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9. 盗取电文
晚上十点左右,在重庆总部的电讯处里,苏惠民刚刚收到广州站孟令忠的电报,苏惠民看了看电文内容,原来是孟令忠告知总部,凌云鹏等人已经离开了广州,并且告诉总部,日本人即将在长洲岛建一个后方物资保障基地这一机密信息。
苏惠民松了口气,看来凌云鹏他们又闯过了一关。
这时,电讯处的房门被推开了,苏惠民见石天保提着一只食盒进来了,连忙迎了过去:“石师傅,你怎么亲自送夜宵上来啦?这事你完全可以让那些小伙计干嘛!”
“我啊,跟你一样,喜欢亲力亲为,只要我不忙,还是我来送吧!“
“你一条胳膊的,不方便嘛!“苏惠民指了指龚培元的一条胳膊。
“你可别小瞧我这个独臂侠,我在下面厨房里干活,可不比那些四肢健全的小伙子差。除了切菜不行,其他的他们都不如我。“龚培元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今晚的夜宵是我和老朱一起做的韭菜盒子,你们尝尝看,可香啦。“
“辛苦你了,石师傅。“苏惠民闻了闻盘子里的韭菜盒子,香味扑鼻:“一闻就知道好吃。”
“你们趁热吃吧,我先下去了。“龚培元说完,提着食盒离开了电讯处。
等龚培元离开电讯处之后,苏惠民便招呼两个报务员一起来吃夜宵:“来来来,小潘,小颜,来吃韭菜盒子。”
“嗯,真香。”小潘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只韭菜盒子,咬了一大口:“真好吃。”
“这石师傅啊,虽然只有一条胳膊,不过饭菜做得挺可口的。”苏惠民也咬了一口韭菜盒子,觉得味道不错。
三人很快就把盘子里的六只韭菜盒子都一扫而光。
半个小时之后,苏惠民,小潘和小颜都感到眼皮子沉重,苏惠民打着哈欠来到了值班室,倒在了床上。而小潘和小颜也都撑不住了,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十分钟过后,龚培元再次推开电讯处办公室的门,他见小潘和小颜都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便径直走向值班室,见苏惠民躺在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便从苏惠民的皮带上解下那串钥匙,随后走到文件柜前,用钥匙打开文件柜的柜门,在里面翻找那份来自香港,具名为羚羊,有关幸太郎被日军虏获的电文。
终于,龚培元找到了这份电报,他将这封电报从柜子里取出,放在桌上,然后从右边的裤兜里掏出一架微型照相机,将电文拍了下来,再把电文放回原处,关上柜门,锁好,最后又回到了值班室,把钥匙挂回苏惠民的皮带上。
所有这一切都是在短短的五分钟之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龚培元望着熟睡中的苏惠民,嘴角微微上扬,随后离开了电讯处办公室。
龚培元回到厨房,此时,厨房里的两个伙计和厨师老牛都趴在厨房的操作台那儿,呼呼大睡。龚培元将微型胶卷从相机里取出,放进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密封塑料盒里,然后放进一只韭菜盒子里,然后走到灶台那儿,把柴火扒拉开,将靠近灶台的角落里一块活动的土砖扒开,将微型相机放入其中,再把土砖塞进去,然后把柴火堆放在此。
干完这一切之后,龚培元也趴在操作台上。
第二天一早,上早班的伙夫来了,龚培元便跟他们交接班了之后,把锅里的四只韭菜盒子放进自己带来的饭盒里:“昨天多下来四只韭菜盒子,我带回去给我婆娘尝尝。”
“石师傅,还真会疼人,一大早就给你婆娘送好吃的去了?”老牛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看着龚培元往饭盒里装韭菜盒子,便打趣道。
“你嫂子就好这一口,昨天多下来的,不吃也浪费。”
“我也好这口,要不留给我吃得了。”一个伙计凑上来,伸手要拿那只韭菜盒子。
龚培元连忙打掉伙计伸出的手:“滚一边去,跟你嫂子抢食吃,你也好意思伸出这只爪子?”
大伙哄然大笑。
“好了,小山子,你就别跟老石闹了,别看他是个残废,他婆娘长得好乖的,怪不得他是个巴耳朵。一个缺胳膊少腿的能取这样的乖婆娘,也算是福气好!”老牛取笑道:“好了好了,老石,你快走吧,别让你婆娘等急了。”
龚培元笑了笑,随后拿着饭盒走了,到大门口时,卫兵按惯例要进行搜身,卫兵让龚培元走进旁边的一间小屋,然后搜了搜身,没发现什么,又让他把鞋子脱了,粗粗看了一眼鞋内和鞋底,也没发现什么,打开龚培元随身携带的饭盒,发现里面有四只韭菜盒子。
“这是昨晚剩下的韭菜盒子,我带回去给我婆娘尝尝。”龚培元解释道。
卫兵笑了笑,把饭盒盖子盖上,交还给龚培元:“行了,石师傅,走吧!”
龚培元朝卫兵笑了笑,随后离开了总部大楼。
龚培元一回到家,就把饭盒内的一只韭菜盒子掰开,将里面的微型胶卷取了出来,交给久保由美:“到手了。”
久保由美亲了龚培元一口:“我就知道,军部不会看走眼的。我这就把胶卷洗印出来。”
没多久,久保由美把照片洗印好了,交给龚培元:“你怎么把这个交到宫泽真一的手上?”
“宫泽真一现在就住在贵宾楼里,平时有卫兵看护,几乎不出门,等于是被软禁了。”
“那他每天的饮食呢?”
“他们请了一个日本料理店的厨师专门给他做饭,然后端上去给他吃。”
“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份电文交到他的手里。”
“这事可能有难度。”龚培元挠了挠头:“但愿苏惠民没有发现昨天被放倒因为吃了韭菜盒子的缘故。”
“你放心,我给你的这种迷药有失忆的作用,也许他昨天自己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入睡的。”
“是吗?怪不得今天一早老牛和两个伙计还跟我有说有笑的,一点也没有觉察到昨天被我在茶水里掺了迷药,不到十点就睡着了的事情。”龚培元听了久保由美的话之后,心情松弛了许多:“这事我来想办法吧!”
700. 风平浪静
一早,趴在桌上睡着的小潘和小颜总算是醒了过来,他们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昨晚好困啊,我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幸亏昨晚没有电报来,否则我们要挨批了。”小潘朝小颜吐了吐舌头。
“我也是,真困,可能这几天连轴转,吃不消了。”小颜扭了扭脖子,捶了捶肩膀:“我好像落枕了,你帮我捶几下。”
小潘连忙举起绵软的拳头给小颜捶背。
“用点力呀,怎么跟棉花球似的有气无力。”
“我刚睡醒,哪来的力气啊!”小潘给小颜捶了几下,然后四下里寻找苏惠民:“咦,处长呢,怎么处长也不见了,他应该比我们能熬。”
“我猜处长肯定也累了,前些日子他整宿整宿地值夜班,他都五十多了,岁月不饶人,肯定也熬不动了。我去值班室里叫他。”
小颜说完,跑进值班室,见苏惠民还在床上熟睡着,连忙凑近他耳朵,轻声叫了几声:“处长,处长,下班的时间到了,我和小潘可以下班了吗?”
苏惠民睁开沉重的眼皮,见是小颜,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哎呀,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贪睡?”
“处长,我们处里就数你最辛苦了,前些日子你整天盯在办公室里,整宿整宿不睡,这人又不是铁打的,怎么能这么个熬法?别说你是五十开外的人了,就算是我们这些年轻人也顶不住啊,这些天我们也是累得够呛!”
“别说这些没用的,昨晚有没有电报进来?”苏惠民用双手使劲地搓了搓脸,问道。
“没有,没有电报。”
“有没有监听到其他异常的电台?”
“没有,没有。”小颜连忙摇头否认。
苏惠民下了床,站起身来,却觉得脑袋还是晕乎乎的,站立不稳。
“处长,你怎么啦?要不要紧?”小颜赶紧上前搀扶苏惠民。
“没事没事,唉,年纪一大,身体就大不如前了。”苏惠民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半了:“上早班的人来了吗,你和小潘跟他们交接完,就可以回去了。”
“好的,我这就出去进行交接。”
苏惠民坐在椅子上,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呀,我怎么会变得这么不中用了。”
苏惠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摸了摸腰间的钥匙,钥匙并未离身,他起身朝办公室的文件柜走去,随后用钥匙打开文件柜,翻找那封以李明阳名义发来的电报,很快他找到了这封电报,刚才突然悬起的心算是放下了。
“哦,谢天谢地,电文稿没丢,唉,年纪大了,疑心病也重了,自己吓自己,差点把自己吓得半死。”苏惠民长舒了一口气。
龚培元对昨晚的下迷药,盗取电文的这一动作有没有被人识破,心里并没有底,但从早上到下午这段时间,并没有人找上门来,于是他判断,诚如久保由美所言,这种迷药带有失忆作用,电讯处的三个人和食堂里的三个人都没有发觉自己是被人下了药才昏昏欲睡,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今天轮到龚培元上中班,下午四点才开始上班,龚培元三点半钟便出门了,朝单位走去,他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脑子里不停地闪现他被卫兵抓捕,局座一双阴冷的眼睛望着他的镜头,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门口。
值勤的这两个卫兵跟龚培元很熟,所以朝龚培元笑了笑,稍微摸了摸他身上的衣袋就放行了。
龚培元见卫兵对他并没有什么防范,吐了口气。
龚培元径直朝厨房走去,随后便在厨房里忙碌开来了,他一边和面,一边注意着是否上面会有人来找他,如果来找他,说明昨晚他在韭菜盒子里下药的事被发觉了,如果没有,则这件事有可能就蒙混过关了。
不过就算来找他也没多大关系,他已经做好了脱身的准备,他将那包装有迷药药粉的纸包放进了老牛的更衣箱里了,老牛是他用来为自己脱罪的替死鬼。
但一切都很平静,龚培元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下一步就是如何将这份电文送交到宫泽真一的手上了。
那个给宫泽真一做饭的日本料理店厨师的专用厨房就在食堂的旁边。平时这个叫岩崎的厨师跟他们这些人并无往来,只是碰上了点头示意一下而已。中国人见到他总是横眉冷对,他对那些中国人也很是提防,生怕被那些爱国分子暴打一顿,甚至被暗杀了。
自打国民政府迁都到了重庆,留在重庆的日本人日子可不好过,日资店被砸,侨居于此的日本人被驱赶,被殴打,甚至被杀的事件层出不穷,所以大多数日本人纷纷离开了重庆,去上海,南京,武汉这些沦陷区生活了。岩崎要不是被请到这儿来,给一个据说是很重要的日本人做饭,也早就离开重庆了。
岩崎胆战心惊地被请到这个军事部门里来烧菜做饭,但过了没多久,便发现大家对他还是蛮客气的,也许是爱屋及乌吧,那个宫泽真一只吃日餐,所以只能找个日本厨师给他一个人做饭,因而对他这个日本厨师也是笑脸相迎,薪酬还挺高的,所以岩崎在这儿倒也过得挺舒爽的。
龚培元走到窗口,从这里可以看见那个专用厨房,龚培元见岩崎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一边叼着香烟,一边哼着日本民歌。
龚培元知道岩崎是个瘾君子,每天要抽两三包香烟。他甚至怀疑,岩崎所做的日本料理里面会不会掺杂着烟灰啊!
