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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秋月春风矣     妙影别动队txt下载     妙影别动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79. 始料未及

    龙仔上岸后,发出三声野鸭的叫声,随即阿荣和明仔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龙哥,怎么样?”阿荣和明仔急切地问道。

    “他被日本人带走了。”龙仔有些沮丧地望着阿荣,随即果断地说道:“趁现在日本人把人带去总部这个时机,我们得抓紧时间把对岸的人运过来。”

    “好,明仔,来,搭把手,把那艘小船抬出来。”阿荣马上带着明仔一起把藏在灌木丛中的小渔船又抬了出来。

    “明仔,你在这儿守着,准备接应第二批人。阿荣,走,我跟你一起去接他们,我得跟凌先生交代一下。”

    龙仔说完,和阿荣一起将小渔船推入海中,阿荣撑着篙,龙仔划着浆,朝对岸驶去。

    在岸上等候着的凌云鹏刚才听见海面上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心里咯噔一下,猛地一沉,随后又传来巡逻艇的马达声,更是将心揪了起来。他掏出烟,点燃后猛吸了几口,望着漆黑一片的大海,内心很是焦灼,一边吸烟,一边来回地踱着步。

    “唉,我还从未看见老大这么坐立不安的样子。”秦守义望着凌云鹏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你就不懂了,老大心里一定是牵挂着罗小姐的安危,所以才会魂不守舍的。”阿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你没听见刚才幸太郎的哭声和巡逻艇的马达声啊?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的?”秦守义见阿辉那副没心肝的模样,不禁瞪了阿辉一眼。

    “哪吒,你朝我吼什么,我又不聋,怎么会没听到幸太郎的哭声和巡逻艇的马达声,可你听到枪声了吗?”

    秦守义摇了摇头。

    “要是日本人真发现他们了,还不开枪射杀啊?最起码也得鸣枪示警吧?现在没听见枪声,这就表明他们有惊无险,已经逃出了小鬼子的魔爪。”阿辉得意地给秦守义分析道:“老大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没意识到这点呢,这主要还是心里头牵挂着罗小姐,关心则乱嘛。”

    听阿辉这么一说,秦守义那颗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这时,龙仔和阿荣撑着船过来了,凌云鹏赶紧上前,一把抓住龙仔的手,急切地问道:“龙仔,没出事吧?”

    “云鹏,罗小姐和孩子都没事,已经顺利上岸了,现在正去往我们的交通站呢,但你那个兄弟,刚才风大浪急,他掉海里了。”龙仔面露难色地望着凌云鹏。

    “戏痴掉海里了?他可是旱鸭子,不会游水呀!”凌云鹏一听,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里了。

    这话被赶来的秦守义和阿辉听了个正着,两人怔怔地望着凌云鹏和龙仔。

    秦守义一把抓住龙仔的衣领:“你说什么?戏痴他掉海里了?”

    阿辉也一把拉住龙仔的手:“龙先生,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当时怎么没跳下海去救他呀?要是戏痴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这……这不是坑人吗?”

    “当时情况紧急,我要是下海去捞他的话,罗小姐他们可能就遇上鬼子了,我只能先顾一头,所以……”

    “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戏痴他掉海里淹死?”秦守义朝龙仔大声吼道。

    “你们别着急,你们听我说,我把罗小姐和孩子送上岸之后就回去找你们那位兄弟了,正巧看见鬼子的巡逻艇赶到他落水的地方,鬼子把他捞上巡逻艇了,现在正送往驻军总部呢!”

    “你是说戏痴还活着,他被鬼子逮住了,送去驻军总部了?”凌云鹏再次确认一遍龙仔所传递的信息。

    龙仔点了点头:“我懂几句日语,当时我就在巡逻艇附近的海里,我听见那个日军小队长这么说的。凌先生,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再送两个去对岸?”

    “你带他们俩走吧,我留下来。”凌云鹏指了指秦守义和阿辉,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老大,你不走我们也不走。”阿辉和秦守义也执意要留下,与凌云鹏共进退:“我们陪着你一块儿去救戏痴。”

    “胡闹,别忘了我们身上的任务,我们是军人,我们的使命就是完成任务。“凌云鹏神色严峻地望着秦守义和阿辉,在他的心目中完成任务高于一切,哪怕是别动队所有队员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你们俩先渡海,照顾好罗小姐和幸太郎。我先去打探一下戏痴的下落,稍后我会来找你们的。”

    “这样吧,我留下,帮着你一起打探戏痴的下落,毕竟你们人生地不熟的。”龙仔自告奋勇地留下来帮助凌云鹏搭救傅星瀚。

    “好,就这么办。”凌云鹏向龙仔投来感激的目光,随后吩咐秦守义:“哪吒,我们兵分两路,你们一定要保护好罗小姐和幸太郎,你们暂时就待在他们的交通站里,听从他们的安排。”

    秦守义知道凌云鹏这次又要去闯龙潭虎穴了,而他却不能在他身边帮衬,助他一臂之力,不免有些担心,但他也知道罗小姐和幸太郎的重要性,便默默地与凌云鹏握了握手:“当心一点,老大,我们几个在九龙等着你和戏痴。”

    说完,秦守义跟凌云鹏紧紧拥抱了一下。

    “凌哥,多保重,你一定要和戏痴一起回来。”阿辉红着眼睛搂住凌云鹏说道。

    凌云鹏点点头,挤出一丝笑容:“放心吧,你们快走吧!”

    于是,秦守义,阿辉拿着行李,跟着阿荣和虾仔上了船,而凌云鹏和龙仔,黑仔,阿生则留下来,准备一起搭救傅星瀚。

    等小船离开之后,凌云鹏和龙仔几个往回走。

    “龙仔,你看我们是不是去找找刘三爷?”凌云鹏提议道:“林叔不是说刘三爷与这儿的长谷和彦长官交情匪浅,也许有他的帮忙,事情就有转圜之地。”

    龙仔点点头:“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刚才也想到了这层关系,不过,虽说我们跟刘三爷有点交情,但听说这人脾气有点古怪,不太好打交道,我看我们还是先找梁会长帮忙,一般他出面,刘三爷不太会驳他的面子,让梁会长从中斡旋,说服刘三爷出面,这样事情也许好办一些。”

    凌云鹏点点头:“嗯,还是你考虑周到。哎,龙仔,这个梁会长怎么会跟刘三爷有这么大的交情?”

580. 忐忑不安

    龙仔呵呵一笑:“当年刘三爷的独子刘明瑞得了一种怪病,老是用手抠泥墙,然后把这泥灰放进嘴里,吃得是津津有味,这怪癖哪个爹娘受得了啊,可要是不让吃,他就大哭大闹,后来刘三爷让他住在用竹子做的屋子里,不让他出门,结果这小子寻死觅活的,绝食抗议,那刘三爷只能顺从了他,搬回原先的房子里住,结果呢,他把屋子四周的墙都扣得只剩下砖头了,为此刘三爷苦恼不已,于是悬赏重金,寻遍名医,但都毫无见效,后来遇到了梁叔桐,只服了三剂汤药,就药到病除了,从此之后他儿子再也不吃土了。”

    “看来这个梁会长还真是扁鹊再世啊!”凌云鹏没想到这个梁会长并不只是个药商,还是个医术高明的郎中。

    “是啊,不过当年梁叔桐只是个小郎中而已,这事之后,刘三爷就把梁叔桐视为刘家的恩人,跟他拜了把子,后来就扶持他坐上了香港药品协会会长的宝座。不过这个梁叔桐也并非浪得虚名,虽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会长,不过此人确实医术高明,妙手仁心,而且古道热肠,对街坊邻里也是能帮则帮,所以深得大家的赞赏,被誉为梁大善人。”

    “此人确实是一位仁义之士,那你们怎么会跟梁会长这么熟络呢?”凌云鹏对港九大队与梁会长之间的良好关系很是好奇。

    “我们之前跟梁会长也没打过什么交道,不过,有一次他的一批货被海匪劫了,是我们帮他把这批货抢了回来,所以后来我们就成了梁府的座上宾,一来二去的,就熟络了,我们是干什么的,其实梁会长心里也清楚,我们有时问他进点治刀枪伤的消炎药,他也没二话,有求必应,自打日本人来了之后,这消炎药成了违禁药品,要搞到这消炎药就不那么容易了,好在梁会长朋友多,只要他开口,多少也能搞到一些。”

    “看来这位梁大善人确实名不虚传啊,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找他商量搭救戏痴的事。”

    龙仔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云鹏,现在才凌晨三点多,现在去敲门恐怕不合适吧,这样吧,我们还是先去你那个利德药房休息一下,等天亮了,我带你去找梁会长。”

    凌云鹏一听,不禁哑然失笑,自己只惦记着尽快搭救戏痴一事,忘了现在是凌晨时分,现在去叨扰人家显然是不合适的:“好,那我们先回利德药房吧。”

    四人又回到了利德药房,李明阳见凌云鹏等人又折返了,神色不禁凝重起来:“云鹏,怎么回事,你,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出事了?”

    “嗯,老李,出了点事,刚才渡海的时候,戏痴掉海里了,被日本人巡逻艇发现了,被捞起来送到驻军总部去了。”

    “啊?怎么会出这种事?那罗小姐他们呢?”李明阳一听,吃惊不小。

    “罗小姐和那孩子都已经顺利达到我们的联络点了,另两位应该也顺利抵达了。”龙仔向李明阳说明其他人的状况。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老李,我打算先把戏痴救出来,然后跟哪吒他们会合,再离港。”凌云鹏将自己的打算告诉李明阳。

    “你要去驻军总部救人?”李明阳睁大眼睛望着凌云鹏:“云鹏,那里可是龙潭虎穴,就凭你们这几个?那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得闯一闯,老李,这事你就别管了,我会跟龙仔他们商量的。”凌云鹏语气坚决,毫不含糊地说道。

    李明阳一听,望了望龙仔几个,然后向凌云鹏示意了一下:“云鹏,你先上楼来一下。”

    “龙仔,你们几个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凌云鹏跟龙仔几个打了个招呼,便随李明阳上楼去了。

    一进办公室,李明阳就把门关上,小声地劝告凌云鹏:“云鹏,这些人只是走江湖的,你找他们去救戏痴?这靠谱吗?万一把你自己再搭进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李,你放心,龙仔有路子,我想试一试。”

    “一个走江湖的能有什么路子进日本人的驻军总部?他们这些人无非就是拿钱干活,现在钱没到手,戏痴掉海里了,这事肯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所以他们就蒙骗你说有办法救人,一旦见势不妙,他们才不管你呢,肯定拍拍屁股走人,比兔子溜得还快,到时候就剩你一个,你就孤掌难鸣了。”

    “老李,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任人摆布吗?”凌云鹏反诘了一句。

    “云鹏,我是担心你斗不过这些地头蛇,他们在这儿肯定有根基,有人脉,要是出了事,他们肯定能全身而退,溜之大吉,然后让你一个人处于危境之中,你人生地不熟的,孤立无援。依我看,壮士断腕,你还是别管戏痴了,带着罗小姐他们先走吧!”

    “让我抛下戏痴,一走了之,我做不到,老李,戏痴是我的人,他对我们别动队的重要性你还不了解,他是我的左膀右臂,缺了他,我们这支别动队也差不多散架了,而且我和他也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所以我一定要把他给救出来,而且我正是看中了龙仔他们的根基和人脉,所以想放手一搏,不尝试一下就放弃,这不是我为人处世的风格。老李,你别为我担心,我心里有数,他们骗不了我的。”凌云鹏不能向李明阳挑明龙仔的真实身份,以免受到通共的怀疑。

    “唉,你呀,还真是拧。”李明阳见自己说服不了凌云鹏,只能摇头叹息:“好吧,如果需要我们香港站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谢谢你,老李,我先让他们上楼来,休息一下,等天亮了,我们再行动。”

    “好吧,我去叫他们上楼来睡一会儿吧!”

