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 兄弟重逢
龙仔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递给凌云鹏:“我买了几块煎饼,你们先凑合着吃点,垫垫饥,等半夜时分我们就出发。“
凌云鹏点点头,随后将煎饼递给傅星瀚:“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快吃吧!“
傅星瀚接过煎饼,一改往日慢嚼细咽的斯文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傅星瀚来说,要是搁以前,这几块煎饼他根本就不会瞅上一眼,但此时,这几块普普通通的煎饼成了这世上最好吃的珍馐美味。
等到十一点钟的时候,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龙仔轻轻地打开屋门,朝凌云鹏和傅星瀚招了招手,随后三人悄悄地朝海边走去。
龙仔走到海边的一块礁石后面,把藏在那儿的一艘小渔船拖了出来,而后,凌云鹏和傅星瀚都上了船,龙仔摇着橹,凌云鹏划着桨,小渔船在海面上颠簸前行。
傅星瀚这次双手紧紧拉住船舷,就算是晕船晕得想吐,也不敢放手,他怕万一自己一松手,那可怕的一幕又要重演了,真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小船在夜幕中快速地朝对岸移动,终于靠岸了。龙仔和凌云鹏一起将小渔船抬进了灌木丛中,然后龙仔带着凌云鹏和傅星瀚前往江伯的小木屋。
龙仔敲了三下屋门,里面的油灯亮了,有个声音问道:“谁啊?“
“江伯,是我,龙仔。“龙仔轻声地回答道。
“是龙哥回来了。“屋内发出的声音,阿荣,明仔和阿杰都从床上跳了下来。
江伯连忙起身将屋门打开。龙仔,凌云鹏和傅星瀚连忙闪了进来。
“龙哥,龙哥。“阿荣等人将龙仔围了起来,问长问短。
“龙哥,你没事吧?“明仔担心地问道。
“我不是很好啊?“龙哥笑着拍了拍明仔的脑袋:”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给你们提起的凌云鹏,凌先生。那位是他的兄弟,人称戏痴。“
“你们好。“凌云鹏和傅星瀚跟龙仔的人打了个招呼。
“你们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就好。”阿荣认识凌云鹏和傅星瀚,见他们毫发未损地回来了,很是高兴,便主动上前跟他们打招呼。
“江伯,你把凌先生他们带去后面的茅草屋吧,他的兄弟们肯定也彻夜未眠,牵挂着他呢!“
“哎,好嘞,你们跟我来吧。“江伯手拿油灯,招呼着凌云鹏和傅星瀚。
凌云鹏和傅星瀚跟龙仔他们告别之后,便跟着江伯来到了茅草屋前。
“他们就在里面。“江伯指了指茅草屋。
“江伯,你先回去吧。“
“哎,那我先走了。“
江伯转身走了,凌云鹏上前敲了敲门,很快屋门打开了。
阿辉见门口站着的人是凌云鹏和傅星瀚时,惊喜地叫了起来:“老大,戏痴,你们终于回来啦!真是想死我们了!“
此时,秦守义也来到了屋门前,见到凌云鹏后,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老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的。“
“嗯,现在好了,我们四兄弟又聚在一起了。“凌云鹏拍了拍秦守义。
秦守义看见凌云鹏身后的傅星瀚,也一把将他揽在怀里:“戏痴,你还真是命大。“
傅星瀚经不住秦守义这么热情的拥抱,不禁痛哼了一声:“哎呦,哪吒,你轻点。“
“怎么啦?“秦守义连忙松开手。
傅星瀚疼得龇牙咧嘴的:“没事,没事,过一会儿就好。“
“戏痴,那帮狗日的,是不是打你了?“阿辉急问了一句。
傅星瀚点点头,阿辉赶紧将一瘸一拐的傅星瀚搀扶进屋里。借助着油灯微弱的光线,阿辉和秦守义对傅星瀚嘘寒问暖。
傅星瀚终于回到了兄弟们中间,这些人就如同是他的亲人,他满肚子的委屈正想找人倾诉呢,于是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这两天在驻军总部的经历,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声音哽咽。
“今天太晚了,你们别多问了,让戏痴好好休息吧。“凌云鹏担心傅星瀚说漏嘴,把牵扯到刘三爷一家清誉的事情也抖搂出来,便赶紧阻止阿辉和秦守义问长问短。
“戏痴,来,我扶你上床。“阿辉搀扶着傅星瀚,躺在了床上。
屋内只有两张床,傅星瀚已经占了一张床了,另一张床阿辉和秦守义都不肯睡,都让给凌云鹏。
“老大,你上床睡吧,我和阿辉打地铺。“
“不了,我睡哪儿都成,你们快点上床睡吧。”
凌云鹏还想推辞,秦守义二话不说,在地上铺了一张席子,和阿辉一起躺在了席子上。凌云鹏苦笑了一下,只得躺在了床上。
“哪吒,这两天罗小姐和幸太郎的情况怎样?”凌云鹏心里放不下罗小芳和幸太郎。
“老大,你瞧你,刚一回来就开始念叨罗小姐了。“阿辉听见凌云鹏在问罗小芳和幸太郎的情况,连忙支起身子,佯装吃醋的样子,揶揄着凌云鹏:”我和哪吒站在你面前,你也不问我们一句,你也太偏心了吧!”
凌云鹏一听,觉得脸上发烫,好在天黑,没人注意到他的窘态。
“阿辉啊,你吃个什么醋啊,老大牵挂罗小姐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所谓隔山隔水一线牵,梦里千回暖心田,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傅星瀚躺在床上,接着阿辉的话茬,出口成章,吟了首诗,戏谑着凌云鹏。
“哎,戏痴,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别说得这么文绉绉的。”阿辉听不懂傅星瀚脱口而出的诗文,连忙好奇地询问。
“这还不明白,就是男女之间那种情意绵绵的意思啦!”傅星瀚呵呵一笑。
“戏痴,你真有学问。”阿辉对傅星瀚能出口成章深表羡慕。
“这些东西对于我这个情圣而言,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信手拈来。”傅星瀚不免得意地炫耀他的泡妞技巧:“阿辉,你要是看上了哪位姑娘,你告诉我,我给你支招。”
“好好好,戏痴,一言为定啊!”阿辉满心欢喜,有傅星瀚这么个泡妞高手在一旁指导,还愁今后虏获不了姑娘的芳心吗?
610. 拌嘴斗舌
“戏痴,你就不能积点德,你用那些花言巧语欺骗人家姑娘的手段,祸害了多少清清白白的姑娘?你还嫌不够,还要把这下三滥的手段传授给阿辉,你缺不缺德啊?”
虽然秦守义对傅星瀚牵肠挂肚,可以为了他而两肋插刀,不惜生死,但他就是看不惯傅星瀚那张花言巧语的嘴,把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哄骗得芳心暗许,结果他始乱终弃,贻误了人家姑娘终身。
傅星瀚听秦守义如此编排他,可不服气,支起身子,冲秦守义嚷嚷:“哪吒,你可别污蔑我,那些流传千古的爱情诗篇,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成了下三滥的手段了呢?你自己像个榆木疙瘩不开窍,还要讥诮别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懂不懂?亏你长得这么高大威猛,心智怎么这么不成熟,丝毫不谙男女之情,真是个傻大个。”
傅星瀚那张嘴伶牙利嘴像机关枪似的,朝秦守义突突突地一阵扫射,秦守义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听凭傅星瀚那三寸不烂之舌,唇枪舌剑地攻击他。秦守义笨嘴拙舌的,气得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
“戏痴,你浑身都疼,就嘴不疼,是吗?”凌云鹏发话了。
秦守义和傅星瀚的恋爱观完全不同,因而这两人一遇到这类问题,就会吵个没完,秦守义本可以理直气壮,占据上风,但因为不如傅星瀚伶牙俐齿,因而傅星瀚的歪理邪说往往把秦守义说得哑口无言,每到此时,凌云鹏便会出面调停。自然,他是力挺秦守义一方的,何况凌云鹏饱读诗书,能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令傅星瀚也望而生畏,若是凌云鹏开口,傅星瀚立马蔫了,加上凌云鹏一身正气,气场强大,所以,只要凌云鹏出面了,傅星瀚便老老实实地鸣金收兵,不吱声了。
傅星瀚见凌云鹏发话了,便老老实实地躺下了。
“哪吒,阿辉,我听戏痴说,幸太郎的那一箱婴儿用品,包括奶粉,全都掉进海里了,那这两天幸太郎吃什么呀?”凌云鹏急切地问道。
凌云鹏此时最为担心的就是幸太郎的口粮问题,大人饿了可以忍一忍,扛一扛,但幸太郎的吃喝一定要保证,否则还没到重庆了,幸太郎就可能被饿死。这么一个生机勃勃的鲜活生命若是葬送在他们手里,那他们会愧疚一辈子的,况且这一路千辛万苦,所经历的磨难全都白费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解决此事乃当务之急。
见老大发问了,阿辉连忙直起身来,得意地向凌云鹏标榜自己的聪明才智:“老大,你还不知道吧,当初得知幸太郎的奶粉泡汤了之后,我,罗小姐和哪吒都快疯了,那小东西一饿,就哇哇大哭,那嗓门,简直跟雷公有的一拼。”
“你快捡重要的说。”凌云鹏见阿辉唠唠叨叨的,却没说到点子上,有点着急。
“老大,你别急呀,你听我说下去。”阿辉倒是不急,慢慢地叙述着:“后来江伯就煮了点小米粥给小东西喝,可这小东西嘴太刁了,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急得我们仨都束手无策,后来哪吒建议在米汤水里放点糖,也许小东西就喜欢喝了,于是我去问江伯要糖粉,江伯告诉我,这里是海边,盐有的是,但糖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到一点,是奢侈品,最后江伯总算是找到了一只曾经装过糖粉的玻璃瓶给我,小芳姐就将米汤水灌入玻璃瓶里,喂给小东西吃,没想到这小东西还真爱吃甜食,一会儿就把大半瓶米汤水喝完了。”
“可这只能救急,没糖粉的话,那小东西还是不要喝米汤水的。”
“是呀,老大,所以我和哪吒决定天亮了之后就去给小东西觅食,哪吒上山去给小东西找些野果子,想要给他榨果汁充饥,而我想去渔村里转一转,看看有什么适合婴儿吃的东西,结果,你猜,我找到什么了?”
“你找到什么了?”傅星瀚好奇地问道:“该不会找到一罐奶粉吧?”
“想不到了吧,我找到了奶妈!”阿辉洋洋得意地宣布答案:“这奶妈可比奶粉好上百倍,一,用不着奶瓶,二,不怕烫嘴,三,想吃就吃,四,最重要的是不愁断粮,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哇,看不出嘛,你小子还有这经济头脑。”傅星瀚兴奋地拍了拍阿辉的脑袋。
“阿辉,这次你可立大功了,我给你记一笔。”凌云鹏也很是欣赏阿辉的机灵和聪明。
“可这奶水是用二十英镑换来的,这哪是奶水啊,这是金水。”秦守义在一旁泼冷水。
阿辉见秦守义在一旁说风凉话,不爱听了:“哪吒,你就是个守财奴,小气鬼,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现在首要任务就是让幸太郎吃饱,吃好,为了让他吃饱,吃好,再多的钱也得花,现在幸太郎就缺奶,而你,我,罗小姐都没奶,所以就必须要用钱去换奶,不要说是二十英镑,就是二百英镑,该花还得花。凡是钱能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
阿辉振振有词地驳斥秦守义。
“嗯,这次我站在阿辉这一边,现在我们最首要的就是保证幸太郎能平平安安的,没病没灾的回到他父亲身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凌云鹏赞成阿辉的做法,并且重申了此次任务的重点就是确保幸太郎的安全和健康。
“哎,阿辉,罗小姐和幸太郎住哪儿呢?”傅星瀚问道。
“他们就住在隔壁的茅草屋里。”
“那晚上要是小东西饿了,该怎么办呢?”傅星瀚担心待会儿幸太郎醒了,想喝奶,却找不到奶妈。
“没事,那个奶妈阿旺嫂人不错,她晚上还挤了一瓶奶给小芳姐,要是幸太郎半夜醒了之后,也不怕,有那瓶奶托底呢!”