不一会儿,龚培元见岩崎叼着香烟走出厨房,朝厕所走去,龚培元也立即朝厕所而去。岩崎走进厕所,坐在马桶上,吸着烟,吞云吐雾,龚培元则走到旁边的一个厕所门里,他把右脚的鞋子脱了,从鞋里拿出一根迷香,这种迷香只要闻了数十秒钟,就能让人不省人事。
龚培元从衣袋里掏出一块黑布,蒙在脸上以遮挡自己的口鼻,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那支迷香,放在靠近隔壁的地上,烟雾袅袅,隔壁的岩崎马上出现了迷迷糊糊的感觉,不一会儿脑袋就耷拉下来了。
龚培元暗暗数着时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将迷香熄灭,把剩下的那段迷香重新放入鞋子里,随后走到隔壁,推开厕所门,看见岩崎已经不省人事了,便将藏在左脚鞋垫里的一支大麻烟取出,用手搓一搓,这支大麻烟与岩崎抽的香烟很相似,他把大麻烟点燃后放在岩崎的手里,而将岩崎嘴里叼着的香烟扔进旁边的马桶里,放水冲走了。
龚培元从岩崎的厕所门里出来,将厕所门拉上,之后便若无其事地又回到了厨房。
701. 计谋得逞
到了下午五点半左右,总务处的杨处长接到勤务兵的报告,说是宫泽真一的晚饭还没烧好,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于是便过来质问,结果看见那间专用厨房内空无一人,那锅米饭也烧糊了,很是生气。
“那个日本厨师呢?怎么回事?人呢?还不快找?”杨处长命卫兵四处寻找岩崎。
卫兵连忙四下里寻找岩崎,最后终于在厕所里找到了岩崎,只见他耷拉着脑袋坐在马桶上,手里拿着一支大麻烟。
杨处长等人赶到厕所,见到这幅情景,不禁勃然大怒:“他妈的,原来这家伙是到这儿来过大麻瘾了,你给我找来的人居然是个瘾君子,大烟鬼,你干什么吃的?”
杨处长对那个推荐岩崎来给宫泽做饭的下属厉声呵斥着。
“我,我不知道他吸食大麻。”
“整天嘴里叼着烟,我早就看不顺眼了。把他弄醒后,给我辞了。”杨处长怒不可遏地说道。
“处长,可是今晚宫泽先生的晚餐怎么办?我一时找不到会做日本饭的厨师。”
“那就先用我们自己的厨师凑合凑合!”
杨处长走进员工食堂的厨房内,大声问道:“你们中有谁会做日本寿司,饭团的?”
龚培元望了望左右,然后举起了右手:“杨处长,我曾经跟一个日本老太太学过做日餐,会做寿司,饭团。”
“呵,老石,看不出来嘛,你这个独臂侠还会做日本菜?”杨处长顿时对龚培元刮目相看。
“我是青岛人,我们家以前有个邻居是个日本老太太,她经常做日本料理,我小时候就偷偷看,偷偷学,后来被她发现了,她就教了我几次,我在部队时,给长官们做过几次日式料理,让大家尝尝鲜,他们还夸我做得不错,不过我已经好些年不做了,可能有些手生了。”
“你咋不早说呢,老石,我要是早知道你会做日式料理,我还用那个瘾君子干嘛?那行了,老石,你以后就负责宫泽先生的一日三餐。手生没关系,多做几次就手熟了嘛!”杨处长手一挥,算是把这事解决了。
龚培元笑笑:“那好吧,我服从安排。”
“老石啊,你得快点,今晚宫泽先生的晚餐还没着落呢!”
“要不,我给宫泽先生做个饭团吧,厨房里米饭是现成的。”
“行行行,你看着办吧,不要耽误了宫泽先生的用餐,局座说了,宫泽先生是我们的贵宾,一定要保证他吃好,住好,要把他当菩萨一样给供着。”
“好好好,我这就开始做。”龚培元说完,立马忙碌起来了。
“来来来,大家一起帮帮忙,把东西搬到那个专用厨房里去,观摩观摩石师傅的手艺。”杨处长见龚培元单手忙活着,连忙招呼了一声:“哎,老石,要不要给你配一个打杂的帮手啊?”
“不用了,处长,我一个人能行,就给一个人做饭,没多少活,还是把帮手留给老牛他们吧,食堂里吃饭的人多,那里活才多呢!”龚培元当然不希望有人在身旁一直盯视着他,这样他才有机会做些小动作。
杨处长拍了拍龚培元的肩膀:“老石啊,我就知道你,身残志坚。不过,我还是给你找个搭班的吧,否则你可就得天天守在这儿,回不了家!”
杨处长戏谑着龚培元,大伙儿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在众人眼里,龚培元是个巴耳朵,把婆娘捧在手心里的妻管严,一天不着家就心里难受。
“处长,我这两天就去物色一个会做日餐的厨师。”那个犯错的下属连忙表态,希望能将功补过。
“你找来的人必须经过严格审查才行,这个岩崎就是前车之鉴,当时只对他的基本情况做了核查,却没查出这人有吸毒史,差点酿成大错,这次一定得全面细致,我们这是什么地方,能容得下一丁点的过失吗?”杨处长摆出一副官威,让众人不敢吱声。
龚培元嘿嘿笑了笑:“杨处长想得周到,不过搭班的没来之前,我可以克服一下,天天待在这儿也没关系,我会跟我婆娘解释的。”
“好好好,战斗英雄,觉悟就是不一般。”杨处长对龚培元顾全大局的姿态很是赞赏。
龚培元说完,就开始忙碌起来了,他说自己会做日餐倒并非吹牛,他确实有底气说自己会做日式菜,因为久保由美就经常偷偷地做一些日式的菜肴,久而久之,龚培元也看会了。
龚培元将一锅米饭端到了宫泽的专用厨房内,然后将做日式饭团所需的寿司醋,酱油,奶酪,火腿片等原料一一放在操作台上。
龚培元一只手进行操作,他先从锅里挖了两勺热腾腾的米饭放入盘子里,随后将寿司醋注入热饭内拌匀,然后取一张一尺见方的竹帘,把掺了寿司醋的热饭平铺在竹帘上面,再在饭中加入肉松,奶酪,火腿片,再用竹帘将饭团包裹起来,然后把饭团轻轻压实,搓成长条状。接着,在平底锅锅内放少量油,把饭团放入后用小火煎,等到饭团略呈焦黄色,再在饭团上涂上一层酱油,然后把饭团翻个个儿,反复涂上酱油,直至饭团呈金黄色之后,出锅。
杨处长和其他人在一旁看着龚培元单手忙而不乱地进行操作,频频点头称赞。
“不错,老石,你没吹牛,这饭团做得不错,我敢保证宫泽先生肯定喜欢吃你做的饭团。”杨处长拍了拍龚培元的肩膀,随后对勤务兵说道:“把这饭团给宫泽先生送去。”
勤务兵端着托盘,将龚培元所做的饭团和一杯清酒送到贵宾楼二楼,宫泽的房间里。
自从被俘之后,军统的上上下下都对宫泽很是客气,生活上有什么要求,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军统的最高长官也常常来看望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甚至还给他带来了许多日文的文学名著,用以打发他枯燥乏味的日子,他也从最初的对抗,到如今的沉默。
702. 电文送达
此时,宫泽又拿起了他的爱妻千惠子的照片,他凝视着她,跟她进行着对话,自从那次局座给他带来了千惠子难产去世的噩耗之后,他恸哭了整整三天三夜,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垮了,要不是他和千惠子的爱情结晶幸太郎还存活于世,他就随千惠子去了。
幸太郎是宫泽活下去的唯一动力,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早日见到幸太郎这个可怜的孩子,幸太郎已经没有母亲了,他这个当父亲的一定要加倍地疼爱他,这也必定是千惠子的遗愿。不管是谁,只要能将他的幸太郎带到他身边,让他们父子团圆,那他一定会对这人感恩图报。
重庆方面为此真的是不惜代价,派了最好的一支行动队前往香港,把幸太郎接回重庆,只是时间太过漫长,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可还是没有让他见到儿子幸太郎的身影,虽然局座也常跟他沟通,向他转达一些幸太郎的最新情况以示安慰,但作为父亲的宫泽难免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局座告诉宫泽真一,幸太郎是个早产儿,身体欠佳,不宜立即长途跋涉,要养得壮实一点才能出发,同时也告诉他,日军封锁很严,别动队暂时无法突破,只能伺机而动,因而可能要多等些时日,希望宫泽真一能予以理解。
宫泽真一虽然饱受思儿之苦,但他也能理解别动队这么做也是出于幸太郎的安全考虑,这事急不得,幸太郎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所以他只好按捺住思儿之情,静等幸太郎的到来。
宫泽真一当然也清楚那支别动队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将幸太郎送到他身边,那肯定是因为遭遇到了日军的阻挠,而日本军部也一定在寻找幸太郎,以防他倒向重庆,目前双方肯定是在争夺幸太郎,他不禁为儿子的安危捏了把汗。
宫泽觉得度日如年,每天除了看千惠子的照片,缅怀思念她之外,就是在想念这个从未谋面的儿子,但他相信,幸太郎终会来到他的身边。
勤务兵敲了敲门,宫泽无精打采地回应了一声:“进来吧。”
勤务兵把晚餐放在桌上:“宫泽先生,请慢用。”
宫泽看了看桌上的晚餐,觉得今天的晚餐有点不同,以前吃的饭团都是球形的,今天的饭团却是长条形的,而且色泽金黄,很是诱人。
宫泽从床上起来,坐到餐桌旁,用餐刀切了一段饭团放入口中,觉得很是松脆鲜美,又切了一块,一边咀嚼,一边回味:“今天的饭团味道好像与往日有点不同。”
“今天是一个新的厨师给你做的。”勤务兵向宫泽介绍道。
“哦?换人了?”宫泽真一随口问了一句。
“今天这个厨师是个中国人,而且还是个独臂侠呢!”勤务兵笑着地向宫泽真一介绍道。
宫泽一听,很是好奇:“独臂?独臂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团,这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个饭团很好吃,不过就是量太少了一点,麻烦你告诉那个厨师,让他晚上再给我做一份相同的饭团,我当夜宵。”
“好的,宫泽先生,我这就去向长官转达你的这一要求。”
“我想见见这个独臂侠,可以吗?”宫泽真一停顿了一下,问道。
“那我去请示一下吧。”勤务兵说完,离开了宫泽的房间。
勤务兵将宫泽的要求向杨处长转达了。
杨处长听说宫泽对石天保做的饭团很是满意,还要加餐,甚是高兴,连连点头:“行啊,你去通知老石,让他晚上再做个饭团,让他亲自送上去,以满足宫泽先生的好奇心。哎,你还别说,老石还真是个能人,一只手竟然还能做出这么美味可口的饭菜,不管是中餐还是日餐,都让人看得垂涎欲滴,吃得津津有味。”
勤务兵随后去关照龚培元,让他晚上再做一份相同的饭团,亲自送到宫泽的房间里去,龚培元一听,正中下怀:“好啊,他喜欢吃,我就给他做。”
到了夜晚,龚培元又开始忙开了,生火煮饭,开始做饭团,如今这个专用厨房只有他一人进行操作,甚是方便。龚培元将搓成长条状的饭团放在平底锅里进行煎制,一边煎,一边涂抹酱油,待两面金黄之后出锅。
龚培元朝那扇窗户望了望,从这里可以看见他原先的厨房,他见没人在注意他,便快速从右脚的鞋垫下将那张洗印出来的电文照片取了出来,卷成细条,塞进饭团里,随后按了按桌上的响铃。
“饭团做好了,是吗,石师傅?”勤务兵进来了。
“做好了,做好了。”龚培元指了指盘子里的饭团。
“那走吧,我带你上去。”
“好,走吧!”
