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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秋月春风矣     妙影别动队txt下载     妙影别动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05.不速之客

    等2号病房熄灯了之后,凌云鹏床底下取出那只铁箱,从铁箱里取出十块金锭,刚要装进公文包内,准备去隆昌五金厂继续他的熔金行动,忽然听见楼下汽车刹车的声音,凌云鹏把金锭放回铁箱里,随后走到窗外,往下一看,原来是杨景诚回来了。

    杨景诚回来的时间比凌云鹏想象中要晚了不少,他原本以为杨景诚去赵锦文那儿,最多来回也就一两个小时而已,再晚也应该在晚饭后就回来了,可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杨景诚没什么不良嗜好,不会去酒吧或是其他风月场所逍遥,那肯定就是在赵锦文那儿耽搁了。赵锦文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杨景诚谈这么久呢?

    凌云鹏正要离开窗口,却见杨景诚下了车之后,并未直接进屋,而是打开车后门,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搀扶出一个人来,那人看上去很是虚弱,一只手搭在杨景诚的肩上,另一只手捂住右腹部,杨景诚搀扶着他走进诊所。

    凌云鹏连忙将公文包放下,随后将房门锁上,走下楼梯。

    “老杨,怎么回事?”

    “嘘,你先把外面的车停到后面的弄堂里,收拾干净,里面有不少血迹。”杨景诚来不及跟凌云鹏细说了,直接将这个受伤的男子送进急救室里。

    而林曼芸已经披着衣服来到了诊室。

    “曼芸,快,准备手术。”杨景诚招呼了一下,便忙开了。

    凌云鹏赶紧按杨景诚的吩咐,来到诊所外,将那辆福特车停到后面的弄堂里,发现车把上,车门上,座位上都留有不少血迹。凌云鹏赶紧找了块抹布,将这些血迹清理干净。

    “老杨,这位是……”凌云鹏来到急救室,询问杨景诚,毕竟他们几个留在诊所里是不为人所知的秘密,现在突然来了一个外人,那一定得搞清楚他的身份。

    “哦,这位是上海站的行动队队长齐恒,他们今天晚上在护送高博士夫妇离开上海去重庆的行动中出了点岔子,被特高课的人盯上了,齐队长为了掩护行动小组撤离时受了伤,躲到了安全屋里,老赵刚才跟我说了这事,让我把齐队长接到我诊所里,给他动手术。”杨景诚一边准备手术器材,一边给凌云鹏解释了一下,赵锦文当初就交代杨景诚,齐恒的事情无须向凌云鹏隐瞒。

    “那高博士他们怎么样了?”凌云鹏记得赵锦文跟他提过,近期要把高子睿和沈芝筠二人送达重庆一事,但没想到发生了意外,他最担心的就是高子睿夫妇的安全。

    “他们应该没事了,我跟高博士换了衣帽,引开了特高课的人,有其他二十几名队员护送,他们夫妇俩应该可以顺利抵达重庆了。”齐恒躺在手术台上,忍着剧痛回答凌云鹏的疑问。

    凌云鹏一听,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可不希望他们出生入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高子睿夫妇从日本兵的手里救出并安全送达了上海,最后还是落入特高课的手里。

    这时齐恒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随后从手术台上支起身子:“想必你就是把高子睿夫妇从云雾山救出来的别动队队长凌云鹏吧?”

    “你知道我?”凌云鹏一听,有点惊讶,他们跟上海站行动队可没有什么交集。

    “你可是我们的楷模,站长一直在我们面前唠叨你,他可是一直以你为傲,说你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今日得见,三生有幸。”齐恒向凌云鹏投来景仰的目光。

    “齐队长,客气了,你也不简单。”凌云鹏对眼前的这位为了护送高子睿离境,置生死于度外的齐恒深感钦佩。

    忽然,一阵电话铃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凌云鹏一听,是楼上自己房间里的电话,这个时候的电话十有**是赵锦文打来的,于是赶紧上楼,一边上楼,一边记着电话铃响起的次数。

    凌云鹏打开房门,走到电话机前,等到电话铃响了八下之后,凌云鹏拿起电话。

    “我是赵老板,老杨把人接回去了吗?”电话里响起赵锦文担忧的声音。

    “刚到不久。”凌云鹏知道赵锦文所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齐恒,为了防止日本人监听,所以许多信息都用含糊不清的意思替代了。

    “他们遇到了一些麻烦,后面的一些善后工作就由你参与进来完成。”赵锦文给凌云鹏下达了指令。

    “明白。”

    “注意安全。”赵锦文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凌云鹏突然间接到这个任务,知道情况危急,便赶紧下楼,他想要从齐恒那儿了解更多的情况,杨景诚马上要给齐恒动手术了,他必须赶在手术之前预先了解情况,否则等动完手术又要耽搁数小时,或是齐恒因为伤重而一直昏迷不醒,那后面的事情就更棘手了。

    凌云鹏闯入急救室,杨景诚正要给齐恒注射麻药,见凌云鹏闯了进来,不免眉头一皱。

    “老杨,等一下,我有些事情必须在你动手术前问一下齐队长。”凌云鹏不容分说地中断杨景诚的手术。

    “是站长让你来问我的吗?”齐恒支起身子问道。

    凌云鹏点点头:“刚才接到站长的电话,他让我接手你们行动队的善后工作。”

    凌云鹏知道自己与齐恒之间是相互独立的部门,彼此不发生横向联系,但现在他们在博仁诊所已经有了交集,所以有些情况他无法避开,他必须掌握情况,以便做出决断,何况有了赵锦文这把尚方宝剑,他和齐恒之间的沟通应该更通畅一些。

    齐恒点点头:“我懂了。”

    林曼芸递给凌云鹏一件白大褂,毕竟这儿是手术台,必要的防护措施还是需要的。

    凌云鹏马上穿上白大褂,走到齐恒面前:“希望齐队长不要见怪。”

    ”应该的,有什么问题你问吧。“齐恒也知道凌云鹏的顾虑,如果不把情况说清楚,有可能会连累到凌云鹏的别动队。

    ”就你一人引开特高课的人吗?“

    ”不,跟我一起掩护大部队撤离的还有其他两名队员,但刘大明头部中弹身亡了,他就倒在我身边,而我也腹部中弹受伤了,何晓光为了掩护我,把敌人引开了,目前生死未卜,我是死里逃生跑到了安全屋去藏身。“

    ”何晓光知道你藏身的安全屋吗?“

    齐恒点点头:”这处安全屋是我们行动队在市区的一处藏身之所,就在华德路55号,何晓光去过。“

    凌云鹏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这个何晓光被特高课的人抓住后,难免不会供出这处安全屋。

    ”老杨,你这个诊所还有谁知道?“凌云鹏不仅担心何晓光被特高课的人逮捕,会供出安全屋,更担心何晓光知道齐恒受伤了,急需手术,若是他知道杨景诚的博仁诊所的话,很可能将特高课的人引到这儿来,倘若这样的话,今夜必须全部转移。

    杨景诚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我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除了老赵,齐队长也是第一次来我这儿。“

    ”这么看来,目前这里还是安全的。“凌云鹏松了口气,随即问道:”齐队长,站长是怎么知道你们的情况的?“

    ”我是在安全屋里给站长打的电话,汇报情况,并且告诉他我受伤了,刘大明殉国了,何晓光生死未卜,其他队员目前无法联系。“齐恒痛得冷汗直冒,但还是尽量详细地向凌云鹏汇报当时的情况。

    ”对,当时我正好在老赵那儿,老赵接到电话后,让我赶紧去华德路55号的安全屋,将齐队长带到这儿来。“杨景诚补充道。

    ”那何晓光知不知道老赵的住所?“凌云鹏对赵锦文的安全也捏了把汗。

    齐恒摇了摇头:“应该不知道,只有我和行动队的副队长董文浩去过福开森路站长的住所,其他行动队员都不清楚那个地方。”

    凌云鹏点点头:“这么说,老赵那儿应该还是安全的。”

    齐恒知道凌云鹏在排摸军统的哪些据点是安全的,哪些据点则可能暴露了,这是行动出现纰漏之后最基本的自保措施,但这个自保措施的前提是假设何晓光叛变了,但齐恒不愿这个假设成立。

    “何晓光是老队员了,跟了我已经四五年了。我想就算是他被特高课的人抓住了,他也知道该怎么做。”齐恒说到这儿,眼神黯然。

406.防患未然

    “你是说,你们都已经做好了自裁的准备?”杨景诚望了望齐恒,声音颤抖地问道。

    “每次有重大行动时,我们每个队员的衣领里都备好了氰化钾,就是怕万一被日本人抓住之后,扛不住刑讯,不如自行了断。”齐恒望着杨景诚,喃喃地说道。

    凌云鹏知道这是军统的规矩,赵锦文也给过他一瓶氰化钾,在云雾山时,傅星瀚决定假冒高子睿时曾问他讨要过,怕自己被日本人抓住之后,扛不住那些酷刑而打算一死了之。

    杨景诚一听,连忙将手伸向齐恒的衣领口,果然在右边的衣领口发现了一块突出的东西,用力一扯,领口处掉出指甲盖大小的一小包白色粉末,杨景诚拿过来看了一眼,随即将这玩意儿扔到垃圾桶里去:“这玩意儿太危险了,还是远离一点为妙。”

    杨景诚也算得上是军统内的老人了,他当然也清楚这些军统的手段,但他的内心一直很排斥,他的母亲是个基督徒,从小告诉他,不能轻贱生命,上帝是不会原谅自杀的人的。

    齐恒忍住痛,淡然一笑:“杨医生,干嘛扔了,万一需要呢?”

    “齐队长,你放心,在我这儿,用不着这个的。”杨景诚知道眼前的凌云鹏也好,齐恒也罢,都是一些勇不畏死的铮铮铁汉,他不忍这些人走上自裁之路。

    “齐队长,你的队员们大概什么时候回上海?”

    “后天吧,如果顺利的话,送到之后立即返回。”

    “何晓光知道他们回来的时间吗?”

    齐恒点点头:“知道。”

    “他们怎么回来?走公路,水路还是铁路?”

    “走水路时间太长,不太可能,走公路的话,重庆方面要提供车辆和通行证,我觉得最有可能的还是走铁路。不过也有可能化整为零,分批回来,如果坐火车的话,最快后天傍晚回来。”齐恒也不清楚董文浩他们回来时所采用的具体方式。

    凌云鹏一听,既然连齐恒都不确定董文浩他们以什么方式回沪,那么何晓光也肯定不清楚,那么特高课就不会在火车站,码头和公路上安排人手进行设伏,最有可能的便是在他们的据点处设伏进行抓捕。

    “回来后,他们会去哪儿落脚呢?”

    齐恒望了望凌云鹏,沉默了片刻,这可是机密,除了赵锦文和他的队员们,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个秘密据点,可万一何晓光真的叛变投敌了,这处据点肯定会被特高课的人掌握,凌云鹏之所以问他这个情况,也一定是想方设法帮他堵住这个漏洞,现在自己就是个光杆司令,根本无力顾及那个据点,万一他的队员们后天回到上海之后,直扑据点,被特高课的人抓个正着,那就是全军覆没,这个损失齐恒是无论如何无法面对的。

    齐恒思虑再三之后,他还是决定把这处据点的地址告诉凌云鹏:“南市老西门那儿的龙威汽修厂是我们的据点,他们回上海后应该去那儿。”

    “现在还有人在那儿吗?”凌云鹏心想若是那儿有人驻守的话,赶紧通知那些人撤离,然后做好标记,让行动队的其他队员防范一下,以免落入特高课之手。

    齐恒摇摇头:“这次任务很重要,所以我们倾巢出动,汽修厂关门歇业。”

    凌云鹏听后点点头,随后转向杨景诚:“老杨,我问完了,你快给齐队长动手术吧。”

    “嗯。”杨景诚说完,准备给齐恒注射麻药:“齐队长,我要给你上麻药了,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

    “慢。”齐恒鼻翼张了张,向凌云鹏投来期盼的目光,喃喃说道:“凌队长,拜托了。”

    凌云鹏明白齐恒这句话的含义,是希望他能够为行动队做好扫尾工作,以免后患,他朝齐恒微微笑了笑:“放心吧,齐队长,养好伤是你目前最紧要的任务。”

    杨景诚给齐恒打了麻药,齐恒很快就失去意识了,杨景诚和林曼芸开始给齐恒动手术,取出留在腹部的子弹。

    凌云鹏离开诊室,随即上楼,同刚才齐恒的对话中,他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目前的情况是何晓光生死未卜,但他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何晓光被特高课的人抓住了该怎么办,尽管齐恒告诉他们,行动队的队员们都做好了自裁的准备,但万一何晓光被击伤了,然后被俘了,或是敌人抢先一步,还没等何晓光自裁就把他制服了,,那么何晓光能否扛得住刑讯逼供,万一扛不住,把军统上海站的情况全都供认不讳的话,那么牵扯面会有多大呢?

