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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秋月春风矣     妙影别动队txt下载     妙影别动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94. 爱情故事

    仓田见傅星瀚沉浸在往日的甜蜜之中,连忙咳嗽了两下,傅星瀚的思绪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将迷离的目光收回,随后怔怔地望着仓田那张阴险的脸。

    “这位夏金萍小姐住那儿?”仓田随时抓住可乘之机来验证傅星瀚所讲故事的真实性。

    “她家住在一条小河边上的一幢小红楼里,平时她就倚在花窗边,手持团扇,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一次我从她楼下经过,她的手绢不慎掉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了我的脸上,一股幽香沁入我的心扉,我抬起头来,看见萍儿正朝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我一下子被萍儿虏获了。“

    “哦,原来是一见钟情啊!挺动人的,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个画面很是熟悉,与《水浒传》里的潘金莲与西门庆第一次见面的情形简直是如出一辙。“仓田不愧为中国通,对中国古典文学很熟悉。

    傅星瀚横了仓田一眼,不理会他的戏谑,继续说道:“我上楼把这块帕子还给了萍儿,萍儿对我嫣然一笑,她把帕子塞进我的手里,说是让我留作纪念,欢迎我以后常来,她的声音是那么的轻柔委婉,身姿是那么的婀娜曼妙,自那天之后,萍儿的身影就一直在我眼前飘荡,我自此彻底沉沦了,一日不见萍儿,我就茶不思,饭不想,睡不着。“

    “看样子你是害了相思病了。“仓田斜睨了一眼傅星瀚。

    “确实如此,萍儿是我的初恋情人,这份感情最是刻骨铭心了,每次看见我来了,她就面带笑靥,掏出手绢,轻轻地朝我挥舞几下,我的心就会被她撩拨得荡漾起涟漪来。”傅星瀚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有多么迷恋这个萍儿。

    “那她家里还有哪些人啊?”仓田再次打断了自我陶醉中的傅星瀚。

    “她与她的母亲和一帮姐妹同住,她的这些姐妹高矮胖瘦,脾气性格,情趣品味都参差不齐,唯有萍儿最为出挑,最合我意。就这样,我与萍儿一来二去的,时间久了,她便滋生嫁我之意,我也有娶她之心。“

    “嗯,两情相悦,挺不错的。“仓田歪着嘴,呵呵一声:”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个萍儿是个烟花女子?“

    “烟花女子怎么了?只要我们彼此倾慕,世俗的目光又有何惧?”傅星瀚立刻反驳仓田,展现出捍卫爱情的坚贞不屈的一面:“柳如是,董小宛不都是烟花女子吗,可她们的芳名永垂史册,我的萍儿比起她们来也差不到哪儿去。”

    仓田吹了一声口哨,随后嘴角露出一丝阴笑:“那么刘先生,你那个萍儿赖以营生的小楼名叫什么,有具体地址吗?”

    显然,仓田想要查实那个妓院。

    傅星瀚当然明白仓田的用意,可自己对香港的地理环境一点儿都不熟悉,忽然,他灵光一现,立刻为一个虚拟的人物寻找到了一处虚拟的住所。

    “那栋小楼名唤‘春意浓’,就在玲珑巷里,可惜已经在战火中被摧毁了,萍儿的妈妈和姐妹们也已经作鸟兽散,各奔东西了。”虽然傅星瀚对香港的大街小巷,路名店招根本就不清楚,但他随口编造的这个妓院名称和地址让不熟悉香港的人猛一听还真像是有那么回事。

    仓田听罢,便起身来到审讯桌前,在一张白纸上写下“玲珑巷,春意浓妓院,夏金萍妓女“几个字的中日文,然后按了按桌上的响铃,一个卫兵进来了。

    “你把这张纸交给负责户籍登记的龟田君,让他去核实一下。顺便问问他,昨天让他去核查的刘明华的资料准备好了没有?”仓田用日文向卫兵交代了核查一事。

    仓田以为傅星瀚不懂日文,所以毫不避讳,但坐在审讯椅子上的傅星瀚完全听明白了仓田对卫兵所交代的任务,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

    卫兵出去了之后,仓田索性拿了个凳子坐在了傅星瀚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刘先生,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请继续。“

    “我刚才讲到哪儿了?“傅星瀚心乱如麻,但还需强作镇定。

    “哦,你刚才讲到你和你的萍儿姑娘两情相悦,彼此相爱。“

    “是啊,我俩两情相悦,彼此相爱,不久,萍儿怀孕了,我们便开始准备谈婚论嫁,但无奈她妈妈太过贪心,索要无度,原本说好了的赎金,一增再增,我虽贵为公子哥,可是所有开销用度都是我父亲把控的,实在是囊中羞涩,而我父亲已经给我说好了一门亲事,自然是不肯让我迎娶萍儿的,原本我想同我父亲商量,纳萍儿为妾,萍儿也愿意,但还未开口,父亲就告诉我亲事要提早进行,原因是我那岳父大人得了重病,女方希望我们能早日成婚,给我老泰山冲喜,我自然是不答应的,于是我悄悄地带着萍儿私奔了。“

    “哦?你带着萍儿姑娘私奔了?你们去哪儿了?“仓田想要了解这个刘先生和萍儿最终在哪儿落脚的,只要找到这个地方,许多问题就会有答案了。

    “我们还能去哪儿?我们只能四处打游击,我拿出了我所有的积蓄,在郊外租了一间小屋,虽然简陋,但我们并不在乎,只要彼此相爱,陋室又如何?就在这间简陋的小屋里,萍儿诞下了我们的儿子,我们还没给他取大名呢,看他长得圆滚滚的,便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圆圆。萍儿以为她诞下了刘家的子嗣,刘家肯定会认她,接纳她,她对我说,祖辈都是隔代亲,等我父亲见到了圆圆,也许老爷子一高兴了,就能让她进门了。可她想错了,我父亲见到我们仨时,怒气冲天,非但不肯认萍儿,而且还把萍儿和圆圆一起赶了出去,从此我和萍儿就被强行分开了,犹如牛郎和织女。“傅星瀚说着说着,又抽泣起来。

    “萍儿姑娘真是可怜,你父亲还真是狠心,居然棒打鸳鸯,让你们饱受相思之苦。“中村听得入神了,竟然在一旁为萍儿抱屈。

595. 核查身份

    “可我对萍儿的感情始终如一,就算是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也至死不渝,于是我想方设法逃出那个令人窒息的樊笼,我曾经成功地逃出去一次,回到了那个充满了爱的小屋,可我的萍儿因思念过度而忧郁成疾,与我先前见到的模样判若两人,而圆圆也面黄肌瘦,我心痛不已,可没多久我又被我父亲捉了回去,他们将我锁在了屋内,还派家丁看着我。

    原本下个月我父亲就逼我成亲,可我此生想要娶的女人只有萍儿,于是我买通了家丁,逮了个机会,跑了出去,我跑到我们那间小屋去找萍儿,可是等我到小屋里的时候,我的萍儿已经归西了,床边留着一块绢帕,萍儿在临终前,用尽气力咬破手指,在绢帕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爱’字,我知道萍儿直到临死都念着我,爱着我。“说着,傅星瀚再一次潸然泪下。

    “嗯,真是感人。刘先生,那后来呢?“仓田饶有兴致地听傅星瀚讲故事。

    “后来,我将萍儿掩埋了,我已经万念俱灰,便将圆圆的用品全都装箱,趁着黑夜,我抱着圆圆,拎着皮箱,来到海边,我在海边徘徊了很久,最后一步一步走进大海里,我对圆圆说,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圆圆虽小,但也记得他的母亲,一直张望着四周,寻找他母亲的身影,他见我痛哭流涕,也跟着伤心地大哭起来,随后浪头一个接一个地朝我们打来,圆圆掉进了海里,渐渐听不见他的大嗓门了,而我则被海浪推向了远方,我以为我们仨此后将永不分离,没想到却被你们救起,真是造化弄人啊!”

    傅星瀚滔滔不绝地讲述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好了,我和萍儿的故事讲完了。”傅星瀚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仓田拍了拍手:“真是精彩,像这样凄美的爱情故事,只有在文学作品中才能得以一见,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真的存在这样的痴男怨女。刘先生,想必你也说累了,请你坐在这儿休息一下,喝口水,润润嗓子。”

    仓田说完,把桌上的一杯水递给了傅星瀚,傅星瀚拿起茶杯,咕咚咕咚地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底朝天,他太渴了,他在海水里浸泡了这么长时间,灌了一肚子的苦涩的海水,现在又唾沫横飞地编造了一个冗长的故事,嗓子直冒烟,急需喝杯纯净的凉白开滋润一下干涸的嗓子。

    仓田和中村一起离开了审讯室,回到了办公室,还没坐下,就见龟田拿着一叠资料进来了。

    “仓田中佐,这是我查到的关于香港所有名叫刘明华的户籍资料,我是从香港户籍警察那儿拿到的户籍资料,他们去年刚刚做过全市范围内的人口普查,可信度还是挺高的,户籍资料查阅量太大,从凌晨接到您的命令开始,我派了我们科所有人员去查,直到刚才才完成。”龟田一边擦汗,一边打开资料袋,从里面拿出一叠户籍证明:“请您过目,现在我们查到的全港名叫刘明华的华人总共是六十七位,除去女性,已故的,以及二十岁以下和四十岁以上的,我们进行了排查,发现其中年龄在二十到四十岁的男性共有十五位,而这里面家境比较优渥的有三位,分别是在圣玛利亚医院工作的医生刘明华,在政府财政司工作的刘明华和天华贸易公司股东刘明华,这三人我们都已经查实了,都有其人,这是他们三位的照片。”

    仓田从龟田手里接过这几张照片,照片上的三个人与审讯室里的那个刘明华相去甚远。

    “你有没有遗漏了?再扩大范围,把那十五个名叫刘明华的都一一查实。”仓田大失所望,这些资料里竟然没有审讯室里的那个公子哥的记录,于是命令龟田继续核查:“我给你的那张纸条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已经派人去查找玲珑巷,春意浓妓院和名叫夏金萍的妓女。”

    “好,要快,我下午两点等你的报告。”仓田抬手看了看手表,给龟田四个小时完成这项调查任务。

    “哈依。”龟田朝仓田顿了顿首,随后领命离去。

    “中村君,走,我们去吉野酒馆喝一杯清酒提提神,这两天可把我累坏了。”仓田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

    “好啊,仓田君,我们去喝一杯吧。”中村欣然接受仓田的邀请。

    话说阿杰将罗小芳和幸太郎带去了位于九龙海边的港九大队的交通联络站。

    老交通员江伯早就点了油灯在屋内守候着,阿杰在屋外轻轻地敲了敲门:“江伯,我是阿杰。”

    木门打开了,江伯见是阿杰,便赶紧招呼他们进屋,阿杰领着罗小芳和幸太郎走进了那间小木屋。

    “江伯,他们是第一批,后面还有人要渡海,我去接应龙哥他们。”

    “好,你去吧,把他们交给我吧,我带他们去后屋。”

    “哎,那我走了。”阿杰说完,朝海边跑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了。

    “姑娘,你跟我来吧。”江伯掌着油灯,在前面领路,穿过一条僻静的小径,就到了几间茅草屋前。

    江伯打开屋门,领着罗小芳进屋:“姑娘,你暂且就在这儿栖身,等龙仔他们回来了,再带你们走。这个渔村人口少,还是比较安全的,被子和被褥都是干净的,你就安心地住这儿吧!”

    罗小芳抱着熟睡中的幸太郎,环顾了一下这个茅草屋,虽简陋破旧,但好歹算是有个遮风避雨之处了,便点了点头。

    “那你早点休息吧。”江伯笑着朝罗小芳点点头,随后转身要走。

    “老伯,请留步。”罗小芳却连忙叫住了江伯。

    “什么事啊?”江伯转过身来问道。

    “老伯,刚才渡海的时候,风浪太大,我们有个人落水了,而且我们所带的那只装有婴儿用品的皮箱也掉进海里了,宝宝所有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没了,我怕待会儿宝宝饿醒了之后会哭闹,会惊动这儿的村民的,说不定还会把鬼子引过来。”罗小芳满脸惆怅,欲哭无泪地望着江伯。

    江伯一听,也愣住了:“姑娘,你是说这个苏虾仔一点都没得吃了?”

