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 父女倾谈
一进门,金翊轩看见嘉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连忙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找了一件外套给嘉琪盖上。
金嘉琪昨晚在博仁诊所里与凌云鹏几个兄弟们这一起,大脑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当她躺在诊室的病床上入睡时,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她感到有些不适应,所以整晚时睡时醒,而现在,当她待在自己所熟悉的环境里,她自如多了,她坐在沙发上等候着金翊轩,等着等着便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梦中金嘉琪隐约听见房间里有声音,忙睁开眼睛,看见金翊轩正给她盖衣服,连忙坐了起来。
“二叔,你回来了。”金嘉琪揉了揉眼睛。
“嘉琪,你可总算是回来了。”金翊轩像是见到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一把抱住金嘉琪,泪水直淌:“真的担心死你二叔了。”
金翊轩一直把金嘉琪当作自己的亲闺女,十多年来,一直全心全力地呵护着她,为她遮风挡雨,无怨无悔。前几天当高子睿和沈小姐替金嘉琪将apm试剂交给他,并告诉他金嘉琪还留在云雾山上时,他就整天为金嘉琪的安危提心吊胆,今日得见,恍如隔世。
“二叔,你看我不是挺好的。”金嘉琪站起身来,转了个圈,然后跳了几下:“你看,毫发无损,哦,不对,头发剪短了,应该说是安然无恙。”
金嘉琪乐呵呵地望着金翊轩。
“你呀,总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金翊轩望着嘉琪,嗔怪着用手指了指她。
金嘉琪调皮地朝金翊轩吐了吐舌头。
金翊轩刚想问些其他问题,忽然发现金嘉琪的右臂好像粗壮了不少,连忙指着她的右臂问道:“嘉琪,你的右臂怎么啦?”
金嘉琪望了一眼自己的右臂,淡然一笑:“被弹片划伤了,不过已经没事了。”
“唉,真是悬啊!”金翊轩心疼地叹了口气。
金嘉琪耸了耸肩,随后从衣袋里掏出三卷胶卷交给金翊轩:“二叔,给。”
“这是什么?”金翊轩接过这三卷胶卷,疑惑地望着嘉琪。
“这就是高博士的apm试剂的实验数据资料。”
金翊轩望着手上的胶卷,喜出望外:“真是心想事成,我刚才在路上还在想,我们要是自己能生产这个apm药物该有多好啊!现在我们已经有了高子睿的导师,何臻超博士,他正在新四军驻地筹备抗鼠疫药物的制剂设备,目前就缺这个apm药物的实验数据资料了,没想到你居然把这资料搞到手了。嘉琪啊,你可真是我们的及时雨啊!”
“二叔,我厉害吧!”金嘉琪得意地扬了扬脑袋。
“嘉琪,这资料你是怎么到手的?”金翊轩好奇地问道。
金嘉琪想起临行时,凌云鹏特地嘱咐她,不要将博仁诊所的一切告诉任何人,就当没来过一样。所以当金翊轩问及此事时,她犹豫了片刻。
照理,金嘉琪是地下组织的人,不应该对组织有任何隐瞒,但是此刻她觉得既然已经答应了凌云鹏,那就该遵守承诺,所以她不打算把在博仁诊所发生的事情告诉金翊轩。
“哦,是我在云雾山上拍下的,当时高博士见我带着相机,就让我把他的那些实验数据资料拍了下来,让我带回来给你。”
“高博士还真是有心人呢!这可太好了。我明天就把这胶卷交给交通站,让他们尽快送去新四军驻地,交给何臻超博士。“金翊轩将这三卷胶卷放入一个小茶叶罐里,然后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哎,嘉琪,你这次是怎么离开云雾山的?”
“二叔,我先要告诉你一个特大的好消息。”金嘉琪搂住金翊轩的脖子,兴奋地说道。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把你高兴成那样了?”
“我找到我哥了。”金嘉琪一字一顿地说道。
金翊轩一听,目瞪口呆地望着嘉琪:“你说什么,嘉琪?你找到了你哥,云麟了?”
“嗯。”金嘉琪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快跟我说说,你哥现在的情况,他现在在哪里,你们是怎么碰上的?”
“就在云雾山上,他现在名叫凌云鹏,是军统的一个别动队队长,这次全靠他们这支别动队才把高博士,沈小姐带离云雾山,安全护送他们回上海。”
“原来云麟就是凌云鹏,凌队长?”金翊轩这才恍然大悟,他听高子睿说起过,这次他们能安全到达上海,多亏了军统别动队的凌云鹏,凌队长相助。没想到这个凌队长竟然就是云麟。
“是啊,真的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简直就像书里说的:众里寻他千百度,慕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金嘉琪说起此事,依然难掩兴奋之情。
金翊轩对云麟云凤两兄妹在云雾山上团聚一事甚感欣慰,也很是好奇:“嘉琪啊,那你跟我说说,你们兄妹俩是怎么遇上的?”
金嘉琪随后将她与凌云鹏初次见面,到后来邂逅,凌云鹏将她藏匿在魔鬼洞里,之后又想让她假冒胡勉之的儿媳下山,未能成行之后,她便被凌云鹏带去了戴公馆,然后在那儿她结识了他的别动队的队员们,接着鬼子在云雾山上兴风作浪,又采取了一系列的手段来逼迫高子睿现身,凌云鹏和他的队友们又是如何一一化解,然后在云雾山上与日寇斗智斗勇,进行周旋,直至最后将云雾山上的鬼子消灭殆尽,并且用计将九江驻军大队的鬼子也一并歼灭。
金翊轩没想到云雾山上发生了如此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变故,听罢,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凌云鹏,也就是云麟,彭若飞的儿子,他在云雾山上所表现出来的出色的胆略,杰出的行动力,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果然有其父的风范。只是他现在是军统骨干,恐怕难以为我所用。
“你哥还真是智勇双全,唉,十多年没见了,我对云麟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他少年时候的模样。”金翊轩感叹白驹过隙,时光飞逝,当年的青涩少年如今已经成为一名足智多谋,杀伐果断,让日寇魂飞魄散的英雄。
“我哥长得跟我爹很像,当初我见到他时,就隐隐约约感觉他的身上有我爹的影子,只是当时不敢朝那里去想罢了,现在想想,他的一举手,一投足真的跟爹好像。”金嘉琪还沉浸在当初的回忆之中。
“虎父无犬子嘛。”一提到彭若飞,金翊轩又忍不住一阵伤感。
“二叔,我爹娘早就不在了,是吗?”金嘉琪低声地问道。
391. 获悉真相
一听这话,金翊轩猛地心头一震,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向嘉琪坦陈彭若飞夫妇去世的真相,当年彭若飞夫妇去世时,嘉琪才九岁,他不忍心告诉她,过后,他也一直没有找个机会跟嘉琪谈及她生身父母的牺牲经过,所以嘉琪一直以为她的父母还活着,只是自己没找到他们而已。
如今听嘉琪这么说,金翊轩知道这事瞒不下去了,便轻声地问道:“是云麟告诉你的吗?”
嘉琪点了点头:“哥带我去祭扫了我爹娘的坟冢,就在云雾山的后山脚下,墓碑是我哥立的。我爹娘已经去世十多年了。”
“他们都被埋在云雾山了?”金翊轩从康钧儒口中得知薛莹梅当时是坠崖而亡,那么被埋葬在云雾山下顺理成章,但彭若飞是被枪杀在淞沪警备司令部的监狱里,他也被埋在云雾山了?金翊轩并不清楚当时康钧儒和张孝波冒着风险,通过韩牧师,先将彭若飞的遗体从淞沪警备司令部领回,然后秘密运往云雾山,与他的爱妻薛莹梅合葬在一起的事情。当时他还没有与上海地下党组织联系上,处于断线的风筝状态。
现如今得知了彭若飞夫妇的墓地之后,金翊轩深感欣慰,打算找个时间去看望他这辈子最敬重的兄长。
嘉琪点点头,晶莹的泪滴滚滚落下。
“那云麟有没有告诉你,你的爹娘是怎么去世的呢?”
“他告诉我说,当年四一二事变时,爹娘带着他逃亡到了九江,被警察和保安队追捕,所以就躲到了云雾山上,后来被云雾山的大当家冷劲秋所搭救,他们在云雾山上待了半年左右,后来爹送他去广州求学,而我爹返回云雾山后,遇到官府来剿匪,爹和娘都不幸遇难了。”
金翊轩一听,嘉琪所说的这个版本与他所了解的情况并不相同,尤其是彭若飞,他是被剿匪的保安队逮捕后,移交到淞沪警备司令部,在那儿的监狱里被敌人所枪杀,并非当初直接被剿匪的保安队击毙在云雾山,看来云麟也并不十分了解自己父母的牺牲经过。
“嘉琪,今天既然你问到了你爹娘的去世问题,那我就详详细细地告诉你吧。我所得知的真相是,当年一五六师第三团联合县保安队一起上山剿匪,你娘因为敌人炮轰,与主力部队失去联系,后来遇到追兵,她将追兵引向悬崖峭壁,悬崖边上的一个亭子因为雨季暴雨的缘故,所以石块松动,你娘和后面十几个追兵一起坠崖,英勇牺牲了。”
“我娘是坠崖死的?”嘉琪惊诧地望着金翊轩。
金翊轩点点头:“你爹在云雾山上策反了冷劲秋,原本想让冷劲秋带领他的五六百位弟兄去投奔广东的南昌起义余部,但官府派兵前来剿匪,而冷劲秋执意要留下断后,所以你爹就留在了他身边,协助他退敌,后来为了掩护冷劲秋下山,你爹与那些官兵进行殊死激战,你爹因伤被俘,受尽折磨,后来被移送到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他在狱中与敌人斗智斗勇,找出了组织中的叛徒,然后假借敌人之手将叛徒铲除,为死难的战友们报了仇。当时你爹为了揪出叛徒,假投诚,不惜牺牲自己的清誉和生命,所以敌人相信了他的证词,而将真正的叛徒处死了,但后来敌人恍然大悟,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最后敌人将你爹枪杀在警备司令部的监狱中。“
嘉琪听完金翊轩的述说之后,这才明白父亲是如何牺牲的,她一方面为父亲而骄傲,一方面又为父亲而痛惜,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嘉琪,二叔一直没有告诉你真相,是怕你当时年纪小,难以承受这个打击,你不会怪二叔吧?“
”二叔……“金嘉琪扑到金翊轩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嘉琪,你要记住,你是彭若飞的女儿,你的身上流淌着的是英雄的血,你也要学会坚强,不负你父母对你们的期许。”
嘉琪抬起头来,擦干泪水,点了点头:”我知道,二叔,我绝不会玷污我父母一生的清誉,辱没他们一世的荣耀,不过,二叔,你告诉我的这个真相与我哥告诉我的截然不同。“
”可能当时你哥在广州读书,他也并不清楚你爹娘牺牲的具体经过吧!“
金翊轩猜测当时地下党组织领导可能并未告诉云麟彭若飞牺牲的真相,也许是怕云麟难过,这与他不愿将彭若飞夫妇去世的情况告诉云凤的初衷是一样的,都担心孩子太小,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不过又有一个疑问出现在金翊轩的脑海里:云麟是怎么知道他爹娘遇害的情况的呢?他当时在广州求学,这个噩耗是谁告诉他的呢?难道是康钧儒吗?他曾经询问过康钧儒,是否知道彭若飞的孩子的下落,当时康钧儒只是告诉他,彭若飞打算将冷劲秋的草莽队伍策反之后前往广东与南昌起义的余部会和,那云麟应该跟随大部队去了广东,但之后的情况他也不清楚,所以,金翊轩一直认为云麟不知去向。但没想到,十多年后嘉琪居然在云雾山上遇到了云麟,而且云麟已经成为了军统别动队的队长。
问题是,云麟怎么会加入到军统中去的呢?
