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5. 锁定凶犯
中村连忙将此事向仓田汇报,仓田听罢,脸色铁青,对着中村咆哮道:“八格,我们大日本皇军竟然会遭受如此重创,马上进行实地勘察。”
于是,仓田亲自率领一个中队,和中村一起,由松本和田中两个带路,浩浩荡荡地朝深圳河方向进发,在梅林坳附近的一条小道上,他们发现了十一具日军尸体,其中包括水上巡逻队的小队长三木太郎。
仓田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以及中枪士兵身上的枪眼和入射角度,发现这些人身上的子弹有平射,也有俯射,这说明枪手是分别从树上和树后,草垛后等处进行射击的。这么看来,当时参与射击的枪手人数应该有七八个。
仓田又捡起地上散落的弹壳,发现这些子弹是来自于两种不同的手枪,勃朗宁手枪和m712毛瑟手枪。
“中村君,从人数上看,当时至少有七八个凶犯,你来看,这种7.82毫米子弹应该是来自于毛瑟手枪,而这种口径小一点的子弹应该是来自于勃朗宁手枪,目前共党的游击队大多使用毛瑟手枪,他们叫驳壳枪,而勃朗宁手枪在**军官中比较盛行,奇怪,这两拨人怎么会在一起?不过共党的游击队也有可能从缴获的武器中获得这种勃朗宁手枪。”
“仓田君,据我所知,这里附近有个白石龙村,据说就是游击队的根据地,他们在这一带很猖獗,也许这次伏击就是他们所为。”中村听仓田说这些子弹可能是从游击队的毛瑟枪射出的,便想起了这里附近的白石龙村是游击队的根据地。
“白石龙村的游击队?他们为什么要深更半夜来伏击一支水上巡逻队?”仓田眼里充满了狐疑。
“也许他们是针对我们近期在香港所实行的严查,严打行动而做出的反应?”中村猜测道。
“不像。”仓田摇了摇头:“他们地处深圳河的北侧,属于广东地界,对我们在香港所采取的行动反应如此强烈?何况我们找的是重庆分子,那些土八路又何必跳出来趟这浑水?”
中村被仓田这么一问,答不上来了,他觉得仓田分析得挺在理,白石龙村的游击队何必为了几个重庆分子而大动干戈,把日军的火力和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呢?
“那仓田君,你认为这是什么人干的?”
“我怀疑就是那几个重庆分子干的。”仓田把目标锁定在那几个带着幸太郎逃跑的重庆分子身上。
“难道他们已经到达这儿了?”中村惊讶地望着仓田:“不是说,他们在港岛隐匿起来了吗?”
过去的几天里,中村和川崎二人正进行着水陆二线的地毯式搜寻,但毫无结果,之后采取了外松内紧的策略,希望让那些隐藏起来的重庆分子能蠢蠢欲动,露出端倪,但也是毫无成效,没想到今天仓田居然认为这些人已经逃离了他们的控制范围,渡过深圳河,到了广东境内。
“这就要去问川崎了,他说没有在大帽山见到这伙人的踪迹,可是这又怎么解释呢?我估计这些重庆分子是由香港岛渡海来九龙,然后经龙湾村,沿着青山道,到达荃湾,越过大帽山,进入落马洲,随后渡过深圳河,到了这儿,在过深圳河的时候,遭遇了水上巡逻队,巡逻队发现他们的踪迹之后,一路搜寻,他们无路可逃,所以才决定孤注一掷,在这儿对三木小队进行了伏击,可惜啊,三木君大意了,中了他们的埋伏。”仓田一口咬定这次伏击是那几个重庆分子所为。
“可是,仓田君,从现在的迹象上看,伏击三木小队的肯定不止一拨人,你不是说凶手大概是七八个人吗,而那些重庆分子也就四五个人?而且你说这些子弹是从两种手枪里射出的吗?那就是说起码有两拨人一起对三木小队进行了剿灭。”
“难道是这些重庆分子与当地游击队进行了合作?还是当地游击队前来接应这些重庆分子?”仓田思忖了片刻,点点头:“有这种可能,虽说他们分属不同的党派,但毕竟同为中国人,完全可能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我们。”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追击吗?还是派兵彻底剿灭白石龙村的游击队?”中村望着仓田,等待着他的决定。
“中村君,你还真是个老实人,让我们出兵剿灭白石龙村的游击队?那我们需要投入多少兵力?会有多大的损失?你算过吗?虽说这里的游击队武器简陋,物资匮乏,但你别忘了,这儿是他们的老窝,中国的兵法上尤其重视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我们一个都不占,要消灭这里的游击队,谈何容易?”仓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中村君,你忘了,这儿是哪儿?这儿是宝安地界,是广东驻军的管辖范围,跟我们香港驻军有什么关系?剿灭白石龙村的游击队这种军事任务就交给广东的军方去处理吧,我们要做的只是抓捕那几个重庆分子。”
“那这件事我们就此作罢?”中村疑惑地望着仓田。
“作罢?三木君的血不会白流的,那些重庆分子迟早要被我们绳之以法,我们要用他们的人头来祭奠三木君和这些士兵。”仓田紧咬牙关,太阳穴处青筋直跳,眼睛里射出狠毒的目光。
“中村君,把三木君等人的遗体运回驻军总部,好好安葬。”
仓田说完,望了望脚底下的这些尸体,深深地叹了口气,脱帽向这些兵士默哀,中村和其他士兵也列队一起哀悼这十一位阵亡的军人。
回到驻军总部之后,仓田把川崎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中佐,你找我什么事?”川崎走到仓田的面前,问了一句。
仓田看了看川崎,两眼冒着凶光,然后一扬手,给了川崎一巴掌:“八格,我让你去大帽山追踪那些重庆分子,你回来报告说没有见到他们的踪影,可是,昨天夜里,这些重庆分子已经出现在了深圳河对岸的梅林坳附近,并且对三木小队进行了伏击,致使我们十一名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不幸遇难。你作何解释?”
646. 证据确凿
川崎被仓田这一巴掌打蒙了,他万万没想到那些重庆分子竟然出现在深圳河那儿,如果这事是真的,那说明这些重庆分子确实是走陆路,途径青山道,荃湾,翻越大帽山,到达落马洲,再渡深圳河,才能到达梅林坳。可是当初守在青山道的哨兵确实没有发现有怀抱婴儿的人通过青山道,这可是去大帽山的必经之道,难道还有第二条路通往大帽山?何况他们在大帽山一带并没有发现有人在此停留,休憩,宿营,难道这些重庆分子一口气从龙湾村一路翻山越岭,丝毫不停顿?连续行走四五十个小时?真是不可思议。
“仓田中佐,当时青山道的三个关卡的哨兵确实报告说没有见着带婴儿的人通过此地,而且我们在大帽山上确实没有发现那些重庆分子停留的痕迹,难道他们另有通道经过大帽山?”
“你再给我仔细搜查一遍。”仓田瞪了川崎一眼。
“哈依。”川崎顿首行礼之后,便出去了。
川崎带着宪兵队,第三次来到了龙湾村,这次他们将村民们召集起来,询问通往大帽山的其他路径,一个放羊娃告诉川崎,有一条小路也能通往大帽山,但是那条路很难走,全是荆棘,青苔,横七竖八的树枝,上次他去找羊的时候走过那条路,身上被枝条剐蹭得都是伤痕,所以之后就再也没去过那儿了。
川崎一听,连忙让这放羊娃带路,放羊娃将川崎的宪兵队带到了那条崎岖小路那儿。
川崎看了看这条小路,不注意看的话,根本想不到这里还有一条通往大帽山的秘密路径。川崎指挥士兵从这条小路前行,走了四五个小时才走出这条小径,到达了大帽山的半山腰,随后一路上山,来到了竹林附近,他看见一处空地上留有一处被火烤焦的印迹。
川崎走到这块烧焦的地方,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然后朝四周望了望,走到附近的草丛里,发现了几块有烧焦痕迹的石块,川崎命士兵将这些有烧焦痕迹的石块都捡了出来,然后拼搭了一下,发现这些石块正好可以垒成一个煮饭的简易灶台。
由此可见,有人曾在此垒灶煮饭。
川崎随即将这些士兵分成四个小组,朝东南西北方向寻找遗留下来的痕迹。
终于,在一条小溪的附近,有个士兵发现了一块长方形的布头,布头两边有两处撕裂的痕迹,而在竹林附近又找到了两根布条。而且发现这布条与这块长方形布头是同种花纹,这应该是来自于同一块布匹上。
川崎将这块棉布放在石头上,两根布条放在棉布的断裂处,正好吻合,而这显然是一块婴儿的尿布。
果然被仓田说中了,这些重庆分子确实是带着幸太郎从这条小道经过此地,然后在这儿稍作停顿,垒灶煮饭,然后再从这儿翻越大帽山,进入落马洲,最后与深圳河的水上巡逻队遭遇,发生了枪战,最后在梅林坳附近伏击了三木小队。
看来仓田打自己的这一巴掌并不冤枉。
当川崎将这些证据放在仓田的桌上时,仓田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虽然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些重庆分子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而且也早已猜测推断这些重庆分子的去向,但始终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来验证他的推测,现在好了,眼前的这块尿布最能说明问题。但问题是这些来自于内地的重庆分子人生地不熟,他们怎么知道可以从这条人迹罕至的崎岖小道绕过青山道,直达大帽山呢?如果没有当地人做向导,仅凭他们几个是不可能走这条线路的,再加上梅林坳附近发现的弹壳,基本能判断,这些重庆分子与白石龙村的游击队已经合流了。这些重庆分子一定是在**的游击队的帮助下,顺利地躲过了他们所设的重重关卡,离开了香港,到达广东境内了。
仓田拍了拍川崎的肩膀:“川崎君,如果当初你再细致一些,也许就追上了那些重庆分子,三木他们也就不会枉死在这些人的枪口之下了。”
“是卑职的失误给帝国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我恳请处分。”
仓田笑了笑:“川崎君,你要吸取教训,处分嘛,就免了。我知道你的忠心,希望你再也不要有下次了,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卑职一定谨记仓田中佐的教诲。”川崎对仓田对他的网开一面感激万分。
“你先出去吧!”仓田向川崎挥了挥手。
川崎顿首行礼之后,离开了仓田的办公室。
仓田已经确定了这些重庆分子已经带着幸太郎到达了广东境内,那接下去,他们该选择哪条线路到达重庆呢?在香港这个弹丸之地尚且他都没法将这伙人抓捕归案,让这伙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了,那去了内地之后,就更是大海捞针,难上加难了。
不过仓田已经有了另一个更为绝妙的方案,那就是李代桃僵之计,也就是那个中国人家喻户晓的《包公案》里的那个狸猫换太子这一招,用那个中国男婴取代幸太郎,并且让格雷院长为他们作伪证。这样,即使那些重庆分子走过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最后将幸太郎送到了重庆,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为届时宫泽真一已经把那个中国男婴当作是自己的亲骨肉,只要将这个中国男婴牢牢地控制在手上,那么宫泽真一就会有所顾忌,不会与重庆政府进行任何合作,这就从根本上消除了军部的顾虑。
现在仓田已经将格雷院长软禁在此了,有格雷院长作证,这可信度将大大增加了,但仓田觉得还不够保险,万一这个格雷教授说漏嘴了,或是受到良心的谴责,不愿作伪证,那他这个李代桃僵之计就弄巧成拙了,所以他还需要双重保险,于是乎,他把目标转向了李明阳。
仓田拿起电话:“把李明阳带到审讯室去。”
647. 走投无路
李明阳双腿已被打残,被两个狱卒拖拽到了审讯室里,拷在了审讯椅上。
仓田和助手随即走进了审讯室里。
仓田来到李明阳面前,双手叉腰,厉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药店里的那个男婴儿是从哪儿来的?”