596. 六神无主

    罗小芳点点头:“宝宝所有的东西都掉进海里了,连一丁点儿奶粉都没有了。”

    罗小芳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莫急莫急,办法总会有的。”江伯顿了顿,然后劝慰罗小芳:“我这里还剩下点小米,要不我去熬点米汤来,你试着喂喂。”

    罗小芳点点头:“那麻烦老伯了。”

    “不麻烦,不麻烦。”江伯一边摆手,一边走出茅草屋。

    半个小时之后,江伯把一小锅小米粥端来了。

    “姑娘,小米粥煮好了,等凉了之后,你喂给这苏虾仔吃,我先去小木屋守着,估计下一批人要到了。”

    “多谢老伯。”罗小芳对江伯满怀谢意。

    罗小芳此时也是身心疲惫,刚才渡海时所遇到的风浪让她差点支撑不住,当时她一手把幸太郎紧紧地抱在怀中,为他遮挡风浪,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抓住船舷,任凭风浪如何汹涌,她始终不撒手,最后她和幸太郎总算是安全抵达了。但她已经精疲力竭,加上紧张害怕,到了茅草屋后,她终于顶不住了,很快就倚在床边睡着了。

    天色已渐渐放亮了,此时,秦守义和阿辉二人也已经上岸了。阿荣,明仔和阿杰三人护送他俩来到了江伯的小木屋。

    阿杰敲开了江伯的屋门,几个人快速闪了进去。

    “都到了吗?”江伯望了望这一行人,但没见到龙仔:“哎,龙仔呢?”

    “龙哥没过来,他和凌先生打算一起去驻军总部救那个叫戏痴的去了。”阿荣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江伯。

    “啊?龙哥去了日本人的驻军总部?”明仔和阿杰二人异口同声,惊讶地望着阿荣。

    江伯一听,也吃惊不小:“阿荣,怎么回事啊?”

    阿荣于是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了大家,随后说道:“龙哥让我们先在这儿待着,他说最迟等他三天,若三天之后他们还没到,就让我们几个别等了,直接走青山道,翻大帽山,渡深圳河,一路护送他们到达白石龙村。”

    阿荣把龙仔与他分手前,在他耳边给他交代的任务跟大家交了个底。

    大家听罢,一阵沉默。

    “不行,我们不能在这儿干等着,我去找几个兄弟,我们一起到驻军总部附近打探消息,万一鬼子扣人,我们也好一起冲进去救人。”阿杰首先打破沉默。

    “不行,阿杰,你别瞎嚷嚷,你以为驻军总部是你家后院呢?就凭我们几个兄弟能救龙哥吗?你这不是带着兄弟们往枪口上撞吗?”阿荣立即阻止阿杰的蛮干:“龙哥决不会允许你这么干的。”

    “是啊,阿杰,你先别激动,龙仔让我们在这儿等他,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就按照龙仔的命令行事。”江伯也不赞成阿杰的鲁莽。

    “是啊,阿杰,我们先等等,看看情况再说。”明仔也在一旁劝慰阿杰稍安勿躁。

    “那就先这么办吧!”阿杰见大家都不同意他的想法,便不再坚持了。

    来香港都已经大半个月了,秦守义和阿辉虽然还不太会说广东话,但大致能听懂个七七八八,从阿荣这几个人的言谈中,他们清楚这次离港不会一帆风顺,前面可能还有许多沟沟坎坎等着他们,此时他们特别想念老大凌云鹏,只要他在他们身边,他们就特别有信心,似乎任何艰难险阻都奈何不了他们,而现在,老大和戏痴都远离他们,秦守义和阿辉顿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来,我带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这一路你们肯定是累坏了。”江伯笑着招呼秦守义和阿辉二人。

    “哎,多谢老伯。”秦守义向江伯拱了拱手。

    “不客气,不客气,来,走吧!”

    江伯将秦守义和阿辉二人带到了罗小芳隔壁的一间茅草屋内。

    “你们就住这儿吧,这里简陋了些,不过安全没问题,你们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谢谢老伯。”阿辉向江伯点点头:“老伯,那个罗小姐和小宝宝住在哪儿呢?”

    “他们就住在你们隔壁。”江伯指了指旁边的茅草屋。

    “哎,谢谢老伯,我现在就去找她。”阿辉说着,就要往外走。

    江伯连忙拦住了他:“哎,那个罗小姐累坏了,估计现在还在睡觉,你现在去打扰她不方便,等鸡叫三遍之后再去吧!”

    阿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我知道了。“

    而此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江伯警惕地问了一句:“谁啊?“

    “是我。“屋外传来罗小芳的声音。

    阿辉连忙将门打开,只见罗小芳站在屋外,眼里饱含着焦虑。

    罗小芳见屋门打开了,秦守义和阿辉都到了,但却不见凌云鹏的身影,急切地问道:“你们队长呢,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过来?他还要等下一批才过来吗?“

    罗小芳始终牵挂着凌云鹏的安危,原本以为他会和自己一起渡海的,结果他说他要留下殿后,现在戏痴掉海里了,生死未卜,而幸太郎所有的物品也全都泡汤了,罗小芳急需要有个人来倾诉宽慰,有个坚强的肩膀来倚靠,有个温暖的怀抱来给她力量,而这个人无疑就是凌云鹏。只要有凌云鹏在,罗小芳就不会惊慌失措,不会六神无主,不会无依无靠。

    “哦,罗小姐,你还不知道吧,戏痴掉海里了之后,被日本巡逻艇捞上来了。“秦守义向罗小姐解释道。

    “哦,上帝保佑,他没死,这太好了。“罗小芳一听,高兴地用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好什么呀,才摆脱了海里的水鬼,又落到了小鬼子手里了,戏痴被日本人带去驻军总部了。“阿辉垂头丧气地说道。

    “啊?“罗小芳一听,刚才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局促不安:”那怎么办呀?“

    “老大和龙先生去想办法了,他说他要把戏痴从驻军总部给救出来。“秦守义把情况告诉了罗小芳。

    罗小芳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眼神黯淡,嘴里喃喃说道:“那可是驻军总部啊,那是魔窟呀!“

    “谁说不是,我和阿辉想留下来,跟老大一起去救戏痴,可老大不让,硬是让我们渡海,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秦守义双手抓着头发,内心烦躁不安。

    江伯见状,连忙宽慰他们几句:“放宽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天无绝人之路,放心,龙仔跟你们队长一定能全身而退的。”

    三人望了望江伯,江伯的话并没有减轻他们的担心。

    “你们先休息,我去前面安排他们几个。”江伯说完,离开了茅草屋。

    屋内一片寂静,三人垂头丧气地面面相觑。忽然,一阵婴儿的啼哭打破了这沉闷而压抑的气氛。

597. 人为食愁

    三人一听,赶紧冲出屋子,来到了隔壁的茅草屋里,只见罗小芳迅速将幸太郎抱起,然后不停地摇晃起来,而跑在最后的阿辉则赶紧将屋门关闭,以免婴儿的哭声引起附近村民的注意。

    罗小芳一边摇晃着幸太郎,一边吩咐阿辉:“阿辉,你把锅里的小米粥盛一点米汤出来,幸太郎肯定是饿了。“

    “奶粉呢?奶瓶呢?“秦守义望了望四周,然而四面徒壁。

    “戏痴连人带箱子一起掉海里了。“罗小芳终于忍不住了,嘤嘤地哭了起来:”你们队长也不在,孩子现在也没有吃的了,我们该怎么办?“

    “小芳姐,你别哭呀,你一哭,幸太郎哭得更凶了,办法总会有的。“阿辉连忙劝慰罗小芳。

    罗小芳赶紧擦干泪水,继续哄着幸太郎。

    阿辉将盛了一小碗米汤水放在桌上:“小芳姐,要不你先歇歇,我来喂他吧!“

    “还是我来吧。“罗小芳舀了一勺米汤水,吹了吹,然后放进幸太郎的嘴里。

    幸太郎小嘴吮吸了一下,小眉头皱了皱,然后把米汤水吐了出来,继续在那里啼哭不已。

    “这小东西,嘴太刁了,一尝味道不是奶粉,就全吐出来了。“阿辉见幸太郎不喝米汤水,有点来气,不禁唉声叹气直摇头:”唉,这可怎么办,再这么哭下去,准保把鬼子给引来了。“

    “幸太郎吃惯了奶粉,换了一种食物,不太习惯,何况这米汤水哪有奶粉好喝呀!“罗小芳放下小勺子,不停地摇晃着,想让幸太郎停止哭泣。

    “要不在米汤水里加点糖,这样就好喝了。“秦守义建议道。

    “对,小孩子最爱吃甜的了。我去找老伯问问,他这里有没有糖,村里有没有卖糖的。“阿辉说着,打开屋门,向小木屋跑去。

    阿辉见到江伯,把来意说了一下,江伯为难地挠了挠头:“细仔啊,我们这里靠海,盐有的是,可是糖这东西,村里人都把它当作奢侈品,难得过年过节吃一点,买是买不到的了。”

    阿辉一听,耸了耸肩,一脸为难之色:“这可怎么办?”

    “哦,你等等,或许我这儿还有一点儿。”江伯说着,从碗柜的角落里拿出一只小玻璃瓶:“这还是去年龙仔送给我的呢,当时我们缺食少粮,大家就喝点糖水充饥。瓶子里的糖是吃完了,不过应该还有一点甜味吧,要不你把这交给罗姑娘,让她看看还能不能用。”

    阿辉接过小玻璃瓶,赶紧回到茅草屋内,把玻璃瓶递给罗小芳:“小芳姐,这是老伯这里仅存的一只放过糖粉的玻璃瓶,不知道里面沾着的糖粉还能不能吃?”

    罗小芳接过玻璃瓶,看了看,只见瓶身四周还沾着一点儿糖粉。

    望着啼哭不已的幸太郎和犹豫不决的罗小芳,秦守义一把把玻璃瓶拿了过来,打开瓶盖:“还磨叽个啥,能有点甜味,让这小东西喝点米汤下去,不哭了就行了。”

    秦守义说着,用小勺舀了几勺米汤水到玻璃瓶里,晃了晃,然后递给罗小芳:“给,先对付一下再说。”

    罗小芳望了一眼秦守义,接过玻璃瓶,用小勺舀了一勺玻璃瓶里的米汤水,放在嘴里一尝:“太甜了,小孩子这么早吃甜食,会影响食欲的,以后可能还会长蛀牙的。”

    “这小东西长牙了吗?还蛀牙,罗小姐,拜托你就别穷讲究了,先让这小东西安静下来再说吧。”秦守义被幸太郎的哭声闹得头都大了,见罗小芳还在那儿严格按照书本上的标准喂养方式进行喂食,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罗小芳横了秦守义一眼,不理会他,往玻璃瓶里又多加了好几勺米汤水,搅拌均匀后,尝了尝,觉得不那么甜了,便舀了一勺放进幸太郎的嘴里,幸太郎用小嘴吮吸了一下,觉得滋味不错,马上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罗小芳。

    “哎,你看他,不哭了耶,这甜甜的米汤水对他的胃口。”阿辉高兴地咧开嘴笑了。

    秦守义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唉,总算是摆平了,这小东西嘴还真是刁。”

    也许是太饿了,也许是甜甜的滋味很对幸太郎的胃口,小家伙一口气将小玻璃瓶里的米汤水都喝完了。

    “这一顿算是混过去了,可下一顿怎么办啊,糖粉已经吃完了,奶粉也没有,到时候,他还是会哭闹个不停。”罗小芳依旧忧心忡忡。

    “你别担心,罗小姐,等天亮了之后,我们就去想办法,保证让这小东西不饿肚子。”秦守义拍着胸脯向罗小芳保证,保护照顾好罗小姐和幸太郎是凌云鹏交给他的任务,他一定不能辜负老大对他的信任。

    “你们也累了,先去休息吧。”罗小芳柔声地说道。

    “好,罗小姐,你也要注意休息,我们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们。”

    罗小芳轻轻地点了点头。

    秦守义和阿辉二人便回屋去休息了,屋内剩下罗小芳一人。罗小芳一边来回走动,哄着幸太郎入睡,一边又不禁想起了凌云鹏,为他的安危而担忧。

    鸡叫三遍之后,秦守义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推了推身旁的阿辉:“阿辉,快起来了,那小东西已经两个钟头没吃的了,待会儿又要嚎了。”

    阿辉一听,一骨碌爬了起来:“还真是的,这小东西哭起来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一想起幸太郎哇哇大哭的模样,阿辉头皮直发麻。

    “可哪吒,我们上哪儿去给小东西找吃的?这儿穷乡僻壤的,估计也没有奶粉卖呀!”阿辉双手抓着头发,脸上写着“苦逼”二字。

    “走一步看一步,混一顿是一顿,要不,我先去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野果子,榨点果汁给小家伙吃,他不是爱吃甜的吗,野果子应该对他的胃口。”秦守义决定让幸太郎喝果汁充饥。

    “嗯,这倒是一个法子。”阿辉觉得秦守义这个想法不错:“那我也在村子里转转,看看有什么吃食适合这小东西的。”

    “那好,我们兵分两路,一个小时之后回来,否则时间久了,小家伙醒了,又要闹腾了。”秦守义说完,赶紧起床。

598. 吃饱喝足

    阿辉和秦守义二人早早地出门了,秦守义朝山上跑去,而阿辉则在这个海边小渔村里闲逛着。

    朝霞映照下的渔村很是宁静,阿辉走了十来分钟也没见着一个人,以前大家还起早出海打渔,现在日本人下了禁渔令,所以渔民们过起了闲散的日子,这个时间大家还躺在被窝里做梦呢!