”嘉琪,你有没有问过云麟,他怎么就加入了军统了呢?“这个问题令金翊轩百思不得其解。
”哥告诉我,当年爹希望他考军校,所以他后来考上了南京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前又被选中参加了特工方面的军事训练,抗战爆发之后,他被分到了陈诚的部队中去,后来在跟鬼子的一次遭遇战中他受了伤,被他的老师所救,伤愈之后便任命他为这支别动队的队长。“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金翊轩边听边点头,彭若飞希望云麟能子承父业,成为军事上的英才,而当时国内只有保定系和黄埔系的军事院校,云麟此举也是为了完成了父亲对他的期许,无可指责,而毕业之后,云麟身不由己,当时父母已故,没人给他指明方向,所以他只能继续在国民党部队中服役,直至今天的这种局面。
392.疑虑重重
但金翊轩的脑海里始终有个疑问,康钧儒作为彭若飞的挚友,他应该知道云麟在广州求学这个情况,那云麟去南京上军校的情况他也理应掌握,他听康钧儒说过他有个养子,说是康钧儒姐姐的儿子过继给他的,但大家一直未有见过他的这位养子,那么康钧儒的这个养子会不会就是云麟呢?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如今康钧儒已经失踪了三年,各种关于他的流言让人难辨真假,作为康钧儒的下线,金翊轩始终不相信康钧儒会投敌叛党,也不相信康钧儒会选择出国这种逃避的方式,他宁愿相信康钧儒已经捐躯了。但康钧儒曾经的大少爷身份,以及他与上海滩上的那些权贵们打得火热这一事实,令康钧儒的失踪显得扑朔迷离,也令许多党员不得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
虽然金翊轩内心有种强烈的愿望,想要见到云麟,彭若飞的骨肉,但理智告诉他一定要慎重,毕竟现在云麟是军统的骨干成员,戴雨农的手下,从云麟上军校时算起,已经有八年的时间在国民党的队伍中摸爬滚打,早就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云麟了,尽管云麟在云雾山上表现神勇,功勋卓著,但这个身份还是令金翊轩望而却步,他不能贸然与云麟见面,从而暴露自己的身份。
”二叔,我有个想法。“
”嗯?嘉琪,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要策反我哥。“
金翊轩一听,这想法跟他的初衷倒是不谋而合。云麟是彭若飞的儿子,他怎么能为国民党卖命呢?应该尽早让云麟回归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不过,这样做太危险,而且嘉琪太过年轻,不成熟,可能还未有所行动就被对方识破了,就算是云麟念及兄妹感情,不举报,但金翊轩也耳闻过军统家法严苛,若是被别人发现金嘉琪在策反云麟,而云麟知情不报,那不仅是嘉琪,就连云麟也会受到处罚,所以此事不能轻率行事。
”嘉琪,这个想法暂且打住,你哥现在是军统骨干,是别动队的队长,军统向来对犯了家规的成员毫不手软,所以你贸然前去搞策反工作反而会适得其反。搞不好,不仅你自己搭进去了,连你哥也一块儿搭进去,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金嘉琪见金翊轩不同意她的想法,便不作声了。
“哎,嘉琪,那你知不知道你哥他们现在住哪里吗?”金翊轩很想知道云麟在上海的落脚之处,这样他就能在暗中对云麟进行观察,以便做出是否可以进行策反的判定。
金嘉琪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让他们把我送到了南京路,随后我叫了一辆黄包车回来的。”
金嘉琪为了遵守承诺,不暴露凌云鹏他们的据点,对金翊轩撒了谎。
金翊轩不免有些失望,不过既然云麟云凤兄妹俩相认了,那他们总会有相见的机会的:“嘉琪,那云麟他们知不知道你是《新民报》的记者?”
嘉琪点点头:“这个他们清楚,当初你让我上山时,不是告诉我就用我的记者掩护身份与高博士接头吗?我告诉他们我是《新民报》的记者,报社派我来云雾山采风,拍摄山景。”
“嗯,嘉琪,那你有没有在你哥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金嘉琪连忙摇了摇头:“我没觉得我暴露了自己呀,我跟我哥说话时很小心的,二叔,你也知道,我哥打小就是个人精,所以我在我哥面前真的是很谨小慎微,生怕被他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金翊轩呵呵一笑:“嘉琪啊,你别紧张,我就随口一问而已,既然那么兄妹相认了,那我估计云麟以后可能还会跟你联系,到时候,你通知我一声,知道吗?”
“嗯,二叔,你是不是想见我哥?”
“现在我不可能跟他进行正面接触,但我可以在暗中对他进行观察。”
嘉琪笑着点点头:“二叔,我哥现在长得可帅啦,跟我爹长得很像,你见过我爹,一定能一眼认出他,不过我觉得他比爹更英武一些。”
“傻丫头,一提到你哥,瞧你这眉飞色舞的样子。”金翊轩摸了摸金嘉琪的脑袋:“唉,你爹要是能亲眼见到他的一双儿女已经长大成人了,该有多好啊!”
金翊轩的眼睛又湿润了。
凌云鹏在确认了圣母院路的金顺贸易行就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的据点之后,便离开了小咖啡馆,返回贝当路100号。
刚到了门口,就发现原先停在诊所前的那辆救护车不见了。
杨景诚见凌云鹏回来了,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便走了出来:”云鹏,你回来啦?“
”哎,老杨,那辆救护车呢?“
”哦,云鹏,你们开回来的那辆救护车停在诊所门前太扎眼了,我已经把车开到了与这儿相隔两条马路的那个废弃的五金工厂里去了。“杨景诚跟凌云鹏交代了一下救护车的去向。
”嗯,老杨,还是你想得周到。“凌云鹏拍了拍杨景诚的肩膀:”这辆救护车是德国造的,开起来挺顺手的,只要稍稍在外观上改装一下,把车牌换一下,留在你这儿挺好的。“
”这主意不错,我们诊所搞一辆救护车也不算是太招摇,行,我就接受你送给我的这份大礼。等有空的时候去改装一下,就可以为我所用了。进来吧,云鹏,快开饭了。洗手吃饭。“
”好嘞。“
林曼芸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大家正坐在后屋里,正准备拿起筷子吃饭呢,凌云鹏进来了。
“老大,你回来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正要开饭呢,你就赶到了。”傅星瀚见到凌云鹏之后,便忍不住揶揄了他一句。
“我是踩着饭点回来的。”凌云鹏呵呵一笑,转头一眼瞥见了阿辉的光头,打趣道:“哇,阿辉,你这脑袋上不长毛,我看着还真不习惯。不过,这样挺好,省了不少发油了。”
“老大,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因为听了你那句话,我那一头烤烟丝一般的秀发被哪吒剃得一毛不剩。他就差把我的眉毛也一起剃了呢!”阿辉嘴噘得老高,一脸的委屈。
“阿辉,这样也好,你这样六根就清净了。”傅星瀚在一旁取笑着阿辉。
“什么六根清净,我还没娶妻生子呢,清净不了,也不想清净。”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我还不是为你好!”秦守义瞟了一眼阿辉:”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等你再次长出郁郁葱葱的头发时,就会感激我今天的义举了。“
阿辉瞪了哪吒一眼,撒娇似的对凌云鹏说道:”老大,你管管他们嘛,他们尽欺负我,我这模样,以后上街,还有哪个姑娘看得上我呀?“
”哦,原来我们的阿辉是担心这个呀,没事,我送你一顶帽子,以后出门戴帽子就行了。“凌云鹏摸着阿辉的光头,安慰了一句。
”行,只要不是绿色的,我都喜欢。“阿辉这张脸终于由阴转晴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乐翻了。
”好了好了,大家快吃饭吧,菜都凉了。“林曼芸连忙招呼大家用餐。
”嗯,这些天呢,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一些,别出门,在这儿养养伤,戏痴,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啊?“傅星瀚望了望凌云鹏:”难度系数可别太高啊,我还得留条小命将来寻欢作乐呢!“
393. 一箱金锭
”瞧你这点出息。”凌云鹏横了傅星瀚一眼:“这任务对你来说小菜一碟,信手拈来。“
”嗯?我拿手的?“傅星瀚一听,眉开眼笑:”到底是什么任务?“
”趁这段时间大家都窝在这儿,你来教我们几个日语。“
凌云鹏早就有此打算,当初在完成藏宝图这项任务时,就因为语言问题障碍重重,幸亏戏痴是个语言天才,才让他们通过窃听,占了先机,否则早就两眼一抹黑。而这次在云雾山上,他因为不懂日语,看着那些鬼子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大串,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要是能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也能事先做好预案。
他们是一支特别行动队,所以今后肯定会遇到不少与鬼子打交道的任务,如果能掌握这门语言的话,再加上同为东亚人,相貌上接近,那么今后鱼目混珠就容易多了。
俗话说一技傍身,而这一技,在凌云鹏看来必不可少。
”行啊,这活我拿手。“傅星瀚一听是让他当老师,很是兴奋,好为人师是他的一大特点。
”戏痴,你的日语正不正宗啊?不要把我们都教成了半吊子。“秦守义向傅星瀚投来质疑的目光。
”哪吒,别的我不敢夸口,不过我这语言天才这个名号不是盖的,想当年,我跟关西贵族藤原良子夫人,石井千雪夫人,还有坂上惠美夫人谈情说爱时,她们都夸我说的一口流利地道的关西音日语。“傅星瀚得意洋洋地证明他的语言天赋。
”戏痴,你怎么老是跟那些夫人打交道?“阿辉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望着傅星瀚。
傅星瀚横了一眼阿辉,得意又无奈地自嘲道:”谁让我是少妇杀手呢?“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凌云鹏见傅星瀚把话题扯远了,连忙打住:”戏痴,从明天起,你就教我们几个一些日文的日常用语,两周之后,起码能让我们听懂一些基本的日本话,会讲一些简单的日语。“
”没问题,只要你们几个认真学,经常练,我保证一周之后,你们就能听会说一些简单实用的日常会话。“
”行啊,我们几个也得认真学,以后就用日文进行交流。“凌云鹏望了望秦守义和阿辉,像是给他们下了命令:”大家都不许偷懒,虚心向戏痴学,完不成学习任务,不准吃饭。“
秦守义和阿辉见凌云鹏一脸严肃,知道不是闹着玩的,连忙点头答应。
”戏痴啊,你今晚就制定一个教学大纲,别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搞得系统一点,我们所学的主要内容是日常会话和军事方面的一些词汇,不用搞得太精深,不求深度,但求广度,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更多的词汇。“
”放心吧,老大,包在我身上,我吃完饭就去搞一个教学大纲出来,包你满意。“傅星瀚信心十足地打着保票。
晚饭之后,大家各自回屋。
凌云鹏回到了1号病房内,然后将房门反锁上,他从床底下将那一箱从云雾山上带回来的铁箱子拿了出来。
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没有人知道,连金嘉琪也不清楚当时凌云鹏从魔鬼洞里带出的这只箱子里到底是什么,还以为是鬼子留下的一些枪械,凌云鹏拿着防身用。而后来,凌云鹏发现了那辆救护车,就把铁箱子放进了他的驾驶室座位后面,所以也没有被傅星瀚他们几个发现。到了博仁诊所之后,他趁杨景诚给大家治伤之时,将这只铁箱子放进了他的1号病房的床底下。
当初拿到了这个铁箱子后,发现里面都是一块块金锭时,凌云鹏就想要将这笔财富今后移交给地下党组织的手里,所以,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只铁箱子的秘密。
但怎么移交呢?将整个铁箱送到金顺贸易行吗?金嘉琪一看这个箱子就明白了,金翊轩也马上就识破了他的身份。而他作为一枚暗棋,除了康钧儒之和谭鸿铭之外,只有中央领导知道他的存在,若是上级要启动他,一定会给他发出指令,而他现在没有得到任何指令之前,只能继续蛰伏,不能暴露自己。所以直接移交肯定是不行的。
去银行将金锭兑换吗?凌云鹏拿起一块金锭仔细看着,上面刻着”大清金锭“,”光绪五年”的字样,金锭两侧还有龙纹图案,一看就知道这是官银,官银在市面上是不流通的,所以拿着这箱官银去银行兑换钱币的话,恐怕银行方面会怀疑你是盗墓贼,很可能上报警察厅,这可是自投罗网,没事找事。