“怪不得这么安静呢,原来这小东西吃饱喝足了,餐餐无忧。”凌云鹏听阿辉这么一说,总算是放心了:“好了,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吧。”
611. 情意绵绵
这一觉,大家睡得格外香,直到鸡叫三遍才醒了过来。
阿辉见凌云鹏醒了,便怂恿着他:“老大,你还不去见见罗小姐,人家可是对你朝思暮想,牵肠挂肚呢,一天要向我打听三遍:阿辉,你们队长来了吗?常常抱着幸太郎朝海边张望,人家对你可上心了。”
“就你话多。”凌云鹏拍了拍阿辉的后脑勺:“我去找龙仔,跟他商量一下行程。”
凌云鹏起床后,舒展了一下四肢,然后打开屋门,正要前往江伯的小木屋,这时,隔壁茅草屋的屋门也打开了,只见罗小芳抱着幸太郎走出茅草屋,正要朝阿旺嫂的家里走去。
两人同时发现了对方,一时间,四目相对,竟然不知要说些什么。
罗小芳羞涩地说了一声:“你终于来了。”
凌云鹏点点头:“是啊,一波三折,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顺利过来了。”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阿辉,秦大哥,还有我都很担心。”罗小芳满脸绯红,柔声地说道。
凌云鹏当然听出了罗小芳的对他的思念之情,忙不迭地回应道:“我明白,我也是心急如焚,想尽快带着戏痴过来与你们会和。”
“戏痴他没事吧?”罗小芳关心地问道。
“没事,一点皮外伤,过几天就会好的。”
“没事就好。”罗小芳舒了口气。
“那你这两天过得还好吗?”凌云鹏关心地问道。
“江伯挺照顾我们的,就是……就是有点心神不宁而已。”罗小芳羞涩地低下了头。
凌云鹏一时不知怎么回应罗小芳,他见罗小芳手里抱着幸太郎,便微笑着走到罗小芳面前,从她手里接过幸太郎:“嚯,几天没抱他了,竟然重了不少。”
“是啊,多亏了阿辉给幸太郎找了个奶妈,阿旺嫂的奶水足,小东西的胃口越来越好,以前一天喂六七次奶粉,昨天我去了阿旺嫂家八次,还不包括半夜里的那一顿。”
“嗯,怪不得看上去胖了不少,小脸都肉嘟嘟的。”凌云鹏忍不住用手轻轻捏了捏幸太郎的小脸蛋。
幸太郎被凌云鹏弄醒了,睁开眼睛盯着凌云鹏看,忽然,咧开嘴一笑,把两人都逗乐了。
“看,他认识你,在跟你打招呼呢!”罗小芳也咧开嘴笑了。
“看来这小家伙的记忆力不错,几天没见,竟然还认得我,还冲我笑。”凌云鹏笑得很是灿烂。
凌云鹏和罗小芳两人在屋外谈笑风生,阿辉,秦守义躲在屋内,从门缝里偷看,傅星瀚也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热闹,无奈腿脚不得劲,一下子把屋门撞开了,把阿辉和秦守义都撞倒了。
三个光着上身的大男人趴在地上,尴尬地望着凌云鹏和罗小芳,而罗小芳和凌云鹏转过身来,望着狼狈不堪的这三个人,也一脸窘迫,罗小芳羞得连忙从凌云鹏手里抱走幸太郎,朝阿旺嫂家的方向而去。
“老大,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没想打扰你和罗小姐。“阿辉忙不迭地辩解。
秦守义则憨憨地冲着凌云鹏傻笑。
“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摔这一跤,就不会中断这么令人倍感温馨的一幕了。“傅星瀚佯装哭丧着脸说道:”唉,我真该死,老大,真对不起哦!“
凌云鹏双手叉腰,无奈地冲着这三人摇了摇头,随后朝江伯的小木屋里走去。
龙仔正好过来,看见傅星瀚,秦守义和阿辉三人都光着上身,趴在地上,很是不解:“凌先生,你的弟兄们在干什么呢?”
凌云鹏尴尬地笑了笑:“他们在练蛤蟆功呢!”
龙仔呵呵一笑:“你那些弟兄们还真是勤奋,一早就练上了。”
“龙仔,你找我什么事?”凌云鹏赶紧岔开话题。
“哦,我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方案,我想待会儿吃完午饭之后,我们就出发,我已经让江伯给我们准备干粮和水了,现在的问题就是你那个婴儿的吃喝该如何解决,奶粉没了,靠什么维持呢?”
“阿辉给小家伙找了个奶妈,算是吃了几顿饱饭,但这奶妈也只能在这儿给幸太郎喂几顿奶,我们不可能把这个奶妈一起带走,所以,幸太郎的吃喝还是有待解决。好在哪吒昨天摘了些野果子,可以榨点果汁,阿辉说,江伯那儿还有点小米,那我们把小米带上,路上煮点小米粥,让幸太郎喝点米汤水充饥,我估计这样的话,大概可以勉强维持两天,后面的吃喝还是个问题,现在只能吃一顿,是一顿了。”凌云鹏只能把初步设想告诉龙仔。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龙仔知道这种办法并非长久之计,但眼前没有更好的解决幸太郎的口粮的办法了。
“那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让他们早作准备。”凌云鹏说完,便转身回到了茅草屋内。
凌云鹏将龙仔的计划告知了大家,现在大家最为担心的就是幸太郎吃喝问题,以及所有的婴儿用品都丢失了之后,如果遇到问题了,该如何解决。
“老大,我昨天从山上采了许多野果子,如果小东西实在没吃的了,也可以吃点果汁充充饥,还有啊,我还顺手摘了个蜂巢,把里面的蜂蜜刮了下来,装了两大瓶。我想这一路我们可以充点蜂蜜水果腹,也可以在米汤水里加一点蜂蜜,小东西喜欢吃甜食,这蜂蜜肯定对他的胃口。”秦守义把这则好消息告诉了大家。
秦守义的这则消息无疑提振了大伙的信心。
“干得好,哪吒,有了这些野果和蜂蜜,幸太郎就不愁饿肚子了。”凌云鹏兴奋地和秦守义击掌庆贺。
秦守义眉毛皱了皱,可这并没有逃过凌云鹏的眼睛:“怎么啦,哪吒?“
凌云鹏翻开秦守义的手掌,发现食指红肿得厉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手指肿的橡根胡萝卜?“
“被蜂王蛰了一下。可能这尾刺里带毒。“秦守义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这蜂王可真够毒的。“阿辉也走近秦守义的手指,一看究竟:”哪吒,你还真沉得住气,都肿成这样了,都不哼一声。“
612. 临行之前
傅星瀚也凑了过来:“哪吒啊,我可告诉你啊,你得赶紧将这手指割破,把血放掉,不然会越发厉害的。“
“我知道,我当时就把伤口里的毒刺拔了,把毒血吸出来了,可能没吸干净,还有部分毒汁残留在手指里面,所以肿起来了,不过没事的,过几天就会好的。“秦守义淡然一笑。
凌云鹏二话不说,从腰间拔出匕首,然后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之后,将匕首放在火焰上来回烧灼,直到匕首的刀刃发红发黑,随后一手捏住秦守义的右手食指,另一只手用匕首轻轻将秦守义的手指划出一道口子,然后用力将手指内的瘀血挤了出来。
“哇,这血都有点黑了,哪吒,你中毒不浅啊!“阿辉惊讶地说道。
“把这毒血挤干净了就没事了。“傅星瀚拍了拍秦守义的肩膀,宽慰了一句。
秦守义食指里毒血基本被挤干净了,凌云鹏还不放心,又用嘴将秦守义手指里的残余的毒血吸出来吐掉,直致血变成鲜红色了才停止。
“好了,现在应该没事了。“凌云鹏用手擦了擦嘴上残留的血迹,随后找了块干净的手绢把伤口包扎好。
望着一丝不苟给他包扎的凌云鹏,秦守义的内心很是感动,老大就是这么个人,话虽不多,但肯定是最心善,最热心,最具行动力的那一个。
半个多小时之后,罗小芳抱着幸太郎回来了,凌云鹏将启程时间跟罗小芳通了个气,罗小芳点点头,然后哄幸太郎睡觉了。
等幸太郎睡着了之后,罗小芳便把幸太郎放在了床上,自己则来到了隔壁凌云鹏他们的茅草屋里,轻声告诉他们:“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小芳姐,待会儿中午给幸太郎喂完奶之后,你让阿旺嫂再挤这一大瓶奶存着,今天的小东西的晚餐和明天的早餐就靠它了。”说着,阿辉拿出一个大号的广口瓶交给罗小芳。
罗小芳一见这只大号广口瓶,一脸尴尬。
傅星瀚见到这只硕大的玻璃瓶,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阿辉啊,你可够狠的,想把人家阿旺嫂当奶牛啊?你竟然还惦记着幸太郎明天的早餐?你也不怕这奶馊了啊?”
“我这不是想让幸太郎多喝几顿营养母乳嘛。”阿辉辩解道:“而且我觉得阿旺嫂,她确实长得像头奶牛,我估计这只瓶子能装满。“
阿辉话还未说完,后脑勺就挨了秦守义的一个毛栗子:“你小子这张嘴还真是欠揍。人家阿旺嫂好心好意给幸太郎喂奶,你竟然说她长得像头奶牛,真是没口德。“
阿辉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不服气地瞪着秦守义,嘴里嘀咕着:“我是实话实说嘛,你们又没见过阿旺嫂。“
“阿辉,快把这瓶子收起来,刚表扬你聪明能干,一会儿又犯二了,你能不能少干一些不着四六的事?“凌云鹏横了阿辉一眼。
阿辉满脸委屈,噘着嘴在那儿叽叽咕咕。
凌云鹏也不去理会嘀嘀咕咕的阿辉,转向罗小芳,他想嘱咐罗小芳几句话。
“罗……小……小芳……”凌云鹏原本想叫罗小芳罗小姐,但觉得这么称呼对方,显得有点疏远生分,毕竟现在两人之间熟络了许多,再称对方罗小姐,似乎是在有意强调距离感,但又觉得直呼小芳太过亲密了,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称呼,倒反而变得结巴起来了。
“叫我阿芳吧,我的亲戚朋友以前都这么叫我的。”罗小芳敏锐地洞察到了凌云鹏的心思,便大大方方地替凌云鹏解围。
“好,那我们以后就叫你阿芳吧。”凌云鹏冲罗小芳微微一笑:“要不,你以后就跟他们一样,叫我老大吧!”
“老大?“这个称呼让罗小芳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自己自小接受教会教育,对这种江湖上的称呼很不习惯:”这个,我叫着觉得有点别扭,要不,我以后叫你凌哥,行吗?”