龚培元一只手举着托盘,跟在勤务兵的身后,往宫泽真一的房间走去。
勤务兵敲了敲房门,宫泽真一喊了声请进,勤务兵推开房门,龚培元单手举着托盘走进了宫泽的房间,然后将托盘放在餐桌上。
宫泽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龚培元:“这饭团是你做的?”
龚培元点点头:“是的。”
“你一个中国人,而且还是个残疾人,却能把日餐做得如此地道,还真是不简单。”
“我没有其他什么能耐,打小就喜欢做饭菜,小时候我们家有个邻居是日本老太太,我这手艺就是从她那儿偷师学艺才学会的。”
“哦,怪不得呢,你叫什么?”
“石天保。”
“你这手臂是……”
“武汉会战的时候被炸断的。”
“真是抱歉。”
“没关系,我现在已经习惯一条胳膊做事了。好了,宫泽先生,您请慢用吧,这饭团趁热吃才好吃。”
“好的。”
“那我们先走吧!”龚培元朝勤务兵挥了挥手。
勤务兵和龚培元离开了宫泽的房间,宫泽真一拿起刀叉,开始切饭团,但忽然,他看见饭团里露出一截白纸条。
宫泽警觉地将走到房门口,将房门反锁上,然后用餐刀将饭团划拉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细长的纸条,然后慢慢展开,才发现这是一张照片。仔细一看,这是一则电文,上面写着:日军今晚进行了突击搜查,幸太郎不幸被发现,在逃离过程中被日军虏获,我站全体队员殊死反击,损失严重。羚羊
宫泽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幸太郎被日军虏获,这意思是幸太郎现在在日军的手上。那说明重庆方面营救幸太郎的行动已经失败了,怪不得到现在为止重庆方面还没给他明确答复,总是一个劲地安慰他说,快了,快了。其实重庆方面早已得知幸太郎被日军虏获了,而不敢对他说实话,采用拖延战术来敷衍他,欺瞒他。
“骗子,骗子。”宫泽恼怒地一把将餐桌上的托盘,饭团等物全都扫到了地上。
703. 撕下伪装
等心情稍稍平复之后,宫泽想起了那个石天保,对,这个消息一定是石天保传递给他的,他肯定是日本军部的人,是他冒着风险将真相告诉了他,那他也一定知道幸太郎现在身在何处。
宫泽冷静下来,他把托盘,饭团从地上捡起,然后按了按铃,勤务兵很快来到了他的房间里:“什么事,宫泽先生?”
“麻烦你把那位厨师再请上来好吗,我想跟他商量一下我的食谱,我的口味和偏好。”
“好的,我这就去请他上来见你。”
勤务兵将宫泽的口信带给了龚培元,龚培元朝勤务兵笑了笑:“好吧,看来宫泽先生还真是个挺较真的人,那我就上去一趟吧,你先去休息吧,我顺便把他吃完的餐具拿下来。”
龚培元断定宫泽已经发现了藏在饭团里的那张照片了,推测一定是他所为,所以想要向他了解实情,于是便将勤务兵打发了,准备独自上楼跟宫泽摊牌。
“好啊,那麻烦你了,石师傅。”
勤务员去休息了,龚培元则朝贵宾楼走去,他敲了敲宫泽的房门,宫泽打开房门,让龚培元进来之后,看了看外面,随后将房门反锁上。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宫泽开门见山问道。
“我受日本军部的派遣,潜伏在军统重庆总部,我刚接到任务,军部让我转告你,你的儿子现在在我们手上,怕你不信,所以让我去把那封电文找到,送交给你,那封电报就是我从电讯处的文件柜里找出来的。你现在相信了吧?”
“我要见到我儿子才能相信。”宫泽真一知道现在日本军部与重庆方面都在争取他,他不能仅凭一纸电文就做出决定,只有见到了幸太郎,他才能做出决断。
“没问题,你儿子马上就会来重庆,届时我会安排你和你儿子见面的,我把总部的意思再跟你重申一下,你若是倒向重庆,那你这辈子就别想见到你儿子了。”
面对龚培元赤裸裸的威胁,宫泽真一不做声了,儿子是他的命根子,若是幸太郎遭遇不测,那他就算是死了,也没脸去见千惠子。
“我知道。请你尽快让我见到我儿子,拜托了。”宫泽向龚培元深深鞠了一躬。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你只要配合我就是了。”
宫泽点点头:“我明白。”
“那好,我先下去了。”龚培元转身要走,一眼瞥见餐桌上的那只饭团:“怎么,这只饭团做得不可口吗?”
“我没胃口吃。”
“等你们父子团圆了,你就会有胃口了。”龚培元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龚培元随后将托盘和饭团等物拿走了。
宫泽望着龚培元的背影,忽然感到浑身凉飕飕的。
经过三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在重庆的机场降落了,随后格雷院长在仓田和四个保镖的“保护”之下,抱着小寒江,坐着人力车来到了一处坐落于上清寺附近的私人别墅,这里是当时重庆的富人区,别墅林立,由于战乱,很多人从内地转移来到了此地,那些有钱人早就在重庆的富人区置业,而仓田一行人入住的这栋名为菊园的别墅并不太引入注目,位置也相对于其他别墅稍稍有些偏僻,不过对于仓田来说,这处隐秘的别墅恰恰可以作为与宫泽见面的理想场所。
仓田一行人走进了菊园别墅。仓田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个雅致的菊园别墅。
“格雷院长,我们这几天就在此下榻,这儿曾经是我的一位日本友人的雅居,战争爆发后不久,他就被迫离开了这里,后来他托人把这处别墅的钥匙交给我,委托我找个机会帮他把这处别墅卖掉,可我这些年南征北战,根本就没时间过问这事,没想到今天会来此下榻,这处庭院虽然小了点,但布局错落有致,卖了还真是有点可惜了,也幸亏有了这处雅居,让我们在重庆也算是有了个落脚点。”
仓田一边絮絮叨叨地向格雷院长介绍这处寓所的来历,一边用手摸了摸桌上的积灰:“唉,这儿空置了好几年了,落败了许多,若是稍稍打理一下,完全可以重新光彩照人,可惜这次我们也不过是蜻蜓点水,停留几日而已,看来只能等到将来战争之后了,我想把这儿买下,然后打造成古色古香的一座中式庭院,小桥流水,亭台楼榭,坐在廊榭下,可以观赏到嘉陵江在夕阳西下之时那种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美景,然后吃一顿麻辣鲜香的重庆火锅,那也算得上是一种人生的惬意。“
仓田独自一人在畅想着恬适的未来的生活。
忽然小寒江打了一个喷嚏,把仓田从遐想中拽了回来,他望了望小寒江,又看了看手上的积灰,对那四个保镖命令道:“你们几个,赶紧将这里打扫一下。”
“哈依。”四个保镖赶紧找工具打扫房子。
“格雷院长,你暂且放宽心,好好休息一下,等我联系好了之后,会安排你和宫泽先生见面的。”仓田阴阳怪气地对格雷院长说道。
格雷院长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仓田冷哼了一声,用日语对几个保镖吩咐道:“我出去一趟,你们几个把他给我看紧了,可千万别出了纰漏。”
四人连忙顿首回应。
仓田说完,便拿着公文包出门了。
仓田叫了辆人力车:“去《中央日报》报社。”
车夫把仓田带到了这家由南京西迁来重庆的国民政府的著名报社,仓田走进《中央日报》报社,一个工作人员马上迎了过来:“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想在贵报刊登一则寻人启事。”仓田很有礼貌地向工作人员说明来意。
“好的,请到这边来,请你把所要寻找人员的资料和你自己的情况登记一下。”
仓田点点头,随后拿出一份已经拟好的文稿交给工作人员:“就按这上面写的登载吧,在报纸中缝连登三天。”
“好的,先生,请你来这儿缴费。”
仓田付完了钱之后,便离开了报社,叫了一辆人力车,回到了菊园别墅。
704. 朋比为奸
第二天一早,久保由美上街去买糍粑,特地买了一张《中央日报》,然后把报纸包在糍粑外面,朝家走去。
自从军部向她传递了和仓田智久联络的方式之后,这些日子久保由美就一直关注着《中央日报》中缝的寻人启事,以便与香港来人进行接头。
杂货铺的黄老板见久保由美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套近乎:“天保嫂,你也看报啊?”