    李明阳说完,打开房门,走下楼去,招呼龙仔几个上楼来休息。

    一夜未眠,又加上紧张劳顿,这些大小伙子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但凌云鹏却难以合眼,他正忐忑不安,担心着傅星瀚的安危,自妙影别动队成立之后,他们四人一路走来,共同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完成了多次艰巨的任务,这其中傅星瀚的作用功不可没,毕竟朝夕相处了这么多时日,又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怎忍心抛下傅星瀚不管?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将傅星瀚从魔窟中救出来。但要从这驻军总部里把傅星瀚给捞出来,谈何容易?

581. 意外收获

    凌云鹏孤注一掷想把傅星瀚救出魔窟,不仅仅是感情方面的考虑,其实他更担心傅星瀚有可能迫于日本人的淫威而叛变,依照他对傅星瀚的认识,这人骨子里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虽然他会耍小聪明,会察言观色,会巧言善辩,会装疯卖傻,会拿腔拿调,可一旦日本人的施压手段超过他的承受能力,他也许会将他们这次任务和盘托出,出卖别动队和香港站,从而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倘若傅星瀚真的叛变了,那凌云鹏别无选择,必须将他除去。尽管这会让凌云鹏心如刀割,难以下手,但这是军统的家规,也是自保的措施,无法回避,且必须执行。

    所以他要趁敌人还未掌握傅星瀚的真实身份之前探听到他的情况,按照他的预估,如果不是脑子进水了,凭借傅星瀚的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加上出神入化的演技,应该至少能撑个一天一夜,因此他必须赶在今夜之前进入驻军总部,而如何说服梁叔桐,如何争取刘三爷,如何让长谷和彦放人则是他目前必须面对的难题。

    凌云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而在日军驻香港总部的审讯室里,浑身湿漉漉的傅星瀚正坐在审讯椅子上不停地哆嗦着,刚刚经历过的那一幕至今令他心有余悸,胆战心惊。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刚才生死一线间的可怕遭遇,海面上波涛汹涌,那个巨浪劈头盖脑地朝他打了过来,他都来不及哼一声,就扑通一声掉进了海里。

    当时周围漆黑一片,犹如地狱一般可怖,他虽然听见有人在呼喊他,可他的嘴里全是咸涩的海水,连呼吸都不畅,更别提应声了,喝了几大口海水之后,他感到自己的双腿像是灌满了铅,被什么东西往下拖拽着,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拖入海底,他用尽气力,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希望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是周围连根毛都没有,难道他傅星瀚今夜就命绝于此吗?他不相信,他更不甘心,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始终坚持着在大海里扑腾着,希望有奇迹的出现,可是渐渐的,他体力不支了,身体不断往下坠,他感觉死神离他越来越近了。

    忽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光柱,照亮了他的四周,难道这是通向天堂的路吗?难道他真的已经灵魂出窍了吗?等他脑子清醒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鬼子逮住了,那道光柱并不是什么天堂之光,而是日军巡逻艇的探照灯,他长舒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虽然刚刚摆脱了水鬼的纠缠,但却要面对凶残狰狞的小鬼子,这境遇也好不到哪儿去,傅星瀚不禁再次陷入绝望之中。

    正当傅星瀚在为自己的命运唉声叹气之时,审讯室的门打开了,进来的是两个日本军官。

    “仓田中佐,这人是我们今天巡逻时在海上发现的,当时我们听见海面上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所以我们就寻着婴儿的哭声追踪而去,随后隐约发现海面上有艘小船出没,但赶到时,小船和婴儿都没有了踪影,但却在这附近发现了这个人。”

    “你们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有没有听错,中野君?”仓田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不禁为之一振,这些天来,凡是听到与婴儿有关的事,他就会本能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丝一毫与宫泽之子有关的线索。

    中野英夫摇摇头:“不会的,夜里很是宁静,所以这婴儿的大哭声显得尤为刺耳。”

    “你们还看见有艘小船出现在海面上?”仓田继续问道。

    “这个不敢确定,因为昨天夜里有浓雾,隐隐约约觉得有艘小船,但之后并没有发现小船的行踪。”中野如实将昨夜巡逻时发现的情况向仓田汇报。

    “海上传来婴儿的哭声,那这婴儿肯定是在船上。”仓田马上拿起电话通知渔船监察小队:“佐藤君,你马上去核查一下渔船的数量,天亮之后告诉我。”

    放下电话后,仓田智久仔细打量了一下傅星瀚:“你询问过此人的身份了没有?中野君?”

    “还没有,这人被打捞上来之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所以一路上也没问出什么来,就直接带到这儿来了。”中野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眼神涣散的傅星瀚哆哆嗦嗦地坐在审讯椅上,摇了摇头。

    “这人身上穿的这套西服倒是挺贵重的,看来是个有钱人,这有钱人怎么会深夜掉海里去了呢?”仓田智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吩咐中野英夫:“这样吧,中野君,你先带这人去洗个热水澡,你瞧他浑身直打哆嗦,就算开口了,也说不了一句整话。洗完澡后,你再带他进来。”

    “哈依。”

    尽管这两人是用日语交谈,但对于深谙日语的傅星瀚而言,这并不存在任何障碍,他已经从两人的交谈中获悉了一些信息,看来小鬼子并没有发现罗小姐他们,只是在浓雾中隐隐约约看见了一艘小船在海里出没,是幸太郎的哭声把他们吸引了过来了,而自己身上的这套价值不菲的高档西服倒是让这两人误认为自己是个有钱人。

    傅星瀚被带去洗热水澡了,在氤氲的浴室里,热气驱散了湿冷,傅星瀚觉得自己仿佛重新活了过来,浑身舒坦,刚才被冰冷海水浸泡,有点木讷的脑袋也重新活泛了起来,他的脑子飞速旋转着,思考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审讯。

    洗完热水澡之后,傅星瀚又被带去了审讯室。

    仓田斜躺在椅子里,双脚搁在审讯桌上,他在想象着昨晚的情景:在漆黑一片的深夜里,在茫茫的大海上,一艘带着婴儿的小船正在渡海,忽然婴儿发出嘹亮的哭声,打破了这宁静的夜晚,船上的人惊恐万分,手忙脚乱,随后一个浪头把小船上的人掀翻,落入海中,巡逻艇赶到,将落水之人打捞上船。

    为什么会有婴儿出现在夜幕下的大海上,为什么在如此严控之下还会有小船出没在大海上,这一切难道不值得怀疑吗,这个婴儿极有可能就是宫泽之子,而这个落水之人则可能是重庆方面的人,这人极有可能想带着宫泽之子渡海离开香港,可惜啊,虽然他有幸躲过了他们严密的搜查,但汹涌澎湃的大海却阻止了他,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一想到这儿,仓田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真是应了中国人的一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些天可把他累坏了,为了查找宫泽之子的下落,几乎把全港的婴儿查了个遍,可惜毫无收获,没想到在今天凌晨,却收到了中野给他带来的这则好消息。

582. 胡编乱造

    审讯室的门开了,洗完热水澡的傅星瀚被带进了审讯室,此时的傅星瀚,神清气爽,干净整洁,与刚才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模样判若两人,只是神情落寞,眼神黯淡。

    傅星瀚被带了进来,双脚被锁在了审讯椅子上,仓田从自己的臆测中清醒了过来,连忙将双脚从审讯桌上放了下来,用手擦了擦脸,清醒一下头脑,然后开始审讯。

    “你叫什么?为什么会深夜里掉进了海里?”仓田用娴熟的中文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傅星瀚忽然呼天抢地,捶胸顿足地哭喊起来。

    仓田智久和中野英夫两人见状,不由得张大嘴巴,睁大眼睛望着傅星瀚,眼里充满了疑惑。

    这个状况远超仓田智久的想象,他不解地盯视着傅星瀚:“你是去投海寻死的?”

    “你为什么要自杀?”中野英夫也附和了一句,他的中文虽不及仓田那么娴熟,但也很流畅。

    “我的萍儿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傅星瀚痛哭流涕地饮泣起来。

    “萍儿?萍儿是谁?”仓田追问道。

    “萍儿,她是我的心上人,是我这辈子的最爱。”傅星瀚喃喃说道。

    “可我听说当时在你落水的地方传来婴儿的哭声。”仓田眼里露出狡黠的目光。

    幸太郎的哭闹声是傅星瀚无法回避的事实,若是否认自己听见婴儿的哭声,显然仓田会认定他在说谎,在欺瞒,那接下来极有可能是刑讯逼供了,这是自己最害怕面对的。所以傅星瀚别无选择,只能承认当时有婴儿在场。

    “那是萍儿和我生的孩子。萍儿死了,我们父子也没有什么盼头了,我要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去九泉之下找萍儿,让我们一家三口在阎王殿团聚吧!”傅星瀚说完,把头埋在手心里,嚎啕大哭,痛不欲生。

    傅星瀚那个悲痛欲绝的样子还真是令人动容。

    “那个孩子是你的儿子?你把他扔海里了?”中野吃惊地望着傅星瀚。

    傅星瀚伤心欲绝地点点头,随后又悲从中来,一个劲地哭得昏天黑地。

    中野突然怒火中烧地瞪视着傅星瀚:“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想殉情也就算了,你怎么能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起去死呢?你太没有人性了,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虎毒不食子’,你简直比老虎还凶恶,居然把自己的亲儿子给淹死。你……你根本不配当父亲。”

    傅星瀚抬起泪眼来望着中野英夫,觉得这个日本人挺可爱的,居然轻信了他所编造的故事,还满腔怒火地控诉他。看来日本人也不是千篇一律的恶魔,也有良善之辈,比如眼前的这位,比如宫泽真一。

    ”你叫什么名字?“仓田忽然发问道。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傅星瀚为了难,按照目前日本人对他的判定,他应该是个有钱的公子哥,这样的话,当初李明阳给他做的那个假身份证上的伙计名字周祥林是不能用的,可临时编一个名字,万一日本人去查证的话,查无此人,岂不是弄巧成拙?所以傅星瀚只能用哭泣拖延时间。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仓田提高嗓音又问了一句。

    傅星瀚抬起婆娑的泪眼,喃喃自语道:”将死之人还需要什么名字,我现在跟阿猫阿狗有何分别?“

    傅星瀚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脑子不停地转动着:张王李赵遍地刘,就姓刘吧,叫刘慕萍。

    ”我再问一遍,你叫什么名字?“仓田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刘慕萍,爱慕的慕,萍水相逢的萍。“仓促之下,傅星瀚只能给自己先起这个名,敷衍一下这两个日本人,这名字让有点墨水的中国人一听,就知道不是爹妈取的,是遇到萍儿之后,自个儿改的名。这样,就算是日本人去查证,结果查无此人也不打紧,只要推说是自己见到萍儿之后,对她产生爱慕之情,所以就把名字给改了。

    傅星瀚心里默默祈祷,但愿这两个日本人汉语不精,没觉察出来他的用意,不再继续追问他的原名。

    “刘慕萍?你是说你爱慕萍儿,所以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刘慕萍?我问的是你的原名。”仓田是个中国通,一听就认定这个名字不是他的原名。

    傅星瀚的这个小把戏在仓田面前失灵了,他不免有些沮丧,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日本人挺难糊弄的。

    “刘明华。明天的明,中华的华。”傅星瀚给自己取了个自认为最普通的名字,他估计香港应该有百十来人叫这个名。这样,日本人要查证起来也得费点功夫。

    “你在姓名一栏填上刘明华。”仓田吩咐旁边的记录员将刘明华三字写在卷宗上。

    仓田按了按桌上的铃,一个士兵走了进来。

    “小泽君,麻烦你去户籍登记处查一下这个人的情况。”

    “哈依。”小泽顿了顿首,随后出去了。

    ”刘先生,你家里还有其他什么人吗?我们可以通知他们领你回去。“仓田面带微笑地对傅星瀚说道。

    听日本人这么一说,傅星瀚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日本人竟然会放他回去,这可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进来了,想要出去肯定比登天还难,说不定自己会命丧此地。

    傅星瀚刚想开口说出利德药房的地址,可转念一想,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吧,这两个日本人对他所编造的谎言毫不起疑吗?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放他走了?那个仓田看上去很是狡猾,刚才姓名一事差点就露馅了,这会不会是日本人的一个圈套?