“是我捡来的。”
仓田扬手反抽了李明阳一个耳光,李明阳嘴角的鲜血流淌下来。
“这个男婴是那几个重庆分子从圣乔治医院抱出来,放在你的利德药店的,是吗?”
“什么圣乔治医院,什么重庆分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明阳还是坚不吐实,不承认小寒江的真实来历。
“你去把那个男婴抱过来,顺便把格雷院长也一起请来。”仓田对身旁的助手说道。
助手点点头,随后走出审讯室。
李明阳知道仓田肯定是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所以才会如此胸有成竹。他一定是想要从他身上获知更多的有关重庆的信息。李明阳本想一心求死,以死明志,但现在小寒江落在了仓田的手上,被作为要挟他的工具,而这正是他的软肋,他知道自己无法过这一关。
不一会儿,格雷院长抱着小寒江走进了审讯室,当格雷院长见到审讯椅上坐着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犯人时,心里直发毛。
“格雷院长,请你告诉你面前的这个人,这个男婴到底是怎么回事。”
格雷院长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个男婴是我亲自接生的,他的脚底有一颗红痣,我绝对不会认错的,他的母亲临盆时,正遇到香港沦陷的那几天,当时她双腿被炸断,被人抬到了医院里,我为她接生,但这个可怜的女人因失血过多,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就去世了。”
李明阳一听,知道小寒江的来历是瞒不过去了,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格雷院长,请你再说一下这个男婴是怎么离开你的医院的?”
格雷院长望了望仓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大约二十几天之前,有个日本军官带着他的夫人和一名士兵来到了医院,他告诉我说,他叫吉川一郎,是宫泽真一的好友,宫泽真一的夫人千惠子在我的医院产下了一名男婴,叫幸太郎,但是千惠子因难产去世了,而宫泽先生当时有要事回国了,所以宫泽先生就委托他的好友吉川先生将他的妻儿护送回国,我把千惠子不幸去世的消息告诉了吉川先生,吉川先生决定把宫泽真一的亲骨肉幸太郎带到他父亲身边,临走时,我了解到吉川夫妇结婚多年不孕,便提议他们收养一个孩子,正好我这儿有一个中国孤儿,我想给这个可怜的孩子找一个好人家收养,就把这个男婴推荐给他们,于是吉川夫妇便收养了这个婴儿,把他抱走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再次见到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格雷院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仓田冷笑了一声:“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们,那个吉川一郎和他的夫人,士兵都是假冒的,他们都是重庆分子,目前我们正在追捕这群危险分子。”
格雷院长惊讶地望着仓田,一时愣住了。
仓田走到李明阳面前:“李先生,你现在还坚持说这个男婴是你在药店门口捡来的吗?”
李明阳沉默不语。
仓田冷哼了一声:“好了,这个问题我们暂且搁在一边,现在请你回答我,你们香港站与重庆联系的波段,呼号,你的代号。”
李明阳一听,知道这个问题仓田迟早是会涉及的,他是无法回避的,但他若是吐露了这个机密,那他就是彻彻底底地背叛了党国,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他宁死也不愿意当变节分子。
李明阳依旧沉默无语。
仓田知道李明阳不愿回答他这个事关机密的问题,但他并不着急,他走到格雷院长身边,从他手上将小寒江抱了过去,然后稍稍用力捏了捏小寒江的小腿,就听得“哇”的一声,小寒江疼得大哭起来了。
这哭声像是在剜李明阳的心,他抬起头来,看见小寒江在仓田的手里挣扎着,小寒江看见了李明阳,他认出了这位天天把他捧在手心的老伯伯是他最可依赖的人,于是,小寒江向李明阳伸出了双手,哇哇哭着要李明阳抱。
李明阳的心要碎了,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紧咬着嘴唇,把头扭向一边,但小寒江的哭声在不断地撞击着他的底线,李明阳感到自己快崩溃了。
“快说吧,否则他的腿可就不保了。”仓田说着,把小寒江的腿反向掰扯,小寒江疼极了,哭得快背过气去了。
格雷院长见仓田像个恶魔一般折磨着这个可怜的孩子,连忙朝仓田扑了过去,想要从仓田手里把小寒江抢过来,但还没接近仓田,就被两个打手拉了回来。
“你简直是个恶魔,你怎么能对一个新生儿施虐呢?”格雷院长气得浑身发抖。
仓田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格雷院长是上帝的信徒,宅心仁厚,只可惜我信的是撒旦,只要能达到目的,就算是被中国人称之为天打雷劈的事我也会照做不误。”仓田说着,手上又加了把劲,小寒江歇疼得斯底里地哭叫起来,小脸涨得通红通红的。
“我说,我说。”李明阳的防线被仓田彻底攻破了:“你快松手,快松手。”
仓田转向助手:“把他所说的都记录下来。”
于是,李明阳将香港站与重庆之间的联络时间,呼号,波段,代号都一一告诉了仓田,说完之后,李明阳心如死灰。
今天恰好是香港站与重庆之间的常规联络时间,仓田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距离李明阳跟重庆方面联络的时间还差一个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后把他带到电讯科,让他先给重庆方面发个简短的电报试试,看看是否能收到回电。”仓田怕李明阳耍花招,提供给他一个子虚乌有的呼号和波段蒙骗他,所以想让李明阳先发个电报试一试,看看这条通讯线路是否通畅,以此来验证李明阳有没有说谎。
648. 逼上梁山
仓田说完,把手上的小寒江交给了格雷院长:“格雷院长,还得麻烦你给这小东西治一治腿上的伤,可能我刚才劲使大了,小东西的腿肿起来了。”
格雷院长赶紧把小寒江的裤管往上一提,发现右腿上一片瘀青,小腿红肿起来,气得胸口起伏着:“他还是个新生儿,你怎么能下得了手,你不是说要让我带他去重庆,让他冒充幸太郎吗,要是让宫泽先生知道他的孩子被你折磨成这样了,他怎么可能相信你?”
格雷院长用不太熟练的中文激动地斥责着仓田。
仓田走到格雷院长面前,帮他整了整衣领,掸了掸西服上的灰尘:“只要你不说,宫泽真一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呢?格雷院长,我要提醒你一下,到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清楚,是吧?否则的话,看见你面前的那个人了吗?他曾经是一家药店的老板,也是一个像你一样体面的人,不过现在,你再看看,这就是跟我们大日本帝国作对的人的下场,我想这对你也一定有所启示吧?”
仓田那**裸的威胁让格雷院长既气愤,又恐惧。
格雷院长刚才的几句话让李明阳大吃一惊,他怔怔地望着仓田,他没想到仓田会设计出狸猫换太子这一毒招,将小寒江当作幸太郎送到宫泽真一的手上,仓田如果决定这么做的话,那么小寒江一定会先于幸太郎到达重庆,来到宫泽真一的身边,若是这样的话,即使凌云鹏他们历经艰险,千里迢迢把幸太郎送到了重庆,让这对亲父子见面,那也是徒劳无益,劳而无功。因为宫泽真一已经把小寒江当作了幸太郎,甚至还会误以为是局座命人将一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抱来冒充他的儿子,这将会让宫泽真一赫然而怒,断然拒绝与重庆方面的合作,更为可怕的是,也许宫泽真一为了报复,会用一些假情报来蒙骗局座。若是这样,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李明阳觉得后脊梁冷汗直冒,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仓田的企图了,仓田想通过他给重庆发报,给重庆传递错误的信息,让他们误以为真正的幸太郎已经被日军虏获了,而他们带去的小寒江才是宫泽真一的儿子。这一招何其毒也,而他无疑是仓田这个李代桃僵之计的帮凶。
一想到这儿,李明阳懊悔不迭,要是仓田没有掌握香港站与重庆之间的联络方式,呼号和他的代号,也许这招狸猫换太子还有点铤而走险,因为这个计策的关键人物是格雷院长,届时倘若格雷院长良心发现,不愿作伪证,那仓田的谎言就被戳穿了,他的诡计就破产了,所以仓田将这个计划全部押宝压在格雷院长身上,风险还是不小,然而一旦有了他的这份电报作为佐证,那就坐实了小寒江就是幸太郎这个谎言。
一定要将功补过,弥补自己自己所闯下的弥天大祸,想方设法阻止重庆得到错误的信息。但这又谈何容易,待会儿他发报时,仓田一定会在旁边监视着他,他是很难做小动作的。但李明阳心意已决,他打算拼死一搏。原先他还有所顾忌,担心小寒江遭遇不测,但现在,他可以彻底豁出去了,因为小寒江已经被赋予了特殊的使命,既然是被当作幸太郎对待了,那他的性命应该是无虞了,这点让李明阳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心意已决,李明阳感到一阵轻松。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曙光,在曙光的尽头,他的妻儿正在那儿迎接着他,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
一个小时之后,李明阳被带去了电讯科,他被安排在一间单独的房间里,李明阳被按在座位上,他的面前放着的就是从他药店里搜出来的那部电台。
“李先生,我们已经给你调试好了机器设备,现在你可以呼叫重庆了。”仓田把耳机递给李明阳。
李明阳戴上耳机,手指伸向电键,随后有节奏地按动电键,发出问候声。
仓田将一则电文交给李明阳:“等有回音了之后,就按这上面的内容发报。”
李明阳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着:“近日日军加强各关卡警戒,严密搜查幸太郎的下落,我站正密切关注日军动向,伺机而动,将随时报告总部事态发展情况。羚羊”
羚羊是李明阳的代号。军统中十二个重要站点的站长的代号是以十二生肖命名的,比如:仓鼠,犀牛,白虎,玉兔,青龙,毒蛇,飞马,羚羊,灵猴,金鸡,猎狗,野猪。上海站站长赵锦文的代号就是青龙。
李明阳看完电文之后,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看似心境如止水,但内心却是波澜起伏。
忽然,电台上的指示灯亮了,这说明对方已经听到了李明阳的呼叫了,给予回音。
“按上面的内容发报。”仓田命令道。
仓田随即拿起另一只耳机,在一旁倾听。李明阳的身边还有另两位电讯科的发报高手,密切注视着李明阳的发报指法,以监督他是否按电文内容发报。
李明阳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手指熟练地按动着电键,将电文内容准确无误地发了出去,但在发最后一个代号时,则把羚羊改成了羊。
这个细微的手指变化并未引起仓田等人的注意,他们见李明阳把电文原原本本地发送了,舒了一口气,现在就等着重庆方面的回音,如果有正常回复,说明李明阳所供认的这些完全是正确的,反之,则说明李明阳在撒谎。
此时,远在重庆的军统总部电讯科科长苏惠民将收到的香港站的电文交到了局座手上。
局座仔细地看了看电文,眉头一皱,问电讯科科长:“这是羚羊发来的电报?”
