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4. 利欲熏心
等全村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川崎站在一块礁石上,对着下面几十个村民叽叽呱呱地讲了几句日语,大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所云。
一个日本翻译官在一旁大声叫嚷道:“刚才皇军说了,最近有几个抗日分子带着一个婴儿,正在疯狂逃窜,有可能已经逃到这里来了,你们要是见着带婴儿的陌生人,必须向皇军报告,如果知情不报,就死啦死啦的,如果发现线索,举报有奖。你们都听清楚了吗?我再说一遍,如果发现带着婴儿的陌生人到此地,举报有奖,瞒报遭殃。”
阿旺一听,心头一动,原来日本人是想要找带婴儿的陌生人,那么这两天来找他老婆喂奶的那个太太,不就是日本人想要找的人吗?
下面的人都沉默无语,川崎见大家都默不作声,眼里露出一丝凶狠,他扫了扫下面的人群,用手指着一个年长者,士兵便将这位老人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川崎走到老人的面前,用日语问道:“老头,你有没有看见带着婴儿的陌生人到你们村子里来?”
翻译官赶紧将川崎的话翻成汉语。
老人摇摇头,摆摆手:“没见过,没见过。我最近病了,一直躺在床上,我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翻译官将老人的话翻成日语。
“那你呢?”川崎又把目光投向了一位年轻人,用生硬的汉语问道。
年轻人也摇摇头:“我也没见过。”
“哼,你也病了吗?躺在床上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川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翻译官马上将川崎的话翻成了汉语。
“我忙着在家照顾我瘫在床上的老豆,所以也没注意到村里面是否有陌生人来。”
听完翻译官的翻译的日语之后,川崎不禁有些泄气,他来到翻译官面前,跟他耳语了几句,翻译官便站到礁石上,大声对村民们喊道:“皇军说了,如果你们知情不报的话,就把村里的男劳力都送去修工事。”
下面的人一听,都骚动起来,纷纷叫嚷起来:“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你们已经不让我们出海捕鱼了,还要抓壮丁,你们还讲理吗?”
“没看见就是没看见,你让我们大变活人啊?”
……
川崎见下面群情激愤,怕村民们一旦群起而反抗,一时间难以收拾,便站到礁石上,从腰间拔出手枪,朝天开了一枪,下面顿时肃静了。
“我只是说如果,我并不希望发生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我希望大家能认认真真地想一想,最近有没有带婴儿的陌生人来过此地。”仓田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翻译官将仓田的意思用中文告诉大家。
下面又是一片沉默。
川崎见大家都默不作声,心想:要么就是那些重庆分子没来过这儿,这些人压根就没见过他们,要么就是这些人都想要包庇那些重庆分子,知道了也不说,要么就是有人怕当众举报会惹众怒而不敢出声,但愿是第三种情况。
于是,他又叽里呱啦地讲了几句日语,日本翻译官连忙进行翻译:“皇军说了,你们先回去好好想一想,好好回忆回忆,如果有知情者,随时可以来找我们,我们二十四小时驻守此地。好了,散了吧!”
大家纷纷离开那块空地,各自回家去了。
一回到家,阿旺就连忙问阿旺嫂:“哎,那个找你喂奶的有钱人该不会就是日本人想要找的人吧?”
阿旺嫂瞪了阿旺一眼:“阿旺,你可别做丧良心的事,你自己也说了,日本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事,他们肯定会去把那一家三口都抓起来,那家人还有活路吗?他们可都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那家人是好人,他们脸上又没刻着‘我是好人’这几个字,他们这是害我们,万一有人看见那个太太抱着细仔来我们家了,到日本人那儿去举报,我们一家子都完了,都给她害死了,还不如我自己去跟日本人说,说不定日本人看在我坦白自首,举报有功的份上,饶了我们,还给我们一笔奖金呢!”
“阿旺,你现在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男人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害人之心不可有,你这么做就是害了人家,要遭报应的。”要不是怕他们大吵大闹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阿旺嫂恨不得抽阿旺一嘴巴,这种丧良心的话居然也说得出口。
“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万一被别人抢了先,到日本人那儿举报了,我们一家可就遭殃了。”阿旺依然不死心,还惦记着日本人所说的举报有奖,瞒报遭殃八个字。
“你怎么就相信了日本人的鬼话了呢,我们这屋子这么偏,又没谁来串门,有谁会知道我替人家细仔喂奶这件事。”阿旺嫂一边哄孩子睡觉,一边驳斥阿旺。
“可你听到了吗,日本人说了,要是知情不报,就把村里的男劳力送去修工事,我可不想去那些鬼地方。”
“那是日本人吓唬大家的,你没看到,当时大家在下面一叫嚷,日本人马上就改口了吗?”阿旺嫂当时就觉察到了日本人一看见下面群情激愤,就立马怂了,赶紧让大家散了。
“不过,这事……我觉得……恐怕瞒不过去……”阿旺挠了挠头,眉头紧皱,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事恐怕基仔知道了。”
“你说什么?他怎么会知道?你跟他说了?”阿旺嫂一听,吓出一身冷汗。
“我不是把十英镑拿去喝酒赌钱了吗?基仔一看见这张十英镑的钞票,眼睛就碧绿碧绿的,问我怎么有这么多钱的?”
“那你怎么回他的?”阿旺嫂着急地问道。
“我说是我捡的。”
“那不就完了,你又没把这事捅出去,怕什么呀?”阿旺嫂不屑地瞥了一眼阿旺。
“可我吃不准他信不信啊?刚才日本人当着全村的人这么一说,你说,他会不会怀疑我这钱来路不正啊?”
“你就一口咬定是捡的,他们还能拿你怎么着啊?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阿旺嫂觉得这问题不大,只要阿旺一口咬死这十英镑是自己捡来的,基仔就算是怀疑这钱的来处,也是空口无凭。
“好吧好吧,这事我们不谈了,睡觉。”阿旺觉得跟阿旺嫂说不通,便气呼呼地躺在床上了。
阿旺嫂还想劝阿旺几句,见阿旺已经睡下了,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把孩子哄睡了之后,便吹灭油灯躺下了。
阿旺人虽躺在床上,但却睡不着,脑子里一直盘算着如何能得到那笔举报奖金。
625. 前去告密
夜深人静了,阿旺转过身来,见阿旺嫂已经睡着了,还发出轻微的鼾声,便悄悄起床,怕发出声响,便打着赤脚,手里拎着一双布鞋,轻轻地走到屋门口,打开屋门,随后一溜烟地出去了……
阿旺朝那块空地走去,夜幕中,他听见一个日本兵在他身后大喝一声:“止まる!”
阿旺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过身去,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向日本兵比划着:“我有重要事情向皇军禀报。”
日本兵听不懂阿旺在说什么,但从他的表情里看,似乎并没有恶意,便将他带去了村头的一个祠堂内,这里现在是日本宪兵队的临时指挥所,日本兵将阿旺带到了翻译官面前。
“太君,我有重要的事情向你们禀报。”阿旺向翻译官鞠躬示意。
日本翻译官一听,眼睛一亮,连忙屏退士兵:“哦?你叫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叫我阿旺吧,我见过你们想要找的那个带婴儿的抗日分子。”
翻译官一听,兴奋异常,“蹭”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见过那几个带婴儿的抗日分子?”
“我只见过其中的一个女的,其他人我没见过。”阿旺如实汇报。
“好,你现在跟我走,你把刚才说的话,跟川崎小队长再说一遍。”
“哎,行,行。不过,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得到那笔奖金啊?”
“只要你所说的都是属实的,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属实,属实,绝对属实。”阿旺举起右手发誓。
日本翻译官将阿旺带到了川崎面前,在他耳边悄声地说了几句,川崎一脸惊喜,上下打量着阿旺,随后用略显生硬的汉语问道:“你的,认识那个带小小孩的女人?”
“是的,我见过她,她抱着她家的细仔来我家,让我老婆给她家的细仔喂奶。”阿旺战战兢兢地说道。
“她让你的妻子给她的小小孩喂奶?”川崎睁大眼睛望着阿旺,阿旺所提供的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幸太郎还是个吃奶的娃儿,离不开母乳和奶粉,这些重庆分子想要将幸太郎安全送到重庆,必须解决幸太郎的吃喝问题,而他们随身所带的那些婴儿奶粉全都掉进了海里,所以一定会想办法寻找奶源,而寻找奶妈则是最直接的办法。
川崎朝翻译官示意了一下。
“那你具体说说,那个女的长什么样?”翻译官马上领会了川崎的意思。
“那个带细仔来我家的太太大概二十岁出头,个子大概到我耳朵这儿,头发大概到这儿,头上戴着一只粉红色的发箍。“阿旺比划着罗小芳的身高和发型:”那个女的身材很苗条的,不像是刚生完孩子,皮肤白白的,眼睛水灵灵的,反正长得蛮好看的,穿一件蓝色的旗袍,说起话来柔声细气的。”
听完翻译官的翻译之后,川崎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川崎又问了一句,他要确保这个信息的真实性。
“真的,绝对是真的,他们还给了我老婆十英镑作为报酬呢!”
“哦?给了你们十英镑的钞票?”翻译官重复了一遍,然后对川崎耳语了一句。
“真的,我不骗你们,他们确实给了我老婆十英镑。”阿旺点点头。
“那钱呢?这钱现在在哪儿?”川崎追问了一句。
“在村里小酒馆的老板基仔那儿,我拿了这十英镑去他那儿喝酒赌钱了,结果把钱都输给他了。”
川崎听明白了,马上对身边的士兵说道:“马上把那个基仔带过来。”
川崎随后又问阿旺:“你的,就只见过那个女的?”
阿旺点点头,然后补充道:“不过我老婆见过那个男的。”
“哦?你的妻子还见过那个男的?”川崎来了兴致:“这样吧,你去把你的妻子请到这儿来。”
阿旺一听,有点紧张:“太君,我……我老婆不知道我来这儿,她……她……她会骂我的。”
“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是怕老婆的人。”川崎呵呵一笑,用日语说道:“没关系,我让我的士兵为你撑腰。”
川崎不容分说,命令两个士兵与阿旺同行,去家中把阿旺嫂请过来。
于是,阿旺走在前面,两个日本兵走在他身后,朝阿旺家走去,阿旺心里忐忑不安,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肯定会遭致阿旺嫂的怒斥,但现在有两个日本士兵在身旁壮胆,想必阿旺嫂也不好发作,阿旺于是有了一种狐假虎威的趾高气扬。
来到了家门口,阿旺轻轻地敲了敲门,但里面并没有什么反应。
“大概睡着了。”阿旺讪笑着向两个士兵解释道。
两个士兵见里面没人出来开门,便直接用枪托砸门,这声音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显得尤为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熟睡中的阿旺嫂被这声音吓醒了,身旁的儿子也被吓哭了,阿旺嫂转身见身旁的阿旺不见了,心头一惊,以为阿旺趁她睡着之后又去喝酒了,现在有人来砸门,该不会是阿旺喝醉了。
“来啦,来啦,别砸门,这门都要被砸破了,这个丧良心的,真不是个省油的灯。”阿旺嫂赶紧走到屋门口,拉开门栓,突然看见两个日本兵站在自己面前,吓得惊叫了一声,而这两个日本兵的身后还站着阿旺。
“阿旺,你怎么啦,他们为什么抓你啊?”阿旺嫂以为是阿旺犯了什么事,被两个日本兵逮住了:“你是不是喝醉酒了,惹恼了这些日本兵啊?”