凌云鹏笑着点点头:“没问题,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哎呀,叫我说呀,叫什么凌哥呀,把哥去掉,索性叫凌,或者叫鹏,这样岂不是更好?”傅星瀚在一旁打趣道。
罗小芳一听,脸“唰”地红了。
凌云鹏回过头来,瞪了傅星瀚一眼:,轻声呵斥道:“滚,一边去,别在这儿瞎起哄。”
傅星瀚耸了耸肩,朝凌云鹏吐了吐舌头,坐一边去了。
“哦,对了,阿芳,你待会儿中午去阿旺嫂那儿时,让幸太郎吃的饱点,如果能再带些回来那是最好的了,毕竟往后这一路上幸太郎可能吃不到母乳了,能多吃一点是一点,要是阿旺嫂问你,是不是要走了,你就说是的,就说打算去香港岛再找找熟人,看看能不能在那儿落脚,明白了吗?”
罗小芳点点头:“我明白了,就是不要把我们的真实行踪告诉她。”
凌云鹏点点头:“嗯,我就是这意思。我们此次的行程是要绝对保密的,所以决不能告诉其他人。”
“嗯,我懂了。“经凌云鹏这么一提醒,罗小芳顿时觉得自己身负重任。
凌云鹏从行李箱里取出十英镑交给罗小芳:“阿芳,你把这钱带上,交给阿旺嫂。这是阿辉答应给阿旺嫂的,我们可不能食言。”
罗小芳点点头,接过钱,塞进了衣袋里。
“好了,大家再准备准备,看看还需要带哪些必需品。”凌云鹏吩咐大家做好启程准备。
午餐的时候,罗小芳抱着幸太郎又去了阿旺嫂那儿,正巧阿旺也在,阿旺已经从阿旺嫂那儿得知有个有钱人给了她十英镑作为酬劳,让她给一个新生儿喂奶,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居然降临到了他阿旺身上,阿旺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
此时,罗小芳抱着婴儿进来了,阿旺一看便知这个年轻女子便是那个有钱的太太。
阿旺十分谦卑地向罗小芳躬身打招呼:“太太您来啦,里面请,里面请。”
罗小芳听了,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抱着幸太郎朝阿旺嫂走去。
613. 疑窦未消
阿旺凑近罗小芳手里的幸太郎,看了看:“太太,您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长大后肯定是个靓仔。太太,你放心,我老婆的奶水又多又浓,一定会把你儿子喂得饱饱的,养得壮壮的。”
“让阿旺嫂费心了,这两天她要喂两个孩子,真是辛苦她了。”罗小芳跟阿旺寒暄了一句。
“不辛苦,不辛苦,喂一个是喂,喂两个也是喂,奶水多了吃不掉,反而会奶涨难受。这样最好,不浪费。”阿旺挠了挠头,笑着回应罗小芳。
“好了,阿旺,你别里嗦了,快去把那张渔网补一补,哪天日本人把禁鱼令撤销了,你拿什么去捕鱼?”阿旺嫂吩咐了阿旺一句,然后从罗小芳手里接过幸太郎,敞开衣襟给幸太郎哺乳。
阿旺点点头,随后走出了屋外。
“阿旺嫂,这是你喂小宝的最后一顿奶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
“啊,你们马上要走了吗?”阿旺嫂感到有些惊讶。
罗小芳点点头:“是啊,我们想去香港岛再找找熟人,看看能不能在那儿落脚。”
“也对,这儿毕竟是个偏僻的小渔村,跟香港岛没法比,你们去那儿肯定机会多点。”阿旺嫂很能理解罗小芳的决定。
阿旺嫂得知这是喂幸太郎最后一顿奶了,所以这次喂奶时间特别长,直到幸太郎吃着吃着睡着了。
喂完之后,阿旺嫂又挤了一瓶奶给罗小芳:“这瓶奶就当是宝宝的晚餐和夜宵吧,说实话,这细仔还真是讨人喜欢,唉,还真有点舍不得。”
阿旺嫂对幸太郎有些恋恋不舍。
罗小芳接过还热乎的奶瓶,对阿旺嫂心存感激,从衣袋里掏出那十英镑纸币,递给阿旺嫂:“阿旺嫂,多谢你,这钱你收下。”
阿旺嫂摇摇头:“太太,你太客气了,我已经收过钱了,你们已经给的够多的了,这钱我不要。”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罗小芳把钱塞进阿旺嫂的手里。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阿旺嫂坚决不肯收。
这时阿旺进来了,他见两人正相互推搡着,便走过去,笑着从罗小芳的手里拿下这十英镑钞票,转头对阿旺嫂说:“哎呀,这是人家太太的一片心意,你这么拒绝,让人家太太很难做的。”
阿旺嫂见阿旺将这十英镑收下,要放进自己的裤兜里,连忙一把夺下:“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拿着这钱去喝酒赌钱,阿旺,你现在越来越没人样了。”
阿旺嫂将这十英镑塞进幸太郎的衣服里:“太太,这钱我们真的不能收,你还是用这钱给这细仔买些奶粉吧!”
罗小芳见阿旺嫂坚决不收,只能作罢,抱着幸太郎回去了。
罗小芳走后,阿旺和阿旺嫂吵了一架,阿旺还动手扇了阿旺嫂一巴掌,然后从阿旺嫂那儿抢走了先前阿辉给的十英镑,朝村里的小酒馆走去,阿旺嫂气得直掉眼泪,大骂阿旺这个没良心的。
午饭之后,龙仔和其他几个队员护送着凌云鹏一行人朝大帽山方向行进,他们绕过大路,走小径,这条通往大帽山山顶的小径并不为人所知,这是龙仔他们特地开辟出来的,可以避开游客和当地的香客,很是隐秘,那些文化名流,爱国人士也是走这条道而返回内地的。
自从刘三爷将傅星瀚从驻军总部带走了之后,仓田总觉得哪里不对,但碍于长谷与刘三爷那层师兄弟的关系,他也不好意思去跟长谷说出他的疑虑。
但长谷是个细心的人,他从仓田欲言又止的神态中已经感知到了什么,便主动询问:“仓田,什么事让你如此心神不宁的?”
仓田见长谷主动询问,便实话实说:“将军,我总觉得那个刘明璋身上还是存在不少疑点,就这么放了,实在是心有不甘,可惜我手上还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来证明这个刘明璋是重庆分子,唉,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
仓田叹了口气,有些沮丧。
“仓田君,你能跟我说一下,你到底觉得这个刘三爷的儿子身上有哪些疑点?”长谷抬起头望着仓田。
“将军,那我就直言不讳了,首先,这个刘明璋所提到的玲珑巷,春意浓妓院和夏金萍这个妓女,我都派人去查证,但是毫无结果,照理,如果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那总会在这世上留下痕迹,但这个刘明璋所说的这些像是个虚幻的故事,实际上似乎根本就找不到;龟田就跟我抱怨,说是这些地名,人名,他们从地图上找,从户籍资料里查,走访许多香港的活地图,都查无此人,查无此地,腿都快跑断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其次,刘明璋口口声声所谈及的他和夏金萍的那个爱的小屋到底在哪儿?夏金萍死了,他把夏金萍埋在了哪儿?我们也无从查起。蹊跷的是,他一心求死,却能从容不迫地将所有的婴儿用品整理干净,装入皮箱,然后拎着皮箱,带着儿子去投海,这是不是太令人费解了?所以,从头至尾,我都觉得这个刘明璋所述的这个故事像是个传说,真实性很值得怀疑。
还有,刘三爷走后,我让龟田又去查了刘明璋和刘明玮的档案,但因为这些档案资料是好多年前建档的,上面只有一些简单的信息,连照片也没有,所以也无从考证其真实性,唯一可信的是刘三爷是您的学长,您对他应该有所了解,想必他应该不会欺骗您吧?”
长谷听完仓田心中的疑惑之后,也不免产生了疑惑:“其实当时我也想以住院治伤为名将刘明璋暂扣下来,让你有充分的时间去调查清楚,但被刘三爷断然拒绝了,我也不能来硬的,硬是将刘明璋扣留下来,这样会惹恼刘三爷。”
仓田一听,觉得长谷身为香港最高长官,驻军总部的司令官,居然对一个中国的乡绅如此客气,甚至是有点发怵,不免觉得长谷有点太软弱了,他不由得眉毛抖了抖,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之色。
614. 打探虚实
仓田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没有逃过长谷的眼睛,他拍了拍仓田的肩膀,解释道:“你大概以为我怕刘三爷,顾及他是我的学长,师兄,所以不敢动他,其实我这样做并不是畏惧这个刘三爷,而是我们刚到香港不久,人生地不熟的,中国人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很多事情需要借助当地的势力才能完成,而那个刘三爷在当地人的心目中声誉很高,而且我跟他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自然容易说得上话,所以刘三爷是我在香港实施以华制华策略的首选,虽然他多次婉拒了我,但我想这只是个时间问题,随着我们大日本帝国横扫东南亚各地,捷报频传,有不少观望的人最终会看清形势,顺势而为,成为我们的附庸的。这点我很有信心。所以对待刘三爷这样的有影响力的乡绅,我们应以礼相待,而不是一味地用武力征服。”
仓田听完长谷的一番论述表白之后,方才明白为什么长谷对刘三爷如此客气的缘由。
“虽然我对我的那位师兄很是克己礼让,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无视那些支那人跟我们作对,容忍他们对我们的欺骗,侵犯我们的利益,我们终究是天皇的臣民,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所有与我们大日本帝国为敌的人和势力都必须剿灭干净。”长谷站起身来,戴上军帽:“看来,我有必要再去刘府一趟。”
“那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长谷拍了拍仓田的肩膀:“我看你还是先别去了,刘三爷肯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中国人都护犊子。“
“可我觉得刘三爷未必看得上这个刘明璋,对他的所作所为好像很是鄙视,还大骂他孽障。“
“这你就不懂了,中国人喜欢在别人面前训斥自己的孩子,以示自己是个帮理不帮亲的公正无私的人,你别看他嘴上骂刘明璋孽障,但毕竟血浓于水,这刘明璋是他的接班人,他怎么可能对这个养子狠下心来不闻不问?否则他也不会心急火燎地来问你要人了。而你这么对他的儿子,他一定会记仇的。所以我看你还是别自讨没趣了吧!”