苏惠民点点头:“是的,局座。这份电报是我亲自接收的,发报时间没错,羚羊的按键指法我很熟悉,应该就是羚羊本人发的。”
“这个代号是你们译错了,还是原电文就是这样?”生性多疑的局座盯着电文的末尾处,望了苏惠民一眼,询问道。
649. 暗设漏洞
“原电文就是这样,我也奇怪,羚羊也是老资格的谍报员了,又不是第一次发报,怎么会这么马虎,犯这种低级错误,连代号也发错了。”苏惠民把原电文递给局座:“局座,您看,这是原电文,确实是只发了一个‘羊’字。”
“难道是他那儿发生什么状况了?在慌忙之间发的报,也不像啊,这份电文并没有说什么要紧的事情,而且与他上一份电报内容相差无几,何必多此一举,再发一次?”局座一脸狐疑。
“那我们该怎么回复羚羊?”苏惠民征询局座的意见。
局座想了想,拿起桌上的铅笔,在电文稿上写了几笔:“就把这个发给他。你要密切关注香港站的来电。”
“是。”苏惠民拿着电文稿离开了局座办公室。
局座最近一个月最为牵挂的就是香港站的情报,在凌云鹏刚到香港不久,就收到凌云鹏借用香港站的电台发来的电文,告诉他宫泽夫人因难产去世了,宫泽之子下落不明,请求指示。
局座当即就电告凌云鹏的别动队务必找到宫泽之子,安全带回。
之后,局座又接到了李明阳发来的电报,告诉他已经找到宫泽之子幸太郎了,但目前日军正在全力搜捕幸太郎,且幸太郎因早产身体虚弱,需在港调理身体,不宜长途跋涉。
局座把这一情况跟宫泽真一沟通了,宫泽真一当即表态,千惠子死了,儿子是他唯一的希望,一切以儿子的安危为重,切勿莽撞行事,危及幸太郎的性命。
于是,局座电告李明阳,务必把幸太郎的身体调理好,一定要确保幸太郎的安全,伺机而动。
这之后,局座又收到了一份李明阳的电报,告知他近期日军加强各出入口关卡的搜查,一时难以将幸太郎送离香港,只能暂时隐匿,相机行事。
局座看完电文之后,当时就有点急躁了,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电文虽说是李明阳所发,但其内容应该是凌云鹏授意的,按凌云鹏的脾性,他一定不会强调困难,找借口进行推诿,他肯定是会竭尽所能,想方设法完成任务的,这也就是当初他思虑再三,决定把这一任务交给凌云鹏的别动队去完成的原因,凌云鹏是他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局座对凌云鹏的这个别动队的能力很是赞赏。
现在之所以来了两次电文,均告知局座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要缓一缓,那必定是目前香港局势非常紧张,要把幸太郎带离沦陷区,确实是困难重重,但幸太郎一天不到宫泽的身边,宫泽就一天不会跟他们合作,早一天这对父子团聚,那宫泽真一就早一天倒向重庆政府。
为此,局座给李明阳回电:不惜一切代价,竭力纾困,确保幸太郎尽早安全送至重庆。
李明阳收到局座的回电时,凌云鹏已经与龙仔联系上了,正通过龙仔的关系,带幸太郎离开香港。但没想到收到电文的第三天,利德药房就遭到了灭顶之灾,他的队员们全都壮烈殉国,无一幸免,而他则被捕入狱。
如今,仓田的这则电文与李明阳被捕之前给局座的电文几乎如出一辙,这两份内容相似的电报发往重庆,重庆方面会作何感想呢?再三强调困难?这不是凌云鹏的风格,李明阳看到这份电文时,心中暗喜。他相信局座获悉这份电文之后,应该会有所怀疑。
这份电文虽然是为了测试他的供词是否准确的试金石,但同时也向重庆传递了一则信息:幸太郎还在凌云鹏的手上。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之后,电台里发出声响,仓田立即令李明阳将电文抄录下来,另两位电讯科的高手也在一旁进行抄录。
回文只有寥寥的一个字“阅。”
仓田莫名其妙地望着李明阳,李明阳面无表情地把电文稿朝仓田那儿一推,默然无声。
李明阳猜测局座收到他的这封电报之后,对他重复发送内容相类似的信息有点不满,或许局座已注意到他最后一个代号的变化,感到纳闷,不敢肯定他这儿发生了什么情况,所以回了一个“阅”字,既说明已得知情况,但又没有明确答复,那应该是拭目以待的意思,希望李明阳能给予更多有实质意义的消息。而这就是李明阳所希望的,他希望重庆方面会对他的这封电报产生疑问,那对后面的那封假电报就更会产生更大疑虑了。
李明阳在等待着机会。
仓田又看了看那两名报务员的译文稿,也同样是一个“阅”字。
仓田有点纳闷了,这是怎么回事,重庆方面真是惜墨如金,就回了个“阅”字,这说明什么?
“你告诉我,重庆总部是什么意思?”仓田以为这个字也许是重庆总部与香港站约定的暗号,有其他含义,所以逼问李明阳。
“这意思不是很简单明了吗?重庆方面已经收到我刚才发的电文了,告诉我他们已经知道了电文的内容了。”李明阳不急不缓地回答道。
“就没有其他什么意思了?”仓田追问道。
“没有,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如果阁下认为这个字有其他意思,你尽管臆想。”李明阳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仓田恼怒地扬手给了李明阳一个嘴巴,李明阳的脸上多了五个指印。但他依旧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没关系,再过六个小时,我还会让你发第二份电报的。”仓田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再过六个小时,也就是凌晨一点,他将让李明阳发第二份电报。
仓田之所以要安排在凌晨发报,就是想让重庆来个措手不及,不能清楚地掌握过去的六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也是脑子最不清醒的时刻,这则消息无疑会让重庆方面产生惊恐,急躁的情绪。
李明阳也清楚,先前只是试水,来验证他所供认的波段,呼号是否正确,这条通讯线路是否畅通,接下来才是重点,第二份电文一定是让他告诉重庆方面,幸太郎已被日本人捕获了,那几个来自于内地的别动队队员已被日军剿灭了。
这个消息对重庆而言无疑是个重磅炸弹,会让局座惊愕不已,对凌云鹏等人而言,更是灭顶之灾,他们毫不知情,千辛万苦把幸太郎送达重庆,期间还可能遭遇许多意想不到的危险,但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是适得其反,画蛇添足。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第一份电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屋内的每个人都饥肠辘辘,困顿不已。
650. 宁为玉碎
此时距离第二次发报的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仓田也有些哈欠连天,睡意阑珊,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打起精神,一回头,瞥见李明阳紧闭双目,无精打采的模样,李明阳本来就刑伤在身,身体虚弱,此时更是疲态尽显,仓田担心李明阳精神不济,到时候在发报时出错,那就要露馅了。
仓田按了按桌上的响铃,一个勤务兵进来了。
“你,去给我们几个泡几杯咖啡进来。“仓田吩咐道,然后他又指了指李明阳,加了一句:”给这个人也泡一杯咖啡。”
“哈依。”卫兵马上出去泡咖啡了。
过了一会儿,卫兵拿着一只托盘进来,上面放了四杯咖啡。
仓田将一杯咖啡放在李明阳的面前:“李老板,喝杯咖啡提提神吧。”
李明阳睁开双眼,看了一眼眼前的这杯热腾腾的咖啡,微微笑了笑,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仔细看了看这只精美的咖啡杯:“谢谢!这只咖啡杯倒是挺别致的。”
“中国是盛产瓷器的国家,china不就是指瓷器吗?每当我看到这些精美的艺术品时,我就会产生一种占有欲,这种心态从我上大学时就产生了,中国确实有许多令我叹为观止的文化艺术品,书画雕刻,瓷器丝绸,无一不是美不胜收,所以在大学里我主修中文,研究中国文化,就是想要有朝一日能游遍中国的山山水水,收罗鉴赏这些宝物,可不曾想到,我最终会弃文从戎,用枪炮敲开了你们的国门。”仓田毫不隐晦地跟李明阳谈起自己的过往。
“于是乎,你从一个文人变成了一个强盗。“李明阳不无讥讽地说道。
“文人也好,强盗也罢,毕竟现在我们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所谓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就算是你们不愿臣服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仓田先生难道没听说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吗?“李明阳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咖啡杯往电台上用力一敲击,咖啡杯顿时碎裂开来,还没等仓田等人反应过来,李明阳就迅速抓起一块碎瓷片,朝自己颈动脉处用力一划拉,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喷溅在仓田的身上和旁边两位报务员的脸上,把那部电台也染红了。
李明阳颓然地倒在了椅子上,双手无力地垂下,手上还握着那片沾着鲜血的碎瓷片,他双目微睁,脸上还留有一丝微笑,此刻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缕温柔的曙光,他看见了他妻儿渐渐清晰的脸庞,他们正含笑注视着他,向他伸出手来,李明阳从未感到如此轻松愉悦,他朝着他的妻儿飞奔而去……
仓田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仓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走到李明阳身边,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翻开李明阳的眼睛看了看,李明阳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仓田直起身来,再次看了看李明阳,他的身上全被鲜血染红了,脖子上的伤口处还在不停地往外流着殷红的鲜血。
“快,快把格雷院长叫进来。”仓田歇斯底里地吼道。
卫兵赶紧把刚刚入睡的格雷院长从床上叫了起来,然后把他一口气拽到了仓田办公室。
格雷院长被眼前血淋淋的场景吓呆了,他站在门口迈不开步子。
“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快过来呀,看看他还有没有救?”仓田冲格雷大喊道。
格雷院长回过神来,赶紧来到李明阳身边,他检查了一下李明阳的生命体征,然后摇了摇头:“他已经死了。”
仓田叹息地摇了摇头:“唉,可惜了,太可惜了,中国人,看来真的是难以征服。“
李明阳的死让仓田肃然起敬,他摘下帽子,向李明阳的遗体致意。另两位报务员也赶紧向李明阳脱帽敬礼。格雷院长没想到仅一面之缘的李明阳竟然在几个小时之后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为这个貌似柔弱的中国人强悍的内心而折服。
“这个人是个忠厚仁义之士,如果不是这场战争的话,我倒是很愿意跟他这种人交朋友。”仓田喃喃说道:“其实,我没想过要杀他,可他却始终一心想着要杀身成仁,也许是我逼他逼得太紧了,所以让他产生了自我了断的念头。唉,可惜了。”
格雷院长对仓田所表现出来的惺惺作态感到恶心。
仓田走到李明阳的面前,用手将李明阳微睁的眼睛闭合上,然后招呼了一声勤务兵:“把这人的尸体抬出去吧,买一口好一点的棺材,拉到乱坟岗那儿把他埋了吧!”