    忽然身后有婴儿的哭声响起,阿辉以为幸太郎又醒了,吓了一跳,仔细一听,这婴儿的哭声温柔多了,时断时续的,阿辉便循着哭声而去。

    他来到了一个小茅屋旁,只听见小茅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哦,细仔乖,莫吵,妈妈马上给你喂奶。”

    阿辉一听,欣喜若狂,朝四周望了望,认清了这个小茅屋所处的位置,然后飞奔回去。

    阿辉来到罗小芳的茅草屋前,敲了敲门:“小芳姐,小芳姐,我是阿辉,你开开门,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很快,屋门打开了,罗小芳满脸惊喜地望着阿辉:“是不是你们的队长到了?”

    “哦,不是,老大还没消息。”

    罗小芳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同时有些尴尬,满脸绯红:“不好意思啊,我看你这么高兴,还以为是你们队长已经渡海过来了呢!”

    “哦,我是来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了解决幸太郎口粮的办法了,小东西再也不会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了。”阿辉兴奋地说道。

    “是吗?你买到奶粉啦?”罗小芳一听,也很兴奋。

    “比奶粉好,不用消毒,不用冲泡,不会变质,想吃就吃,而且还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好了,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我找到了一个村妇,准确地说是奶妈,她现在正在给她儿子喂奶呢,我们把幸太郎抱过去,蹭口奶喝。”阿辉洋洋得意地说道:“小芳姐,怎么样,有了这奶妈,幸太郎还愁吃不饱吗?”

    “母乳当然是婴儿最好的营养了,可人家同意了吗?”罗小芳听后也满心欢喜,可一个奶娘同时喂两个孩子,这奶水足不足啊?人家肯不肯啊?

    “多给点钱,应该没问题,老大把钱都交给了哪吒了,我现在就去拿。”

    阿辉说完,跑到隔壁的茅草屋内,打开行李箱,在夹层里找到了一叠叠的英镑,阿辉从里面拿了一张十英镑的钞票,揣在怀里。

    阿辉回到罗小芳的屋内,向罗小芳扬了扬手里的英镑:“小芳姐,快走吧,晚了,小东西醒了之后又要闹了。”

    罗小芳点点头,连忙抱着幸太郎,跟在阿辉的后面,朝那间小茅屋走去。

    两人来到了那间小茅屋门口,罗小芳敲了敲门:“请问里面有人吗?”

    “谁呀?”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财神爷来了。”阿辉得意地喊了一声。

    “你又去喝酒了,把我和儿子扔家里头,天亮了才回来,满嘴醉话。”

    小茅屋的门打开了,村妇以为是老公喝醉酒回来了,刚想骂人,眼前出现了一张票面为十英镑的钞票。

    村妇的眼睛都直了,随后高兴地叫了起来:“哎呀,发财了,阿旺,我们发财了,你这次真的是撞大运了,居然能捡到了这么多钱。”

    阿辉把十英镑钞票从脸上移开,露出一张笑脸,村妇见到一张陌生人的面孔,吓得蹦了起来:“你是谁呀?”

    “我不是你家的阿旺,我是财神爷,我给你送钱来了。”阿辉说着,把钱递给了村妇。

    阿旺媳妇手里拽着钱,感觉像是做梦:“你,你想干什么?”

    罗小芳连忙拉了拉阿辉的衣襟,然后从阿辉身后走到了前面:“阿旺嫂,有件事想要麻烦你,你若是答应的话,这钱就归你了。”

    “什么事啊?”阿旺嫂愣愣地望着罗小芳。

    “这是我孩子,他已经饿了两天了,你能否给他喂口奶?”

    “哦,是这事啊,没问题,来,交给我。你们进来坐吧!屋子小,别嫌弃啊!”阿旺嫂一边招呼着罗小芳和阿辉,一边把幸太郎从罗小芳的手里接了过去,然后解开衣襟,给幸太郎喂起奶来了:“我奶水多,细仔也吃不完,不吃也浪费,你是不是奶水少啊?”

    罗小芳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低下了头。

    阿辉忙在一旁嬉笑着:“是啊,是啊,她奶水不够,阿旺嫂,你看,这几天你就算是帮我们一个忙,这孩子要是饿了,我们就抱过来,你呢,给我们的孩子喂喂奶,只要他吃饱不哭,不仅这十英镑归你,我还会再给你十英镑作为酬谢。”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我保证让他吃得饱饱的,长得壮壮的,你们放心吧。”阿旺嫂没想到今天真的是碰上财神爷了,只要喂几口奶,就有二十英镑的酬劳,自己这奶水简直是天价:“你们是外乡来的吧?”

    “是啊,是啊,我们是从内地逃难来的,本想在这儿安居乐业,没想到香港现在也不太平。”阿辉跟阿旺嫂打着哈哈。

    “那你们是不是想回内地去啊?”

    阿辉和罗小芳面面相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情况,看情况。”

    “我告诉你们啊,现在风声紧,日本人盯死了这儿的码头和渡口,你们可别冒险过海,所有的渔船都不让出去,你们要是想走的话,最好等风声过了之后再走,否则就撞上枪口了。”

    “嗯,我们懂,我们懂,谢谢你提醒啊,阿旺嫂。”阿辉笑着跟阿旺嫂打招呼。

    阿旺嫂一边给幸太郎喂奶,一边跟阿辉,罗小芳攀谈,闲谈中,阿辉了解到阿旺嫂的丈夫因为偷偷地出海去捕鱼,被日本人的巡逻艇发现了,结果家里的那艘渔船被日本人扣下了,人被日本人打了一顿,浑身是伤地回了家,家里因此也就断了营生,只能靠阿旺嫂给人家洗衣服,一天赚几个先令勉强度日,而阿旺则整日借酒浇愁,拿着阿旺嫂辛苦赚来的钱去买醉,渐渐养成了酗酒的毛病,家里现在就靠阿旺嫂支撑着,又要洗衣赚钱,又要喂养孩子,日子很是艰辛。

    幸太郎在阿旺嫂的怀里尽情地吮吸着**,半个小时之后,幸太郎吃饱喝足了,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咿咿呀呀地跟阿旺嫂进行交流。

    “这细仔还真是讨人喜欢。”阿旺嫂把幸太郎竖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听见他打了个饱嗝之后,便把他交给了罗小芳:“待会儿他饿了,你再抱过来吧!晚上的话,要不我多挤点奶备着,万一半夜里他饿的话,也能对付。”

    “哎,好的,真是太谢谢你了,阿旺嫂,我过几个钟头再来麻烦你。”罗小芳抱着幸太郎跟阿旺嫂道别。

599. 各显身手

    而秦守义则跑到了山上去采野果子了,这山上野果子还真多,有野桑葚,覆盆子,毛桃,野山楂,野树莓,秦守义将带来的布袋挂在脖子上,然后蹭蹭蹭地就爬上了树,每种野果他都尝一尝,觉得味道甜甜的,便采摘下来,扔进胸前的布袋里。

    没多久,布袋里就装满了野果子。秦守义从树上跳了下来,把布袋扎紧了,背在肩上,准备下山。忽然,他抬头看见几只蜜蜂一直围着一棵树在飞舞,仔细一看,树梢上有个蜂窝,秦守义心头一喜,连忙爬上树梢,悄悄探头一看,蜂窝内密密麻麻的工蜂正忙着酿蜜呢,蜂巢内流淌着蜂蜜。

    有了这蜂蜜,以后米汤水里加上一点这玩意儿,甜滋滋的,小东西一定喜欢喝。秦守义一想到这蜂蜜对幸太郎而言,有止饿止哭的功效,心里乐开了花。

    可怎么才能将蜂窝内的蜂蜜取走呢?这可难不倒秦守义,打小他就是掏鸟窝,偷蛇蛋,取蜂蜜的高手,只是成年了之后,这些小儿科的把戏基本上不玩了,有点生疏了而已。

    秦守义想了想,便将树底下的树叶聚拢,然后找了两块石块,相互摩擦,产生火花,再将这些树叶点燃。因为昨晚下过细雨,所以这些树叶有些潮,点燃后不见明火,只冒白烟。秦守义在一旁不断地添加树叶,随着树叶的增加,烟味越来越浓了,树上成千上万的蜜蜂都被这烟气熏了出来。

    秦守义坐在地上,乐呵呵地望着树林里那些慌不择路的蜜蜂飞离蜂巢,等蜂窝里基本上没有蜜蜂飞出来了,秦守义便将那堆冒着白烟的树叶踩灭,然后爬上树梢,把手伸进蜂窝,打算把蜂房从蜂窝里取出来。

    忽然秦守义的右手食指被蛰了一下,秦守义叫唤了一声,原来里面的蜂王还没飞走,它对这个入侵者可不客气,狠狠地用尾刺蛰了一下秦守义的手指。

    “好家伙,够狠的。”秦守义嘀咕了一句,然后把右手食指放入嘴里,吮吸了一下,把吸出来的鲜血吐掉,随后将蜂窝所附着的树枝折断,把整个蜂窝取了下来。

    从树上跳下来之后,秦守义将蜂窝里残余的蜜蜂都驱赶走,随后脱下褂子,把蜂窝包起来,抱在怀里,背着野果,吹着口哨,凯旋而归了。

    回到茅草屋后,秦守义将今天一早的收获都放在了桌上,得意地向阿辉炫耀起来:“阿辉,你看,我这一小时效率高吧,摘了这么多的野果子,还搞到了一个蜂窝,我打算把野果榨汁给幸太郎吃,把蜂窝里的蜂蜜都弄出来,以后米汤水里加点这个,准保小家伙喜欢。”

    “行啊,哪吒,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阿辉朝秦守义翘了翘大拇指,随后挑了一个野树莓,放入嘴里,一咬,连忙吐了出来:“哪吒,你这摘的是什么果子呀,又酸又涩的,幸太郎能咽得下吗?”