“我一个乡下女人又不识字,我看什么报啊,我这是用它来包糍粑的,这糍粑刚出炉,烫死了,正好旁边有张报纸,就拿来包一下了。”久保由美笑盈盈地向黄老板解释道。
“哎呀,早知道你也要去买糍粑,我就帮你一起买了,免得把你这么娇嫩的手给烫坏了。”黄老板色眯眯地盯着久保由美。
“老不正经的,不跟你多嗦了,我家天保马上就要下班回来了,我得给他煮粥去了。”久保由美瞥了黄老板一眼,扭着腰肢回去了。
黄老板望着久保由美的细腰肥臀,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婆娘到底看上天保哪点了?天天把这残废捧在手心里,这天保还真是走了狗了。”
久保由美回到家之后,赶紧把门反锁上,然后将中央日报打开,在中缝的寻人启事板块里仔细查看着,终于在最后一面的中缝里看到了一则寻人启事,眼前一亮。
香香表妹:一别数载,甚是挂念,今兄抵渝,急盼相见,见此启事,速来我处,骨肉团聚,幸甚至哉。愚兄现暂居上清寺附近的菊园别墅。切盼!愚兄智久
久保由美一看,便知这是香港来人了,正在找她接头。
久保由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过五分了,龚培元差不多该回来了。
果然,门口有人敲门,久保由美马上出去开门。
“你怎么把门反锁了?”龚培元轻声问道。
“香港来人了,我看见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了。“
“哦?他们已经到了?”龚培元问了一声。
“喏,就在今天的《中央日报》,报纸中缝的寻人启事里。”
龚培元拿起那张油腻腻的《中央日报》,看了看中缝上登载的这则寻人启事。
“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那位表哥啊?”龚培元酸溜溜地说道。
“就现在,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你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久保由美说完,马上换上了一套青花瓷旗袍,发髻上插上一支玉簪。
“你这模样,倒挺像大家闺秀的,那我呢,我穿什么?”
“要不你换身西装吧。”久保由美从衣橱里拿出一套西服扔给龚培元。
“就我这模样,穿上西服也不像是个体面人,还是像个瘪三,算了,我现在只配穿这身粗布衣衫!”龚培元觉得自己在如花似玉的久保由美的映衬下显得特别的卑微。
“随你吧!把这份《中央日报》带上。”久保由美不屑地望了一眼龚培元。
龚培元把这份《中央日报》折叠成小方块,塞进衣服口袋里:“走吧,由美小姐。”
于是,久保由美和龚培元走出屋子,久保由美叫了辆人力车,随后和龚培元一起上了车。
“去上清寺。”
车夫立刻拉着这两人朝上清寺而去。
黄老板望着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久保由美,眼睛都直了,站在一旁的黄老板的老婆见状,随手操起一把生炉子的蒲扇拍了一下黄老板的脑袋:“看什么看,我看你的魂都给狐狸精给勾走了。”
“臭婆娘,你怎么不变成狐狸精的呢?”黄老板捂着脑袋,没好气地瞪了老婆一眼。
车夫把久保由美和龚培元拉到了上清寺,久保由美付了车钱之后,便向路人打听了一下菊园别墅的位置,路人指了指那一排排别墅,久保由美便朝别墅区走去。
终于找到了这栋叫做“菊园”的三层别墅,久保由美按了按门铃,很快里面的保镖出来开门了。
久保由美指了指手里的《中央日报》:“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我来找我智久表哥。”
“请稍等。”保镖赶紧上去禀报。
仓田还躺在床上,听保镖说有位小姐自称叫香香,便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戴整齐之后,匆匆下楼,来到了院子门口,见一位身穿青花瓷旗袍,头上插着玉簪,气质不凡的女子站在门口,而她身旁则站了一位身穿粗布衣裤的独臂中年男子。
仓田看到眼前这个容颜秀丽的女子的装束便明白了,她应该就是代号夜来香的久保由美小姐。
“你是智久表哥?”
“正是,你是香香表妹?”
“香香是我的姐姐,我叫丽香,智久表哥。”
“原来是丽香表妹,你是什么时候来重庆的?”
“民国二十七年,也就是昭和十二年。”
仓田智久一听,暗语完全正确,便连忙向久保由美顿首致意:“久保由美小姐,在下驻香港总部侦查课课长仓田智久,请多关照。”
虽然仓田智久与久保由美的军衔平级,都是中佐,但久保由美可是军部的王牌特工,在谍报部门也算是个传奇人物,精通汉语,英语,法语等多国语言,擅长与不同的人打交道,而且枪法出众,出手狠辣,比起男子,毫不逊色,所以仓田对久保由美甚是敬重。
“仓田君,你的计划军部已经电告与我了,那个男婴现在在哪里?”
“就在楼上。”
“请带我上去看一看。”
“请。”
仓田带着久保由美往楼上走去,龚培元则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久保由美的身后,刚才看见仓田对着由美一副恭敬有加的模样,龚培元的自卑感油然而生,不仅是因为他是个少了条胳膊的残疾人,更是因为仓田从他进门开始直至现在,从未拿正眼瞧过他一下,把他当作是可有可无之人,他顿时觉得自己在仓田眼里就是一条狗,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而已。
仓田把久保由美带到了格雷院长的房间,保镖将房门打开,格雷院长惊恐地望着仓田和久保由美。
“由美小姐,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圣乔治教会医院的院长格雷先生,宫泽夫人就是在他的医院里生产的,他是宫泽千惠子的主治医生,幸太郎就是由他亲自接生的,而这个冒牌的幸太郎也是他接生的。”
“那个冒牌的呢?”久保由美问道。
仓田望了望床上,看见小寒江正熟睡着。
久保由美走到床前,看了一眼小寒江,用日语说道:“这小东西长得倒挺漂亮,可惜啊,终究是枚棋子。我们要用这个冒牌的幸太郎牢牢地牵制住宫泽真一,让他将那些假情报源源不断地提供给重庆方面。“
705. 突遭袭击
“看来由美小姐的想法跟在下不谋而合,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只要让宫泽真一相信这个孩子就是幸太郎,那么只要我们把这个孩子牢牢地拽在手心里,不愁宫泽真一反水,而且能让宫泽真一成为我们打入重庆的一枚棋子。“仓田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也是军部的意思。”久保由美向仓田转达了目前军部对宫泽的态度和决定。
“既然如此,那我们要不折不扣地完成军部下达的这项任务。”仓田没想到自己最初的设想已经转变为军部的决策了,感到很是欣慰。
“宫泽真一已经知晓了那封电报,他已经开始相信他的儿子被我们所掌控了,只是在没有见到他儿子之前,他还不能痛下决心。“龚培元在一旁插了一句。
龚培元跟久保由美生活了这么久,早已掌握了一些日语,此时他要在久保由美和仓田智久面前显示出他的重要性。
“宫泽真一已经看见那封电报了?“仓田一听,有些惊讶,他走到龚培元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独臂的中年男子,将信将疑地望着他。
“我就是打入军统内部的鼹鼠,代号毒蜂,我前天晚上用迷药将电讯处的人放倒,然后偷拍了那封电报,交给由美洗印出来,随后我将照片塞在鞋垫下,带入重庆总部,我又设计让他们把给宫泽真一做饭的厨师辞退了,随后由我担任宫泽的专用厨师,我昨夜把那封电文的照片塞进饭团里,送到了他的房间内。”龚培元将电文送交宫泽的过程详详细细地向仓田报告。
仓田听罢,立马对这个不起眼的独臂男子刮目相看。
“宫泽真一随后便把我叫到他的房间里去,我刚一进门,他就问我是什么人,他的儿子现在在哪儿?我看他的样子很是愤怒,也很焦虑,显然他看了电文之后有点信以为真了。但他说,他必须要见到他的儿子之后才能相信。“
“那下一步就是满足宫泽真一的这一要求,让他来这儿与他儿子团圆。“仓田阴险地笑了笑。
“好,那下面我们就商讨一下如何让这对父子团圆的计划。“久保由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狠毒的目光。
凌云鹏等人离开了清远之后,又朝永州方向前行,一路上倒也顺利,但进入山区之后,气温果然骤降,冻得傅星瀚上下牙齿直打架,阿辉也冷得不停地哈气搓手,最后,傅星瀚索性将那床棉被从屁股底下拿出来,展开,后排的三人,阿辉,罗小芳和傅星瀚将棉被披在身上,顿时感觉暖和了许多。
“还是我有远见吧,否则,我们还没到重庆呢,就先冻死在山里了。“傅星瀚得意地向众人表功。
“瞧你那熊样,哪有大老爷们的精气神?“秦守义回过头去,看见傅星瀚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模样,很是不屑。
“我能跟你比吗?你虎背熊腰的,脂肪层厚实,跟北极熊差不多。你妈怎么生的你啊,是不是熊掌豹子胆吃多了呀?“傅星瀚又在损秦守义了。
“戏痴啊,牙齿不打架了?说话说得这么顺溜,哎,我就纳闷了,你这张嘴怎么损起人来就这么利索呢?你妈怀你的时候是不是尽吃麻雀的舌头了?“凌云鹏连忙帮秦守义回敬傅星瀚。
罗小芳一听,扑哧一声笑了,阿辉和秦守义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傅星瀚脸皮厚,嬉笑着顺杆子爬:“老大,你说对了,我也纳闷我这张嘴怎么就这么能说会道呢,敢情是我妈怀我的时候啊,麻雀舌头吃多了。“
大家伙一听,又是一阵哄笑,汽车在欢声笑语中前行着,给这旅途增添了不少乐趣。
忽然,凌云鹏听见一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连忙朝窗外望去,这一看,可把他惊得汗都下来了,原来是山头上站着一群人,正朝山脚冲了下来,凌云鹏马上意识到,他们遇上土匪了,而他们竟成了土匪的目标了。
“哪吒,快,快开,快离开这儿。“凌云鹏大喊了一声。
秦守义用力踩下油门,汽车朝前面飞驰而去,但后面的土匪紧追不舍,举枪朝汽车射击:“别让这几个小鬼子跑了,一个活口也别留,给我狠狠地打!“
“不好,他们把我们当鬼子了,这些人要对我们痛下杀手了。“傅星瀚绝望地大叫起来:”要是死在他们手上,那我们简直是比窦娥还冤。“
“要是早知道穿这身皮会有杀身之祸,我宁死也不穿,现在就算是被打死了,还把我当作是小鬼子呢!“阿辉愁眉苦脸地望着凌云鹏:“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少说这些没用的,趴下,快趴下。“凌云鹏赶紧从副驾驶座移到后排,然后将傅星瀚,罗小芳和阿辉按在座位下,自己则张开双臂,将棉被撑起,以阻挡后面射来的子弹射向驾驶座上的秦守义。
福特车的后窗玻璃被子弹击碎了,子弹打进棉被里,棉被上留下了一个个弹孔。
秦守义的驾驶技术了得,左转右拐,福特车飞速前行,终于逃离了子弹的射程。
福特车又开出了十几公里之后,秦守义发现汽油没了,赶紧下车,从后备厢里将那只装满汽油的铁桶拿了下来。幸亏汽油桶放在后备厢的里面,外面放了傅星瀚的行李箱,子弹打在皮箱上,没有打到汽油桶上,否则汽油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惊魂未定地纷纷从汽车上下来,这时,他们才发现凌云鹏的左前臂被子弹擦伤了,正往外冒血呢,罗小芳赶紧从皮箱里取出纱布和绷带,心疼地给凌云鹏包扎伤口。