听长谷这么一分析,仓田也就打消了与长谷一起去刘府的念头。
于是,长谷驱车来到了刘府。
管家阿泰匆忙来向刘三爷通报说长谷将军亲临府上了,刘三爷一听,不由得暗暗佩服凌云鹏的料事如神,早已预测到了长谷会来刘府一探究竟,所以让他事先做好准备。
刘三爷听从了凌云鹏的建议,所以一回来之后便将所有有关刘明玮和刘明璋的相片都收了起来,然后将府里的家仆集中起来,告诉他们如果有人问起玮少爷和璋少爷的情况,就说他俩出去散心了,其他的一律不准多嘴。
此时长谷的来访,自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因为早已在预料之中,所以刘三爷成竹在胸,从容应对,他吩咐阿泰先去客厅招呼长谷,自己随后便到。
当刘三爷刚刚步入客厅时,长谷就连忙起身相迎:“师兄,您好!我今天是特地来看望您和璋少爷,昨天你走了之后,我还是不放心,担心璋少爷身上的伤,他怎么样,我特地给他带来了治皮外伤的特效药。”
说着,长谷殷勤地从口袋里掏出两盒外用药,递给刘三爷。
“哦,谢谢,谢谢,长谷,你有心了。”刘三爷将两盒药收下。
“璋少爷呢?我可以去看看他吗?”长谷一脸关切地问道。
“哦,璋儿啊,他跟玮儿一起到外地散心去了。”刘三爷端起茶碗,吹了吹,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
“璋少爷和玮少爷一起去外地散心了?璋少爷不是有伤在身吗?怎么不在家养伤,而去外地散心?”长谷一听刘明璋居然不在家养伤,而是带伤外出,觉得里面有问题。
“长谷啊,我这养子你也见着了,昨天他在审讯室里那番话你也听到了,他现在对我是一肚子的怨气,不愿进家门,昨天是在玮儿的劝说之下,好说歹说,总算是在同一张桌上吃了一顿饭。”刘三爷叹了口气:“唉,我们父子这个结呀,看来短时间内是解不开了。”
长谷见刘三爷长吁短叹的模样,连忙安慰道:“刘三爷,你不必太难过了,中国人不是常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能医治所有的伤痛。相信璋少爷终会明白你的一片舐犊之心,回心转意的。”
“但愿吧,毕竟是刘家的子孙嘛,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就算是我恨铁不成钢,我也希望他将来能有出息,光宗耀祖。所以他跟我提出来要去外地散心,我也不便阻拦,就让玮儿陪他先去外地度假散散心,之后还是去美国继续学业,将来能够接我的班,担负起将我们刘家发扬光大的重任。”
“刘三爷考虑得极是,看来我这一趟是白跑了,原本想要当面向璋少爷道个歉,那现在只能请刘三爷代为转达我的歉意。”
“区区小事还让你专程跑一趟,你也真是太抬举璋儿了,长谷啊,你的这份心意我领了,多谢你对璋儿的关心。这孩子的脾气我知道,肯定是他桀骜不驯,言语冲撞,所以惹怒了仓田,玮儿说的没错,是应该给他一个教训,否则他真的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长谷一听,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便匆匆离开了刘府。
回到驻军总部之后,长谷沮丧地坐在办公桌前,仓田听说长谷回来了,连忙前去长谷的办公室。
“将军,您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发现那个刘明璋有什么异常表现?”仓田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长谷的刘府之行有无收获。
长谷有些丧气地摇了摇头:“唉,我连刘明璋的面都没见着。”
“刘三爷不让你见刘明璋吗?”
“这倒没有,但他告诉我说刘明玮陪着刘明璋到外地度假散心去了。”
“一个一瘸一拐,连路都走不大动的人竟然去外地度假?将军,你不觉得这借口太牵强了吗?”仓田觉得这是刘三爷在搪塞长谷,不想让他见刘明璋。
615. 峰回路转
长谷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也难说,刘三爷说刘明璋对他心怀不满,昨天离开这儿之后,死也不肯进家门,是刘明玮从中生拉硬劝才勉强进门,一家人在一张饭桌上吃了顿团圆饭,可饭一吃完,刘明璋就提出来要去外地散散心。刘三爷也只得依了他,让刘明玮陪着他一起去了。这个刘明璋脾气还真是倔。”
“这么快就走了?”仓田觉得刘明璋似乎消失得太快了。
“是啊,刘三爷还告诉我,等他们散心回来,就让他们重回美国继续学业。我后来出来的时候,悄悄问了一个刘府的家丁,璋少爷和玮少爷都在府上吗?他回答说这兄弟俩一起出去散心了。看来,这事八成是真的了。”长谷虽然觉得刘明璋的外出散心有些突兀,但按照刘明璋的性格以及他与刘三爷之间的隔阂,这似乎也挺顺理成章的。
“看来,想要再见刘明璋,恐怕是难上加难了。”仓田对此有些失望。
“仓田,既然刘明璋这条线断了,你就从其他方面入手,对宫泽之子的调查不可就此终止。”
“哈依。”
仓田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后,双手枕着后脑勺,双脚搁在办公桌上,思考着哪儿才是突破口。
中村进来了,手里拿着那只从海里捞起的皮箱:“仓田君,这个刘明璋的案子是不是可以结案了?”
“结案?谁告诉你可以结案了?”仓田斜睨了一下中村。
“不是人犯都已经放了?而且这案子看起来跟宫泽之子也没什么关联。”
“中村,你这么关心这案子结没结是什么意思?”
中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上的那只皮箱放在仓田的办公桌上,一边打开皮箱,一边说道:“这案子要是结了的话,我就想向你讨要一点东西。”
“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看这箱子里的一些婴儿用品都很不错,都是高级货,就想给我儿子留几样。”中村一边说,一边从皮箱里将一件婴儿的披风抖了抖:“你看,这件婴儿披风的款式是最新潮的,我儿子现在正好能穿。”
“中村,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这爱贪便宜的臭毛病。”仓田不屑地望了中村一眼。
“我的薪水也就这点,我有三个孩子要养,所以能省则省啦。”中村不以为然,笑着为自己辩解:“况且这箱子里的东西几乎都是全新的,要是搁在这儿不用多可惜啊!”
“都是全新的?”仓田突然眼睛一亮,把双脚从办公桌上拿了下来,拿起一个洋娃娃,仔细看了看,看见洋娃娃的底下有个孩之宝的商标,心头一热,要知道像孩之宝这样品牌的玩具往往是那些大型百货公司和知名商店才能拿到货源,只要把这些婴儿用品的买家找到,也许真相就会浮出水面,因为他始终怀疑,那天在海上出现的婴儿哭声应该与宫泽之子幸太郎有关。
于是,仓田便对中村说道:“中村君,这些东西我还有用,你还是自己花钱给你儿子买吧!”
中村一听,不免沮丧地耸了耸肩,悻悻地出去了。
中村走后,仓田立即打电话给龟田,让他到自己办公室里来一下。
龟田急匆匆地赶到了仓田的办公室里。
“龟田君,现在你们调查课停下所有手头工作,先做这件事,你们将这只皮箱里所有的婴儿用品都拿去百货公司和大商店里查一下,查看他们最近一个月内的销售记录,询问卖货的店员,这些货是什么时候卖出去的,都是谁来买的?你最晚后天上午要给我调查结果。”
“哈依。”
龟田马上小跑步回到了调查科,然后将仓田布置的任务安排下去。
很快,这些调查课的人跑遍了香港的所有百货公司和大商店,询问当时售货的店员有关买家的信息,然后将这些情况汇总后,交给龟田。
第三天早上七点,龟田急匆匆地走进了仓田的办公室。
仓田见龟田心急慌忙地进来了,连忙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龟田君,有眉目了吗?”
“仓田君,这是我们这两天调查的结果。”龟田将资料袋打开,把里面的一张纸拿了出来,给仓田一一解释。
“仓田君,目前香港的大型百货公司和大商店大概有二十多家,而进孩之宝这样品牌的商家不超过五家,现在香港的商业比较萧条,所以这种高档玩具的销售量并不高,经过调查他们的营业记录,我们发现,这一个月内卖出这种洋娃娃的大概有十二只,店员能回忆起买家模样的大概有五个,后来我们又去查了这件婴儿披风,这种淡蓝色的披风这个月里总共卖了十八件,能回忆起来买这种披风的买家是六个,后来我们又去查了这种牌子的婴儿冬被,总共是销售了八条,这种牌子的婴儿奶粉卖了一百十五罐,这个牌子的奶瓶卖了三十四只……”
“你不要给我一一列举数字了,你只要告诉我,最后有没有找到那个最大公约数?”仓田不耐烦地打断了龟田冗长的汇报。
“找到了,就是这个人。”龟田说着,把一张照片推到了仓田面前:“据这些店员回忆,这十六种商品里有七个买家是这个人。”
“这个人是谁?查了吗?”仓田激动地拿起这张照片。
“查了,其中有两个店员认识这个买家,他说那人是利德药房的老板李明阳。”
“李明阳?”仓田拿着李明阳的照片,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仓田立刻拿起电话通知宪兵队的川崎小队长,立即抓捕李明阳。
李明阳正在给小寒江喂奶粉呢,忽然听见大街上传来警笛声,立刻警觉起来,忽然,阿南满头大汗地跑了上来。
“掌柜的,不好了,日本人朝我们这儿过来了,你快走吧!我和威仔,旭仔他们掩护你!”阿南气喘吁吁地催李明阳快走。
日本人怎么会突然出现?难道是凌云鹏他们被日本人发现了?还是傅星瀚出卖了他们?李明阳脑子快速地转动着,回想着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怎么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要来抓捕他呢?