    这么一想,傅星瀚从刚才无以伦比的内心兴奋又转为万念俱灰的沮丧惆怅:”我没有其他什么家人,我只有萍儿这一个亲人,可我的萍儿离我而去了,我已经没有家,没有亲人了。“

    ”那你和萍儿住哪儿呢?“仓田继续问道。

    ”萍儿去哪里了,我就去哪里。“傅星瀚依旧一副痴心汉的模样。

    仓田转头对中野说了句什么,中野点点头,随后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中野手里拿着一架相机进来了。

    “中野君,麻烦你给这位刘先生拍张照片,我们待会儿在全港张贴刘先生的寻人启事,相信会有人来看望这位刘先生的。”

    中野英夫拿着相机,对着傅星瀚按动快门,然后把相机交给仓田。

    仓田吩咐身旁的记录员:“你赶快去把照片印出来。”

    “哈依。”记录员接过相机,出去洗印照片了。

    仓田智久脸上露出不可置否的微笑,用日语对中野说道:”我觉得这人现在情绪不稳,我看先把他关押起来,也许很快就有人来找他的,到时再问个清楚。“

    ”嗯,就按中佐的意思办。“

583. 登门求助

    仓田命令卫兵先把傅星瀚关押起来,于是卫兵便将傅星瀚带去了一间单人牢房。

    独自待在阴森森的牢房里,傅星瀚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自从落入日本人的手里之后,他就一直心存念想,他的老大一定会来救他的,一定会把他从这魔窟中救出去的。现在仓田给他拍了照,并在全港范围内张贴关于他的寻人启事,估计老大很快就得到消息了,老大一定会带着哪吒和阿辉来救他的,他一定能逃离这个魔窟的。

    而在审讯室里,中野沮丧地望着仓田:“仓田中佐,我原本以为这个人会跟宫泽之子的案子有点关系,没想到却是一个投海自杀的懦夫。”

    “中野君,你还真是个老实人,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难道对这人刚才所说的毫不怀疑吗?”仓田反问中野道。

    “这么说,仓田君认为这人在撒谎?”

    仓田笑而不答,斜睨了一下中野,然后说道:“中野君,现在快天亮了,你去昨晚那人落水的海域再巡查一遍,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哈依。”中野说完,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天刚放亮,凌云鹏就与龙仔一起前往梁会长的府上去了。

    鑫伯一大早就听见敲门声,好生奇怪,嘴里嘟哝着:“这是谁啊,这么早就上门来?”

    鑫伯打开门一看,是龙仔,脸色不由得紧张起来,轻声问道:“龙仔,怎么是你,是不是那批货出事了?”

    “没有,鑫伯,那批货没事,我是有其他事找梁会长,梁会长在家吗?”

    “在,在,我去帮你去叫。”鑫伯刚要转身,看见龙仔身后还站着一个面色沉静,气宇不凡的年轻人,连忙轻声地问龙仔:“龙仔,这位是……”

    “哦,鑫伯,这位凌先生是我的朋友,他有件要事想要请梁会长帮忙。”

    “哦,好的,好的,你们先在前厅坐会儿,我这就去叫老爷。”

    “麻烦你了,鑫伯。”凌云鹏朝鑫伯拱了拱手。

    “小事一桩,凌先生请坐。”鑫伯拱手回礼,随后去里屋叫梁会长了。

    不一会儿,梁叔桐出来了,朝龙仔拱了拱手,随后看见前厅里坐着一位陌生的年轻人,便拱手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凌云鹏站起身来,朝梁叔桐拱了拱手:“在下凌云鹏,是龙仔的朋友,今天一早就前来冒昧打扰,还望梁会长海涵。”

    “不碍事,不碍事,凌先生请坐。”梁叔桐摆了摆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我知道,若不是遇到难事,你们也不会一大早就登我梁府的门,有龙仔做中间人,我信得过你,你说吧,只要梁某人力所能及的事,一定出手相帮。”

    “梁会长古道热肠,令人钦佩。凌某确实碰到一件难事,想请梁会长出手相帮。”凌云鹏向梁叔桐抱拳致意:“我的一位过命的兄弟昨夜渡海时不幸落水,但被日本宪兵的巡逻艇发现了,把我那位兄弟打捞上来之后就带去了驻军总部。”

    “哦,你那位兄弟被日本人给带去了驻军总部?”梁会长双眉紧蹙。

    “是的,当时我就在场,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龙仔连忙补充说道:“梁会长,其实昨夜是我送那位兄弟渡海去九龙,但半路上风高浪急,那位兄弟又不识水性,所以一个浪头把他打下水去了,我救了几次没能成功,后来看见日本人的巡逻艇过来了,把他打捞上了巡逻艇,带去驻军总部了。”

    梁叔桐见龙仔在一旁作证,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脑海里不禁产生疑问,这位凌先生跟他的那位过命的兄弟到底是什么身份,而龙仔是干什么的,他当然心知肚明,他早就听说龙仔一直在把一些重要的文化名人送出香港,送往内地,此次龙仔夜半又送人渡海,那说明这两人是重要人物,他梁叔桐自然不敢怠慢,若是他跟驻军总部的日本人有点关系,他肯定会出手相帮,可是他与日本人素无往来,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于是,梁叔桐面露难色地说道:“我明白你们的来意了,梁某人倒是认识不少朋友,但和日本人却很少打交道,此事干系重大,你们应该找一个能和日本人说得上话的人才对,这事确实梁某人能力有限,还望两位多多包涵。”

    “梁会长,你误会了,我们来此的目的并非是想请您出面去和日本人说情,我们是想请您去说服一个人,让他出面,让日本人放人。”

    “哦,原来是这样,你们想让我去说服哪一位?”梁叔桐一听,呵呵一笑。

    “刘三爷。”

    “哦,对对对,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刘三爷,他是长谷将军的学长,长谷将军现在是香港驻军的最高长官,对刘三爷颇为敬重,我这些药品还多亏了走刘三爷的门路,找他算是找对人了。”经龙仔这么一点拨,梁叔桐豁然开朗。

    “但我们跟刘三爷不是很熟,怕是说不上话,所以还请梁会长能从中斡旋,替我们说服刘三爷,让他出面将我兄弟从牢狱中救出来。”凌云鹏向梁会长坦陈自己此番来梁府的目的。

    刚才报出刘三爷的名字时,梁叔桐就知道这两人来找他的目的了,所以当凌云鹏的话音刚落,梁叔桐就表态了:“这事我可以出面去跟刘三爷说,但是否能成,我也不敢打包票。刘三爷这人的脾气有点古怪,第一,凡是请他办事,一定要实话实说,不要对他有所隐瞒,否则他会觉得被人利用,不会出手相帮。“

    凌云鹏与龙仔相视了一下,点了点头:“行,我们一定对刘三爷实话实说。”

    “第二,就要看你们的运气了,他替人做事,往往要看眼缘,如果求他办事之人能入他的法眼的话,他可以二话不说,鼎力相助,若是不入法眼的话,则再怎么劝说都没用。”

    “啊?这刘三爷替人办事还要看面相啊?他不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吗?怎么还这么迷信?”龙仔没想到刘三爷这人虽然接受了新思想,但骨子里却很是迷信。

584. 揭秘真相

    “这可能是当年他儿子得了异食癖的时候,有个道士给他算命时,说他儿子十岁之前会让父母寝食难安,但十岁之后若能遇到一个会医术的,眉心有痣的人就能逢凶化吉,而我当年给他儿子医治异食癖的时间也正是他儿子十岁生日那天。”

    凌云鹏和龙仔不由得望了望梁叔桐的样貌,果然在眉心中间有颗不起眼的黑痣。

    梁叔桐见二人眼里满是疑惑,便毫不隐晦地向他们坦陈其中的奥秘。

    “其实呢,这个道士曾经得过一种怪病,跟刘三爷的儿子差不多,就是吃饭不香,但爱啃书本,不是指爱读书,是真的用牙去啃书。“梁叔桐给凌云鹏和龙仔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名副其实的“啃书本”。

    “这个世上还真是无奇不有,刘三爷的儿子爱吃土,这个道士爱啃书。“龙仔对这种异食癖闻所未闻,所以很是惊奇。

    “是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次偶遇,我治好了这个道士的这一顽疾,于是他对我千恩万谢,说一定会让我飞黄腾达,后来他听说了刘三爷儿子的事,便主动去找刘三爷,给他算了命,说是这孩子十岁生日是个关键点,如果能遇到一个眉心长痣的懂医术的人,也许能化解他儿子的这个恶疾。随后,他又来跟我说了这事,让我过半年之后,也就是刘明瑞十岁生日那天去刘府,给他瞧病,他相信我一定能医治好刘三爷独子的这一顽疾。我于是按那个道士所说的时间去刘府了,而且治好了刘明瑞的异食癖,从此之后,我确实如道士所言,在刘三爷的帮衬之下,一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让我从一个小郎中变成了香港药品协会的会长。”

    不知何故,也许是因为凌云鹏是龙仔的好友,而龙仔与谭鸿铭又与梁叔桐的关系非同一般,因而,尽管梁叔桐与凌云鹏初次见面,但却像是神交已久的朋友一般,所以毫不隐晦地向他们二人坦陈自己的发迹史。

    “梁会长医术高明,妙手仁心,得此殊荣,乃名至实归。”凌云鹏打心眼里对梁叔桐充满了敬意。

    “不过,这事我也没法跟刘三爷挑明,怕他误以为我跟那道士联手做局,从而对我失去了信任。“

    “这能理解,有些事不易说破,否则会越描越黑。“凌云鹏当然明白梁叔桐的难处,更不会因为此事而否认梁叔桐是个坦荡的君子。

    “但这件事之后,却让刘三爷从此迷信上了相面啊,黄历啊,风水这些东西。”梁叔桐耸了耸肩,苦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凌云鹏这才明白刘三爷为什么会如此迷信。

    “那我得先看看,今天的黄历如何?”龙仔听完梁叔桐所言,看见前厅的案几上有本黄历,赶紧拿过来看一看,结果是今日宜祭祀、普渡、捕捉、解除、结网、畋猎、入殓、破土、安葬;忌开市、交易、入宅、嫁娶。

    “这上面也没写宜出行还是忌出行,黄历上的这些会影响刘三爷出面去找长谷吗?”龙仔把黄历递给梁叔桐,挠了挠头,一脸懵然。

    “这要看刘三爷怎么解读了,这我也不懂。”梁会长拿过这本黄历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那我俩的面相呢?是否合乎吉人之相?“龙仔对刘三爷的这些破规矩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俩长得英武挺拔,在我看来是人中龙凤,可不知道你们这面相是否合刘三爷的心意了。“梁叔桐也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那他儿子如今怎样?”凌云鹏随口问了一句。

    “他儿子现在虽然没有了异食癖,但身体较之常人还是弱了不少,常常药不离身,他儿子是我的长期病人,隔三差五的,不是我去刘府给他问诊配药,就是他来我这儿寻医问药。反正是个药罐子,一看就是那种身体羸弱之人,唉,恐难长寿。”梁会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刘三爷的儿子如今几岁了?”凌云鹏又问了一句。