    “怎么会又酸又涩?我每种果子都尝过的,都是挑最熟的那个才摘下来的。”秦守义也挑了颗野树莓放入嘴里,咀嚼了一下:“我觉得还好嘛,稍微有点酸而已,不至于难以下咽吧,你的嘴现在跟幸太郎一个样,都刁得有些过分。”

    “我的嘴还刁啊,我有戏痴刁吗?要是戏痴在这儿,准保把你这些野果子都当垃圾给扔了。”阿辉不服气地反驳道。

    一说到戏痴,两人不禁又无语了,现在距离戏痴被带去驻军总部已经七八个小时了,不知戏痴现在怎样了,罗小芳望着他俩,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秦守义清了清喉咙:“你们爱吃不吃,我给那个小东西榨点汁,待会儿睡醒了之后,有点东西充饥总比饿着大哭大闹强。”

    说完,秦守义从那一堆野果子里,挑出一些又大又熟的野果子,准备去洗一下,用筷子捣碎了,弄点果汁出来给幸太郎吃。

    “不用这么麻烦了,幸太郎现在不缺粮了,我们已经彻底解决了幸太郎的口粮问题。”阿辉满脸写着“得意”二字。

    秦守义简直不能相信阿辉所言:“你说什么,你们已经彻底解决了幸太郎的口粮问题?”

    罗小芳微笑着点点头:“是啊,秦大哥,阿辉给幸太郎找到了一个乳母,离这儿也不太远,走过去也就五六分钟而已,只要幸太郎饿了,我就抱他过去,那个阿旺嫂会给他喂奶的。”

    “怎么样?是不是现在不用为幸太郎的口粮担忧了?”阿辉摇头晃脑地说道。

    “行啊,小子,这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这就叫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秦守义捶了阿辉一拳:“哎,这个阿旺嫂倒是挺够意思的。”

    “我们是各取所需,我们需要母乳,她需要money。”阿辉耸了耸肩,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哦,那你给人家阿旺嫂多少钱啊?”

    “先给了她十英镑,我们走之前再给她十英镑。”阿辉向秦守义坦陈这场交易所需费用。

    “啊?二十英镑啊?人家当一年奶妈才挣多少钱?她喂三天奶就可以拿二十英镑,阿辉,你也太败家了。”一听这个天文数字,秦守义差点蹦起来。

    “哪吒,你这个守财奴的本色又露出来了,你要想清楚,现在什么是最重要的?老大怎么关照我们的?是不是让我们要照顾好小芳姐和幸太郎?”

    “没错,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照顾好他们。”

    “可现在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是不是填饱肚子?我们大人无所谓,有一顿没一顿的,都能忍得住,可幸太郎行吗?幸太郎所有的吃的,穿的,用的,都喂海龙王去了,他能像我们一样,有了上顿没下顿?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不是要马上解决幸太郎的口粮问题?一顿米汤水就差点让他闹绝食,如果找不到奶源,别说他一直哭闹会把这儿的村民惊动了,或是把日本人给引来了,如果一个月子里的小婴儿没有母乳或是奶粉的话,他还有抵抗力吗?还能跟我们一起长途跋涉吗?你用脑子想一想,行吗?”阿辉激动地给秦守义上课。

    秦守义当然明白这些道理,可他就是舍不得花这么多钱:“我当然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我只是觉得你出手太大了,给那个奶妈两英镑顶了天了,你居然一出手就是二十英镑。”

    “哪吒,你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物以稀为贵,知道吗?现在我们有什么?有钱,对不对?我们没什么?没奶啊,你有奶吗?我有奶吗?她有奶吗?我们都没奶,你一身的腱子肉,有用吗?没用,幸太郎啃不动。“阿辉越说越激动。

600. 姓甚名谁

    阿辉得理不饶人,滔滔不绝地数落着秦守义,秦守义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长凳上。

    阿辉不理会秦守义的情绪,继续说道:“可就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老天把一个奶妈送到我们面前,这是老天爷可怜我们,天赐良机啊,我们得珍惜啊,我们能因为舍不得两张花花绿绿的票子而错失这个良机吗?这钱花了,换来的不仅仅是幸太郎的口粮,还有人家阿旺嫂对我们的信任支持,这个帐你会算吗?我怎么觉得你像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啊?”

    “我又不是说你不应该花钱,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和戏痴,你们俩都喜欢大手大脚,就不懂要节俭一点,省着点花吗?用小钱也能办大事啊!”秦守义还是不能苟同阿辉的大手大脚的毛病。

    阿辉还想跟秦守义理论,被罗小芳一把拉住:“行了,阿辉,你别说了,秦大哥也是好心好意提醒我们花钱要省着点。我们后面可能还会遇到很多需要花钱打点的地方呢,何况我们还得付给龙仔他们一大笔钱呢!“罗小芳连忙出来打圆场。

    阿辉和秦守义见罗小芳出面打圆场了,便不再争执了。

    “秦大哥,阿辉,我先去看看幸太郎,我怕他醒了看不到我,又要哭闹了。”罗小芳站起身来,跟秦守义和阿辉打了个招呼。

    “小芳姐,你也睡会儿吧,否则待会儿小东西醒了,你又要忙忙碌碌了。”

    罗小芳笑着点点头,随后转身走出了秦守义和阿辉的茅草屋。

    “唉,不知道老大什么时候可以过来,你看小芳姐,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阿辉望着罗小芳离去的背影,喃喃说道。

    下午两点左右,龟田紧赶慢赶地来到了仓田的办公室,一进门便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仓田君,我已经派人查过你纸条上写的那个玲珑巷,‘春意浓’妓院,还有那个名叫夏金萍的妓女。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这处地方,整个香港没有玲珑巷这个地名,春意浓妓院也无人知晓,查了户籍,叫夏金萍的女人倒是有一大把,但都是良家妇女,这会不会是个花名啊?“

    “你的意思是查无此地?查无此人?“仓田眼里满是狐疑。

    龟田点点头:“是的,查不到,哦,对了,还有那十五个二十岁至四十岁名叫刘明华的男性也都已经查实了,他们的情况在这张表上,他们的照片也附在上面了,请您看一下。”

    龟田把装有十五个经过筛选过的名叫刘明华的资料的文件袋交给仓田,仓田接过那个文件袋,打开后,一一过目那些刘明华的照片,可惜没有一个能与审讯室里的刘明华对的上号的。

    “难道这家伙是在编故事吗?”仓田有一种被蒙骗的愤怒涌上心头。

    仓田连忙招呼了一下中村:“中村君,我们现在去审讯室,我怀疑这家伙是在耍我们。”

    中村一听,有点惊讶:“啊,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竟然玩弄我们大日本皇军。”

    仓田和中村二人一起来到了审讯室,气势汹汹地出现在傅星瀚的面前,仓田怒不可遏,伸手给了傅星瀚重重的一巴掌,把傅星瀚打得眼冒金星,嘴角鲜血直流。

    “八格,你到底叫什么?”仓田冲傅星瀚咆哮起来。

    “刘慕萍,刘明华,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傅星瀚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傅星瀚当然清楚,自己的谎言终会有被拆穿的那一刻的,但他没想到日本人的办事效率还挺高的,从今天凌晨他说出刘明华这个名字,到现在,只过去了十二个小时,日本人就把香港的户籍都翻了个遍。

    “香港这么多叫刘明华的,可偏偏没有你,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叫什么,你父亲叫什么?”仓田面对眼前这个不知真实名字叫什名谁的男子,有种抓狂的感觉。

    “别跟我提我父亲,我没有父亲,要不是他横加干涉,从中作梗,我的萍儿怎么会死?”傅星瀚依旧不松口,还是试图按照自己所编故事的脉络,一条道走到黑。刘明华这个名字都是编撰的,更别提所谓刘明华父亲的名字了。

    “那你告诉我,你的萍儿,夏金萍,为什么也会查无此人?春意浓在哪儿?玲珑巷又在哪儿?你和萍儿那个爱的小屋又在何处?”仓田一把抓住傅星瀚的衣襟,双眼喷火一般地望着他。

    “我是个路盲,分不清东南西北,我也说不清楚具体地址,只记得这玲珑巷是条靠河边的小巷子。”傅星瀚避开仓田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有点心虚地说道。

    “你不仅是路盲,你还有间歇性失忆症,对吗?”仓田嘲讽了一句,随后将傅星瀚推到椅子上,朝旁边的打手示意了一下:“来,你们帮他恢复一下记忆。”

    两个打手立即走到傅星瀚的身边,解开他脚下的锁链,随后将他一把从椅子上提溜起来。

    “你,你们想干什么?”傅星瀚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了,这是他最害怕面对的,他声嘶力竭地叫嚷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呵呵,你反正是个将死之人,我只不过让你换个死法。”仓田冷笑了一声:“海水的滋味你已经尝过了,那我们玩个空中飞人的游戏,怎么样?”

    傅星瀚知道仓田要对他动刑了,不知道这些变态狂会怎样折磨他,他嘶叫起来:“士可杀不可辱。”

    仓田毫不理会傅星瀚的歇斯底里,对两个打手说道:“开始吧!”

    “哈依。”

    两个打手得令,将傅星瀚的双手双脚用皮绳勒紧,再将其双手绑在房梁上悬挂着的绳索上,然后一拉绳索,傅星瀚瞬间双臂被拉扯起来,双脚离地,整个人被吊在了半空中。这样一来,傅星瀚的双臂要承受整个身体的重量,而他的右臂又是骨折过的,根本承受不住,傅星瀚感觉自己像是被五马分尸一般,疼痛难忍,不禁惨叫声连连。

    “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飞翔的感觉啊?”仓田望着一脸痛苦的傅星瀚,戏谑地问道。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我的手要断了。”傅星瀚哭求道。

    “可以放你下来,不过,你先回答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仓田紧逼不舍。

601. 刑讯逼供

    “刘……刘明华。后来……后来改名叫刘慕萍。”傅星瀚还是死咬住这个假名字,他清楚如果改口了之后,那自己先前所说的便会全都被认定为一派胡言,那么仓田会对他进行更残酷的刑讯,以求真相。

    “撒谎。”仓田冷笑了一声,对两个打手说道:“给他加大点难度。”

    两个打手立刻会意,两人合力将傅星瀚往前推,随后放手,这样,傅星瀚像是在荡秋千,整个人以被吊着的双手为支点,来回晃悠,双手上的皮绳越勒越紧,双臂又酸又麻,痛入骨髓。

    “啊……”傅星瀚大叫起来,眼泪滚滚而下:“别……别推了,别推了。”

    仓田示意打手停下,然后冷冷地问道:“名字。”

    “刘明华。”傅星瀚喘着粗气回答道。

    “香港总共有六十七个叫刘明华的,其中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华人男性共十五人,我们查了这十五人,每个人的资料我们都已经掌握了,但这里面没有你。”仓田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向傅星瀚挥了挥:“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这里面没有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也许登记的时候,我和萍儿都不在家,所以可能是把我们给漏了吧!”傅星瀚只能胡诌了。

    “哦?这么巧?你和夏金萍都成了漏网之鱼?”仓田根本不信傅星瀚这种站不住脚的解释:“我看你现在是不是脑缺氧啊?这样吧,给你换种姿势吧,让你大头朝下,这样血液可以流到你的脑袋里,增加含氧量。”

    “不,不要……”傅星瀚哀求着。

    两打手不容分说,将傅星瀚先放了下来,然后将他的双足的皮绳捆绑在绳索上,接着将绳索用力一拉,傅星瀚旋即便被倒吊在半空中。

    傅星瀚感到整个人天旋地转,身上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往脑袋里流,双眼肿胀,尽管自打被关进来之后还没进食,但傅星瀚感觉此时胃里翻江倒海一般,胃酸纷纷涌向食管,烧灼着他的口腔。

    “怎么样,现在脑袋不缺氧了吧,记忆力该恢复了吧?”仓田用手拍了拍傅星瀚的脸颊。

    “我是叫刘明华。”傅星瀚此时尽管涕泗横流,但依旧不改口,他狂叫道:“要杀便杀,士可杀不可辱。“

    仓田冷笑了一声:“在我们大日本皇军的面前,你还充什么好汉?对于你们这些支那人,我们想杀便杀,想辱便辱。”

    仓田说完,便示意打手给他搬来一张凳子,仓田坐在傅星瀚的面前,然后用脚踢着傅星瀚的身体,傅星瀚的身体被踢到了打手那边,然后打手再把傅星瀚给踢了回来,就这样,仓田和打手把傅星瀚当球踢,来来回回地倒腾着,他们一边踢着,一边大笑着。

    傅星瀚浑身上下都被踢得瘀青红肿,呕吐不止,他不停地嚎叫着,央求着,但这丝毫打动不了这些刽子手,反而更加增添了这些刽子手施虐的乐趣,他们加快了节奏,傅星瀚觉得眼前金星闪烁,头疼欲裂,浑身疼痛不已,自己已经到了忍受的极限了。

    “我说,我说,我不叫刘明华,我叫傅星瀚。”傅星瀚最终还是没能挺住,他向仓田交代了自己的真名。

    仓田一听,连忙收住脚,把傅星瀚扶住了:“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我叫傅星瀚。”傅星瀚说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负心汉?”仓田重复了一句,莫名其妙地望着傅星瀚,然后抬头望了望中村:“中村君,你刚才听清楚他说什么了吗?”