616. 弥天大祸
此时李明阳没有时间去细细琢磨,反省,他赶紧从抽屉里拿了一把勃朗宁手枪,塞进裤兜,然后抱起小寒江,快速下楼,走进那间小仓库,想要穿过仓库到达外面的大街上。
但与此同时,宪兵队已经将利德药房前后门团团围住,李明阳还是晚了一步,后门已经被日本兵堵死了,他无路可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被困在了逼仄的仓库内。
宪兵用枪托砸开了店门,此时,店内剩下的其他队员,阿南,威仔和旭仔以柜台为掩体,朝冲进来的日本兵开枪射击。
跑在前面两个日本兵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药店里遭到了伏击,一个胸口中弹,另一个头部中弹,一声未吭就毙命了。后面的宪兵赶紧趴下,随后用机枪朝店内扫射,刹那间,药店里的柜台玻璃,药水,药丸等物碎片飞溅,阿南,威仔和旭仔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停止射击,抓活的。”宪兵小队长命令道。
机枪立即停止了扫射,一群宪兵冲入店内。
此时阿南从腰间拔出一枚手雷,大吼一声:”威仔,旭仔,杀身成仁的时候到了!下辈子见!“
随后,阿南一拉引线,手雷随即爆炸,阿南,威仔和旭仔三人与那些冲进药店的日本兵同归于尽。一时间,店内火光四射,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躲在仓库内的李明阳听见了外面店堂内的爆炸声,整个人像是被猛击了一棍,浑身颤抖不已。
李明阳一手紧抱着小寒江,另一只手握拳塞进自己的嘴里,强忍悲痛,但泪水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难以自已。
这几名队员是香港站仅存的战斗力,平时他们之间与其说是上下级关系,不如说是一家人,李明阳的儿子牺牲之后,这几个队员就把他视为父亲,嘘寒问暖,以此来温暖李明阳那颗渐渐枯死的心,而李明阳也把这几个与他儿子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当作是自己的儿子,关怀备至,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一般的同仁关系,情同父子。
如今一声巨响之后,这几个年轻的生命也就戛然而止了,李明阳伤心欲绝,他不明白他的香港站怎么会突然之间就遭受了灭顶之灾。
外面巨大的爆炸声吓坏了李明阳怀里的小寒江,他止不住哇哇啼哭起来,李明阳想要制止他,可是此时若想让这婴儿闭嘴不哭,除非是把他掐死。但李明阳做不出这种狠绝之事,自从小寒江和幸太郎来到了他的利德药房后,他觉得他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美好起来了。
李明阳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劫,也罢,可以与地下的妻儿团聚了。
一想到这儿,李明阳从裤兜里掏出那支勃朗宁手枪,想要吞枪自尽,但还没等他打开保险,仓库的门就被踢开了,一道光线照射了进来,几个日本宪兵冲了进来,对准李明阳的手腕就是一枪,李明阳手腕中枪,手上的勃朗宁手枪应声落地,束手就擒。
川崎小队长一把将小寒江从李明阳手里夺了过来,李明阳想要伸手去抢,被宪兵的枪托砸在腹部上,李明阳痛得弯下了腰,他强忍疼痛,疾呼了一声:“别伤害他。“
川崎小队长得意地努了努嘴:“带走。“
李明阳被带出了仓库,当他看见店堂内血流成河,一片殷红,望着阿南,威仔和旭仔那支离破碎的断肢残臂时,李明阳心如刀绞,一股热血直往上涌,他趁着士兵不注意,从地上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想要朝自己的颈部动脉划去,却被后面的日本兵及时发现,一拳将他击倒,玻璃划伤了他的脸颊,鲜血直淌。
“八格。”川崎转过身去,给了李明阳两记耳光。
一个士兵兴冲冲地从楼上下来,手里捧着一部电台,交给了小队长。
川崎小队长得意地笑了笑:“收队,回总部。“
李明阳被五花大绑,塞进了吉普车里,几辆军车朝驻军总部方向驶去。
当仓田得知宪兵队在利德药店里发生了枪战,药店里面有三名抗日分子负隅顽抗,拉响了手雷,当场毙命,而宪兵队也有三死六伤,感到十分震惊。
而当宪兵小队长告诉仓田这次不仅抓住了药店老板李明阳,而且还搜到了一部电台,找到了一名男婴时,仓田顿时兴奋异常,这说明当初自己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刘明璋所说的有关这个皮箱的故事,仓田一直是半信半疑,他始终不相信一个一心求死之人怎么可能这么平静地将婴儿用品一一整理好,然后带着皮箱,抱着儿子去投海,而且箱子里的婴儿用品都是挺高档的,虽然刘明璋是个有钱的公子哥,但因为与家庭决裂了之后,他并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一家三口三张嘴要吃饭,又要租房,哪有闲钱买这么多高档的婴儿用品吗?难道是举债度日?从当初刘明璋的叙述中,似乎他的妻儿都已经到了穷困潦倒的地步,萍儿疾病缠身,孩子也面黄肌瘦,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病都瞧不起的人怎么可能花大笔钱去买这些高档的婴儿用品呢?当初他就对此存有疑惑,只是后来刘三爷来了,向他来要人,他被打断了思路,忙着应付刘三爷,所以就把这个疑点搁置了,这事就这么给混过去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那是一处很明显的漏洞。
现在查明这只皮箱内的物件都是那个利德药店的李明阳所买,那这个李明阳跟刘明璋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他们之间是朋友?但现在从川崎汇报的情况来看,这个李明阳和他店内的伙计肯定是抗日分子,这个利德药店是他们的一个据点,这么看来,刘明璋极有可能也是抗日分子,这就与他所怀疑的刘明璋是重庆分子完全吻合了。
问题是那个婴儿是谁?会不会就是宫泽之子幸太郎呢?那么那天晚上在海上哭啼的婴儿是谁呢?难道真的是刘明璋的儿子圆圆吗?这两个婴儿之间有什么联系吗?还是就是同一个人?
仓田拿起桌上的电话,通知审讯室:“马上提审李明阳。”
617. 间接盘问
李明阳戴着手铐,脚镣,被带进了审讯室,坐在审讯椅子上,双脚被锁在地上的铁环里,右手手腕中了一枪,是个贯穿伤,弹孔依稀可辨,不过还好,已经不流血了。李明阳面无表情地坐着,此时他心如死灰,只求速死。
审讯室的门打开了,仓田和助手一起走进了审讯室,两人落座了之后,仓田便开始进行审问。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仓田智久,是宫泽真一专案组的负责人,我这个人喜欢直截了当,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我不希望多费口舌,你听明白了吗?”仓田用流畅的中文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
李明阳垂着头,一声不吭。
李明阳的这个态度令仓田感到十分不爽,但他暂且不去理会李明阳的态度,直接开始发问。
“姓名?”
李明阳无动于衷。
“姓名?”仓田声音提高了八度,厉声喝问道。
李明阳还是双目低垂,一声不吭。
仓田从审讯桌后面走了下来,来到李明阳面前,弯下腰,双目直视着李明阳:“我再问一遍,你的姓名?”
李明阳充耳不闻,依旧如故。
仓田扬起手,给了李明阳左右两记耳光,打得李明阳眼冒金星,嘴角流血,但还是一声不吭,形同泥塑木雕。
仓田低头看见李明阳受了伤的右手手腕,狞笑了一声,随后伸手用力捏住李明阳的伤口处,一阵钻心的疼痛令李明阳痛哼了两声,他双目怒视着仓田,但依旧咬着牙不出声。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我这儿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
仓田向站在一旁的打手努了努嘴,两个打手便走上起来,将李明阳的镣铐打开,然后将他拖进旁边的刑讯室里,把李明阳的双手吊在刑架上,双脚固定在地上的铁环里,随后抡起皮鞭朝李明阳的身上招呼过去,皮鞭在空中发出一阵阵呼啸声,李明阳的身上顿时血迹斑斑。
二十分钟过去了,李明阳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昏死过去了,但却始终不吐一字。
仓田用手支起李明阳的耷拉着的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把他弄醒后,继续用刑,直到他开口为止。”
仓田走出刑讯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双手撑着脑袋,感到有些受挫,虽然现在抓住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抗日分子,而且此人应该是个关键人物,但此人却始终一言不发,这让他感到有些无从下手。若是此人一直不开口的话,难道他就此陷入僵局了吗?
仓田用手搓了搓脸,脑子里把那些问题再捋了一遍,然后他从抽屉里取出纸笔,在纸上圈画着,纸上写着刘明璋,李明阳,圆圆,药店婴儿几个名字,仓田陷入了沉思。
忽然他记起来了,十多天前,他们与港警进行了联合调查,对全港的婴儿进行排摸,想要寻找幸太郎的下落,但最后一无所获,不了了之。利德药店所在的这片城区也是在重点调查范围之内,可当初并没查到什么疑点,也许当初调查范围太大,工作太多,太繁杂,而人手又少,所以就草草了事,让这些抗日分子蒙混过关了。
那么现在只要把当时参与调查的港警叫来进行问询,就可以了解一些基本情况了。于是,仓田立刻给警察总署打电话,让他把那天参与利德药房这片区域调查的警察送到驻军总部来。
香港沦陷之后,港英当局就俯首称臣了,所以当警察总署署长接到仓田的电话后,马上唯唯诺诺地答应了。随即找来了那天参与利德药店这一片调查的张启亮等五名警察。
警察署长立刻派车将这五名警察送往日本驻香港司令部,日本兵将这五名警察送到了仓田办公室。
张启亮等五人自走进驻军总部,心里便忐忑不安,日本人的嚣张跋扈他们早已领教过,现在不知日本人又要做什么,专程把他们五人叫到这儿来。
仓田面带微笑地请这五人坐下,但张启亮五人都诚惶诚恐,僵立在那儿。
“好吧,你们爱站就站吧!”仓田耸了耸肩:“我请你们来是想要问你们几个问题。”
“好的,太君,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启亮率先表态,其他警察也点头弯腰附和着。
仓田点点头:“很好,很好。”
仓田从桌上拿起那张李明阳的照片,在这五个人面前晃了一圈:“这个人,你们有印象吗?”
五个人仔细地盯着照片看了一下,想了想,都点了点头:“有,有,有印象,这人我们认识,他应该就是那个利德药店的老板。我们前些日子刚刚见过他。”
“是啊,我们前几天去调查那个婴儿时,见过此人。”张启亮肯定地说道。
“那你们跟我说说那天去利德药店调查的情况吧!”仓田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身子往后一靠,望了望这五人。
“好,好。”张启亮点点头,随后回忆起当天的情况:“我们到了利德药店后,就核查了药店老板的身份证明,我记得这个人是叫李明阳。”
仓田点点头:“嗯,你的记忆力不错,那你还记得其他人吗?”
“嗯,我想想,那时他店里有不少人,我记得他当时跟我说,店里一共有十一个人,九个大人和两个孩子。”
“九个大人和两个孩子?”仓田身体前倾,重复了一句。
仓田马上联想到利德药房被炸死的三名伙计,加上李明阳,才四个大人,怎么会有九个大人?那剩下的五个成年人是谁呢?而那两个孩子又会是谁呢?
“是的,是的,他说除了他的女儿女婿和孩子之外,店里还有六个伙计。我们当时还问他,你这药店也不算大,怎么要雇这么多伙计?他回答说,他们这家药店虽然不起眼,但忙起来人手还是很紧的,进货,出货很忙的,还要常常给周围的病家送药,所以就多雇了几个伙计。”张启亮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和对话。
“那你们有没有查那六个伙计和李明阳的女儿女婿?”仓田连忙问了一句。
618. 剥茧抽丝
“查了,查了。”张启亮连连点头:“我们几个一起去了二楼,当时李明阳的女儿女婿正在给一对双胞胎女儿办满月酒,大家在唱生日歌。”
“一对双胞胎女儿?”仓田眼里露出一丝疑惑,按他的设想,应该是男婴,怎么会变成了一对女婴?
“是的,是的。”另一位警察插嘴道:“这对双胞胎女儿长得很可爱的,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像两个小公主,到底是有个当药店老板的阿公哦,身价不一般,打扮得就是不一样。”
“我记得当时李老板的女婿还给我们几个敬酒,好客气的。”一个皮肤黝黑的警察补充道。
“酒是喝了,不过证件也仔细查了,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所以我们就离开利德药房,去下一家了。”张启亮怕仓田怀疑他们几个喝酒误事,或是吃人嘴短,所以马上予以撇清。
“哦,对了,我听李老板叫这个女婿好像是叫阿义,原先是个伙计,因为人勤劳聪明,所以李老板看上他了,就把女儿嫁给他了。这次女儿是来娘家坐月子的,李老板毕竟是懂医的,可以帮女儿调理调理,所以这药店里就一下子多出好多人来了。”张启亮又补充了一句。
“那李老板的女儿叫什么?”仓田又问了一句。
“身份证上写的是李小芳。这名字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女儿的名字也叫小芳。”
“那其他人呢,都核查过身份证件了吗?”仓田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都查过了,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后来我们就离开了利德药房。”
“那你现在告诉我李明阳的女儿女婿和那几个伙计的样貌,”仓田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进入仙台浴池的那几个盗走吉川军服的贼人,这些贼人就是假冒吉川,去圣乔治医院接走幸太郎的那几个骗子,他们应该就是他想要抓捕的重庆分子。仓田马上将这些伙计与这些重庆分子挂起钩来了。
“这我有印象。”张启亮很有把握地说道:“那个叫阿义的,就是李老板的女婿,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长得高大英武,相貌堂堂,李老板的女儿大概二十岁出头,长得很清秀,看上去很温柔的。这一对倒是看上去挺般配的。其他几个伙计嘛,有一个长得很高大,像一座铁塔似的,有一个很矮小,还有几个中等身高,样貌嘛,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二十几岁的后生仔,长得都挺周正的。”
仓田回忆起当初圣乔治医院的格雷院长说起过,那个假冒吉川的军官长得也是高大英武,而那位吉川太太则长得很清秀,那么李明阳的这对女儿女婿会不会就是冒充吉川和吉川太太的人呢?仓田觉得自己正在慢慢接近真相。
“你们还知道哪些跟这个利德药房的老板,伙计有关的情况吗?”仓田继续问道。
五个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没有了,基本就是这些。我们在那里也就待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后面还有许多住户要查,我们不可能在一家待很久的。”
仓田朝五个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好吧,今天就到这儿吧,如果还想起什么跟这个利德药店的老板伙计有关的事情,请及时告诉我。”
“一定,一定。”张启亮等五人连忙站直了,朝仓田行了个英式敬礼,随后便走出了仓田办公室。
五个人一走出仓田办公室,全都松了口气,随后朝楼下走去,走到底楼时,听见走廊的尽头传来了一阵阵令人窒息的惨叫声,吓得五个人脸色惨白,手脚冰凉。
“这……这叫声该不会是那个利德药店的老板李明阳发出来的吧?”有个警察指着走廊的尽头,颤巍巍地说道。
“完全有这可能,我听说今天早上利德药房发生了爆炸,里面炸死了不少人。据说是店里的三个伙计拉响了手雷,跟那些闯进药店的日本宪兵同归于尽,那个利德药房的老板李明阳也被日本宪兵队的人带走了,说不定现在日本人正在审他呢!”张启亮已经获悉了上午在利德药房里发生的事情。
“怪不得这个日本军官一个劲地问我们有关利德药房的事情,八成是这利德药房的老板和伙计都是抗日分子,被日本人盯上了。”
“唉,还真是看不透,这个利德药店的老板像是个挺老实巴交的人,怎么也会是抗日分子?”