    据齐恒说,老赵的福开森路的别墅只有他和副队长董文浩去过,那么赵锦文目前还是相对安全的,但是那个华德路上的安全屋和南市老西门的那个龙威汽修厂则有可能暴露了,明天必须去这两处踩点,观察一下周边情况,若是已经暴露了,则必须阻止那些行动队员前往这两处据点落脚。

    凌云鹏判断特高课现在一方面在追捕何晓光,另一方面在搜捕齐恒,那么全市的各家医院和诊所一定是搜捕的重点,这么看来杨景诚的博仁诊所一定是无法幸免的。

    傅星瀚因为跟高子睿长得相像,可能还会有麻烦,不过,他会化妆术,让自己和齐恒躲过搜捕应该没问题,但自己床底下的这箱金锭也许会被搜出来,到时候就会麻烦缠身,所以今晚必须将这箱金锭给运走,还有那箱赵锦文给他的枪支弹药也要一并转移。

    想到这儿,凌云鹏立马行动,将装金锭的铁箱和装枪支弹药的皮箱拿了出来,随即下楼,将两只箱子放入福特车内,发动引擎,离开了诊所,朝隆昌五金厂驶去。

    凌云鹏来到厂区的花坛那儿,用铁锹将花坛挖了个坑,随即将那只装有枪支弹药皮箱埋在花坛里,把多余的泥土用铁桶装好,拿到了车间里,今夜,他要最大限度地进行熔金,他将昨天和刚才所挖的泥土都制成粘土模具,随后将铁箱里的金锭放入坩埚里进行熔化,化成金水,倒入模具,进行冷却,取出金块。

    随后再重新制模,熔化金锭,倒入模具,进行冷却,为了加快速度,凌云鹏不等金条完全冷却,只要成形了,便将金条取出,尽管做了防护,但高温还是让他的十指被烫得满是血泡。

    这样一来,速度大大提升了,现在模具成倍增加了,冷却时间缩短了,所以一整夜将所剩的七十块金锭全部都制成了小黄鱼,然后他将所有的粘土和坩埚全都埋在花坛里,凌云鹏检查了一下车间,没发现什么纰漏之处,松了口气。

    凌云鹏将这些金条重新放回到铁箱里,随后准备将铁箱深埋于厂区里的一个粪池中,这个粪池已经被掏粪工掏完了,早就弃用了,所以粪池里只剩下一些淤泥,凌云鹏顾不得许多了,拿着铁锹跳入粪池,将粪池里的淤泥铲除干净,并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将铁箱子深埋于其间,再将淤泥覆盖在上面。

    有谁会想到,在一个废弃的工厂的粪池里,竟然藏着一千多根金条。

    凌云鹏干完这一切之后,累得气喘吁吁,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早晨六点多了,得赶快离开这儿,否则被人撞见,会把他当作进厂行窃的盗贼。

    凌云鹏赶紧坐上福特车,发动引擎,将汽车开到了诊所后面的小弄堂里,将汽车停好之后,便绕了个圈子,走进博仁诊所。

    齐恒的手术有些难度,杨景诚花了五个小时才完成这个手术,凌云鹏回来时,正好杨景诚也结束了手术,从急救室里出来。

    ”哎,老杨,齐队长的手术怎么样了?“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杨景诚取下口罩,舒了口气。

    ”这就好,好了,我上楼去休息一会儿。“

    杨景诚见凌云鹏双眼布满血丝,不禁眉头一皱:“云鹏,你昨晚又一夜不睡,你到底忙啥呢?”

    “你不也一样,通宵达旦的?”

    “我是难得一次,你这些天几乎天天如此。你在折腾啥呢?天天不睡觉,身体怎么吃得消呢?“

    ”放心吧,老杨,我身体好着呢。”凌云鹏双手一摊,装出轻松的模样。

    ”瞧你,眼睛都熬红了,还跟没事人似的。”杨景诚忽然发现凌云鹏的手指红红的,连忙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你这手指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全是血泡?”

    ”嘿嘿,没事。“凌云鹏连忙将手放下。

    ”别不当回事,待会儿我给你处理一下。“杨景诚心疼地嘱咐了一句。

    “好好好,听你的。”

    ”嗯,什么味儿,臭烘烘的?”杨景诚眉头一皱,鼻子嗅了嗅,闻见一股臭味:“云鹏,这味儿好像是来自你的身上,你掉粪坑里了?”

    “老杨,一言难尽,我还是先去洗个澡再说吧。”凌云鹏怕杨景诚问长问短,赶紧开溜。

    杨景诚望着凌云鹏的背影,摇了摇头:“搞什么名堂,梦游啊,半夜里掉粪坑里去了?”

407.不堪重负

    凌云鹏赶紧上楼去洗澡,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裤,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晨七点多了,尽管他很是疲倦,但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应对,尤其是齐恒的受伤,可能会使特高课伙同日本宪兵队进行一次全市范围的针对医院和诊所的大搜捕,他必须做好应对措施。

    贝当路虽然位于法租界里,曾经的法租界是上海最为繁华的区域,但自从淞沪战争爆发之后,日本人的势力不断倾轧老牌的英法美俄等势力,因而法租界日渐式微,日本兵可以横冲直闯,完全不把法国人放在眼里,所以尽管现在身处法租界内,但还是必须做好防范工作。

    于是凌云鹏赶紧敲开2号病房。

    “老大,什么事啊?“秦守义见凌云鹏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知发生了什么。

    ”戏痴,快起来,今天可能会有麻烦,日本人也许会来这儿进行搜查。“凌云鹏首先要通知傅星瀚,让他事先做好防范工作。

    ”什么情况?“傅星瀚一听,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这儿可是法租界,可不是日本人想搜就搜的地方。“

    ”你以为现在上海还有哪一处是世外桃源,哪个地方是日本人想进而不能进的?实话跟你说吧,昨天上海站的同事在把高子睿夫妇送离上海时被特高课的人发现了,他们的行动队长受了伤,现在就在楼下的急救室里呢,所以有可能鬼子会对全市的医院和诊所进行搜查。你可是跟高子睿长得最像的,所以你得事先想好应对之策。“凌云鹏先给傅星瀚打预防针。

    ”娘希匹,又来了,你说我这张脸是不是应该长成他们天皇的模样,这样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傅星瀚牢骚满腹,因为这张脸跟高子睿长得相像,因而一直要提防被日本人抓捕。

    ”恐怕在中国想要刺杀日本天皇的人不在少数,真要是那样,恐怕你活不过三天。“凌云鹏耸了耸肩,对傅星瀚的异想天开嗤之以鼻。

    傅星瀚一听,吹了声口哨,耸了耸肩:”那还是算了吧,这样死得太不值了,好了,我知道了,老大,看来今天我又得好好饬饬了。“

    凌云鹏又转向秦守义和阿辉:“你们两个也得小心谨慎,见机行事。”

    “明白了,老大。”两人见凌云鹏神色严肃,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可掉以轻心。

    凌云鹏返回1号病房,随后从衣柜里取出那个装满金条的小皮箱,应该尽快将这些金条移交到金翊轩的手里,否则夜长梦多。

    凌云鹏赶紧拎着小皮箱和公文包出门,他决定还是选择赌场作为交货地点,之所以选择赌场,因为这儿人员流动频繁,不易被人察觉,而且没有像高档的俱乐部那样需要入门门槛,只要是赌徒,赌场都欢迎,这儿交货,既便捷,又安全,因此凌云鹏觉得赌场是个理想的交货地点。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得经常更换不同的赌场,否则频繁地出入同一家赌场,很可能被赌场工作人员关注,或是被金翊轩打听出来他的样貌,从而锁定他就是信鸽,在没有得到上级的指令前,他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凌云鹏开着福特车来到了位于霞飞路的好运来赌场,将小皮箱放进了储物柜里,随后将储物柜的钥匙拔下,放入一个塑料小盒子里,然后去赌场逛了一圈,看着赌场内烟雾缭绕,歇斯底里的喧叫,手舞足蹈的喜悦,捶胸顿足的痛哭,失神落魄的自语,那一张张颓靡之色的脸令凌云鹏感到厌恶,他要赶紧逃离此处。

    凌云鹏来到路旁一家点心铺,要了一碗稀粥和两根油条,随后悄悄地在一张纸条上,用牙签蘸着粥汤,写了几个字,等纸条干了之后,卷起来,放入随身携带的塑料小盒里。

    凌云鹏吃完早餐之后,刚想起身离开,忽然看见一队日本宪兵闯进了附近的一家诊所进行搜查。

    事情果然跟凌云鹏预料的差不多,高子睿在特高课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特高课肯定不肯善罢甘休,受伤的齐恒也许是他们唯一的线索,因而全市所有的诊所,医院便是搜查的重点。从时间和地理位置上判断,昨晚日本人应该已经行动了,应该已经把华界的老城厢和公共租界搜查过了,现在就剩下法租界了。

    如果鬼子兵分几路的话,那现在博仁诊所应该也被搜查过了。他相信傅星瀚和老杨应该能够应付过去,索性等到下午再回去,他还是按既定计划行事,先将手上的这箱金条送交给金翊轩。

    凌云鹏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大光明电影院的早场电影已经开演了,他赶紧驱车前往。

    凌云鹏停好车之后,去售票处买了一张电影票,售票员小姐有点疑惑地望着他。

    “有什么问题吗?”凌云鹏见售票员小姐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很是不解。

    “先生,你就买一张票吗?”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是你自己看吗?”

    “对啊!”

    “哦,先生,你可真是童心未泯。没事没事,你进去吧!”售票员小姐冲凌云鹏笑了笑。

    凌云鹏经售票员这么一提醒,才注意到现在正在放映的影片是卡通片《米老鼠和唐老鸭》。

    凌云鹏冲售票员讪笑了一下:“我是迪斯尼的影迷,最喜欢看这个片子了,经久不衰。”

    “你进去吧,刚开始没多久,祝你笑口常开。”

    凌云鹏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拿着电影票走进放映厅,今天是周日儿童场,所以早晨来看电影的人大多是小朋友,整个放映厅里几乎座无虚席,都是黑压压的小脑袋,绝大多数都是学校组织孩子来观影的,银幕上放映的正是卡通片《米老鼠和唐老鸭》,孩子们笑得前俯后仰。

    凌云鹏朝最后一排最左边的座位望去,这个平时没人坐的座位上今天坐着一个超级小胖墩,一边往嘴里塞东西吃,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银幕,不时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

    凌云鹏走到那个特殊的座位旁:“小朋友,你坐在叔叔的腿上,叔叔抱着你一起看,好吗?”

    小胖墩点点头,凌云鹏一把将小胖墩抱起,好家伙,这个超级小胖墩还真沉,压在凌云鹏的大腿上,令凌云鹏双腿动弹不得,更要命的是,他一高兴起来就手舞足蹈,不是笑得跳了起来,随后一屁股坐到了凌云鹏的腿上,就是前俯后仰,将凌云鹏压得喘不过气来。

    凌云鹏趁着小胖墩吃零食的间隙,赶紧将外侧椅子腿上的盖板拿下,将西服内袋里的塑料盒放入其中,随后快速将盖板盖上,恢复原状。

    影片中又出现了令人捧腹的镜头,小胖墩又兴奋起来,又跳又蹦的,把凌云鹏折腾得不堪重负,苦不堪言,凌云鹏受不了了,赶紧将这个超级小胖墩抱了起来,然后放回到座位上:“小朋友,你还是一个人坐着看吧。”

    “叔叔,你不看了吗?”小胖墩一边往嘴里塞零食,一边眨巴着眼睛问道。

    “叔叔实在是承受不住你的体重,小朋友,你该减减肥了。”

    凌云鹏说完,活动了一下被坐麻了的双腿,赶紧离开放映厅。

408.有条不紊

    离开放映厅之后,凌云鹏来到洗手间,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只红色千纸鹤放在肥皂碟下,随后,朝外面走去。

    凌云鹏快到门口的时候,转身来到小卖部,买了一包烟,一边吸烟,一边拿着一本电影画报翻看着,眼睛不时地朝洗手间望去,他看见了那个老于头正朝男厕走去,不一会儿,老于头从男厕里走了出来,走进放映厅,但马上出来了,凌云鹏判断是那个小胖墩阻止了老于头前去取情报。

    终于电影结束了,大批孩子和家长从放映厅里涌了出来,等人都走光了,老于头走进了放映厅,从那个特殊的座位里取出了塑料盒,随后跟领班说了一声,从凌云鹏身边经过,走出电影院了。

    凌云鹏要亲眼看着金翊轩取走那只小皮箱才放心,他现在对这条情报线已是了然于胸,电影院的清洁工从死信箱里取出情报后,交给老马烟纸店的小老板,然后小老板将情报交给位于圣母院路的金顺贸易行的金翊轩,金翊轩再前往好运来赌场取货。他只需监控最后一关即可。于是他驱车又折返好运来赌场对面的马路上,躲在车里观察着对面的情形。

    过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凌云鹏看见金翊轩坐着黄包车来了,过了十分钟左右,金翊轩手上提着小皮箱走出了好运来赌场,又坐上黄包车返回了。

    凌云鹏舒了口气,两笔巨款都已经交给了上海地下党组织,那么目前地下党组织的活动经费应该是充裕的。这样可以通过上海这个市场买到我军急需的食物,药品,甚至是军火,这对提升前线战士的战斗力无疑是个福音。

    一想到这儿,凌云鹏心情舒畅起来,随后他驱车朝南市的老西门方向驶去,他要去那儿的龙威汽修厂看一下,那儿是否被特高课的人盯上了。

    凌云鹏的汽车到了老西门附近,把车停好后,他朝前走去,边走边注意周边的情况,很快,他发现了那家名为龙威的汽修厂,只见两扇铁门紧闭,门口贴了一张歇业的告示。

    凌云鹏看了看周边的情况,路边有些小商小贩在做生意,有个报摊,对面有个擦皮鞋的七八岁的小男孩在吆喝着。

    凌云鹏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折返了,看来目前这个据点还是安全的。

    凌云鹏返回车内,随后驱车前往华德路,齐恒昨晚受伤时的避难所。车开到华德路附近后,凌云鹏停下车,随后朝55号方向前去,那儿是一处独门独院的小庭院,并不起眼,凌云鹏路过时,留意地望了望四周,周边很是安静,连行人都没几个,凌云鹏又往院子里张望了一下,只见门窗紧闭,门前的台阶上还有两三滴血迹,但里面一片寂静。

    凌云鹏还不放心,他趁四周没人,翻墙入院,房门没锁,他进屋里张望了一下,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凌云鹏翻箱倒柜,看看有没有齐恒他们留下的文件或是武器之类的危险品,不过还算好,屋内设施简单,并没有那些危险品的存在。

    凌云鹏将血迹擦干净之后放心地离开了,至少目前看来,这处安全屋还是安全的,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一分钟是安全的,并不代表下一分钟也是安全的,所以,凌云鹏打算在行动队员们回上海之前,派阿辉和秦守义二人监视这两处,以确保这两处据点都是安全的。

    离开安全屋之后,凌云鹏又来到花旗银行,他在这儿开了个户头,将上峰发给他们的几笔奖金都存入其中,而在这里的地下金库保险柜里,他不仅存储了当初局座给他的那一箱金条,还有伯爵夫人酬谢别动队队员的四十根金条,他要拿出两根金条去取那辆改装过的救护车。

    凌云鹏之所以要改装那辆九江驻军医院的救护车,其目的有二:其一,为了掩饰他这些天半夜外出的熔金行动,有了这个借口,估计老杨和其他人对他这段时间通宵达旦的失踪不会再怀疑了,其二,救护车毕竟承载量大,可以运送多人,也可当货车使用,万一今后有紧急情况的发生,有辆救护车做掩护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经过改装之后,九江驻军医院的那辆失踪的救护车从此就销声匿迹了,再也找不到它的踪影了。但现在唯一的隐患就是车牌,若是特高课查到这个车牌的话,一切努力就化为乌有了。而换车牌显然不能交给汽修厂老板去做,这种事情只能自己搞定,否则被居心叵测的人知道,去警局告发,那马上就会露馅。

    凌云鹏从保险柜里取出两根金条之后,随即走出花旗银行,他一边走向自己的福特车,一边观察着周边的情况,花旗银行的停车场里,停着不少汽车,凌云鹏瞄准了一辆停在角落里,车牌号为2135的别克汽车,他趁人不备,从福特车里取出工具,走到别克车前,将别克汽车的前后车牌取下,放进了自己的福特车内,而后快速离开。

    凌云鹏先将福特车开往了隆昌五金厂藏好,随后步行前往汽修厂。

    汽修厂的老板把凌云鹏带到那辆救护车前:“先生,你看,现在这辆救护车是不是跟新的一样?”