说完,仓田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交给勤务兵。两个勤务兵把李明阳的遗体抬了出去。
然后仓田走到格雷院长面前,挤出一丝微笑:“格雷院长,辛苦你了,现在已经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屋了。”
卫兵将格雷院长带离了仓田办公室。
仓田随即让手下将桌上的咖啡,碎瓷片,血迹清理干净,然后他打开电台,却发现电台因为被李明阳刚才用咖啡泼上去了,已经短路了,无法继续使用。
“走,去外面的电讯室。“仓田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你来代替李明阳,向重庆发出紧急呼号,把这份电报发出去。“
仓田拿出另一份电文稿交给这两位报务员:“广末君,丰川君,你们刚才在一旁也看清了李明阳的发报指法了,尽量模仿他的指法,别让重庆方面有所怀疑。“
每个人的发报指法都会有细微的不同,李明阳的发报指法有两个特点,就是在两个点划之间的间隔时间略长,而且两个相同点划时,他会连按三下,这两个特征只有长期与他有报务往来的总部电讯科科长苏惠民能一下子分辨出来。
这两位电讯科的报务员面面相觑,他们虽然自己是发报好手,但要模仿别人的发报指法则有些勉为其难了。
他俩也不敢说自己不行,刚才发生的这一幕肯定已经让仓田怒火中烧了,仓田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甚至还有点悲秋伤春的感慨,但那只是暂时的,看得出来仓田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若是此时有一丁点儿琐碎小事触怒了他,那仓田那股无名之火一定会排山倒海一般地向那人喷发出来。
所以谁也不愿当那个冤大头,这两个报务员只能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
来到外面的电讯室后,广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打开电台,调节好波段,向重庆发出了一个紧急呼号。
不一会儿,电台的指示灯亮了,广末戴上耳机,按照仓田给他的那份电文开始发报,广末想要尽量模仿李明阳的指法,所以很多时候故意停顿,拉长时间,甚至有些颤抖,因而显得指法有些生硬,广末硬着头皮把这份电报发完了。
“报告中佐,电文发完了。”广末战战兢兢地向仓田汇报。
仓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向两人挥了挥手,两个报务员迫不及待地溜出去了。
仓田孤零零地一个人待在电讯科的办公室里,心里空落落的,全然没有了当初那种兴奋之情。
651. 大惊失色
重庆总部接到香港站的紧急呼叫之后,整个电讯科都紧张了起来,尤其是苏惠民,连忙戴上耳机,亲自抄录电文。
苏惠民一边收听滴答声,一边记录电文,旁边的两名报务员也带着耳机一同收听记录。
苏惠民听着听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个发报指法与李明阳的指法似是而非,虽然点划之间的间隔有点长,但显得是有意而为之,而相同点划的连按三下这个特征似乎被故意强调,显得指法很是生硬,此外原先比较流畅的指法现在听上去却比较凌乱。
苏惠民不知道李明阳那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他连发报的指法都紧张得发生了改变,而对方发出的紧急呼号却着实让苏惠民惊出一身冷汗。
“日军今晚进行了突击搜查,幸太郎不幸被发现,在逃离过程中被日军虏获,我站全体队员殊死反击,损失严重。羚羊”
苏惠民将莫斯电码转换为汉字,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时,惊愕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连忙抓起桌边的电话:“快给我接局座的电话。”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局座已经去休息了,而现在收到这则突如其来的电文之后,苏惠民也顾不得了,只能打扰局座的休息了,连忙让话务员接通局座寓所的电话。
“谁呀,半夜三更来电话,好不容易刚睡着,又被你们给吵醒了。”电话里传来局座不满的牢骚声。
“局座,不好了,香港站发来紧急呼号,幸太郎被日军虏获,香港站遭受重创。”
局座一听,“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香港站遭受重创,幸太郎被日军虏获。”苏惠民重复了一遍。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局座连忙掀开被子,抓了件军服赶紧穿上,随后朝门外大吼道:“备车,快备车!”
局座急匆匆地走进了电讯科,看见苏惠民和电讯科的全体人员都怔怔地站在那儿。
苏惠民见局座进来了,连忙将手里的电文交给局座。
局座从头到尾看了看这封电报,气得双手颤抖,他紧紧握住拳头,冲苏惠民吼道:“李明阳误了我的大事。”
“局座息怒,局座请息怒。”苏惠民知道局座并不是冲他发火,而是冲这封电报所传递的消息。
“马上给羚羊去电,问他妙玉呢,妙玉现在在哪儿?”
“是。我这就去发回电。”苏惠民赶紧朝电台跑去。
苏惠民戴上耳机,给李明阳发去了一封电报:“羚羊,请速告知妙玉的情况。”
苏惠民发完电报之后,吩咐身旁的报务员:“有回电的话,立刻叫我。”
苏惠民随后回到了局座身边:“局座,我已经把你的意思告诉了羚羊。”
局座点点头,手里握着那份电文,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额头,可见这则电报对局座的打击相当大。
苏惠民给局座端来一杯水,轻言道:“局座,喝口水吧!”
局座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但不当心呛了一口,猛咳了几声。
苏惠民赶紧上前给局座捶背。
局座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惠民,你是什么时候接到这封电报的?”
“凌晨一点多,也就是二十分钟之前吧!”
“你把情况详详细细地告诉我。”
“好的,局座,凌晨一点时,我们收到了香港站的紧急呼号,我一听就知道出事了,所以这封电报是我亲自抄录的。”
“凌晨一点发报,前一封电报好像是昨晚七点左右发的,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香港那儿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日军连夜进行搜捕?”局座手指敲击着沙发,在分析着目前香港那儿的局势。
“局座,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苏惠民面露犹豫之色。
“有话就说嘛,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扭扭捏捏的?”局座不耐烦地横了苏惠民一眼。
“局座,刚才我接收电报时,发现对方的发报指法跟羚羊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局座一听,觉得蹊跷,马上身体前倾,睁大眼睛问道。
“羚羊的发报指法我很熟悉,昨晚七点左右收到的第一封电报我敢肯定是羚羊发来的,但第二份电报我觉得不像是羚羊亲自发的,那个指法像是在刻意模仿羚羊,但东施效颦,反而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哦?你确定这封电报不是羚羊发的?”局座眼睛紧盯着苏惠民。
苏惠民想了想,点点头:“我确定。”
“六个小时之前是羚羊亲自发报,六个小时之后有人模仿羚羊发报,但是两次的呼号,所用的代号都对,这说明什么?”
“羚羊被捕了?”苏惠民猜测道,话一出口,苏惠民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一定是,先前我还问你为什么羚羊将自己的代号改为羊,你认为是羚羊太马虎大意了,发报时发错了,现在看来,是羚羊用这个漏洞给我们报信,暗示他已经被捕了。敌人正逼迫他发第一封电报。”
“这么说羚羊已经变节了?”苏惠民望着局座,轻声问道。
“否则日本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波段,呼号和他的代号?”局座冷哼了一声,但随即又有些同情李明阳:“不过,想必羚羊也是被逼无奈,否则他不会用这个漏洞向我们示警。”
“那羚羊为什么没有发第二份电报呢?”
“只有一种可能,羚羊殉国了。”局座重重地叹了口气。
苏惠民虽然从未见过李明阳,但他们在浩淼的电波里则有过无数次的问候交流,像是两位神交已久的老朋友,如今听局座说羚羊可能已经殉国了,那他今后再也不可能在电波里与这位老友相互问候了,再也听不到那带有羚羊特色的滴答声了,苏惠民的心有些隐隐作痛。
局座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满天的繁星,心情沉重,听老人讲过,人死后就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局座凝望着那点点星光,仿佛看见了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
652. 悬断是非
过了许久,局座才离开窗前,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给我一支烟吧!”
局座破天荒地向苏惠民要了一支烟,可刚吸了两口就呛着了,赶紧将香烟摁灭了:“算了,这玩意儿注定跟我无缘。”
苏惠民知道局座现在心里很烦躁,很焦虑,现在大家的情绪都被幸太郎这个新生儿所左右着,局座得知这封电报之后,难免也会寝食难安,于是上前劝慰:“局座,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不必为幸太郎的下落太过焦虑了。”
“来,惠民啊,你坐下,我们一起来分析分析这封电报。“局座又恢复了往日镇定自若的状态,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让苏惠民坐在他身边,苏惠民点点头,坐在局座身边。
苏惠民是局座所倚仗的译电高手,也是军统元老级人物,局座的心腹,原本可以去主持一个大站,成为一方诸侯,但他性格有些懦弱,局座觉得他缺乏那种杀伐果断,独当一面的威仪,便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替他出谋划策,局座对苏惠民是绝对的信任,而苏惠民对局座也是绝对的忠心,只是有时局座有点喜怒无常,这让苏惠民对局座多少有点敬而远之。
“惠民啊,我推断,这封电报主要目的是向我们传递两个消息,一是香港站受到重创,二是幸太郎已经被日本人虏获了,从我们断定羚羊已经被捕的情况可以得出结论,香港站可能确实是遭到了重创,但这封电报的主要目的是想告诉我们幸太郎现在已经落在了日本人的手里了,而我们现在已经基本断定这封电报是日本人假借羚羊之手发给我们的,那就说明这是一个谎言,幸太郎应该还没被日本人虏获。”局座分析着这封电报所传递的信息。
苏惠民听了局座的分析后,频频点头:“对,他们借羚羊之手就是想告诉我们幸太郎已经在他们手上了。”
局座冷哼了一声:“看来日本人也急了,他们对宫泽之子也是穷追不舍,甚至想要制造假消息来混淆视听,打乱我们的部署。”
“那日本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们放这个烟幕弹的目的是什么呢?”苏惠民不解地望着局座。
“他们向我们传递这个消息,应该是想要告诉我们他们已经抢先一步将幸太郎控制在手上了,或许幸太郎已经死了,或是妙玉他们也到了山穷水尽的一步了,幸太郎迟早会让日本人得到,所以他们想让我们彻底死了这个心,让我们无法向宫泽交代。”局座分析着这封电报所隐含的阴谋,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很是沮丧。
“局座,你也别太灰心丧气了,毕竟现在我们还没有得到妙玉他们的消息。也许,也许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的,是吧?“苏惠民安慰了局座一句,但他说这话并没有什么底气。
局座望了望苏惠民,拍了拍他的手,苦笑了一声:“是啊,毕竟不到最后一步,谁都不知道胜负,唉,也不知道妙玉他们现在情况如何,香港站所遭受的重创有没有牵连到他们几个,他们这一路要比我想象中要艰难多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而在驻军总部的电讯室里,仓田刚收到来自于重庆的电文,他让译电员翻译了电文,拿着刚刚出炉的电文稿仔细看了一遍:羚羊,请速告知妙玉的情况。
“妙玉?”仓田嘴里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
仓田思忖了片刻,立刻明白了,这个妙玉应该是那些重庆分子中里的头目的代号,妙玉,这是《红楼梦》里金陵十二钗中的一个带发修行的尼姑的名字,此人清高孤傲,特立独行,令人刮目相看。难道这些个重庆分子的头目是个女人?