“我……我没事,是那个日军长官……他……他请你去一次。”阿旺有些心虚,低着头,不敢直视阿旺嫂,微微抬起眼皮,吞吞吐吐地说道。
“日本军官,日本军官为什么要叫我去?我又不认得他。”阿旺嫂一听,日本军官想要见她,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他……想要知道那天……那天给你十英镑的那个男人……是谁。”阿旺支支吾吾地将对阿旺嫂说道。
阿旺嫂这下明白了,原来阿旺趁她熟睡之际去日本人那儿告密了,出卖了那位富太太的一家子,阿旺嫂万没想到自己的男人竟然变得如此无耻,为了钱,居然昧了良心,与恶魔交好,出卖自己的同胞。
“阿旺,你过来说,我听不清。”阿旺嫂让阿旺靠近她一点。
阿旺挤到阿旺嫂的面前:“那个日本军官说……”
阿旺嫂扬起手,给了阿旺左右两个大嘴巴:“你这个混蛋,趁我睡着了,竟然偷偷跑到日本人的面前去告密,你还是个中国人吗?你忘了你被日本人打得都爬不起来的时候了?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626. 河东狮吼
阿旺自知理亏,所以不敢回手,任凭阿旺嫂对他拳打脚踢,两个日本兵在一旁见了,起初觉得好玩,哈哈笑着,后来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彪悍了,把自己的男人打得鼻青脸肿,而这个男人也很窝囊,居然打不还手,便连忙上前阻止。
“不许打架。”两个日本兵用日语说道,然后上前将阿旺嫂和阿旺两人拉开。
“你的,跟我们走一趟。”两个日本兵用生硬的汉语对阿旺嫂说道。
“我不去。”阿旺嫂也来气了,索性回到屋内,一屁股坐在床边,把哇哇大哭的儿子抱起来,轻轻拍着哄他入睡。
两个日本兵见状,有些生气了,便走进屋内,不容分说,站在阿旺嫂的身旁,一边一个,将她架了起来,朝屋门口拖拽。
“小心,小心,小心我的儿子。”阿旺见日本兵来硬的了,赶紧跑上前去,将儿子从阿旺嫂的手里接了过来:“你就别犟了,日本人不好惹。”
“都是你这个丧良心的,你竟然引狼入室,帮着日本人欺负你老婆,你还是个人吗?”阿旺嫂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
就这样,阿旺嫂一路走,一路骂,把阿旺骂得狗血淋头。阿旺也不敢回嘴,低着头,听凭阿旺嫂对他河东狮吼。
两个士兵将阿旺嫂带到了川崎面前。
“中国女人很凶嘛。”川崎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女人,刚才他已经在屋外听见了她骂骂咧咧的声音了,所以他一见到阿旺嫂,便好奇地打量着她。
“我骂自己的男人,你管得着吗?”阿旺嫂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在皇军面前,你放老实点。”日本翻译官见阿旺嫂居然不把宪兵队的小队长放在眼里,连忙出面教训了一句。
阿旺嫂横了日军翻译官一眼,眼里露出不屑之意,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找我来什么事啊,快点说吧,我还要带细仔回家睡觉呢!”
“我问你,你这两天有没有见过带着婴儿的陌生人?”日本翻译官问道。
“我们这儿虽然是个小渔村,但两边人来人往的,每天都会有陌生人过来,带着婴儿的也应该有不少吧,我怎么知道你们指的是哪个?”
“我指的是到你家的那个带着婴儿的陌生人。”翻译官直截了当地点明了。
阿旺嫂一听,就知道是阿旺告诉日本人的,不由得双目怒视了阿旺一眼,阿旺连忙避开阿旺嫂的眼神,心虚地低头哄儿子。
“哦,你是指那个有钱的太太啊?是啊,她是来我家了。”阿旺嫂知道阿旺已经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日本人,所以她也无法隐瞒此事。
“她来你家做什么?”
“她让我给她儿子喂几口奶,她奶水少,细仔不够吃,所以就找到我了,给了我十英镑的钞票,后来这十英镑让我男人拿去喝酒赌钱了,我连这张钞票看都没看清,就被我家的那个败家子送给别人了。”
翻译官将阿旺嫂的话翻成了日语,川崎听了点点头。
“是这张钞票吗?“川崎手里拿着那张十英镑的纸币,在阿旺嫂面前晃了晃。
在阿旺嫂来之前,基仔已经被请到了这儿,基仔向川崎讲述了这张十英镑钞票的来历,跟阿旺所说的差不多,川崎将基仔那张十英镑的钞票没收了之后便把基仔赶走了。
阿旺嫂手一伸,将这张十英镑钞票拿过来看了看:“对,应该就是这张,这上面还有我儿子吐的奶呢!“
川崎笑着对阿旺嫂说:“这十英镑归你了,不过你得告诉我那天到你家的那个男的长什么样。“
翻译官把川崎的意思告诉了阿旺嫂。
阿旺嫂甩了甩这张十英镑的纸币,疑惑地问道:“你是说,这张钞票归我了?“
“嗯。“川崎点点头。
阿旺嫂在得到了川崎的肯定答复之后,突然将手上的这张十英镑的纸币撕得粉碎,在场的人都对她的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大吃一惊。
阿旺甚至是惊呼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呀,你疯了吗,跟钱过不去?“
阿旺一边叫嚷着,一边俯下身子,将那些碎纸币捡了起来。
“都是这钱惹的祸,我要把这祸根给毁了。为了这钱,你居然连祖宗都敢卖。“阿旺嫂怒不可遏地呵斥着阿旺。
川崎没想到这个阿旺嫂如此凶悍泼辣,当着他的面竟然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不由得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
阿旺嫂把纸币撕碎了,骂也骂累了,站在那儿,胸口起伏着,气得直喘粗气。
川崎把一杯水递给阿旺嫂:“我看你骂得这么凶,肯定口干了,喝口水吧!“
阿旺嫂也不客气,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地把一杯水喝了下去。
“这张十英镑的纸币你撕了,不过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能告诉我到你家,给你这张十英镑纸币的男人大概多大的岁数,长什么样啊?“川崎迫切想要知道那几个重庆分子的样貌,那么就能有的放矢地进行搜捕。
等翻译官将川崎的话翻成汉语之后,阿旺嫂清楚川崎的目的了,但她可不想让这群恶魔去加害这善良慷慨的一家子。
“多大的岁数?长什么样?让我想想,大概四五十岁吧,也就一般人的长相,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看就是有钱人的模样。“阿旺嫂笼统地说了个大概,想要糊弄川崎。
“大概有多高?比我高吗?“川崎比划着自己的身高。
阿旺嫂当然记得阿辉的长相,阿辉长得比较矮小,比眼前的川崎要矮一个头,大概一米六出头,但她并不想实话实说,反正阿旺没见过阿辉,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嗯,比你高点,不过也高不了多少。“阿旺嫂随意地编造着阿辉的身高。
川崎马上让助手记录下来:“身高一米七五左右。“
“那胖瘦呢?比我胖,还是比我瘦?“
“看上去比你胖一点吧。“
川崎立刻吩咐助手记录:“体重大概七十公斤。“
“肤色怎么样?“川崎继续问道。
“中国人嘛,都是黄种人,当然是黄黄的。“阿旺嫂不耐烦地回答道。
“脸上有什么特征吗?长没长痣,有没有胎记,疤痕之类的比较明显的特征?“这点很重要,是最具识别性的,所以川崎对这点很是期待。
“让我想想,好像右边眉尾,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有颗黑痣。嘴角也有一颗,下巴上也有一颗痣,痣上面还长了一根毛。“阿旺嫂随意地给阿辉的脸上加了几颗痣。
川崎赶紧让助手把这些鲜明的特征记录下来。
“那人穿什么颜色的西服,领带是什么颜色的?“川崎连续发问。
“黑色西服,蓝色领带。“阿旺嫂随便说了个颜色。
627. 虚虚实实
“那个女的呢?“川崎继续问道。
阿旺嫂想了想,阿旺见过罗小芳,他肯定已经告诉日本人那位太太的长相了,所以对于罗小芳的样貌她不能随意编造,只能尽可能实话实说。
“那女的穿了一件蓝色的旗袍,头上戴着一只粉红色发箍,头发到肩膀下面,长得很白净,人瘦瘦的,说起话来很客气,细声细气的。“
阿旺嫂对那位富太太的描述与阿旺差不多,所以川崎也就不怀疑阿旺嫂对那个男的描述了,虽然他觉得阿旺嫂很是泼辣跋扈,但也是个直肠子,应该不会跟他耍花招。
“这些人现在还在龙湾村吗?”川崎心存侥幸,万一这些重庆分子还留在龙湾村,那正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阿旺嫂摇摇头:“应该已经走了两天了吧,那天那个太太抱着细仔到我这儿来喂奶,说是这是最后一顿了,他们马上就要离开龙湾村了。”
“他们具体是什么时候离开龙湾村的?“川崎想要了解这些人的动向。
阿旺嫂摇了摇头:“这我哪知道,我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不是给人家洗衣服,就是做家务带孩子,我哪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时候离开这儿的?“
“那他们住哪里?“川崎想要知道这些重庆分子在龙湾村的落脚之处。
阿旺嫂依旧摇摇头:“不清楚,每次都是那个太太抱着细仔过来,让我喂奶,她也没说他们住哪里,我也没多问。“
“那你一共给那个小宝宝喂了几次奶?“
“喂了两天多吧,十多次,具体记不清了。“
“那他们走之前没告诉你他们要去哪里吗?“
阿旺嫂停顿了一下,她当然记得那天罗小芳跟她说起过,他们想要去香港岛,托托熟人,找找关系,看看那里是否有落脚之地,这事阿旺嫂本不想告诉川崎,但一想到当时阿旺就在外面,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这句话。若是阿旺已经告诉川崎了,他只是来向自己求证此事,而自己却推说不清楚,那日本人一定会为难他们夫妇俩。反正香港岛总比这龙湾村大,他们在哪儿,这些日本人未必找得到。
“我听那位太太说,他们想去香港岛找找熟人,看看能不能在那儿落脚。“
“他们要去香港岛?“川崎有些疑惑,这个方向跟仓田的推断正好相反,仓田推测这些人要北上去宝安,而这些人对阿旺嫂说他们要南下去香港岛。
“是呀,她告诉我,他们从内地来,原先是想来避难的,没想到现在香港也沦陷了,所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川崎听完翻译之后,点点头,随后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张五英镑的钞票,想递给阿旺嫂,但怕她把这张钞票也撕了,便走到阿旺面前,将这张五英镑的纸币交给他,用日语说道:“这是你应得的奖金,不要再去赌钱了,否则你太太会把你吃了。“
翻译官将川崎的意思告诉了阿旺。
阿旺谄笑着点点头:“是,是。”
“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如果还想起什么来,可以到驻军总部来找我。“川崎对今天的收获还是很满意的,起码他已经发现了这些重庆分子的踪迹。
阿旺嫂从阿旺手里将儿子夺了过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日军的临时指挥所,朝家里走去。阿旺则默默无声地跟在阿旺嫂的后面,屁都不敢放一个。
阿旺嫂一回到家,就用门栓把屋门关了,把阿旺关在门外。
“开门啊,阿芬,快开门啊!“阿旺敲打着屋门。
“你还回来做什么?你的家在日本人那儿,你应该留在那儿,让你的日本爹供你好吃好喝的,你还跟我回这个破家干嘛?你去给日本人当龟孙子去吧!“阿旺嫂在屋内,隔着屋门嘲讽着阿旺。
“阿芬,别闹了,快开门吧,外面挺冷的,我快被冻死了。“阿旺冻得直哆嗦。
“活该。“阿旺嫂越想越气,忽然她打开屋门,将一盆洗衣服的脏水泼到了阿旺的身上,然后将屋门又关了起来。
阿旺被这一盆水劈头盖脑地浇了个透心凉,成了只落汤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喷嚏连连。
川崎回到驻军总部,将情况向仓田一一汇报,当仓田得知那些重庆分子果然带着幸太郎在龙湾村里停留时,多日来像是被乌云笼罩着的心情总算是云开日出了。
仓田拍了拍川崎的肩膀:“川崎君,你还真是运气好,昨天上午端了军统的香港站,昨天晚上又找到了那些重庆分子的踪迹,你还真是一员福将。”
“多谢仓田中佐的器重,卑职一定不辱使命。”川崎向仓田顿首行礼,能得到仓田的赏识并不容易,所以川崎很是受宠若惊:“川崎愿为阁下效力,为天皇尽忠。”
仓田望着川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川崎君忠心耿耿,其心可嘉,下一步我们就是要尽快抓捕这些重庆分子,这还得倚仗川崎君的雷厉风行。”
“中佐尽管吩咐,卑职定将全力以赴,一定将那些重庆分子捉拿归案。”
“你刚才说,这些重庆分子朝香港岛方向去了?“仓田来到地图前,眯着眼睛,托着下巴思忖着:”我怀疑这些人是从香港岛渡海去九龙龙湾村的,但现在怎么又要渡海回香港岛?他们这么来回折腾干什么?“
“或许他们原来打算经九龙去往宝安,但侦查之后发现这一路有好几道关卡,于是他们便放弃了走陆路的计划,而改走水路,就是不知他们要走哪一条水路,向东,还是向西?“川崎也在分析那些重庆分子想要走哪条路离港。
“这个信息是那个很凶悍的村妇告诉你的?你觉得她的话可靠吗?“仓田不由得对阿旺嫂所提供的信息持怀疑态度。
“我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很凶悍,但也很直爽,是个直肠子,一个村妇能有多少胆量和弯弯肠子来欺瞒我们大日本的皇军?我觉得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这个村妇或许没有弯弯肠子,但那些重庆分子也没有弯弯肠子吗?恐怕返回香港岛是个烟雾弹,他们还是会继续北上,经大帽山,然后去往宝安。”仓田依旧坚持认为那些重庆分子会走陆路:“不过,你刚才分析得也有道理,我看不如这样,兵分两路,你带着一部分宪兵队继续走陆路,走大帽山这条山路进行追击,另一部分宪兵队交由中村指挥,走水路进行拦截,这样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哈依,我这就去安排。”川崎朝仓田顿首行礼,领命而去。
628. 艰难行进
话说龙仔和他的队员们带领凌云鹏他们五个大人和一个婴儿正朝着大帽山方向行进,他们避开青山道大路,专走偏僻的山涧小道,攀爬至大帽山,但小道上荆棘密布,树枝交错,走起来很是费力,他们吃完午饭后就出发了,但走了大半天,都已经日落了,还没到达宿营地。
龙仔的几个队员手提肩扛江伯给他们这些人准备的食物,炊具,被褥等物,而龙仔则在前面用柴刀劈开那些横生出来的树枝,荆棘,为大伙开道。
凌云鹏手里抱着幸太郎,罗小芳在他身后紧紧跟随,有时遇到陡峭,湿滑的地段,凌云鹏便会腾出一只手来搀扶罗小芳。
秦守义手提肩扛两只大行李箱,他是走惯山路的,所以这条崎岖小路对他而言是小菜一碟,阿辉一只手里提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则拄着一根树枝,紧跟在秦守义的后面。
傅星瀚手里也拄着一根树枝,一瘸一拐地跟在队伍后面艰难地行走着,横七竖八的树枝将他那件贵重的西服勾破了好几处,手上,脚上,脸上都有不同程度被划破的伤口,不免牢骚满腹,渐渐地与队伍拉开了距离,龙仔见傅星瀚要掉队了,赶紧跑到队尾来搀扶傅星瀚。
“龙仔,干嘛放着平坦的大路不走,非要走这条鸟不拉屎的小路,你看看,我本来就浑身疼痛,腿脚不灵便,现在更是雪上加霜,我的脚底都磨出血泡了。不行,我走不动了。”傅星瀚说着,往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一坐,赌气使性子。
“戏痴,我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不过如果走青山道大路的话,我们会遇到三道日本人的关卡,我们如果带着幸太郎过关卡,恐怕到时候谁也走不了。所以,还望你多担待一点,你要是实在走不动的话,要不我背你走吧?”