“老大,不要紧吧?“阿辉,傅星瀚和秦守义等人围着凌云鹏,满脸担忧。
“没事,擦破一点皮而已。“凌云鹏也是吓得不轻,没想到刚才突然间遇到了枪林弹雨。索性大家都无大碍,福特车的车身上虽然留下了不少弹孔,后窗玻璃也被打碎了,但好在油箱,轮胎和发动机等关键部位都没有被击中,还能继续行驶。
“幸太郎没事吧?“凌云鹏赶紧问了一句。
706. 特制面条
“放心吧,刚才枪声一响,我就把皮箱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把小家伙放里面了,小家伙把这当摇篮了!“
阿辉说完,回到车上,把放在他脚底下的那只小皮箱捧了出来,放到凌云鹏的面前,大家见只见幸太郎正躺在皮箱里,呼呼大睡,似乎把刚才的枪声当成了摇篮曲了。
凌云鹏见幸太郎睡得正香,不由得笑着摇摇头:“唉,这小东西心理素质还真不错,居然能在枪林弹雨中呼呼大睡,有大将之风。“
傅星瀚将那条棉被抖搂开,发现上面千疮百孔,阳光从破洞里照射下来,犹如淋蓬头一般,棉被里镶嵌着好些子弹头,傅星瀚仔仔细细地数了数,一共有十九个弹孔:“哎呀,我的妈呀,居然有十九个弹孔,老大,你还真是命大。“
大家一看这条棉被,也不禁后怕起来,尤其是罗小芳,眼泪顿时就夺眶而出,她紧紧地握着凌云鹏的手。
“阿芳,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没事吗,别哭了。“凌云鹏给罗小芳擦掉腮边的泪水,风轻云淡地劝慰道:”我有金刚罩,子弹伤不了我的。“
随后,凌云鹏笑着拍了拍傅星瀚的肩膀:”戏痴,你这次立了大功了,要不是这条棉被,就轮到我身上千疮百孔了。“
“没想到这棉被还能当防弹衣。”傅星瀚耸了耸肩,苦笑了一声。
“哎,老大,我看还是把这日军军服脱了吧,这身皮还真是害人不浅。”秦守义连忙向凌云鹏提出建议。
“对,脱了,不脱的话,要是被自己人打死了,那可真是做了屈死鬼了。”阿辉赶紧把日军军服脱下。
凌云鹏点点头,随后大家都把日军军服脱下,罗小芳也把那身日本和服换了,换成了一件素雅的旗袍。
稍事休息之后,凌云鹏便招呼大家赶紧上车,朝下一站怀化方向进发。
宫泽真一自从得知幸太郎并不在重庆方面的手里,而是在日本军部的控制之下后,心情很是复杂,他是个日本人,如果从纯粹的民族主义角度考虑,他自然觉得幸太郎在自己人手里更好,这样自己也就不用背负卖国的思想包袱了,但从军部的态度来看,他们对他极其防范,所以会以幸太郎为人质而要挟他,以防止他倒向重庆;而从重庆方面的态度来看,他们倒是一直是非常积极努力地试图把幸太郎从香港带出来,想方设法让他们父子俩团聚,所以如果从人性的角度考虑,他又希望幸太郎控制在重庆方面的手里,。
但现在幸太郎已经被日本军部的人掌控了,他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宫泽双手抓着头发,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之中。
第二天一早,勤务兵给宫泽真一端来了一碗日式培根拉面。
“宫泽先生,这是石师傅特地给你准备的早餐,您请慢用。”
宫泽淡淡一笑,吃了两三口拉面,尽管这面做得很地道,味道很鲜美,但宫泽却没有胃口,吃了几口之后,便把筷子搁下了。
“不好吃吗?要不要让石师傅重新给你做一份早餐?”
“不用了,我只是觉得没胃口而已。你拿走吧。”宫泽真一心事重重,再好吃的食物都提不起他的食欲来。
勤务兵只得把宫泽吃剩的培根拉面送回了厨房。
龚培元见这碗培根拉面几乎原封不动地又端了下来,连忙问道:“怎么啦,宫泽先生不喜欢这拉面?”
“他说没胃口。”勤务兵无奈地耸了耸肩。
“宫泽先生还真是挑剔,可能昨晚吃的是肉松火腿饭团,今天再吃肉,他就没胃口了,要不,我给他重新做一碗海鲜乌冬面吧,换换胃口。”
“好吧,要不,石师傅,你受累,再给这个宫泽先生重新准备一份早餐,这日本人还真是难伺候。”勤务兵不满地发着牢骚。
“没事没事,杨处长说了,一定要保证宫泽先生吃好,住好,我这就给他重做一份。”
龚培元说完,便重新开始和面,只见他一只手用力揉搓面团。
“石师傅,我先去忙别的了,你做好后叫我一声,我给宫泽先生送上去。”
“哎,你先去忙别的吧,我做好后叫你。”
勤务兵转身走出了厨房,龚培元等勤务兵走远了之后,便从食品柜的角落里取出一只调味品罐子,这里面装的是能引发呼吸急促的药物,刚才的那碗培根拉面里就放了一些,原本以为宫泽吃完拉面之后十分钟就会有反应,没想到宫泽真一竟然没有吃几口,所以,这次龚培元只能重新如法炮制,这次他一定要让宫泽真一把这碗海鲜乌冬面全吃完。
龚培元将药物撒在面团里,然后再加以揉搓,最后制成粗粗的乌冬面条,然后再将海虾,贝壳,小章鱼等海鲜制成浇头,等乌冬面下好之后,盛在碗里,再把海鲜浇头放在乌冬面上。
龚培元按了按桌上的响铃,勤务兵走了进来。
“小左,我已经把面煮好了。”龚培元指了指桌上的那碗特制的海鲜乌冬面。
“石师傅,你动作真快,好,我把面条端上去了。”小左说着,端着托盘要往贵宾楼走去。
“等一等。“龚培元叫住小左:”还是我跟你一块儿去吧,万一宫泽先生还是不想吃这面条的话,也得让我知道一下他到底想吃什么呀。”
“嗯,也好,那你跟我一起上去吧。”
勤务兵端着托盘,龚培元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朝宫泽的房间走去。
勤务兵敲了敲房门:“宫泽先生,石师傅给你重新做了一份早餐。”
“不用了,我不饿。”宫泽在屋内回应道。
龚培元一听,便在门口大声说道:“宫泽先生,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作: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不吃早饭是不行的,你还是尝一尝我给你做的海鲜乌冬面吧。”
宫泽一听是石天保的声音,赶紧把房门打开,勤务兵笑嘻嘻地把这碗海鲜乌冬面放在餐桌上:“这是石师傅重新给你做的海鲜乌冬面。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宫泽先生,你尝尝吧!”
“是啊,宫泽先生,就算是你给我这个残废一个面子嘛,我忙了一早上了,你好歹赏个脸,吃几口嘛。”龚培元冲宫泽笑了笑,那笑容意味深长。
宫泽真一见龚培元不时地朝他递眼色,便点了点头:“好吧,我吃,我吃。”
宫泽真一拿起筷子,将面条夹起,放入嘴里,吃了一口,敷衍了一句:“嗯,石师傅,你这面做的不错,味道很好。”
“你喜欢吃的话,就把这碗面全吃完了吧,把肚子填饱了,才有力气动脑子啊,做事情啊,才能梦想成真嘛!“
听到梦想成真四个字时,宫泽真一愣了愣,从龚培元的眼神里,他似乎读懂了什么,便又吃了一大口面。
“反正我现在是你的御用厨师了,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告诉我一声就是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让你满意。”龚培元笑嘻嘻地望着宫泽。
宫泽点点头,大口大口地吃面,甚至捧起碗,把汤也喝完了,在龚培元的注视下,把一碗海鲜乌冬面吃得干干净净。
707. 瞒天过海
龚培元见宫泽把这碗海鲜乌冬面吃了个底朝天,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恭敬地朝宫泽欠了欠身:“您歇着,那我们下去了。”
龚培元和勤务兵转身离开了宫泽的房间,朝楼下走去。
“石师傅,还是你厉害,几句话就让宫泽先生把这碗面吃得一根不剩。”勤务员向龚培元翘了翘大拇指。
“没有饿过肚子的人不知道粮食的珍贵,古人还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看那日本人多可恨,这么一大碗培根拉面,只吃几口就不吃了,这多浪费,我看着都心疼。”
“谁说不是呢,自打这个日本人来到这儿之后,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连局座都把他当菩萨一样供着,聘请专门的日本厨师,给他开小灶,唯恐他不高兴,我们那些前线将士还有一顿没一顿的呢,你说,他一个小日本的,神气什么呀,还让我们的局座在他面前低三下四的讨他欢心。”勤务员小左发着牢骚。
“不过,话说回来了,局座把他当成宝贝自然有局座的道理,否则局座怎么不把你我这么供奉着,这事我们就不用操这个闲心了。我呢,只管做饭,你呢,只管送饭,我只希望我做的每顿饭,这个宫泽先生都能吃得干干净净,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龚培元和小左边走边说,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忽然听见宫泽房间里的铃声骤然响起。
“又有什么事了,这个小日本,事情还真多。”小左嘀咕着,把托盘递给龚培元,随后转身上楼去了。
龚培元知道是宫泽所吃的乌冬面里的药性开始发作了,他走到贵宾楼底楼出口处,静等小左的反应。
果不其然,小左匆匆下楼来了,边下楼边叫嚷道:“不好了,宫泽先生突然透不过气来了。”
“啊,怎么回事?”龚培元拦住小左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我一推开门,看见宫泽先生倒在地上,不停地喘气,面色难看极了,我得去叫医务室的人上来看看。”
“哎呀,宫泽先生会不会是心脏病发作啊,你这来来回回的,可别耽误事啊!“
“那可怎么办?“小左急得六神无主。
“医务室里的人只能看小毛小病,这情况得赶快送医院,这样吧,你去把宫泽先生背下来,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送到最近的养和医院里去,咱们兵分两路,可以节省点时间。”龚培元给小左出主意。
“好,我这就上去把宫泽先生背下来。”
龚培元则朝办公楼底楼的医务室走去,那儿有可以打外线的电话。
龚培元走进医务室,拦住其中一个护士,满脸焦虑地说道:“你们快去贵宾楼宫泽先生的房间看看吧,宫泽先生突发疾病了。”
这名护士一听,立马紧张起来,连忙招呼其他的医护人员朝贵宾楼跑去。
龚培元走到电话机前,右手拿起电话,夹在下巴处,然后拨号:“养和医院吗,请立即派一辆救护车来,我们这儿有一位危重病人,我们是哪儿?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
龚培元说完,把电话机挂了。
在菊园的仓田接到龚培元的电话之后,便朝久保由美点了点头:“那里已经就绪了,该轮到我们出场了。”
身穿护士服的久保由美笑着点点头:“好了,仓田君,好戏即将开始了。”
仓田和两个保镖将白大褂穿上,然后与久保由美一起走出了菊园,菊园的院门外停放着一辆救护车,这是他们一早从养和医院偷出来的,两个保镖上了前面的驾驶座,久保由美和仓田智久则待在后面的车厢里。
救护车一路呼啸着在马路上疾驰,很快救护车就来到了军统总部所在地。
卫兵对装扮成医护人员的久保由美,仓田智久等人搜了搜身,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放行了。
此时,宫泽真一已经被抬到了楼下,医护人员正解开他的衣领,让他呼吸顺畅一点,然后给他做初步检查。
戴着口罩的仓田智久和久保由美提着急救箱来到了宫泽面前:“什么情况?”