    “都已经二十出头了,刘三爷是中年得子,又是独子,所以宝贝得不得了,可惜这孩子的身子骨弱,刘家要靠他繁衍子嗣,开枝散叶恐怕有点难。“

    “这样的话,那刘三爷家还怎么延续香火啊?“龙仔禁不住插了一句。

    “刘三爷也明白这点,所以去年他过继了他大哥的第二个儿子,他的侄儿刘明璋当儿子,这孩子已经二十五六了,现在和他的兄长刘明玮都在美国读书,半年前刘三爷还为他说了一门亲事,过些时日,等璋少爷从美国回来,新媳妇就要过门了。看来刘三爷家这两年里就要添丁了。”梁叔桐对刘三爷家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当凌云鹏问起刘三爷家的情况时,便侃侃而谈:“也许这两天他心情不错,你们的事可以谈成。“

    “那是最好不过的了,那梁会长,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刘三爷?“凌云鹏此时心急如焚,为了尽快把傅星瀚救出来,他顾不得刘三爷心情如何,黄历怎样,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会竭尽所能地去试一试,搏一搏。

    梁叔桐当然理解凌云鹏他们此刻的心情,能早一分钟把他的兄弟救出来,就早一分钟安心。他望了望屋内的挂钟:“现在刘三爷也该起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

    “好,那就有劳梁会长了。”凌云鹏立马起身,朝梁叔桐拱了拱手。

    “凌先生客气了,请。”

    于是梁叔桐吩咐了一下司机,三人一起上了雪佛兰汽车,前往刘三爷家。

    刘三爷家的管家阿泰见梁叔桐来了,便赶紧招呼:“梁会长来啦,是不是来给瑞少爷瞧病的?我去叫他起床。”

    “瑞少爷这些日子情况怎样,还老是拉肚子吗?”梁会长关心地问道。

    “拉肚子的情况好多了,这些日子也不说肚子疼了,不过气又喘不匀了,要不,待会儿麻烦梁会长再给他瞧瞧。”

    “好,等瑞少爷起床后我再给他瞧瞧去,阿泰啊,三爷起床了没有啊?”

    “哦,老爷啊,他在后院打拳呢!”

    “哦,我今天来有点事找他。”梁叔桐转头对凌云鹏和龙仔说道:“走,我带你们去见识一下刘三爷的刘家拳。”

585. 刮目相看

    “刘三爷会打刘家拳?”凌云鹏一听,兴致勃勃地问道。

    “是啊,你还不知道吧,刘三爷是刘家拳第十一代传人,当年可是威震一方啊!”梁叔桐翘了翘大拇指,很是钦佩地说道。

    阿泰见梁叔桐身后的这两个年轻人,笑着问道:“这两位是梁会长新收的徒弟吗?”

    “他们俩是我的朋友,我今天带他们俩来府上是有点事要麻烦刘三爷。”梁叔桐向阿泰解释了一下。

    凌云鹏和龙仔朝阿泰拱了拱手。

    “那我去向老爷通报一声。”阿泰说完,便要朝后院走去。

    “不用麻烦了,阿泰,我们自己去后院吧!你去忙你的吧!”梁叔桐朝阿泰摆了摆手。

    “好好好,那我去忙别的了。”

    梁叔桐带着两人朝后院走去,边走边给二人介绍刘三爷:“刘三爷的上头有两位兄长,二哥因病早夭,大哥身体也是体弱多病,刘老太爷怕三个儿子都难以成年,所以就把三爷送去学刘家拳,三爷从小聪慧,悟性甚高,深得师傅喜爱,所以在众多的弟子中,他师傅独独看中了三爷,便把刘家拳的精髓全都传给了三爷,让他成为刘家拳的第十一代传人。”

    “哦,那刘三爷后来怎么从军了呢?”龙仔好奇地问道。

    “刘三爷的一位师兄加入了同盟会,他常常给三爷讲一些革命道理,三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热血男儿,所以后来就去报考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想学成归来助革命军一臂之力。但后来军阀混战,他觉得救国无望,便解甲归田了。不过三爷威名在外,深得这里乡亲的拥戴,是我们这里远近闻名的开明绅士。”

    听梁叔桐这一介绍,凌云鹏对刘三爷的印象很不错。

    梁叔桐带着凌云鹏和龙仔二人走进了后院,远远地,凌云鹏就看见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正在院子里聚精会神地练拳呢。

    虽说刘三爷已经五十开外了,但却精神抖擞,容光焕发,面色红润,目光如炬,只见他脚下虎步生风,出拳刚劲有力,拳掌变化多端,身形灵活,有章有法,令人眼花缭乱。

    凌云鹏曾经跟父亲的联络员郭子超学过几年形意拳,后来又跟养父冷劲秋学过点少林拳,所以对各种派别的拳术还是有所了解的,他看见刘三爷的这套刘家拳打得虎虎生风,忍不住击节叫好。

    刘三爷听见有人在叫好,便收住了拳脚,回头见两个陌生的年轻人正站在后院的角落里,身旁是他的拜把子兄弟梁叔桐,便走了过去。

    “叔桐,你来啦,这二位是……你新收的徒弟?”刘三爷指了指凌云鹏和龙仔。

    “我哪有这福气,这二位是我的朋友。”

    “哦,没想到你叔桐还有这么年纪轻轻的朋友。”刘三爷随即转向凌云鹏和龙仔:“请问二位如何称呼?”

    “在下凌云鹏,见过刘三爷。”凌云鹏连忙朝刘三爷拱手致意。

    “在下陆霆龙,见过刘三爷。”龙仔也对刘三爷抱拳致意。龙仔虽然常常借用刘三爷的名义运货,对刘三爷也有所了解,但还是头一次见到刘三爷的真容。

    “免了,免了,请问二位在哪里高就啊?”刘三爷好奇地望着两个英姿勃勃的年轻人,觉得这两个年轻人像是有点来头。

    “我们俩都在林叔的手下混口饭吃。”龙仔朝刘三爷点了点头。

    “哦,林叔?”刘三爷马上转向梁叔桐:“叔桐,他们说的那个林叔是不是就是那次帮你从海匪手里把货给抢回来的那个林叔?”

    刘三爷知道梁叔桐曾经被海匪劫走了一批贵重药品,后来是林叔带着十多个弟兄帮他把这些货夺了回来,所以梁叔桐对林叔很是感恩。

    林叔其人很是神秘,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没几个人见过林叔的真容,在江湖上有多种传言,有人说他是共党,有人说他是过江龙,还有人说他是帮会头目,手下有人有枪,但从不滋扰百姓,却常常行侠仗义,被誉为香港的罗宾汉。

    梁叔桐点点头:“是啊,就是那个林叔。”

    “哦,原来是林叔的弟子,失敬,失敬。”刘三爷朝凌云鹏和龙仔二人拱了拱手。

    “哪里,哪里,刘三爷过誉了。”凌云鹏和龙仔二人也连忙拱手回礼。

    “刚才见你在这儿叫好,你也懂拳术?”刘三爷好奇地望着凌云鹏。

    “学过一些皮毛而已。”凌云鹏谦虚地说道。

    “哦?那你说说,我刚才的这套刘家拳怎么样啊?”刘三爷是刘家拳的第十一代传人,拳术高超,所以对于懂拳术的人往往会高看几分。

    “既然刘三爷问了,那我就班门弄斧了,刚才刘三爷这套刘家拳是属于南拳流派,刘家拳在广东一带颇为盛行,这种拳法讲究以“灵”为主,短桥短马、功夫硬朗、灵巧敏捷、步走四方、拳打八面。正如其拳理:进似追风箭、退似雷电闪、走步似清风、出手似云烟。”凌云鹏如数家珍一般对刘家拳的特点侃侃而谈。

    刘三爷一听,不禁对凌云鹏刮目相看,很少有人能这么全面而又概括地总结出刘家拳的精髓,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却能看出其中的道道,侃侃而谈,看来是个内行。

    “没想到你倒是个行家,你以前也学过刘家拳?”刘三爷好奇地问道。

    “刘三爷过奖了,云鹏只是略知皮毛而已,贻笑大方了。我未曾学过刘家拳,但幼年时曾学过几年形意拳和少林拳,但我对拳术颇感兴趣,所以成年之后,若是遇到拳术高手,我都想见识见识,故而认得刘家拳。”凌云鹏对刘家拳的认识其实源于当年在军校里,有些教官和同学是武林高手,凌云鹏常常与他们切磋技艺,其中一个便是广东人,学过刘家拳,因此凌云鹏知道刘家拳的套路和拳势。

    “难得遇到一位同道中人,既然你能说得头头是道,那不妨跟我过几招,如何?”凌云鹏的这番言辞勾起了刘三爷想要跟凌云鹏比试一下的念头,棋逢对手是尚武之人的最大乐趣,今天有这么个好机会,刘三爷自然是不想放弃,所以,他给凌云鹏下了战书,欲与凌云鹏过过招。

586. 切磋武艺

    刘三爷的反应正中凌云鹏的下怀,他就是希望刘三爷能对他产生好奇之心,继而勾起他跟自己比试一下的欲望,这样他能通过比武这一形式,更进一步与刘三爷接触,让刘三爷对他产生好感,也许这样更容易说服刘三爷了,因而面对刘三爷的邀战,并不推辞,笑着对刘三爷抱拳致意。

    “刘三爷,云鹏道行浅,如有莽撞之处还请海涵。“

    “你不用客套,我一看你的身形,就知道你是练武之人,凡是尚武之人,都喜好以武会友,今日能遇到一个懂拳术的人,对我而言,可谓是久旱逢甘霖。来吧,别磨叽了,我们来切磋一下武艺吧!“刘三爷说完,便张开双臂,摆出了迎战之势。

    “恭敬不如从命。“凌云鹏说完,把西服一脱,扔给了龙仔,然后解开衬衣的领口,袖口,卷了卷袖子,恭敬地朝刘三爷抱了抱拳:”那云鹏就斗胆向前辈请教了。“

    凌云鹏双手握拳,放在胸前,一边缓缓地朝刘三爷四周移步,一边双目注意观察刘三爷的招式变化,以便寻找可乘之机。

    刘三爷随即对凌云鹏发起了凌厉的攻势,只见他大吼了一声,腾空而起,飞身朝凌云鹏冲了过来,凌云鹏见状,立刻一个后空翻,躲过了这凶猛的一击。可脚刚一落地,刘三爷的拳头就朝他的面部袭来,凌云鹏左躲右闪,连连后退,双拳护住面部,脚下灵活地移动着,随后倏地一下,跃到刘三爷的背后,刘三爷立马转身,来了个扫荡腿,凌云鹏赶紧腾跃起来,躲过刘三爷的这一脚。

    “小子,别老是躲我呀,还手呀!“刘三爷知道凌云鹏有顾虑,不好意思出拳,怕伤了他,所以一直以守代攻,但这样就失去了对攻的乐趣了,而且他也不能评估凌云鹏的拳术的高低。

    凌云鹏见刘三爷有些不悦,知道是自己消极逃避惹恼了刘三爷,便不再采用守势,而是采取了攻势,主动出击,只见他连着三个筋斗朝刘三爷进逼过来,随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接着左右推掌,朝刘三爷的胸口而来,刘三爷赶紧一面后退,一面双手护胸,正好后面有棵香樟树,便双脚一蹬,随后一个转身,双拳朝凌云鹏的面门而来,凌云鹏随即用手掌抵挡住刘三爷的铁拳,接着双膝着地,身子后仰,从刘三爷的下方划过,随即一个腾跃,飞身一掌击中了刘三爷的后背,刘三爷朝前踉跄了两步,眼看着要跌倒,凌云鹏赶紧一把拉住了他,刘三爷便趁势飞起一脚,踢中了凌云鹏的左手手腕,凌云鹏感到一阵手麻。