龙仔向傅星瀚解释了一下,然后蹲下身子,欲背傅星瀚走。
“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走吧!”傅星瀚听了龙仔的解释后,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所以只能服从龙仔他们的安排,但嘴里却嘀嘀咕咕的:“花这么多钱,走这种路,别说八百英镑,二百英镑我都觉得坑人。”
龙仔一听这话,愣了愣,望了望凌云鹏,凌云鹏示意龙仔别理傅星瀚,龙仔耸了耸肩,随后跑到前面去开路了。
凌云鹏一手抱着幸太郎,一步一步朝前迈进,为了保护幸太郎不被树枝,荆棘划到,凌云鹏有时徒手将荆棘扒拉开,因而手上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血淋淋的,罗小芳见状,很是心疼,连忙掏出干净的白手绢给凌云鹏包扎。
“还是我来抱幸太郎吧,从出发到现在,都一直是你抱他,你的手流血了,要不还是让我来抱会儿吧,你歇一歇。”罗小芳温柔地说道。
“不用了,小东西睡着了,换人抱的话说不定会把他弄醒,还是我来抱吧!”凌云鹏朝罗小芳笑了笑,依旧抱着幸太郎往前走。
龙仔带着大家来到了一片竹林附近,这儿有一块稍稍平整的空地:“来来来,大家先歇一歇,我们就在这儿垒灶做饭吧。”
于是,阿荣等人便找了几块石头,垒了个简易的灶台,然后将一些干树叶放在灶台内,用打火机将树叶点燃,再用一截竹管向冒着白烟的树叶吹气,渐渐地火苗窜了出来。
“好了,可以煮饭烧水了,阿杰,去那儿的小河里装点水过来。”龙仔将一口铁锅递给阿杰,阿杰便背着铁锅朝不远处的小河走去。
凌云鹏几个听龙仔说这儿有条小河,也全都跟着阿杰朝小河方向走去,大家都已经走了五六个小时了,早就走乏了,正好可以在河边洗一洗,解解乏。
望着眼前清澈的河水,阿辉兴奋地将上衣脱了,然后跳进了小河里,秦守义也脱了衣服跳了进去,傅星瀚此时也兴致高涨起来,将那件被勾破的西服扔到一边,脱掉衬衣,下水凉快去了。
“凌哥,你也下去洗一洗吧,看你这身汗,把外套都浸湿了。”罗小芳轻声细语地说道:“我来抱这小东西吧!”
凌云鹏笑着点点头,将幸太郎移交到罗小芳的手里。
凌云鹏也脱掉了外衣,然后跳入河中,清澈的河水洗去了他们身上的尘埃,汗水,疲惫,让他们几个又重新焕发出活力,这几个大男人像是回到了童年,竟在河里打起了水仗,相互泼水,戏耍,喧闹起来。
见四个大男人在小河里赤裸着上身,尽情地嬉水,站在岸上的罗小芳连忙羞涩地背过身去。
此时幸太郎醒了,他睁开眼睛望着罗小芳,脸上展露出笑容,两只小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在跟罗小芳说话,于是罗小芳也逗着幸太郎,跟他说起话来。
“小东西,你醒了?睡得香吧,你知不知道凌哥抱着你走了整整六个小时的小路,两条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了,还怕你被树枝荆棘刮到,用手去扒拉这些带刺的枝条,结果手都被划得血淋淋的,你知道不知道啊?你这个小东西,就知道呼呼大睡。”罗小芳怜爱地跟幸太郎说着话。
幸太郎的小嘴一张一张,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在回应罗小芳。
罗小芳用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幸太郎的小鼻子:“你呀,以后长大了,还记不记得我们呀?”
幸太郎的小嘴里发出“嗯嗯嗯”的声音,罗小芳听到后禁不住笑了起来。
几个大男人洗净了一身的疲惫和困顿,纷纷上了岸,穿好衣服,闻见了风里飘着的稻米香。
“哇,好香啊,龙仔他们已经把饭煮好了,我口水都要下来了。”阿辉咽了咽口水。
“我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我们快去吃饭吧!”秦守义这个大高个一听说饭好了,便浑身来劲了。
而傅星瀚趁着那两人发感慨之时,早就一瘸一拐地朝龙仔方向跑去了。
而凌云鹏则来到了罗小芳的面前,递给她一块毛巾:“我来抱吧,你去河边洗洗脸吧。”
罗小芳点点头,随后将幸太郎移交到他手里,拿着毛巾去河边洗脸了。
罗小芳看见河中有块青石,便卷起裤腿,淌着河水走到那块青石上,河水映照着罗小芳秀丽的容颜,她对着河水,将盘着的头发解开,一头乌发倾泻而下,更增添了几分女性的妩媚,罗小芳坐在青石上面梳洗着头发,在霞光的映照下,格外动人。
站在岸上的凌云鹏见了此情此景,不免想到了《诗经》里的两句诗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顿时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手心在出汗。
629. 温情脉脉
凌云鹏怀里的幸太郎似乎觉到了凌云鹏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感觉有些不舒服,便咿咿呀呀地向凌云鹏提出抗议。
凌云鹏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背过身去,然后用一只手遮住幸太郎的眼睛:“非礼勿视。”
凌云鹏抱着幸太郎回到了空地上,此时龙仔已经煮好粥了,他从铁锅里盛了一碗粥,递给凌云鹏。
“给,凌先生,你尝尝。”
“嗯,真香。”凌云鹏闻了闻,一股稻米香味扑鼻而来。
“老大,这粥还真是香,我已经喝了三碗了,还没喝够。”阿辉手里拿着饭碗,走到凌云鹏的身边,嘴角上还沾着粥米。
阿辉把碗里的粥喝得一干二净,还想去铁锅里盛粥,凌云鹏见铁锅内的粥已经不多了,连忙拦住阿辉。
“行了行了,你都喝三碗了,别再添了,阿芳还没吃过呢,给她留点。”
阿辉一听,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两声:“嘿嘿,瞧我这记性,是啊,阿芳姐还没吃呢,我不吃了,不吃了,留给阿芳姐吃。”
坐在凌云鹏身旁的傅星瀚瞟了一眼阿辉,然后又瞥了一眼凌云鹏,抖了抖眉毛,不咸不淡地说道:“阿辉啊,你可真是没有眼力见,居然跟大嫂抢食吃。”
凌云鹏一听,满脸窘迫,连忙踢了傅星瀚一脚,轻轻地骂了一句:“就你话多,滚一边去。”
“好好好,我滚我滚,我给大嫂腾位置。”傅星瀚边说边戏谑着,一瘸一拐,一蹦一跳地躲到秦守义身后去了。
众人呵呵大笑起来,凌云鹏的脸臊得通红,只得低头喝粥,以遮掩自己的窘样。
“什么事大家这么高兴啊?”不知什么时候罗小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见大家都在那儿乐得合不拢嘴,迫切想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内容。
大家见罗小芳来了,笑得更欢了。
罗小芳莫名其妙地望着大家,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凌云鹏,凌云鹏连忙站起身来给罗小芳盛了一碗粥:“别理他们,快喝粥吧,挺香的。”
罗小芳接过碗,柔声细气地说道:“谢谢啊,凌哥,你……你们都吃了吗?”
“我们都吃过了,这锅里剩下的都是你的,大嫂。”阿辉嘿嘿一笑,殷勤地回应道。
罗小芳一听,脸红到脖子根了,不好意思吃了,把碗推给凌云鹏:“我不饿,你们吃吧!”
“哎呀,大嫂,你可别辜负了老大的一片心意啊,他可是从阿辉这只馋猫的嘴里夺下来省给你吃的。”傅星瀚在一旁起哄。
罗小芳羞得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把碗塞给凌云鹏之后,便转身抱起幸太郎:“我先去给小东西喂奶了。”
罗小芳抱着幸太郎朝旁边的那片竹林走去。
凌云鹏手里拿着碗,狠狠地瞪了傅星瀚一眼,然后从行李箱里取出那只装有阿旺嫂母乳的玻璃瓶和一把小勺,一手拿着奶和小勺,一手端着那碗粥朝罗小芳走去。
大家伙见状,又哈哈大笑起来。
凌云鹏来到罗小芳的面前,把那碗粥递给她:“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你去喝粥,我来喂小东西吧!”
凌云鹏说着,从罗小芳的手里把幸太郎接过来,然后坐在一块石头上,打开奶瓶,一只手托着幸太郎,另一只手用那把小勺子一小勺,一小勺地将母乳塞进幸太郎的小嘴里。
幸太郎又尝到了他所喜欢的**了,小嘴一张一合地将小勺内的**吸进小嘴里。
望着凌云鹏虽不专业,但很专注的喂奶姿态,罗小芳脸上荡漾着笑意。
罗小芳把碗里的粥喝完了,然后走到凌云鹏身边:“凌哥,还是我来吧!”