“好了好了,我们也别多管闲事了,快点离开这儿吧,迟了,说不定那个日本军官又想起什么来了,把我们扣在这儿,问个没完,这日本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还是快点走吧!”
“对对对,快走快走。”
这五个警察赶紧快速离开了驻军总部大楼。
仓田坐在办公桌前,他现在基本已经确认了利德药房是香港的抗日组织的一个据点,但药店内的老板和伙计究竟是重庆分子还是延安分子呢?从获悉的情报中看,宫泽真一落入了重庆政府的手中,他们肯定会逼迫宫泽真一跟他们合作,也许交换条件就是用他的妻儿来换他的情报,根据宫泽这个人的脾性,十有八九他会答应的。
所以,重庆方面肯定会千方百计将幸太郎护送离港,然后送到宫泽真一的面前,这么看来,这几个人应该是重庆分子,而且这五个伙计应该就是那天去仙台浴池盗取吉川军服的人,然后他们假冒日本军官和士兵去圣乔治医院,骗取了格雷院长的信任,带走了宫泽真一的儿子幸太郎。
那么现在这个幸太郎在哪儿呢?利德药房里的那个婴儿是幸太郎吗?刚才那个港警说那日他们正好遇到李明阳的女儿女婿为一对双胞胎女儿设满月宴。双胞胎女儿?那应该是个烟雾弹,这两个婴儿应该是男婴,就是从圣乔治医院带走的幸太郎和那个中国孤儿。
仓田想起那天格雷院长告诉他,那对假吉川夫妇来医院不仅带走了幸太郎,而且还以结婚多年不孕为由,带走了一名中国孤儿,同时还带走了一名叫玛格丽特的助产士,为的是让她向宫泽真一解释他的妻子因难产而亡的全过程。
这么看来这个案子似乎有点头绪了,现在外逃的五个人之中,除去玛格丽特助产士之外,应该还有四个重庆分子,这四人应该是三男一女,幸太郎应该就在这些人的手上,而在药房里发现的那个婴儿应该是从圣乔治医院被带走的那个中国孤儿。
案情的脉络大致清楚了,仓田不禁心情一阵舒畅,困扰他近一个月的案子基本搞清楚其中的关系了,但该如何解释刘明璋所说的呢?
619. 推测揣度
这个刘明璋与利德药店的李明阳肯定是脱不了干系,那只皮箱内所有的婴儿用品都是李明阳所购,它是怎么到了刘明璋的手里的呢?那天夜晚在大海上大声啼哭的婴儿到底是谁呢?是刘明璋所说的他的儿子圆圆吗?而李明阳自称有一对双胞胎外孙女,但显然他们是将两个男婴装扮成了女婴,蒙骗那帮傻警察,以便混淆视听,浑水摸鱼,现在药店里少了五个大人和一个婴儿,这说明这些重庆分子已经带着幸太郎在逃离香港的路上了。
如此推断下来,刘明璋是在撒谎,是在编造故事,那天在海上哇哇大哭的婴儿应该就是幸太郎,而刘明璋则是意外落水,他当时一定是坐在那艘隐约可见的小船上,带着幸太郎渡海,那天风急浪高,刘明璋被海浪打下了小船,他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编造了一个离奇又凄美的爱情故事。
如此看来,这个刘明璋应该就是这四个重庆分子中的一员,或许此次重庆给他下达的任务就是将幸太郎护送出港,虽然他被刘三爷软禁在家中,但他一旦逮到了机会就从家中逃了出来,然后来到利德药房,将幸太郎接走,随后连同那个助产士,五个大人带着幸太郎渡海,准备离港。
如果刘明璋是重庆分子,那么刘三爷呢?刘明玮呢?难道他们也是抗日分子吗?
仓田有些质疑自己的这个假设了,刘三爷是港岛久负盛名的乡绅,而且还是长谷的师兄,学长,长谷对他应该是了解的,而且长谷对刘三爷甚为器重,尊敬,他本人应该不是抗日分子,那么刘三爷知道自己的儿子是重庆分子吗?也许当年刘明璋离家出走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是去参加了抗日组织,为此刘三爷很是气恼,所以便把刘明璋抓了回来,软禁在家中,根据这个推断,刘三爷完全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抗日分子。
试想自己的儿子是个重庆分子,而全家上下为此而整天提心吊胆,刘三爷既担心刘明璋的安危,更担心刘明璋的所作所为会连累整个家族,所以这个应该是刘三爷的软肋,也是他的难言之隐。故而当刘三爷得知刘明璋被驻军总部扣押时,作为父亲,他肯定是心急如焚,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落难,所以昨天他急匆匆地来向他要人,想把刘明璋救出去。
而刘明璋为了不连累家人,硬是不肯承认自己是刘三爷之子,而且还编了一个离奇的故事,目的就是想让刘氏一族置身事外,真可谓用心良苦。
因而昨日在审讯室里,刘三爷几次欲言又止,大概是怕自己说漏嘴,害了刘明璋,所以他一遇到难以回答的问题,就把目光投向了他的侄子刘明玮,想必是年轻人反应快,能及时堵漏。
那个刘明玮倒是沉着冷静,伶牙俐齿,几次替叔父解了围。而且言语之中既替刘明璋开脱,又保护了刘氏一家。怪不得当时刘明玮对他兄弟被刑讯一事并未不依不饶,予以追究,不仅不袒护自己的兄弟,反而认为应该给刘明璋一个教训,恐怕其中的缘由就在于此了吧!
仓田这么一想,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他现在能理解为什么刘明璋这么快就离开香港去外地了,因为刘三爷既怕刘明璋执迷不悟,继续从事抗日活动,陷入危境,又担心被驻军总部发现刘明璋的真实身份而遭逮捕,所以索性让刘明玮将刘明璋送去外地避避风头,刘三爷也算是煞费苦心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过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将刘明璋当作是刘三爷的软肋,可以以此来要挟刘三爷出任维持会会长一职,以前他总是以年事已高,他的亲儿子体弱多病为借口,婉拒长谷的一番盛情,现在,刘三爷有把柄被他们拿捏住了,不怕他不答应。
仓田一想到这儿,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长谷的这件久拖不决的事情,让他轻而易举地就攻克了。这次他又可以在长谷面前露了一回脸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掌握这些重庆分子到底是走哪条线路将幸太郎护送出港。而这个关键问题,李明阳应该知道。
仓田再一次回到了审讯室里,他走进刑讯室,看见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李明阳被绑在老虎凳上,双腿已经被折断。胸前,腹部,背部,腿部都布满了烙印。
“怎么样,开口了吗?”仓田询问站在一旁的两个打手。
两个打手摇了摇头:“已经昏过去五六次了,除了惨叫,还是不开口。”
“先把他弄醒了再说。”仓田吩咐了一句。
一勺凉水泼在李明阳的脸上,但他毫无反应,又一勺凉水泼了过去,李明阳还是没有反应。仓田有些紧张了,赶紧用手探了探李明阳的鼻息,还有呼吸。
“再泼。”仓田向打手努了努嘴。
两打手索性将一木桶的凉水劈头盖脑地泼向李明阳。
李明阳终于缓过神来了,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无力地望了望眼前的人,吐了一口气,便又闭上眼睛。
李明阳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从他走进审讯室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将要经历那些非人的折磨了,在刚刚过去的三个小时里,他被各种刑具折磨得死去活来,虽然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这痛彻心扉的酷刑加身时,他才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人间地狱,而这让他那一心求死的愿望更强烈了。
仓田拍了拍李明阳的脸颊:“喂,醒醒,我有话问你。”
李明阳依然闭着眼睛。
仓田用手紧紧捏着李明阳的脸颊上被玻璃划伤的伤口,李明阳痛得睁开了双眼。
“你告诉我,你店里的那几个伙计去哪儿了?你那所谓的女儿女婿又去了哪儿了?”
李明阳红肿的眼睛微微睁大,眼珠动了动,仓田知道他的话已经戳中了李明阳的要害,李明阳大概没想到自己已经掌握了他们的核心机密。
“那部电台是用来和重庆联系的吧?”仓田得意地说道,似乎在告诉李明阳,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620. 击中软肋
李明阳对于电台的暴露并不感到意外,当阿南他们决定与鬼子同归于尽时,这个据点里的所有一切都会暴露无遗,而所谓的伙计,女儿女婿,则是当日为了应付警察而编造的假身份,现在被仓田掌握了这一信息,那说明仓田已经从那些警察那儿了解了当时在药店里的人员情况。但当时无论是凌云鹏,还是傅星瀚,秦守义,阿辉和罗小芳,用的都是那些假冒的身份证明上的假名。
“听见了吗,回答我的问题,那几个人去哪里了?“仓田见李明阳依然沉默无语,有点沉不住气了,厉声喝问道。
李明阳扭头不去理会仓田。
仓田简直要气疯了,眼前的李明阳摆明了是想要一死了之,不管用怎样的酷刑都不能迫使他开口。仓田胸口起伏着,努力地压制自己的怒火。
忽然,隔壁值班室的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这哭声让仓田为之一振,他随即跑到隔壁的值班室里,见那个从利德药房带回来的男婴正躺在床上哇哇大哭,旁边的一个士兵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仓田从床上一把将男婴抱了起来,回到了审讯室,他把婴儿带到了李明阳面前。
小寒江的哭声令李明阳心颤不已,虽然他和小寒江只有短短的二十多天的接触,但李明阳已经跟这孩子分不开了,天天眼睛一睁开就是小寒江的吃喝拉撒,虽然带孩子很辛苦,但李明阳却是乐在其中,他把小寒江当作是自己的儿子,孙子,每当看见小寒江那张粉嘟嘟的小脸时,他仿佛就看见了自己儿子的小时候,他的心就像是被融化了。当初凌云鹏决定将小寒江留在利德药房时,他暗自高兴,他已决定要将小寒江一直带在身边,将他抚养成人。
而现在,他清楚自己已时日无多了,自己死不足惜,可是小寒江该怎么办,等待小寒江的命运将会是什么呢?这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
“你睁开眼睛看好了,这个小东西你应该认识的吧?你若是再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他的骨头一根根地捏碎。“仓田说着,捏起小寒江的一根小手指,然后稍加用力,小寒江痛得哇哇大哭起来,小脸涨得通红通红。
“不要伤害他。“李明阳用尽气力,歇斯底里地叫嚷道。
仓田放开小寒江的小手,得意地笑了笑:“我可以不伤害他,但这取决于你。“
“你们这些畜生,你们还是人吗?你们连一个婴儿也不肯放过!你们的心是肉长的吗?“李明阳破口大骂,而泪水则不由自主地流淌了下来,他知道仓田已经抓住了他的软肋。
“为了达到目的,我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这点你应该清楚。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仓田说着,又捏起小寒江的小手指,小寒江哭得气都喘不匀了,在仓田的手里不停地挣扎着。
“求你们放过这条无辜的小生命,他是无辜的,你们不要伤害他。“李明阳的心像是被撕裂开了,声音颤抖着向仓田恳求道:”求你们别伤害他,他只是个婴儿,只要你们放过这个孩子,善待他,我……我……我说。“
李明阳被仓田抓住了软肋,他无法忍受小寒江在他面前被仓田一伙活活地虐死。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但他希望小寒江能活下来。
仓田见李明阳终于开口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把小寒江交给身旁的打手,然后吩咐助手将李明阳的口供记录下来。
“没问题,只要你肯开口,我们不会为难这个小孩子的。你要是早些醒悟,何必受这皮肉之苦呢?“仓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现在我们开始吧,你叫什么?“
“李明阳。“
“你的身份?“
“利德药店的老板,军统香港站站长。“
“你店里的那些伙计都是香港站的成员吗?“
“是的。“
“一共几个?“
“七个。“李明阳还是想为凌云鹏掩护一下,把他们四人归为他店内的伙计。
“他们的名字。“
“石英南,廖威,林东旭,洪明义,苏永财,周祥林,李耀东。“李明阳将凌云鹏等人的假身份证上的名字告诉仓田。
“这个婴儿是谁?”