看来还得另辟蹊径处理这箱金锭。
凌云鹏忽然想到了什么,从铁箱子里取出两块金锭,放入公文包内,然后拉开墙上蒙娜丽莎的油画框,用钥匙打开后面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根小黄鱼放入公文包内。
随后,凌云鹏将保险柜锁上,油画复位,将铁箱子合上,放入床底下,拎着公文包,走出1号病房,然后将房门锁好之后,便下楼了。
“云鹏,你又出去啊?”杨景诚见凌云鹏拎着公文包往外走,随口问了一句。
“嗯,出去有点事。”凌云鹏回应了一句。
“你就是闲不住,小心点啊!”杨景诚拍了拍凌云鹏的肩膀,关照他一声。
“我知道,我先走了。”凌云鹏笑着跟杨景诚挥了挥手,然后走出了诊所。
凌云鹏朝后面的马路走去,刚才回来时,杨景诚告诉他已经将救护车转移到了两条马路后面的一家废弃的五金工厂里去了,而他现在要去的正是那个废弃的五金工厂。
走了十分钟左右,凌云鹏就找到了那家被废弃的隆昌五金工厂,大门虚掩着,凌云鹏推门而入,果然,在工厂的院子的角落里停放着那辆救护车。
凌云鹏看了看四周,这家五金厂其实规模挺大的,有好几间厂房。
自从“八一三”淞沪会战之后,大批的上海市民都逃往内地,命都朝不保夕了,谁还会在乎那些机器,厂房,所以大批工厂运转不下去了,纷纷停工,关门歇业,许多业主甚至低价卖掉这些赖以生存的营生,以换取一家老小逃离上海的盘缠。但当时的情形下,又有多少人愿意接手这些产业呢?即使是白菜价,也无人问津,所以许多设备,厂房只能被弃之不顾了。因而在上海,像隆昌这样被废弃的工厂数不胜数。
战争机器一旦启动,每个人都会偏离原先的生活轨道,大多数百姓则告别了安稳宁静的日子,开启了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的生活模式。
394. 自力更生
凌云鹏来这个废弃的五金厂纯粹是来碰碰运气的,这箱金锭既不能直接去银行兑换,也不能直接移交给金翊轩,凌云鹏就想到了将这些金锭重新熔化,制成金条这个主意,这样就解决问题了,既能拿到银行兑换成美元,英镑,也能够通过死信箱交给地下党组织。
但是若要熔化这些金锭的话,必须秘密进行,凌云鹏以前听人说起过,真金不怕火炼这句话并不准确,真金之所以不怕火炼,是因为火候不到,如果温度高达一两千度的话,金子照样会化成液体。因而凌云鹏想要找一处秘密场所进行熔金。
而先前杨景诚无意之中的一句话提醒了凌云鹏,杨景诚告诉凌云鹏救护车停在诊所门前太扎眼了,他已经把救护车停到了距离诊所两条马路之遥的一家废弃的五金厂里去了。
五金厂,这对凌云鹏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五金厂应该具备熔金的条件,最起码会有焊枪之类的工具,只不过那儿已经废弃了,这些工具有没有就吃不准了,不过没关系,就算没有焊枪,只要这家工厂给他提供了这么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能让他独自躲在里面悄悄地干活,不被人发现,那这家废弃的五金厂对于凌云鹏而言,便是天上掉馅饼,正中下怀。至于焊枪嘛,去买几把就是了。
所以,凌云鹏今晚来此地的目的就是先考察一番,看看这儿是否真的是被废弃了,是否真的空无一人。
果然,凌云鹏兜了一大圈,也没见着一个人影,于是他便朝里走着,走进其中的一间车间里,虽然里面比较幽暗,但因为其窗外有盏路灯,所以还能大致看清车间里的状况,车间里的一些机器设备倒还在,只是都已经生锈了,凌云鹏估计这个厂主可能因为战事而被迫丢下这个厂子,而那些锈迹斑斑的机器也来不及处理了,所以也就扔在那儿了。
凌云鹏在车间里逛了一圈,忽然被脚下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凌云鹏仔细一看,原来是把焊枪。凌云鹏拿起焊枪,摁了一下开关,居然焊枪口喷出了火焰,把凌云鹏吓了一跳。
“嗯?这焊枪居然还能用?”凌云鹏不禁一喜:“真是天助我也。”
凌云鹏看见旁边还有一个氧气瓶,摇晃了几下,似乎还留有一些,只要把焊枪和氧气瓶连接起来,就能进行熔金了。凌云鹏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车间里面很是凌乱,但东西倒是不少,凌云鹏很快找到了一个坩埚,然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块金锭,放入坩埚内,随后用这把焊枪对准金锭,一摁开关,焊枪口立刻喷出烈焰,而金锭在这烈焰下开始慢慢熔化。
凌云鹏见状,心中大喜,看着金锭在焊枪的烈焰下逐渐软化,直至化为了金水。下一步,是将金水制成一根根金条了。
根据1928年南京国民政府颁布的《中华民国权度标准方案》,一市斤等于500克,16市两合一市斤,一根十两的大金条约合325克,一根一两的小金条约为32.5克,凌云鹏手上的一块金锭能制成大约十五根小金条,之所以只能铸成小金条,那是因为大金条上面刻有孙中山先生的头像,并且铸有中央造币厂制的字样,这个是凌云鹏无法办到的,而小金条则简单多了,无需刻字,所以凌云鹏只能将这一块块金锭铸成小金条。
不过这需要模具,只要将金水倒入模具中,冷却之后,就可以得到一两一根的小金条了。
凌云鹏在车间里找到一个铁盒子,又在车间的窗台上找到一个花盆,花盆里原本种着一株月季,可惜花早就枯萎了,泥土也板结了,凌云鹏捏了捏这泥土,还是很有粘性的。于是凌云鹏将花盆砸碎,取出其中的泥土,又从水龙头那里取来半桶水,将这泥土和水进行搅拌,泥土吸水之后立刻变得柔软了,凌云鹏将这花盆里的泥土摔摔打打,这样一来,原本板结的泥土变得非常有黏性。
凌云鹏将这些粘土放在铁盒子里,随后又从公文包里取出那条小金条,镶嵌在粘土里,随后将金条拿出来,这样,一个简易的模具做好了,凌云鹏拿起焊枪对着粘土扫了扫,粘土里的水分瞬间被蒸发,粘土立刻变得很是坚硬,随后,凌云鹏将坩埚里的金水倒进了这个模具里,冷却之后,将粘土敲碎,一块一两的金条就诞生了。
凌云鹏拿起手上的这根自制金条与原先那根金条进行对比,无论从外观上,还是分量上,几无差别,凌云鹏不禁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试验成功了之后,凌云鹏如法炮制,做了好几个粘土模具,随后将剩下的金水倒入这些模具中,两个小时之后,刚才熔化的这块金锭被制成了十五根小金条。
紧接着,凌云鹏又拿出另一块金锭,根据刚才的步骤,按部就班进行熔金,制模,冷却,没过多久又得到了十五根大金条。
凌云鹏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望着桌上三十根金条,脸上荡漾着成功的喜悦。
凌云鹏很是兴奋,看来这个方法不错,可以将铁箱里的金锭全部转化为金条。然后把这笔巨额财富交与地下党组织,那么我党我军就有足够的资金来扩充装备,招兵买马,壮大自己的队伍了。
凌云鹏将这三十根金条放入公文包内,随后悄悄地离开了隆昌五金厂。
回到博仁诊所之后,凌云鹏快速上楼,走进1号病房,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随后他躺在床上,思考着如何将这些金条送到金翊轩的手上。
第二天一早,傅星瀚就来敲凌云鹏的房门了。
“老大,你昨晚去哪儿了?我找你找了好几次,都吃了闭门羹。”
凌云鹏伸了个懒腰:“真是难得,最懒惰的人今天起得最早。你找我什么事啊?”
“你忘了,老大?”傅星瀚一脸疑惑地望着凌云鹏:“你昨天吃晚饭时不是布置我任务了吗?”
“任务?我给你布置任务了?”凌云鹏摸了摸后脑勺,昨晚睡得太晚了,今天还没睡醒,就被这个戏痴给叫起来了,现在脑袋还晕乎乎的呢!
“老大,你糊涂啦,你昨晚不是让我把教学大纲给弄出来吗?”
“哦,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凌云鹏这才明白傅星瀚来找他的缘由:“怎么,你已经把教学大纲弄出来了?”
“给,我昨晚就搞出来了,想让你过过目,没想到一晚上都没等到你。”傅星瀚将手上的一叠纸交给凌云鹏。
“哦?这么快就搞出来啦?不简单呢,戏痴,看来这一行挺对你路子的。”凌云鹏接过这厚厚的一叠纸,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395. 一技傍身
“老大,你不知道,其实我打小就很想当教书先生,我父亲就是小学教员,我从小好为人师,所以我小时候的理想之一就是当一名教书先生,可惜呀,这辈子恐怕难以实现了。要是孔老夫子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也混入为人师的行列里,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
“戏痴,你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其实你身上有许多天赋和长处,你的语言才能,你的表演才华,你的应变能力都让我们望尘莫及,我们这个别动队要是少了你,恐怕难以这么顺利地完成这些难度系数这么高的任务。”
傅星瀚被凌云鹏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老大,你先看看,我的这个教学大纲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去改。”
凌云鹏仔细浏览了一下:第一天:问候礼仪,家庭成员,餐饮食物,兴趣爱好;第二天:风土人情,山水景色,职业职位,节日习俗;第三天:文学艺术,音乐绘画,谈情说爱,寻医问药;第四天:交通运输,武器装备,军衔职务,战术口令;第五天……而每个主题后面都罗列了一些基本会话。
“怎么样,老大,我可是搜肠刮肚,把能想到的都记上了。”
“嗯,不错,系统性,条理性很强,涉及面很广,我看就按这个教学大纲进行吧。”凌云鹏满意地点点头。
“好嘞,我这就把阿辉和哪吒叫起来,我们得严格按照学校的作息时间进行上课,上午上新课,下午复习操练。”得到凌云鹏首肯的傅星瀚显得踌躇满志,俨然一位激情四溢的教书先生。
阿辉和哪吒被傅星瀚从梦中叫醒,两人睁开迷糊的双眼,睡眼惺忪地望着傅星瀚。
“戏痴,你抽什么风呢?这才几点,就起了?”秦守义嘟哝着,翻了个身继续睡。
“公鸡都打鸣了,你们还赖被窝呢?”傅星瀚将两人的衣裤扔到他们身上。
两人见傅星瀚如此异常,不觉有些发愣。
“平时都是你最后一个起床,今天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变成了一只早起的鸟儿了?”阿辉睁开迷蒙的双眼,望着傅星瀚,
“老大说了,让你们跟着我好好地学日语,你们看看自己,做学生的比当先生的起的都晚,还让先生来叫醒,这像话吗?”傅星瀚端起当先生的架子,训斥起学生来了。
“拿着鸡毛当令箭,就喜欢在我们面前装成人模狗样的。”秦守义瞟了傅星瀚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实说,他对学日本话一点兴趣也没有,要不是看在凌云鹏的面子上,他早就想罢课了。
傅星瀚一听,正要发作,阿辉连忙下床来圆场:“好了,好了,先生你辛苦了,学生这就起床,向先生赔罪。”
阿辉连忙朝秦守义递眼色,秦守义横了阿辉一眼,不做声了,然后下床穿衣。
“吃完早饭,大家就到3号病房吧,以后那儿就是我们的教室了。”凌云鹏走了进来,吩咐了一句。
大家见凌云鹏发话了,不再斗嘴磨蹭了,赶紧洗漱完了之后下楼去林曼芸那儿吃早餐了。
匆忙吃完早饭之后,四人便上楼来到了3号病房,大家推门一看,3号病房已经布置成了教室模样,放着几张桌椅和一块小黑板。
“这房间什么时候布置成这样的?”大家好奇地面面相觑。
“我猜是老杨夫妇趁我们睡着时悄悄地布置的。”凌云鹏也没想到3号病房已经布置成课堂的模样:“怪不得刚才下去时,我跟他们夫妇说打今天起我们几个要开始学日语了,他们夫妇俩相视一笑,建议我们去3号病房上课吧。想必昨天吃饭时,我们在饭桌上商讨学日文的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们居然连夜将3号病房布置给好了。”
“老杨和他媳妇儿还真是热心人。”傅星瀚对杨景诚夫妇的后勤保障工作很是赞许,有好几次这夫妇俩给他们几个做收尾工作,让他们毫无后顾之忧。
“老杨,还有曼芸嫂子可真是细心。”秦守义摸了摸这桌椅,对杨景诚夫妇的默默付出甚是感激。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吧,这样吧,我们每人先给自己起一个日本名字吧。”傅星瀚建议道。
“起日本名字?”秦守义眉头一皱,对傅星瀚的这个建议很是反感:“大丈夫坐不改名,站不更姓,我秦守义说什么也不起小鬼子的名字。”
凌云鹏见大家还没开始学日文呢,秦守义就开始发难了,不禁有些气恼:“守义,你这态度不行,我们学日文的目的难道是要把自己脱胎换骨,变成日本人吗?我之所以让大家学日文,是希望在今后的执行任务过程中,了解对方的意图,事先有所防备,避开危险,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难道你连这点都不懂?”