    凌云鹏挨了一脚之后,随即右手护住左手手腕处,后退了几步,然后收住脚步,笑着抱拳认输:“刘家拳果然名不虚传,前辈拳法精湛,云鹏输得心服口服。“

    “是吗?这么快就认输了?“刘三爷还在兴头上,没想到凌云鹏却无心恋战,挂白旗了。

    “我怕再打下去,我会输得很难堪的。还请前辈点到为止,给云鹏留个脸面。“

    凌云鹏示意刘三爷见好就收,他此番跟刘三爷过招的目的只是想跟刘三爷套个近乎,从一开始,凌云鹏就觉察出刘三爷是个求胜心很重的人,跟自己比武的目的是为了证明刘家拳的威猛和他自己拳术的精湛,所以他决不能让刘三爷认栽,输得难堪,他必须保全刘三爷的脸面,维护刘家拳的名声,所以这场比武凌云鹏肯定会是以落败告终。

    但如何落败也是一门学问,若是自己的武功表现得太弱,则会让刘三爷不屑一顾,就算赢了也觉得没啥意思;若是自己的武功表现得太强,而最后却莫名其妙地输了,刘三爷肯定觉得自己是让着他,是轻视他,这样做反而会弄巧成拙,会惹怒刘三爷,刘三爷就算是赢了,也会觉得自己胜之不武,所以要让刘三爷既觉得自己是个强劲的对手,不是能轻易获胜的,但同时又要让刘三爷觉得自己是一个勇武有余,经验不足的新人,这样既满足了刘三爷的好胜心,赢得了脸面,又让刘三爷觉得自己是个功夫不错的后生,增添对自己的好感,因而他要让刘三爷险胜,让刘三爷感觉自己作为刘家拳的传人,依然宝刀未老,雄风犹在。

    所以在刚才的比试中,凌云鹏只是用了五分力,而且还略占上风,当时凌云鹏本可以一掌之后,乘胜追击,这样刘三爷则必输无疑,但此时,他要露出破绽,让自己反胜为败,他把即将摔倒的刘三爷给及时拉住了,这样一来便给了刘三爷可乘之机,反过来飞起一脚,踢中了他的手腕,于是刘三爷反倒占了上风,反败为胜。

    而这样的结果正是凌云鹏想要的,既输得不露痕迹,又输得不卑不亢,这火候要拿捏得恰到好处。

    “你呀,心太软,见我要跌倒了,就停止了攻势,岂不知这很可能是对方的一个陷阱,因你的一时手下留情,便葬送了即将到手的胜利。要是换作我,可不会就此收手,功败垂成,我一定会奋起直追,直到把对手打趴下为止。“刘三爷笑着拍了拍凌云鹏的肩膀:”小子,你的身形,拳法还真是不错,是个习武的料,就是还嫩了点,要是在战场上,你这样心慈手软的话,那可就一命呜呼了。“

    “多谢前辈指教。“凌云鹏笑着跟刘三爷拱了拱手。

    刘三爷笑着摆摆手:“受之有愧。“

    刘三爷边说,边从家仆的手中取过毛巾,擦了擦汗,走到梁叔桐面前:“叔桐,你一早来找我,什么事呀?“

    “三爷,今天我是带这两位后生来见你的,他们找你有要事相商。“

    “哦?是你们俩找我说事啊!“刘三爷回头望了望凌云鹏。

    凌云鹏赶紧走到刘三爷面前,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刘三爷,我有一事相求,我有个异姓兄弟昨夜被日本人带去了驻军总部,所以恳请刘三爷能出手相救,你能否跟长谷将军求情,让他放我兄弟一马,让我兄弟逃脱牢狱之灾。“

587. 三爷其人

    “你们居然对我跟长谷的关系也一清二楚?”刘三爷很是惊讶地望着凌云鹏和龙仔。

    “这事估计全港人都知道,刘三爷,您是长谷将军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学长,长谷将军到了香港之后,便亲自登门恭请您出山,而且对您甚是敬重,对您的人和您的货都大开方便之门,其他商人对您的这种特殊待遇都眼红得狠呢!”龙仔笑着解释道。

    “看来,我的名声在全香港都被这个长谷给搞臭了,会有多少人在背后骂我汉奸啊!一人一口唾沫,就把我给淹死了。”刘三爷冷笑一声,对龙仔所言不屑一顾,甚至很是愤懑。

    “刘三爷跟长谷将军师出同门,这同门之谊也是人之常情,刘三爷大可不必为此纠结。”凌云鹏笑着说道,这话既是在宽慰刘三爷,也是在试探刘三爷。

    凌云鹏话音刚落,刘三爷便转过身去,横了凌云鹏一眼:“这话我听着别扭,我可不想跟鬼子有什么同门之谊。我当年留学日本,报考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一方面是因为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另一方面,是想师夷长技以制夷,一雪当年甲午海战之耻。可惜啊,壮志难酬啊!”

    凌云鹏一听这话,心头一热,依照刘三爷这直肠子的性格,这些话绝非虚言,而是他的肺腑之言,看来这个刘三爷并未因为有这么一个香港驻军最高长官的同门而觉得脸面有光,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耻辱,一种精神枷锁,这么看来,刘三爷还是一个挺正义的中国爷们,那么他对被日本人扣押的傅星瀚应该抱有同情心。

    刘三爷边走边说道:“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之后,我也参加过北伐,流过血,负过伤,但后来我发现我们这些人就是被那些军阀用来争权夺利的棋子,便对所谓的革命心灰意冷,于是便早早地解甲归田,守着祖上留下的一份家产,只是想过几天与世无争的日子罢了。唉,没想到你不去惹鬼,鬼倒来惹你,那个长谷得知我赋闲在家,就三番五次来我府上游说我,让我当什么维持会会长,这会长说白了,不就是日本人养的一条狗吗?我刘子良也算是汉高祖的后人,我放着堂堂的中国人不做,卑躬屈膝给日本人当狗?岂不笑话?“

    “三爷,小弟我还就是佩服您这骨气!“梁叔桐向刘三爷翘了翘大拇指。

    “是啊,刘三爷,您是真爷们。“龙仔听了刘三爷这番话,也很是钦佩刘三爷。

    “那个长谷和彦确实来了好几次,可我并没有答应他出来帮他做事,我以年事已高,犬子身体欠佳为托辞,婉拒了他多次,但长谷这人就是不死心,为了笼络我,他给了我一张特别通行证,对我的人和货大开方便之门,说是在港九范围内可以畅通无阻,可这并不是我私底下跟长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出卖了自己的良知换来的,这是长谷向我投来的糖衣炮弹。“刘三爷向众人解释他的人和货之所以能在全港内畅通无阻的缘故,并不能因为这个而把他视为汉奸走狗:”既然人家给你提供了这么个便利,不用白不用,说实话,在这种高压态势下,有这么一张特别通行证确实挺受用的,那些鬼子只认证不认人,所以有些商家问我来借这张特别通行证,我也是二话不说,慷慨出借,叔桐,我不就经常把这张通行证借给你用的吗?”

    梁叔桐频频点头:“是是是,要不是靠你三爷这张特别通行证,我哪有机会囤积一些所谓的违禁药。“

    凌云鹏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龙仔他们的那车消炎药能顺利过关的原因了,要不是刘三爷乐善好施,暗中资助,港九大队也不可能日益壮大,有今天的规模。从这个角度说,刘三爷可谓港九大队的恩人。

    “刘三爷,我们也是从梁会长那里了解到您的为人,所以才斗胆前来相求,望刘三爷能能出手相救,让我兄弟免遭日本人的涂炭,云鹏一定会铭感五内,没齿难忘。“凌云鹏说着,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刘三爷叩拜。

    刘三爷见凌云鹏言辞恳切,又知书达理,而且见多识广,身手了得,对这个后生已经心存好感,此时见他有求于己,而所求之事又是去搭救自己的兄弟,足见此人重情重义,便开口说道:“你先别急,先到客厅去,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告知于我。等我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我才能判断自己是否有能力帮到你。“

    “多谢刘三爷。“凌云鹏从刘三爷的言谈中,觉得他是个挺靠谱的人,不会事前说大话,拍着胸脯给你吃定心丸,事后却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他不会敷衍你,给你打包票,他会仔细权衡过了利弊得失和此事的可行性,才会做出决定。

    “不用客气,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面,我是个爽快人,不喜欢兜圈子,如果我觉得行,我肯定会帮你的,而且分文不取,如果我觉得不行的话,则多说无益,我办事的原则就是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刘三爷停顿了一下,拍了拍凌云鹏的肩膀:”不过,就算是买卖不成但仁义还在,若是我这次不能帮到你,你这小子我还是挺喜欢的,以后可以多来我府上走动走动。“

    “多谢刘三爷抬爱。“凌云鹏笑着点点头,但刘三爷的这番话,却让他心里七上八下。

    龙仔走在凌云鹏的身后,悄声地说道:“我估计面相这一关应该算是过了,下面就是黄历这一关了,但愿今天诸事皆宜。”

    “但愿如此。”凌云鹏的心里也直打鼓,虽然从刘三爷的言谈之中,感觉得到他对戏痴很是钦佩,也痛恨日本人的所作所为,看似站在傅星瀚这一边,照理会出手相救,可他又拘泥于那些黄历,面相之类的虚无缥缈的玄学之中,要是错过了时机,傅星瀚最终迫于日本人的淫威而叛变了,那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588. 隐约其辞

    四人来到了客厅,待落座了之后,家仆奉上茶点。

    刘三爷招呼大家用茶,随后他掀开茶杯盖,喝了一口清茶,对凌云鹏说道:“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凌云鹏立即站起身来,向刘三爷躬身行礼,随后开始细述事情的经过:“刘三爷,事情是这样的,我那位兄弟昨夜搭乘龙仔的渔船想要渡海去九龙,但在途中遭遇风浪,我兄弟不慎落入海中,而他又不识水性,不会游水,龙仔当时也没能抓住他,且又是黑夜,又是浓雾的,难觅踪影,可等龙仔跳入海中去寻找他时,发现日本宪兵的巡逻艇已经先他一步到了,日本兵发现了我那位兄弟后,便将他打捞上船,押往驻军总部了。”

    凌云鹏当然不能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告诉刘三爷,这样就会牵扯到幸太郎,若是刘三爷在长谷面前说漏了嘴,那不仅傅星瀚救不出来,而且还暴露了幸太郎的行踪,日本人肯定会顺藤摸瓜,加大力度在这范围内搜寻罗小芳和幸太郎的踪迹,这样不仅害了罗小芳和幸太郎,还会牵连到港九大队,所以他只能先说个大概,若是刘三爷对此有疑问,他才会进行解释,他只能采取挤牙膏式的方式回答刘三爷的问题,而不能竹筒倒豆子,全盘托出,那些关键的信息他还是要有所保留的。

    “刘三爷,刚才凌哥说的全是实情,我当时就在巡逻艇附近的海里,日本人将他兄弟打捞上来之后,就开着巡逻艇走了,我懂点日语,他们在巡逻艇上的对话我听得真真切切。”龙仔等凌云鹏说完之后,便立刻在一旁作证,以证明凌云鹏所言非虚。

    “哦,你兄弟昨夜渡海时落水了,后被日本人的巡逻艇给救起来了,随即押去日军驻香港总部了,是吗?”刘三爷反问道。

    凌云鹏点点头:“是的。”

    “你兄弟叫什么?”