“粥喝完啦?我再去给你盛点来吧。”凌云鹏抬起头,望着罗小芳。
“不用了,我吃饱了。”罗小芳羞涩地摇摇头,她怕凌云鹏回去盛粥,又被大家戏谑一番。
“一碗粥怎么吃得饱,锅里还有,我给你再盛一碗过来,这粥不扛饿,到了夜里你肯定会觉得饿的。”凌云鹏一边跟罗小芳说着话,一边喂着幸太郎,但却把这勺奶往幸太郎的小鼻子里塞,幸太郎哇哇大叫起来。
凌云鹏一惊,低头一看方知是自己的勺子碰疼了幸太郎,连忙给幸太郎擦干净,然后哄着幸太郎:“哦,都是凌叔叔不好,把幸太郎弄疼了,凌叔叔向你道歉,你笑一个,笑一个就算是原谅你凌叔叔了。”
幸太郎忽然咧开嘴笑了,凌云鹏兴奋地对罗小芳说:“哎,你看,他真的笑了,他还真听得懂我说的话。”
“没想到你这个面冷心热的大男人哄起孩子来还挺在行的。”罗小芳从凌云鹏手里接过幸太郎,然后坐下来,继续一小勺一小勺给幸太郎喂奶。
凌云鹏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
凌云鹏则回到了空地上,把锅里所剩的粥全盛了出来,有满满一碗,他也不顾其他人揶揄戏谑,径直走到罗小芳身边,把这碗粥递给罗小芳。
“凌哥,还是你喝吧,你抱着小东西走那么多路,手上还划了那么多口子,你比我累多了,还是你喝吧。”
“没事,我们当兵的都习惯了,不觉得累,还是你喝吧。”
罗小芳见盛情难却,只得接过碗,喝了几口粥汤,把沉淀在下面的粥米则留给了凌云鹏。
“凌哥,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凌云鹏见状,知道罗小芳是省给他吃,若是执意拒绝的话,罗小芳肯定会因为她的一片盛情被拒而不高兴,于是便笑着将碗里的粥米吃了。
很快幸太郎也喂饱了,罗小芳听见幸太郎打了个饱嗝之后,便将瓶内剩下的**用瓶盖盖好:“夜里还能再喂一顿。”
“嗯,明天起,小东西要跟我们一样,喝粥汤了。”凌云鹏心疼地摸了摸幸太郎的脑袋:“但愿加了蜂蜜的粥汤能对幸太郎的胃口。”
罗小芳一听,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幸太郎这么小,肠胃都还没发育齐全,如果一直喝粥汤的话,我有点担心会不会出问题。”
“没事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尽快赶路,让小东西早点吃到奶粉。”凌云鹏嘴上安慰着罗小芳,心里却有点忐忑。
罗小芳笑着点点头,她相信,只要有凌云鹏在,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我来抱一会儿吧!”凌云鹏从罗小芳手里接过幸太郎,然后想哄他睡觉。
可幸太郎刚吃饱,一点都没有睡意,躺在凌云鹏的怀里,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哼歌,凌云鹏饶有兴致地附和着吹起了口哨,罗小芳则静静地坐在一旁,望着他俩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有些出神。
630. 冷眼静看
忽然凌云鹏哎呀一声,把罗小芳的思绪拉了回来:“怎么啦?”
“小东西尿了。”凌云鹏耸了耸肩,无奈地望着罗小芳。
“我来吧。”罗小芳把幸太郎抱了过去,然后将小家伙身上那块尿湿的尿布换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我去拿一块干净的尿布过来。”凌云鹏赶紧去行李箱里取一块干净的尿布,原先李明阳给幸太郎准备的尿布都掉海里了,现在的这些尿布是江伯把自己的床单撕成了一片片,然后两边缝了两条布带便算是完工了。
凌云鹏将一块干净的尿布递给罗小芳,罗小芳麻利地给幸太郎换好了尿布。
这时,龙仔跑了过来:“凌先生,这天像是要下雨,我们快点赶路吧,我知道一个藏身的山洞,我们可以在那个山洞里过夜。”
“好,那我们就快走吧!”
于是,一行人又踏上了征途。
中村接到仓田的命令之后,便首先加强对船只的管理,将香港岛和九龙周边所有渔村里的现存的渔船与登记在册的渔船进行比对,结果发现少了五艘渔船,这些渔船是因为那天老渔民田伯告诉大家渔汛来了,古柏村的老老少少便偷偷地驾船出海捕鱼,本想趁着渔汛捕捞一船鱼虾,卖个好价钱,没想到船还没到外海,就被日本巡逻艇发现了,二话不说,开枪射杀,结果两个渔民被打死了,五艘大小渔船被击沉,击毁了。
龙仔原本想问发小阿彪借一艘可装载十人以上的大船一次性渡海,结果阿彪的大船被日军巡逻艇击毁了,所以阿彪就问隔壁邻居文伯借了一艘小船给龙仔。因为是只能容纳四个人的小船,所以就要分批渡海,而傅星瀚与罗小芳,幸太郎一起渡海时,因风急浪高而不幸落水,后被日军巡逻艇发现,送去了驻军总部,之后凌云鹏在梁会长和刘三爷的协助下,将傅星瀚从驻军总部捞了出来,随后龙仔依旧用文伯的那艘小船送凌云鹏和傅星瀚渡海。
出发去大帽山前,龙仔将文伯的小船又送回了阿彪那儿,让阿彪将小船还给文伯,随后准备泅渡回九龙。
阿彪一心想跟着龙仔去闯天下,他向龙仔表明了心意,但龙仔因为有任务在身,所以这次便婉拒了阿彪,但阿彪不死心,死缠着龙仔,一定要追随着他。
于是龙仔给阿彪布置了一个任务,让他密切关注日本人在周边渔村的动向,若是发现日本人有什么行动,可以去龙湾村的小木屋里找江伯。
阿彪一听,欣然答应,他把这项任务视作龙仔在考验自己的能力的试金石,看看自己是否有资格追随龙仔去闯天下。
于是龙仔张大眼睛,竖起耳朵,一直关注着鬼子在渔村一带的活动。果然,没过几天,他就忽然发现日本宪兵队出现在附近的龙湾村,也就是龙仔告诉他江伯所在的那个渔村,后来他打听到原来是日军宪兵小队长川崎带着宪兵队前往龙湾村的目的是去寻找几个带着婴儿在龙湾村落脚的陌生人。据说川崎此行还是很有收获的,有村民向日本人告密,说是确实见着了带着婴儿的陌生人到过龙湾村,而且还找了个奶妈给婴儿喂奶。
川崎离开龙湾村之后没多久,日军巡逻艇便加强了对周边海域的巡查,以前大概有四五艘巡逻艇在海上巡逻,现在已增加到了六艘,而且巡逻的时间也增加了,原先每三小时在固定海域巡逻一圈,现在变成每两个小时巡逻一圈,而且对渔民的渔船也加强了管理,他们把所有的渔船都用进行编号,并且把一些船只上的马达等机械设备都拆除,这样船速就无法提升。此外,阿彪还发现最近大街小巷,村头村尾都贴满了一男一女的通缉令,画像中的那个男人身穿西服,像是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形魁梧,脸上长了好几颗痣,女的则是一名穿着蓝色旗袍的二十岁左右的女子,面容姣好,身材苗条,通缉令中特别提到这两人正带着一名婴儿四处逃窜。
阿彪原以为这两个人是拐卖婴儿的人贩子,但又觉得不像,日本人会为了两个人贩子如此大动干戈吗?而且抓人贩子是警察的事,宪兵队管这类刑事案件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
这些异常的现象让阿彪很是好奇,日本人如此大动干戈,大费周章的目标难道就是那些带着婴儿的人吗?那天龙仔向他借船的目的会不会跟这个有关啊?他该不该把这个情况告诉龙湾村的江伯啊?
正当阿彪还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川崎带着宪兵队二次闯入了龙湾村,这次他们并未多做停留,而是直接朝大帽山方向而去。
阿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这些情况向江伯汇报,于是他从最靠近龙湾村的地方下水,泅渡过海,来到了龙湾村,根据龙仔告诉他的地址,找到了江伯的那间小木屋。
可是阿彪敲了半天的屋门,屋内并没有任何回应,阿彪不禁有些纳闷,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仔细一看,发现木门上挂着一把门锁。
“你找江伯啊?”旁边走过来一位村民,上下打量着阿彪。
“是啊,江伯不在家吗?”
“是啊,江伯走亲戚去了,不过他说今天下午会回来的。你要是有事找他的话,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阿彪点点头,便走到屋外的一棵树下,坐在那儿,倚靠在树干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江伯回来了,他在龙仔一行人离开之后,便去谭鸿铭那儿汇报情况,并采购一些食物和日用品作为补充,以备龙仔他们返回时之用。
江伯刚要开门,看见旁边的一棵树下坐着一位年轻人,正在闭目养神,这人并非是龙湾村人,不知为什么会到这儿来打盹。
江伯走到阿彪的面前,摇了摇他:“喂,醒醒,靓仔。”
阿彪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这位老者,揉了揉眼睛,问了声:“你是江伯吗?”
“你找我?”江伯没想到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却是来找他的。
“江伯,我叫阿彪,是龙仔让我来找你的。”阿彪连忙自我介绍。
江伯想起来了,龙仔临行前曾告诉他,他有个发小叫阿彪,这次渡海就是他给借的船,他很想加入港九大队,但因为目前自己有任务在身,无法吸纳阿彪为新队员,不过给阿彪布置了一个任务,让他注意这几天鬼子的动向,若是有情况,让他来龙湾村跟自己联系。
现在阿彪特地来找他,难道是这两天里鬼子有异动?江伯便赶紧让阿彪进屋。
阿彪一进屋,便马上向江伯汇报他所观察到的鬼子异动情况。
“江伯,龙哥说,如果发现鬼子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就让我来找你。”
“我这两天正好去走亲戚了,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情况,你不妨告诉我。”江伯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江伯,你还不知道吧,这两天鬼子可忙了,从昨天晚上开始,宪兵小队长川崎就带着宪兵队来你们龙湾村,把大家都集中在一起,说什么要找几个带着婴儿的陌生人,听说后来有个人向日本人告密了。”
“有人告密了?”江伯一听,大吃一惊。
631. 风餐露宿
“是呀,江伯,就是你们龙湾村的人,听说这些人还在你们村里找到了一个奶妈,让她给婴儿喂奶,这事估计被人知道了,而且现在外面大街小巷都贴满了一男一女的通缉令,说是这两个人带着婴儿在港九到处逃窜,我起初还怀疑他们是贩卖婴儿的人贩子,现在想想不太像,日本宪兵队怎么可能出兵去抓捕两个人贩子,这应该是港警的事。”
江伯一听,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没想到他离开的这一两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看来敌人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他们似乎已经嗅到了幸太郎身上的奶香味了。
“哦,对了,今天一早开始日军的巡逻艇就开始加强在港岛周围的海域巡逻了,巡逻时间增加了,次数也增加了,而且今天川崎又带着宪兵队来龙湾村了,这次他们没在村里停留,直接朝大帽山方向去了。”
江伯一听,脸色一变:“你说什么?日本宪兵队直接朝大帽山方向去了?”
“是啊,我刚才来找你的时候,听到你们龙湾村的人说的。”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阿彪。”
“不客气,江伯,龙哥吩咐我做的事,我一定要做好的。”阿彪笑着挠挠头,露出一对小虎牙:“江伯啊,你要是见到龙哥,你就帮我多说几句好话,让他以后带着我一起闯江湖。”
“好好好,我一定会在龙仔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的。哦,阿彪啊,我还有点事,要不你先回去吧。”
江伯没想到鬼子动作这么快,已经朝着大帽山方向去追击龙仔他们了,龙仔他们虽然是昨天下午出发的,但带着一个孩子,一个女人,而且又是走崎岖小路,这行进的速度肯定快不了,万一被鬼子碰上,那可就全军覆没了。尤其是现在龙仔他们并不知道后面有追兵,说不定这些人还不急不缓地朝前走,无论如何得去通知龙仔他们,让他们一路上要提防那些鬼子。
于是,江伯决定自己亲自去通知龙仔,那条小路他清楚,以前江伯也一起参加过护送那些文化界的爱国名人离港的行动,就是从这条小路去往白石龙村的。
阿彪见江伯下逐客令了,也不好意思多待,于是他笑着点点头:“好的,江伯,那我先回去了。“
阿彪说着,便朝江伯挥挥手,离开了小木屋。
等阿彪一走,江伯便将屋门锁住,然后背上一只竹筐朝渔村的北面方向疾走而去。
阿彪其实并没有走远,他躲在一棵树后面注视着江伯的举动,他觉得江伯的举动有些蹊跷,怎么刚一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急着要出去,莫非他是想要去找龙仔,告诉他鬼子的动向?