仓田回顾了一下,从他所掌握的情况来看,那些重庆分子中确实有个女人,当初进入圣乔治医院,带走幸太郎和那个中国男婴的正是一对自称是宫泽真一好友的吉川夫妇,这么说,这个吉川夫人应该就是妙玉。
虽然仓田已经获知这些重庆分子已经逃离香港,将带着幸太郎去往重庆,他对这些人已经鞭长莫及了,但这些人灭了他的一个水上巡逻队,这口气他咽不下,他一定要将这些重庆分子抓捕归案,以告慰三木等十一位为天皇尽忠的大日本的勇士,而且他对这些人充满了好奇,这些究竟是什么人,在他的严防死守之下,竟然还能带着一个婴儿突破了他的防线,成功地逃脱了,他想见一见这个妙玉的真面目,这是一种高手过招之后,揭秘真相的快感。
虽然妙玉已经逃离了他的防区,但他依然可以通过长谷将军,让他跟各沦陷区的头头脑脑打招呼,在各地的码头,火车站张贴妙玉等人的通缉令,对这几个重庆分子进行抓捕。
而见过这对吉川夫妇的只有格雷院长,于是,格雷院长再次被带进了仓田办公室。
格雷院长不知道仓田怎么又找上了他,战战兢兢地走进了仓田的办公室。
仓田冲格雷院长微微一笑:“格雷院长,这几天委屈你了,不过你在这儿也待不了几天了,这几天重庆那里迷雾重重,能见度低,所以飞机飞不了,一旦天气好转,你我就带着那个男婴去一趟重庆。“
格雷院长望了望仓田,默然无语,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摆脱眼前这个魔鬼的控制。
“你不用这么紧张,今天找你来,只是让你回忆一下当初那对带走幸太郎的吉川夫妇的样貌而已。”
格雷院长注意到房间里有个画师,正坐在画板前,准备画画,格雷院长明白了,仓田肯定是想让这个画师根据他的描述,将吉川夫妇的样貌复原出来。
“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我可能印象有点模糊了。”格雷院长推托道。
格雷院长一次次地被仓田裹挟,他对仓田这个人是又恨又怕。他对吉川夫妇的印象很好,在他看来,这对夫妇是善良温存,乐于助人的好人,虽然仓田告诉他,这对吉川夫妇是假冒的,但在格雷院长看来,这两个骗子显然要比眼前的魔鬼好百倍,千倍,所以他不愿成为加害这两个好人的帮凶,尽量推脱着。
“没关系,你慢慢回忆,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只需将脑海里的回忆落实到人像的模拟画上就行了,别耍花招,我可记得你当初告诉我的那些对他们俩的描述,。”仓田摆出一副很有耐心的姿态,同时似乎洞察到了格雷院长的心思,对他进行威胁恫吓。
格雷院长知道自己难以逃脱仓田的魔爪,只得老老实实地向画师描述吉川一郎和他夫人的样貌。
653. 后会有期
凌云鹏等人乘坐着马车一路飞奔,终于到达了广州,在距离匡骏诊所的五里处,阿荣停下了马车,毕竟匡骏的诊所是他们的机密要地,所以对于凌云鹏这些军统人员而言,这里是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自由进出,参观访问的场所。
阿荣几个队员纷纷下了车,来跟凌云鹏他们告别了。凌云鹏他们也赶紧下车。
“凌先生,广州到了。”阿荣走到凌云鹏等人的面前,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就在此地别过吧!我把这辆马车留给你们!”
“不,阿荣,马车还是你们带走吧,你们比我们更需要。“凌云鹏知道根据地条件艰苦,物资有限。
“那好吧。“阿荣笑着点点头。
凌云鹏让秦守义将马车上的行李都搬了下来。
凌云鹏紧紧握着阿荣的手,满含感激之情:“谢谢,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的一路护送,我们都走不出香港。”
“是啊,要不是你们,我大概已经被那帮狗日的折磨死了。”傅星瀚知道自己是靠着龙仔他们的人脉关系才得以从戒备森严的驻军总部全身而退,要不是龙仔他们,他也许早就在仓田的手里一命呜呼了,所以他对龙仔,阿荣他们甚是感激。
阿荣憨憨地笑了笑:“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自然是相互之间多关照啦!你们不必客气,龙哥吩咐的事情,我们一定会说到做到。”
一提到龙仔,凌云鹏几个心情沉重起来,便赶紧走到前面那辆马车那儿,看见躺在马车上的龙仔已经苏醒了,但人还是很虚弱,他望了望凌云鹏,嘴巴动了动,大概是想跟凌云鹏打招呼。
“龙仔。”凌云鹏的双手紧紧握住龙仔的双手,两行热泪禁不住流淌下来,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跟这位同袍兄弟诉说,但组织纪律让他无法向龙仔表明身份,他只能紧紧握着龙仔的双手,千言万语只能埋在心底:“龙仔,这一路要不是有你们保驾护航,我们几个也许早就落入仓田的手里了,你还为了我们受了伤,这份情谊我们永世难忘。”
“云鹏,你现在怎么变得容易掉眼泪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龙仔淡然地笑了笑:“我们兄弟俩还没一起喝过酒呢,等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我们兄弟俩一定要喝个一醉方休。”
“嗯,说定了,等抗战胜利了,我一定来找你喝酒,我们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凌云鹏眼里闪着光,嘴唇微微颤抖地说道。
“还有我们呢,我们跟老大一起来,还有阿荣,阿杰,虾仔,明仔,江伯他们,我们一起喝!”傅星瀚指了指自己,秦守义,阿辉,还有阿荣他们几个。
龙仔点点头:“嗯,对,一起喝,一起喝,到时候我一定拿最好的酒来招待你们。”
“龙仔,你一定要养好伤,保重身体。”傅星瀚真诚地,发自内心地说道。
龙仔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轻声对凌云鹏说道:““云鹏,一路珍重!”
“珍重!“凌云鹏与龙仔紧紧握了握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龙仔会意地点了点头。
跟龙仔告别了之后,凌云鹏等人便朝广州城走去,此时天上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凌云鹏赶紧从行李箱里取出一把伞,替罗小芳和幸太郎遮风挡雨。
凌云鹏望着这场倾盆大雨,眉头一皱:“这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我们还是先找个旅馆安顿下来再说。”
“好,那你们先去躲躲雨吧,我去找旅馆。”阿辉自告奋勇去找旅馆。
“给,阿辉,找个不起眼的,安全一点的旅馆。”凌云鹏给了阿辉几块大洋,特地嘱咐了一句。
“嗯,我知道了。”阿辉说完,便冒雨前去寻找暂且栖身的旅馆了。
“我们先去那儿的屋檐下躲躲雨吧!”傅星瀚指了指对面的骑楼,招呼了一声。
于是,这四个人便跑到大街旁的骑楼下躲雨,幸亏幸太郎睡得香,所以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对他没有丝毫影响,这让罗小芳和凌云鹏安心了不少。
阿辉跑到前面的一家名叫“八方客栈”的普通旅馆,看了看周围环境,这儿还算比较僻静,与周边的建筑有一定的距离,一旦出事,逃离起来还算是比较方便。
于是阿辉走进八方客栈。
“老板,你这儿还有空房间吗?”
老板望了望眼前这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外乡人,斜了一眼:“有啊,不过有点贵啊!你要不要啊?”
阿辉昂了昂头,趾高气扬地问道:“你这儿有几间空房间啊?都是多大的啊?”
那老板见阿辉摆出一副阔少的模样,一时吃不准来者何人,但看这架势不像是普通人,于是满脸堆笑道:“客官,我们这里的房间有大有小,你们几个人,几男几女呢?”
“也就四男一女,五个大人,一个小小孩。”阿辉不经意地说道。
“五个大人,你想要一间大的还是小的?”
“你还是先带我去看一看吧!”
“好好好,来,客官,这边请。”
老板带着阿辉走到二楼,这里有一排空房间,老板指了指其中一间说道:“这个房间是大房间,里面有四张床,可以住四五个人,一块光洋一天,旁边的是间小的,住一两个人没问题。客官,你是想要一间大的,还是两间小的?”
“有没有只放两张大床的大房间?”阿辉觉得这间大房间太拥挤了。
“有有有,客官,请到这边来。”老板把阿辉带到对面的一排的房间,打开房门,让阿辉过目。
阿辉走进大房间看了看,这里的陈设和装潢都还不错,房间看上去还是蛮干净的,阿辉兜了一圈,摸了摸桌子,有点浮灰,便伸出手给老板看:“老板,你看,你这卫生不咋的嘛!”
老板尴尬地笑了笑:“我马上让伙计擦干净,要不你看看旁边的那两间小的?”
“不用了,给我三间都是这种的,每个房间放两只大床的大房间吧!”阿辉从衣袋里掏出三块大洋,放在老板的手上。
654. 暂留广州
老板望着手上的三块大洋,惊愕了一下,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穿着穷酸的年轻人竟然出手这么阔绰,五个大人,一个孩子居然要三间大房间,而且还是只放两张大床的大房间,今天可真是碰到财神爷了。
“好好好,我马上安排,客官,你是今天就入住吗?”老板低头哈腰,谄笑地问道。
“嗯,你快给我弄干净点,我现在就把人带过来。”阿辉说完,神兜兜地走出了八方客栈。
阿辉回到刚才的地方,告诉大家已经找到旅馆了,于是大家伙便跟着阿辉来到了八方客栈。
老板殷勤地带着这些人来到了二楼的三间大房间:“客官,你们看,还满意吗?”
傅星瀚兜了一圈,看了看房间里的陈设,虽然不豪华,但也清新古朴,而且空间够大,于是点点头:“行,还可以。老大,你觉得呢?”
凌云鹏进来的时候已经观察了周围的情况,这家旅馆周围环境还是挺安全的,离闹市区和火车站都不远,于是点了点头:“行,那就住这儿吧!”
“如果各位满意的话,那你们几个就先歇息吧,我就不打扰了,这是三个房间的钥匙,你们自己保管吧!”老板将房门钥匙递给了阿辉:“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凌云鹏点点头。
等老板走后,秦守义连忙问阿辉:“阿辉,我们就五个大人,你完全可以订一间大房间给我们四个住,一间小房间给阿芳和幸太郎住,干嘛要订三间大房间呢?多浪费。”
“大家都已经坐了六七个小时的马车了,腰酸背痛的,大房间的床大嘛,睡着舒服。”阿辉说罢,朝大床上一跃,躺在大床上翻滚了几下:“嗯,这大床确实舒服。”
“这房间多少钱啊?”秦守义看了看这房间,感觉价格不会便宜。
“一间房间一天一块大洋。”阿辉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随口答道。
“啊?这么贵啊?”秦守义一听,心疼地叫了起来:“你可真是个败家子。”
凌云鹏也觉得阿辉太浪费了,完全可以像秦守义说的那样,订一大一小两间房间就能解决他们暂时的住宿问题,没必要这么铺张浪费,不过既然已经订好了,那就既成事实吧,没必要兴师动众地换房间,反正赵锦文给他的活动费足够多。
“好了,既然订好了,就算了,这样啊,阿芳,你和幸太郎住最里面的这间房间里,我和哪吒住你旁边的那间,阿辉和戏痴住最外面的那间吧!”凌云鹏给大家安排好,随后轻声对罗小芳说道:“阿芳,这一路你也挺累的,要不把幸太郎放我和哪吒的房间里去吧,免得小东西吵着你睡觉。”
“没事的,凌哥,你们比我更累,还是让幸太郎跟我睡吧。”
“那你早点休息吧。“凌云鹏朝罗小芳笑了笑,随后转身向其他人说道:”大家也都累了,先回房休息休息,我待会儿去火车站看看,看看能不能买到今晚的火车票。”
“哦,凌哥,小东西的新鲜牛奶差不多喝完了,就够今晚这一顿了。”罗小芳赶紧把幸太郎的吃喝问题提到议程上来。
“哦,我知道了,阿辉,那剩下的钱你拿去买奶粉吧。”凌云鹏吩咐了阿辉一句。
“老大,这事还是交给我吧,阿辉这个败家子太不拿钱当钱了,还是我去买吧!”秦守义看不惯阿辉如此挥霍钱财。
“也好,哪吒,现在雨小了,那你现在就去买吧!”凌云鹏望了望窗外,看见刚才的漂泊大雨已经变成了蒙蒙细雨,便随口吩咐了一句秦守义:“你快去快回吧,小东西的口粮是头等大事,晚了,店铺关门了就麻烦了。”
“哎。”秦守义答应了一句,然后转向阿辉,伸出手去,问阿辉要钱。
“好吧,哪吒,钱给你。”阿辉从裤兜里把剩下的几块大洋交给了秦守义:“不过,哪吒,我提醒你啊,奶粉还是得挑贵的买,我以前在上海时就听人说便宜的奶粉里都掺了不少豆粉,米粉之类的东西,牛奶含量很低的,所以一定要买贵一点的。”
“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秦守义横了阿辉一眼,他还在为这昂贵的住宿费心疼呢!