秦守义当然明白凌云鹏让他们学习日文的目的,但这种对日本小鬼子的刻骨仇恨使他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他排斥日本人所有的一切,包括语言。但见凌云鹏声色俱厉,他知道自己的反应过度了。
凌云鹏见秦守义不作声了,便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放缓:“守义,日寇在中国的国土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要是个有正义感的中国人,无不对日寇的兽性恨之入骨,但光有仇恨是难以将这群恶魔消灭的,我们必须有策略,有方法,有计谋才行,就目前的两军实力对比,我们确实与鬼子有差距,这点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武器装备和单兵素质都比我们强,但我相信,正义必定战胜邪恶,只要我们众志成城,最终一定能驱除倭寇,收复河山。我们学日语也是为了这个最终目的。”
秦守义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样吧,还是我给你们取日本名字吧,你们只要记住自己的日本名字就好了。”傅星瀚自告奋勇给哥几个取日本名。
“好吧,随你。”凌云鹏笑着点点头。
“戏痴,你给我取个好听一点的日本名字啊,千万别取个像中国人名字里面那种狗剩,狗蛋之类的恶俗的名字。”
阿辉话一出口,就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我是认真的。”阿辉一本正经地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给你取这种名字的,否则我们叫起来也闹心。嗯,这样吧,你就叫酒井一郎,哪吒就叫宫崎拓真,老大就叫中村俊秀,我叫伊藤浩树。”
“我叫酒井一狼?酒的井里有一条狼?”阿辉眨巴着眼睛望着傅星瀚:”刚跟你说了别叫狗剩,狗蛋的,你倒好,索性让我变成一条醉醺醺的大尾巴狼了。“
阿辉自说自话在演绎傅星瀚给他取的日本名字,引得大家捧腹大笑。
“不是一条狼的狼,是二郎神的郎。酒井是姓氏。“傅星瀚给阿辉做解释,然后用日语发音说了一下这个日本名字:”酒井一郎,日语叫さかいいちろう。“
阿辉鹦鹉学舌,模仿傅星瀚发音,学了几遍之后,有些像模像样了。
凌云鹏和秦守义也在一旁认真模仿,几遍下来就能听会说了。随后傅星瀚又用日语教授其他几个人的日本名字,秦守义认真模仿,没几遍也学会了,当然凌云鹏的学习能力是最强的,基本一遍过关。
接着,傅星瀚开始按照他的教学大纲开始教大家一些关于问候,打招呼的用语,三人学得很认真,一个小时就学会了三十几句基本会话,然后傅星瀚给他们设置一个场景,用刚学会的日语进行练习。
傅星瀚在教语言的同时,也将一些日本人的交往行事时的礼仪,待人接物时的习俗传授给大家。
很快,半天过去了,这一上午的收获还是很大的,四人已经能用流利的日语进行见面打招呼,饮食方面的聊天,家庭成员的介绍等日常对话。
396. 移交金条
凌云鹏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便招呼大家吃午饭。
“戏痴,今天上午的课很有成效,下午你跟哪吒,阿辉几个再加强练习,我有点事出去一次,等晚上再找你补课吧。”
凌云鹏急着与地下党组织联系,想尽快把那三十根金条交给金翊轩。
“没问题,老大,你去忙吧,反正你天资高,学什么都快。”
“学无止境,光天资高没用,还得勤奋才行。好了,大家先去吃午饭吧。”
午饭之后,凌云鹏便躲进1号病房里,一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便拎着那只公文包出去了。
他坐上黄包车,去了一次城隍庙,他想在那儿买一个小盒子用来装那三十根小黄鱼。
城隍庙那儿小商小贩云集,有不少商家是卖那些手工艺品的,凌云鹏边逛边寻找,很快,他的目光被一家专门卖首饰盒的小摊所吸引。
凌云鹏扫了一眼摊子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首饰盒,估摸着那三十根金条体积的大小,便拿起一只大小适宜的,盒盖上画着百子图的黄杨木的首饰盒,打开看了看,里面就是一个空空的盒子,并没有什么隔档,很是满意,随后询问道:”老板,这只首饰盒多少钱啊?“
”先生真是有眼光,我这里的首饰盒,就数这种卖的最好,若是真心想要的话,三十法币。“
”三十法币?”凌云鹏一听就知道这个老板在宰客,便开口道:“老板,你这个价比其他摊位可高出不少啊!“
“先生,我这个首饰盒是货真价实的黄杨木,而且你看这图案,这做工,是这儿最好的,百子图,多吉利,我看先生一眼就挑中这个首饰盒了,先生是不是想要求子啊?有了这个吉祥物,包你多子多福。”
凌云鹏一听,有些尴尬,连忙将手上的这只百子图首饰盒放下,拿起一只牡丹花的首饰盒:“我只是随便挑挑而已。”
“这个牡丹花图案也不错,雍容华贵,我这儿正好有一对,如果先生买一对去,我倒是可以便宜一点。”摊主殷勤地向凌云鹏推销他的首饰盒。
“买一对?”凌云鹏不解地望着摊主。
“先生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这一碗水得端平了不是,大小都不能得罪,这一模一样的两个首饰盒,不就全都摆平了不是?这样,你买一对的话,算你五十法币吧!”老板满脸堆笑地望着凌云鹏。
凌云鹏被这老板看得浑身不自在,一会儿说他求子,一会儿说他妻妾成双,他苦笑了一声,付了三十法币,随便拿了一只兰花的首饰盒就赶紧开溜,叫了一辆黄包车,匆匆离去。
黄包车夫根据凌云鹏的吩咐,把他拉到了派克街的大三元赌场,凌云鹏付了车钱之后,便大模大样地走进了赌场。
凌云鹏询问了一下赌场服务生洗手间的位置,随后便径直走进洗手间,他将厕所的门锁住之后,将公文包内的三十根金条装进了那只空谷幽兰的首饰盒里,正好装满一盒子。
凌云鹏将这只首饰盒锁好之后,便走出厕所,随后走到储物室,将首饰盒放入储物箱里,上锁之后拔出钥匙,放进贴身衣袋里的小塑料盒里。
凌云鹏装模作样地在赌场里兜了一圈,然后便离开了大三元赌场,朝大光明电影院走去。
凌云鹏买了一张电影票,走进放映厅,电影已经开演了,凌云鹏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让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下,他望了望左边最后一排的那个座位,那个位子依旧是空着的。
凌云鹏走到这个座位前,坐下,用手摸了摸左边的那条椅子腿,将那块盖板拿下,然后从衣袋里取出那只小塑料盒,放入椅子腿中,再盖上盖板。
凌云鹏将东西放好之后,随即离开了放映厅,走进了影院的厕所,洗完手之后,他见四周没人,便将一只红色的千纸鹤放在肥皂碟下面,之后,又返回放映厅,找了个靠右边的空位坐下,他想看看谁会到最后一排最左边的这个位子上将他所放之物取走。
果然,过了十分钟左右,凌云鹏发现外面进来一个瘦小的人影,他来到了最后一排最靠左的那个座位上,轻轻地坐下。
凌云鹏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这个瘦子,只见他微微弯着腰,一只左手在椅子腿那儿摸了摸,随后打开盖板,将那只塑料盒取了出来,放进贴身衣袋里,再将盖板盖上。
电影院里光线很暗,凌云鹏无法看清那人的样貌,不过有一点凌云鹏能肯定,在这么短时间里就有人把塑料盒取走了,那这人肯定是大光明电影院的职工,而且一定是清洁工,只有清洁工才会常常出没在厕所里,及时发现他所留下的那只红色千纸鹤,这只千纸鹤就是信号,意为在影院的那个特别的位子里有情报。所以刚才取走这个塑料盒的那个瘦小的人一定是位清洁工,而他肯定就是金翊轩的下线。
电影散场了,凌云鹏随着人群一起离开了放映厅,他特地朝男厕方向望了望,果然,在男厕的门口,有一个手里拿着拖把的五六十岁的瘦小老头正站在那儿,他的身形与凌云鹏刚才在黑暗中见到的完全一致,凌云鹏不禁又望了他一眼,他已经将这个清洁工的模样映入脑海了,这位就是自己的同志。
于发奎拿到了那个塑料盒之后,一刻不敢耽误,向领班请了个病假,便离开了大光明电影院。
于发奎急匆匆地来到了老马烟纸店:”老板,来一包老刀牌香烟。”
马国兴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从柜台里拿了包老刀牌香烟递给于发奎:“老于头,下班啦?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于发奎把口袋里的塑料盒连着法币一起递给马国兴:“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提前下班了,自己给自己放个假。”
“要注意身体哦,能不抽烟尽量不抽吧。”
“那不行,你让我戒饭可以,戒烟就算了吧。”于发奎任务完成了,便跟马国兴挥了挥手,离开了。
马国兴跟于发奎点点头,随后从柜台里拿了一坛女儿红走出烟纸店,朝金顺贸易行走去。
陈伯见马国兴来了,笑着说道:“马老板又亲自送酒来了?快上去吧,我猜你上回送的女儿红,金老板已经喝完了吧。”
“那正好今天接上。”马国兴说着,直接往楼上走去。
金翊轩见马国兴来了,便知道他有要事找他,连忙上前招呼:“老马,你又给我送酒来了?”
“是啊,刚到的货,我就立马给你送来了。”马国兴说完,从贴身的衣袋里将那只塑料盒拿了出来,交到金翊轩的手上:“这是蜂鸟刚拿到的。”
397. 飞来横财
金翊轩接过这只小塑料盒,捏在手里,朝马国兴点了点头:“老马,辛苦了,代我向蜂鸟问好。”
“嗯,好的,我会的,好了,老金,你忙吧,我走了。”马国兴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他知道自己的传递任务完成了,该走了。
等马国兴离开之后,金翊轩打开塑料盒,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他打开一看,是张白纸,正反面都是空白一片。他马上清楚了,这是一份密写情报。
金翊轩闻了闻小纸条,没有柠檬香味,那么这份情报不是用柠檬水写的,他断定是用米汤水写的,于是他打开书桌,从里面取出一瓶碘酒和一包棉签,将棉签蘸着碘酒在白纸上进行显色,很快一行字呈现在金翊轩的眼前。
“派克街大三元赌场58号储物柜。”
金翊轩默念了一遍,随后看了看那把钥匙:“信鸽要传递给我什么呢?”