    “我们都叫他戏痴。”这个问题凌云鹏其实很难作答,傅星瀚应该不会告诉日本人他的本名,那他的化名呢,李明阳给他的那张假身份证上写的是周祥林,可那个名字的身份是利德药房的伙计,而昨夜渡海时,傅星瀚身着一套光鲜的西服,一个伙计是不可能穿得如此体面,所以凌云鹏判断,傅星瀚也一定不会告诉日本人他叫周祥林,那傅星瀚会取个什么名来应付日本人呢?凌云鹏不得而知,所以他只能用傅星瀚的绰号回应刘三爷,但这显然会令人质疑。

    果然,刘三爷马上又问了一句:“那他真名叫什么?”

    “傅星瀚。”凌云鹏决定对刘三爷还是应该坦诚一点,否则他一定会拒绝出手相帮。

    “他为什么要深夜渡海呢?”刘三爷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不仅是刘三爷想要知道的,也是梁叔桐想要知道的,刚才他不好意思问,怕牵扯到人家的机密,但刘三爷却替他问了这个横亘在他心头的问题。

    “因为他是日本人想要抓的人。”为了绕开幸太郎,凌云鹏只能把傅星瀚说成是被日本人盯上的文化名人:“他是位表演艺术家,是上了日本人的那份黑名单的,所以不敢在白天抛头露面,只能趁着黑夜渡海。”

    “你那位兄弟傅星瀚是表演艺术家?”刘三爷和梁叔桐,以及龙仔都有些惊讶,尤其是刘三爷,一脸懵然:“请恕我孤陋寡闻,我怎么对这位名叫傅星瀚的表演艺术家没有一丁点儿的印象?”

    “是这样的,傅星瀚是他的本名,而他还有其他不少艺名,笔名,比如海螺,灯影,夫子,潜行者,凡此种种,有二十多个呢!我也记不住,他呢,确实是位表演艺术家,但一次手臂骨折之后,他就告别了舞台,把精力基本上都放在培养学生方面了,自己则退居幕后,除了教学之外,他还发表了一些剧评,他的一些学生如今都功成名就,比如陈燕燕,叶秋心,谭瑛,白云,朱飞等等他都教过。“凌云鹏灵机一动,把傅星瀚包装成一个资深的表演艺术的教育工作者。

    在吹牛扯谎这方面,凌云鹏虽不及傅星瀚那样炉火纯青,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直跟这么个牛皮,谎言张口就来的大骗子待在一起,便潜移默化,就如同唐诗熟读三百遍,不会作诗也会吟。

    “哦?你兄弟这么厉害?这些角儿都是他的学生?他今年多大啊?“刘三爷觉得凌云鹏的这位兄弟不简单,能给当今那些当红的角儿当老师,那老师的水平应该高了去了,且应该是个老学究的模样。

    这牛皮已经吹到这份上了,凌云鹏只能接着吹:“他年纪虽不大,跟我差不多,不过在表演艺术方面确实是有很高的造诣,他沉迷于舞台艺术,想要将它发扬光大,自然是要培养一些好苗子,使之传承下去。刘三爷,我兄弟不仅是个醉心于表演艺术的大师,也是一个有着拳拳爱国之心的文化人士,如今他的一些学生正在为抗日救亡运动进行义演,而他就是其中的组织者之一,这次他来香港也是为了抗日而筹款,日本人对他恨之入骨,所以千方百计想要抓住他,因此他需要速速离开香港,回到内地去。”

    凌云鹏明白,此时将傅星瀚抬升为一名抗日爱国的文化界名流,一定能够得到刘三爷的同情和赞许,即使所谓的命理星象方面不利于傅星瀚,但心里的这架天平会偏向傅星瀚,最终刘三爷也许会弃命理,从道义,伸出援手,搭救傅星瀚。

    “哦,原来是这样,你兄弟年纪虽轻,不过倒是有所建树,且是个挺有骨气的中国人。”刘三爷听罢,果然频频点头:“日军在中国的所作所为,人神共愤,如今太平洋战争爆发了,香港也变成了孤岛,任凭日军蹂躏,哪个中国人能咽得下这口气呢?”

    凌云鹏一听,大喜过望:“这么说,刘三爷肯施以援手救我兄弟了?”

    “不过,我还有些疑问。”

    “您说。”凌云鹏面带微笑地朝刘三爷示意。

589. 顺乎天意

    刘三爷清了清喉咙,不紧不慢地说道:“刚才你说昨夜因为夜黑,雾大,你那位兄弟落水之后,龙仔当时没能抓住他,而等龙仔跳入海中去寻找他时,才发现晚了一步,日本宪兵的巡逻艇已经先他一步将你兄弟捞起来了。我就有疑问了,当时你那位兄弟一落水,龙仔,你干嘛不立马跳入海中,而非要等上一段时间再去海里寻找,你说是吗?”

    刘三爷说完,把目光移向了龙仔。

    龙仔一听,愣了一下,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凌云鹏一听这话,不禁觉得刘三爷心思缜密,直击问题的关键,龙仔当时不跳入海中救傅星瀚,不就是因为当时为了把也同样处于危境之中的罗小芳和幸太郎安全送上岸,所以才耽搁了,可他不能告诉刘三爷这事。

    凌云鹏脑子飞快地旋转着,思考着如何使龙仔的举止合乎常理,思忖了片刻之后说道:“刘三爷,当时龙仔没在第一时间跳下海去救我兄弟,因为当时船上还有其他人,他不能两者兼顾,所以只能先顾一头。”

    “船上还有其他人?”刘三爷和梁会长都好奇地望着凌云鹏:“是什么人啊?”

    “是戏痴的妻子和他们还没满月的孩子。”凌云鹏不紧不慢地说道:“龙仔只能先把戏痴的妻儿送上岸才能回头去救他,否则他谁都救不了。”

    龙仔一听,心里十分佩服凌云鹏,这样一说,罗小芳和幸太郎就能置身事外了,而他当时的举措也就顺理成章了。

    刘三爷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刘三爷,请你看在戏痴刚出生的孩子面上,别让这孩子刚一来到世上就失去了父亲。”凌云鹏红着眼睛恳请刘三爷。

    “我也是当爹的,骨肉相连,父子情深,这我懂。”

    “多谢刘三爷体恤。”凌云鹏朝刘三爷拱手致意。

    “不过,你还得等一等,我得先看看今天的黄历,这事今天能不能成?”

    刘三爷说着,从客厅的一个橱柜里拿出一只精美的木匣子,打开木匣子,里面有一本精致的黄历小册子。

    刘三爷打开黄历小册子,翻到今天的日期,仔细看了起来,凌云鹏和龙仔二人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紧盯着刘三爷的脸部细微的变化,屋内鸦雀无声,大家凝神屏气,等待最终的结果。

    “有了,今天宜普渡,嗯,看来今天可以帮你兄弟度过此劫,此乃天意,我自当顺从天意。”刘三爷说完,合起黄历,装入木匣之中。

    凌云鹏和龙仔一听,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谢天谢地,今天还真是良辰吉时。

    “不过,我还得算上一卦,看何时出发为宜。”说着,刘三爷从另一个木盒中拿出三枚铜钱。

    凌云鹏原以为黄历这一关过了之后,刘三爷就可以立马启程去找长谷了,没想到刘三爷又不紧不慢地掏出三枚铜钱进行算卦,让老天决定何时出门为妥。

    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凌云鹏担心时间拖得越久,傅星瀚承受能力越弱,要是去晚了,傅星瀚因忍受不了日本人那些非人的手段而吐露机密,那他们的营救简直就是画蛇添足,不仅龙仔和他的港九大队的队员们要遭殃,刘三爷也会遭到怀疑,而他自己则无疑是自投罗网,因而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只见刘三爷将三枚铜钱往上一扔,一爻就成了,连续抛撒六次,则成一卦,大家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三枚铜钱,但却不解其意,只有刘三爷懂得其中的玄妙。

    “嗯,这卦象上说,要等到申时才能出门,那我们就在家候着,等到申时我再去找长谷。”刘三爷边说边将三枚铜钱收了起来。

    “申时?”凌云鹏一听,心凉了半截,申时意味着下午三点到五点,他们将在刘府等上近八个小时,这么长时间在这儿干等着,真是白耽误工夫,不知傅星瀚那儿会发生什么状况,能不能扛得住,这实在是令人心急如焚,如坐针毡。

    龙仔见凌云鹏的眼里流露处焦虑之情,连忙朝刘三爷拱了拱手:“三爷,您看,能否提前一点,我们那位兄弟毕竟是个文人,他哪经得住牢狱之苦?”

    “可天意难违,这卦象上说申时是吉时,我们那时去才顺乎天意,事情便能迎刃而解,否则就会事倍功半,得不偿失。”刘三爷劝说龙仔要有耐心。

    龙仔还不死心,继续恳请刘三爷:“刘三爷,其实事在人为,还望刘三爷看在我兄弟是位初为人父的爱国文人的份上,及时施以援手,让他早一点重获自由。”

    刘三爷一听,脸一沉:“古语不是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成事,还得看天意才能决断,我刚才已经跟你们讲了我办事的原则,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多说无益。”

    凌云鹏见刘三爷面色不悦,赶紧朝龙仔递眼色,龙仔便坐下,不再多言。

    但愿戏痴那出神入化的演技和三寸不烂之舌能撑到申时,凌云鹏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刘三爷,待会儿我跟你同往,你看行吗?”凌云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凌云鹏了解傅星瀚,他一定会为了蒙混过关而在鬼子面前胡编乱造,若是他所言的跟刘三爷在长谷面前所说的那套说辞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岂不是弄巧成拙,错漏百出。而刘三爷对傅星瀚毫不了解,根本就不清楚傅星瀚的套路,届时定会让长谷疑窦顿生,这样的话,傅星瀚肯定是出狱无望了,恐怕还要牵连刘三爷,长谷肯定会对刘三爷起疑的,最低限度会收回那张特别通行证,这损失可大了去了。而自己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傅星瀚在鬼子面前会怎么胡诌,但毕竟彼此了如指掌,又曾是配合默契的搭档,多少能帮他圆谎,补漏。

    刘三爷点了点头:“行啊,你们毕竟是兄弟,你比我更了解他的情况。”

590. 踌躇不前

    “那我们先得讨论一下您跟戏痴的关系,能让您刘三爷亲自出马,前去说情,那么您所救之人必定得与您沾亲带故,否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却让刘三爷如此热心相救,这似乎有点不合常理,长谷一定会起疑的。”

    “你说得对,我们是得先好好商量一下,如果你那个兄弟跟我非亲非故的话,长谷未必肯卖我这个面子。“刘三爷对凌云鹏的建议点头称是,这点很是重要。

    “刘三爷,听说您已将大哥的次子收为养子,那可不可以让戏痴假冒您养子之名?“从刚才梁叔桐的介绍中,凌云鹏便得知了刘三爷家的情况,此时他所设想的是让傅星瀚假冒刘明璋,若是刘三爷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而去向长谷求情,合情合理。而长谷为了笼络刘三爷,应该不会驳刘三爷的这个面子:”刘三爷,您刚才说父子情深,骨肉相连,所以您作为父亲,亲自前往驻军总部,请长谷放过自己的儿子,是最合适不过的理由了,想必长谷不会不给您这个面子。“

    刘三爷听了凌云鹏的建议之后,起初一怔,随后频频颔首:“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可以一试。看来你对我家的情况早已一清二楚了。“

    刘三爷说着,斜睨了一下梁叔桐,梁叔桐赶紧避开刘三爷的目光。

    “请刘三爷多担待,我兄弟高攀了。”凌云鹏喜出望外,连忙向刘三爷抱了抱拳。

    “哎,谈不上,只是为了应付一下长谷而已。况且我有这么个表演艺术家当儿子,做梦都没想过,此乃老夫的荣幸。”