秦守义走出八方客栈,然后往闹市区走去,在大街的拐角处,他看见一家名叫“隆庆”的食品店门口竖着一块小黑板,上书:爱宝乳粉,婴儿必备,对折出售,机不可失。
秦守义一看,心动了,连忙走进店铺:“老板,你这个爱宝牌乳粉对折?”
“是啊,先生,本店这款爱宝乳粉卖得最好了,我前两天又进了一批,为回馈新老客户,现在我们打对折销售。走过路过别错过啊!”老板笑容满面地向秦守义推荐道:“你看,这款乳粉,不管是自己小孩吃,还是送人都很不错的,很体面的,现在广州物资匮乏,乳粉可是奢侈品,能买到乳粉已经不容易的,能买到便宜的乳粉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原价两块光洋一罐,现在一块光洋就可以买一罐。”
“既然是紧俏商品,那你还打折卖?不是亏了么?”秦守义拿起那罐爱宝乳粉看了看。
“薄利多销嘛,现在到处都在打仗,谁知道明天会怎样?再说了,我也不能昧着良心发战争财,囤积居奇,抬高物价,是吧?”
秦守义见这个老板有如此觉悟,对此人的好感倍增,连忙掏出钱来,果断买下:“那给我拿两罐吧!”
“好嘞,来,这两罐乳粉您拿好。”老板喜笑颜开地收下了两块大洋,然后把两罐乳粉递给了秦守义。
秦守义觉得自己像是占了大便宜了,赶紧将这两罐乳粉抱在胸前,生怕被人抢了似的,一路小跑回到了八方客栈。
一走进房间,秦守义就赶紧把这两罐乳粉交给罗小芳:“阿芳,给,奶粉买回来了,你待会儿就给小东西冲这奶粉喝吧!”
“秦大哥,你可真是速战速决,才这么会儿功夫你就把奶粉买回来了。”
秦守义把剩下的五块大洋交给凌云鹏:“老大,这是剩下的钱。”
凌云鹏看了看手里的五块大洋,很是惊讶,没想到秦守义用了两块大洋就买回了两罐奶粉:“哪吒,可以啊,这么点钱,你就买了两罐奶粉回来了?”
655. 酒酣耳热
秦守义憨憨地挠了挠头:“我正好看见一家商店在打折,所以就买了两罐,要是平时,这点钱只能买一罐奶粉。阿芳,有了这两罐奶粉,这一路你就不用再为小东西的吃喝犯愁了。”
罗小芳笑着点点头:“是啊,这一路我最担心的就是小家伙的吃喝了,这下好了,我再也不用为小东西的吃喝成天忧心忡忡的了。明天一早就可以让他吃到奶粉了。”
“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火车站看看有没有去武汉的车票。”凌云鹏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如果能买到晚上的车票,他们就可以马上出发了,毕竟从广州到武汉要历经四十多个小时,而从武汉乘船到重庆又要四五天左右,这么一算起码要一周才能到达重庆。所以赶早不赶晚,得尽快将幸太郎送到宫泽真一的手上。
凌云鹏走出了八方客栈,朝火车站走去。
来到售票窗口,凌云鹏询问里面的工作人员:“请问今天晚上去武汉的车票有吗?”
“去武汉?没有,这两天都没有去武汉的火车票。”
“为什么?”
“听说很多流民逃荒到了湖北等地,粤汉铁路沿线的铁轨都被流民占了,这些天上头正处理这事呢,所以这火车只能暂停了。”
凌云鹏一听,心里着急万分:“那什么时候可以通车呢?”
“不知道,要等上头的通知,要不你每天到这儿来问问情况吧!”
凌云鹏只得悻悻地往回赶,看来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只能在广州多待几天了。
凌云鹏沮丧地回到了八方客栈。
秦守义见老大脸色不对,忙问了一句:“老大,怎么啦?”
“恐怕我们得在广州多住几日了,最近几天没有去武汉的火车。唉,真没想到一波三折啊!”凌云鹏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想去武汉的人这么多,一票难求?”罗小芳一听,也很是焦急。
“是一些流民把粤汉铁路沿途的部分铁轨占了,火车开不了。”凌云鹏向罗小芳解释道。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罗小芳心情也沉重起来。
“打仗就会让百姓流离失所,所以为了活命,在战火中的那些百姓只能拖家带口,背井离乡了。”凌云鹏叹了口气:“好了,大家先暂时安心在这儿住下吧,我这几天每天都去车站问问,说不定明天或是后天火车就通车了。”
凌云鹏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六点钟了,便说道:“吃晚饭的时间快到了,哪吒,你去叫一下戏痴和阿辉,我们去附近的小店铺里吃点儿吧!”
“你们先去吃吧,我在这儿守着幸太郎。”罗小芳表示要留下照顾幸太郎。
凌云鹏一想,也对,便笑着点点头:“行,那就辛苦你了,待会儿我们给你带点儿吃的回来。”
凌云鹏四人来到了一家看上去比较普通的小饭店,凌云鹏打算随便点了几样简单的家常菜,对付一顿完事。
可还没点菜呢,傅星瀚和阿辉两人讪笑着凑到凌云鹏面前。
“老大,能不能要一坛酒啊,我们好不容易逃离香港,得庆祝一下,对吧?”傅星瀚怂恿着凌云鹏喝酒庆祝他们此次劫后余生。
“是啊,老大,我们这次可不容易,为我们这次胜利大逃亡喝一杯吧!”阿辉连忙附和了一句。
“嘘,轻点。“凌云鹏连忙示意阿辉小声一点,同时赶紧朝周围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几个,看见店里零星的几个顾客只顾着吃饭,并没人竖起耳朵在认真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便放下心来:”你们别以为离开香港就万事大吉了,后面还有至少一周的路程呢,我们还得时刻小心着,以防意外发生。”
阿辉连忙用手把嘴捂住。
“不过这么多天了,我们也算是经历了曲曲折折,最后有惊无险闯过各种关卡了,是应该庆祝一下。”凌云鹏笑着说道,然后转身对店老板说道:“老板,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拿一坛过来。”
“好嘞。”老板连忙笑着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酒坛递给凌云鹏:“客官,这个是本店最好的酒了,是我们自个儿酿的丹桂酒。”
“丹桂酒?那是不是糖桂花似的玩意儿?甜甜的,娘们才喝的,你们这儿有没有那种带劲一点的烈酒?”秦守义嫌丹桂酒不够劲。
“客官,你可别小瞧我们这坛自家酿的丹桂酒,这后劲大着呢,有好些自称是海量的大汉喝了我这个丹桂酒啊,三杯下肚,就晕晕乎乎,唠唠叨叨,醉态毕现。”
“真的?那我倒要试一试,看它能不能把我放倒?”秦守义听店老板这么一说,来劲了,赶紧打开酒坛,给大家斟满酒。
“好酒配好菜,老板,你们这儿最好的菜都端上来吧!”傅星瀚索性准备大吃一顿以庆贺他此次大难不死。
凌云鹏知道傅星瀚是故意想敲他竹杠,不过此番逃离香港的确是实属不易,尤其对于傅星瀚而言,不仅经历了差一点溺毙的生死考验,而且还与仓田斗智斗勇,甚至被仓田施以酷刑折磨,现在大家还能欢聚一堂,畅饮一番,真的是上天的造化。
对于他们而言,能逃脱死神的魔爪,那就是一份幸运,因而对于他们来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也不失为一种不留遗憾的快意生活。
“对,老板,好酒好菜都端上来吧!”凌云鹏对老板又强调了一句,这次香港之行,对他而言,不仅经历了重重的艰难险阻,同时也收获了甜蜜的爱情,所以他觉得确实值得庆贺一番。
那三人见凌云鹏松口了,兴致更高了。
很快,桌上堆满了美味佳肴,兄弟几个频频碰杯,觥筹交错,大家为彼此的兄弟情谊,死里逃生纷纷举杯,干杯。
“老大,跟你在一起,再苦再累都值得。”秦守义有点大舌头了,这酒确实后劲大。
“老大,要不是你,我这次是必死无疑啊!来,老大,我敬你一杯。”傅星瀚已经脚步虚浮,晕头转向了,但他记得自己这条命是凌云鹏从仓田手里硬抢回来的,所以心怀感激。
656. 谑浪笑敖
“老大,要是罗小姐在这儿就好了,你们俩索性喝一杯交杯酒。”阿辉冲凌云鹏嘿嘿一笑,戏谑着他。
“阿辉,你怎么忘了,老大和罗小姐是喝过交杯酒的。“傅星瀚侧过脸,朝阿辉眨了眨眼睛。
“是吗?哎,你一说,好像有这么回事。“阿辉立即会意,故意装出惊讶的模样。
“你忘啦,那天警察来挨家挨户搜查,为了掩人耳目,你不是去给那两个小家伙买公主裙,把这两个小家伙扮成双胞胎女儿,然后老大和阿芳假扮夫妻,在利德药店楼上给两个小家伙办满月酒,我记得当时他们俩喝过交杯酒的。”傅星瀚醉眼惺忪地说道。
其实当时凌云鹏和罗小芳还不是很熟,就算是假扮夫妻,也是适可而止,所以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喝交杯酒,当时只是请那些警察喝了一杯庆生酒而已,但傅星瀚却故意夸大其词,无中生有,他很期盼看见一直以冷峻刚毅示人的老大窘迫时那满脸绯红,哑口无言的模样。
“嗯,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有那么回事。”阿辉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与傅星瀚的配合看上去总是那么天衣无缝,尤其在起哄方面,一唱一和简直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们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跟阿芳喝过交杯酒的?别胡说八道。”凌云鹏也有些醉意了,他听到傅星瀚和阿辉联手在编排他和罗小芳,便赶紧否认,一张英俊的脸庞憋得通红。
“嘿嘿,老大,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你不觉得你看阿芳姐的眼神跟看我们的完全不一样吗?“阿辉继续火上浇油,戏谑着凌云鹏:”那眼神真是含情脉脉,戏痴,后面应该怎么说来着?”