“还没确定,就是发现他呼吸急促,有哮鸣音,应该是哮喘发作。”医务处的吴医生回答道。
此时,宫泽真一面色惨白,有气无力地躺在担架上,胸口不停地起伏着,仓田用小手电检查了一下宫泽的瞳孔,搭了搭他的脉搏,然后问道:“他吃过什么东西吗?”
“哦,吃过一碗海鲜乌冬面。”勤务兵小左连忙回答道。
“海鲜?那有可能是过敏引发的哮喘,我们先带他去医院进行抢救,再给他做个全面检查。”
吴医生想了想,原本他觉得这哮喘病自己也能处理,但还是觉得送医院更稳妥一点,毕竟他这里的仪器设备和药物不如医院齐全,而宫泽的情况看上去挺严重的,万一因为误诊而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他是无法向局座交代的,顺便也能给宫泽做个全面的体检。
“行,来,把宫泽先生抬上车。”吴医生指挥两个勤务兵将宫泽真一抬上了救护车。
两个卫兵,外加医务室的吴医生和高护士也一起上了救护车。
小左将救护车的车门关闭,龚培元站在远处,看着救护车缓缓驶出军统总部,呼啸而去……
救护车行驶了一段路程之后,坐在救护车上的仓田智久和久保由美相互之间目光对视了一下,仓田于是对两个卫兵说道:“麻烦你们把他扶起来坐着,这样他可以呼吸顺畅一点。”
随后仓田又对吴医生和高护士说道:“你们俩给他测个脉搏和心跳,看看他有没有好转一点。”
两个卫兵便蹲下身子,把宫泽真一从担架上扶起,吴医生则拿出听诊器放在宫泽真一的胸口,测着他的心跳,高护士则把手搭在宫泽的手腕上,测着他的脉搏。
而此时,久保由美则迅速从药箱里掏出一支迷香,悄悄点燃,迷香的烟雾在救护车内弥漫开来,仅仅过了三十秒,车内的两个卫兵,吴医生,高护士和宫泽真一都绵软地倒下了,不省人事。
708. 终得一见
仓田连忙将吴医生,高护士和两个卫兵一一扶起,让他们倚靠在座位上,像是熟睡了一般。
久保由美从口袋里拿出两粒解药塞进宫泽真一的嘴里,没过多久,宫泽清醒了过来,呼吸也顺畅了许多,他呆呆地望着久保由美和仓田智久。
久保由美用日语对宫泽真一说道:“宫泽君,我们这就带你去见你的儿子。”
“你们是……”宫泽真一一听,眼睛一亮,他支起身子,望着久保由美和仓田智久。
“我们是军部的人,我叫久保由美,是军部派遣来重庆潜伏的特工,他是刚从香港来的仓田中佐。”久保由美向宫泽真一介绍仓田智久。
“这么说,仓田中佐已经把我儿子从香港带到重庆来了?”宫泽激动地望着仓田智久。
仓田智久点点头:“是的,我们前天刚乘飞机从香港到达重庆。我们这几天紧锣密鼓地展开行动,就是为了能让宫泽先生早日见到你的儿子。”
“辛苦你们了,让你们费心了。“宫泽向仓田智久点头致谢,随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儿子现在在哪儿?”
“宫泽君,请稍安勿躁,我们马上就到了,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你的儿子了。”仓田智久面带微笑地宽慰道。
救护车又回到了菊园,两名保镖下车后打开车厢后门,仓田智久和久保由美带着宫泽真一下了救护车。
“这些人怎么办?”仓田智久指了指不省人事的吴医生等人,问久保由美。
“放心吧,这迷香可以让他们两个小时之内醒不过来。”久保由美得意地笑了笑,随后对两名保镖下令道:“你们俩就守在这儿,看着车里的人。”
“哈依。”
仓田智久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对宫泽真一说道:“宫泽君,请跟我上楼来,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位熟人,相信你一定会感到惊喜的。”
宫泽真一停顿了一下,疑惑地望着仓田智久:“熟人?”
仓田智久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然后把宫泽真一带到了楼上,在格雷院长的房门前停下,笑着说道:“进去吧,宫泽君,他就在里面。”
宫泽真一赶紧走上前去,推开房门,走进屋子,一眼看见格雷院长正坐在沙发上,惊讶地望着他。
“格雷院长!”宫泽真一走到格雷院长面前,跟他紧紧拥抱:“格雷院长,没想到会是你。”
“宫泽先生,没想到我们会在重庆见面。”格雷院长拍了拍宫泽,难过地说道:“我很抱歉,我没能把千惠子救活。”
一谈起千惠子,宫泽不禁泪流满面:“我没想到香港一别竟然是我跟她的最后一面。”
“当年千惠子的妈妈难产,但我救活了她们母女俩,可这次,我却无能为力,当时炮弹把电线打断了,停电了,很多仪器设备都用不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千惠子因失血过多而咽了气,我真的是很抱歉。”格雷院长眼前又浮现出千惠子难产死去的情景。
“格雷院长,这不是你的错,该诅咒的是这场战争,它让我永远地失去了千惠子。”宫泽真一愤恨不已,正是这场血腥的战争夺走了他美丽温柔的妻子,将他们和和美美的三口之家推向深渊。
“是啊,这场战争让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多少无辜的人冤死,这是一场灾难,大灾难。”格雷院长感慨地说道。
稍稍平复了之后,宫泽擦干了眼泪,真诚地握着格雷的手说道:“不过我还得感谢你,格雷院长,是你把我和千惠子的孩子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格雷院长一听,不禁苦笑了一声。
宫泽真一回头看见床上躺着的那个穿着水手服,肉嘟嘟的婴儿,连忙跑过去,轻柔地把他抱了起来:“这就是幸太郎吧,真是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儿子。“
宫泽真一把脸贴在小寒江的脸上,亲吻着他的额头,脸颊,望着小寒江那纯真的面容,宫泽的心被融化了,想起千惠子的惨死,想起儿子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经历了种种磨难,宫泽不禁难掩悲伤,再次泪流满面。
小寒江好奇地望着眼前的陌生人,见他对自己并无恶意,而是轻柔地抱着他,亲吻着他,便对宫泽产生了好感,咿咿呀呀地用小手摸着宫泽的脸庞,像是向宫泽述说着什么。
格雷院长见此情景,不禁心痛不已,喃喃说道:“要是千惠子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格雷院长言下之意,如果千惠子还活着,绝不会出现这种局面,让宫泽误把他人之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
宫泽真一当然没有听出格雷院长此话的含义,他以为是格雷院长看见他们父子团聚,却少了千惠子,使得这个完整的家庭破碎了,因而才有此感慨。
而仓田智久马上注意到格雷院长话中有话,便走到格雷院长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含蓄地提醒道:“格雷院长,多谢你这一路照顾着幸太郎,让他们父子俩得以团聚,也算是了却了宫泽夫人生前的心愿。”
格雷院长瞪视着仓田,然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略带讽刺地说道:“我没做什么,这一路都是你们的功劳,我只是被你请来向宫泽先生证明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儿子幸太郎,我可不敢居功自傲。”
宫泽听闻此言,觉得格雷院长似乎对仓田等人不满,心想,或许是仓田这些军人在处事方面有些霸道强硬,言语举止方面多有得罪,所以才导致这位德高望重的老院长心生怨气。
宫泽连忙抱着孩子走到格雷院长跟前:“格雷院长,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恩人,没有你,就没有幸太郎,照理你年岁这么大,不该还让你这么辛苦,千里迢迢地飞来重庆,可千惠子不在了,也许仓田君他们怕我不相信这孩子就是我和千惠子的儿子,所以硬是拉你来作证,他们这番苦心我能理解,千惠子生前对你非常信任,所以要特地来香港,到你的医院来生产,而我对你也是绝对信任的,你不仅把千惠子带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把我和千惠子的儿子也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我承认我是个谨小慎微,有些多疑的人,但对于你格雷院长,我绝对是信任的。如果他们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宫泽说完,向格雷院长深深鞠了一躬。
格雷院长惭愧地摇了摇头:“哦,上帝啊,你别这么说,我会无地自容的。”
“不,格雷院长,这是我的真心话。”
709. 威胁逼迫
这时,久保由美上楼来了,她走到宫泽真一的面前:“宫泽先生,儿子你已经见到了,下面我们可以谈正事了。”
久保由美朝仓田使了个眼色,仓田便将小寒江从宫泽手上抱走,小寒江一见仓田,马上认出了这人就是当初在刑讯室里,用他来逼迫李明阳时,把他的小腿捏肿了的那个恶魔,顿时害怕地哭闹起来,在仓田的手里用力挣扎着,仓田则使劲地抓住小寒江不放手。
“还是把他交给格雷院长吧!”宫泽见孩子在仓田手里不停地挣扎着,担心仓田把孩子摔了,赶紧喊了一声。
格雷院长连忙走到仓田面前,仓田只好把小寒江递给格雷院长。
“你们先出去吧,我跟宫泽先生有话说。”久保由美对仓田使了个眼色。
仓田便将格雷院长带出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久保由美和宫泽真一两个人。
“宫泽先生,军部为了保全你这个人才,不惜代价,把你的孩子从香港带到了重庆,让你们父子得以相见,我们的诚意你应该很清楚了。”
“我知道,我对你们为了我们父子俩团聚所付出的努力深表感谢!“宫泽真一站起身来,向久保由美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坐下继续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把幸太郎送到我身边了,那我就带着幸太郎回日本,继续为军部效力。”
宫泽知道久保由美单独跟他谈话,无非就是让他心无旁骛地,死心塌地地为军部效力,所以便向久保由美表达了他的态度。
“宫泽先生,你只说对了一半。”久保由美微微笑了笑。
“一半?什么意思?”