    凌云鹏车前车后兜了两圈,仔细看了看,摸了摸,轮胎,反光镜都换成新的了,车身上的凹陷处也修好了,重新油漆了一遍,虽然同为白色,但光亮度不同。而且车窗上都加装了窗帘,而车内原先的棕色皮革座位也改成了黑色皮革座位,确实,如果忽略这是辆组装车的话,这是一辆不折不扣的新车,与那辆九江驻军医院的救护车已经有了显著的不同。

    “嗯,不错,我很满意,老板,给,我们说好的,两根金条。麻烦你再给我一点白漆,要是车身被刮花之后,也可修补一下。”凌云鹏想要点白漆用来修改车牌号。

    “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给你拿去。”汽修厂老板双手接过金条,兴奋不已,随后将一小罐白色油漆和一把小漆刷交给凌云鹏:“以后汽车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我给你优惠价。”

    凌云鹏笑着点点头,随后上了救护车,将车开出汽修厂,开回了隆昌五金厂。然后凌云鹏将福特车里的两块车牌拿了出来,用漆刷蘸着白漆,将车牌中的1和3改成了7和8,这样,那两块原为2135的车牌变成了2785。凌云鹏将救护车上的那两块车牌拆卸下来,换上新车牌,然后将两块旧车牌用铁钳剪碎,放进几个小袋子里,随后驾驶着福特车,在外面兜了一圈,将这些装有车牌的小袋子扔进不同地方的垃圾箱里。处理完了之后,凌云鹏开着福特车驶向博仁诊所。

409.惊心动魄

    而就当凌云鹏在汽修厂验车之时,博仁诊所来了一队宪兵。诊所内正在候诊的病人们见鬼子临门,全都吓得瑟瑟发抖,日本兵逐个检查了一下这些病人的良民证后才逐一放行。

    “你是这个诊所的执业医生吗?有执照吗?”宪兵小队长望了一眼杨景诚,用还算流利的汉语问道。

    杨景诚点点头:“是的,我是医生。这个是我的开业执照。”

    杨景诚指了指墙上挂的一个镜框,上面是工部局颁发的诊所开业执照。

    “你的良民证。”

    杨景诚和林曼芸赶紧将自己的良民证交给宪兵小队长。

    宪兵小队长仔细查验了一下杨景诚的良民证和开业执照,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把良民证还给了他们。

    “最近有没有做过外科手术?”

    “我们诊所最擅长的就是外科,所以来我诊所的人大多是因为外伤,动手术在所难免。”杨景诚知道这个是无法隐瞒的,所以实言相告。

    宪兵小队长一听,便走进急救室,将垃圾桶打开看了看,里面有不少沾血的纱布:“我问你昨天和今天你做过外科手术吗?”

    杨景诚知道瞒不过去,只得承认:“做过做过,昨天做的是一个阑尾手术。”

    宪兵小队长一听,眼睛一亮:“阑尾手术?那病人呢?”

    “在楼上病房里。”杨景诚声音有些颤抖,手心里全是汗。

    宪兵小队长跟身旁的一个鬼子耳语了几句,然后带着部分鬼子上楼去了,而剩下的三四个鬼子则在楼下仔细搜查,他们在下面的诊室里东翻翻,西看看,将楼下的诊室翻了个遍,想要找到那颗子弹。

    因为凌云鹏事先已经告知杨景诚日本人有可能进行全市的医院诊所大搜查,所以杨景诚事先已将从齐恒体内取出的子弹扔到下水道里去了,因而鬼子并没有在楼下诊室里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杨景诚将齐恒安排在3号病房里,因为凌云鹏临走之前已经将情况与大家说明了,所以傅星瀚事先给齐恒化了妆,把齐恒化成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的模样,唇上贴上了花白的胡须,头发搞成花白状,额头上都是一条条沟壑,看上去与齐恒的本来面目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初子弹击中齐恒的右下腹,在回肠上,与盲肠的阑尾部位接近,杨景诚在做手术时,不仅将子弹取了出来,同时为了预防腹腔发炎,将阑尾一并割除了,所以齐恒的伤口看上去像是做阑尾炎手术的切口,而且在缝合伤口时,杨景诚将伤口缝合成歪扭的粗条状,看上去像是一道闪电,这与他以往的整齐漂亮的缝合技术大相径庭。

    特高课请求宪兵队配合,将全市的诊所和医院都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特别要留意腹部受伤的伤员,凡是腹部有伤口的病人,一律进行验视,若是枪伤,则全部带往特高课进行审讯。所以,当宪兵小队长得知杨景诚昨天刚做过一个阑尾手术,便立即上楼,要亲眼看一看患者的伤口。

    “你的,将他的伤口纱布拆开,我们要看一下。”宪兵小队长命令杨景诚。

    杨景诚一听,连忙摆手:“太君,这恐怕不行,患者昨天刚动的手术,伤口刚缝上,还未愈合,这纱布不能拆开。”

    “你的,敢违抗皇军的命令?”宪兵小队长眼睛一瞪,凶相毕露。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纱布拆开后,容易感染,我是医生,要为患者的健康负责。所以,还请……”

    “啪。”杨景诚还未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打得杨景诚眼冒金星,左脸颊上多了五个指印。

    “你不拆,那我就动手拆了。”宪兵小队长蛮横地说道。

    “那还是我来吧。”杨景诚知道无法避免,只能硬着头皮把齐恒伤口的纱布拆开。

    当纱布掀开的一刻,齐恒伤口上一条闪电状的粗长的刀疤显露在外,因为齐恒的腹部有个枪眼,而这个刀疤形状正好遮掩了枪眼,所以这条刀疤显得很是与众不同,宪兵小队长有些奇怪,于是便用手去捏了捏这个伤口,痛得齐恒惨叫了一声,浑身颤抖起来。

    这伤口被宪兵小队长捏了一下之后,又渗出血来了,伤口处鲜血淋漓,宪兵小队长拍了拍手,耸了耸肩,对杨景诚说道:“这个伤口缝得不够好,你现在可以将伤口重新包扎起来了。”

    杨景诚气得浑身发颤,默默地重新给齐恒包扎好伤口。

    宪兵小队长随即推开2号病房房间,只见病房里斜躺着三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其中一人的脑袋和左眼都被绷带裹起来了,左手还吊在胸前。

    “这个病人怎么回事?”

    “这位患者摔伤了,脑袋,脸面和左手都遭到重创。”杨景诚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足,他害怕这个宪兵小队长又要拆开纱布绷带,那可就全露馅了。

    宪兵小队长走到傅星瀚面前,仔细查看着,伸手要去触碰傅星瀚头上的纱布。杨景诚吓得浑身不停地颤抖起来。

    “不要碰我。”傅星瀚见鬼子的手伸向自己,赶紧用日语喊了一句。

    “你是日本人?”宪兵小队长停住了手,用日语问道。

    傅星瀚索性继续编造,用日语告诉宪兵小队长:“我是日本侨民,我叫伊藤浩树,我出生在奈良,但我在上海生活了快十年了。”

    “哦,是吗,这么巧,我也是奈良人氏。“宪兵小队长一听傅星瀚说自己出生于奈良,脸上不禁流露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之色。

    ”真的吗,这可真是太巧了。“傅星瀚一听,也很感意外,没想到自己随口编造的身份居然会如此凑巧,跟这位宪兵小队长攀上了同乡之谊,真乃天助我也,立即流露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激动之色,若不是左手骨折,他还真想与这位“同乡”拥抱一下呢。

    ”伊藤君,你怎么不去我们日租界的诊所,而来支那人的诊所治病呢?”

    “我因为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一时想不开,跳楼自尽,幸亏被这家诊所的医生所救,所以就一直住在这儿了。”这种编造的理由傅星瀚信手拈来,他心情沉重地用日语把自己的这段惨痛经历告诉了宪兵小队长。

    “哦,原来是这样,伊藤君,你可千万不要一念之差就毁了自己,在这个异国他乡能遇到你这个同乡,我感到很欣慰,希望你能振作起来,看来这家诊所的医生良心还不错。好了,伊藤君,希望你早日康复。”宪兵小队长这位所谓的老乡充满了同情,不免多聊了几句。

    宪兵小队长又望了望秦守义和阿辉,转过身来问杨景诚:“这两个人是什么病情?”

    杨景诚指着阿辉:“这位小兄弟是因为烧伤而住进来的。”

    随后,杨景诚又指了指秦守义:“这位壮汉因为发烧导致肺炎,已经住在这儿一周了。”

    宪兵小队长打量了一下秦守义和阿辉:“你们的良民证呢?”

    秦守义和阿辉将自己的身份证明递给了宪兵小队长,宪兵小队长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便离开了2号病房。

    宪兵小队长走到对面的1号病房,想要进入,便用手推了推,发现门被锁住了,便扭头问杨景诚:“这个病房为什么要上锁?”

    “这个是vip病房,房门的钥匙在那位病人手上。”杨景诚连忙解释了一下。

    “那这位病人呢?”

    “他说他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已经能自由出入了,那为什么还住在这里?他得的是什么病?”宪兵小队长问的很仔细。

    “一般的胃病,没什么大碍。”杨景诚看似轻描淡写地说着,但其实内心很是慌乱。

    “这个病人是干什么的?”宪兵小队长追问了一下。

    杨景诚停顿了一下,开始胡编乱造凌云鹏的身份了:“他是个公子哥,是湖州丝绸厂老板的儿子,跟我有点远亲关系,过两个月他就要成亲了,他父亲希望他成亲之前把身体调理好,所以就安排他到我这儿来医治一下他的胃病。”

    杨景诚虽然是名医生,但也受过军统的一些训练,因而在随机应变方面还是胜于一般人,虽然内心很是紧张,但还不至于惊慌失措,被人一眼识破,他不停地搓着手来掩饰内心的惊惧。

    宪兵小队长微微点了点头:“你有备用的房门钥匙吗?我们要进去检查一下。”

410.金屋藏宝

    杨景诚一听,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了,这间房间他是没有备用钥匙的,只有凌云鹏的一把钥匙,他对房间里的一切都无从知晓,不过上次凌云鹏从赵锦文那儿带回了一只装着枪支弹药的大皮箱他是见过的,要是被日本人发现,那可怎么了得。

    “不好意思啊,我的那把备用钥匙上回不慎掉落到了阴沟里了,被冲到下水道去了,也忘了去配,所以这个房门只有一把钥匙。”

    宪兵小队长一听,朝手下努了努嘴,一个士兵走了过来,二话不说,用枪托直接敲碎房门上的玻璃,随后将手伸进去,把房门打开。

    杨景诚的脑袋“嗡”的一声,觉得四肢发软,身体僵硬。

    两名士兵进屋之后,开始翻箱倒柜,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但却一无所获。

    “打扰了,开路。”宪兵小队长向杨景诚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手一挥,后面几个日本兵跟着他下楼,随即这一队日本宪兵终于离开了博仁诊所。

    杨景诚四肢乏力且颤抖个不停,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凌云鹏的床上,望着屋内一片狼藉,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哎呀,我的妈呀,这帮瘟神总算是走了。”

    见日本兵走了,秦守义,阿辉和傅星瀚也来到了凌云鹏的房间里。

    “老大把那个装枪支弹药的大箱子放哪儿去了?”秦守义自言自语道。

    “老杨,你交给老大的那笔美金没被小鬼子搜走吧?”傅星瀚担心那笔巨款被小鬼子发现私吞了。

    杨景诚摇摇头:“那帮狗日的什么也没找到。”

    “哦哟,吓死我了,小鬼子把房门砸开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心也要给他们敲碎了。”阿辉不停地拍拍胸口,平复着那颗狂跳的心。

    正说着,凌云鹏走了上来,小鬼子离开博仁诊所时,他正好就在马路对面,等鬼子走远了,他便迫不及待地上楼来了,看见自己房间里一片狼藉,眉头一皱:“日本宪兵进来过了?”