阿彪这么一想,心情激动起来,这说明自己向江伯反映的情况很重要,否则江伯也不会这么心急慌忙地离开小木屋了,于是,他决定悄悄地尾随在江伯身后,去看看龙仔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龙仔带领大家来到了大帽山上的一处洞穴里,秦守义和凌云鹏见此洞穴,不免想起了当初在云雾山上,在黑熊洞穴前,帮沈芝筠寻找黄藤时,惊动了洞中的大黑熊,以至于两人经历了一场与黑熊作殊死搏斗的生死考验。如今见到这个洞穴,凌云鹏的本能反应就是打着火把将四周照一照,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兽猛禽之类的动物待在里面,万一这里是黑熊,野猪,老虎的老窝,那他们几个无疑是自投罗网给这些猛兽当夜宵来了。
凌云鹏照了照,没发现什么野兽,心里松了口气。
凌云鹏发现山洞里面有块大石头,他走过去看了看,大石头里面正好有一处比较平整的地方,上方还有一个小洞,月光正好通过这个小洞射进山洞内,于是他把罗小芳安排在这处相对比较隐秘的地方。
“阿芳,你和幸太郎就睡这儿吧。“
罗小芳笑着点点头:“嗯,这里还真不错,还可以看到星星和月亮。“
“这么晚了,你就别抬头望明月了,还是闭眼进梦乡吧!“凌云鹏一边跟罗小芳开着玩笑,一边在地上铺上厚厚的树叶和毛毯。
“来,你试试,这床垫够不够软?小东西睡在这上面不会觉得太硬吧?“
罗小芳弯下身子摸了摸,笑着说道:“真不错,感觉像是睡沙发。“
“行,那你和幸太郎早点休息吧!“
“好,我再给他喂顿奶就睡。“
罗小芳说着,从行李箱里把那只盛奶的玻璃瓶拿了出来,随后从阿辉怀里将幸太郎抱了过来,给幸太郎喂最后一顿母乳。
看着幸太郎狼吞虎咽般地吮吸着勺子里的母乳,凌云鹏叹了口气,随后来到了龙仔身边:“龙仔,你出来一下。”
凌云鹏说着,拉着拉着来到了山洞外,轻声地问他:“龙仔,如果顺利的话,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达白石龙村?”
凌云鹏之所以把龙仔拉到洞外,悄悄问此事,主要是担心万一在途中逗留时间过长,大家会产生急躁情绪,尤其是罗小芳,一定会为幸太郎的饮食问题而担忧。
“如果顺利的话,按照我们的行进速度,大概还需要两天左右吧!”
“还要两天啊?”凌云鹏挠了挠头。
“怎么啦,凌先生?”
“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幸太郎会不会吃不惯米汤水。”
“不是说小东西喜欢吃甜的,只要在米汤水里加点蜂蜜进去,他就吃了吗?”
“我原先也这么认为,可阿芳说,婴儿肠胃没有发育好,应以母乳为主,如果太早吃米汤的话,也许吸收不好,会引起身体不适。”
龙仔听了笑了笑:“我听说罗小姐以前是护士。”
凌云鹏点点头:“是啊,阿芳是一个挺敬业的护士。”
“所以嘛,他们这些医生啦,护士啦,都有职业病,把什么问题都看得很严重,稍微偏离一点他们的书本上的知识,他们就认为这不对,那不行的,依我看,小孩子只要能吃饱,睡足,不哭闹就行了,哪来这么多讲究,毕竟我们现在是在逃亡的路上,很多物资都缺乏,只能将就一下了。”龙仔不以为然地说道。
凌云鹏听后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拍了拍龙仔的肩膀,转身回山洞里去了。
632. 通风报信
江伯从阿彪那儿得到了川崎带兵前往大帽山追击龙仔等人的消息之后,便一刻不敢耽误,匆匆离开龙湾村,经青山道直奔大帽山,青山道上有好几处日军设置的关卡,不过江伯打扮成进山采草药的药农,倒也没有引起小鬼子的注意。
于是江伯通过了几道关卡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朝大帽山方向疾走而去,他一刻不敢停歇,经过青山道之后,便进入荃湾地段,然后沿着他们当初开辟出来的那条小道,艰难地朝前迈进。此时已经夜幕降临,天色昏暗。
忽然江伯听见后面有的声响,以为是条蛇,便从腰间拔出砍刀,转过身去,准备砍蛇。
当江伯举起砍刀要向下砍去时,忽然有个声音响起:“江伯,是我,阿彪。”
“阿彪,怎么是你,你怎么跟来了?”江伯惊讶地望着阿彪。
“江伯,你就别瞒着我了,你是不是去找龙哥他们?”阿彪直截了当地问道。
江伯愣了愣,没吱声。
“江伯,我家现在就剩我一人了,我赖以谋生的那艘渔船也给鬼子击毁了,我……我想跟着龙哥闯天下,你就带我去找他吧!”阿彪央求着江伯。
在这荒山野岭的,江伯也不忍心让阿彪一人回去,况且江伯也从龙仔的嘴里知道阿彪想加入港九大队的决心,何况这次要不是阿彪来向他通风报信,他对目前的严峻形势根本就一无所知,从这点上说,阿彪功不可没,因而江伯也就不忍心拒绝阿彪,便同意阿彪跟着他一起前往大帽山。
“好吧,阿彪,那你就跟着我走吧,不过这条路可不平坦,又苦又累,还很危险,你可要小心点走。”江伯一语双关地说道。
阿彪见江伯同意他的请求了,咧开嘴笑了,连忙点头答应:“哎,我明白,我不怕这些,江伯。”
于是,这一老一小便趁着月黑风高夜,一刻也不停歇地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着。很快他们来到了竹林附近的一块空地,江伯一眼就看见了地上遗留下来的一片灰烬,树枝,石块,知道龙仔等人一定是在这儿稍作停留,垒灶煮饭。
“他们应该就在前面,阿彪,我们快点走。”江伯赶紧招呼阿彪继续前行。
夜半时分,月明星稀,江伯为了早点把情况告诉龙仔,和阿彪两个决定连夜赶路,借着月光,拄着树枝做成的拐杖,两人一脚深来一脚浅地在荆棘丛中行走着,身上,脸上,手上被树枝和荆棘刮破了好些个口子。但二人全然不顾,依旧没有放慢脚步。
终于,走了大约三个小时之后,江伯发现了前方可以用来藏身的那个山洞:“前面有个山洞,龙仔他们也许就在里面。”
阿彪一听,兴奋起来,朝前飞奔过去,毕竟是年轻人,腿脚灵便,不一会儿就到了那个山洞口。
龙仔就倚在山洞口进行警戒,他迷迷糊糊地觉察到周边有动静,便警觉地睁开眼睛,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洞外的声响,果然是有脚步声靠近山洞,他本能地从腰间拔出手枪,紧握在手,趴在洞口的石头上,双眸紧盯着洞外。
龙仔发现一个身影正向洞口靠拢,为了不影响大伙儿熟睡,他决定徒手抓人。
阿彪走进洞口,朝里面看了看,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他双手拢成喇叭状,刚想冲里面大喊一声:里面有人吗?
还未等阿彪发出声响,他就感觉背后一阵凉风袭来,还没等他转头看个究竟,就感觉自己的后脖颈被重击了一下,阿彪一声未吭便趴在地上,晕了过去。
龙仔将此人翻了个身,借助着洞外的月光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想要看看来人的真面目,定睛一看,大吃一惊:“阿彪。”
这时,江伯也随后赶到了,他看见阿彪倒在地上,龙仔蹲在他身旁,连忙一把拉住龙仔:“唉,龙仔,你误伤他了,他是阿彪。”
“江伯,你怎么也来了?”江伯的出现让龙仔又吃了一惊。
“阿彪来向我报信,说是宪兵队的川崎小队长带着宪兵队朝大帽山方向来了,我担心你们不知道这一情况,会遇上这些鬼子,所以就跑来通知你们了。”江伯气喘吁吁地说道。
“日本宪兵队也来大帽山了?”龙仔一听,倒吸一口凉气,情况比他想象得严峻得多。
“是啊,阿彪告诉我的,你们走后,我就去找你林叔了,向他汇报一下最近的情况,然后再采购点食物,所以这两天不在龙湾村,但这两天鬼子动作很多,先是川崎的宪兵队在龙湾村寻找你们这些人,说是龙湾村有人告了密,日本人已经知道幸太郎在那儿待过了,然后在全港的街头巷尾都贴了通缉令,通缉一男一女两个带着婴儿的人,我估计日本人想找的就是阿芳他们。哦,对了,阿彪还说最近日本人的巡逻艇也加强了巡视,船只,时间和次数都有所增加。”
“江伯,你是说宪兵队已经上了大帽山,在追击我们?”不知什么时候,凌云鹏已经站在江伯和龙仔的面前。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云鹏。”龙仔见凌云鹏站在自己身边,连忙打了个招呼。
“没事,我睡眠浅,稍有动静就会警醒。”
“哦,凌先生,是阿彪特地到龙湾村告诉我的,待会儿等他醒了,让他详详细细告诉你们吧!”江伯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阿彪。
龙仔望了望躺在地上的阿彪,随后便拿了个碗,在洞外的山泉里接了一碗水进来,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随后对准阿彪的脸,喷了一口水,阿彪在凉水的刺激下,醒了过来。
阿彪摸了摸后脖颈,懵懵懂懂地望着眼前的这些人,他一看见龙仔就兴奋起来:“龙哥,龙哥,我终于又见着你了,刚才我不知被哪个不知轻重的家伙背后袭击,还没看清是谁,就晕倒在地了。”
龙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阿彪,刚才那个不知轻重的家伙就是我,我不知道是你,所以下手重了,你多担待啊!”
这下轮到阿彪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还好,还好,我没事,你龙哥的铁拳有几个人能吃得消的,我没事说明龙哥你还是手下留情了。”
“阿彪,我们言归正传,刚才江伯已经告诉我一些情况了,你再跟我仔细说说,这两天龙湾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龙仔迫切想要知道目前的局势。
于是阿彪将他所见所闻,所打听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龙仔和凌云鹏。
633. 分析判断
听完阿彪所言之后,凌云鹏思忖了片刻。
“江伯,阿彪,你们过来时是走青山道吗?”凌云鹏想要知道江伯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江伯点点头:“我想尽快通知你们,所以就走青山道大路了。好在我这身药农的打扮,没有引起鬼子的怀疑,很快就过关卡了。”
“那你发现鬼子的关卡比先前是否加强了警戒?”凌云鹏继续问道。
“这倒没有,跟以前差不多,检查也不是很严,看了看我的竹筐就放行了。”
凌云鹏听后点点头,然后又转向阿彪:“阿彪,你刚才说最近的日军的巡逻艇的数量,巡航次数和时间都有所增加,而且还将大家的渔船进行统一编号?”凌云鹏特地问了一句。
阿彪点点头:“是的,最近日本兵对香港岛周边的海域加强了巡逻力度。”
凌云鹏听后笑了笑:“我判断这次川崎带宪兵队来大帽山只不过是来探探虚实,碰碰运气,鬼子并没有完全掌握我们的动向。”
龙仔听后不解地望着凌云鹏。
江伯和阿彪也对凌云鹏的得出的结论很是质疑:“你是说鬼子还不知道我们在大帽山上?”