金翊轩拿出打火机,将纸条点燃,放入烟缸里,随后把钥匙放进自己的贴身衣袋,戴上礼帽,穿上外套,拎着公文包走了出去。
金翊轩叫了一辆黄包车,吩咐了车夫一句:“派克街大三元赌场。”
车夫将金翊轩拉到了大三元赌场门口,金翊轩付了车钱之后,款步走进赌场,他朝四周望了望,随后径直走到储物室,在58号储物柜前停了下来,见周围没人,便从贴身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更衣箱,发现里面有一个首饰盒。
金翊轩看见首饰盒上有一把插着小钥匙的挂锁,随后轻轻打开挂锁,微微打开一条缝,里面竟然金光灿灿,金翊轩定睛一瞧,首饰盒里全是金条。
俗话说财不露白,金翊轩赶紧将首饰盒盖上,上锁,拔下小钥匙,然后从更衣箱里将首饰盒拿了出来,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内,而那把58号储物柜的钥匙则挂在箱子上,随即走出储物室,离开赌场。
金翊轩赶紧叫了一辆黄包车返回圣母院路。
回到金顺贸易行后,金翊轩朝陈伯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将房门反锁上,将首饰盒从公文包里取出,用小钥匙打开首饰盒之后,把这些金条一根根取了出来,数了数,一共是三十根金条。
金翊轩望着桌上这些金条,心里暗忖道:一根金条大约四十块银元,三十根金条将近一千二百多银元,约合五百美元,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信鸽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笔巨款呢?但不管怎样,我地下党组织能得到这么一大笔活动经费,可以解决不少问题。
没想到这个信鸽居然还是个财神爷,第一次给他们送去了金矿藏宝图,第二次索性送来了三十根金条。
金翊轩的贸易行现在的生意情况不咸不淡,比原先的如意轩饭庄生意差远了,原先的如意轩饭庄在康钧儒的指导下,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来往宾客络绎不绝,真金白银还真没少赚,不仅让他手下的八位行动队员衣食无忧,而且还成为了组织的钱袋子,他的如意轩和康钧儒的宏利商行已然成为我党经费的一个重要来源地。
但三年前,因叛徒出卖,上海地下党组织遭到了灭顶之灾,他的如意轩遭到重创,饭庄里的行动队员几乎全军覆没,他也是死里逃生,而宏利商行也被政府查封了,康钧儒则不知去向。
幸好他还保留了一部电台,直接跟中央领导取得了联系,中央立即启动预案,将与康钧儒有联系的上下关系全部切断,而后任命金翊轩取代康钧儒为上海地下组织负责人,并让他迅速转移。
金翊轩不相信康钧儒背叛了组织,背叛了革命,所以他打算转移到圣母院路27号这幢两层小楼,这个地点曾经是康钧儒告诉他的备用地点,而且是康钧儒考察了好几个地点之后定夺下来的,这个地方不显眼,而且视野开阔,能及时预警,更重要的是康钧儒已经将这个地方改造过了,还设置了密室和密道,底楼的密道与下水道相通,可以通过下水道迅速撤离。
金翊轩就在这儿附近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人员在这周围逗留,所以他确认这个地点还是安全的,也说明康钧儒并未背叛组织,于是,他把地下组织的联络总部就设在此处,然后将其他一些行动队员整合起来。没多久,中央又新设了一个交通站,并且通过电台告诉了金翊轩联络方式,这次梁军长就是通过交通站前来上海就医的。有些情报就是通过这个交通站转送到苏北根据地的。
而地下组织的资金原本是通过韩牧师的卿恩堂进行传递的,康钧儒出事之后,韩牧师也暂时回美国去了,所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金翊轩得不到组织下拨的活动经费,他便开办了金顺贸易行,进行一些商业活动,这既是一种掩护,也是为了解决燃眉之急。
好在金翊轩先前在康钧儒那里学到了一些生意经,所以这个贸易行生意还能维持得下去,原本如意轩饭庄的生意红红火火,但现在他也不能抛头露面,重操旧业,以免被敌人卯上,所以只能悄悄地做一些五金,肥皂,洋火,布匹等小打小闹的小生意。因而生意有时很是寡淡。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康钧儒的事情似乎风头过了,又恢复了风平浪静的状态,于是乎韩牧师又回来了,金翊轩得到通知后便与韩牧师联系上了,组织上还是通过卿恩堂将资金下拨给上海地下组织。但现在鬼子不停地在根据地进行扫荡,而且还常常通过发行假的边区货币来搞乱我根据地的金融经济,致使根据地经济情况并不容乐观,因而下拨给各地下组织的经费也很有限,尽管如此,金翊轩也必须继续苦撑着,尽自己最大力量来完成组织上交予的任务。
如今面前堆放着三十根闪闪发光的金条,这么一大笔钱款就在金翊轩面前,然而面对这笔飞来横财,却让金翊轩有一种如梦似幻般的不真实感。
金翊轩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哇,还真疼,这一切都是真的。
398. 跟踪确认
凌云鹏从大光明电影院里出来后,心中的兴奋和喜悦不言而喻,死信箱里的钥匙和情报应该马上会送交到上海地下党负责人那儿,他想知道现在上海地下党负责人到底是谁,会不会就是金翊轩,金叔叔。
于是凌云鹏决定跟踪这个瘦小的清洁工,看看他究竟去了哪里。
凌云鹏站在影院门口的海报前,佯装欣赏电影海报的样子,过了没几分钟,他看见那个瘦老头从电影院里出来了,径直朝圣母院路所在的方向疾步走去,凌云鹏便在其后慢慢地跟着,半小时之后,瘦老头来到了一家烟纸店,买了一包香烟,随后朝反方向走了。
由于距离太远,凌云鹏并未看清于发奎将那只塑料盒连同钱币一起交给了店老板,他只是觉得这个瘦老头与这个店老板很熟,两人交谈了几句,关系很是熟络,看来瘦老头经常来这家烟纸店。
凌云鹏一时不知道该继续跟踪瘦老头呢,还是留在这儿继续观察,凌云鹏望着瘦老头的背影越走越远,他仔细想了想,决定继续留在原地进行观察。
凌云鹏的分析是,这一路烟纸店有不少,瘦老头为什么要跑了半小时,专门到这家烟纸店里来买香烟,而且买了烟之后,朝相反方向而去,这说明这家烟纸店不是他顺路经过的,而是特意过来的,而这家烟纸店离圣母院路只相隔两条马路而已。
凌云鹏判断瘦老头应该已经把情报转交到了店老板手里,那接下来,店老板应该有所动作了,他现在应该盯着烟纸店老板才对。
果然不出所料,烟纸店老板很快手里提着一坛酒朝圣母院路走去,凌云鹏在他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烟纸店老板脚步很快,没几分钟就到了圣母院路,然后他走进27号,跟看门的老头寒暄了几句,便上楼去了。
凌云鹏现在心里很清楚了,目前上海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就是他所熟悉的金叔叔,金翊轩。
凌云鹏决定返回大三元赌场,确保这只首饰盒是落在了金翊轩的手里。
于是凌云鹏叫了一辆黄包车,让车夫拉他去派克街的大三元赌场。他在赌场对面的一家点心店坐下了,要了二两生煎,边吃边隔着橱窗,仔细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过了一刻钟左右,凌云鹏见到了熟悉的身影,金翊轩坐着黄包车在大三元赌场前停下了,然后步入赌场,过了五分钟之后,金翊轩又出来了,挥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又原路返回了,只不过回去时他的公文包明显比来时鼓了许多。
凌云鹏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个运送金条的方法还是切实可行的,而且他的身份也不会暴露,金翊轩只知道是信鸽传递给他了消息,让他拿到了首饰盒,却无法确定谁是信鸽。
铁箱里还有七十多块金锭,如果全部制成小黄鱼的话,就有一千二百根金条,这都可以武装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了。
凌云鹏心情飞扬,吹着口哨,一路悠然自得地溜达着回去,到博仁诊所时已是下午三点多了。
杨景诚一见他,就把他拉到一边:“云鹏,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凌云鹏见杨景诚心急火燎的样子以为出事了。
“没有出事,是老赵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屋里没人,他就打给我了,让我转告你,让你回来后给他去个电话,看样子有急事。”
“好的,我知道了,老杨,我这就上去给他打电话。”
凌云鹏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楼走进1号病房,转身将房门反锁上,然后来到床头柜前,拿起电话机,拨通了赵锦文的电话,电话响了八下之后,传来了赵锦文的声音。
“喂,哪位?”
“赵老板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有件生意找你谈,五点,咖啡馆见。”
“好的,赵老板,我一定准时到。”
凌云鹏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三点二十,离见面时间还早,便打开房门,走到对面2号病房,推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而隔壁3号病房则传来叽里呱啦的日语声。
“戏痴还真是诲人不倦。”凌云鹏微微一笑,走向3号病房。
推开3号病房的房门,见阿辉和秦守义二人正站在那儿用日语嘀咕些什么,傅星瀚则站在一旁进行纠正,辅导。
“戏痴,还没下课呢,都练了快一整天的日本话了,也该歇歇了。”
阿辉见到凌云鹏进来了,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老大,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这戏痴像是着了魔一样,非要我和哪吒二人嘴巴不停地讲日本话,说得我嘴都起泡生疮了。”
阿辉指着自己嘴角上的一个小疙瘩,撅着嘴:“看见了没,老大,都生疮啦。”
凌云鹏拍了拍阿辉的脸颊,笑着说:“你阿辉就是个话痨,平时说中国话,说得唾沫四溅也没起泡生疮,怎么一说日本话就起泡生疮了呢?”
“我再爱说话,也不是这么个说法,嘴皮子一刻不带停的,说得我腮帮子都肿了,舌头和牙齿一直在打架。”阿辉向凌云鹏抱怨道。
“嗨,你还好意思说,平时见你伶牙俐齿的,怎么一说日本话,舌头就跟打结似的,口条还不如哪吒顺呢。”傅星瀚不满地瞪了阿辉一眼。
“我哪有你这样的本事,花言巧语,能言善辩,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而且还会用各种外国话说,张口就来,你这口条可是极品呢,我们都望尘莫及。”阿辉回敬了傅星瀚一句。
“好了好了,别斗嘴了,大家今天也累了,我看就下课吧,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吧。”凌云鹏宣布下课。
“哦,终于解放啦!”阿辉像小鸟般飞了出去,秦守义也紧随其后,躲闪着傅星瀚。
“哎,老大,你怎么让他们就这么走了,我后面还有内容没讲完呢?”傅星瀚见他的学生阿辉和秦守义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课堂,顿时滋生一种失落感。
“戏痴,欲速则不达,一口吃不下一个胖子。”凌云鹏劝慰傅星瀚:“这样吧,你现在先给我补补课吧。”
傅星瀚一听,老大要求开小灶,自然求之不得,立马来劲了:“好好好,我来给你补课。”
于是,傅星瀚给凌云鹏补习了刚才因缺席没上过的内容,凌云鹏记忆力相当不错,语言的节奏感也很强,领悟力也超好,所以只需短短的半小时,凌云鹏就掌握了全部上课内容。
“老大,你的天资真高,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你就掌握了今天所有的内容。你只要加强练习,掌握起来很快的。”傅星瀚对凌云鹏的语言能力很是佩服。
“嗯,有你这么一位孜孜不倦的老师在身旁无时不刻地教,想不会也难。”凌云鹏笑着拍了拍傅星瀚的肩膀。
399. 受之无愧
四点过后,凌云鹏便出门去见赵锦文了。原本坐黄包车大约需要半小时不到就能到霞美咖啡厅的,但今天凌云鹏特地提早出门,一路上溜达着过去。
离开上海半个月了,当初沸沸扬扬的伯爵夫人失踪案似乎已经偃旗息鼓了,曾经在大街上贴满的伯爵夫人与安娜的寻人启事也早就不见踪影了。
上海就是这么一个日新月异,转瞬即逝的地方,那些曾经轰动一时的新闻过了些时日之后便成了市井小人的茶余饭后解闷的谈资而已,就像一块小石子落入大海里,溅起一两朵浪花之后,又趋于平静,又有谁会记得当事人曾经所经历的一波三折和惊心动魄呢?
凌云鹏一边走,一边在猜想赵锦文这么着急地想要见他是不是又有任务要下达了?
不知不觉中,凌云鹏已经来到了霞美咖啡厅,他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才四点五十左右,他提早了十分钟到了。
凌云鹏走进咖啡厅,朝老位子方向看了看,却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赵锦文已经坐在老位子等他了。
凌云鹏走向赵锦文:“老师,你这么早就到了?”
“坐吧。”赵锦文示意了一下凌云鹏:“你小子去哪儿晃荡去了,我给你打了三四个电话都没人接,只能让景诚通知你了。”
“哦,我去书店逛逛,我想趁这些天在诊所休整的机会,让傅星瀚教我们几个学日语,所以去书店看看,有没有合适我们的书本。”凌云鹏自然是不能将他的秘密告知赵锦文,幸亏早就想好了借口,所以应付起来信手拈来。
服务生给凌云鹏送来了一杯摩卡咖啡。凌云鹏朝服务生笑了笑,他算是这儿的常客了,服务生已经掌握了他的喜好,所以不用开口,就把那杯摩卡咖啡端了过来。
“你小子倒还真是有心人,不错,学点日语对今后的工作有好处。傅星瀚倒是个现成的老师,你们朝夕相处,应该卓有成效。”赵锦文起初对凌云鹏这个别动队的日常生活还有些不放心,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有些多余,凌云鹏完全能够驾驭这几个不安分的人。
“现在还刚开始,不过戏痴很卖力,也挺有章法的,另两个也能虚心求教,估计日语基本会话应该很快能掌握。”凌云鹏一边搅拌咖啡,一边向赵锦文汇报情况:“老师,你今天这么着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赵锦文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放在桌上,推向凌云鹏:“这个是给你们新买的福特汽车车钥匙,车子就停在咖啡馆后面的弄堂里,车牌号是1658。你上次提及的那些货都放在后备厢里。”
凌云鹏接过钥匙,放入上衣口袋里,笑着揶揄道:“上海站到底是财大气粗,才几天工夫就已经把我要的货都备齐了,老师,你的效率还真高。”
“这是局座特批的,你们这个别动队这次任务完成得这么出色,不仅把高子睿救了出来,而且还消灭了这么多鬼子,局座听后频频点头,连连称赞,说你们这次可给他长脸了,那些正规军在正面战场上都难以做到一次歼敌上千人,没想到你的这支别动队,区区数人就能消灭一个驻军大队的兵力。“
凌云鹏听后,荣辱不惊地笑了笑,随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子凑近赵锦文:”老师,你没跟局座提起他的那栋别墅已经被我们毁得差不多了吧?“
”我暂时没敢提,怕局座听了太痛心。那栋别墅里的字画听说也花了他不少银子呢!要是知道被你们全都付之一炬,那还不得心疼得捶胸顿足啊?”赵锦文原先想要对局座实话实说,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他在电话机里听见局座心花怒放的笑声,实在不忍心扫局座的兴,所以就把这事给按下了。
凌云鹏耸了耸肩:“事出有因,我们也不想这么做,还请局座多担待一些。”
“这事呢,就不提了,就把这笔账算到小鬼子头上去吧,哦,对了,我前几天已经派了一个小分队连同九江站的同仁一起上云雾山去处理后事了,让他们把裴俊杰,张勇和李立峰三人的遗体运回九江站了,局座说要厚葬这些党国精英,追授他们为党国英烈,给家属最高规格的抚恤金。“
凌云鹏听后默默地点点头:”他们受之无愧。“
“哦,对了,胡勉之的老仆人的遗体也运回来了,我昨天已经将棺椁送到胡老的府邸去了。”
凌云鹏听后,有些伤感:“唉,当初我还答应明叔,一定送他与胡老团聚,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云鹏,你已经尽力了,别自责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子弹不长眼,寿长寿短全是各人的造化了,有时候不得不信命。”赵锦文似乎感慨万千,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开导凌云鹏。
凌云鹏听后,沉默无语了,天知道他自己和他的队友们会是什么命呢?