    “我好像听他说,他叫负心汉。“中村眉头紧皱,也在琢磨着傅星瀚所说的意思:“这人明明是个痴心汉,怎么说自己是负心汉?真是搞不懂。“

    “把他先放下来。“仓田吩咐打手。

    打手把傅星瀚放了下来,傅星瀚的身子就像是根面条似的,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打手把他手脚上的皮绳解开,傅星瀚的手脚都被皮绳勒出了深红色的伤痕。

    “把他弄醒。“

    打手将一桶冷水劈头盖脑地泼在了傅星瀚的头上,身上,傅星瀚在地上蠕动了几下,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但当他看到对面墙上的皮鞭等刑具时,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在刑讯室里,他赶紧再次把眼睛闭上,现在他只能靠装死,装昏迷才能躲过这惨无人道的折磨。

    仓田见傅星瀚动了几下又没动静了,便蹲下身子查看,他翻了翻傅星瀚的眼皮,见傅星瀚毫无反应,拍了拍他的脸颊,也没反应,踢了他一脚,还是没反应,他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呼吸,便松了口气。

    “先把他扔到角落里再说。“仓田拍了拍手:”这才开了个头,就已经不行了?这身子骨,还真是东亚病夫。“

    傅星瀚被打手拖到了墙角里。他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就连呼吸也尽量屏住。

    这时,一个卫兵推门进来:“报告,长谷将军请您去趟他的办公室。“

    “长谷将军回来了?“仓田问了一句,他知道长谷前两天去广州了。

    “长谷将军刚回来。“

    “好的,我马上就去。“

    申时一到,刘三爷就带着凌云鹏和龙仔去驻军总部找长谷和彦了。

    长谷前两天去广州开军事会议了,今天下午刚回来,他前脚刚到,刘三爷后脚就进来了。

    “哎呀,是师兄您啊!您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啦?快请坐,快请坐。“长谷见刘三爷主动来找他,连忙热情招呼刘三爷。

    “长谷啊,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天是为我儿子而来的。“刘三爷开门见山,从怀里掏出那张告示,递给长谷:”犬子璋儿昨晚掉海里了,多亏了你的海上巡逻队把他从海里捞起来了,不然,老夫可就老年丧子了。“

    长谷一听,连忙将告示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连忙安慰道:“哦,我前两天去广州开会了,两分钟前刚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事,您别急,我让人去问问。“

    长谷马上吩咐卫兵将仓田智久叫进来。

    凌云鹏和龙仔听长谷这么一说,不禁面面相觑,没想到刘三爷的卦象这么精准,申时果然是吉时,早了,根本就见不着长谷本人,营救之事也就无从谈起。他俩看了看刘三爷,刘三爷捋着胡须,得意地看了看他们,像是在说:“现在信了吧,此乃天意,天意不可违。“

    长谷亲自给刘三爷泡了杯茶:“师兄啊,您请用茶。“

    刘三爷摆了摆手:“不必客气。“

    “师兄啊,您儿子昨晚怎么会掉海里去了?“长谷好奇地望着刘三爷。

602. 随机应变

    “长谷啊,是这样的,我的情况你大致也知道,我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位兄长,我二哥早逝,没有子嗣,我大哥有三个儿子,而我的亲儿子瑞儿一向体弱多病,所以我就过继了我大哥的次子璋儿为养子。“

    长谷边听边点点头:“嗯,这情况我知道。我还听说你大哥的这几个儿子都在海外求学呢!“

    “对,是一直在美国读书,不过玮儿和璋儿前几年就已经回来了,只不过我大哥身体不好,他们就一直在我大哥那儿照顾着,所以,上两次你来我府上,没见着他们,来,玮儿,见过长谷将军。”刘三爷向凌云鹏使了个眼色。

    凌云鹏连忙毕恭毕敬地向长谷鞠了一躬:“长谷将军,在下刘明玮,请多指教。”

    长谷大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英挺的年轻人,笑着说道:“师兄,你侄儿还真是一表人才。”

    “过奖了,过奖了,我们言归正传,从昨天下午开始,瑞儿就感到胸闷气短,唉,这孩子的身子骨就是弱,不知看过多少名医,吃过多少中药西药了,可就是不见好,昨天发病了之后,又是把我们吓得手忙脚乱,所以我便让璋儿去九龙请姜大夫来给瑞儿治病,可他一去之后就没了音讯,彻夜未归,急得府里上下都乱成一锅粥了,直到今天一早,管家把告示递给我,我才知道璋儿昨晚渡海时遇险了,他又不会游水,若不是遇到贵军的巡逻艇,恐怕就葬身鱼腹了。”刘三爷说到此处,不免声音发颤,伤心落泪。

    “师兄,别难过了,璋少爷不是已经脱险了吗,吉人自有天相。”长谷安慰道。

    刘三爷点点头。

    这时,仓田敲门进来了:“报告。”

    “进来,来,仓田君,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常给你说起的,我在陆军士官学校的的师兄,我的学长刘子良,刘三爷,当年他可是我们士官学校的优秀毕业生。我曾有幸跟师兄住在一间宿舍里,他对我的帮助很大。”

    随后长谷又转向刘三爷:“师兄,这位是我的得力助手,仓田智久中佐。”

    仓田连忙向刘三爷顿首行礼:“请您多多关照。”

    “不敢当,不敢当,老夫早已经脱下了戎装,现在只是一介平民而已。老夫今天冒昧来访,只是为了犬子一事。”

    仓田不明其意地望着刘三爷。

    “哦,仓田君,这个人现在在你这儿吗?”长谷将手上的告示递给了仓田。

    仓田一看,是关于审讯室里的那个自称叫刘明华的寻人启事,这张告示不正是自己安排手下在全港范围内张贴的吗?目的就是引诱这个疑似重庆分子的刘明华的同伙,难道这个刘明华竟然是长谷将军师兄的儿子?

    仓田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把长谷拉到办公室门外,赶紧凑近长谷的耳边,悄声说道:“将军,此人现在就关在刑讯室里,但此人很值得怀疑,我怀疑他是重庆方面的人。此人恐怕与宫泽之子有关。”

    长谷一听,也不由得一惊,轻声问道:“你确定?”

    仓田面露难色地回答道:“他还没有承认,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人有问题。他说他叫刘明华,可我们查了户籍资料,香港所有叫刘明华的里面并没有此人。他所提供的一些人名,地名均查无此人,查无此地,所以这个人你看……”

    仓田不知该如何处置,所以想听一听长谷的意思。

    长谷觉得此事干系重大,如果确实如仓田所言,那么此人放不得,但如果不是的话,将此人扣押下来严加审讯,那如何向刘三爷交代,毕竟刘三爷是他来香港之后,第一个想要争取的有影响力的华人。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此人是否真的是刘三爷之子?

    长谷想了想,便转身来到刘三爷的跟前,对刘三爷说道:“师兄,刚才仓田君告诉我,昨天海上巡逻队确实救起了一名落水者,但此人是不是璋少爷,还说不准。”

    “可这告示上的照片,不就是璋儿吗?”刘三爷指着那张告示上的照片,对长谷说道。

    “璋儿?”仓田反问了一句:“请问您的儿子大名叫什么,刘三爷?”

    “刘明璋。”

    “是这样的,此人自述名叫刘明华,刘慕萍。这应该不是贵公子吧?“仓田笑着敷衍刘三爷:”刘三爷,样貌相似的人多的是,而且这告示上的照片也不是很清晰。”

    仓田可不想让这个可疑分子与刘三爷的儿子挂上钩,否则会让自己处于两难之间。

    刘三爷听仓田这么一说,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回头望了望凌云鹏。

    “中佐先生,请问您刚才说什么来着,他说他自己叫刘明华?”凌云鹏确定告示上的人就是傅星瀚,而仓田不愿承认他是刘三爷之子,就是想继续扣押傅星瀚,要想救出傅星瀚,就必须一口咬定这个刘明华就是刘三爷之子刘明璋。

    凌云鹏的脑子飞速地旋转着,傅星瀚肯定是给自己起了个刘明华的假名,想要蒙混过关,这个戏痴还真会取名,与刘三爷的养子的名字刘明璋居然仅一字之差,可就是这一字之差,该如何自圆其说呢?

    “是的,他说自己叫刘明华,明天的明,中华的华,这是一个在中国人中间十分常见的名字,我们刚调查过,香港共有六十七个叫刘明华的。”

    “这就对了,他的原名确实是叫刘明华,我们这一辈是明字辈。当初我的祖父用‘荣华富贵‘四个字给我们刘家四个孙子起名,我原名叫刘明荣,我二弟叫刘明华,我三弟叫刘明富,我四弟叫刘明贵,后来我三叔觉得这四字太俗了,就请算命先生给我们几个重新取名,算命先生说刘家的子孙都是刘家之宝,所谓宝,乃家与玉之结合,且玉有五德:仁、义、智、勇、洁,这与刘家的家训,家风甚为匹配,所以他建议三叔以王字旁的字给我们四个取名,因而三叔给我们四个兄弟取名叫刘明玮,刘明璋,刘明琏,刘明瑞。中佐先生,这是中国人的姓名文化,不知您能理解吗?”

    “这我懂,我对中国文化还是很欣赏的。”仓田听了凌云鹏的解释之后,这才明白过来刘明华就是刘明璋。

    刘三爷听完凌云鹏的一番从容不迫的解释之后,不禁被凌云鹏的机智所折服。

    “对对对,玮儿,你不提起,我都差点忘了,这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刘三爷连忙附和了一句。

    “原来是这么回事,可为什么璋少爷一直坚称自己叫刘明华?他要是早说自己叫刘明璋,我也就不用在全港张贴这寻人启事了。”仓田虽然对凌云鹏的所言找不出什么漏洞,但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603. 兄弟相见

    “这个嘛……”凌云鹏欲言又止,转头望了望刘三爷,像是征询他的意见,其实他的脑海里一直在盘算该如何给傅星瀚解围,所以想要拖延一下时间。

    此时刘三爷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仓田提出的疑问,只能把这一问题交给凌云鹏去回答了:“玮儿,既然仓田中佐问了,但说无妨。”

    凌云鹏点点头,有点难以启齿地说道:“中佐先生,这事牵扯到家丑,所以有点难以启齿。二弟他不肯承认自己叫刘明璋,恐怕是在跟三叔闹脾气,他这个人有时候一根筋,别人很难说服他。至于他说他叫什么刘慕萍,这我就无从谈起了。”

    凌云鹏讪笑着,把仓田的这个问题解释为家丑,是跟刘三爷闹情绪所致,含糊其辞,蜻蜓点水般地向仓田作解释。

    仓田把傅星瀚的表现和凌云鹏的说辞一对照,情况确实有些相符,刚才问及那家伙父亲的名字时,那家伙显得很是激动,叫嚣着不认这个父亲,指责父亲就是逼死萍儿的凶手,可见这对父子之间确实存在深深的间隙,甚至是难以弥合的伤痕。故而他不愿称自己刘明璋,因为这是刘三爷给他起的名字,而坚持他祖父给他取的名字刘明华,他是不愿承认这个父亲。即使刑讯逼供,他还是紧咬牙关,坚称自己叫刘明华,可见此人还真是脾气倔,一根筋。

    看来此人确实是刘三爷之子,但仓田心里还是有不少疑惑,就算刘明华是刘三爷的儿子,但如果此人涉嫌将宫泽之子偷运出港,他还是会毫不留情的,不过此时,面对长谷将军的学长,他还是要给刘三爷一个面子的。