    “刘三爷过谦了,那我与您同往,我算是您的家仆,可以吗?”凌云鹏给自己设定了刘府家仆这一角色。

    “哎,让你来当我的家仆,我可雇不起。“刘三爷连忙摆手,那张威严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我给你想好了,你不是跟戏痴是兄弟吗,那你索性就冒充我另一个侄儿刘明玮,他是璋儿的亲哥哥。反正璋儿和玮儿现在都在美国求学,日本人查不到他们本人。”

    刘三爷马上把凌云鹏,傅星瀚和他自己的关系确立好了:“你现在得改口叫我三叔了。”

    “三叔在上,请受云鹏一拜。”凌云鹏赶紧向刘三爷叩拜。

    “免礼,免礼,这都是临时做戏给长谷看的,我已经看出来了,你小子应该是个有来头的人,让你屈尊当我的侄子,老夫是占便宜了。”

    “三叔说笑了,是云鹏高攀了。”凌云鹏不好意思地朝刘三爷拱了拱手。

    “那我呢?我能否也一同前往呢,刘三爷?”龙仔觉得好像没自己什么事,有点没着没落的。

    “要不,你就当我的保镖随从吧,龙仔,会不会觉得有点屈才啊?”刘三爷望了望龙仔,揶揄了一句。

    “行啊,这角色是我最擅长的了。”龙仔高兴地答应着,从林叔那里,龙仔已经深知这次凌云鹏任务的重要性,所以这次他会全力以赴协助凌云鹏几个离港,现在戏痴被抓进驻军总部了,作为港九大队地下武装小队的队长,他自认为营救戏痴一事责无旁贷,所以他一定要与凌云鹏一起深入虎穴。

    “那我们再探讨一下其他一些细节问题吧!”凌云鹏提议道。

    “对对对,想得周到些才行,那些小鬼子狡猾着呢!”梁会长连连点头,赞成凌云鹏的意见。

    于是,四人便围坐在八仙桌旁,细细探讨起来。

    这时,阿泰匆匆走进客厅,手里拿着一张纸,径直朝刘三爷的方向走来。

    阿泰走到刘三爷面前,把手里的一张纸递给了他:“老爷,您看,这是贴在大街上的告示,我不知道有用没用,就撕了一张回来让您过过目。“

    刘三爷将告示展开,凌云鹏一眼就认出了傅星瀚:“刘三爷,这告示上的人正是我的兄弟。“

    刘三爷一听,便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告示:“这上面说昨晚在九龙附近的海域发现了一个幸存的落水者,但此人因惊吓过度而思维混乱,所述前言不搭后语,希望认识该男子的亲朋好友前往驻军总部认领。“

    凌云鹏听罢,心头一凛:因惊吓过度而思维混乱,所述前言不搭后语,这是什么意思,是戏痴在海水里泡久了,濒临死亡,被吓得魂飞魄散而出现了精神问题,还是被日本人的刑讯吓破了胆,被逼疯了,或是戏痴在日本人面前再次演技爆棚,装疯卖傻?

    凌云鹏吃不准傅星瀚属于哪种情况,但有一点他能肯定,日本人贴出这张告示,绝非是善意地替傅星瀚寻找家人,领他回家,而是想要挖坑,等着傅星瀚的同伙入坑。

    这张告示让他一时处于两难之间,到底是与刘三爷一起去驻军总部营救傅星瀚,还是放弃这一营救计划,因为他现在无法确定傅星瀚是否叛变了,他自然是希望告示上所述是第三种情况,傅星瀚再次在日本人面前展现他的出神入化的演技,装疯卖傻,让敌人无从下手,所以想通过告示来确认傅星瀚的身份。

    但万一是第二种情况呢,傅星瀚没能扛住日本人的刑讯,出卖了别动队和香港站,而鬼子便以傅星瀚为诱饵,引诱他们前去认领傅星瀚,那他们的这个营救计划就等同于自投罗网。

    所以这次营救行动无疑是场豪赌,凌云鹏不仅要拿自己的性命来赌,也将押上了龙仔的港九大队和刘三爷的后半辈子。

    可万一输了呢?他自己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惜一切代价,但若是港九大队毁在自己的手上,那他就是个罪人,他也不愿刘三爷为了救他的人而将安稳的后半辈子搭上。

    凌云鹏开始有些犹豫不决,踌躇不前了。

    “刘三爷,要不取消这次营救计划吧。“凌云鹏面色凝重地说道。

    凌云鹏的声音不高,但在龙仔和刘三爷听来却犹如一声霹雳。

    “怎么啦,云鹏,怎么突然想要取消营救计划?“龙仔不解地望着凌云鹏。

    “是啊,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怎么突然间又想作罢了呢?“刘三爷也一脸困惑望着凌云鹏。

    “我们兴师动众地去救一个可能已经被逼疯的人,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凌云鹏喃喃地说道。

591. 水来土掩

    “云鹏,你是不是被鬼子的告示误导了?鬼子嘴里哪有实话?“龙仔走到凌云鹏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云鹏回过头去,苦笑地拍了拍龙仔的臂膀:“那你想过鬼子这张告示的真实用意吗?就算是戏痴没疯,他们这么说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我们这些去营救他的人自投罗网。明知这是个圈套,我们还不顾一切往里钻,搭上你我和其他几个弟兄的性命,还有刘三爷安宁的下半辈子,我于心难安,我做不到。“

    “哎,小子,你多虑了,你怕连累我们,可你就不怕你兄弟寒心吗?他在那鬼地方肯定是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你去救他呢!你若是对他弃之不顾,那还有什么兄弟情义可言,还有什么江湖道义可讲?老夫既然已经答应你们了,就不会反悔,否则传出去,我就是千夫指,万人骂的缩头乌龟。何况,我还真的是想要见见这位表演艺术家。“刘三爷给凌云鹏打气,试图打消他的顾虑。

    “是啊,刘三爷说的没错,云鹏,我们是兄弟,又都是林叔的干将,林叔点头的事情要是完不成,岂不是对不起他老人家。“龙仔在暗示凌云鹏,他们港九大队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帮助凌云鹏一行人。

    “是啊,凌先生,你放宽心,三爷和龙仔都是值得信任的人,否则我也不会带你来刘府了。“梁叔桐也在一旁劝慰凌云鹏。

    凌云鹏听后,很是感动,患难见真情,无论是龙仔,还是刘三爷都是慷慨乐助的义士。

    “小子,你别担心,不管你兄弟疯没疯,我们都得去看看,想办法把他弄出来。我想我这张老脸,他长谷多少还是会买账的。“

    凌云鹏眼睛红了,他抿了抿嘴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三爷和龙仔叩首行大礼。

    “哎,多大的事,值得你小子行如此大礼,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快起来。“刘三爷心疼地将凌云鹏扶起。

    “现在既然满大街都贴了告示,那正好我们找上门去,就说璋儿昨晚一夜未归,刘府上下急得火烧火燎,看到了告示之后才得知璋儿的下落,所以就亲自上门来领人了。“刘三爷捋着胡须,从容地说道。

    凌云鹏笑着朝刘三爷翘大拇指:“三爷想得周全。“

    “那现在离申时还有几个小时,我们再仔细探讨一下细节问题。“刘三爷招呼大家坐下,一起商讨如何跟长谷要人。

    这时,阿泰走到梁叔桐跟前,俯下身子,跟梁叔桐轻言道:“梁会长,瑞少爷已经起床了,正在卧室等着您呢!“

    梁叔桐点点头,随后站起身来:“三爷,要不你们仨在这儿详谈,我去给瑞少爷把把脉。”

    “好好好,叔桐,你去看看瑞儿吧,这孩子的身子骨不知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弱,拉肚子刚刚好了没多久,又气喘起来了,唉。”一想到儿子这病怏怏的身子,刘三爷不禁眉头紧蹙,叹了口气。

    梁叔桐跟大家示意了一下,便随阿泰朝刘明瑞的卧室走去。

    “三爷,那我们怎么向长谷解释明璋少爷半夜渡海一事呢?”龙仔觉得这个问题日本人肯定会问及。

    刘三爷用手指敲击着脑袋:“让我想想,对了,就说瑞儿昨晚气喘不上来,我派璋儿渡海去接九龙塘的姜大夫来府里给阿瑞治病。可没想到这一去就彻夜未归,让刘府上下都急死了。幸亏看到了大街上的告示,方才得知璋儿是被日本巡逻艇所搭救,估计是昨夜海上风浪大,璋儿被海浪打下了渡船,多亏了日本人的巡逻艇经过,救了璋儿。”

    凌云鹏听后,点了点头:“刘三爷,这个借口倒是挺顺理成章的,不过,还有个细节我们要注意一下,我猜想当时可能是因为戏痴那个襁褓中的孩子遇到风浪,害怕得哭了起来,孩子的哭声把日本宪兵的巡逻艇吸引过来了,所以龙仔只能在风浪中加速前行,结果小船越发不稳了,以至于浪头把戏痴掀翻,落入海中,所以,刘三爷,我估计日本人会问及戏痴有没有听见婴儿的哭声一事。”

    “那你的那位兄弟会怎么回答呢?”刘三爷问道,他现在的说辞应尽量与傅星瀚一致,否则就会穿帮,弄巧成拙。

    “我猜戏痴的回答无非是两个,一则说是没听见婴儿的哭声,因为当时被海浪砸晕了,但日本人未必相信戏痴这一说辞,连巡逻艇上的宪兵都听见了,戏痴就在婴儿哭声的附近,怎会听不见,所以我猜想戏痴也许会承认自己确实听见了婴儿的哭声。”

    “云鹏,当时巡逻艇上的宪兵说他们隐约看见了一艘小渔船,那他们一定会认定戏痴和婴儿是在同一艘小船上,那么日本人接下来一定会问这个婴儿跟戏痴是什么关系。”龙仔按照凌云鹏的思路进行分析。

    “对,龙仔分析得很对,日本人肯定会问这个婴儿跟璋儿有何关系。”刘三爷侧过脸来看着凌云鹏,希望他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璋儿还没成亲,怎么可能有孩子?”