    “老大啊,你怎么才回来,刚才真是吓死我们了。”阿辉一见到凌云鹏,赶紧拉着他的手,向他唠叨起来了,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向凌云鹏汇报。

    凌云鹏听后也不禁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幸亏傅星瀚和杨景诚二人硬着头皮应付过去了。

    “戏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么一副惨样?”凌云鹏一转头,看见傅星瀚把自己的脑袋和半张脸都用绷带裹住了,样子十分滑稽。

    “这是哪吒帮我裹的,粗手笨脚的,把我的脑袋都裹成猪头似的。”傅星瀚不满地望了一眼秦守义。

    “我不是按你的吩咐包扎的吗?要不是把你裹成这样,说不定刚才被小鬼子看出破绽了。”秦守义没想到自己好心没好报,瞪了傅星瀚一眼:“下次别找我干这破事。”

    “你以为我愿意啊?我本眉清目秀,面如冠玉,潇洒倜傥,玉树临风,现在呢,被你搞成猪头状,你岂知我心中之苦?”

    傅星瀚见着凌云鹏,像是见着亲人一般,诉说着自己内心的苦闷。

    “好了好了,你心中的苦我来帮你解开吧。“凌云鹏赶紧帮傅星瀚解开裹在脑袋上的绷带。

    ”还是老大懂我。“

    ”老大,你把那箱枪支弹药搁哪儿了?“秦守义好奇地问道。

    ”我昨晚就把这箱子转移了。“

    大家一听,都怔怔地望着凌云鹏,没想到老大居然算无遗策,早就事先安排妥当了。

    ”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干我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未雨绸缪,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齐恒受伤了,特高课在追捕,医院和诊所肯定是重点搜查的场所,所以我们不能心存侥幸,只能事先做好防范工作,以免后患。“

    “老大,你真行!”阿辉朝凌云鹏翘起大拇指。

    “要不怎么管他叫老大呢?”傅星瀚也由衷地对凌云鹏表示钦佩。

    ”那你把那个箱子运到哪儿去了?“杨景诚问道。

    ”走,我带你们去看看吧。“凌云鹏故作神秘地向诸位眨了眨眼。

    大家换了衣服,跟着凌云鹏下楼,随后走出诊所,朝诊所后面走去,过了两条马路,走了大约十分钟之后,一行人便来到了隆昌五金厂。

    ”云鹏,这不是我告诉你停放那辆救护车的地方吗?“杨景诚觉得很眼熟,当初凌云鹏开回来的那辆救护车停在诊所前太扎眼了,他便找到了这儿,一家废弃的五金厂,随即把救护车停放在里面,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句,凌云鹏竟然把这儿当作隐藏军火的好地方了。

    ”是啊,当初就是你告诉我的这个金屋藏宝之处。“凌云鹏笑着点点头。

    推开厂门后,大家鱼贯而入,看见角落里停放着一辆救护车。

    ”原来你们把救护车停这儿啦?“秦守义走了过去,他对这辆救护车算是最熟悉的了,当初他开着这辆救护车将高子睿,沈芝筠和胡勉之老先生送回了上海。不过看了看车厢里的内饰,反光镜的样式,车窗上的窗帘,车牌号,有些纳闷:”这辆车是不是我们开回来的那辆啊,怎么感觉像是新车,反光镜,车身,车窗,而且连车牌都变了。“

    ”不止这些,还有轮胎呢。这些天,我晚上来这儿就是来干这事的。“凌云鹏巧妙地将他这些天通宵没在博仁诊所的缘由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从而将他在此地的熔金活动给掩盖过去了:”当然,有些难度较高的改装还是请汽修厂的师傅帮忙的。“

    ”哇,老大,你真是太牛了,居然会改装汽车。“傅星瀚摸了摸车身,啧啧称赞。

    ”老杨,我说过这车是送给你诊所的,不过不改装的话,恐怕难以上路,而这活放在白天干怕会引入注目,所以只能在晚上搞,现在都已经搞定了,不仅车焕然一新了,连车牌都换过了,这车查不到的,你放心用吧。“

    杨景诚笑得合不拢嘴:”这个好,这个好,以后有危重病人就可以用这车了。“

    ”我也算是借花献佛。我看这车就暂时停这儿吧,你后面的弄堂里也停不下这么大的车,这儿离诊所也不太远,走过来也就十分钟左右。“

    ”嗯,这地方挺隐蔽的,就停这儿吧。“杨景诚满意地摸了摸车身,觉得这个地方当停车场挺合适的。

    ”哎,你们别光看车呀,你把那箱枪支弹药藏哪儿了,老大?“阿辉已经到各个车间里兜了一圈,也没发现那只箱子。

    ”在这儿呢!“凌云鹏领着大家来到花坛前,随后拿起铁锹,将花坛里的泥土挖开,那只箱子赫然眼前。

    ”老大,你藏得还真够隐秘的。“阿辉连忙将那只箱子从花坛里取出,拍掉上面的泥土。

    ”好了,走吧,大家回去吧。“凌云鹏朝大伙儿挥了挥手。

411.冤家兄弟

    ”老大,上面给的那笔美金你没放在你房间里?“傅星瀚心里惦记着那叠花花绿绿的钞票:“我刚才真的是担心死了,怕被那帮狗日的发现这笔巨款,那可真的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放心吧,我早已经把这笔钱给转移了。”凌云鹏轻描淡写地回应了傅星瀚。

    “老大,你还真是有先见之明。你把钱放哪儿了?”傅星瀚追问道。

    ”这么多钱,放身边多危险,我当然得存银行啦,银行多安全呢!“

    ”啊?又给存起来啦?“傅星瀚一听,立马垂头丧气:”我说老大,你咋这么爱存钱呢?钱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存的嘛!“

    “钱到了你手上,这才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呢!”秦守义不屑地望了傅星瀚一眼。

    “去你的,土老帽。”傅星瀚回头瞪了秦守义一眼,他原本还指望着凌云鹏手里的那些美钞过几天逍遥快活似神仙的日子,现在看来成泡影了。

    ”你想怎么花啊?还想回到过去,过那种花天酒地的日子?“凌云鹏反诘道。

    ”我没说想要回到从前,过那种花天酒地的日子,我只是想……“

    ”想什么想,你身边不是还有一百美金吗?这些钱可以供普通人家生活一年的了。戏痴,你现在可是一名军人了,更应当好自为之,别老想着过纸醉金迷的日子,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日子过得就很舒坦,吃穿不愁,你知不知道上海滩有多少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你就知足吧,况且你上无父母需要孝敬,下无子女需要抚养,又无兄弟姐妹需要接济,哪吒他还有兄嫂一家需要扶助一下,你,阿辉,和我,我们仨都一样,都是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还惦记着那些钱干嘛?“

    凌云鹏现在对傅星瀚这个人已了如指掌,有了钱之后就想拼命花钱,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生活,以前一直过着寅吃卯粮,入不敷出的日子,一缺钱就开始打租界里那些富婆的主意,当拆白党,干敲诈勒索的勾当,从而把自己搞得身败名裂,被世人唾弃,所以当初他吸收傅星瀚成为妙影别动队的一员,不仅是给了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为他创设一个成为英雄的机遇,从而让他活得更有价值一些,而且也试图改变傅星瀚以往固有的人生观,价值观,包括他的这种消费观。

    俗话说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针对傅星瀚这样一个花钱如流水的败家子型的人,凌云鹏既不能不给钱,也不能多给钱,想要改变傅星瀚的消费习性只能对他的开销严格控制,让他渐渐习惯过节俭的生活。

    ”老大,我这不是想身边留点钱,等以后能娶个媳妇吗?“傅星瀚厚着脸皮讪笑道。

    ”所以嘛,我帮你把钱存银行,等到你娶媳妇那天,连本带利给你呀,让你风风光光地迎娶你的新娘。“凌云鹏斜睨了一眼傅星瀚。

    傅星瀚被凌云鹏的这些话噎得哑口无言,顿时没了脾气,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看来想要想从凌云鹏那儿拿到一点额外的钱可真是比登天还难,这个老大什么都好,就是太抠门了,像个守财奴。

    一行人回到了诊所,林曼芸已经将楼上的碎玻璃清理干净了:“你们回来了,我刚把上面清理干净,待会儿去配块玻璃就是了。”

    “嫂子,辛苦你了。”凌云鹏对林曼芸的默默付出深表感激。

    “这点事算不上辛苦,就是刚才太让人心惊胆战了,幸亏没出什么乱子,否则真难以想象。”林曼芸一想到刚才的一幕,还是有些后怕。

    ”幸亏你昨晚的手术把齐恒的枪伤伤口给掩盖过去了,否则这次还真是捅了篓子了。“凌云鹏拍了拍杨景诚的肩膀。

    ”是啊,今天真是太悬了,差点就穿帮,昨晚我做手术时也不知怎么就阴差阳错地把这伤口缝合成这样了,要是搁以前,我绝不会把伤口缝合成这个鬼样子。“杨景诚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也许冥冥之中,老天爷在保佑你我呢!“凌云鹏呵呵一笑。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杨景诚耸了耸肩,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惨淡笑容。

    ”老杨,齐队长的伤口现在应该没什么了吧?“凌云鹏想要去3号病房探视一下齐恒,又怕打扰他的休息。

    ”刚才那个宪兵小队长居然用手去挤捏齐队长的伤口,把齐队长疼得冷汗直淌,伤口又感染了,我已经给他服了止痛药和镇静剂,重新换药包扎了,现在应该没事了。他需要静养,我们就暂时不要打扰他休息了吧。“杨景诚想起刚才的那一幕,还是觉得后背丝丝发凉。

    凌云鹏点点头:“我今天已经去过齐恒的安全屋和他们的汽修厂据点了,目前还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不过我们还是得当心一点,何晓光至今下落不明,总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是啊,但愿这个何晓光能化险为夷,逃过特高课的追捕。”杨景诚也为何晓光的生死捏了一把汗。

    整个下午,凌云鹏与秦守义和阿辉一起跟着傅星瀚学日文,经过将近一周的学习,几个人的日语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一些基本日常会话都能听明白了,而且还能用日语进行简单的聊天。

    “戏痴,这些天大家的日语水平都提高得很快,你功不可没啊!”凌云鹏对傅星瀚的教学成果感到非常满意。

    “老大,不是我吹啊,要是你们跟着我好好学上一个月,我保证你们的日语水平不在我之下。”傅星瀚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翘了翘右手拇指。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你就不能谦虚一点?”秦守义瞟了傅星瀚一眼,他最看不得傅星瀚那种舍我其谁的得瑟样。

    傅星瀚笑着拍了拍秦守义的肩膀:“哪吒,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可没办法,老天就是这么厚爱我,不仅给了我一副好皮囊,还给了我这三寸不烂之舌,而且还能即时随意切换成各种外国话,这是天赋,老天爷赏的,你不服不行啊!”

    看着傅星瀚眉飞色舞的模样,秦守义鄙视地哼了一声。

    “真想把你那口条给割了,看你还怎么得瑟。”秦守义把傅星瀚搭在他手上的右手弹开,瞪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

    傅星瀚一听,也不生气,冲着秦守义又翻白眼,又吐舌头。

    “好了,别闹了,你们这对冤家,不斗嘴就浑身不自在,去,你们俩到一边凉快凉快去。”

    凌云鹏深知秦守义和傅星瀚两人的脾性,闹归闹,不过真是碰上危难之时,肯定会奋不顾身地将对方救出险境,当初在云雾山时,秦守义一听说要启动第二方案,由傅星瀚充当高子睿的替身时,他红着眼恳求凌云鹏放弃这个对傅星瀚而言是九死一生的方案;当他和傅星瀚二人除掉了小野和竹内之后回到云雾山时,四兄弟相见时的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真的是令人动容。

    傅星瀚和秦守义见老大开腔了,便不再斗嘴了,在老大面前他们可不敢撒野,毕竟凌云鹏是他们几个最心悦诚服的人。

412.落入敌手

    傍晚时分,在郊外的一处草垛后面,何晓光正在躲避特高课的搜捕,从昨天傍晚直至现在,他跑了七八十公里路,而且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现在他感到脚步虚浮,头晕眼花。

    昨天晚上,为了掩护受伤的齐恒,他把敌人的火力点全都引向自身,他是行动队的飞毛腿,神枪手,已经有五六个鬼子倒在了他的枪口之下。

    特高课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军统的人带着高子睿逃离了上海,而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受伤的和现在在逃的两个军统分子,所以一定要抓住活口,以便获知更多有关于军统上海站的信息。所以鬼子不敢多开枪,只是一路紧紧追赶他,何晓光一路将特高课的人引向了郊外,然后利用黑夜,跟敌人周旋,整整一天一夜,他在村子里东躲西藏,敌人在村子里东奔西走,始终找不到他的行踪。

    何晓光倚靠在草垛上,疲惫地喘息着,那把勃朗宁手枪已经子弹打完了,弹夹也用完了,差不多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他已经把那把勃朗宁手枪扔进了河里,现在身上唯一的武器就是藏在小腿处的匕首,不过这只能进行近距离的肉搏战时才能使用,现在他要节省一点体力。

    何晓光太累了,渐渐眼皮耷拉下来睡着了,忽然他感觉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拂着他的脸庞,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条野狗的尾巴正扫在他的脸上:“走开,别打扰老子睡觉。”

    那条小黑狗摇了摇尾巴,朝旁边走了几步,何晓光忽然眼前一亮,小黑狗的嘴里叼着一只包子,何晓光想都不想,连忙一个鱼跃,一把从狗嘴里把包子抢了下来,三口两口地就咽下肚去。

    那条野狗没料到竟然有人跟它抢食吃,顿时冲着何晓光吠叫起来。

    “别叫了,别叫了。”何晓光这时才意识到了自己惹祸了,犬吠声将会把鬼子引过来,他连忙从小腿肚里拔出匕首,一刀结果了这条野狗。

    何晓光望着小黑狗的尸身,喃喃自语道:“这都是你逼我的,老子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就算是死也得当个饱死鬼,算你倒霉。”

    何晓光说着,赶紧从草垛后面走了出来,想换个藏身之处,可没走多远,就发现一群鬼子向他冲了过来,把他团团围住。

    “奶奶的,没想到老子栽在一个包子的身上。”何晓光举起匕首,冲着鬼子大喊了一声:“来吧,小鬼子,老子临死前刚吃了个包子,就算是死也不屈,来啊,你们谁先来当垫背的?”