    仓田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如何应付刘三爷叔侄,真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要不,仓田,你带刘三爷他们一起去审讯室里认一认。”长谷赶紧给仓田一个台阶下。

    “哈依。”仓田顿首回答道:“刘三爷请。”

    刘三爷点了点头,凌云鹏连忙搀扶着刘三爷,龙仔则跟在他俩身后,三人跟随长谷和仓田,一起去了刑讯室。

    刑讯室的门打开了,中村见长谷和仓田带着一行人进来了,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长谷顿首行礼。

    刘三爷,凌云鹏和龙仔三人一起走进阴森可怖的刑讯室里,刑讯室里弥漫着血腥味和霉臭味,凌云鹏连忙用眼睛扫了扫四周,一眼看见了蜷缩着躺在角落里的傅星瀚。

    “二弟。”凌云鹏急叫了一声,赶紧跑了过去,把有些神志不清的傅星瀚扶了起来。

    双目紧闭的傅星瀚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二弟”,这声音很是熟悉,是老大的声音,傅星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他慢慢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傅星瀚摇了摇脑袋,揉了揉眼睛,天啊,眼前的人确实是凌云鹏,他的老大,他这几个时辰一直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他的老大能救他出魔窟,可是他心里也清楚,要想把他从这日军的驻军总部救出去,简直是难于上青天,就算是老大想要力排众议,竭尽所能将他从这儿救出去,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了。

    傅星瀚把手指放进嘴里,用力咬了一下,啊,真疼,看来眼前的这一切不是幻觉,确实是真的,他的面前确确实实是他朝思暮想的老大,没想到老大还真是有通天的本事,竟然亲临魔窟来救他出去了。

    “二弟。”凌云鹏望着失魂落魄的傅星瀚,感到心中隐隐作痛,又呼唤了一声。

    “大哥,大哥!”傅星瀚扑进凌云鹏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你怎么才来呀,大哥!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望着傅星瀚惨白的面容,红肿的四肢,凌云鹏也不禁鼻子一酸,泪水在眼里打转:“二弟,你受苦了。”

    但此时此地不是兄弟俩互诉情感的时候,凌云鹏趁势紧抱着傅星瀚,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正前方的那个人是刘三爷,你现在是他的养子刘明璋,你们父子不和,听明白了吗?”

    两人都处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几乎没有机会留给凌云鹏给傅星瀚交代清楚此刻他们角色之间的关系,他只能稍稍透露一点信息给傅星瀚,希望他能快速反应,彼此配合默契,使得双方所编造的言辞能吻合上。

    “刘三爷,养子刘明璋,父子不和。”这些信息意味着什么,傅星瀚脑袋飞速运行,将这些关键词和自己在仓田面前的供词进行联系,该如何补漏,如何圆谎,傅星瀚绞尽脑汁思考着。

    而此时,刘三爷则脸色铁青地望着仓田:“仓田君,犬子怎么成这样了?你把他怎么啦?”

    仓田一脸尴尬,长谷见状,则马上出来打圆场,他赔笑地给刘三爷端来了椅子:“师兄,您先消消气,先请坐下,事情总会搞清楚的。”

    仓田不好意思地朝刘三爷鞠了个躬:“刘三爷,这事呢,我得给你解释一下。”

    “好吧,老夫洗耳恭听。”刘三爷虎着脸,冷冷地回了一句。

    “是这样的,昨夜十二点多,我海上巡逻队在海面上巡逻时,听见有婴儿的啼哭声,又隐约看见有艘小船在海里航行,然后巡逻艇靠近该海域,在距离九龙岸边五十多米处的海里发现了贵公子,当时他正在海里挣扎,呼救,于是士兵将他救起,送到了我这儿。我见他浑身颤抖,神志不清,就让贵公子先去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我便开始对他进行询问。”

    仓田不紧不慢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刘三爷。

    “刘三爷,最近我们一直在全港范围内查找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所以当巡逻兵听见海面上传来婴儿的哭声时,很自然地就联系到了我们想要寻找的那个婴儿。只可惜,我们只听见了婴儿的哭声,却没有见到婴儿,只见到了贵公子。”

    仓田故意将婴儿与傅星瀚联系在一起。

    “婴儿?我不明白你想告诉我什么?璋儿没成亲,不可能有孩子,所以这婴儿与璋儿又有什么关系?我昨日派璋儿去九龙找姜大夫给我的瑞儿治病,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彻夜未归,直至今天早晨,管家给我看了告示,我才知道璋儿出事了。”刘三爷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说辞,极力否认婴儿与傅星瀚之间有任何联系。

604. 配合默契

    “璋少爷没孩子?”仓田满脸狐疑地望着刘三爷:“可据璋少爷自己说,那个婴儿是他的儿子。”

    仓田的这句话令刘三爷,凌云鹏和龙仔都大吃一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傅星瀚的身上。

    凌云鹏马上开始揣测傅星瀚到底在日本人面前编造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而刘三爷和龙仔从仓田口中听到这句话,则都愣住了,这跟他们的脚本完全是南辕北辙,他们的脚本是极力否认傅星瀚与婴儿有任何关联,而傅星瀚却一口承认他和婴儿之间是父子关系。

    刘三爷不禁一时语塞,整个屋子里顿时一片沉默。

    傅星瀚见状,连忙开口,替刘三爷解围:“你还装什么糊涂,你难道不知道我和萍儿有个儿子叫圆圆吗?我知道,你就是不想认他,不想让他认祖归宗,呵呵,反正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

    傅星瀚想通过对刘三爷的控诉来向凌云鹏和刘三爷传递着他所编撰故事的信息。

    傅星瀚满脸委屈地望着刘三爷:“要不是你硬是拆散我和萍儿,我的萍儿怎么会抑郁而终?我又怎么会绝望至极,带着圆圆去投海?”傅星瀚大声地哭诉着,像是在控告刘三爷的无情。

    “你昨晚去投海了?”凌云鹏已经大致听明白了傅星瀚在仓田面前所编织的故事大概了:“二弟啊,你说清楚,三叔昨天放你出去,是让你渡海去九龙找姜大夫给四弟治病,结果你昨天没去给四弟请姜大夫,而是趁机去了你那个相好的那里了?结果你发现你的那个叫什么萍儿的死了,所以你就绝望地带着你们的儿子去投海自尽了?”

    傅星瀚默默地点了点头,喃喃说道:“萍儿是我的一切,萍儿走了,我也不想活了,所以我带着我儿子的所有的物品,想随萍儿而去。然而造化弄人,我一心求死却没死成。”

    凌云鹏听明白傅星瀚向他传递的信息,那只装有幸太郎所有物品的箱子也落入海中了,看来现在幸太郎要面临缺衣少食,缺医少药的境况了,不知哪吒,阿辉和罗小芳能否找到解决这一危机的有效办法,凌云鹏不免有些忧心忡忡,但眼前,他必须先想方设法把傅星瀚救出去再说,于是他赶紧调整一下情绪,顺着傅星瀚的说辞演下去。

    “哎呀,二弟呀,你怎么这么糊涂,一个女人值得你这样吗?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一个女人寻死觅活的,你呀,还真是有出息!”凌云鹏佯装生气的样子:“要不是遇到了巡逻艇,你这条小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葬送了,唉……,亏你还曾经留过洋,喝过洋墨水,这脑子怎么会这么一根筋的呢?”

    “璋儿啊,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都已经给你说好亲事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从凌云鹏和傅星瀚两人的对话中,刘三爷也渐渐明白了傅星瀚在日本人面前所编造的故事概况了,他也顺着傅星瀚和凌云鹏的思路接下文。

    “我谁也不娶,我就是要我的萍儿,你们都看不上萍儿,都嫌弃她,说她是烟花女子,娶她进门就会辱没了刘家的名声,可你们了解萍儿吗?她是那么的纯洁,那么的可爱,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忠贞。”

    “够了,一个妓女还谈什么忠贞,纯洁?”刘三爷勃然大怒,厉声打断了傅星瀚。

    刘三爷没想到傅星瀚所编造的故事的女主人公居然是个青楼女子,两人还爱得死去活来的,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他的养子刘明璋在外面狎妓,寻花问柳,最后还和一个妓女生了一个儿子,后来妓女死了,他养子还为了这个妓女跟家里闹翻,抱着儿子去殉情,这简直是刘家的奇耻大辱,不仅败坏了他刘家的门风,而且还让他刘子良颜面扫地,刘氏一族蒙羞,他这个耕读世家的清誉也全让这混蛋给毁了。一想到这儿刘三爷的脸色更难看了。

    凌云鹏也没想到傅星瀚所编造的故事竟然如此离谱,这小子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好好的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怎么跟青楼沾上边了,你就不能跟一位良家妇女来一场生死恋吗?跟一个欢场女子还至死不渝,天荒地老,这多么可笑?尤其是让这么个令人唏嘘的爱情故事发生在你这么个玩弄女性的老手,始乱终弃的拆白党的身上,简直是令人作呕。

    凌云鹏心里暗骂了一句:傅星瀚啊傅星瀚,你还真够厚颜无耻的,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痴情人。

    凌云鹏一眼瞥见刘三爷铁青的面孔,知道傅星瀚所言对刘家和刘三爷本人的声誉带来了多么大的伤害,这要是传出去,刘三爷还怎么抬头做人呢?也许此刻刘三爷正后悔上了贼船了,让他犹豫这个败坏他名声的混蛋还要不要救?。

    可这也不能全怪傅星瀚,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去请刘三爷出面来搭救他,他这个无心之举却阴差阳错地将自己和刘府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凌云鹏怎么也想不明白,傅星瀚居然会给自己取名叫刘明华,这个名字简直就是为成为刘三爷之子而量身定制的,这难道真的是天意,让傅星瀚瞒天过海,绝处逢生。

    “你对萍儿一直抱有成见,所以就算是萍儿为我诞下了儿子,你都不肯认她,萍儿很天真,以为给刘家延续了香火,你会看在孙子的份上接纳她,萍儿对我说,她其实她并不在乎我是否能明媒正娶她,她只要跟我在一起,就算是做小也无所谓,只要圆圆能认祖归宗就行了。可是,你居然连这小小的请求也不答应,还硬是拆散我们,把我软禁在家里,致使我的萍儿因思念过度而在孤独中死去,你是何等的残忍。”傅星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诉说着他那凄惨的爱情故事。

    “二弟啊,你也别曲解了三叔的良苦用心,三叔也是为你着想,为我们刘氏一脉考虑,毕竟我们刘氏在这里也算得上是望族,身为刘家子孙,自然不应该做出辱没刘氏门风的事情来。”凌云鹏装模作样地在一旁劝解着傅星瀚。

    长谷,仓田,中村三人作为旁观者,听着,看着这三个中国人之间的对话,情真意切,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既然事情已经搞清楚了,那刘三爷,真是对不住,让璋少爷受惊了。”长谷站起身来,对刘三爷微微欠了欠身。

    “长谷,不好意思,家门不幸,让你见笑了,如果没什么其他事了,那我就带这个孽障回去了。”

    刘三爷唯恐夜长梦多,想要尽快离开此地。

605. 全身而退

    凌云鹏也连忙向长谷躬了躬身子,以示谢意:“打扰长谷将军了,回去之后,我这个当大哥的一定会对他严加管教。”

    凌云鹏说完,便将傅星瀚搀扶起来,跟在刘三爷身后,朝审讯室门口走去。

    仓田眼看着刘三爷一行人要离开审讯室,心有不甘,赶紧快跑两步,来到凌云鹏和傅星瀚的面前,双手一伸:“请各位留步,在下还有些事情想搞清楚,诸位不会介意吧?”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却见仓田拦住了凌云鹏和傅星瀚的去路,刘三爷不禁心头一紧,龙仔怕仓田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不由得双手握拳,随时准备动武了。

    凌云鹏见状,赶紧给龙仔递眼色,让他千万别轻举妄动。

    “中佐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尽管说。”凌云鹏倒是坦然,对仓田的横插一杠倒并不介意。

    “不好意思,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到了我们这儿,就一定是要把事情搞清楚的,有时也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所以刚才让璋少爷吃了点苦头,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刘三爷,璋少爷见谅。”仓田倒也不隐瞒他对傅星瀚用刑了。

    “哦,原来中佐先生是为这事啊,我们能理解,能理解。舍弟确实脾气不太好,给你们添麻烦了,得罪之处还望包涵,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刘家也是家规甚严的,舍弟所作所为令人失望,让人痛心,他被稍加惩戒也情有可原。”凌云鹏此时却摆出一付毫不偏私的宽容模样,不仅不追究仓田对傅星瀚刑讯逼供的做法,反而觉得傅星瀚是咎由自取,活该挨打。

    傅星瀚简直不能相信这些话是出自凌云鹏的嘴里,气呼呼地望着他,似乎在说:“你我还是兄弟吗?你还是那个不惜生死,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老大吗?我都被仓田快折磨死了,你居然拍手称快?”