“恰似江南春风吹拂过的一池温柔碧水,弥散着满天星光,任世间万紫千红,却只倒映出那一人的身影。”傅星瀚陶醉地朗诵着他那些曾经用来蒙骗那一帮富婆的陈词滥调,在这方面傅星瀚是信手拈来。
“对对对,就是这词。”阿辉拍手叫好。
“闭嘴吧。”凌云鹏将一只鸡腿塞进阿辉的嘴里。
凌云鹏脸上泛着红晕,有酒精的作用,更是内心的澎湃,长期的戎马生涯和谍报工作让他早就把个人感情抛在脑后,然而遇到罗小芳之后,一切似乎改变了。
尽管罗小芳是个基督教徒,又是一个孤女,很多方面与凌云鹏曾经所设定的另一半并不完全相符,但她身上自然流露出的人性的善良,女性的温存,与生俱来的母性和东方女性的柔美却让凌云鹏难以抗拒,甚至会令他怦然心动,他觉得罗小芳在许多方面跟自己的母亲很相似,都是具有温柔贤惠,善解人意,包容内敛这些传统美德的端庄女性。
阿辉嘴里被塞了只鸡腿,腮帮子鼓鼓的,惹得大家哄笑起来。阿辉把鸡腿从嘴里拿出来,扔在一旁。
“阿辉啊,这鸡腿你可别浪费了,快吃了吧,这可都是钱买来的,你就是大手大脚惯了。”秦守义见阿辉将鸡腿扔一边了,便在一旁数落起他来了。
“哪吒,我知道你还在为我多花了点住宿费犯嘀咕呢,不就多花了一半的钱吗,钱是用来花的,又不是用来看的,你瞧你,就这么点事,还一直耿耿于怀。”阿辉也挺看不惯秦守义那种守财奴似的消费观,他怕秦守义跟他抬杠,连忙找了他的同盟军戏痴:“你说是吧,戏痴?”
“阿辉啊,你说的没错,不过这次我要站在哪吒这一边。”傅星瀚瞥了一眼阿辉,又悄悄斜睨了一下凌云鹏,慢悠悠地说道。
阿辉没想到,一向追求奢靡,对生活品质讲究的傅星瀚这次竟然站在了秦守义这个老抠的这边,很是不理解:“戏痴,你也认为我不该订这三间大房间?”
“是啊,你这次就不该订三间大房间。这倒不是钱的问题,哪吒说只要一大一小两间房间就够了,我也觉得是,最多两间大房间,我们仨一间房间,老大和罗小姐,幸太郎一家三口一间房多好,可你偏偏订三间房,你让老大怎么好意思去罗小姐房间里去嘛!你可真是个棒槌!”
阿辉一听,马上意会,连忙向凌云鹏作揖,嘿嘿笑道:“哎呀,老大,我错了,我错了,我真不该浪费这一块大洋,要不我回去就退掉一间房间,以便给你和阿芳姐创造一个共处的空间。”
凌云鹏见傅星瀚和阿辉两个拿他开涮,忍不住赏他俩一人一记毛栗子:“回去再好好收拾你们俩。”
“哎呀,老大啊,饶命啊,你可不能把我俩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啊!”傅星瀚边笑边叫嚷道。
大家哄笑起来,凌云鹏则满脸通红。
酒过三巡之后,大家酒酣耳热,桌上一片狼藉,凌云鹏看了看时间,感觉已经不早了,便吩咐店家再准备几只精致的小菜,外带给罗小芳当晚餐。
没多久老板将刚出锅的热腾腾的饭菜打包好,放在了凌云鹏的面前,凌云鹏便结了账,捎上给罗小芳准备的热饭热菜,一行人喝得醉醺醺的,步履蹒跚地回去了。
回到了八方客栈二楼之后,其他三人便全部走进了阿辉的房间,凌云鹏则拿着饭盒,走进罗小芳的房间,将手里的饭盒放在桌上:“阿芳,饿了吧,快吃吧!”
罗小芳笑着点点头,随后打开饭盒,看见里面的菜肴都是她爱吃的,不禁惊讶地望着凌云鹏:“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你虽然从没说过你喜欢吃什么,不过我们在老李那儿住了这么长时间了,你饮食上的好恶多少还是能够让人捕捉得到的嘛!”凌云鹏朝罗小芳扬了扬眉毛。
“你还真是个有心人。”罗小芳羞人答答地说道。
“你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凌云鹏站起身来,想跟罗小芳告别:“阿芳,你吃吧,我先回房了。”
凌云鹏站起身来,刚想迈腿,但头昏脑涨,脚步虚浮,有点踉跄。
“怎么啦,凌哥,你们喝酒了?”罗小芳见凌云鹏脸色绯红,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657. 节外生枝
凌云鹏笑着挥了挥手:“我没事,没事,没想到这丹桂酒后劲还真大。这次我们能从香港全身而退,实属不易,所以刚才大家一起喝酒庆祝我们摆脱了仓田的魔爪,总算是把幸太郎毫发无损地带离了香港,心里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是啊,我有时一想起刚刚经历的这一个月,我至今都有点不敢相信,像是做梦一般,我居然还上了通缉令了,从没想到自己会一下子变得这么重要了。”罗小芳羞涩地笑了笑。
“阿芳,你太低估你自己了,你确实很重要。”凌云鹏伸出手去,握住了罗小芳的手:“你不仅成为了仓田的要犯,也是幸太郎的保护神,还是……还是我这次在香港的最大收获。”
听着凌云鹏的表白,罗小芳内心一阵激荡,她感受到凌云鹏紧握着她的双手正微微颤抖,屋内出奇的静,她似乎已经听到了他急促的心跳和脉搏,她抬起头,面对凌云鹏灼热的目光,她面若桃花,朱唇微启,轻轻地在凌云鹏绯红的脸庞上亲了一下。
凌云鹏的心狂跳不已,他一下子把罗小芳拥入怀中,亲吻着她的朱唇,这一刻凌云鹏感觉时间仿佛被凝固了,如梦似幻。
忽然一声啼哭将凌云鹏和罗小芳从梦境拉回到了现实,两人同时朝床边望去,只见幸太郎正睁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俩。
凌云鹏和罗小芳都不好意思地相觑一笑,随后罗小芳来到床前,将幸太郎从床上抱了起来,发现原来是幸太郎尿湿了。
罗小芳赶紧麻利地给幸太郎换尿布,凌云鹏站在一旁,欣赏着罗小芳麻利熟练的动作,有些出神。他眼前仿佛出现了若干年后的一副温馨的画面:夜深人静之时,罗小芳唱着摇篮曲,哄着他们的孩子入睡,而他则搂着她,深情款款地望着她和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一想到这儿,凌云鹏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罗小芳好奇地望着凌云鹏:“你笑什么呀,凌哥?”
凌云鹏愣了愣,连忙恢复了常态:“没什么。”
“小东西饿了,我给他冲秦大哥买来的乳粉吧!”罗小芳洗了洗手,准备给幸太郎冲泡奶粉。
“还是我来吧!”
凌云鹏赶紧拿起奶瓶,然后拿起热水瓶,往奶瓶里倒了些开水,进行消毒,随后将奶瓶里的水倒掉,打开那罐爱宝乳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哇,这奶粉好香啊!”
凌云鹏舀了三勺子乳粉放进奶瓶,随后再冲入开水,用筷子搅拌了一下,最后拧上奶瓶盖,递给罗小芳。
“你现在动作是越来越熟练了。”罗小芳赞扬了一句。
“那自然,熟能生巧嘛。”
罗小芳将奶液倒在手背上测了测温度,觉得差不多了,便把奶嘴塞进幸太郎的嘴里,幸太郎现在一见到奶瓶,就能自己用两只小手抱着自己喝,煞是可爱。
“阿芳,那我先回屋了,你喂好小东西之后,也早点睡。”
罗小芳微笑着点点头:“嗯,我知道。”
凌云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发现秦守义不在,便赶紧走到阿辉的房间门口,推开房门一看,那三位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床上,沙发上,鼾声大作。
凌云鹏笑着将房门关上,自言自语道:“还说自己的酒量好,尽吹牛。看来你们的酒量都不如我。”
凌云鹏步履蹒跚地回到自己的屋内,便一头倒在床上,脑袋一挨到枕头,立马睡意盎然,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在梦中,他和罗小芳正徜徉在青山绿水之间,泛舟碧在波之上,两人相互依偎着,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好不惬意。
这一觉大家都睡到了日上三竿。
忽然,他的耳畔传来“凌哥,凌哥。”急促的呼唤声和婴儿的啼哭声。
凌云鹏努力睁开眼睛,看见罗小芳正抱着幸太郎,一脸焦虑地望着他。
凌云鹏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怎么啦,阿芳,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啦,小东西半夜里就开始拉肚子了,已经拉了三回了,哭闹个不停。”罗小芳一脸忧虑。
“是着凉了还是吃坏肚子了?”凌云鹏一听,顿时睡意全无,连忙从罗小芳怀里接过啼哭不止的幸太郎,。
“不像是受凉,被子盖得好好的,挺暖和的,你走后,我给小东西喂奶粉,小东西挺爱喝的,可是过了两个小时之后就出现腹泻的情况,到现在为止已经拉了三回了。小屁屁已经红彤彤的了。”罗小芳心疼地望着幸太郎。
此时,幸太郎的哭声也惊醒了隔壁的几个人,他们赶紧都聚到凌云鹏的屋子里头,听见罗小芳正在向凌云鹏解释幸太郎哭闹的原因。
“是不是他不适应吃这个乳粉啊?”秦守义问道。
“一般来说,母乳最好,新鲜牛奶次之,奶粉再次之,不过以前幸太郎也吃过不同牌子的奶粉,但都没有这种现象发生,不知道这次怎么会这样?而我手头也没有儿童吃的止泻药。”当初李明阳给幸太郎所准备的十多种儿童用药都沉入海底了,而罗小芳手头上没有任何儿童药,所以一时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哪吒,你是不是买的是过期的奶粉啊?”傅星瀚转过脸去问秦守义。
“不会呀,老板说是刚到货的。”秦守义连忙解释。
“你是在哪儿买的?”傅星瀚问了一句。
“就在前面大街的拐角处,一家叫隆庆的食品店里。这款奶粉在打对折,所以我就买了两罐。”
阿辉白了秦守义一眼:“我早就跟你说过,奶粉一定要买贵的,便宜的奶粉往往里面掺杂了豆粉,米粉之类的其他东西,营养比纯奶粉差多了,我就知道便宜没好货。”
秦守义被阿辉这么一说,也吃不准自己买的奶粉是不是正宗的奶粉了。
罗小芳赶紧将秦守义刚买的乳粉罐子打开,仔细闻了闻,觉得这奶粉与之前幸太郎在香港吃的奶粉味道不一样,有股浓郁的香味,而之前的奶粉就是一种清淡的奶香味。
“这味道好像是有点问题。”罗小芳眉头一皱。
658. 敬酒不吃
傅星瀚赶紧将这罐乳粉拿过来,闻了闻:“嗯,这奶粉里面一定是添加了很多香料,厂家之所以要添加这么多香料,那肯定是这奶粉出问题了,所以想用这浓郁的香味掩盖乳粉变质的真相。怪不得卖这么便宜,一罐的钱可以买两罐。哪吒,你上当受骗了。”
秦守义一听,连忙将这灌奶粉从傅星瀚手里夺了过来,索性舀了一勺放进自己的嘴里,他尝了尝这奶粉,果然有股子霉味,赶紧吐了,他将这罐奶粉重重地放在桌上,把盖子盖好:“那个混蛋老板,竟敢卖霉变的乳粉糊弄我,我决不饶他。”
秦守义说完,要准备冲出去找那家店老板理论,被凌云鹏一把拉住:“哪吒,你别犯浑,我们还在逃亡的路上,别节外生枝。”
秦守义恼恨地将桌上的那两罐爱宝乳粉统统扔进了垃圾桶。
“哪吒,你可真是的,你这贪便宜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了呢,你看,这一回你让大嫂整宿不睡,黑眼圈都出来了,早前她担忧小东西的吃喝睡不好,现在呢,又担忧小东西的拉撒睡不着了,你对得起大嫂吗,对得起老大吗?”傅星瀚振振有词地数落着秦守义。
秦守义面露愧色,懊恼不已。
“你别说秦大哥了,秦大哥也是好心。”罗小芳见秦守义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被傅星瀚数落着,不落忍,赶紧替秦守义开脱。
“好了,戏痴,你就别多嘴了,哪吒心里也不好受。”凌云鹏对傅星瀚的火上浇油很是不屑,然后对阿辉说道:“阿辉,你再去买一罐奶粉,记得闻一闻,尝一尝。”
凌云鹏特地嘱咐了一句,然后从裤兜里掏出八块大洋塞进阿辉的手里。
“老大,你放心吧,我可没有哪吒这么好骗。”
“阿辉,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骗到我们的头上来了,简直就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傅星瀚忿忿不平地说道。
“戏痴,我可警告你啊,千万别惹事。”凌云鹏连忙警告傅星瀚一句。
“放心吧,老大,我有分寸。”
说完,傅星瀚和阿辉两人出去了。
“凌哥,我觉得我们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给幸太郎止泻,再这么拉下去的话,他要脱水的。”罗小芳焦急地说道。
“阿芳,你别着急,我记得我大哥跟我说起过有一种凤尾草能治小儿腹泻,煎水服用,效果很好的,我侄子侄女小时候吃坏肚子了,我哥就用凤尾草煎水给他们喝,立马止泻。你别急啊,我这就去找凤尾草。”秦守义知道这次幸太郎的突发疾病是自己贪小便宜所致,因而懊悔不迭,想要竭力将功补过。
“事不宜迟,哪吒,你赶紧去找凤尾草吧!”凌云鹏听说秦守义能找到小儿止泻的特效药,露出期待的目光。
秦守义便匆匆走出八方客栈,朝那些阴湿的墙根角落找去,凤尾草是常见的植物,往往生长在潮湿的犄角旮旯里,所以秦守义就到墙根那儿去找,没多久就拔了一大把凤尾草回来了,赶紧洗净,问老板借了一个药罐,煎水熬制止泻药水。
很快,凤尾草水熬制好了,秦守义把药罐拿到了罗小芳的房间内。等凤尾草水冷却之后,凌云鹏赶紧倒入奶瓶,交给罗小芳。
罗小芳试了一下水温,觉得温度适宜了,便将奶嘴塞入幸太郎的嘴里,幸太郎喝了一口,觉得这不是他所喜欢的,熟悉的味道,而是有些苦涩的味道,小家伙立刻甩了甩脑袋,把这凤尾草水吐了出来。
“这小东西还真是猴精,知道这味道不好喝,干脆全吐了。”凌云鹏见幸太郎把药水吐了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对幸太郎说道:“小东西,我知道这水不好喝,可这是给你治病的良药,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你要是不配合,乖乖地喝下去,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幸太郎见凌云鹏一反往日和蔼可亲的模样,说话的口气很是强硬,虽然听不懂这位凌叔叔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这严肃的神情把幸太郎吓到了,小嘴委屈地一撇,哇哇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望着罗小芳,像是向她求救。
“你瞧这小东西,在向我呼救呢!”罗小芳望着可怜兮兮的幸太郎,心里不忍,对幸太郎轻声说道:“幸太郎乖,凌叔叔是为你好呀,你拉肚子多难受呀,喝了这药水肚子就不疼了,乖,我们喝了吧!”