凌云鹏点点头,然后十分有把握地分析道:“如果鬼子已经掌握了我们动向的话,只需在青山道,荃湾和其他通往大帽山的关卡处加强检查力度,这样才能有的放矢,而不会到处张贴通缉令以及加强海上巡逻力度了,日军这样做只是想要在水陆两线双管齐下,确保万无一失,但这样做也正说明他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我们离港的方向。”
听凌云鹏这么一分析,龙仔也点点头。
“那现在该怎么办?”江伯一脸焦急。
“虽然宪兵队没有十足的把握是否会在大帽山与我们来一次邂逅,他们只是来大帽山一带巡视一遍,寻找我们的踪迹,看看我们是否会从这条路离港,但我们还是得提防意外的情况出现,毕竟我们现在带着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必须考虑得充分一点,根据我的判断,目前川崎的宪兵队应该在荃湾一带安营扎寨,所以我建议我们现在马上出发,以免被川崎追上,毕竟他们走的是平坦的大路,我们走的是崎岖小路。”
“你怎么知道他们现在是在荃湾宿营?”龙仔好奇地问道。
“首先,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就在他们的前方,他们是无目标追击,鬼子来大帽山只是来寻找我们的踪迹,碰碰运气而已,并不确定会在这儿跟我们照面,所以并不会着急赶路,其次,夜晚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他们没必要为了一个并不确定的目标而冒险走山路,况且昨天下了场雨,与其在湿滑的山路上搭建帐篷宿营,不如在山下的村子里过夜安全便捷,第二天养精蓄锐之后再上山。所以我判断现在川崎的宪兵队应该是在荃湾宿营。”
龙仔对凌云鹏的解释频频点头:“云鹏,你分析得不错,现在鬼子应该就在荃湾。”
“这么算来,他们离我们也不远了,现在是凌晨四点,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尽管我们走的是条隐秘的小道,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必须尽量将我们这一路所遗留的痕迹消除干净,以免后患。”
龙仔一听,神情严峻起来,他把凌云鹏拉到了一边:“昨晚我们在竹林附近的空地上还留下了垒灶煮饭的痕迹,难保不被日本人发现。毕竟那片竹林距离上山的必经之道距离并不远。”
凌云鹏一听,也不敢掉以轻心,他的脑海里像是过电影一般,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在竹林那儿停留歇息时所留下的印迹,忽然他想起来,昨天幸太郎喝完奶之后,尿湿了,罗小芳给幸太郎更换了尿布,可那条湿漉漉的尿布好像就扔在竹林那里了,这尿布可比那个简易的灶台更具有辨识性,这要是让川崎得到了这块尿布,无疑是告诉他,幸太郎已经到此一游了。
“龙仔,现在必须赶紧派人回到昨晚我们歇息的那个地方,不仅要将垒灶煮饭的痕迹消除干净,还必须找到那块幸太郎的尿布,万一给川崎发现了,那川崎肯定会对我们紧追不舍,后面的情况就吉凶难料了。”
龙仔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想了想,便走到江伯和阿彪面前,神情严肃地说道:“江伯,阿彪,有件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去完成。“
阿彪一听,龙仔要给自己布置重要任务了,情绪立刻高涨起来,这说明龙仔非常信任他,器重他,连忙应声回答道:“龙哥,你尽管吩咐,我保证完成任务。“
龙仔拍了拍阿彪的肩膀,神情依然严肃:“阿彪,江伯,你们来这儿的路上一定是经过了那片小竹林,对吗?“
“是的,我们来的时候看见了那片竹林,还看见了一堆灰烬。“
“昨天我们就是在那儿垒灶煮饭,进行休整的,所以那里还留有烧火的痕迹,而且,当时还在竹林那儿扔了一块幸太郎尿湿的尿布,你们务必将这些痕迹消除干净,不要给日本人留下任何我们途径大帽山的证据。”
“没问题,这条山路我熟悉,你放心吧,龙仔,我和阿彪这就回去。”
“江伯,阿彪,你们下山时可能会遇上川崎的宪兵队,小心点。”龙仔特地关照了一句。
“没事,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跟川崎他们打交道了。”
江伯淡然一笑,随后背上竹筐,拉着阿彪就往回走。
阿彪朝龙仔挥挥手,也赶紧跟着江伯往回走。
江伯和阿彪走后,龙仔和凌云鹏赶紧把各自的队员叫起来,大家赶紧起床,收拾干净,然后将垫在身下当被褥的厚树叶都分散开来,免得被人一眼就看出洞里有人来过。
收拾停当了之后,一行人便出发了,龙仔带领大伙朝大帽山的山峰方向行进。
江伯和阿彪二人急匆匆地上山,一夜未合眼,现在又马不停蹄地下山,尽管他们早已疲惫不堪,但他们心里清楚,龙仔交给他们的这个任务有多么重要,如果不及时把龙仔他们留下的痕迹消除干净,难免不被川崎的宪兵队发现,那后果是不堪设想。
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江伯和阿彪来到了那片小竹林附近,一眼就看见了龙仔等人在这垒灶煮饭的痕迹,连忙走过去,将那几块搭建的石头分别扔在周边的草丛里,然后脱下褂子,将那些树叶的灰烬用褂子包起来,扔进了前面的那条小河里。
阿彪在四周仔细寻找那块尿布,终于在小竹林的一角发现了这块尿布,阿彪走了过去,捡起那块尿布,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块尿布,拿在手里发呆。
634. 不期而遇
“你愣在那儿干嘛?”江伯朝阿彪走了过来。
“江伯,我找到了,可这尿布该怎么处理啊?”阿彪向江伯挥舞着尿布,不知所措地望着江伯。
“唉,你个痴线啊,这是尿布呀,不是旗子呀,还一个劲地挥不停?”江伯嗔怪了一句。
阿彪嘿嘿一笑,憨憨地挠了挠头。
“把这尿布绑在石块上,扔进河里不就好了吗?”江伯给阿彪支招。
阿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找了一块大石头,将尿布上的左右两根带子绑在石头上,但用力过猛,将两根带子都扯断了,阿彪望了望手里那两根被扯断的带子,一脸沮丧。
没了带子,尿布无法固定在石块上了,阿彪索性跑到小河边,直接将尿布扔进小河里,可是尿布却漂浮在河面上,显得尤为醒目。
阿彪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卷起裤管,朝小河中央走去,将那块尿布从水里捞了起来,准备把尿布埋进土里。
忽然,阿彪听见了远处传来了军靴声,他立即从水中直起身子,警觉地望着四周。
军靴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一群日本宪兵出现在了小河旁,他们发现了站在河里的阿彪,一起用长枪指着他。
原来川崎带着宪兵队一路往大帽山方向进发,经过青山道时,曾经询问过驻守关卡的哨兵,是否发现带着婴儿的人从这里经过,哨兵告诉他,这些天他们一直非常严密地检查来往的人群,尤其是带婴儿的人,但这几天没有发现有带婴儿的人从青山道关卡过去。
听了哨兵的汇报之后,川崎不禁对仓田的推测产生了怀疑,但既然仓田已经下达了兵分两路的命令,他作为一名军人自然是必须服从命令,但此时天色已暗,又加上阴雨绵绵,于是川崎便命令宪兵队在荃湾驻扎,第二天清晨再上山。
第二天一早,川崎就带领宪兵队朝大帽山行进,这一路人烟稀少,但在经过一片竹林时,川崎似乎听见竹林那头有说话声,便带着士兵朝这边过来了。
当川崎的宪兵队看见河里有人时,便全都围了过来,用枪指着河里的阿彪。
阿彪一时间被吓蒙了,连忙举起双手,手上还拽着那块尿布。
“你的,为什么在这里?”川崎拔出军刀,指着阿彪。
“我……我……我在这儿洗澡。”阿彪赶紧编了个理由,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时,江伯背着竹筐赶了过来,对川崎躬了躬身,然后冲河里的阿彪叫嚷道:“你这个痴线,烂仔,我叫你去采草药,你倒好,躲到这里来洗澡了。”
川崎双眼满是疑惑地望着江伯,又望了望河里的阿彪:“这个人,是你的什么人?”
“太君,这个是我的儿子。他从小脑子不太好。”江伯点头哈腰地,边打手势,边解释道。
“他是你的儿子?”川崎质疑地看了看阿彪,又看了看江伯。
“是的,是的。”江伯连连点头。
“你们到大帽山上来做什么?”川崎质问道。
“我们父子俩来这儿采草药。”江伯指了指背后的竹筐,竹筐里装着刚才江伯采摘的一些益母草和龙葵。
川崎命令江伯将箩筐放下。
江伯便将背着的竹筐放了下来,川崎用军刀在竹筐里翻了翻,只有一些药草,没发现什么其他违禁品。
江伯连忙转身冲阿彪说道:“你还傻站在水里干什么,还不快点上来。”
阿彪一听,赶紧一步一步走向岸边。
川崎上上下下打量了阿彪一番,忽然看见阿彪手里拽着一块布,随口问了一句:“你的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阿彪心头一惊,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这个是……我的毛巾。”
阿彪怕川崎不相信,连忙用这尿布擦了擦头和脸。
“你们有没有在这山上看见几个抱着婴儿的人?”川崎向江伯和阿彪打听幸太郎的下落。
江伯摇了摇头:“没有看见。”
川崎失望地转过身去,然后率领宪兵队继续往前行进。
凌云鹏,龙仔等人离开山洞之后,便朝大帽山的山峰方向进发,但这时,幸太郎醒了,以往每天早晨幸太郎眼睛一睁开,不是喝奶粉就是喝母乳,但今天,幸太郎的早餐没有了。因为要赶路,所以无法停下脚步进行烧煮,没有早餐,幸太郎不干了,他起初咿咿呀呀地哼着,但大家忙着赶路,也没人搭理他,幸太郎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深感委屈,于是扯开嗓子哭泣起来。
这一嗓子让大家都大吃一惊,龙仔惊呼了一声:“快让他别哭了,说不定川崎他们就在山脚下呢!”
罗小芳着急万分,不停地摇晃着幸太郎,想让他安静下来。而阿辉则不停地对着幸太郎扮鬼脸,希望幸太郎能破涕而笑,无奈幸太郎双目紧闭,依旧大声哭着,阿辉那丰富的表情全白搭了。
傅星瀚见阿辉的这一招失灵了,便采取更直接的止哭手段,干脆直接用手指在幸太郎的脚底挠痒痒,试图用这一招让幸太郎转悲为喜。可是幸太郎不仅没有停止哭泣,反而是越哭越凶。
还是秦守义反应快,他立马意识到幸太郎是饿了,只有食物才是止哭良药,可现在既没有母乳,也没有米汤,看来只能靠果汁了,秦守义朝四周看了看,忽然发现了一棵梨树,便跑了过去,‘蹭蹭蹭’地爬到了树上,摘了几个梨子,往身上擦了擦,然后放进碗里,用勺子捣碎,弄出一点梨子汁,然后把碗交给罗小芳,罗小芳赶紧舀了一点果汁放进幸太郎的嘴里,幸太郎的小嘴尝到了甜甜的梨子汁之后,哭声立即停止了。
大家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
“哪吒,今天上午我们只能吃野果充饥了,你和阿辉两人去给大家摘一些野果来。”凌云鹏知道目前首要任务是快速摆脱川崎的追击,所以不可能停下来垒灶煮饭,而所带的干粮有限,所以只能就地取材,采摘一些野果充饥,况且这野果幸太郎也能接受,现在让幸太郎吃饱不哭,是顺利离港的前提。
“哎,老大,放心吧,这活我拿手。”秦守义招呼了一声阿辉,两人便一起摘野果去了。
正在山脚下行军的川崎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婴儿的哭声,不禁为之一振,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但这婴儿的哭声时断时续,若隐若现,川崎也不敢肯定,连忙询问身旁的士兵有无听见婴儿的哭声。
士兵也不敢确定刚才是否有婴儿的哭声,有的说好像听见了,但也有士兵直摇头。
“跑步前进。”川崎决定加快行军速度,到前方一查究竟。
635. 调虎离山
阿彪耳尖,听见了山上传来了婴儿的哭声,马上拽了拽江伯的衣襟:“江伯,你听,是不是有苏虾仔的哭声?”