”哦,前天小分队回上海了,他们这次去云雾山很顺利,日寇虽然已经派了一支新的大队驻守九江了,但因为前车之鉴,这支部队的长官一直心有余悸,怕鼠疫传染,所以准备另外选址重建司令部,目前正忙着改建一所中学,无暇顾及九江城的出入口检查,所以小分队一路畅通,他们在云雾山上不仅找到了裴俊杰这些人的遗体,而且还发现了一辆装满各种古董文物的军车,估计就是你所提到的那辆军车,车上装的全是鬼子搜罗的别墅区住客们的藏品,他们已经把这辆卡车开了回来,今天上午我就在搞清点工作,这些东西现在算是战利品了,局座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看来局座别墅里的那些个损失已经弥补回来了。“凌云鹏喝了一口咖啡,淡淡一笑。
”话不能这么说,戴公馆里的那些字画可是局座的心头之物,不一定是价值连城,但它们承载着局座的感情,还有其中的渊源,还有故事。千金难买心头好嘛!“
凌云鹏点点头:”这倒也是。“
”局座已经把你们的战果向委座汇报了,委座一听,连说几个没想到,我听说委员长对你们这支别动队很是赞许,说要重奖你们几个,他听局座说你的那几个手下都是编外人员,就说他们是国家的好子民,应该给予党国的荣誉,所以局座决定将你的这几名手下纳为我军统正式人员。”
“老师,你的意思是,要给守义他们几个授衔?”凌云鹏感到有些诧异,当初局座曾告诉他,他的那几个手下是编外人员,完成任务之后最多也就拿点钱走人,没想到这次竟然将他们都吸纳为正式的军统人员,不仅授奖,还授衔。
赵锦文点点头:“秦守义本来就是我们队伍里的人,他原本就是少尉,这次应该能晋升为中尉,另两名就先定少尉吧,你的军衔晋升为中校。特殊时期,我不便出面,就不出席晋升仪式了,我会通知景诚替我授衔,给你的队员们建档留底。“
”多谢局座的器重,老师的提携,我替他们几个谢谢了。“
”论功行赏嘛,你们当之无愧。“
400. 醉翁之意
凌云鹏忽然想到了什么:”哎,老师,我们离开上海半个月了,那件伯爵夫人的案子结束了没有?那个冯海泉探长还在深究此案吗?我看大街上那些伯爵夫人的寻人启事都已经撤了。“
”放心吧,我已经将伯爵夫人和安娜飞机失事的消息告知了那位冯探长,他是个识时务的人,很快就结案了,主犯柳大虎指使手下杀死了樱机关的三个日本间谍,已经认罪伏法了。没想到这位曾经呼风唤雨的江湖上的大佬居然死在了一个小小的探长手里,阴差阳错地让他成了你们的替罪羊,而帕克饭点的那个德国人被判定是死于美国人的误杀,那个美国人随后被美国领事馆保护起来了,听说已经送出境了。“
凌云鹏呼了口气:”这么说,我们几个现在应该没什么危险了吧?“
”算是警报解除了吧,不过目前特高课活动频繁,你们还是应该小心为妙。“
”这我知道,老师,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事吗?“
”我还没说到正事呢。“赵锦文抿了一口卡布基诺。
”老师,你这开场白还真够长的。“凌云鹏揶揄了一下赵锦文。
”那些也是要事,不过我今天急着找你是为了你那天交给我的那个羊皮书。“
”羊皮书?那羊皮书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找了一个懂满文的教授,他将羊皮书上的内容翻译了出来,原来你在洞穴里见到的这些尸体还真是前朝的官员,当时广州起义暴发之后,满清政府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被新军搞得焦头烂额,尤其是广州副都统孚琦被温生才刺杀了之后,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对汉人也多不放心,只相信满人,当时的总理大臣奕遂派心腹将一封用满文写的手谕羊皮书送交湖广总督瑞澄,意为让他对武昌的新军动向多加关注,如若逾矩,立刻绞杀,还将一箱官银交与瑞澄,让他招兵买马,扩充兵力。要知道当时清政府国库空虚,能拿出那一箱金锭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的。
从日期上推断,当这些人到达武昌时,正值武昌起义之时,所以他们还没见到瑞澄便仓皇逃离,不知道是否因为被追杀而慌不择路来到了云雾山上,误打误撞躲进了洞穴,而当时估计云雾山被新军包围了,这些人走投无路便在洞穴中挥剑自刎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些人也算是死忠了。“
”局座现在对那箱官银很感兴趣,他让我来问问你,当时你在洞穴里有没有见到那箱官银?“
凌云鹏这时才明白赵锦文找他的目的了,原来醉翁之意是那箱官银。
”没有看见,当时鬼子点着火把进入魔鬼洞,魔鬼洞是个密封性非常好的洞穴,那些尸体腐烂之后产生的沼气很难散发出去,所以当鬼子的火把遇到高浓度的沼气时,发生了爆炸,半个洞穴都被炸塌了,我只是在碎石堆里发现了这个装羊皮书的盒子,看见了那些穿前朝官服的几具尸体,仅此而已,没有发现你说的那个装官银的箱子。“凌云鹏一口否认。
”也许这箱官银在这些人逃亡时就丢失了,小分队回来后也说没见着什么箱子,就像你说的那样,半个山洞都被炸塌了,只看见那些鬼子的残肢断臂,还有那些穿着满清官服的腐烂尸体。局座的如意算盘怕是落空了。上回你们获取的那个藏宝图让局座以为这笔飞来横财唾手可得,没想到却被共党捷足先登了,这次得到了这卷羊皮书,又把局座的胃口吊起来了,结果又是空欢喜一场,唉,真是时运不济啊!“
”不过,局座收获了那辆装满古董字画的军车,也算是收获不小吧!光是童晟熙老先生别墅里的那些宝贝就足以让局座在睡梦中笑醒了。“
”这些算是意外之财了,局座说了,他打算把这些宝贝进行拍卖,让这些大佬掏一笔钱来将这些东西再买回去,这样就能筹措到不少经费,就算是那些大佬为抗日大业捐献的吧。“
”局座还真是生财有道啊!“
”打仗就是烧钱,没钱这仗怎么打得下去,现如今政府财政部门还真是囊空如洗,日本人不仅在军事上威逼我们,在经济上也在扼杀我们,连年战火,民不聊生啊!委座也难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赵锦文一边说着,一边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好了,不说了,云鹏,这些日子你们就待在诊所里好好休养,把伤养好了,才能重返战场杀敌,这帮狗日的,不把他们赶出去,永无宁日。“
”嗯,老师,我明白。那我先回去了。“
赵锦文点点头,关切地叮嘱了一句:”嗯,路上小心点。“
凌云鹏随即走出咖啡厅,朝后面的小弄堂走去,果然弄堂里停着一辆福特车,凌云鹏打开后备厢,看见里面放着一只大皮箱,微微打开看了看,里面全是枪支弹药等物,凌云鹏随即合上后备厢,坐进驾驶室,一踩油门,福特车朝前疾驰而去。
凌云鹏决定要加快金条自制进程,否则夜长梦多,万一被军统发现他私吞了这箱金锭,那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他自然心知肚明。
凌云鹏去商场买了一只小皮箱,放入后备厢里。随后驱车回到博仁诊所。
杨景诚见凌云鹏开了一辆福特车回来了,甚是惊喜:”云鹏,换新车了?收获不小嘛!看来老赵对你还是挺偏心的,我可听说别的小组申请了半年都没下文,你倒好,几个月就两辆车。“
”天子门生嘛,自然多照顾一点了,何况老赵还是我老师来着,这胳膊肘自然往里拐嘛,老赵这人就是有点嗦,办事还是很麻利的。“凌云鹏倒也理直气壮,并不讳言赵锦文对他青睐有加这个事实,笑着拎着那只大皮箱要往楼上去。
杨景诚见凌云鹏提着个大皮箱,估计是枪支,拍了拍凌云鹏的肩膀:“老赵对你还真是慷慨,有求必应,一应俱全,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的功绩值得他这么做。”
凌云鹏笑了笑,抬脚要往楼上去。
”老大,你回来了,我们正要开饭呢!“阿辉见凌云鹏回来了,连忙出来迎接。
”你们吃吧,我不饿,我待会儿还得出去一下,你们吃完晚饭之后,再复习复习今天戏痴教的功课。“
凌云鹏说完,便拎着大皮箱径直朝楼上走去。
凌云鹏回到自己的1号病房之后,便将房门反锁上,将大箱子打开仔细看了看,里面除了几把勃朗宁手枪外,还有一把狙击步枪,此外密码本,密写药水,强效安眠药,各式子弹,当然还有一瓶杀身成仁用的氰化钾。
凌云鹏将箱子锁好后放入衣柜里,随后将床底下的铁箱子拿了出来,从里面拿了八块金锭放入公文包里,把公文包撑得鼓鼓的。
凌云鹏特地找出一副墨镜,昨晚的焊枪所喷射出来的火焰对眼睛伤害很大,所以今天得戴上墨镜进行操作。
凌云鹏随即将铁箱子放回床底下,将房间整理好之后,锁上房门,下楼去了。
大家见凌云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401. 加快进程
”不知道老大又在忙什么了,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我今天凌晨起夜,听见老大回来开门的声音,我特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一看是凌晨两点多。“阿辉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担忧之色:”唉,老大这人啊,就是太不注意身体了,就是铁打的,也不能这么个折腾法,我发现老大比以前瘦了好多。“
”可不是,得让老大好好休息休息,这样下去,身体非搞垮了不可。”秦守义也很是心疼凌云鹏,随即瞥了一眼傅星瀚:“戏痴,你今天一大早就去把老大叫醒了,你知不知道老大只睡了三四个钟头?你是不是存心的?“
傅星瀚见秦守义把矛头指向自己,大呼冤枉:”我又不知道老大这么晚睡,天地良心,我要是知道老大是凌晨回来的,我就算是再不懂事,也不会这么早去打扰他。哪吒,你别以为你跟老大曾经是战友,就以为你跟老大的关系最铁,要说到渊源,我跟老大是中学同学,还同台演过戏,我们都认识十多年了,我跟老大的关系不比你铁?别老是把我当成一个没心肝的。“
”要说关系铁,我跟老大关系也很铁,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我和老大可是在监狱里结下的情义,我们关系要是不铁的话,那老大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我从清水湾给救出来?“阿辉振振有词地说道,以证明自己跟凌云鹏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好了好了,你们别斗嘴了,你们跟你们老大的关系都很铁,这我能证明。“杨景诚连忙打圆场。
三人见杨景诚发话了,便不吱声了,傅星瀚朝秦守义望了望,秦守义横了他一眼,拿起饭碗吃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明天肯定不去打扰老大休息。“傅星瀚主动向秦守义认错,其实他也清楚大家都是心疼凌云鹏不眠不休地忙碌而已。
”曼芸啊,你这几天去菜场多买点高蛋白的鱼呀,肉呀,给云鹏他们补一补,他们养伤需要多一点营养。“杨景诚嘱咐林曼芸一句。
”知道,这还用你提醒啊,你看,这几天的菜是不是每顿都有鱼和肉,可是云鹏他忙得脚不沾地,难得吃上几口,我也没办法呀!“
”唉,这个云鹏,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忙点啥?“杨景诚自言自语道,随即招呼大家用餐:“来来来,大家吃,大家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凌云鹏驱车来到了隆昌五金厂,他将福特车停在了救护车旁,随即关上厂门,走进了那个车间,凌云鹏已经想好了,昨晚只是试验阶段,今天可以改进流程,提高效率。
凌云鹏先进行制模,他计算了一下,一块金锭能铸成十五根小黄鱼,那么八块金锭就是一百二十根,他一次性搞一百二十根金条模具就行了,于是他从厂子里挖了不少粘性好的泥土,随后将这些泥土和上水,捶打成粘土,然后放在地上,四周用木条固定住,随后将一块金条放置其中,逐一进行压模成形,这一堆粘土可以制成一百二三十根金条模具,这样就能一次性制成一百二十多根小金条了。
凌云鹏戴上墨镜,用焊枪将这模具烧制成坚硬的陶土,随后从公文包里先取出四块金锭,放置在一个较大的坩埚里,把焊枪对准金锭进行熔金,没多久,金锭化成金水,凌云鹏用铁钳将坩埚里的金水倒入模具中,接着再把另外四块金锭熔化成金水倒入模具,等金水冷却之后,便凝结成了一根根金条了。
随后凌云鹏将模具砸碎,这样一下子就制成了一百二十多根金条。
凌云鹏将这些金条装进小皮箱里,随后走出车间,将皮箱放入福特车的后备厢里。
凌云鹏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他累极了,已经两个晚上没好好睡觉了,眼皮子直打架,便倒在驾驶室里睡着了。
马路上的汽车声,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把凌云鹏给惊醒了,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清晨六点了,他得赶紧离开这儿。
于是,凌云鹏打开厂门,开着福特车,离开了隆昌五金厂。