    鬼子把何晓光围成一个圈,都不敢贸然向前,忽然背后一个鬼子朝何晓光的腿部开了一枪,何晓光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鬼子一拥而上,何晓光想要低头咬衣领处的氰化钾,却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一个鬼子上前将他的衣领扯去。

    “奶奶的,居然打老子的黑枪。”何晓光眼里满是怨愤。

    何晓光随即被带往特高课上海总部。

    在特高课的刑讯室里,何晓光被吊在刑架上,打手挥舞着皮鞭,将何晓光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说,你们准备把高子睿送到哪里去?”木村用汉语问道,他现在已经接替小野,成为特高课情报组的组长。

    “送到……你们找不到的……地方。”何晓光咧开满嘴是血的嘴,呵呵一笑。

    “八格,继续。”木村对打手示意了一下,打手又挥舞起皮鞭,何晓光发出令人心颤的几声惨叫之后,昏死过去。

    木村示意打手将何晓光用水泼醒,随后继续问道:“你们的据点在哪儿?”

    “在……大街上。”

    “哪条大街?”

    何晓光嘴角一歪:“每条大街都是。”

    “八格,居然敢戏弄皇军。”木村转身走向火炉,然后又来到了何晓光面前,手里多了一柄烙铁,在何晓光的眼前晃悠了几下:”想清楚了没有?“

    何晓光把头扭向一边,那灼热的烟气熏得他感到一阵窒息,他感到一阵心悸,胸口不停地起伏着。

    木村见何晓光不出声,便将烙铁搁在何晓光的胸口上,伴随着烤焦的皮肉发出的滋滋声响,一阵白烟冒起,何晓光的胸前的皮肉立即变成焦黑色,何晓光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脑袋便耷拉下来了。

    随后打手又将他泼醒,木村接着又把烙铁搁在他的腹部和腿部枪伤处,把何晓光折磨得惨叫声连连,昏迷数次。

    ”考虑清楚了没有?快说!“木村冲何晓光吼叫道。

    何晓光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给我灌辣椒水。我看他能撑到几时。“何晓光是目前木村手上唯一一张牌,所以千方百计要得到他的口供,才能有效歼灭上海的抗日组织。

    何晓光被绑在刑凳上,一股浓稠的辣椒水通过皮管灌入口中,何晓光拼命地甩动脑袋,想要摆脱这令人痛苦不堪的皮管,可是被打手牢牢地按住,难以挣脱,一桶辣椒水被强行灌入何晓光的体内,何晓光的肚子鼓得高高的,木村将穿着军靴的脚踏在他的肚子上,慢慢用力挤压,辣椒水混杂着鲜血从何晓光的嘴里汹涌排出,呛得何晓光脸涨的通红,涕泗横流。

    “现在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吗?”

    何晓光有气无力地躺在刑凳上,双目紧闭,他不知道还有多少残忍的刑具在等候着他,他要被折磨到什么程度,他现在最后悔的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咬衣领,如果能早一点自行了断,就不会有这么多难以忍受的痛苦了。

    “还不想说吗?“木村把脸凑向何晓光。

    ”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吧。“何晓光有气无力地恳求着木村。

    何晓光不想当叛徒,当初走上这条抗日的道路,他早就立下誓言,绝不叛变投敌,何况,他清楚军统的家规,自己的妻儿,父母都在军统的控制之下,若是叛变投敌的话,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也许他们将和他一样,成为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

    然而这种肉刑折磨的痛苦对于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熬得过去的,否则上峰也不会让大家每次行动时都准备好氰化钾,就是怕被俘之后,熬不过刑讯而出卖组织,战友,所以让他们在陷入绝境时先自行了断。

    而现在这种无穷无尽的折磨让何晓光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在死亡线上来回挣扎,徘徊。此时的何晓光只求木村能发发善心,让他速死,以求自己保节,家人保命。

    木村听到何晓光的恳求之后,知道此时何晓光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只要再加大一点力度,何晓光马上就能招供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不把你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地招认了,这种折磨还将继续,来人,让他尝尝电刑的滋味。“

    打手将何晓光从刑凳上解开,把他拉到电椅上,将电极夹夹在他的四肢上。

    何晓光已经有些神智昏聩了,他像木偶一般被打手们操控着。木村的手按下了一个按钮,忽然一阵电流刺入何晓光的身体,犹如烧红的钢针在体内胡乱戳刺,使得何晓光浑身的肌肉颤抖不止,并发出阵阵惨叫声,木村随即按下停止键,何晓光得以喘息片刻,随后木村又按下运行键,何晓光又发出一阵阵令人胆战心惊的惨叫声,汗出如浆,木村随即加大电流强度,何晓光在电椅上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肌肉痉挛,口吐白沫,那一股股强烈的电流似乎在体内对他进行着凌迟之刑,痛苦不堪,就在何晓光觉得濒死之时,木村又按下了停止键,等何晓光稍稍缓过神来之后,又再次按下运行键,反反复复,何晓光一直徘徊在生死之门,昏过去,醒过来,在无休无止的折磨中,何晓光终于挺不住了。

    ”我说,我说。“何晓光歇斯底里地喊叫道。

    木村嘴角一歪,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413. 未雨绸缪

    次日上午,凌云鹏走进3号病房,看见齐恒正躺在病床上,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窗外,此时他一方面惦记着何晓光的安危,另一方面也牵挂着他的行动队三十名队员的安危。

    当时何晓光将敌人的火力点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随后将敌人引开,等于是救了他一命。尽管何晓光是行动队的一把好手,但毕竟势单力薄,他能全身而退吗?或许也早已殉国了吧,齐恒一想到这儿,心如刀绞,不过若是这样的话,其他队员应该是安全的。

    可万一何晓光被俘了,没有及时自行了断的话,他能扛得住特高课的刑讯吗?若是没能扛住,那么龙威汽修厂的据点和华德路的安全屋就会被鬼子掌握,他的三十名行动队队员很可能被特高课一锅端。

    “你醒了?”凌云鹏走到齐恒的身旁,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齐恒转过头来,见是凌云鹏,便微微点了点头:“好多了,凌队长。”

    “齐队长,你的那些行动队的队员们是不是今天晚上就到上海?”

    “对,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应该今天傍晚就能到达上海。”

    “我昨天去了你所说的那个汽修厂的据点和那个安全屋,目前看来还挺正常的,但我们还是要多留一个心眼,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的队员们暂时不要去那个据点,等风声过了之后再回去,这样更稳妥一点。”

    “你说的对,凌队长,谨慎一些是必须的。”

    “那我想知道如何跟你的队员们联络,如果万一需要紧急撤离的话,我必须要得到他们的信任。”

    齐恒点点头,随后将颈项上将一块玉佩摘了下来,交给凌云鹏:“凌队长,这块肖虎玉佩副队长董文浩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我俩同岁,都属虎,所以那年过年时,站长送给我俩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作为本命年礼物。你把它交给董文浩,他看到这块玉佩应该能明白,会听从你的安排的。”

    凌云鹏接过玉佩,放进贴身内袋里:“齐队长,你能跟我说一下你的那些队员的样貌吗?越具体越好。”

    ”好的。“齐恒便把他的那些队员的体态相貌都一一告诉了凌云鹏,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凌云鹏,万一何晓光叛变投敌了,只有凌云鹏能让他的行动队队员们安然无恙度过眼前的这一关。

    凌云鹏在脑海里把这些信息储存起来,随后安慰了齐恒几句,走出了3号病房。

    凌云鹏回到了2号病房,把秦守义和阿辉二人叫到跟前。

    “哪吒,阿辉,现在有件事情需要你们俩去完成。”

    秦守义和阿辉见老大给他们布置任务了,精神来了,这些天尽躺在床上休息了,浑身软绵绵的,感觉有劲无处使,他们已经习惯过那种紧张的日子了。

    “什么事,老大?”

    “阿辉,你去一下华德路55号,那儿是一幢独门独院的房子,是军统上海站行动队的一处安全屋,我昨天已经去看过了,现在里面没人住,你在这附近进行观察,看看周边是不是有特高课的人在那儿监视,若是有情况的话,想办法示警,那些行动队队员们如果能看到示警信号的话,就会撤离该处。”

    “好的,老大,我知道了,那我要在那儿待多久?”阿辉已经听明白了凌云鹏所交代的任务。

    凌云鹏思忖了一下:“如果一切如常的话,坚守到今天晚上九点再撤离。如果有情况的话,完成示警之后就撤离。”

    “好的,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那儿了。”

    “自己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了。”凌云鹏特地叮嘱了一下阿辉。

    “放心吧,老大,我又不傻。”阿辉说完,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哪吒,南市老西门那儿有一家龙威汽修厂,你和我一起到这个厂子附近监守着,看看周围有没有异常情况。”

    “我明白了,我的任务跟阿辉的一样,对吗?”

    “嗯,差不多,那些行动队队员们回上海后,我估计他们首先去的应该是汽修厂,走,我们边走边说,我把那些行动队队员的样貌跟你交代一下。”

    凌云鹏和秦守义刚要下楼,傅星瀚站在房门口,呆呆地望着他们:“老大,没我的份吗?”

    “你这张脸容易产生误会,况且你的胳膊还没康复呢,暂时没你什么事,你就在家安心疗养吧。”

    “我的胳膊问题不大了,老杨说今天就可以拆石膏了,你看,我的手还是挺灵活的。”傅星瀚转动了一下胳膊,以示他的胳膊已经康复了。

    傅星瀚天天被关在诊所里,闷都闷死了,所以看着其他人能出去了,他的脚也痒痒了。

    “你还是多养几日吧,你在家歇着,有事情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凌云鹏知道傅星瀚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么长时间待在诊所里不挪窝,还真是憋闷死他了,所以安慰了他一句:“戏痴,你可是我们别动队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得把身体养好了,后面还有很多任务等你去完成呢!”

    “好吧,我就在这儿疗休养吧。”傅星瀚耸了耸肩,走进2号病房。

    凌云鹏和秦守义二人走出博仁诊所,可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疾步向凌云鹏走来,凌云鹏马上警觉起来,他朝秦守义使了个眼色,秦守义便闪到一旁去了,这样做可以形成夹击,如果偷袭者只是一两个人,那根本就不是对手,如果偷袭者是一群人,也能左右策应。

    凌云鹏等那人靠近之后,猛地一个转身,顺势一把捏住了那人的右手手腕,反向一扭,那人发出惊呼声,凌云鹏定睛一看,原来是金嘉琪,连忙放手。

    “金小姐?没把你弄疼吧?”凌云鹏倒吸一口凉气,一般来说,他的这一招,往往直接把对手的手腕掰折了,幸亏刚才使这招时,一接触对方的腕部就明显觉察出这是女人的手腕,所以没太使劲。

    金嘉琪连忙用左手捂住右手手腕,一脸委屈:“人家只是想给你个惊喜嘛,没想到倒让我自己惊出一身冷汗来了。”

    这时秦守义也认出了金嘉琪,赶紧走了过来,把金嘉琪掉在地上的布包捡起,交给金嘉琪:“啊呀,这不是金小姐吗?怎么这么巧?你没事吧?”

    金嘉琪接过布包,冲秦守义笑了笑:“没事没事,还好你们凌队长手下留情,否则我这手早就断了。”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识自己人了。”秦守义见凌云鹏杵在那儿,连忙替凌云鹏向金嘉琪道歉:“金小姐,都怪我们出手太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秦守义一直把金嘉琪当作是凌云鹏的红颜知己,见凌云鹏愣在那儿,连忙不停地朝凌云鹏递眼色,意思是还不快点向金小姐认个错,请求原谅,安慰安慰人家女孩子。

    凌云鹏对秦守义的这种反应既觉得好笑,又很是无奈,他拉起金嘉琪的手:“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了。”

    “我又不是纸糊的,哪这么容易就被你伤着了。”金嘉琪把手抽了回来,嘟着嘴。

    秦守义一见这状况,以为这两人是情侣间嬉笑怒骂闹别扭,自己在场不合适,便决定赶紧撤离此地:“老大,要不我先一个人过去,你们俩慢慢聊吧。”

    秦守义说完,朝前疾走而去。

414. 兄妹重逢

    金嘉琪见秦守义走远了,朝凌云鹏扮了个鬼脸:“哥,秦大哥还真是知趣,给我们留一个进行私密交谈的机会。”

    凌云鹏知道是云凤耍了个心眼,把秦守义给支开了,他疼爱地摸了摸她的一头短发:“嗯,头发长长了,云凤,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想你了呀,所以这两条腿就不听使唤地朝这里走来了呗。”金嘉琪调皮地朝凌云鹏眨了眨眼睛。

    “你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凌云鹏用手指刮了一下金嘉琪的鼻子。

    金嘉琪一把挽住凌云鹏的胳膊:“哥,我今天正好休息,要不,陪我去那儿的公园逛一圈吧。”

    凌云鹏原本想要拒绝的,毕竟他还有要事在身,但一想到好不容易与云凤见上一面,不忍让云凤扫兴而归,况且有秦守义在那儿盯着,问题不大,难得有这么一个兄妹相聚的时光,应该好好珍惜。

    “好啊,要不就去那儿的复兴公园逛一圈吧。”凌云鹏指了指复兴公园的方向。

    “好,就去那儿,我记得我们小时候,爹娘经常带我们去那个复兴公园游玩,又放风筝,又钓鱼,可开心了。”金嘉琪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金嘉琪的话让凌云鹏又想起了那段美好的童年时光,同时心里又感到一阵阵隐痛,他不禁握紧了金嘉琪的手:“走,我们去那儿重温一下儿时的时光。”

    说完,凌云鹏拉着金嘉琪朝复兴公园跑去。

    站在二楼窗口的傅星瀚关注着刚才楼下发生的一切,望着凌云鹏和金嘉琪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不免有些失落,有些惆怅,更是觉得有些纳闷:老大看似一本正经,不近女色,没想到跟金小姐在一起时,居然如此随意,又是拉手,又是摸头发,还刮人家女孩子的鼻子,这可真是奇闻一件呐!