说着,罗小芳再次把奶嘴塞进幸太郎的嘴里,可幸太郎还是不愿喝,小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似的,把奶嘴吐了出来。
“小东西,你还真是倔,那就只能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阿芳,来,你抱紧他,我来灌药。”凌云鹏见幸太郎还是不肯吃药,索性来硬的了。
只见凌云鹏一手捏住了幸太郎的下颌,轻轻一使劲,幸太郎的嘴就张开了,然后另一只手将奶嘴塞进幸太郎的嘴里。
站在一旁的秦守义见状,有点紧张,生怕凌云鹏把幸太郎弄伤了,连忙叫了一声:“老大,轻点,别捏伤了他。”
“嗯,我有数。”凌云鹏其实心里也很紧张,怕自己劲使大了,伤着了幸太郎,所以一直控制着手劲,反倒是把自己折腾得一身汗。
幸太郎没想到自己最后是以这种形式喝药的,他想要挣扎,无奈脑袋被凌云鹏牢牢控制住了,无法动弹,而身体被罗小芳紧紧抱住了,也难以挣脱,只能乖乖地把药水咽了下去。
终于把奶瓶里的凤尾草水喝完了,凌云鹏和罗小芳二人像是打了一场大仗,大汗淋漓。
罗小芳想把幸太郎抱起来安慰一下,可是小东西不要她抱了,在罗小芳怀里挣扎起来。
“让我来吧。”凌云鹏见罗小芳的双臂在微微颤抖,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了,怕她累了,赶紧从她怀里把幸太郎抱走,可是幸太郎挣扎得更厉害了,哭闹得更响了。
“哇,你这小东西还记仇。“凌云鹏无奈地耸了耸肩,朝秦守义招呼了一声:“哪吒,你来抱一抱小东西吧。”
秦守义吃惊地望着凌云鹏,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你让我抱他?”
659. 惩治奸商
秦守义一直不敢抱幸太郎,这么长的时间相处,秦守义就是不敢去抱这么个小肉团。他怕自己这五大三粗的手会碰痛了幸太郎。
“你来抱一会儿他吧,他现在讨厌我和阿芳,肯定跟你最亲了。”凌云鹏一脸无奈。
听凌云鹏这么一说,秦守义憨憨地笑了,他走到床前,看见幸太郎满脸泪水,委屈地哭泣着,幸太郎望了望秦守义,然后伸出双手,要秦守义抱,秦守义那颗柔软的心被融化了,赶紧将躺在床上伤心委屈哭泣着的幸太郎抱了起来,幸太郎乖乖地趴在秦守义的肩上。
秦守义没想到小家伙竟然跟他如此亲近,兴奋得对凌云鹏说道:“老大,你看,你看,他喜欢我呢!”
“当然啦,我和阿芳都做了恶人,把好人让给你当啦,他当然喜欢你啦!”凌云鹏一边擦汗,一边说笑道:“素不知,让他拉肚子的是你,让他喝苦药的也是你,可到最后,反而是我们俩成恶人了,你成了好人了。”
凌云鹏的戏言却让秦守义深感内疚,他羞愧地低下了头。凌云鹏轻轻地拍了拍秦守义的肩膀:“没事的,谁不犯错呢?”
而此时,阿辉和傅星瀚来到了那家隆庆食品店,他俩看见店门口放着的黑板,上书:爱宝乳粉,婴儿必备,对折出售,机不可失。
傅星瀚对着这则广告呵呵一笑:“还好意思这么写,真是不要脸,看我怎么治他。“
傅星瀚朝阿辉眨了眨眼睛,随后整了整衣服,大模大样地走进了隆庆食品店。
傅星瀚走到店内的乳粉柜台前,望了望堆放的各式奶粉,一眼就瞥见了那款爱宝乳粉。
店老板见有顾客光顾,连忙上前招呼:“先生,你想买奶粉吗?”
傅星瀚点点头:“嗯,我看见你门口小黑板上写着,你们店里的爱宝乳粉在打对折销售?”
“是啊,这款奶粉最近卖得不错,您要不要也来两罐?”老板殷勤地说道:“先生,这乳粉可是现在市面上的紧俏品,很难买到的,你运气不错,我们店里这两天正好打折,一罐的钱可以买到两罐,走过路过,可别错过啊!机不可失啊!“
“既然这么紧俏,为什么还打对折,该不会是这乳粉有问题吧?”傅星瀚质疑地问道。
“我便宜卖了,你倒起疑心了,我要是不打折,你是不是就安心了?人啊,就是这么矛盾,原价卖吧,觉得贵,对折卖吧,又觉得东西不好,唉,还真难做。”店老板在大叹苦经。
“你这个乳粉什么时候产的,是不是过期了才打对折啊?”傅星瀚拿起柜台上堆放的一罐爱宝奶粉,仔细看了看。
“这你放心,我这款乳粉是前两天刚进货的,不信的话,我给你看进货单。”店老板从柜台里拿出一本账簿,翻到那一页,给傅星瀚看:“你看,先生,这是进货单,就是前两天进货的。”
傅星瀚瞄了一眼,然后问道:“你这乳粉有没有添加其他的豆粉,米粉啊?”
“不会不会,我这乳粉是百分百的牛乳所制,假一赔十。”店老板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我能不能打开看一看?”傅星瀚接着问道。
“这个,打开了,你若是不想要的话,我就不好卖给别人了。”店老板拒绝傅星瀚的要求。
“那好吧,我先买一罐吧!”傅星瀚爽气地递给店老板一块大洋。
店老板笑嘻嘻地收下钱,然后点头哈腰地说道:“我给你打包好。”
“不用打包,我这就打开来,看一看。”
傅星瀚将这罐爱宝乳粉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哇,你这奶粉怎么这么香?”
“香好呀,越香嘛,小孩子越喜欢吃呀!”店老板笑言道。
“可这香的有点不太真实。”傅星瀚说完,用勺子舀了一勺乳粉放入嘴里,尝了尝,然后一口吐了:“老板,你这乳粉都发霉了,居然还卖钱呀,你也太利欲熏心了吧?”
老板一听,脸色一变,心想:奶奶的,今天碰到刺头了。他连忙否认:“先生,你可别胡说,我这乳粉可是正品,你不买就算了,怎么还诬赖好人呢?”
“你不信啊,你不信,你自己尝一尝嘛!”傅星瀚把这罐乳粉推到店老板面前。
店老板没想到傅星瀚来这一招,只得硬着头皮舀了一勺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这乳粉不是很好吃,很香吗?“
傅星瀚见店老板死不承认,呵呵一笑,心里暗骂: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让你嘴硬。
傅星瀚从口袋里将所有的大洋拿了出来,“啪“的一声,往柜台上一拍:“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你要是把这罐乳粉吃下去,一点儿事都没有,这七块大洋,还有刚才的那一块大洋都归你了。“
店老板望着桌上的七块大洋,心里痒痒的,但唯恐这发霉的乳粉吃下去会有所反应,所以不敢赌。
“你要是不敢跟我赌,就说明这乳粉有问题,都是发霉变质的,那我就把这里所有的乳粉都倒入下水道去。“傅星瀚逼迫店老板跟他对赌。
这时,阿辉在店外正怂恿着路人进店看热闹,果然不少路人进店来围观。
阿辉也挤了进来,看见傅星瀚正跟店老板打赌,便在一旁起哄:“老板,怕什么呀,跟他赌呀,赢了,这七块大洋都是你的了。“
“是呀,老板,你就跟他赌一把嘛,否则说不清你这奶粉是好是劣了。“
“老板,你要是不敢赌的话,你损失就大了,“
店老板见今天来了一个耍横的,唯恐认怂,认输了之后,他店里所有的乳粉都被傅星瀚当作是伪劣品,全给倒了,只得硬着头皮应战:“好,我跟你赌,如果我吃下去没事的话,你这七块大洋就归我了。“
“愿赌服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店老板只能一勺又一勺地将这罐乳粉往嘴里塞,吃得满嘴都是粉末。可还没吃到一半,就感觉肚子不舒服,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憋不住了,赶紧放下勺子,冲进店铺后面的茅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