凌云鹏将小皮箱带回了博仁诊所,他悄悄地上楼,打开1号病房房门,将小皮箱放进衣柜里,随后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和衣而卧,脑袋一碰到枕头,就入睡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中午,凌云鹏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抬手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半了,他怀疑是手表坏了,他可从未起的这么晚,仔细一看,手表走时准确,现在确实是中午时分了。
他有点纳闷,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敲他房门,是自己睡得太死了,没听见吗?不过说实话,这一觉睡得真是挺舒服的,已经很久没睡过囫囵觉了,这半个月以来,一直是如履薄冰,睡个踏实觉对他而言是种奢望,好在任务圆满完成了,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原本以为可以安安心心地睡大觉了,可是眼前的这箱金锭又让他不敢懈怠,一定得尽早将这一箱金锭化成金条,这样自己才能高枕无忧。
目前已经完成了八分之一的目标任务,如果加快进程,模具够多的话,一个晚上两个批次,那么四个晚上就能搞定,不过如果白天晚上连轴转的话,两天就能搞定。但白天人多眼杂,难免会引入注目,凌云鹏觉得还是利用晚上的时间搞比较安全。
何况赵锦文已经告诉他了,即将对妙影别动队进行授勋授衔,他是绝对不能缺席的。
不过,他一直晚上出去的话,势必引起别动队其他队员还有杨景诚夫妇的质疑,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一直晚间活动,如果杨景诚将他的这一情况报告给赵锦文的话,那一定会引起赵锦文的怀疑。
凌云鹏想到这儿,觉得自己切不可大意了,一定得找到一个半夜出去的理由,可这个理由是什么呢?凌云鹏想了想,随后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那把救护车的车钥匙,塞进裤兜里,但愿这个障眼法能把众人蒙混过去。
凌云鹏立马起床,洗漱之后便下楼去了。
杨景诚刚刚接诊结束,正要去后面吃饭,见凌云鹏下楼来了,连忙打了个招呼:“云鹏,昨晚是不是又一夜没睡?今天他们几个都不敢大声说笑,原本在3号病房上课的,见你睡着了,赶紧把课堂搬到了楼下,就在后屋里上了半天课。”
“是吗?那还真难为他们了。”
“云鹏啊,你天天这么晚出去,凌晨回来,在忙什么呢?我知道我不该过问你的事,可这么下去,你的身体会被搞垮的。”杨景诚的眼里满是关切之色。
“老杨,让你费心了,这事啊,等我有了眉目再告诉你吧。”凌云鹏故作神秘地拍了拍杨景诚的肩膀,随后朝后屋走去。
402.寻找借口
傅星瀚等人见凌云鹏下来了,连忙过来跟他打招呼。
“老大,你来啦,睡醒了吧?”傅星瀚献殷勤地上前打量了一下凌云鹏:“嗯,还没恢复呢,看你满眼的红血丝,还是没睡足。”
“老大,你饿了吧,快坐下来吃饭,我们才开饭呢!”阿辉将筷子递给了凌云鹏,秦守义则把饭盛好了放在他面前。
“谢谢啊!”凌云鹏不好意思地端起饭碗吃了起来,同时招呼其他人一起用餐:“来来来,大家一起吃吧,别老是盯着我一个人吃。”
大家围坐在一起,大家纷纷把好吃的菜都夹给凌云鹏,搞得凌云鹏有些尴尬。
饭后,杨景诚接到赵锦文的电话,让他开车去他那儿一次。于是杨景诚让林曼芸在诊所外面挂上停诊的牌子,问凌云鹏要了福特车的钥匙,便驱车去了赵锦文的别墅。
凌云鹏一猜便知是赵锦文让杨景诚代他给他们四个授勋授衔,这对秦守义,傅星瀚和阿辉几个而言无疑是一个质的飞跃,新的起点,从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甚至是被视为危害公序良俗的社会渣滓一跃成为国家栋梁之才,党国精英分子,这前后对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有些人也许就差那么一个机遇,就能让其人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而他无疑是改变他们命运的幕后推手。他当初极力坚持招纳傅星瀚和阿辉加入别动队,就是希望能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们活得,或者说死得有尊严的机会。
见杨景诚出去了,凌云鹏也往外走,傅星瀚忙问了一句:“老大,你今天不跟我们一起学日文了吗?”
“你按你的教学大纲给哪吒和阿辉先上吧,我过后找你补课。”凌云鹏说完,赶紧朝外走去。
傅星瀚无可奈何地望着凌云鹏的背影,叹了口气,随后回屋召集阿辉和秦守义二人继续学日文,那二人见老大不在,便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得傅星瀚吹胡子瞪眼。
凌云鹏朝隆昌五金厂小跑而去,他此去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一个能让他半夜出门的借口,以解除杨景诚,傅星瀚他们对他这夜猫子般的反常作息的疑虑,尽管这个借口看上去有些牵强,但聊胜于无,姑且应付着吧。
隆昌五金厂位于一个偏僻的小马路上,周围也没什么建筑,凌云鹏悄悄进去之后,将厂门关上,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块走到救护车前,随即将救护车的两个反光镜给砸烂了,之后他从车间里找来一根长钉,将车胎戳破,再用铁锤将车身敲出几个凹坑,用刀子把车身上的油漆刮花,凌云鹏像是一个破坏狂,对这辆八成新的德国产的救护车摧残了一番。
凌云鹏看了看自己的杰作,随后扔掉手上的铁锤,上了那辆救护车,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发动引擎,随后将这辆救护车开了出去。
凌云鹏将这辆救护车开到一家附近的汽车修理厂,找到修理厂的老板。
“老板,这车被撞了,麻烦你帮我把这辆车修一下。”
老板过来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车怎么被搞成这样了?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这车还能修吗?”
“先生,这车呢,不是不能修,不过呢,我们这里没有原配的汽车零部件,你这车是进口的德国货,可我这儿只有英国货和美国货。如果装上去的话,这辆车就掉价了。”
“没关系,只要这车能跑起来就行,管它是德国货,英国货还是美国货呢!”
“那好吧,既然先生不挑剔,那我就帮你修吧,我看这四个轮胎都磨损很厉害,有的还被戳破了,都得换掉,反光镜也得换,车身也得重新搞过。”
“老板,我的意思是,除了那些坏的磨损厉害的零件换掉之外,你把这车从里到外都重新改装一下,搞成新车模样。”
“哦,我懂了,不过这样的话,这修理费可不是个小数目。”
“钱不是问题,两根大黄鱼行吗?”
老板一听两根大黄鱼,眼都直了,他一年修修补补的,也就挣个三四根大黄鱼,勉强维持着这家汽修厂,没想到今天碰到了一位大主顾,一开口就是两根大黄鱼,忙不迭地点头:“行行行,你尽管放心,我让技术水平最好的师傅帮你修,包你满意。”
“什么时候能修好呢?”
“最快要明天,你看行吗?”
“好吧,我明天来取货。”
“没问题。”
凌云鹏跟老板商量好了之后,便离开了汽修厂,急匆匆地赶回了博仁诊所。
凌云鹏回来时,杨景诚还没到,于是,凌云鹏便上楼去,推开3号病房的房门,见秦守义和阿辉二人无精打采地在练习口语呢,傅星瀚则眉头紧蹙,一看便知对这两个学生极为不满。
傅星瀚见凌云鹏进来了,眉头一展:“老大,你回来啦?”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上课了,戏痴,你继续吧。”
“算了,他们俩练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没耐心好好跟我学了,老大,要不,我先给你补补课吧!”傅星瀚像绝大多数老师一样,喜欢给爱学习的好学生上课,开小灶,凌云鹏就是这样的好学生,不仅天资高,基础好,而且又勤奋,又虚心,深得老师的青睐。
阿辉一听,正中下怀,赶紧拉着秦守义要走。
“你们别下楼了,就在你们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老杨就回来了。”
“杨医生回来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一直待在这屋里,太闷了。”阿辉身上的伤比较轻,所以一直想要出去散散心,活动活动,只是凌云鹏规定他们现在不许外出,一天到晚被禁锢在这一亩三分地里,甚是难受。
“今天不一样,老杨这次会给你们带来好消息的。”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睁大眼睛期盼地望着凌云鹏。
“还是让老杨告诉你们吧!”凌云鹏故意卖关子。
大家的胃口被凌云鹏吊的高高的,见凌云鹏故作神秘的样子,不免心急起来。
“啊呀,老大,什么好消息嘛,你就透点风呗。”
“你们就静等佳音吧!”
403.咸鱼翻身
大家见凌云鹏守口如瓶,只能放弃打听,阿辉和秦守义二人去隔壁休息了,傅星瀚给凌云鹏开小灶补课。
过了半小时之后,杨景诚开着车回来了,他从后备厢里取出一个小皮箱,进门后便招呼了一声林曼芸:“曼芸,你把咱家的那架蔡司相机拿上来。”
说完,杨景诚便急匆匆地上楼来了。
凌云鹏见杨景诚上来了,连忙打开1号病房房门,让老杨进屋,随后向其他三位示意了一下,大家都到凌云鹏的屋内集中了,凌云鹏知道杨景诚将给他们四个授勋授衔,这是机密之事,便将窗帘拉上,打开日光灯。
杨景诚笑着与秦守义,傅星瀚和阿辉三人握了握手:“恭喜三位,从今天起,你们正式成为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成员了,以后我们都是同志了。”
傅星瀚,秦守义和阿辉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凌云鹏连忙笑着跟他们解释:“以后你们就是军统的在编人员了,是党国的人了。”
杨景诚从小皮箱里取出四件军服:“来,你们换上这军服,我还得给你们拍照,送去总部建档留底。”
凌云鹏接过自己的那套军服,麻利地换上,其余三人拿了自己的军服之后,依旧茫茫然,宛如做梦。
秦守义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又能重新穿上军服,这久违了的荣耀让他一时语塞,只见他泪光闪闪,思绪万千。
“哪吒,快换上吧,我又能见到你穿军服的模样了。”凌云鹏拍了拍秦守义的肩膀。
“嗯。”秦守义激动地抖开军服,穿戴起来。
“这不是戏服吧?”傅星瀚望着手里的军服,喃喃自语道。
“当然不是,戏痴,这是你的新身份,快换上吧!”
傅星瀚一时激动不已,竟呜咽起来,没想到自己从一个被社会唾弃的拆白党,一个犯罪分子居然华丽转身,成为了党国的栋梁之才。
傅星瀚一把抱住凌云鹏:“云鹏,要不是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了,是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戏痴,你才华横溢,若是用对地方,前途无量。”凌云鹏拍了拍傅星瀚的肩膀,随后转向还在发愣的阿辉:“还有你,阿辉,你也是,只要将你的专长用对了地方,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阿辉咧开嘴笑了:“凌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阿辉麻利地换上了军服,站在凌云鹏面前:”凌哥,你说我穿上军服帅不帅?”
阿辉满心欢喜地在凌云鹏面前显摆着。
“嗯,挺帅的,把帽子戴上就更帅了。”
阿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连忙将军帽戴上。
换上戎装之后,四人显得英姿勃发,威武霸气。
“好,现在由我代上峰宣布,鉴于凌云鹏同志在云雾山行动中的表现出色,顽强御敌,壮我军威,兹晋升为中校,并授予五等云麾勋章一枚。”
杨景诚说完,将嘉奖令交予凌云鹏,随后拿起一枚云麾勋章,别在凌云鹏的胸前,并将凌云鹏一颗梅花的少校肩章和领章换成了两颗梅花的中校肩章和领章。
“鉴于秦守义同志在云雾山上表现出色,顽强御敌,壮我军威,兹晋升为中尉。”
杨景诚随即将秦守义的肩章和领章都换成两条直杠。
“鉴于傅星瀚同志在云雾山上表现出色,顽强御敌,壮我军威,兹晋升为少尉。”
杨景诚将傅星瀚的肩章和领章都换成了一条直杠。
“鉴于徐小辉同志在云雾山上表现出色,顽强御敌,壮我军威,兹晋升为少尉。”
杨景诚将阿辉的肩章和领章也都换成了一条直杠。
“我们现在都是军统的正式成员了,这既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约束,今后我们就要以军统的军规法则行事了,若是违规,则军法不容。你们明白了吗?”凌云鹏给他的队员们敲响警钟。
“明白。”三人昂首挺胸,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来,大家到这儿来拍个照。”
杨景诚让凌云鹏,秦守义,傅星瀚和阿辉四人穿戴整齐地站在白墙前,随后拿起蔡司相机给他们一一拍照。
“好了,这些照片将送交总部,随后给你们建档留底。“杨景诚将胶卷从相机里取出:”好了,你们将军服脱下吧,我还得回去复命呢!”