    凌云鹏和金嘉琪兄妹二人在复兴公园的林间漫步,重温着往日温馨的时光,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能勾起他们以往与父母在一起的欢愉时刻,然而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不免令人感到一阵伤感。

    自从与凌云鹏兄妹相认之后,金嘉琪内心就有一种强烈的愿望,策反凌云鹏,一个文武兼备又足智多谋的人才,况且还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怎么能成为军统的人,他应该与自己在同一战壕里战斗。

    尽管金翊轩告诫过金嘉琪,此事切勿急于求成,过于积极地拉拢凌云鹏,也许会适得其反,可能会引起凌云鹏的警觉,从而暴露自己的身份,更有可能引起他人的警觉,从而让军统对凌云鹏和她自己进行暗中调查,这样会牵连到地下党组织,也会给凌云鹏带来麻烦。所以目前对凌云鹏只能进行观察,慎重行事,切忌盲动。

    但金嘉琪却不死心,她今天特地过来就是想来探一探凌云鹏的口风。

    金嘉琪从布包里拿出一架相机,打开盖子,想要给凌云鹏拍几张风景照,以便给金翊轩看一看云麟如今的模样:“哥,你站在那棵树下,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吧。”

    凌云鹏见状,立即上前予以制止:“云凤,别拍照。”

    “为什么?你看,这么好的风景,留个影多好!”

    “要拍的话,我在云雾山上早就拍了。那儿的风景岂不是更好?”凌云鹏无奈地望了望金嘉琪:“干我们这行的,不适合曝光。”

    金嘉琪一听,默默地点了点头,失望地把镜盖盖上。

    “要不,哥帮你拍一张吧。”凌云鹏见金嘉琪一脸失望,于心不忍,连忙接过相机。

    “好啊!”金嘉琪立马来了兴致。

    凌云鹏指了指前面那棵枫香树:“你就站在那棵树下吧。”

    金嘉琪走过去,站好位置,摆好姿势,凌云鹏望着镜头中青春气息四溢的云凤,按下了快门。

    凌云鹏将相机交还给金嘉琪,金嘉琪将相机挂在脖子上,然后在布包里翻找装相机的皮套,一本书不慎从布包里掉落了下来。

    凌云鹏连忙弯腰捡起这本书,拍了拍尘土,然后看了看封面,上面写着《西行漫记》四个字。

    金嘉琪暗中观察着凌云鹏的神情变化。

    “云凤,你在看这书?这可是**。”凌云鹏把书还给了金嘉琪,并且提醒了她一句。

    这本书是金嘉琪特意带过来的,就是想要测试一下凌云鹏的态度。看到凌云鹏并未对此书产生一种好奇心,反而还提醒她这是本**,不免有些失落。

    “哥,你看过吗?”

    凌云鹏摇了摇头:“知道个大概而已。”

    “这本书里讲述的是另一个天地,它是那么富有活力,富有朝气,充满了积极向上的精神。要不,我借给你看看吧!”金嘉琪把书塞进凌云鹏的手里。

    这本《西行漫记》凌云鹏当然看过,是当初康钧儒推荐给他的,当时他一口气就看完了,完全被斯诺这位美国记者所记载的内容吸引,红军战士在艰苦环境下那种坚韧不拔的乐观主义精神深深地打动了他,他坚信,这种百折不挠,锲而不舍的精神必将使得红星照遍中国,这是他们这些人的信仰。

    凌云鹏很高兴云凤也有这样的认知和觉悟,可是,目前自己的身份让他必须隐藏起自己的真实面目,他也清楚云凤有意无意地将此书呈现于他面前的目的。

    其实从他们兄妹相认之后,他早就有所察觉,云凤时不时地对他进行着试探,以了解掌握他的政治立场和态度。虽然他也有意无意地回绝了云凤的这番好意,但云凤似乎并没有罢手的意思,也许是自己回应得不够坚决,所以让云凤对策反他还抱着某种期望。

    而云凤这样做,无论对云凤而言,还是对自己来说,都是十分危险的,幸亏目前还没被人察觉,但云凤的这种激进的思想和行为一旦被人盯上,这无疑是场灾难,所以他必须表明态度,以阻断云凤对他的期待。

    “云凤,你这种思想是很危险的,这种书我希望你以后也别再看了,会中毒的,你哥是在先总理的遗像前宣过誓的,所以你以后别在我面前谈论这个。”凌云鹏一脸严肃,把书又塞回了金嘉琪的布包里:“你这样做会害人害己的。”

    金嘉琪没想到凌云鹏会是这个态度,心情越发沉重起来:“哥,你知不知道爹是怎么牺牲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爹娘是死在围剿云雾山土匪的保安队枪口下的吗?”凌云鹏一听这话,知道云凤已经了解了父亲牺牲的真相,而这个渠道应该来自于金翊轩。

    “不是,爹是被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唐崇信下令暗杀在牢房里的。”金嘉琪说着,泪水流淌下来:“哥,其实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这个消息准不准,是谁告诉你的?”

    金嘉琪当然不能告诉凌云鹏是金翊轩告诉她的,她愣了一下,连忙说道:“这事当年报纸上都刊登了,你不信,去图书馆查阅一下当年的报纸就知道了。”

    金嘉琪反应还算快,她记得金翊轩告诉她当年父亲的情况引起了社会关注,报纸上都刊登了社会各界要求释放彭若飞的联名信。所以报纸上对彭若飞的牺牲有着详细的报道。

    “云凤,爹娘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事就此打住,你明白吗?”凌云鹏双手按住金嘉琪的肩头,郑重地说道,父母的生平令凌云鹏引以为豪,但也是必须隐藏和掩盖的真相。

    “哥,我明白,可是你自己心里要清楚,不要做出让爹娘痛心的事情。”金嘉琪当然也知道父母之事是不能说的秘密。

    “哥不是三岁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好了,云凤,哥还有事情,我先走了。”凌云鹏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复兴公园。

    凌云鹏的态度让金嘉琪感觉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怔怔地望着凌云鹏远去的身影,心里感到一阵失望和心痛。

    父母的去世,尤其是父亲的牺牲,是凌云鹏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记忆,那封《与儿书》凌云鹏倒背如流,字字句句,印入骨髓,难以磨灭,现在从金嘉琪口中再次印证当初父亲被枪杀的真相,凌云鹏感到有种窒息感,他怕自己会绷不住,会将一切向云凤和盘托出,但另一个理智的声音在脑海里提醒他,千万不要感情用事,只有当你的真实身份揭晓之时,你才能将真相告诉你的亲人们,现在还为时太早。

415. 情况骤变

    凌云鹏朝老西门方向走去,过了没多久,他就看见在一个附近的点心摊上,秦守义正坐在那儿,一边吃着小馄饨,一边眼睛观察着四周。

    秦守义发现了凌云鹏朝他走过来,连忙朝他招招手,凌云鹏走过去,坐在秦守义的对面。

    “老板,来一碗小馄饨。”凌云鹏对店家吩咐了一句。

    “好嘞,我家的馄饨味美汤鲜,不信你问问你朋友,是不是,他一口气吃了五碗还没吃够。”

    听店家这么一说,凌云鹏才注意到秦守义面前堆的一叠空碗,一数,果然有五个,还没包括他现在正在享用的这碗。

    “哇,哪吒,你还真能吃,如果在这儿一直待到晚上,你是不是把人家馄饨摊的馄饨都包圆了?”

    “闲着也是闲着,这周围又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做掩护,只能坐在这儿吃馄饨了。”秦守义尴尬地朝凌云鹏笑了笑。

    凌云鹏看了看四周,除了这个馄饨摊外,还有一个小咖啡厅:”要不,我们去咖啡厅里坐会儿吧?“

    秦守义摇了摇头:”我喝不惯那咖啡味,苦死了,像是在吃中药。还是小馄饨的汤汁鲜美。“

    ”再鲜也禁不住你这个吃法。“凌云鹏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把目光投向那家汽修店:”怎么样,没什么动静吧?“

    秦守义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直盯着呢,周边也没什么人。“

    ”但愿一切都安然无恙。“

    正说着,忽然凌云鹏发现前面有一辆黑色别克轿车停在路口处,后面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人,有的站在路口拿张报纸装模作样地看着,眼睛却盯着龙威汽修厂,有的则站在路边让人擦皮鞋,一边吸烟,一边眼睛望着四周,这条狭窄的马路忽然多出了三辆黄包车,那些车夫看似坐在车杆上闲聊,眼睛却不时地盯着过路人。

    ”哪吒,好像有些不对。“凌云鹏敏锐地感到了周围的气氛有些紧张。

    这时,有两个人跑到馄饨摊,坐在长条凳上,把一串铜板放在桌角上,用手敲了敲桌子,示意店家煮两碗馄饨,店家见这两人面露凶相,也不敢多问,赶紧煮好小馄饨,端到这两人的面前。

    凌云鹏站起身来,故意一个趔趄,将其中一人的馄饨碗打翻。

    ”八格。“其中一人的手被滚烫的馄饨汤烫着了,气得用日语大骂起来。

    ”哦,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凌云鹏赶紧给这两人打招呼。

    凌云鹏一边打着招呼,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替那人擦拭衣服,他已经清楚这两人的身份了,那么刚才进入这条小路的人应该都是特高课的人,这么说来,何晓光还是叛变了,他已经供出了行动队的据点了,这些特高课的人现在在此监守,目的就是要把齐恒的行动队一网打尽。

    而在那辆黑色的别克轿车里,应该坐着何晓光,他一定是被拉到现场来指认他的队友们。

    凌云鹏叹了口气,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及时通知行动队的队员们,不要让他们接近这儿,可怎么给这些队友们示警呢?

    现在刚过了中午,离傍晚还差四五个小时,得赶快想辙,凌云鹏原本想放把火把汽修厂给烧了,这样滚滚的浓烟等于给董文浩等人示警了,他们肯定能意识到出事了,因而就能快速撤离此地。

    但今天吹的是西北风,汽修厂被烧着之后,风会把火苗吹向下风口的民居。凌云鹏朝四周望了望,汽修厂与周边民居几乎连成一片,一般都是前店后屋,这周边也是商铺林立,一旦火势迅速蔓延,后果不堪想象。因而这个想法立刻被他否决了。

    凌云鹏又望了望这条马路的四周,周边基本上都是两三层楼高的民居,最高的建筑是汽修厂对面的一座五层楼高的厂房,但这家工厂似乎已经停业了,厂子里没有人进出。

    凌云鹏从裤兜里掏出一块银元,递给馄饨摊摊主,馄饨摊摊主见是一块银元,面露难色:”先生,我这个是小本生意,找不出那么多零钱。“

    ”不用找了,老板。“

    ”先生真是太客气了,以后你有空来吃我的馄饨,我分文不收。“

    ”老板,向你打听个事,请问这家清丰肉类加工厂是不是停业了?“

    ”哦,你问的是这个呀,这家厂子上个月就关门歇业了,倒闭了,老板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然后就卷款逃走了,可苦了那些供货商了,前两天还有人来闹呢,有什么用,人走楼空,只能到法院打官司去了,唉,赌博真是害人不浅呢,好好的一家厂子就这么倒闭了,这家厂子以前可风光了,居然一造就造了五层楼高,在上海滩,五层楼的房子也不是很多的,你说是吗,我卖一辈子的馄饨也不知道能不能买里面的一间厕所,真的是败家精啊,唉,造孽哦!“

    凌云鹏听了,微微一笑:”嗯,真是造孽!“

    凌云鹏向秦守义示意了一下,秦守义跟着凌云鹏走到一个偏僻的弄堂口。

    ”哪吒,你在这儿看着,我去给戏痴打个电话,让他来一下。“

    ”你让戏痴来这儿?他来了能起什么作用,不裹乱就不错了。“

    ”这活还非他莫属,我们这个别动队缺了他还真不行。“凌云鹏拍了拍秦守义的肩膀,随后朝公用电话亭走去。

    来到公用电话亭之后,凌云鹏拨通了博仁诊所的电话,接电话的都是林曼芸。

    ”嫂子,麻烦你让戏痴来接个电话。“

    ”好的,你等着,我去叫他。“

    不一会儿,凌云鹏听见了电话里传来傅星瀚的声音:”老大,你找我?“

    ”戏痴,我这儿需要你来帮忙。“凌云鹏在电话里将情况跟傅星瀚简单地说了一下,然后把他的设想计划告诉了傅星瀚:”你化妆一下再出门,别让人认出你来了。“

    ”我就知道,你找我准没好事,知道了,我过会儿就来,在老西门那儿,是吗?“

    ”对,我在老西门康宁百货公司前面的公用电话亭那儿等你。“

    ”明白了,不见不散。“傅星瀚挂了电话,叹了口气。

416. 装疯卖傻

    一个小时之后,一个身着长衫,戴着口罩和墨镜,手里拄着一根细竹竿的身影,朝老西门康宁百货商店前的一个公用电话亭走来。

    凌云鹏远远地瞧见这人影的轮廓是傅星瀚,暗暗发笑,这个戏痴,居然把自己扮成盲人,大模大样地行走在大街上。

    傅星瀚见着了康宁百货前的公共电话亭前的凌云鹏,便朝这个方向摸索着过来了,然后两人趁周围人不注意,走进电话亭。

    “我这新造型还不错吧!”