江伯仔细听了听:“好像是,对,肯定是幸太郎的哭声。”
江伯随即眉头紧皱:“不好,这婴儿的哭声会把川崎的宪兵队引过去的,龙仔他们怕是要给鬼子追上了。”
听江伯这么一说,阿彪也吃惊不小,他挠了挠头,忽然他一拍脑袋:“江伯,我有办法。”
江伯惊讶地望着阿彪:“阿彪,你有什么办法?”
阿彪朝江伯笑了笑,忽然双手拢在嘴边,嘴里发出了婴儿的哭声,这哭声被模仿得惟妙惟肖,与真的婴儿哭声无异。
江伯一愣,他立即明白了阿彪的锦囊妙计,禁不住兴奋地拍了一下阿彪的肩膀:“行啊,阿彪,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
“我还会模仿其他的声音呢,鸟叫啦,鸡叫啦,猪叫啦,羊叫啦,我都会。”阿彪得意地向江伯介绍自己的这一绝技口技。
“阿彪,你快模仿幸太郎的哭声,把川崎引过来。别让他们朝大帽山的山峰方向去。”
“好嘞,江伯,这大帽山我熟悉,东北面有一条小溪,我们快点朝那边跑,把川崎他们引到那儿去。”
阿彪说着,撒开腿朝东北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嘴里发出婴儿的哭声,江伯愣了愣,也赶紧跟在阿彪后面,朝东北方向跑去。
阿彪边跑,嘴里边发出婴儿哭声,这声音时断时续,若隐若现。
川崎再一次听见了婴儿的哭声,这次他十分确定,他听到的确实是婴儿的哭声,此时是清晨,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带婴儿上山呢?除了要离港的幸太郎,恐怕找不到第二个婴儿了。
川崎兴奋异常,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搞懂,那些重庆分子是怎么通过青山道的三个关卡,直接就从龙湾村一下子来到了大帽山,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立刻拦阻那些重庆分子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将幸太郎阻截下来。
于是,川崎命令宪兵队调整方向,朝声音的来源方向东北方向,跑步前进。
阿彪一口气跑到了那条小溪边,江伯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阿彪啊,你跑这么快,把我这把老骨头都给跑散架了。”江伯一屁股坐在石头上直喘气:“阿彪啊,你干嘛非要跑到这儿来,你就不能在竹林那儿学娃娃叫?”
“江伯,那儿离川崎的队伍又不远,那种隐隐约约的声音效果不明显,到这儿来学娃娃叫,这种若隐若现的声音听上去更像真的。”阿彪得意地说道:“而且,江伯,你看。”
江伯顺着阿彪手指的方向望去,定睛一看,不由得笑了起来:“阿彪,你好叻啊!”
叻是聪明的意思,阿彪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江伯,你说龙哥他肯收下我,让我跟他一起闯天下吗?”
“阿彪,你放心,你这么聪明,龙仔一定会收下你的。”江伯拍了拍阿彪的肩膀,呵呵笑着。
阿彪听了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心花怒放。
忽然,阿彪听见了军靴声从远处传来,他连忙拉了拉江伯:“江伯,鬼子过来了,你跟我来。”
江伯便随阿彪朝小溪走去。
川崎带着宪兵队跑步前行,忽然见到前面的小溪里站着两个人,便朝他们靠拢,仔细一看,竟然就是刚才在小竹林附近碰到的一对父子。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阿彪从小溪里直起身子,一脸懵然地望着川崎:“太君,我……我和我老豆在这儿抓鱼呢!”
“抓鱼?”
“是啊,你看!”阿彪将手上的一条大鲵鱼举起来给川崎看。
阿彪手上用点劲,那条大鲵鱼便发出娃娃般的叫声。
川崎一脸惊讶,他一把将阿彪手上的大鲵鱼抢了过去,大鲵鱼在川崎的手里挣扎着,发出一阵阵婴儿般的哭声。川崎没想到让自己一路追踪而来的婴儿哭声竟然是这种鱼发出来的叫声。
“这是什么东西?”川崎没有见过大鲵鱼,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动物,居然能发出人类的声音。
“这就是娃娃鱼呀,很补的,太君,你如果想要的话,我给你抓两条,这娃娃鱼是大补,可以滋阴补肾,益智健脑,强身健体。”阿彪憨憨地向川崎介绍娃娃鱼的功效。
川崎气得七窍生烟,把手上的大鲵鱼重重地摔在地上,大鲵鱼蹦几下之后便不动了。
阿彪见川崎把那条娃娃鱼摔死了,连忙将地上的娃娃鱼捡了起来,嘟哝着:“多好的一条娃娃鱼,不要就算了,干嘛把鱼给摔死了。”
川崎不理会嘴里叽叽咕咕的阿彪,他悻悻地朝队伍挥了挥手:“向后转,下山。”
川崎此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但却有气无处撒,他觉得仓田对那几个重庆分子的去向的推测并不准确,虽然在龙湾村出现过幸太郎和那几个重庆分子的踪迹,但这些人离港的途径并不清晰,到底是走水路还是陆路,仓田心里其实也没有把握,只是想要双管齐下,四面撒网,碰碰运气而已。
仓田当初推测那些重庆分子的离港线路是由香港岛渡海到达九龙,然后从九龙经青山道到达荃湾,越过大帽山,到达落马洲,随后过深圳河抵达内地。其理由是那个疑似重庆分子的落水者,他的落水处距离九龙最近,所以觉得这些人可能是走这条线路去往内地,而且相对于海上风急浪高,这条陆路为主的线路更安全一些。所以让川崎带着一半的宪兵队前往大帽山进行追击。
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那些人并没有采用这条线路,从青山道到大帽山,这一路有三个关卡,竟然都没有发现有带着婴儿的人从这里经过,难道这些重庆分子长了翅膀,飞跃了青山道和荃湾,直接抵达大帽山了?何况从时间上测算,这些人不可能带着一个婴儿一口气就跑那么远,他们肯定要在中途休息,吃饭,睡觉,可是这一路,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所以川崎觉得再往山上去,纯粹是浪费时间,徒劳无功。
因此,川崎下令,停止追击,撤离大帽山。
636. 空手而归
见川崎带领宪兵队往山下去了,阿彪和江伯都松了口气。
“走,阿彪,你跟我一起回龙湾村吧,我们爷俩就一起搭伙过日子吧!”
“好嘞,江伯,我这就去家里整理一下,搬过来跟你一块儿住。”阿彪见江伯主动邀请自己跟他住一起,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阿彪已经觉察出来了,江伯是龙仔最信任的人,江伯接纳他了,就相当于龙仔也接受他了,这样一来,等于他已经是龙仔他们的人了,他终于实现了他儿时的愿望。
龙仔和凌云鹏等人迅速翻越大帽山,午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落马洲。落马洲一带都是稻田和番薯地,此时番薯都已经成熟了。
从凌晨到现在,除了啃了几个野果之外,已经有七八个小时没进食了,大家全都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阿辉见到这一片番薯地,激动地跳了起来,赶紧跑进番薯地,从地里挖出了几个番薯,把上面的泥土弄干净,往衣服上擦了擦,便咬了一口。
“你们快来,这番薯好甜的。”阿辉两只手里各拿了一只番薯,左右开弓,吃得津津有味。
大家见阿辉狼吞虎咽地吃着,也都忍不住了,全都往番薯地里跑去,大家从地里挖出番薯,把外皮擦干净之后,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秦守义将挖出来的几只番薯递给了凌云鹏。
凌云鹏走到罗小芳面前,把一只番薯擦干净,递给罗小芳:“阿芳,饿了吧,吃个这个吧,这个能垫饱肚子。”
罗小芳接过番薯,咬了一口,点点头:“嗯,还真甜,凌哥,我们什么时候到目的地啊?小东西已经三四个小时没进食了,我怕他醒来后又要哭闹了。”
“别急,我去问问龙仔。”
龙仔正站在一处小山坡上望周围的情况,见凌云鹏过来了,便从山坡上下来了。
凌云鹏一边咬着番薯,一边走到龙仔面前,将手里的另一只番薯递给他:“龙仔,你也饿得够呛,给,吃个这个吧!”
龙仔笑了笑,接过番薯,咬了一大口。
“龙仔,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啊,阿芳担心小东西饿了,又要哭闹了。”
“这儿离我们的联络点不远了,等到了联络点之后,我们就先给小东西煮点米汤水喝。”龙仔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番薯,一边向凌云鹏解释道。
“这就好,这小东西嘴很刁,梨子汁还能喝几口,但后面那个有点苦涩的李子汁就吐了出来,好在刚才哭累了,睡了几个小时,不然的话,我们逃命都来不及。”凌云鹏一想起幸太郎哭闹的情景,不禁摇头叹息:“这小东西哭闹起来还真拿他没辙。”
“是啊,带孩子可不是件轻松的事。”龙仔也有同感,每当幸太郎大声哭闹时,他只感到头疼欲裂,束手无策。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东西闹归闹,可爱还是挺可爱的,有时候看着他那双纯真清澈的眼睛,你会感到所有的苦和累都是值得的。”凌云鹏说这话时,脸上展露着甜蜜而知足的笑容。
龙仔拍了拍凌云鹏的臂膀,戏谑道:“云鹏,趁早自己生一个吧,你这么喜欢小孩子,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的。”
凌云鹏一听,脸一红,低头无语。
“你可别辜负了人家罗小姐对你的一片深情啊!”龙仔打趣道。
凌云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事恐怕遥遥无期,我知道阿芳对我情深义重,可我却不能对她承诺什么,我怕会耽误了她。”
“这我能理解,干我们这行的,都身不由己。”龙仔很能理解凌云鹏的矛盾心理。
“是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结婚生子,养儿育女对我们来说似乎是遥不可及的。”凌云鹏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拍了拍龙仔的肩膀:“就把儿女情长留待胜利之后吧!”
“那就祝愿胜利早日到来吧!”龙仔笑着朝凌云鹏眨了眨眼睛。
而此时在仓田的办公室里,气氛却很凝重,中村和川崎二人正在向仓田汇报这两天追踪那几个重庆分子下落的情况。
“报告中佐,我已经加强了港岛周边海域的巡逻,增加了巡逻艇的数量,巡航时间和次数,还将沿海的渔船进行编号管理,但目前还没有发现那伙重庆分子的踪迹。”中村有些沮丧地说道。
“报告中佐,我率部分宪兵队前往大帽山巡查,途径青山道关卡,询问了哨兵,这几天有无抱着婴儿过关卡的人员,这几个关卡的哨兵都说没有见到,后来我们又赶到大帽山,也没有发现那些重庆分子的踪影,只能打道回府了。”川崎一脸无奈地向仓田汇报。
仓田一听,顿时愁眉不展,满脸阴郁之色:“水陆两线都没发现那些重庆分子的踪迹?”
“没有。”中村和川崎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倒是令人费解,难道这些重庆分子遁形消失了?”仓田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布下了天罗地网,最后却一无所获?