“你当然应该为军部效力,你虽然是个破译专家,但你别忘了自己还是个军人,为大日本帝国效命是你分内之事。只是你无需回日本效力,在这儿也一样能为大日本帝国效力。”
“在这儿?在重庆吗?”宫泽不解地看着久保由美。
“对,就在这儿,在重庆的军统总部。”
“我不懂你的意思。”宫泽觉得久保由美所说的跟自己的设想并不相同。
“我的意思是让你作为我们的鼹鼠,打入国民政府的军统内部,提供给他们一些虚假的情报,并将他们的一些绝密情报传递给我们。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军部的意思。”久保由美向宫泽坦言军部对他的安排。
日本军部原先担心宫泽被俘之后会立即倒向重庆,所以当时的首选处理方式是将宫泽干掉,但对于这么个人才,这么做又觉得太可惜了,尔后发现宫泽并没有立即倒向重庆方面,他的条件是如果能帮他把妻儿带到他的身边,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可以考虑与重庆合作。军部立即断定,谁得到幸太郎的妻儿,宫泽就倒向谁,为谁卖命,因而便让香港驻军总部千方百计找到宫泽的妻儿,只要掌控了他们,就能控制宫泽,但后来发现宫泽夫人已经因难产去世了,那宫泽的儿子幸太郎就成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但随后军部觉得,与其将宫泽从军统的手里抢出来,还不如让宫泽就留在军统总部,一来把宫泽从军统手里弄出来并非易事,有可能两败俱伤,或是让重庆方面痛下杀手,玉石俱焚,二来若是将计就计,让宫泽假投诚,把宫泽安插在军统总部,为他们传递假情报,以迷惑牵制中国军队,则能使宫泽发挥最大的作用,因而军部改变策略,唤醒蛰伏在重庆的夜来香久保由美和毒蜂龚培元,让他们与宫泽建立起联络渠道,让宫泽成为潜伏在军统的鼹鼠。
而对于宫泽是否服从这样的安排,军部的人对此信心满满,他们深知宫泽这个人,只要牢牢地掌控幸太郎,就等于按住了他的命脉,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们让我当间谍?”宫泽真一惊讶地望着久保由美。他,一个纯粹的技术人员,一个破译专家,一向不关心政治,没想到军部竟然让他去从事谍报工作,这对毫无谍报工作经验的宫泽而言,实乃勉为其难,而且这又是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可我从来没干过这事,我怕我胜任不了这项工作。“宫泽摇了摇头,以难以胜任为由予以拒绝。
“没关系,有些基本技能一学就会,而且对你来说只是一个传递情报的任务,石天保现在不是你的专用厨师吗,你可以通过他来传递,接受情报和任务。“
看来军部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他就位了。可这样一来,宫泽势必与儿子幸太郎分开,这对宫泽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宫泽面露难色地望着久保由美:“那我的儿子呢?我儿子怎么办?”
“交给我们来抚养,你放心,我们会把他抚养成人的。”久保由美冷冷地说道。
宫泽一听,军部的这一决定等于要把他和儿子活生生地拆散开,然后把幸太郎当人质牢牢地抓在军部那些战争疯子的手里,以此来胁迫,控制他,因而断然拒绝:“不,我不能没有幸太郎,幸太郎已经没有了母亲,我这个当父亲的一定要亲手抚养我的儿子长大成人,我要亲眼看着他成长。”
“宫泽先生,我要提醒你,你若是不答应的话,那你和你的儿子这辈子都别想再见了。”久保由美柳眉倒竖,眼里透露出狠辣之色,毫不掩饰地对宫泽进行要挟逼迫。
“不,你们不能这么残忍,我已经失去了妻子,你们不能让我再失去儿子。”宫泽真一一听,愤怒之极,他双手拽着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去做,我保证你的儿子安然无恙。当然,你也不是一直见不到你的儿子,只要你的工作卓有成效,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让你们父子见面的,不过,这由我们来决定。”
“我希望你们还是能考虑一下我的请求,让我带着幸太郎回日本,行吗?”宫泽真一几乎是乞求久保由美。
“军部的命令不可更改,你还是接受这个任务吧!”久保由美冷冰冰地回答宫泽。
710. 万般无奈
宫泽真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的命门被军部抓住了,他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听命于久保由美他们的安排。
“那你们要让我具体怎么做?”宫泽只能选择屈服,他垂下头,低声问道。
“你可以表现出愿意为重庆方面效劳的意向,随后在适当的时机,将这份情报向他们透露。这份情报就是你成为鼹鼠之后的第一个任务。”
久保由美说完,从公文包里将一份情报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推向宫泽真一。
宫泽拿起这份情报,展开看了一眼,上面是有关于日军兵力的调动计划。他仔细看了看,这份情报里面提及了一些兵力部署情况,命令第三军团步兵第二十九旅团,骑兵第四旅,野战重炮第一旅正朝华北集结的重要信息。
宫泽的记忆力非常不错,他马上想起一个多月之前,他在军部曾经将一份军部的绝密电文译成加密电码,内容是军部命步兵第二十九旅团上野少将向第五旅团靠拢,以钳制中国军队朝西南转移,切断其他队伍与重庆的卫戍部队汇合,伺机攻打占领重庆,逼迫中国方面投降。这个计划应该不会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就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化。
宫泽真一清楚久保由美的目的是希望他把这份假情报透露给重庆方面,以此来打乱中国军队的部署,或是掉入日军所设的陷阱里,造成重庆方面兵力空虚,为日军攻占重庆创造条件。
“你把这份情报的内容熟记于心,要想方设法让重庆方面相信这份情报的真实性,以此来调动战场上的兵力部署。”久保由美并不讳言这是一份假情报。
“我已经记住了,可你认为我把这份情报内容告诉重庆方面,他们会相信我吗?”宫泽不禁冷笑了一声,把情报推回给久保由美。
“我说过,你要寻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向重庆方面表示出你的诚意,利用这个时机,让重庆方面相信你愿意为他们效命。”
“我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时机能让重庆方面相信我是真心实意倒向他们了。幸太郎已经被你们掌控了,重庆方面的营救计划失败了,他们根本就不会指望我还能为他们效命。”宫泽认为重庆方面能让他屈从的唯一举措就是把幸太郎带到他的身边,但显然他们已经没有这种机会了。
“未必,也许重庆方面为了得到你的信任,会采取李代桃僵之计。”
“李代桃僵?什么意思?”宫泽面露困惑,不知久保由美所指的李代桃僵是何计策,会让他对重庆政府感恩戴德,甘心效命,而重庆方面对他的反应也会深信不疑。
“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也许会找一个不相干的婴儿来冒充幸太郎,然后跟你说这个婴儿就是他们千辛万苦从香港带回的你的儿子,这样,你一定会对他们感恩戴德,而这个时候,就是你倒向他们的最佳时机。”
宫泽一听,心跳加速,他不敢想象,重庆方面还会使出这样的阴招:“你怎么知道重庆方面会这么做?”
久保由美嘴角一扬:“我们当然是有渠道了解重庆方面的动态,从仓田君那儿我已经了解一二了,在香港时,仓田君就跟这些重庆分子打过交道了,虽然未曾谋面,但从种种迹象上看,他们确实有这种打算,这些重庆分子曾冒充我们的军士,从格雷院长的手里把幸太郎骗走了,但被仓田君及时发现,跟踪追击,特别是当仓田把军统香港站摧毁之后,把幸太郎重新掌控在手里时,那些重庆分子疯狂逃窜,据查他们身边还带着一个婴儿。宫泽君,你想一想,如果他们不是想用李代桃僵之计,他们何苦还要再带一个婴儿一起逃窜?”
“你的意思是重庆方面打算用那个不相干的婴儿当成是幸太郎来向我交差?”宫泽将信将疑地望着久保由美。
“你想一想那份军统香港站站长李明阳发给重庆总部的电报吧,重庆总部明明已经知晓幸太郎落入我们的手里了,可他们有没有向你或明或暗地提及此事?没有吧,这说明他们还想继续瞒着你,直到那几个重庆分子把那个不相干的婴儿交到你的手上,这样,你肯定对重庆方面感激涕零,心甘情愿为他们效命。”久保由美为了让宫泽对重庆方面彻底死了心,便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贼喊捉贼。
宫泽听了久保由美的这一番话之后,沉默无语了。
“宫泽君,你现在明白什么是最佳时机了吗?就是等他们把那个婴儿交给你的时候,你这时倒向重庆,他们对你绝不会起疑的。”久保由美的脸上露出稳操胜券的笑容。
宫泽真一感到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了,面对那些毫无底线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择手段的欺瞒哄骗,宫泽真一觉得太可怕了,这个世界比宫泽想象的还要肮脏,还要龌蹉,还要令人感到心寒。
宫泽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明白了久保由美的意图,就是趁重庆方面将假幸太郎送到他面前之际,对重庆政府为他所做的一切表示感激,明知这个婴儿不是幸太郎,可还是要表现出父子团聚的喜悦,之后便向重庆方面表明心迹,表示愿意倒向重庆政府方面,为他们提供那些机密情报,翻译加密电文。
等他获取重庆方面的信任之后,他便向重庆方面提供久保由美交给他的那些假情报,让中国军队按日本军部的意图进行调动,以此来影响整个战局。
自己今后则必须将这个假幸太郎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与他朝夕共处,而自己的亲儿子真幸太郎则交由久保由美他们抚养,若是自己的表现令军部满意,则眼前的这个女人会让他与真幸太郎见面,以此作为对他的褒奖。今后,那个与他非亲非故的假幸太郎将整天喊他爸爸,而他却无法听见真幸太郎叫他一声爸爸,或许还可能将他视为陌路。
一想到这些,宫泽的心像是被刀绞一般,连呼吸都是痛的。
711. 难舍难分
“好了,任务我已经给你交代清楚了,以后你的代号就叫朱。朱自古以来就被天皇视为圣鸟,军部把这个代号赐给你,可见你在他们心中的份量,希望宫泽君不辱使命,为我们大日本帝国尽忠不渝。你放心,你不会是一个人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里,除了石天保,除了我久保由美之外,还有其他的帝国忠诚的战士和你共同战斗。”久保由美给宫泽打气。
宫泽真一面无表情地听着,一言不发。
久保由美看了看时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待会儿就出发了。”
“你们送我回军统总部吗?”宫泽惴惴不安地问道。
“不,我们送你去养和医院,你别忘了,你刚才不是哮喘发作,我们把你送去养和医院救治吗?这场戏还得继续演下去,待会儿,你还会发生呼吸急促的症状,等医生给你医治了之后,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军统总部,从此开启了你的潜伏生涯。”
“可车上的那些人难道会不知道我失踪了两个小时?”宫泽疑惑地问道。
“这你放心,这迷香会让他们昏昏沉沉,对你失踪之事毫无察觉,他们醒来之后,依旧以为你刚被送往医院抢救。”
“那我现在可以再见见我的儿子吗?”宫泽眼里流露出恳切的目光。