“是一个弃儿,我们都叫他小寒江。”
“这名婴儿是从哪儿来的?”
“是我捡来的。”李明阳知道若是说出小寒江的来历,那就有可能会牵扯到幸太郎,而幸太郎是此次任务的重中之重,且是绝对机密,因而李明阳还心存侥幸,将幸太郎之事隐瞒下来。
“捡来的?”仓田眼睛一眯,质疑地望着李明阳,前面几个问题李明阳的回答与他所掌握的信息基本相符,但这个问题李明阳似乎有意在回避,因为据他分析,这个婴儿应该是从圣乔治医院领回来的,但他并不马上拆穿李明阳,而是顺着他的供词继续提问:“你是在哪儿捡的?”
“就在药店后门门口。那天天很冷,我看这个孩子被扔在后门口,快要被冻死了,就把他抱了回来。”李明阳想要尽量掩饰小寒江的来历。
“这么巧?”仓田斜睨了一下李明阳。
李明阳抬起眼皮,望了一眼仓田,叹了口气:“唉,这年头,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见怪不怪了,这恐怕都是拜贵军所赐。”
“八格。”仓田一听,不由得咬牙切齿,扬手给了李明阳一个嘴巴:“你在撒谎。这个婴儿是你们的人从圣乔治医院里抱走的,与他一同被抱走的还有一名日本婴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圣乔治医院?日本婴儿?我不清楚。”李明阳心头一凛,看来仓田已经知晓小寒江的来历了,而且也清楚幸太郎的存在。但他还是一口否认。
“李老板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间歇性的障碍?那我提醒你一下,前些日子,港警来调查户口,你的女儿女婿正在为一对双胞胎女儿办满月酒,我想知道,你的这对外孙女现在在哪儿?”
李明阳一听便明白了,当初为了应付警察而编造的身份,已经被仓田掌握了。
“做完月子之后,我女儿女婿就带着他们的双胞胎女儿回自己家了。”
“回他们自己家了?他们的家在哪儿?”
“在我女婿的老家,大屿山那儿,具体的地址我不是很清楚,我从没去过阿义的家。”
李明阳的这一回答完全出乎了仓田的预料,根据李明阳的所言,他的一对双胞胎外孙女回大屿山了,而留在药店里的这个婴儿是他捡的弃儿。这么一来,似乎与幸太郎毫无瓜葛。
621. 大相径庭
李明阳这一回答,等于是将了仓田一军,他千方百计想要知晓幸太郎的下落,本以为已经快摸到了幸太郎的踪迹了,结果被告知方向错了,这让仓田很是沮丧。
仓田挠了挠脑袋,这个问题似乎进入了瓶颈,他只能把这一问题暂时搁置,从另一个方向进行突破。
仓田转身去了审讯室,然后将那只皮箱拿了进来,仓田当着李明阳的面打开箱子,将里面的婴儿用品一一呈现在李明阳的面前。
“这只皮箱你认识吗?”仓田双眼盯着李明阳,仔细观察着李明阳的面部变化,情绪起伏。
当仓田将这只皮箱拿进刑讯室时,李明阳心头就一紧,这只皮箱他太熟悉了,这里面曾经装载着他青年时期救国救民的梦想,他与妻子相濡以沫的爱情,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亲情。
凌云鹏当时将他为幸太郎购买的所有婴儿用品装入了这只皮箱,现在这只皮箱落入了仓田的手里,那是不是凌云鹏他们出事了?但若是凌云鹏他们真的出事了,被捕了,那幸太郎也就落入了仓田的手里,那仓田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他有关幸太郎的事情,可见仓田并未抓住凌云鹏他们,可这只皮箱怎么会落入仓田之手了呢?
“我不记得我有这样的皮箱。”李明阳否认这只皮箱是自己的。
仓田冷笑了一声:“李老板,你似乎又得了间歇性失忆症,我帮你回忆一下吧,这只孩之宝洋娃娃,这件淡蓝色的婴儿披风,这只玻璃奶瓶,是你在先施公司购买的,这四罐婴儿奶粉你是在万成百货公司买的,这三套婴儿衣服你是在童之梦童装店买的,这套婴儿碗和勺,你是在路易商店买的,这条婴儿冬被,你是在大发百货公司买的。怎么样,还要我再一一列举吗?”
李明阳这时才明白过来,利德药房之所以遭受灭顶之灾,原来是这只皮箱惹的祸,仓田派人去核查了箱内所有婴儿用品的购物地点,购买时间和购买者,然后就能找出这些物品的共同购买者,这样就把目标锁定在了他身上。
看来还是自己的一时疏忽造成了这场弥天大祸。当初他要是让阿南他们几个分头购买的话,也许就不会有此纰漏了。怪只怪自己太宠这两个小家伙了,想要亲力亲为,怕阿南这些毛头小伙不懂婴儿用品的优劣,没想到却因此而酿成大祸。
“不用再说了,这只皮箱确实是我的,这些婴儿用品也确实是我去各大百货公司买的。”在铁证面前,李明阳知道否认,抵赖都是徒劳的,只会让仓田更疯狂地对小寒江施虐,以此来要挟他,所以索性就承认了这只皮箱是自己的。
仓田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只皮箱会出现在这个人的手里?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仓田手里拿着那张印有傅星瀚照片的寻人启事,在李明阳的面前晃了晃。
李明阳看了一眼这张告示,并没有显得很吃惊,当时凌云鹏和龙仔等人返回利德药房,告诉他傅星瀚在渡海时不慎落水,结果被日本人的巡逻艇捞起来,送往驻军总部了,而凌云鹏打算和龙仔一起去营救傅星瀚,当时他还力劝凌云鹏不要自投罗网,但凌云鹏不愿抛下傅星瀚,所以并未接纳他的善意劝阻,还是想通过龙仔的人脉,找关系去捞人。
当凌云鹏告诉他傅星瀚被日本人逮住的时候,他就担心傅星瀚会出卖他们,所以曾想过暂时将药房关张,人员转移,只是小寒江这两天感冒发烧,所以才放弃了这一计划,后来几天风平浪静,他推断要么是傅星瀚被凌云鹏和龙仔他们救出去了,要么就是傅星瀚坚不吐实,敌人没能突破傅星瀚,所以没有动作。
他记得阿南告诉过他,大街上贴满了有关傅星瀚的寻人启事,李明阳当然清楚这是日本人所设的圈套,目的是诱使傅星瀚的同伙前去认领,所以那几天他吩咐阿南他们尽量少抛头露面,以免被有心人关注,受到怀疑。
可没想到突然之间厄运降临,利德药房被日本人一锅端了,当时李明阳就怀疑是傅星瀚没能扛住,出卖了他们,现在看来是冤枉他了。但这只皮箱怎么会出现在傅星瀚的手里?难道那天晚上傅星瀚落水时,是带着这只皮箱一起掉进海里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仓田怀疑他跟傅星瀚之间的关系也就说得通了。
“我不认识这个人。”李明阳看了看寻人启事,然后摇了摇头。
“不认识?不认识,那你的这只箱子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人的手里?”
李明阳摇摇头:“我也想不通,这些婴儿用品,我原本是给我那两个外孙女买的,但后来捡到了这个弃儿之后,我就打算把这些东西留下来,给这个可怜的孩子用,可是前两天我发现这只箱子不见了,我也不知道这只箱子怎么会跑到那个人的手里的。”
“李老板,那我再提醒你一句,我们已经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他就是港岛有名的乡绅刘子良,刘三爷的养子刘明璋,我们现在怀疑他是个重庆分子,而你是军统香港站的站长,难道你们之间不认识,没联系吗?”仓田反问道。
“刘明璋?我跟刘三爷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我怎么会认识他的养子?”李明阳现在清楚了傅星瀚在仓田那里编造了一个假身份,谎称自己是刘三爷的养子。
“你真的不认识这个刘明璋吗?”仓田又追问了一句。
“我不认识,但我好像听阿威说起过,他有个远房亲戚姓刘,最近生孩子了,他想送份礼物给他,我当时也没在意,但我发现他对我买的这些婴儿用品很感兴趣,在我把这些婴儿用品装箱时,他就一直凑在我身边,问长问短,后来我发现这只箱子不见了,曾怀疑过阿威,但他死不承认是自己拿的,我也没有证据,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自认倒霉。”
“你是说你的伙计阿威偷了你的这只皮箱,送给了刘明璋?”仓田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我不敢肯定,只是怀疑而已。”
李明阳将这件事推在阿威的身上,反正是死无对证,仓田无从查起。但他心里觉得对不住阿威,阿威已经英勇殉国了,还被他诬陷为鸡鸣狗盗之徒,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可眼前最为迫切的就是尽可能把小寒江救下来,但又不出卖凌云鹏他们。
622. 南柯一梦
仓田没想到李明阳的供词与他的揣度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大相径庭,自己把刘明璋推测为重庆分子,跟李明阳是一伙的,而李明阳则声称根本就不认识刘明璋,自己的那只装满婴儿用品的皮箱是被伙计所盗,然后借花献佛送给了刘明璋,而那个伙计已经被炸身亡,已然死无对证了。
而刘明璋的供词则是自己因爱人逝去,心如死灰,所以带着儿子和这只装满婴儿用品的皮箱投海自尽,没想到没死成,被押至驻军驻军总部,而那只箱子里的东西散落在海里,被巡逻队发现了,交到了他的手里。随后刘三爷和刘明玮叔侄二人来向他要人,从中暴露了父子二人之间不和的关系,其原因是刘明璋为了一个烟花女子而离家出走,未婚生子的这个家丑令刘氏家族蒙羞。这与他所推断的刘明璋是护送幸太郎离港的重庆分子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真相到底是什么?仓田忽然感觉自己被搞得一头雾水。
仓田原本以为李明阳会交代出幸太郎的去向,但现在李明阳断然否认知道幸太郎一事,眼前的这个男婴是他捡来的弃婴,而李明阳自己的一对双胞胎外孙女则回到了他的女婿洪明义的老家,大屿山,但在大屿山的哪个地方,却不甚清楚,这让他从何查起,难道将整个大屿山都包围起来搜山吗?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而那个铁证装满婴儿用品的皮箱,原以为能将刘明璋与李明阳联系起来,用来指证刘明璋是护送幸太郎离港的重庆分子,但现在居然变成了一起盗窃案,是伙计将这一箱子的婴儿用品偷出来,借花献佛送给了刘明璋,李明阳跟刘明璋之间根本就毫无关联。
仓田觉得自己所揣度臆想的那个真相正在崩塌。这让仓田感到很是受挫,他长吁了一口气,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尽管他很是怀疑李明阳供词的真实性,但现在他手上缺少证据,很难反驳他。
于是,仓田只能再换一个角度来审讯李明阳。
“除了这三个负隅顽抗的伙计之外,另外几个伙计去哪里了?”