“我想,或许问题出在通缉令上,那些重庆分子原本打算迅速离开香港的,但现在满大街都贴了他们的通缉令,他们便不敢抛头露面,于是他们便就地隐藏,因此我们也就很难从撤离路线上发现他们的踪影了。”川崎分析道。
“我觉得川崎君说的有道理,那些重庆分子若是从海上逃离的话,肯定是难以逃脱的,他们也许正如川崎君所说的那样,看见大街小巷都贴满了通缉令,知道自己稍有动作便会被注意,所以索性按兵不动,也许他们是想等风声过了之后再撤离港岛。”
仓田觉得川崎分析得也不无道理,或许这确实是自己的过失,太急于求成了,满大街肃杀可怖的气氛把那些重庆分子都吓退了,可是这些重庆分子难道就一直隐匿下去,在这儿跟他们耗时间,耐心地等待风声过去?他们等得起,可宫泽等得起吗?难道他们不担心宫泽会失去了耐心而拒绝与重庆合作?也许他们会暂时隐匿起来,看看形势再做决定,若是这样的话,不如采用三十六计中的欲擒故纵之计。
仓田深谙中国文化,而且作为军人,他对中国人的兵书,兵法也了如指掌,尤其是对三十六计更是推崇。
“这样吧,先把大街上的那些通缉令撤了,海上巡逻队的巡查也减少次数和时间,让那些重庆分子误以为我们已经放松了警戒,这样也许那些人会蠢蠢欲动。”仓田决定采取外松内紧之策,让那些重庆分子自己跳出来。
637. 李代桃僵
于是,第二天大街小巷里的通缉令便不见了踪影,而海上巡逻艇的数量和巡航时间次数又恢复到了原样,宪兵队也在军营里休整,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平静。
但这平静的表面遮挡不住底下的暗流涌动,大街上的便衣特务却比平时多出了许多,他们在密切关注着一切可疑人员,重点区域便是那些食品商店的婴儿奶粉柜台。若是有人来购买奶粉,那么这名顾客便被特务盯上了,会一直跟踪到那人的住所,了解清楚他家的婴儿状况。
尽管采用了如此盯人防守的举措,但那些重庆分子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幸太郎一案却丝毫没有进展,除了在龙湾村出现过重庆分子的踪迹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出现这伙人的踪影,而仓田的手里除了一个李明阳之外,再也没有与此案有关的人员了,仓田不由得着急起来。
而军部则不停地来电话催问此案进展如何,因而长谷也常常来仓田的办公室过问此案,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军部司令长官火了,限令三天之内必须找到幸太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下犹如将长谷放在火上烤。
长谷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一脑门的官司,而仓田则诚惶诚恐地望着长谷。
“仓田君,幸太郎的案子从军部下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了,你们竟然连幸太郎的影子都没见着,这也太令人失望了。”
长谷很少责备仓田,仓田是他的左膀右臂,许多事情他都是靠仓田去完成的,但是幸太郎这件案子上,却让长谷感到仓田的黔驴技穷,江郎才尽的迹象。
“报告将军,这件事我确实是难辞其咎,那些个重庆分子实在是太狡猾了,到目前为止我都无法确定他们的位置,也就无法追踪了,我辜负了将军对我的信任。”
长谷拍了拍仓田的肩膀:“仓田君,我知道你很努力,但是我们不能低估我们对手的能力,从这件事情上看,我觉得这些人不简单,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居然能来无影去无踪,这不得不让人觉得这是一群反侦查,反跟踪能力极高的精英分子。要不是军部催得紧,我倒是很想跟这群人把这猫与老鼠的游戏玩下去。”
仓田没想到长谷还有这么好的兴致,居然想要跟这群让他头疼欲裂的重庆分子玩猫和老鼠的游戏:“那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要不,我就直接电告军部,找不到宫泽真一的儿子,让他们重新想办法控制宫泽真一。”长谷发着牢骚。
“将军,这……这军部一定会认为我们日军驻港总部太无能了,对我们的能力产生质疑,可能会对将军不利。”仓田担心地说道。
“可现在我们确实是无计可施,又怎么扭转军部对我们的看法呢?”长谷无奈地叹了口气。
仓田作为长谷的亲信,听到长谷说的这番话,对自己无法为长官分忧深感内疚,忽然他眼睛一亮,兴奋地对长谷说道:“将军,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长谷赶紧问道。
“将军,我们手上不是还有一个中国男婴吗?虽然李明阳声称这个婴儿是他捡的,但我一直认为这个中国男婴是来自于圣乔治医院,格雷院长应该对这个男婴有印象,我们只要把格雷院长请来认一下就清楚了。”
长谷不解地望着仓田:“就算是格雷院长确认这个男婴是从他的医院抱走的,又能说明什么呢?”
“将军,中国兵法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作李代桃僵。”仓田得意地说道。
“李代桃僵?”
“我们只要让格雷院长作证,这个中国男婴就是幸太郎不就可以向宫泽交差了吗?”仓田向长谷亮明他的计策。
长谷一听,也豁然开朗:“仓田,你不愧为我最得力的助手,对,只要有格雷院长作证,宫泽一定会相信的,就算是那群重庆分子的手上有真的幸太郎也没关系。有句中国古语怎么说来着,啊,对了,假作真时真亦假。我们就把这个假的幸太郎送往重庆,让当地的鼹鼠设法通知宫泽。这样他就不会倒向重庆政府了。”
仓田的这一李代桃僵之计让长谷顿时松了口气,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兰地和两只酒杯,给自己和仓田斟上。
“来,为你的这一妙计干一杯。”两人干杯庆祝幸太郎一案有个圆满的解决方案。
随后,仓田立即派人将格雷院长从圣乔治医院请来。
格雷院长已经是第三次见到仓田了,第一次是仓田来圣乔治医院核实情况,第二次是把他带进了审讯室了解那个叫吉川的军官,这一次则是派车把他接到了仓田的办公室。
格雷院长对仓田这家伙是敢怒不敢言,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香港是日本人的天下,他那颗高傲的盎格鲁撒克逊民族的头颅也不得不低下。
“格雷院长,我们又见面了。”仓田满脸堆笑地说道:“来,请坐。”
仓田这次对格雷院长的态度明显和善有礼了许多,格雷吃不准仓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请你认一个人。”仓田说着,摁了摁桌上的响铃。
一个士兵抱着一个婴儿进来了,他把婴儿放在了仓田的桌上。
“格雷院长,我想请您认一下,这个婴儿是不是在你们圣乔治医院接生的?”
格雷院长走到桌旁,望了望小寒江,现在小寒江已经满月了,面貌比刚出生时变化很大,格雷院长吃不准这个男婴是不是他所接生的,于是他将小寒江身上的衣服解开,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是的,这个男婴就是当日和幸太郎一起被抱走的那个中国孤儿。他的母亲当时送来的时候已经被炸断了双腿,生下他之后因失血过多就去世了。后来宫泽先生的朋友吉川一郎先生带走幸太郎的时候,把这个婴儿也一起抱走了。”
638. 又遇难题
“你不会认错?”仓田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了,格雷院长对这个婴儿印象这么深刻。
“不会,这个婴儿的脚底有一颗红痣,幸太郎的右臂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这两个孩子都是我接生的,后来我们医院变成了伤兵医院,再也没有接生过孩子,所以我对他们俩印象特别深刻。”
仓田点点头,随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格雷院长,有件事我们需要你的协助。”
“什么事?”
“我们想让你到重庆去一次。”
“去重庆?为什么?”格雷惊讶地问道。
“帮我们向宫泽真一做个证。证明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儿子宫泽幸太郎。”仓田毫不隐晦地将此次去重庆的目的告知格雷院长。
“可……可这不是宫泽真一和千惠子的孩子,这个孩子是个中国人。”格雷睁大眼睛,向仓田解释道:“他们是不同血缘,不同民族,不同国家的两个完全不同的孩子,这是有违伦理的,这是……”
“别跟我谈什么伦理道德,你不用问为什么,只需要按我们说的做就行了。从今天起,在你面前的这个孩子就是宫泽幸太郎。”仓田蛮横地打断格雷院长。
格雷院长知道自己被一群魔鬼所左右,别无选择,他默然地站在那儿。
“我们会尽快联系军机,我会亲自陪同你和这个幸太郎去重庆的。这几天,我会安排你住在我们司令部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这位幸太郎就行了。”
“你们想要软禁我吗?”格雷院长惊恐地望着仓田。
“不是软禁,是邀请你住在这儿。”仓田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这个男婴这几天一直哭闹不停,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在这儿你完全有用武之地。至于你的家人,我们会去通知他们的,就说你有出差任务,相信他们是不会有意见的。”
仓田说完,摁了摁桌上的响铃,两个卫兵进来了。
“请带格雷院长去贵宾室休息,把这个婴儿也一同送去,格雷院长有什么要求,一定要尽量满足。”
格雷院长无奈地叹了口气,抱起躺在桌上的小寒江,跟着两个卫兵出去了。
望着格雷院长的背影,仓田的嘴角得意地上扬着。
龙仔带领凌云鹏一行人来到了落马洲的一处联络点落脚,自己则去联系过河的船只了。
凌云鹏等人则留在联络点进行休整,阿荣烧煮了一些粥米给大家充饥,房东大娘见有个婴儿,便去村子里问人要了个奶瓶过来。
幸太郎没有母乳,奶粉,只能退而求其次,改喝米汤了,因为加了点秦守义采摘的蜂蜜,甜蜜蜜的,所以幸太郎倒也喝得不亦乐乎,从午后到晚上这段时间里,幸太郎喝了三次米汤水,幸太郎喝得津津有味,不哭也不闹,还能自己双手捧着装有米汤水的奶瓶表演喝米汤的绝技,引得大伙一阵阵哄笑。
尽管幸太郎看似一切都很不错的样子,但罗小芳却还是有点忧心忡忡,凌云鹏见罗小芳的脸上现出一丝阴郁,便主动上前询问。
“阿芳,怎么啦?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思。”
“凌哥,这一路我们都是走这些穷乡僻壤的地方吗?”
“恐怕是这样,我们带着幸太郎不可能走大路,那里有鬼子的关卡,我们很难无声无息地闯过那些关卡,所以我们只能走这些偏僻的小路。”
“要是这样的话,我真的是担心幸太郎。米汤水对于婴儿来说,尤其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而言,吃多了反而不利,米汤水还是缺乏母乳或是奶粉里的营养成分,我怕时间久了,幸太郎的抵抗力会下降,要是生病了就糟了,我们带的婴儿药品都已经掉进海里了,只有一些成人药,而且品种有限,婴儿的剂量又不好掌握。”
“会这么严重吗?多喝了几顿米汤水就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凌云鹏此时觉得当初龙仔说得没错,罗小芳是个不折不扣的护士,她肯定从书本的角度出发,觉得小孩子一定要具备什么什么营养物质,少一点都会引发其他重大疾病,因而多少觉得罗小芳有点危言耸听。
“凌哥,幸太郎是个早产儿,所以他的身体情况可能比一般的孩子弱一点。”
“弱吗?我怎么觉得他比一般的婴儿强壮,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嗓门了。”
“嗓门大是天生的,不过幸太郎后天的营养还是要跟上。”
“好了,阿芳,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的。”
大家在联络点休整,龙仔则出去找船了,龙仔打算趁着黑夜过深圳河,只要一过深圳河,就可以翻过梅林坳,然后到达游击队的根据地白石龙村了。
直到晚上八点多,龙仔才沮丧地回来了。
“龙仔,怎么啦?”凌云鹏小声地问道。
“云鹏,看来我们只能泅渡过河了。”龙仔把凌云鹏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泅渡过河?”凌云鹏小声重复了一句。
“是啊,鬼子将深圳河附近的渔船都用锁链锁起来了,我找了大半天都没有找到一艘渔船,那些渔民也不敢把船借给我们,看来也只能趁着黑夜,泅渡过河了。云鹏,我手下的队员没问题,个个都是游水好手。问题是你的人能不能泅渡过河?”
“我们这五人里面,我,哪吒,阿辉都会游水,阿芳还不清楚会不会游水,我待会儿去问问她,但戏痴是个旱鸭子,这你也清楚。关键是如何带幸太郎过河?”
“我已经想过了,阿杰不是背着一个铁锅吗?到时候,把幸太郎放在铁锅里,我派阿荣在河里推着他过河,其他队员在他周边进行保护,这应该没问题。”龙仔把自己的设想告诉了凌云鹏。
凌云鹏一听,点点头:“好,这样最好,那这小东西就拜托你们了。”
“没问题,我们还可以把你们的行李箱一起带过河去。”
“这真是太感谢了,龙仔。”龙仔不仅帮凌云鹏解决了幸太郎的过河问题,还帮他解决了这些行李箱渡河的问题,这让凌云鹏很是感激。
“别客气,林叔交代过,一定要将你们安全送离香港,所以我们一定会尽心竭力的。关键是你的人怎么过河?
“我的人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凌云鹏不想老是给龙仔添麻烦,想自己解决过河问题,阿辉虽然游泳技能差点,但至少不会淹死,现在问题是在傅星瀚,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要不然也不至于落水后垂死挣扎,最后被日军的巡逻艇发现而押到驻军总部了。凌云鹏设想让秦守义背着傅星瀚过河,而阿芳如果不会游水的话,那自然是他背着阿芳过河了。
“那好,我们准备一下去吧!“龙仔拍了拍凌云鹏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