    凌云鹏皱了皱眉头:“要不,就推说那婴儿是船家的孩子,这样一来,这孩子也就不关明璋少爷什么事了,他只是想渡海而已。“

    “这主意好,这样就不用费尽心思去想璋儿与这孩子有什么关系了。”刘三爷听了凌云鹏的建议后,觉得可以解释这个问题了。

    “既然明璋少爷与那婴儿毫无瓜葛,那么如果长谷问及婴儿一事,我们要表现出对这个婴儿一事一无所知的态度。”凌云鹏提醒刘三爷和龙仔。

    “嗯,我明白了,我们当然是不清楚船上有婴儿这回事,所以要是长谷问及婴儿一事,我们应该感到莫名其妙才是。”刘三爷点点头,觉得凌云鹏所言极是,应否认璋儿与婴儿有任何瓜葛,璋儿只是搭乘船家的渡船去九龙塘请医生而已。

    “云鹏,你这主意不错。“龙仔朝凌云鹏翘了翘大拇指。

592. 无路可退

    这一棘手的问题解决了之后,刘三爷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他又转向龙仔:“哎,龙仔,你还没告诉我那个戏痴的妻儿情况怎样了?“

    龙仔想了想,说道:“我把他们送上岸了,后来我回去找戏痴了,他们母子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我估计他们应该已经被送离九龙了。“

    刘三爷听后,点了点头:“离开了就好,现在是能走一个是一个。但愿他们一家三口都能顺利离开香港,合家团圆。“

    “刘三爷,如果长谷问及婴儿这个问题,我们暂且就这么回应,不过我猜想戏痴所言未必会依照我们这个脚本进行,我们到时还得随机应变才是。”

    刘三爷点点头:“但愿我们的说辞能骗过长谷他们,不过我相信我们能行,黄历,卦象都已经表明我们此行应该是顺顺当当的。”

    凌云鹏和龙仔听了刘三爷的这句话,都面面相觑,一脸苦笑。

    正当凌云鹏和刘三爷,龙仔几个在起商讨如何与长谷和彦打交道,营救傅星瀚出狱之时,在驻军总部仓田智久的办公室里,仓田正在来回不停地踱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仓田拿起电话,里面传来渔船监察小队长佐藤的声音:“报告仓田中佐,昨晚我们连夜清点了各个码头上的渔船,发现少了五艘小渔船,两艘大渔船,据查,昨天凌晨时分,有一伙渔民想要外出打渔,结果被海上巡逻队发现了,便开火阻止,打死了两个渔民,击毁,击沉了数艘大小渔船。报告完毕。”

    “好的,我知道了。”仓田放下电话,思忖着中村他们隐约看见的那艘小渔船是来自何处。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只见中村英夫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皮箱。

    “仓田君,果然不出你所料,我们的巡逻艇在昨日打捞起刘桑的水域附近,发现了一些散落在海面上的婴儿用品,然后我又让士兵下海打捞了一下,把一些东西都捞了上来,这只皮箱也是从海里捞上来的,你看。”

    中村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只皮箱打开,把里面的一些零零落落的物品拿了出来:“尿布,披风,小棉被,小衣服,奶瓶,玩具,奶粉罐头。”

    望着这些琳琅满目的婴儿用品,仓田智久的脸上荡漾着笑容:“哟西。“

    仓田拿起那些婴儿用品,细细查看,嘴角微微上扬:“中村君,我们现在可以再次提审那位刘慕萍先生了。”

    仓田随即按了按桌上的红色响铃,一名士兵走了进来。

    “你马上把昨晚抓获的那个支那人带到审讯室里去。”仓田命令道。

    “哈依。”士兵领命出去了。

    “中村君,你把这些东西装进皮箱里,然后拎着这只皮箱跟我一起去审讯室吧,我想看看那位刘先生的尊荣。”仓田得意洋洋地说道,随后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

    中村明白了仓田的意思,一边笑着点点头,一边收拾着桌上的婴儿用品。

    两人容光焕发地来到了审讯室,没多久,就见傅星瀚被再次押进了审讯室里,锁在了审讯椅上。

    仓田抬起眼皮望了望傅星瀚,随后不经意地用中文问了一句:“刘先生昨晚睡得可好?”

    傅星瀚垂头丧气地坐在座位上,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我一闭眼就看见了我的萍儿和我们的儿子,我想他们,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跟他们母子在九泉之下相会?”

    傅星瀚一边伤心地喊叫着,一边又嘤嘤哭泣起来。

    “刘先生痴心一片,令人同情,我们若是不满足你这一要求,似乎太过残忍,我们也不忍心把你们这对苦命的鸳鸯拆散,让你们天人永隔。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有些疑问想要刘先生帮我们来解释一下。”仓田走到傅星瀚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中国人有句话叫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刘先生既然已经心如死灰,一心求死,那死之前帮我们这个忙,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实说出来,你也一定不会拒绝的,是吧?“

    傅星瀚一听仓田将会成全他求死的心愿,心头不禁一凛,但随即马上佯装镇定:“哀莫大于心死,将死之人,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我一个连死神都毫无畏惧的人还会害怕说真话吗?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嗯,刘先生的这个态度我很欣赏,那请你先看看,这只皮箱是我们在你昨天落水的地方找到的,你仔细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的?”仓田说着,把那只皮箱从桌子底下拿了出来,放在傅星瀚的面前:“我相信你也一定会毫无隐瞒地回答这个问题,实话实说,对吗?”

    仓田一边说着,一边将这只皮箱打开,把里面的婴儿用品一一拿了出来,让傅星瀚过目:“刘先生,这些东西应该是你的吧?”

    傅星瀚一看到这只皮箱,心里便咯噔一下,他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着,回想着自己当时落水时的情景,当时他心慌意乱,想要抓住船舷,结果只抓住了这只皮箱,连人带箱子一起掉进海里了,而当时除了他们乘坐的这艘小船之外,附近没有其他的船只,而自己昨天对日本人胡编乱造,说那个哇哇大哭的婴儿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和一个杜撰出来的萍儿所生的儿子,现在日本人居然在这片海域找到了装有婴儿用品的皮箱,若是否认这只皮箱是自己的,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狡猾的仓田会相信吗?若是不信,该不会对他动刑,逼迫他承认?傅星瀚一看见审讯室里琳琅满目的刑具,心就砰砰直跳。

    但承认这只皮箱是自己的,无疑是钻进了仓田的另一个圈套,一个伤心欲绝的人,居然带着满满一箱婴儿用品去自杀,有谁会信啊?怪不得仓田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一定是觉得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死穴,自己无法自圆其说,投海自尽只是一个借口而已,自己真正的目的是要渡海。

    傅星瀚觉得自己已无路可退了。

593. 应付自如

    傅星瀚索性豁出去了,于是他咬了咬牙,点了点头,承认这只装有婴儿用品的皮箱是自己的:“这只皮箱确实是我的。这里面装的都是我儿子的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没想到居然被你们找到了。”

    仓田冷笑了一声:“刘先生,你不觉得你的这个行为有些怪诞,不合常理吗?你一个想要投海自尽的痴心汉,还有心情把这些婴儿用品都收拾干净,装进皮箱,然后带着你儿子去投海?我看你不像是要投海自尽,倒是想要偷渡离港。”

    傅星瀚不理会仓田的质问,神情落寞地说道:“萍儿活着的时候,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对我们的儿子百依百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萍儿走了,我们父子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我要带着我们的儿子去九泉之下找她,我们一家三口能在阎王殿里团圆,也算是一件幸事。我要让她在地底下也能是个好母亲,宠爱着自己的儿子,给他穿衣,喂他喝奶,逗他玩耍,所以我把儿子所有的物品都装入皮箱,给我的萍儿送去,我想她看见这些东西,一定会高兴的。”

    反正自己是豁出去了,傅星瀚心里反而沉静了下来,他并没有被仓田的质问吓得六神无主,瞠目结舌,反而倚仗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振振有词地诉说着自己对萍儿痴心不改,就好比是梁祝,生生死死永不分离。

    仓田和中村一边望着傅星瀚那声情并茂,煽情动容的诉说,一边不约而同地眨着眼睛,一脸懵懂,原本以为找到了傅星瀚的死穴,能一下子拆穿他的鬼把戏,没想到傅星瀚几句话就把这给化解了。

    “刘先生,我还有一事不明,你是一步步走进海里的,还是乘船到你落水的地方的?”仓田试图从另一个角度进行突破,因为傅星瀚落水之处距离岸边有一段较长的距离,若是一步步迈向大海,那海水早就没顶了,根本不会出现在把他打捞出海的地方,仓田试图从这点着手,让傅星瀚说出那条送他出海的船只是何人提供的。

    傅星瀚当然不能说是坐船出海,然后跳海,这无疑会将罗小芳和幸太郎牵扯进来,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将死之人还要坐什么船,我是一手抱着我儿子,一手拎着皮箱,一步一步迈向大海深处的。”

    “可照你这么说,你在没有到达你落水之处,海水就已经没顶了,把你吞噬了,你应该早就沉入大海了,可你怎么在离海岸这么远的地方,还在海面上挣扎?既然你一心求死,何必在海里张牙舞爪乱扑腾呢?”仓田不相信傅星瀚所言,步步紧逼不放。

    傅星瀚听完仓田的质疑,并不慌张,反而展现出心静如止水一般的从容:“我是随波逐流,被海浪推向大海深处的,我当时已经神志不清了,也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我竟然在海水里挣扎不已,这虽然并非我本意,但我确实曾有过那么一丝的求生欲,如今想想,我为我当时的行为而感到羞愧。”

    傅星瀚的一番陈述,让仓田感觉自己用尽全力却击打在棉花上。傅星瀚四两拨千斤,轻易就化解了他那些直击要害的问题。

    “也许是老天认为我还没尝够人间之苦,还要让我苟活下去。“傅星瀚苦笑了一声,随后把目光投向中村,他居然以攻代守,询问起中村来了:”你们既然找到了皮箱,那你们是否找到了我的儿子?”

    中村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只找到这些婴儿用品,没有发现婴儿的尸体。”

    傅星瀚一听,悲从中来,又是一阵伤心落泪,掩面而泣:“儿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不是想害死你,爸爸只是不想把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这个世上,独自遭受痛苦和磨难,我们是一家人,要生生死死守在一起。”

    傅星瀚虽然被锁在了审讯椅子上,但他的肢体语言依然十分丰富,从眼神到表情,从声音到语气,似乎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充满着戏剧张力,尽情地表演着,他把那种丧子丧妻的悲天动地,痛不欲生的凄苦演绎得淋漓尽致,以至于中村也有点被感动了,忍不住也在那儿连连叹息。

    可仓田并没有被傅星瀚所表现出来的哀哀欲绝所打动,他始终认为傅星瀚是重庆方面派来的,他一定就是那个想带着宫泽之子离开香港的军统分子。可问题是现在宫泽之子在哪儿?难道真的如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已经被他掉进了海里淹死了?当时中村他们是循着婴儿的哭声来到这个刘慕萍落水之处,但到达附近之后,婴儿的哭声消失了,这孩子难道真的已经死了吗?

    仓田一时一筹莫展,他掏出根烟,点燃后吸了几口,在尼古丁的作用下,仓田烦躁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转,他走到傅星瀚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刘先生,听你一句一个萍儿的,那你告诉我萍儿的真名叫什么?你和萍儿是怎么认识的?”

    傅星瀚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望着仓田:“你想听我和萍儿的故事?”

    “是啊,这世上很少有像你们这样的夫妻了,就像白居易的《长恨歌》里所写的,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种至死不渝的爱情我以为只有在书本上才会出现,没想到我的眼前就有一个,所以我对你与萍儿的故事很感兴趣,你能否跟我讲一讲你们俩之间这个感天动地的故事呢?”

    傅星瀚知道仓田肯定没憋着好屁呢,他虽然善编瞎话,可是言多必失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仓田就是想从他的言谈中发现漏洞,然后给他致命的一击。可是拒绝仓田显然是行不通的,傅星瀚只能硬着头皮,理清思路,慢慢悠悠地向仓田诉说起他和那个萍儿之间的故事。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和萍儿之间的故事吧,萍儿真名叫夏金萍,长得如花似玉,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被她吸引了,她纯洁,善良,温柔,体贴,虽识字不多,却喜欢听故事,我经常给她讲一些《山海经》上的故事,她总是坐在那儿,双手托腮,饶有兴致地聆听着,她总是用崇拜的目光望着我,她神情专注的小模样,总是让我意乱神迷。”

    傅星瀚一边说着,一边嘴角荡漾起一丝笑意,仿佛眼前又出现了那个令他怦然心动的女孩,而此刻他的心里却在暗骂仓田:妈的,你这个东洋混球,想让你大爷露马脚,做梦去吧,今个儿就让你们好好瞧瞧我这个上海滩的大骗子,超级巨星是如何把你们耍得找不着北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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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影别动队介绍:
他,一个已经上了绞架的死囚,忽然被人从法场上救下;他,一个混迹于上海租界的骗色骗财的拆白党,忽然被人从牢狱中解救出来;他,一个被誉为神偷王子的小混混,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委以重任。在军统少校的带领下,这些人组成一支妙影别动队,从此在敌后搅动风云,给敌人以出其不意的打击……妙影别动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妙影别动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妙影别动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