信你们,跟你们走的。”
凌云鹏接过这枚金戒指,看了看,然后放进戒指盒内,塞进西服内袋里。
“云鹏,你们到香港之后,去弥敦道20号利德药房,那儿是我们军统香港站的一个据点,你去找他们的站长李明阳,他会给你们提供帮助的。“
”好的,我知道了。“
”你们的接头暗号是:老板,你这儿有当归吗?他会回答:我这儿是西药房,没有当归可卖,你再说:出外之人思故乡,当归不归憾终生。他会回你:一江春水向东流,故乡常在游子心。”
“嗯,记住了。”凌云鹏默念了一遍便记住了。
“云鹏,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日本人占领了香港,那儿就成了一座孤岛,你们这次的任务可并不轻松,必要时,可以去找这个人。”赵锦文说完,又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放在凌云鹏的面前。
凌云鹏接过这张有点模糊的旧照片一看,这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骑在马上,英姿勃发,四方脸棱角分明,目光锐利,凌云鹏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但一下子记不清在哪儿见过。
“这位是谁?”凌云鹏好奇地问道。
“他现在是东江纵队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林秋实。”
“东江纵队?”凌云鹏眼皮一跳:“老师,东江纵队不是**的队伍吗?难道我们跟他们也有联系?”
524. 当年旧识
赵锦文摇了摇头:“这是我跟他的私人关系,局座并不知悉此事,我们是在北伐时认识的,他当时是**独立团的一个连长,而我是刚调入他连里的通讯班新兵,他比我年长六岁,对人既严厉又和蔼,你要是犯了错,他可凶着呢,不过平时却能和大家伙称兄道弟,没什么官架子,独立团被誉为铁军,团里有许多作战勇猛的**人,林秋实就是其中之一,我记得他当时名叫林正平,是独立团里的一员猛将,而且爱兵如子,在一次战斗中,他替我挡了一颗子弹,自己的胸口却中了一枪,多亏抢救及时,才幸免于难。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最敬重的人之一,我一直将他视为我最可信赖的兄长,但后来国共分裂,他也不见了踪影,我还未调来上海站之前就听说他曾经在上海担任过**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但后来组织遭到重创之后,他又离开了上海,这些年我很想跟他见上一面,但始终未能如愿,直至去年,我从广州站的袁站长那儿才得知他现在是**东江纵队的一名领导人,而这张照片则是当年北伐时他赠送给我的照片。不过十多年过去了,我猜他现在的样貌肯定会有很大的变化。”
赵锦文在凌云鹏面前并不讳言他曾经与**之间还有一段如此不为人所知的经历,看来赵锦文真的是把凌云鹏视为自己最可信赖的人,所以才会毫不忌讳地将这一秘密告知凌云鹏。
凌云鹏听赵锦文这么一说,对照着这张照片,记忆之门忽然被打开了,他想起来了,这位名叫林秋实的东江纵队的领导人应该就是采韵书场的老板谭鸿铭,曾经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是他的父亲彭若飞,他的养父康钧儒的上级,他的父亲牺牲之后,康爸接替了他父亲的工作,负责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具体事务,而谭鸿铭则负责上海地下党组织与中央的联络,以及交通站的工作。
而谭鸿铭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在凌云鹏的印象中,他与谭鸿铭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他中学毕业之时,与康钧儒一起前往云雾山,拜祭父母,并在父母的墓前告慰爹娘他已经中学毕业了,即将报考军校,同时他向康钧儒提出自己要继承父母的遗志,加入我党地下组织,康钧儒后来把凌云鹏的这一志愿向谭鸿铭汇报了,鉴于凌云鹏情况的特殊性,谭鸿铭将这一情况上报了中央,中央很快就给了谭鸿铭回复,同意吸收凌云鹏为地下党组织成员,青鸾同志还亲自给他起了信鸽这一代号,而凌云鹏作为一枚暗棋,长期蛰伏在敌人中间的这一机密只有谭鸿铭,康钧儒和中央有关领导才知晓。
那次康钧儒带凌云鹏去了采韵书场,就在谭鸿铭的办公室里,谭鸿铭和康钧儒作为他的入党介绍人,批准他秘密加入党组织,当凌云鹏面对着党旗,庄严宣誓时,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父母那殷切的目光,耳畔又响起他们的谆谆教诲。
那一次便是凌云鹏与谭鸿铭唯一的一次见面,此后七八年间,他再也没见过谭鸿铭,三年多前上海地下党组织遭到重创,康爸失踪了,而谭鸿铭也杳无音讯,他自己与地下党组织也彻底断了联系,直至前几个月才通过死信箱重新接上了头。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赵锦文这儿再次见到了谭鸿铭的照片,并且得知了赵锦文与谭鸿铭年轻时曾在北伐战争中所结下的深厚情谊。如今望着这张谭鸿铭的照片,那段峥嵘岁月中所经历的酸甜苦辣又历历在目了,如果这次去香港的话,正好与谭鸿铭联系上,当年康爸突然失踪的真相也许就能水落石出了。
“云鹏,你在想什么呢?”赵锦文见凌云鹏望着照片,有点发愣,便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云鹏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哦,老师,你刚才说我们如果遇到困难,可以去找这人,可我们上哪儿去找这个林秋实呢?”