    “就你这形象,估计特高课的人都不拿正眼瞧一下的。”凌云鹏呵呵一笑,忽然发现傅星瀚的左胳膊已经能自然地垂在身旁:“哎,你胳膊上的石膏拆了?”

    “不拆不行啊,绑着石膏碍手碍脚的怎么行啊?老大,待会儿我去哪儿呢?”傅星瀚望了望四周。

    “跟我走吧。”凌云鹏拍了拍傅星瀚的肩膀。

    傅星瀚点点头,随凌云鹏走到清丰肉类加工厂的后门,这里空无一人,凌云鹏带着傅星瀚上楼,两人一直爬上了五楼的楼顶。

    到了楼顶之后,傅星瀚将墨镜和口罩取下,将长衫脱掉:“老大,你看我这形象可以吗?”

    凌云鹏上下打量着傅星瀚,尽管先前吩咐过傅星瀚要化了妆再出门,可没想到当傅星瀚把墨镜和口罩摘下,脱掉长衫,将盲人的伪装去除之后,眼前的傅星瀚的妆容还是让凌云鹏吓了一大跳。

    傅星瀚的脸上不知道抹了多厚的粉,脸上的腮红像是猴屁股似的,而嘴唇鲜红欲滴,身上穿着一件薄纱连衣裙,这不伦不类的奇葩装扮差点让凌云鹏要把刚才吃下去的馄饨给吐出来。

    ”戏痴,你这打扮也太夸张了吧?“望着眼前的傅星瀚,凌云鹏感到阵阵反胃。

    ”你安排我的这个角色能不夸张吗?好了,别盯着我看个没完,我自己都恶心我现在这个模样,哎呀,我的妈呀,还真是冷呀!“一阵风吹过,傅星瀚双手合抱着,跺着脚。

    ”戏痴,这儿就是你的舞台了,你尽情地施展你的表演才华吧。不过得注意安全啊,可别从舞台上掉下去了,这里可是五楼呢!“凌云鹏善意地提醒道。

    ”你以为我真疯了啊?“傅星瀚斜睨了一眼凌云鹏,然后从随身带的一个袋子里取出根丝巾扎在头上,然后把一个花环套在脑袋上,另一个花环套在脖子上。

    凌云鹏不忍直视傅星瀚的这身装束:“我的天哪,你还真是准备充分,戏痴,你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戏痴。”

    “就我这种敬业精神和艺术天分,完全可以问鼎奥斯卡奖。”傅星瀚得瑟地扬了扬眉毛。

    凌云鹏耸了耸肩:”嗯,当之无愧,好吧,祝你演出成功!“

    凌云鹏说完,将傅星瀚换下的长衫,墨镜和口罩放进布袋里走下楼去了,而在楼顶上,傅星瀚身着白色薄纱连衣裙,头上扎着米黄色丝巾,戴上花环,手上拿着一根大红色丝巾,轻柔地挥舞着,嘴里不停地哼唱着周璇的《天涯歌女》:

    ”天涯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爱呀爱呀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大家快来看呀,楼顶上有个女人。”凌云鹏下楼之后,跑到对面马路上,随后大声叫嚷起来。

    周边的人听凌云鹏这么一喊,连忙抬起头来向清丰肉类加工厂的楼顶望去,果然在那儿出现了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根丝巾在挥舞着,嘴里还在唱着什么。

    一时间,马路上的人越聚越多,大家抬头望着屋顶上的傅星瀚。

    “快看,快看,这么冷的天,这个女人居然穿那么薄薄的连衣裙,真是疯了。”

    “这人肯定疯了,你看她这张脸,画得跟猴屁股似的。”

    “你看她那张嘴,简直是血盆大口,丑死了。”

    “头上还扎着丝巾,戴着花环呢,这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花。”

    “她在唱什么呀?你听清了吗?”

    “什么郎呀,郎呀……”

    “什么狼的,狗的,还狐狸呢,真是个疯女人。”

    大家一阵哄笑,渐渐地,底下马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一些骑车的只顾抬头看人,忘记低头看路了,结果撞在电线杆上,有些人为了看清楼上人的面容,爬上了电线杆,还有些人撞翻了那些小商小贩的摊子,一时间喧闹声,漫骂声,惊叫声四起,整条马路像是炸锅了一般,没多久,这条马路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哎呀,你们看什么热闹,还不快点叫她下来,阿弥陀佛。”

    “难得有这么好看的白戏看,不看白不看,不要叫她下来,让她继续在楼顶上唱歌,跳舞。”

    “这演出比大世界的还精彩,还不用买票,今天是撞大运了。”

    “哎,这人怎么会跑到楼顶上去发疯的呢?”

    “我猜这个女人肯定跟这家清丰肉类加工厂的老板有什么渊源,可能是姘头,被人家老板抛弃了,所以一时想不开,就发疯了。”

    “我可听说这个加工厂的老板赌博,把家底都输的一干二净,卷款逃走了。”

    “那这个人该不会是他的老婆吧,唉,自顾自跑了,让老婆孩子靠谁去,不疯才怪呢,这个清丰厂的老板啊,真不是个东西。”

    傅星瀚在楼顶上唱啊,跳啊,闹了一个多小时了,唱累了,索性坐到楼顶的边缘上,双脚垂在外面。

    他的这一举动引起了下面观众的骚动。

    “哇,你看,她是不是想要跳楼啊?”

    “好像是啊,不好了,要出人命了。”

    “快给警察局打电话,这要是出人命可怎么了得。”

    “不会的,不会的,跳楼的话,她应该是站着跳,怎么会坐下来呢?”

    “你们呀,就知道看白戏,这疯女人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不仅要叫警察来,还要叫救护车来,万一掉下来,非死即伤啊!”

    “对对对,这个老伯伯说的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活生生的命就这么没了,我去打电话,你们下面的人别起哄了,别吓着她了。”

    有热心市民去打电话叫警察和救护车了。

    凌云鹏望着水泄不通的马路,跟站在一旁的秦守义示意了一下,两人关注着那些焦头烂额的特高课的人,只见他们一脸的无奈和焦虑,不停地抬手看手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照理,行动队一行人应该到上海了,现在应该在回这儿的途中,可眼下这种情况说不定把人给吓退了。

    凌云鹏也抬手看了看时间,估计行动队的队员们快到了,便让秦守义守在马路的这头注意观察来往人群,若是发现行动队队员样貌的人,马上上前阻止他们回汽修厂,而自己则去了那辆黑色别克轿车所停靠的马路那头守着。

    凌云鹏路过那辆黑色轿车时,特意朝车窗里望了望,果然,在轿车后排,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被左右两个特高课的人挟持着,面无表情,神色黯然地坐在中间,外面的喧嚣根本激发不起他的兴趣,像是一座泥塑木雕一般坐着。

    身旁的一个特高课的人见有人朝车窗里张望,连忙将车窗上的窗帘拉上。

    坐在轿车里的木村恼恨地望着楼顶上的傅星瀚,要不是这个疯女人在那儿疯疯癫癫,怎么可能将这条小马路给堵死,现在就算是发现了军统行动队的队员,也无法挤过去抓人了。

    而此时,凌云鹏已经看见了一个头戴鸭舌帽,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汉子在朝这条小马路过来,那人长着一双招风耳,左脸颊有一颗黑痣,根据齐恒的描述,这人应该就是董文浩了。

    于是,凌云鹏连忙疾走几步,在与董文浩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一句:“转身,跟我走,前面有埋伏。”

417. 化险为夷

    董文浩一听,愣了一下,转过头去,半信半疑地望着凌云鹏。

    凌云鹏抖了抖手上的那块肖虎玉佩,董文浩一见此物,知道这是齐恒的随身之物,便随即转身,跟在凌云鹏的身后,离开了老西门地区。

    董文浩跟着凌云鹏,一直走到了黄埔江边,两人站在外滩的围墙边。

    “你是董文浩吗?”凌云鹏侧过身询问道:“是齐恒委托我来找你的。”

    “是,我就是董文浩,请问你是……”董文浩警觉地望着凌云鹏。

    “我是齐恒的朋友,但我不便向你透露我的身份,我手上的这块玉佩你应该认识,是齐队长亲手交给我的。“

    ”那他人呢?“

    ”前天在掩护你们离开时他受伤了。”

    ”他伤势如何?”一听齐恒受伤了,董文浩着急地问了一句。

    这次护送高子睿夫妇前往重庆是一项非常重要的行动,所以整个行动队倾巢出动,三十多个人分成几组,暗中护送高子睿夫妇,但就在他们到达火车站前,忽然发现特高课的人正在车站四周加强警戒,严密搜查往来人员。

    情急之下,身高外形与高子睿比较相似的齐恒决定与高子睿换了衣衫,戴上高子睿的礼帽,与刘大明和何晓光二人一起掩护大部队离开,他们与特高课的人发生了枪战,董文浩和其他队员则带着高子睿夫妇趁乱坐上了开往南京的火车,然后再转乘驶往重庆的列车,终于把高子睿夫妇安全送达了总部局座那儿。

    而与齐恒分手之后的情况董文浩就不得而知了,但他也清楚当时的情形十分危急,齐恒他们肯定成为特高课追捕的目标,能死里逃生已实属不易。

    ”你放心吧,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董文浩一听,舒了口气:“你刚才说,老西门那儿有埋伏?”

    ”是的,那天晚上掩护你们撤离时,齐队长受伤了,刘大明牺牲了,何晓光最终被俘了,大概是扛不过刑讯,何晓光叛变了,他供出了你们的据点,所以特高课的人在你们那个龙威汽修厂的四周都布置了暗哨,等你们回来后想来个一网打尽。我刚才看见何晓光坐在车里,想必是日本人让他指认你们吧。”凌云鹏将情况向董文浩通报了一下。

    “没想到何晓光居然叛变投敌了,这个叛徒。”董文浩咬牙切齿地说道:“差点我们三十多个兄弟全栽在他的手上。”

    “高博士和他的未婚妻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将他们安全送达重庆了。局座对我们的护送工作还是感到满意的。”

    凌云鹏欣慰地点了点头:“你的队员们呢?”

    “我们走到老北门时,听见路人在说老西门那儿的清丰肉类加工厂楼顶上有个女人发疯了,要跳楼,马路上挤满了人。我一听,就在我们汽修厂的对面,觉得事出蹊跷,便先安排队员们在老北门附近的旅馆里住下了,然后我想一个人过去查看个究竟,没想到被你拦住了。”

    “幸亏及时把你拦住了,对了,那个华德路的安全屋也不能去了,何晓光知道那个地方,你们这两处据点只能放弃了。”

    董文浩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现在只能在小旅馆里暂住了。”

    “等有了新住处之后再转移吧。这些天只能在小旅馆里栖身了,不过,最好化整为零,不要集中在一块儿,可以分别住在附近几个小旅馆里,这样目标不会太醒目。”凌云鹏嘱咐了董文浩几句。

    “嗯,我明白了,我会按你说的去做的。”董文浩现在对凌云鹏已经完全信任了。

    “你们现在住在哪个旅馆里?”

    “祥云旅馆。”

    “好的,如果有情况,我会通知你们的。”凌云鹏说完,转身要离开。

    “请问,我能去看看齐恒吗?”董文浩与齐恒是生死之交,两人惺惺相惜,因而董文浩非常牵挂齐恒的伤势。

    “不行,他现在待在一处秘密地点,等他伤好了,会来找你们的,你就放心吧。有消息会与你们及时联络的。隐蔽好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凌云鹏叮嘱了一下董文浩,随后转身离开了。

    博仁诊所是妙影别动队的秘密栖身之地,自然不能让更多的人知晓这个地点,所以凌云鹏一口回绝了董文浩的请求。

    凌云鹏又回到了老西门,那儿人山人海,警车和救护车也全都到了。

    凌云鹏朝人群中望去,一眼就看见了鹤立鸡群的秦守义站在马路的另一端,仔细观察着来往的人群,便用力挤到了他的跟前。

    “哪吒,事情已经办妥了,你现在去华德路55号,通知阿辉回诊所。”凌云鹏在秦守义耳边吩咐了一句。

    秦守义一听,任务已经完成了,行动队的队员们安全脱险了,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秦守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后点点头,挤出人群,朝外走去。

    没过多久,冻得瑟瑟发抖,疲惫不堪的傅星瀚被警察从楼顶带了下来。

    “啊,搞了半天,原来是个男人啊!真是要死了,一个男人穿成那样,还化了浓妆,真是太恐怖了,太恶心了。”

    “妈妈,这个人男不男女不女的,他是太监吗?”

    ”哦哟,这个人太妖了,水蛇腰扭啊扭的,兰花指翘啊翘的,我还一直以为上面是个母的嘞,想不到原来是个公的。“

    “乖乖隆地咚,原来是个男人呢,这个人肯定是个疯子。”

    “肯定是脑子坏忒了,正常的人怎么可能这样呢?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估计呀,这个人肯定是被那个清丰厂的老板逼疯的,那个老板卷款而逃,那笔钱里说不定就有他的钱,唉,那个清丰厂的老板真是造孽啊!”

    警察刚要把傅星瀚推上警车,凌云鹏连忙从人群中挤到警察面前,一脸焦虑:“等一等,警察先生,对不起啊,对不起,这位是我的兄弟,我今天一时疏忽,没有看住他,没想到他从家里跑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了这么一出,真是对不住啊,对不住啊!”