    不过从凌云鹏的言辞中,他也能领悟到凌云鹏是想稳住仓田,以便尽快离开此地的用心。所以尽管心生怨气,但也不去驳斥凌云鹏,听凭他在那儿苛责自己。

    “不过,我们刘家的子孙还是不劳他人动手教训,我们刘家自会家法伺候。”刘三爷则毫不客气地对仓田横眉冷对。

    仓田讪笑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哦,刘三爷,大少爷,你们都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想告诉你们,当时璋少爷在三木之下,向我们坦白了他的真名叫负心汉,我实在是不解其意,从他所述供词中,我们都认定他是个痴心汉,为何他又称自己是负心汉?”

    听闻此言,凌云鹏知道傅星瀚最终还是没能扛住,把自己的真实姓名供出了,只是傅星瀚与负心汉几乎同音,所以让仓田误以为傅星瀚为负心汉,有点莫名其妙。这可真悬啊,要是再晚到几分钟,或许傅星瀚就彻底崩溃了,把所有一切都和盘托出了。一想到这儿,凌云鹏感到自己后背发凉,冷汗直冒。

    凌云鹏瞥了一眼傅星瀚,冷冷地说道:“他当然是负心汉,他辜负了我们刘家对他的期望,辜负了三叔对他的养育之恩,辜负了待字闺中的姑娘对他的一片痴情,他不是负心汉,还有谁称得上是负心汉。”

    傅星瀚从凌云鹏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斥责,倍感委屈,于是争锋相对进行反驳:“对,我就是负心汉,我辜负了萍儿对我的一片深情厚意,我应该跟她一起赴黄泉,而不是临阵退缩,在海里挣扎呼救,现在我和萍儿,还有我们的儿子阴阳相隔,我真的是辜负了她,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负心汉。”

    傅星瀚一边泣诉,一边狂笑,那绝望的神情令人心颤。

    刘三爷终于见识到了一个表演艺术大师的深厚功力。

    仓田这才明白“傅星瀚”的真实涵义,连忙赔笑地对凌云鹏说道:“看来这确实是场误会,还望刘三爷和大少爷多多包涵。”

    “那中佐先生,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刘三爷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仓田。

    “当然,当然。“仓田朝刘三爷鞠了一躬,随后转身对傅星瀚说道:”璋少爷,要不我让士兵背你走?”

    “仓田,你去把福山医生请来,让他给璋少爷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若是有问题,马上住院治疗,可千万不能让璋少爷留下什么后遗症。”长谷突然开口了。

    长谷虽然对刘三爷颇为殷勤,很是尊重,但这件事若是牵扯到宫泽之子,那就不能等闲视之,仓田虽然对那个璋少爷有所怀疑,可是却找不到有力的证据,而审讯和调查的时间太短,刘三爷的突然造访又打乱了仓田的节奏和计划,所以他试图为仓田争取一点时间,故而他提出让这个璋少爷住院治疗,以便把刘明璋控制起来,继续进行审讯盘问。这样做看起来合乎情理,也显示他向刘三爷道歉的诚意,既达到了目的,也照顾了刘三爷的面子。

    “这就不必了,我看他刚才中气十足,伶牙俐齿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最多是皮外伤,这我自己就能医治。”刘三爷一眼看穿长谷的虚情假意,一口回绝了长谷的建议:“长谷啊,你日理万机的,又风尘仆仆地刚回来,一定累了,你快去歇息吧,老夫打扰多时了,实乃无奈之举,还望见谅,好了,老夫告辞了。”

    长谷没想到刘三爷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一时也想不到继续挽留刘明璋的理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三爷等人走出了驻军总部。

    刘三爷跟长谷告别后,就坐上了汽车,凌云鹏将傅星瀚扶上车,然后也坐进了车里,龙仔立即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小汽车一骑绝尘,飞快地离开了驻军总部。

    车上的人都大舒一口气。

    “戏痴啊,你这次真是命大,居然能从戒备森严的驻军总部全身而退。”龙仔一边开车,一边不由得发出感慨:“戏痴,你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戏痴,我看你在那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得跟真的似的。”

606. 守口如瓶

    “我这也是被逼无奈,从今天凌晨直到现在,十二个小时,每一分钟我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怕自己所编造的谎言被仓田找出错漏,从而功亏一篑。老大,多亏你和刘三爷及时来救我了,否则我真的是坚持不住了。”回想起过去的十二个小时,傅星瀚依然感到心有余悸,泪水不禁涌了出来。

    凌云鹏拍了拍傅星瀚的肩膀,望着他那两只红肿的手腕,轻声地问了一句:“还疼吗?”

    这一问,像是拧开了傅星瀚泪腺的开关,刹那间,所有的委屈都倾泻而下,傅星瀚情不自禁地将脑袋靠在凌云鹏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老大,那帮畜生把我倒吊起来,当球踢,他们把我当球踢,当球踢啊,呜呜……”

    “好了,别去想了,都已经过去了,过去了。”凌云鹏轻轻地拍着傅星瀚的臂膀,安慰着他。

    凌云鹏从见到傅星瀚的第一眼就能感受到傅星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在那种地方,别说是被施以酷刑,就算是望着满屋子令人胆战心惊的刑具,又有多少人能够依旧谈笑风生,镇定自若,傅星瀚能坚持十二个小时,独自面对那些狰狞的恶魔,而且还能编织如此既离奇又合理的故事以蒙骗仓田一伙,实属不易。

    就在刚才,当凌云鹏从仓田嘴里获知傅星瀚已经供认出他自己的真名时,当时真的是对傅星瀚有点失望,鄙夷,恼怒,但此时,他对傅星瀚只有同情,理解,疼惜。

    “仓田那帮畜生,都是没有人性的东西,幸亏我们恰逢其时到达那儿,事情才这么顺利,早了,见不着长谷,晚了,恐怕戏痴被逼疯了。早了,晚了都不行,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话一点都不假,真乃天意,这玄学之妙让人不得不信。”刘三爷捋着胡须,得意地说道,他再次提醒大家,这次之所以这么成功地将戏痴从驻军总部救出来,是天意使然。

    “刘三爷,这次能把我兄弟从驻军总部救出来,您功不可没,要是没有您鼎力相助,就算是天意使然,我和龙仔也没有回天之力。您的再造之德,我和戏痴都会铭记于心,他日定会结草衔环。”凌云鹏对刘三爷充满了感激之情。

    “刘三爷,您的大恩大德,我傅星瀚没齿难忘。我傅星瀚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如果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傅星瀚信誓旦旦要报答刘三爷。

    “免了,免了,我说过,我办事的规矩是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如果行,我定会鼎力相助,且分文不取,如果不行,则多说无益,既然黄历,卦象都预示,此事能成,我自然会全力以赴,帮助你们,况且,你我都是中国人,自当抱团取暖,同舟共济。这事呢,就算是过去了,别再提了。”刘三爷笑着摆摆手。

    “刘三爷高义,我定会铭记于心。”傅星瀚朝刘三爷拱了拱手。

    “哎,你还没听明白吗,我是让你们别牢记于心了,有恩没恩的,我无所谓,我只是希望你把这个噩梦忘记了,把你在仓田面前所编造的那个故事也忘记了。”

    傅星瀚一时还没明白过来,愣愣地望着刘三爷,凌云鹏自然是明白刘三爷的意思了,傅星瀚所编造的故事把刘家这一望族的盛名全都糟蹋殆尽,此事若是传出去,对刘三爷,刘家都是一桩丑闻,所以刘三爷希望此事不要张扬,就当是从没发生过。

    “刘三爷,您的意思我们明白了,请恕我兄弟鲁莽,玷污了刘三爷和您公子的清誉,虽为无心之举,但终究对您和刘家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我们真的是感到十二万分的抱歉。”凌云鹏赶紧向刘三爷赔罪。

    听凌云鹏这么一说,傅星瀚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所编撰的爱情故事无意中辱没了刘家门风,给刘三爷抹黑,丢脸了,便不好意思地冲刘三爷讪笑了几声。“刘三爷,请恕我无知浅薄,还请你多担待点。”

    “真所谓无巧不成书,没想到戏痴在仓田面前所编造的谎言与我们事先准备的说辞还真是吻合。”刘三爷摆摆手:“还好这事就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我估计那几个日本人也不会将此事大肆宣扬,这事啊就烂在我们自己的肚子里,对谁都别说,可以吗?”

    龙仔连忙点点头:“刘三爷放心,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决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我发誓,我绝不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傅星瀚举起右手发誓。

    凌云鹏也郑重其事地向刘三爷保证:“刘三爷,这事我们一定会守口如瓶,三缄其口。”

    刘三爷捋着胡须,对傅星瀚笑了笑:“今天老夫算是开了眼了,总算是看到一位表演艺术大师的表演功力了,的确是名不虚传,你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戏痴,哎,你以前是不是真的是有类似的经历,所以才会演得如此逼真?“

    傅星瀚一听,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随即大言不惭地说道:“演员的最高境界就是将生活延伸到舞台上,让别人的经历嫁接到自己身上,真正做到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这还真是玄妙,那你的生活中是否真的出现过萍儿这样的姑娘?“刘三爷好奇地问道。

    傅星瀚露出狡黠的微笑:“刘三爷,您说呢?“

    刘三爷哈哈一笑:“老夫懂了,看你那种为爱痴狂的劲,想必你生活中你也是这样的人吧?”

    “差不多,差不多。”傅星瀚嘿嘿一笑。

    凌云鹏坐在一旁亲眼目睹着傅星瀚恬不知耻地把自己粉饰成一个为爱生死相许的痴情种,但又不能当着刘三爷的面拆穿他,简直是恶心得想吐。他脸上掠过一丝不屑,随后把头扭向窗外。

    “你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性情中人,而且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艺术家,老夫不虚此行,能结识你这么个表演大师。不过我不喜欢你的名字,取什么名不好,非要取名叫傅星瀚,这跟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有何区别?我建议你还是改个名字吧!”刘三爷郑重其事地建议道。

    “嗯,三爷提醒的是,我以后就不用这名了。”傅星瀚耸了耸肩。

    “不过,三爷,幸亏他取了这名,让那个仓田云里雾里,不知道负心汉其实就是傅星瀚,否则肯定会穷追不舍。”龙仔回头朝傅星瀚眨了眨眼睛。

    “这倒也是,仓田也算是个中国通了,不过还是会张冠李戴,不解其意。”刘三爷呵呵一笑。

607. 肝胆相照

    凌云鹏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转过头对刘三爷说道:“刘三爷,有件事您还需早作打算,万一长谷对璋少爷还是有所怀疑,他也许会登门造访,找借口见璋少爷,或是玮少爷,您是否有应对之策?”凌云鹏担心长谷突然现身刘府,提出想见一见刘明璋或是刘明玮,或是看到了真的刘明璋和刘明玮的照片,那会给刘三爷带来弥天大祸。

    经凌云鹏这么一提醒,刘三爷也意识到这件事也许不会这么轻易地结束了,凌云鹏所担心的事情或许真的会发生,所以必须想好应对之策,才能防患于未然。

    “云鹏啊,幸亏你及时提醒我了,我回去之后就把璋儿和玮儿的照片收起来,以免露出破绽,要是长谷来访,想见璋儿和玮儿,我就推说,已送他们兄弟俩去外地度假散心了,过些时日就回美国了。我回去后给璋儿拍份电报,让他们兄弟暂时别回国了。”

    “三爷想得周到。”凌云鹏点点头,对刘三爷的安排表示赞同,忽然他又想得了什么,面带愧意地说道:“刘三爷,我听说原本您打算让璋少爷下个月回国成亲,这么一来,这事恐怕要泡汤了,您如何向女方交代?”