那三人刚刚穿上军服,现在又要脱下,有些恋恋不舍。
“能不能让我们多穿两天呢?”阿辉穿上军服后,感觉自己像是换了个人,舍不得脱下了。
其他两人也眼巴巴地望着凌云鹏,希望老大能允许他们穿着这军服过把瘾。毕竟穿上这军服之后,他们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一名真正的军人。
凌云鹏当然明白他们的心思,但他们这些人应该更清楚自己的身份,这些军服留在身边显然是定时炸弹。
三人从凌云鹏的目光里已经明白了,于是只得忍痛割爱,默默地脱下军服,将军服折叠整齐,交还给杨景诚。
“这是局座特地下拨给你们的奖金。”杨景诚将一摞花花绿绿的钞票交给凌云鹏:“总共五千美元。”
“哇,这么多钱啊!”阿辉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凌云鹏手上的这叠钞票。
“瞧你那样儿,真是没见过世面,这钱可是我们用命换回来的。”傅星瀚瞥了阿辉一眼,随即满脸堆笑地望着凌云鹏:“老大,这钱能不能进我们自己的腰包啊?”
凌云鹏瞥了傅星瀚一眼:“这个是上峰给我们整个别动队的嘉奖,如何使用,由别动队的最高长官决定。”
傅星瀚一听,像是只泄了气的皮球:有别动队的最高长官决定,那不就是说由老大做主,老大这人别的都挺好,就是太抠门,看来这次想腰包鼓鼓的美梦又破灭了。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当初在云雾山上,傅星瀚和阿辉要是身边有点钱,也不至于去吃霸王餐。
凌云鹏从此事中吸取了这个教训,于是便每人发了一百美元:“先每人发一百,剩下的以后再发。不过这阵子你们就留在这儿养伤,不要出去闲逛,最近特高课活动频繁,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阿辉拿着这一百美金,本来挺开心的,但听凌云鹏这么一说,知道花钱无望,不免有些失落。
“唉,这到手的钱只能看,只能闻,就是不能用。”阿辉垂头丧气地说道。
“有总比没有强,总有花钱的时候。”傅星瀚因为左臂骨折,需要静养,不能外出活动,只能窝在诊所里,这一百美元暂时留作纪念,不过他早想好了,等石膏拆了之后,他要去百乐门舞厅跳舞,去跑马厅赌马,去大都会赌场碰碰运气,这些活动一百美元都不够塞牙缝的。
秦守义拿着这一百美元也不知道派什么用处,他挠了挠头,把钱又还给了凌云鹏:“老大,我也没处花这钱,还是存你这儿吧。”
傅星瀚见秦守义像上次一样,把伯爵夫人给的那十根金条悉数交给了凌云鹏,让凌云鹏保管,后来马屁精阿辉紧随其后,将金条如数交给了凌云鹏,而自己也迫于无奈,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十根金条交与凌云鹏了,现在看到秦守义又把美金交给凌云鹏了,很是紧张,连忙将手上的钱牢牢拽住。
404.小赌怡情
阿辉见状,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是效仿哪吒,把钱交给凌云鹏保管呢,还是自己拿着,说实话,这几天可把他给憋闷坏了,他好想去大世界疯玩一把,逛一逛南京路,吃一份乔家栅的三鲜馄饨,好好散散心呢!
凌云鹏把钱塞在秦守义的手里:“哪吒,这钱你拿着,就算你用不完,也可以寄给你大哥。”
“可要是我大哥收到我的汇款,被村里的冯德贵那些汉奸知道的话,会给我大哥带来麻烦的,我大哥一直对冯德贵说我和思贤都已经死了。”秦守义何尝不想把钱寄给大哥大嫂,可是自己这么干也许是给大哥添麻烦。
凌云鹏知道秦守义单纯,实诚,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哪吒,你还真是个老实人,你不会用化名啊?你大哥不是郎中吗,他肯定救治过不少病人,病人为了感激大夫,给大夫汇点钱也是说得通的,你每次寄钱的时候,多换几个名字不就成了?”
凌云鹏给秦守义出主意,秦守义听后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连连点头,便不再推辞了,把这一百美元塞进兜里。
凌云鹏将三百元美金递给杨景诚:“老杨,这些日子,为了给我们养伤,你额外的开销不少,这些钱你拿着。”
杨景诚连忙推辞:“说什么呢,云鹏,我有诊所,能赚钱,况且上面也会不定期地给我活动经费,这钱就像戏痴说的,是你们用命换来的,我怎么能接受?”
“老杨,你还跟我客气个什么,要不是你和嫂子这么尽心尽力地为我们扫尾,做后勤保障工作,恐怕我们早就错漏百出了,要不是你们夫妇俩竭尽所能医治我们,我们早就性命难保。”
“云鹏,你这说的又是见外话,且不说我是上峰派来的专门协助你工作的后勤人员,就算是你我多年的兄弟感情,你说的这些难道不是我和曼芸分内之事吗?”
“老杨,你要是把我当兄弟,这钱你就拿着。”凌云鹏执意要把这钱给杨景诚。
“是啊,杨医生,你就拿着吧,别让我们老大为难,你就当是给我们多添几个菜。”阿辉从凌云鹏手里接过钱,塞进杨景诚的口袋里,嬉皮笑脸地说道:“杨医生,老大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要是一生气,我们几个就没好日子过。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几个吧!”
“是啊,老杨,拿着吧,别客气,我们兄弟间还分什么彼此。”秦守义也开腔了。
杨景诚依旧不肯收,把钱放在凌云鹏的桌上。
“要我说呢,这钱还是给曼芸嫂子吧,老杨是妻管严,没有得到嫂子的首肯,他不敢擅作主张。”
大家听傅星瀚这么一说,不禁笑了起来,林曼芸羞红了脸,横了一眼傅星瀚:“就你嘴欠,我们家是老杨主事,我都听我们家老杨的。”
“夫人,你真这么想?”杨景诚憨态十足地反问了一句林曼芸。
大家一听,哄然大笑起来。
林曼芸一听这话,更是面若桃花,嗔怪了一句:“你这书呆子。”
阿辉一听,连忙将书桌上的钱塞给了林曼芸,林曼芸将这钱又塞还给了凌云鹏。
“云鹏,你们的好意我和景诚都心领了,但这钱我们不能要,你们几个也老大不小了,以后还要结婚生子,这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还是自个儿存着吧。”林曼芸笑着说道。
“嫂子,你说的这事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适逢乱世,我们哪有这心思?”
“云鹏,这嫂子可要说你了,乱世就不结婚生子啦?日本人要想我们亡国灭种,我们可不就得生生不息才能灭了他们的痴心妄想,你说嫂子说得对不?”
凌云鹏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嫂子说的没错,可这跟这钱没直接关系。”
“听嫂子的,把钱留着以后娶媳妇用。”林曼芸拍了拍凌云鹏的手。
“好了,云鹏,时间不早了,我得去老赵那儿复命去了,别让老赵久等了。”
老杨说着,赶紧将东西整理了一下,随后拎着皮箱下楼去了,林曼芸也赶紧下楼准备晚餐。
凌云鹏手上拿着这三百美金,望着这对夫妻的背影,心生感叹。
晚餐过后,凌云鹏与秦守义,阿辉一起,跟着傅星瀚又学了两个小时的日语,经过几天的学习,大家的日文水平有了不小的提高。
之后,大家走进2号病房,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无精打采地望着天花板。
“要不,我们打牌吧!”傅星瀚从床上坐了起来,提议道。
“好啊,好啊,天天被关在这里,闷都闷死了,来,大家一起玩几把吧!”
傅星瀚的建议正中阿辉下怀,以前他在南京路谋生之时,没少去赌场,无论是麻将,梭哈,二十一点,还是轮盘赌,押大小,他都十拿九稳,很少失手。因为他的手法奇快,所以尽管赌场里的人一直怀疑阿辉抽老千,可就是抓不住把柄,不过几次之后,阿辉成了各大赌场最不欢迎的人,只要他一进赌场,还没开赌,就被那些打手找各种理由请出去了,所以阿辉的赌技从此无用武之地,也断了他的一条财路,只能靠扒窃为生了。
“你吊着膀子还能打牌?”凌云鹏望了一眼傅星瀚半残的模样,侧过头问道。
“轻伤不下火线,这点伤不碍事,我一只手照样能赢你们。”傅星瀚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相人,如今天天窝在这儿,可真是憋屈死了:”老大,你不觉得我们天天待在这儿,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太无聊了吗?“
凌云鹏见大家一直待在诊所里确实很无聊乏味,便答应了:“好吧,大家一起打打扑克吧。”
“老大,带点彩头玩吧,否则不够刺激。你放心,小来来。”傅星瀚见凌云鹏松口了,答应打牌了,又得寸进尺。
凌云鹏是个极其自律且洁身自好的人,父母从小就告诫他不可沾染恶习,所以他与吃喝嫖赌这些劣根性绝不沾边,不过他的这种自律在傅星瀚和阿辉眼里却是死板,苦行僧,毫无情趣的代名词。
就连赵锦文也曾经私底下跟他说过,他们这些搞敌后工作的,有时候难免要逢场作戏,太清规戒律了,会让人对你敬而远之,或是对你另眼相看,有时反而不利于工作的开展。
凌云鹏也知道赵锦文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干他们这行的,最好三百六十行,行行都通晓一点,而那些市井把戏,三教九流之道也需涉猎,只有融入其中,有了一层保护色,才能更好地隐藏,保护自己。所以凌云鹏并不排斥掌握这些技能,但却有着非常清晰的是非底线和为人标准,从不涉猎其中。
不过他也清楚他们的工作就是要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所以太一尘不染的话对工作的开展反而不利。
“我就知道,今天给你们发钱了,你们就手痒痒了,好吧,就小来来啊,不许豪赌啊!”凌云鹏破天荒地同意了。
“那是自然。”阿辉见老大答应了,顿时心花怒放。
凌云鹏于是拍了一下秦守义:“哪吒,起来一起玩吧。”
秦守义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愁容:“老大,我玩不过他们,他们脑子比我好,会算牌,我肯定输。”
“啊呀,哪吒,别婆婆妈妈的,输几个钱而已,看把你心疼的?”傅星瀚不屑地朝秦守义横了一眼:“留着这点钱也不能娶妻生子,也不能置田置地,更不用为自己打口棺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磨唧个啥呀?”
“来就来,谁怕谁呀!”秦守义被傅星瀚激怒了,撸了撸袖子。
“好嘞,我来发牌。”
阿辉拿出一副新的扑克牌,手法娴熟地进行花式洗牌,大家被他的花式洗牌搞得眼花缭乱,目眩神摇。
一开始,大家的输赢差不多,不过后来,就不知怎么搞的,好牌都被阿辉一人抓去了,其他人手里的牌都是烂牌,阿辉一连赢了十几把,把三人的一百美金都赢走了。
“不好意思啊,今天手气太好了。”阿辉抖了抖手里的一叠花花绿绿的票子,摆出个扇形造型,得意地扇着风。
“你小子肯定是抽老千了。”傅星瀚咬牙切齿地说道。
“哎,戏痴,你这么说就是牌品太差了,愿赌服输,捉贼拿赃,你看见我抽老千了吗?”
秦守义垂头丧气地躺在床上:“我早知道我这一百美金保不住,果不其然,都进了阿辉这个臭小子的腰包了。”
“阿辉啊,说好只是小来来的,不许豪赌,你一下子把大家所有的钱都赢走了,这不合适吧,快把钱全部还给大家吧!”凌云鹏也觉得憋屈,便拿出老大的威严,命令阿辉退钱。
“啊?还带这样的,赌赢了还要退钱的?我白高兴一场。”阿辉迫于凌云鹏的犀利目光,不情愿地将赢来的钱如数还给了各位,小声嘀咕着:“这牌品比戏痴更差。”
”你以为老大的钱是好赢的?“傅星瀚在阿辉耳边小声咬着耳朵。
“好了,大家洗洗睡吧!”凌云鹏把自己的本钱拿走了之后,走出2号病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转喜为忧的阿辉,转忧为喜的傅星瀚和秦守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