赵锦文笑了笑:“我只能给你提供一个求助的方向,至于如何才能找到这个林秋实的行踪,只能靠你们自己了。我听说这个东江纵队很厉害,已经陆陆续续将一些文化界知名人士,爱国民主人士和国际友人营救出来,逃离了香港,顺利返回大陆,其中就有廖夫人何香凝,报界才子邹韬奋,著名作家茅盾等好几百人,能将这些名人如此大规模地转移出香港,我猜想他们肯定有一条秘密渠道,所以我觉得你可以找他帮忙。届时你把这张照片交给他,报上我的名字,我想他应该还记得我。”
“好的,老师,我记住了。”凌云鹏将这张照片揣在怀里:“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我接到局座的电话之后,就派人给你们几个买了火车票,这儿是四张去往武汉的火车票,你们在武汉下车之后,再转乘去往广州的火车,随后前往宝安,你们几个可以扮作渔民,从水路潜入香港。云鹏,带上密码本,你进入香港后,可用李明阳的电台随时跟我取得联系。“赵锦文特地嘱咐了一句,将四张火车票交给凌云鹏。
”明白。“凌云鹏接过火车票,看了看,便放进裤兜里。
”这儿是一千英镑,作为你们的活动经费。”赵锦文将桌上的一叠英镑递给了凌云鹏。
“这次局座还真慷慨。”凌云鹏笑着接过钱,甩了甩,塞进西服内袋,随后他抬手看了看那块劳力士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便赶紧起身:“老师,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去准备一下,那我先走了。”
“好,祝你们马到成功!”赵锦文跟凌云鹏拥抱了一下,依依不舍地拍了拍凌云鹏的手:“云鹏,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喝庆功酒。”
“嗯。”望着赵锦文情真意切的目光,凌云鹏有些语塞,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离开福开森路之后,凌云鹏驾车先去了一趟银行,把部分英镑兑换成日元,美元和小额英镑,然后回到了博仁诊所,一进门,便将另三位召集到了1号病房。
“老大,把我们召集起来,是不是又有任务了?”秦守义见凌云鹏这架势,就知道老大肯定是接到新的任务了。
凌云鹏点点头:“嗯,这次是局座亲自点名让我们去完成这项任务的。”
一听是局座钦点,阿辉也为之精神一振,而傅星瀚一听则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
“什么任务,让局座钦点我们妙影别动队来完成,看来我们这支别动队在局座心目中分量还是挺重的。”阿辉有些喜不自禁。
“局座钦点,这能有什么好事吗?高兴个什么呀,这任务肯定又是高难度的,否则怎么会落到我们头上?”傅星瀚给阿辉泼冷水:“你们想想,从查找藏宝图开始,到去云雾山护送那个鼠疫专家回沪,再到鼹鼠行动,哪一桩,哪一件是一个能轻而易举完成的任务?都是让我们绞尽脑汁,九死一生的大项目。”
“这才体现出我们妙影别动队的价值嘛,我们要么不出手,要出手肯定是专啃硬骨头的。”阿辉倒是颇有满足感,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