    “这事恐怕要黄,璋儿上次给我来了封电报,说是自己在美国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女孩了,是当地的一个华侨,他的同学,不想回国成亲,让我将这门婚事推了,我原本还在犹豫之中,现在看来,不依他也不行了,唉,现在的年轻人都讲婚姻自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已经行不通!”刘三爷颇有感慨地说道。

    傅星瀚听闻此言,朝凌云鹏扬了扬眉毛,一脸得意,在凌云鹏耳边轻声说道:“老大,听见了没,真假刘明璋的爱情观如出一辙,都是追求婚姻自由,我所编造的故事并不离谱吧!幸亏我有预见性,把仓田一伙骗得团团转。”

    凌云鹏望着一个劲往脸上贴金的傅星瀚,又好气,又好笑,连忙把脸转向车窗外,佯装在闭目养神,心里却对傅星瀚很是不屑:人家刘明璋的爱情观跟你的爱情观是一回事吗?人家找的是良家妇女,志趣相投的女同学,哪像你,就算是编故事,居然也找个神女当作女神,还把自己美化成为了捍卫爱情,可以与封建家庭决裂,从一而终,生死相随的痴心人。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傅星瀚见凌云鹏双目紧闭,并不搭理他,自觉无趣,便也闭目养神起来。

    汽车很快到了刘府,凌云鹏,傅星瀚和龙仔三人下车,向刘三爷行礼致谢。

    “刘三爷,此次多谢您仗义出手,鼎力相帮,才使我兄弟逃离魔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凌云鹏向刘三爷拱手致意。

    刘三爷拍了拍凌云鹏的肩膀:“你小子可不简单,是个人物,老夫看好你,将来一定能独当一面,威震一方。“

    凌云鹏笑着向刘三爷拱了拱手:“托三爷的吉言,云鹏自当努力。“

    傅星瀚双膝一屈,向刘三爷磕头致谢:“救命之恩,永世难忘。“

    “好了好了,我只是去长谷那儿走一圈而已,不值得你们这么千恩万谢的,好了,我们就此别过,祝各位大展宏图,鹏程万里。“

    “三爷,那我们告辞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随后,龙仔带着凌云鹏和傅星瀚两人来到了靠近海边的一处港九大队的据点。

    “凌先生,你们暂且在这儿待一会儿,我去找船,等天黑了我们一起渡海过去。”龙仔把两人安顿好之后,便着手渡海准备。

    “行,你去吧。哦,对了,龙仔,你这里有跌打酒吗?“

    “应该有,我找一找。“龙仔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玻璃瓶,递给凌云鹏:”还剩半瓶,这玩意儿挺管用的,对我们来说是常备药。好了,我先走了。“

    龙仔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凌云鹏和傅星瀚二人,凌云鹏手里拿着跌打酒,打开瓶盖闻了闻,随后朝傅星瀚努了努嘴:“你把衣服脱了吧,我给你上点药。“

    傅星瀚一听,心头一热,眼睛一红:“老大,你对我真好。“

    傅星瀚心里明白,按照军统的规矩,如果别动队的成员被敌人逮捕了,那么他就是一枚弃子了,为了确保任务的完成,为了别动队其他成员的安全,肯定会弃他于不顾,甚至是杀人灭口,根本不会像凌云鹏那样,不惜生死,深入虎穴,把他救出来,一个不慎,就会招致杀身之祸,满盘皆输。凌云鹏这么做,完全与军统的规矩背道而驰,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

    在傅星瀚看来,凌云鹏应该是个非常理智的人,而这个理智的人之所以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来,不正是因为凌云鹏念及他们之间生死与共的兄弟情义吗?老大这人,就是面冷心热的性格,纵观别动队的数次危险的行动,他总是把危险和困难留给自己,若是别动队队员陷入困境,危境,他从来都是不离不弃。

    傅星瀚能够想象得到,凌云鹏为了救他,肯定是费了不少心血,才说服了能与长谷说得上话的刘三爷,为救他出魔窟而奔走,这是多大的面子,多难办到的事,可凌云鹏为了救他,却义无反顾地做到了,他傅星瀚何德何能,此生能得到这样一位肝胆相照的挚友。

    一想到这儿,傅星瀚的泪水忍不住扑簌扑簌地直往下掉。

    “别磨叽了,快把衣服脱了,坐到椅子上来。“凌云鹏又催了一遍。

    傅星瀚点点头,想把身上的衣服脱下,但他感到浑身上下都僵硬得很,稍稍一动,浑身的筋骨,肌肉都火辣辣的疼,忍不住痛哼了几声。凌云鹏见状,赶紧帮他把衣服脱下。

    望着傅星瀚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凌云鹏心里一阵难过,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能想象得到傅星瀚在刑讯室里遭到了怎样非人的折磨,由此又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你忍着点。“

    说完,凌云鹏从瓶子里倒一点跌打酒在手心里,然后抹在傅星瀚的身上,用力按摩,推拿,让跌打酒快速渗入皮下,起到活血散瘀的作用。

    傅星瀚感到一阵阵刺骨的疼痛向他袭来,他忍不住扭动着身躯,嚎叫起来:“老大,你手轻点,轻点,疼,好疼啊,疼死我了。“

    “咬着。“凌云鹏将一块毛巾递给傅星瀚。

    傅星瀚将毛巾塞进嘴里,凌云鹏继续给傅星瀚上药,傅星瀚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疼痛难忍,只听见从毛巾里传出沉闷的呜呜声。

608. 手足情深

    凌云鹏清楚,若不赶紧将傅星瀚身上的瘀伤治好,后面的路程还很漫长,如果多一个伤员的话,一定会拖延行程,时间越久,危险越大,宫泽真一的耐心也就越发少了,那他投诚的可能性也就越发小了。因此得尽快将幸太郎送达重庆。所以,尽管他知道傅星瀚疼痛难忍,但还是使劲涂抹,按摩,希望戏痴身上的瘀伤能快点治愈。

    “好了,你把衣服穿起来吧。“凌云鹏满头大汗地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四肢和脖子。

    傅星瀚也是汗流浃背,他是疼得浑身冷汗直冒,不过经过凌云鹏的治疗之后,他感觉身上的筋骨,肌肉都松快多了。走起路来,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老大,你还真行,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就是你手劲太大了,我浑身的骨头都被你捏的咯咯响。“

    凌云鹏一边将瓶盖拧紧,一边呵呵一笑:“要不,明天我让哪吒给你推拿一下。“

    傅星瀚一听,直翻白眼:“哦,算了吧,让他推拿,我浑身上下还会有一块完整的骨头吗?“

    “所以啊,你就别挑三拣四的了,由我来伺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凌云鹏斜睨了一下傅星瀚。

    “老大,我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让我这辈子能遇上了你。”傅星瀚情真意切地望着凌云鹏,诚恳地说道:“这是我的真心话。“

    凌云鹏笑着拍了拍傅星瀚的肩膀:“戏痴,这是缘分,佛说,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我们彼此惜缘吧!“

    “老大,你说得对,我们之间确实有缘,从当年的同学,到如今的同袍,我这辈子跟定你了。“傅星瀚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无论遇到多少艰难困苦,他都将追随着凌云鹏,此生不渝。

    凌云鹏听闻此言,默默地点了点头,兄弟俩双手紧紧相握。

    “老大,等这次任务完成了之后,我有一事相求?”傅星瀚认真地说道。

    “什么事?”

    “你得教会我游泳,我现在深刻领悟到游泳的重要性,要是当初我会游泳,就不会被那些狗日的逮住了。”傅星瀚反省自己遭此劫难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自己不会游泳。

    凌云鹏笑着拍了拍傅星瀚的臂膀:“原来是这事啊,行啊,小事一桩。我保你三天学会。”

    “一言为定。”傅星瀚伸出小指跟凌云鹏拉勾。

    “一言为定。”凌云鹏跟傅星瀚拉了拉勾。

    凌云鹏打量了一下傅星瀚憔悴的面容,乱蓬蓬的头发,便从屋里找了把剪刀:“戏痴,来,我给你理个发吧,你这鸡窝似的的头发该打理一下了,否则看上去萎靡不振。”

    傅星瀚质疑地望着凌云鹏:“老大,你这手艺行吗?别把我这玉树临风的形象给毁了。”

    “都到这份上了,还穷讲究个什么呀,快坐下。”凌云鹏命令道。

    傅星瀚只得乖乖地坐了下来,凌云鹏操起剪刀,给傅星瀚剪起头发来了。

    “哎,老大,你觉得龙仔这人怎么样?“傅星瀚突然问道。

    “什么怎么样?“

    “我怎么觉得他不像是一般的走江湖的。“

    “何以见得?“凌云鹏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担心龙仔的身份被傅星瀚识破。

    “江湖人士虽然也有讲义气的,不过像他这样的,能陪着你和刘三爷,进日本人的窝巢来捞人的,应该不多见吧?难道为了这八百英镑,他愿意把命也一起赌上?“

    凌云鹏不得不佩服傅星瀚的判断能力,诚如傅星瀚所言,一般的在江湖上混的,哪有为了钱财,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命搭上的道理?可他不能向傅星瀚说明龙仔的真实身份。

    “戏痴,你想多了,龙仔就是一个走江湖的,可能此人比较实诚,讲江湖道义,俗话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他大概觉得你的落水跟他有干系吧,所以出手相帮,老实说,这次你能活着走出日本人的驻军总部,龙仔功不可没,要不是他认识的人多,关系多,能找到刘三爷,我也束手无策。“凌云鹏尽量掩饰龙仔的真实身份。

    傅星瀚点点头:“嗯,像龙仔这样的人,现在可不多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他呢!“

    “好了。”凌云鹏退后两步,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杰作:“嗯,比刚才精神多了。”

    傅星瀚看见屋里有一块小镜子,便拿过来一看,不禁眉头一皱:“老大,你这手艺也太糙了,这头发剪得跟狗啃似的。”

    “这总比你刚才的鸡窝强多了。你就凑合凑合吧!”凌云鹏也承认自己的理发水平确实次了点。

    “唉,我这一头秀发毁于一旦!”傅星瀚边说边自己拿着剪刀修整着发型。

    正说着,门开了,龙仔走了进来:“凌先生,我已经准备好一艘小船了,等到半夜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出发。“

    “好,辛苦你了,龙仔。“凌云鹏拍了拍龙仔的臂膀。

    “龙仔兄弟,谢谢你救了我,你的救命之恩,我傅星瀚一定铭记于心。请受我一拜。“说完,傅星瀚双膝跪地,向龙仔磕头行礼。

    “哎,别别别,快起来,快起来。“龙仔赶紧把傅星瀚搀扶起来:”不用行此大礼,我们虽然是走江湖的,但还是讲究江湖道义的,我龙仔干不出见死不救的事情来。哎,你的身子骨好像利索了不少。“

    “哦,老大刚才给我涂了跌打酒,现在我感觉好多了。“傅星瀚动了动四肢,向龙仔证明自己的身子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就好,渡海之后,后面我们还要翻山越岭,你吃得消吗?“

    “应该没问题。“

    龙仔又望了傅星瀚一眼,好像觉得傅星瀚哪儿不对,仔细瞧了瞧,原来是头发剪短了,便打趣地说道:“我才出去这一会儿,你就改头换面啦?”

    傅星瀚苦笑了一声:“这发型嘛,是老大给我设计的,怎么样?”

    “还行,还行。”龙仔望着凌云鹏,呵呵笑着。

    凌云鹏耸了耸肩,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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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影别动队介绍:
他,一个已经上了绞架的死囚,忽然被人从法场上救下;他,一个混迹于上海租界的骗色骗财的拆白党,忽然被人从牢狱中解救出来;他,一个被誉为神偷王子的小混混,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委以重任。在军统少校的带领下,这些人组成一支妙影别动队,从此在敌后搅动风云,给敌人以出其不意的打击……妙影别动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妙影别动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妙影别动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