“去送货了。”
“去哪儿送货了?”
“去那些病家家里送货。我店里都有记录的,不信,你可以去查。”李明阳知道店内的一切都已经被毁了,仓田想查也无从下手。
仓田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从宪兵小队长川崎的嘴里已经获知利德药房的店堂内被炸得一片狼藉,怎么可能还找得到什么送货记录,药品账本,他越来越觉得眼前的李明阳很难对付。
“八格,你很不老实。”仓田有种有苦说不出的郁闷。
“我自认为自己当了一辈子的老实人,利德药房开业这么多年来,童叟无欺,街坊邻里都知道我李明阳的为人。”
“这说明你很善于伪装,一个老实人怎么可能成为军统香港站的站长?你的老实只是你的一副假面具而已。”
李明阳听后,冷笑了一声,便不再作声了。
“那你的那些伙计什么时候回来?”仓田继续问道。
“我说了,你会信吗?”
“说不说由你,信不信由我。”
“他们送完货就回来,不过,如果他们看见利德药房这副惨景,你认为他们还会待在那里吗?”
“那他们会去哪儿?”
“中国有句古话叫作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也不清楚他们会去哪儿。”
仓田挠了挠头,看来这次审讯是失败的,李明阳并没有告诉他任何他想要了解的信息。
“你们先给他治治伤,然后押回牢房。”仓田无奈地呼了口气,用日语吩咐了一下两名打手。
虽然李明阳没有说出仓田所期待的口供,但只要这个弃儿在他手里,他依然可以用这个弃儿来要挟,操控李明阳。
随后,仓田走出刑讯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这两天,他一直是在审讯室里度过的,审完了刘明璋,又接着审李明阳,可是这两次审讯都未能达到他的预期,而现在距离接到军部命令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天,可是他连幸太郎的面都没见着,更别谈要将其掌控起来,仓田有种强烈的挫败感。
仓田站在那张香港地图前,用红笔将刘明璋的落水处圈画出来,那些重庆分子想要离港去内地的话,有好几条线路,向东可以去海丰,或是汕尾,向西可以去中山,向北则可以到达宝安,如果从海上距离来看,此处距离九龙最近,然后经九龙可以到达宝安县,但这条线路中陆路距离比较长,走陆路上的话,遇到的关卡也会比较多,所以要承担的风险也比较大;如果要避开这些关卡的话,那应该是走水路,毕竟一艘小船在大海中航行,并不引人注目,但是海上风浪大,气候难测,一旦遇到狂风巨浪,小船则有被倾覆的危险。
那些人到底会选择哪条路呢?仓田决定试试运气,先去九龙附近的渔村查一查,毕竟那天巡逻艇听见婴儿哭声的时间是半夜里,如果这些人登岸的话,肯定是先去九龙岸边的渔村过夜,第二天再赶路,也许在这些渔村里,他们会留下印迹。
于是,仓田拿起电话,通知宪兵小队长:“川崎君,你到我这儿来一下。”
很快川崎就来到了仓田的办公室。
“川崎君,今天上午的行动很成功,我们终于将一名暗藏在香港的军统香港站的站长抓捕归案了,这是一个很大的突破,你功不可没。“仓田拍了拍川崎的肩膀,以示自己对他的雷厉风行很是欣赏。
“多谢仓田中佐的厚爱,这是在下的职责。“
“不过人虽然抓住了,但他并没有供出幸太郎的去向,我现在怀疑那天夜晚在海上出现的婴儿哭声很有可能就是幸太郎的哭声。我现在推测,这些重庆分子很可能是想要经九龙,到达宝安县,然后再去往内地,所以我命令你,带领宪兵队将九龙沿海的所有渔村都调查一遍,设法找到那些重庆分子遗留的痕迹。”
“哈依。”川崎向仓田顿首行礼,领命而去。
623. 阿旺夫妇
夜幕降临了,整个龙湾村在晚霞的映衬下显得得格外宁静而美丽。
阿旺嫂已经烧好了晚餐,招呼正半躺在竹榻上,摇头晃脑地哼唱着粤剧的阿旺:“快起来了,晚饭已经烧好了。”
阿旺懒洋洋地下了床,走到饭桌旁,一看到桌上的一菜一汤就直皱眉头,用勺子捞了捞汤里的东西,随后把勺子一扔:“天天吃这个清炒土豆丝,萝卜汤,连一点肉腥也没有,叫人怎么咽得下去?”
“你就凑合着吃吧,要不是你把那位太太给的十英镑拿去喝酒,赌钱,我们现在的日子应该好过多了,你还有脸说想吃肉?你想过我和细仔吗?你这个丧良心的。要我说呀,这钱就不该是我们的,来得快,去得更快。”阿旺嫂一想起那日阿旺从她那儿把十英镑抢走了,还打了她两巴掌,心里就越想越气,把盛好的饭碗重重地放在阿旺面前。
“要我说啊,这都怪你,人家太太后来又塞给你十英镑,你硬是推掉,不肯收,你这不是把财神爷往外赶吗?怪不得我手气不好,老是输,就是你这个扫把星,把送上门来的财神爷给赶走了。”阿旺不仅不认错,反而还振振有词。
“就算是再给你十英镑,二十英镑,还不是都让你给赌掉了?”阿旺嫂没好气地说道。
“我是想翻本,想让你和细仔过上舒坦点的日子,不用天天给人家洗衣服,可没想到手气这么臭,连输好几盘,我怀疑基仔几个串通一起抽老千。”阿旺愤愤然地说道。
“好了,阿旺,我看你也没这赌运,你就收手吧,我可不指望你靠这个给我和细仔翻身,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靠捕鱼,做工挣钱过日子。“
“捕鱼?我们现在靠什么捕鱼?船都给那些不讲理的日本人没收了,还捕鱼?捕个屁呀!“一提到捕鱼,阿旺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身上到现在还疼呢,那些乌龟王八蛋,把老子打得半个月都起不了床。“
一想到当时阿旺被日本兵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阿旺嫂不禁叹了口气,心疼地说道:“你到现在还疼呢,要不待会儿吃好晚饭后,我再帮你揉揉。“
阿旺不耐烦地瞥了阿旺嫂一眼:“好了,好了,别假惺惺的,你要是真心疼我,当时就该收下那十英镑的钞票,起码现在还能给我买点肉补补身子。“
“阿旺,我就喂了她家的细仔两天半的奶水,我能昧着良心收人家这么多钱?做人得凭良心。“阿旺嫂没想到阿旺现在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你有良心,可这良心是能当饭吃,还是当肉吃啊?”阿旺不屑地哼了一声。
“人家太太是客气,可我不能把这当作是理所应当的,我们打渔打三年也攒不了十英镑,人家太太之所以这么大方,是因为她没奶水喂细仔,哪个当娘的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娃儿受冻挨饿啊?她这也是没办法,可我不能趁火打劫,贪心不足。况且人家也不容易,千辛万苦来香港避难,结果现在香港也被日本人占了,搞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往后可怎么办,这一路又没奶水喂细仔,想想都着急,让她留点钱给细仔买点奶粉,也算是我积点德。”
“好了好了,我们都穷得快当掉裤子了,你还有闲心替别人操心,”阿旺横了阿旺嫂一眼,喝了两口萝卜汤,把碗筷一扔:“我去海边转转,看看能不能抓点鱼回来。”
“你早该去抓点鱼虾了,整天不是睡,就是喝,不是喝,就是赌,把这个家都败光了。”阿旺嫂不满地瞥了一眼阿旺,嘴里嘀咕着。
阿旺瞪了一眼阿旺嫂,然后一甩手出门了。
阿旺嫂收拾完碗筷之后,来到床边,抱起儿子,给他喂奶。
阿旺走到海边,腰里挂着一只鱼篓,然后俯下身子,盯着浅海里游着的小鱼,然后用手上的鱼叉去叉鱼,但一直没有成功。
“妈的,连你们也不听话,快点,跳到你爷爷的鱼叉上来。”阿旺自言自语嘟哝着。
好不容易叉到了一条鱼,阿旺嘿嘿一笑,将鱼放进鱼篓里。
忽然,他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的狗叫声,便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群鬼子正列队朝龙湾村行进,村里的大大小小的狗儿立刻狂吠起来。
阿旺一见,吓得立马把鱼篓扔了,朝家里跑去,先前一次因偷偷摇着渔船出去捕鱼,被日本兵抓住后,被狠狠地揍了一顿,还把渔船没收了,没了营生,现在阿旺一见到日本兵就发抖,所以立马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
“不好了,日本兵来了,快出去躲一躲吧。”
阿旺嫂一听,也吓了一跳:“阿旺,你没看错?”
“我眼睛又没瞎,连日本兵也看不清了吗?你快点收拾收拾,我们快点出去躲一躲。”阿旺催促着阿旺嫂快点离开。
“躲什么躲,我们就这么一间破屋子,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有什么可躲的。”阿旺嫂把床上的一条破棉被拿起来,又扔下,一屁股坐在床上:“我哪儿也不去,这里是海边,哪里有什么藏身的地方?日本兵想抢就抢吧,反正家里就这点破家什,他们稀罕就拿走吧!”
“哎呀,我的傻老婆,你以为日本人在乎你这些破玩意儿?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我是怕他们对你下手啊!”阿旺走过来把阿旺嫂一把拽起来:“看在儿子的面上,我求你快点走吧,晚了,想逃都逃不掉了。”
“这帮畜生,真该千刀万剐。”阿旺嫂嘟哝着,将一些随身衣物打了个包袱,交给阿旺,然后抱起儿子,跟着阿旺朝外走去。
可是,刚走出家门没几步,就看见日本人已经将渔村里的老老少少都集中在一块空地上,周围都站着打着火把的日本兵。
一个日本兵发现了阿旺一家子,连忙用枪指着他们,让他们去空地集合。
阿旺点头哈腰地答应着,随后拉着阿旺嫂朝那片空地走去,边走边嘀咕着:“都是你,里嗦的,这下好了,跑都跑不掉了,真不知道这些日本兵想要干什么,把大家都赶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