    凌云鹏向警察和周边的人拱手作揖,以示歉意。

    “怎么回事啊?他是你的兄弟啊?”警察眼睛一瞪:“搞什么名堂,浪费我们这么多的警力来处理一个疯子。”

    “真是抱歉,我兄弟曾经跟那个清丰肉类加工厂的老板关系不错,借给他不少钱,可是那个老板因为赌博输了个倾家荡产,后来卷款而逃,把我兄弟这几年积攒下来的所有钱款都骗走了,我兄弟一时想不通,神经错乱了,前些日子还消停点,最近又发作了,我们也是苦不堪言呢。”凌云鹏向大家伙解释傅星瀚之所以疯癫的原因。

    警察听了,对傅星瀚也深表同情:“嗯,你那兄弟也挺可怜的,算了算了,以后看紧点,我们差点就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了,现在好了,你们家属来了,就交给你们自己看管吧。”

    “谢谢,谢谢,麻烦了,麻烦了。”凌云鹏说着,拉着傅星瀚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周围的人对着他们俩指指点点,不一会儿,人群散去,警车和救护车也驶离了该处。只剩下特高课的人还坚守在这条马路上守株待兔。

418. 同袍之情

    当凌云鹏和傅星瀚回到博仁诊所时,秦守义和阿辉二人也前后脚回来了,大家全都聚集在凌云鹏的1号病房内。

    “老大,老大,刚才哪吒跟我说了今天在老西门那儿发生的事情,我还没听够呢,你再给我和老杨他们讲一讲吧。”阿辉最喜欢轧闹忙了,今天错过了这么一场好戏,真是懊悔不迭,所以一进门就缠着凌云鹏讲述刚才发生的精彩故事。

    “是啊,云鹏,你肯定是始作俑者,快给我们讲讲吧,刚才有个患者也提起了下午在老西门发生的事情,说是老西门附近都人满为患了,警察都赶来维持交通了。”杨景诚也饶有兴致地想要知道刚才轰动半个上海滩的事情。

    “好吧,我给你们讲讲吧!”凌云鹏绘声绘色地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家伙儿。

    大家伙一听,都止不住大笑起来,对傅星瀚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

    秦守义由衷地对傅星瀚翘起大拇指:“戏痴,你今天的表演真是精彩,太具有轰动性了,你没看见下面的观众数量可以用数以万计来形容,整条马路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我当然看见啦,下面黑压压的一大片,不用买票就能看白戏,谁不愿意啊?”傅星瀚一边卸妆,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我还真是服了你的装疯卖傻的功夫,你说你怎么就装的这么像呢?”凌云鹏一想起傅星瀚那夸张的妆容,那撩人的身姿,就忍俊不止。

    “去你的。”傅星瀚把座位上的一个靠垫朝凌云鹏扔了过去:“你以为我愿意装疯卖傻去演一个疯婆子啊?这要是传出去,我傅星瀚以后还怎么在上海滩混下去啊?想我傅星瀚,眉清目秀,面如冠玉,潇洒倜傥,玉树临风,怎么跟一个撒泼打滚,痴痴傻傻的疯婆子扯上了关系,要是以后我成了疯子的代名词,那可真是冤死我了。”

    “就算是为了艺术,你牺牲一下你的这个色相罢了,喏,给你颁发一个最佳演技奖。”阿辉单膝下跪,随手将一只花瓶献给傅星瀚。

    大家伙儿都忍不住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你们还敢笑话我,这还有没有天理啦?”傅星瀚跺着脚,撅着嘴,嗔怪着众人。

    “没有,没有,我们哪能笑话你呢,我们佩服你还来不及呢!”凌云鹏连忙上前安慰傅星瀚:“你的演技完全可以与好莱坞的大明星相媲美,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我们戏痴一出场,那些大明星都黯然失色了。“林曼芸连忙过来哄着傅星瀚。

    杨景诚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们戏痴演啥像啥,把那些好莱坞的大明星甩七八条马路呢!“

    “唉,我虽然有人家好莱坞大明星的演技,可没有人家好莱坞大明星的片酬。”傅星瀚知道大家是在哄自己高兴,不免自怨自艾道:“唉,要是刚才每人收五个铜板的话,我估计今天我能收到好几根金条呢。”

    “谢谢你,兄弟,要不是你,我那三十几个兄弟都要遭殃了。”齐恒左手捂着腹部,艰难地走到傅星瀚面前,伸出右手。

    “大家都是兄弟,应该的。为了那些弟兄们,我是心甘情愿地义演。”傅星瀚一听,不好意思地地挠了挠头,看见齐恒伸出手来,赶紧伸出双手,握着齐恒的右手:“你伤刚好,别站着,快坐下吧。”

    齐恒然后转向凌云鹏,向他鞠了一躬:“凌队长,这次我的那些队员们能脱险,多亏了你和你的这些哥们儿。“

    ”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凌云鹏微笑着搀扶着齐恒坐下:”齐队长,你们行动队还有其他的安全屋吗?“

    齐恒想了想,随后叹了口气:“本来还有一个,是在苏州河沿岸的三幢三层的小楼,不过这房子后来被情报处看中了,想在那儿设个监听监察站,因为那里靠近黄浦江苏州河边上有不少日本仓库是用来储存战略物资的,情报处希望能够掌握日军的战略物资的调配情况,从而了解日军的战略部署。”

    凌云鹏听后点点头:“日军在黄浦江两岸确实设有不少仓库。这些仓库里肯定存放着大量的战略物资,通过监听了解这些物资的去向,从而掌握日军的军事部署和战略意图,情报处的这一想法没错。“

    ”黄浦江边不光有日本人的仓库,还有不少是那些老牌的英法美俄公司的仓库呢!那里也存了不少值钱的好东西,我先前听朋友说,光是那些消炎药,那些老外就存了好几万箱,现在黑市里的那些消炎药都炒到天价了,据说一根小黄鱼都买不来一支多息磺胺,是不是,老杨?“一说到那些紧俏物资,傅星瀚侃侃而谈。

    ”谁说不是呢,现在我这个诊所里根本就没法进那些好的消炎药,只能用百宝丹,还有一些有消炎作用的草药代替。英国佬,美国佬还有法国佬,这些战争贩子就想囤积居奇,大发战争财。”杨景诚义愤填膺地说道:“他们才不管中国人的死活,你看看,现在物价有多高?那些列强也想趁机卡我们一下。”

    “国家羸弱,子民遭殃。”凌云鹏对此也感慨良多:“哎,齐队长,那么苏州河的这一处安全屋何晓光知不知道?”

    凌云鹏担心这处安全屋也被何晓光知晓的话,那么情报处的这个监听站就危险了。

    “这个安全屋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何晓光还没来我这儿,所以他不清楚,后来这处安全屋被情报处征用的事情,也只有我和董文浩知道,其他队员都没去过,也不清楚其中的细节,你今天不提起,我也差点忘了这档子事。”

    凌云鹏听罢,悬着的心放下了。

    “我们行动队的这处安全屋被情报处征用后,站长曾经答应我会再给我们安排一处安全屋的,可是后来战局变得越发紧张了,我们站里的钱也越来越少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这么说,你们行动队现在没有固定的落脚处了?”

    齐恒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419. 安置事宜

    “可一直住旅馆也不是个事呀,还是得落实好一处固定的据点。否则旅馆这地方人多眼杂的,安全没保障,而且队员们容易产生焦虑的情绪,人心浮动。”凌云鹏不禁为齐恒的行动队的处境担忧起来:“要不,我在向站长汇报时,把这个情况跟他说一下吧,让他帮你们解决一下眼下这个问题。”

    “那就拜托凌队长了,我现在都没脸跟站长提这事,这次要不是你们出手相帮,我的行动队就全军覆没了,我一个光杆司令有何颜面去见站长,如何舔着脸跟他谈安置点的事?”虽然齐恒把何晓光当作是他的救命恩人,但现在何晓光已然成为了可耻的叛徒,整个行动队差点毁在他的手里,而且两处据点全都被废弃了,齐恒内心的这份难以启齿的苦楚没人能体会到。

    “齐队长,胜负乃兵家常事,荣辱乃过往云烟,只要无愧于自己的良心就行了,你不必太过自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凌云鹏拍了拍齐恒的肩膀:“你伤还没好,快点去休息吧。”

    齐恒感激地望了望凌云鹏,凌云鹏的话让他释然了不少。

    “好了,大家也早点休息吧。”凌云鹏一声令下,大家也全都散去了。

    等大家走后,凌云鹏将房门反锁住,然后拨打了赵锦文的电话。

    铃声响过八下之后,电话那头传来赵锦文的声音:“喂,什么事?”

    “赵老板吗,事情基本已经办妥了,我想明天上午十一点约你在老地方见面。”

    “已经办妥了?那真是太好了,明天上午十一点,不见不散。”凌云鹏从电话里感受到了赵锦文的惊喜。

    连续数日的奔波劳顿,让凌云鹏的体力透支得厉害,好在现在的结果还不错,高子睿夫妇已经安全到达了重庆;齐恒的伤势渐渐好转了;他的队友们也躲过了被抓捕这一劫;一箱金锭已经全部熔化成了金条,从而摆脱了窝藏私吞的嫌疑;一部分金条已经安全交到了金翊轩的手里,让地下党的资金充裕了起来;那辆救护车经过改装和更换车牌,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他的队员们也基本上伤愈了,而且日语水平突飞猛进。

    所以凌云鹏的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很舒坦,他好久好久没有睡过囫囵觉了。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近十点了。他听见楼下已经有患者陆陆续续前来就医的动静,便赶紧起床,上午十一点他还得与赵锦文见个面,向他汇报一下齐恒和他的行动队的具体情况。

    凌云鹏洗漱完了之后,打开房门,却听见对面3号病房内传来傅星瀚的声音,连忙走过去,推门一看,原来傅星瀚正在教大家化妆术呢!

    只见傅星瀚把阿辉当作模特,正在教授秦守义和齐恒如何化老年妆:”老年人妆容的特点就是皱纹,眼袋和老人斑,当然还有头发,老年人因为年纪大了之后,皮肤松弛,所以眼袋会加深,皱纹会增多,斑点也会增加,所以我们可以在这几方面着手进行加工……“

    傅星瀚说着,在阿辉的半边脸上进行示范,果然阿辉的左脸和右脸看上去像是两个年纪的两张脸。

    傅星瀚专心致志地在传授他的化妆术,见凌云鹏进来了,朝他呵呵一笑:”老大,这可不是我好为人师啊,是他们硬要我进行示范,我盛情难却,所以……“

    ”嗯,戏痴,你确实在这方面有两把刷子,挺好的,阿辉被你这么一饬,果然判若两人了。”傅星瀚的化妆术一直是有口皆碑的,不管是化妆成女人,老人,疯子,还是教师,军人,艺术家,老板等等其他角色,他都能信手拈来,惟妙惟肖。

    “凌队长,你的这位兄弟还真的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双妙手,我得跟他好好学两手,以后也能在实战中派上用场。”齐恒对傅星瀚的化妆技能交口称赞。

    “嗯,这点不得不承认,戏痴确实在这方面是我们的老师。”秦守义一向看不惯傅星瀚,不过傅星瀚的这手化妆术却让他不得不服,所以正虚心地向傅星瀚学习。

    “不错,能者多劳嘛,戏痴,你才华横溢,以后多多传帮带,我们也受益匪浅呢,好了,你们继续吧,我就不打扰了。“凌云鹏朝傅星瀚翘了翘大拇指,随后下楼去了。

    见杨景诚和林曼芸正忙着接待病人,凌云鹏便直接从后门出去,驾驶着那辆福特车,朝霞美咖啡馆驶去,到了目的地之后,他将汽车停好后,抬手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于是,走进霞美咖啡馆,看见赵锦文已经在那个老位子上等着他了。

    ”老师,还是你先到了。“凌云鹏在赵锦文的对面坐下,把礼帽脱下,放在一旁。

    侍者认出了二位常客,便笑着说道:”二位,还是老规矩,是吗?“

    赵锦文点点头。

    ”哦,再给我们每人加一块黑森林蛋糕吧。“凌云鹏笑着跟侍者吩咐了一句。

    ”嗯?看起来你今天心情不错嘛!“

    ”我今天起晚了,早饭没吃,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得先吃点垫垫饥。“凌云鹏在赵锦文面前毫不掩饰,用不着装模作样。

    侍者将咖啡和蛋糕端到了赵锦文和凌云鹏的面前:”二位请慢用。“

    ”想必这段日子你过得挺舒坦的,可怎么也没见你长胖啊?“赵锦文仔细打量了一下凌云鹏,反而觉得他有些憔悴了。

    ”干我们这行的,有几个是大腹便便的,像您这样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的,肥头大耳的倒有可能。“凌云鹏用勺子舀了一块蛋糕塞进嘴里。

    ”你现在越发没规矩了,竟然跟你的上司这么说话。“赵锦文看着凌云鹏狼吞虎咽地吃蛋糕,嗔怪了一句。

    凌云鹏吐了吐舌头,见赵锦文一直盯着自己,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老师,你别光看着我吃呀,你也吃呀,味道挺好的。“。

    ”唉,我可没你这么好的胃口,你快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吧!“

    ”嗯。“凌云鹏喝了一口咖啡,随后将这两天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赵锦文作了汇报。

    ”这么说,董文浩一行人现在只能暂时住旅馆了?“

    ”在没有固定的据点安排好之前,只能暂住旅馆了,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不仅安全性差,队员们也会产生焦虑情绪。“

    ”这几年里我们弃用的安全屋和据点已不下八处,这些可都是钱啊,都打水漂了,这个何晓光,我原先还挺看好他,准备提拔他去杭州站当个行动队队长,可惜啊,看走眼了。“赵锦文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咖啡,咖啡的苦涩如同他的心情。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何晓光和他的家人呢?“凌云鹏抬头望着赵锦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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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已经上了绞架的死囚,忽然被人从法场上救下;他,一个混迹于上海租界的骗色骗财的拆白党,忽然被人从牢狱中解救出来;他,一个被誉为神偷王子的小混混,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委以重任。在军统少校的带领下,这些人组成一支妙影别动队,从此在敌后搅动风云,给敌人以出其不意的打击……妙影别动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妙影别动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妙影别动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