“当然可以,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之后,我们就出发了。你抓紧时间跟你儿子再亲热一下吧!“
久保由美站起身来,打开房门,把宫泽真一带去对面的一间房间。
宫泽见屋子里除了格雷院长之外,仓田智久和两个保镖也待在屋子里,格雷院长正抱着他的儿子,拿着奶瓶给他喂奶,连忙走过去:“格雷院长,让我来喂他吧!“
格雷院长把小寒江交到宫泽的手里,宫泽一手怀抱着小寒江,一手拿着奶瓶,耐心地给孩子喂奶,虽然宫泽是第一次当爸爸,从未给婴儿喂过奶,但却丝毫没有生疏感,也许这些动作他在睡梦里曾练习了无数次。
从得知千惠子怀孕开始,他就一直盼望着孩子的降生,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做个好爸爸,一个称职的爸爸,他要亲手给幸太郎喂奶,换尿布,烧好吃的,教他学走路,给他讲故事,陪他看星星,教他踢足球,打篮球,带他游山玩水,然后把这些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妙言趣事记录下来,留待今后回味;他还要看着幸太郎上小学,中学,大学,看着他工作,娶妻,生子,关注幸太郎人生的每一步。
这些平凡而琐碎的生活细节曾经是他的梦想,是他最为向往的日子。这个生活中原本还有千惠子,但现在千惠子已经离他远去了,只剩下他们父子俩了,他一定要给幸太郎加倍的爱。
可是现在,现在,他所有梦想都破灭了,他再也不能陪伴他的儿子了,他跟儿子相处的时间仅仅只有十分钟,也许今天是他唯一一次给幸太郎喂奶的机会,今天之后,他们这对父子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望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笑脸,宫泽真一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格雷院长望着不停流泪的宫泽真一,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言以对,只能仰天长叹。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宫泽君,走吧!“久保由美过来催了一声。
“等一等,他快吃完了,让我喂完,行吗?“宫泽真一恳求道。
久保由美抬手看了看时间:“好吧,快点。“
宫泽真一希望幸太郎能吃得慢点,再慢点,他与儿子待的时间能长点,再长点,可是,奶瓶很快就空了,宫泽真一只得站起身来,将怀里的小宝贝交到格雷院长的手里,但在放下的那一刻,他忍不住俯下身子,对孩子亲了又亲,然后恋恋不舍地把孩子交给了格雷院长。
就在宫泽踏出房门的时候,小寒江忽然哇哇大哭起来,这使得宫泽的心颤抖不止,他想回过身去再去抱一抱孩子,可是却被仓田拦住了。
“宫泽君,该走了。“仓田不耐烦地催促道。
宫泽只能狠心地转过身去,朝楼下走去,但小寒江的哭声却一直萦绕在他的耳畔,挥之不去。
宫泽走到久保由美面前,强忍泪水:“请你答应我,不要打他,不要骂他,不要饿着他,不要冻着他,对他好点,行吗?“
“放心吧,宫泽君,对于大日本功臣的孩子,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他的。“久保由美拍了拍宫泽的肩膀,安慰了他一句。
宫泽长叹一声,随后上了救护车,重新躺在担架上,久保由美和仓田智久也都换上医护人员的服装,上了救护车,车内吴医生,高护士和两名卫兵依旧还没醒来,他们闭着眼睛斜靠在座位上。
久保由美拿出一只小小的气雾器,朝宫泽喷了喷,宫泽立刻感到呼吸又急促起来。
两名保镖也上了救护车,随后发动引擎,救护车驶离菊园,朝养和医院方向而去……
久保由美注视着外面的马路,当救护车在距离养和医院差不多十分钟路程的时候,她朝两个保镖喊了一声:“停车。”
“怎么啦?为什么要停车?”仓田不解地望着久保由美。
“为了让这出戏更逼真一点。”久保由美冲仓田微微一笑,然后对两名保镖说道:“你们两个拿着工具钻到车底下去,装作是修理汽车的样子。”
于是,两个保镖下了车,然后手持修车工具,钻到救护车底下,装模作样地拧螺丝。
宫泽真一静静地看着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不知她意欲何为。
久保由美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打开瓶塞,一股刺鼻的香味散开了,车上那几个昏睡的人都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咦,怎么回事,我们这是去哪儿啊?“高护士望了望车外,用手揉了揉眼睛,她感到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
吴医生也很是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身处的环境,方知自己在救护车上,他朝窗外望了望:“哎,怎么停车了?“
712. 掩过饰非
“救护车抛锚了,司机正在抢修呢!“久保由美连忙向吴医生解释道:“这辆车也不知怎么搞的,老是会抛锚,我们已经修了好几次了。”
原来久保由美此举是想要让吴医生和高护士相信,从军统总部出来到养和医院的这段路途中,他们遇到了汽车抛锚,一直在修理汽车,所以才迟迟没有到达医院。
“怎么回事,怎么修个车要修这么长时间?”吴医生看了看手表,距离离开军统总部都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按照以往,这段路程最多也就二十几分钟。
吴医生担心贻误了宫泽真一的医治,连忙俯下身子询问宫泽:“怎么样,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宫泽真一点点头:“好一点了,呼吸不那么急促了。“
“什么时候可以把车修好,要是耽误了病情的话,我找你们院长去!“吴医生对仓田投来不满的一瞥。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仓田赶紧走下车去催促,他向那两个保镖示意了一下,那两个保镖马上从车底钻了出来,立即返回驾驶室。
仓田回到车上:“修好了,修好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救护车只行驶了十分钟就到了养和医院,两名保镖赶紧抬着宫泽真一朝急诊科而去,吴医生和高护士则一路小跑,快速走进急诊室。
“医生,快,这位病人可能是过敏引起的哮喘发作,麻烦你们赶紧给他救治一下。“吴医生赶紧对急诊科的医生说道。
“好的,我们马上对他进行救治,麻烦你们先出去。“主治医师做了个请出去的手势。
“我是军统医务处的吴医生,她是高护士,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必须时刻在这个病人的身边,全程陪护。“宫泽是重点保护人员,所以吴医生要亲眼看着医生对宫泽进行救治,以防出现任何纰漏。
主治医生见吴医生和高护士都是军统的人,自然不敢说不,便同意他们留在急诊室里。
而此时,仓田智久和久保由美则悄然无息地离开了养和医院,那两个保镖也将偷盗出来的这辆救护车停放在医院内,随后也悄悄地离开了医院。
主治医师给宫泽真一检查了一下,又听了吴医生对病况的叙述,便得出结论,宫泽真一因为对海鲜过敏而诱发了哮喘,导致呼吸急促。
主治医师赶紧给宫泽真一注射了抗哮喘和脱敏针剂,过了十几分钟之后,宫泽真一的症状明显好转了,呼吸顺畅了,心跳和脉搏也趋于平稳。
“好了,应该没事了,不过,患者对海鲜过敏,以后不要让他再吃海鲜类的食物了。”主治医生特地关照了一声。
“嗯,这我明白了。我们接下来能否给他做个全面体检?”
“当然可以,我这就帮你们安排。”
随后医生给宫泽真一做了全面的体检,宫泽真一的其他各项身体指标还是很健康的。
体检完了之后,吴医生便给总部打电话,让他们派车把宫泽真一接回去。
而此时,在总务处杨处长的办公室里,龚培元正站在杨处长的面前,一脸内疚和局促:“杨处长,我不知道宫泽先生有哮喘病,要是早知道他有这病,打死我也不会给他吃海鲜面了。要是宫泽先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是罪不可恕啊!”
“老石,没人在怪你,这事呢,也真是奇了怪了,我也没听说宫泽这人有哮喘的毛病,而且以前那个岩崎也给宫泽先生做一些海鲜汤,也没发现他有过敏的现象,不知这次怎么会突然间诱发他的哮喘的?”杨处长挠了挠后脑勺,觉得这事还真是蹊跷。
望着战战兢兢的龚培元,杨处长赶紧安慰了一句:“要怪只能怪你把面条做得太好吃了,让宫泽先生忘记了他有哮喘的毛病,一口气把面条全吃完了,可能吃得太多,太急了,所以才会引发哮喘,但凡他嘴下留情,少吃一点,也不至于发作得这么厉害,你放宽心吧,我问过医务室里其他一些医生了,他们说宫泽的问题不大,只要服用一些脱敏药物就会没事的。”
杨处长倒是并没有责怪龚培元,他拍了拍龚培元的肩膀:“以后你知道了吧,就不要再给他做海鲜面啊,海鲜汤之类的饭菜了。”
“我懂了,我懂了。”龚培元连连点头。
这时,吴医生带着宫泽又回到了总部,总务处的杨处长和电讯处的苏惠民都亲自出来迎接了。
“宫泽先生,你没事了吧?”杨处长连忙上前询问。
“我已经没事了,不好意思,让大家为我担心了。”宫泽真一非常有礼貌地向众人鞠了一躬。
“我以前没听说你有哮喘这毛病呀?怎么这次会一下子发作得这么厉害?“杨处长总觉得宫泽的这次发病太出乎意料了。
宫泽淡淡笑了笑:“这是我很久以前的老毛病了,已经很多年不发了,不知这次怎么会突然被诱发了,大概是吃多了吧!“
“宫泽先生,看你的脸色,这次你的病确实挺厉害的,得好好休息,别多想,多思伤神。”苏惠民眼里流露出关心的神情,若是宫泽向重庆方面投诚的话,那电讯处就是如虎添翼了,今后宫泽就是与他共事的同事了,所以他对宫泽寄予厚望,对他的健康状况自然很是挂怀,听说宫泽被送上了救护车,他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多谢苏处长的关心。“
龚培元赶紧来到宫泽的面前,诚恳地向他道歉:“对不起啊,宫泽先生,是我做的海鲜面害得你气都喘不过来了,我该死,我该死。”
龚培元用右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宫泽真一看着龚培元的表演,觉得真是滑稽可笑,惺惺作态,便冷冷地说了一声:“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没说清楚我曾经有哮喘病,是我自己大意了。好了,我累了,我想去休息一会儿。”
“好好好,赶紧休息,赶紧休息。”
苏惠民亲自搀扶宫泽去他的房间,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宫泽先生,你好好休息吧,我先下去了,有什么事,按铃就是了。”
“好的,谢谢苏处长。”
等苏惠民走后,宫泽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他儿子幸太郎的身影,泪水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713. 听取汇报
凌云鹏一行人自从在山里遇袭之后,便吸取教训,大家赶紧脱去了日军军服,罗小芳也将那件日本和服换下,换上了一套旗袍,秦守义和凌云鹏二人轮流开车,日夜兼程,终于比预计时间提早了半天到达了重庆。
当秦守义驾驶着这辆千疮百孔的福特车停在重庆总部门口时,卫兵们如临大敌,立刻拉开了枪栓,瞄准了他们。
顿时,整个卫兵队都冲了出来,将福特车团团围住,举枪瞄准车内的人。
凌云鹏连忙举起双手,走出汽车:“我要见局座,带我去见局座。“
卫兵搜了搜凌云鹏的身,随后由两名卫兵押送着,朝里面走去。
秦守义,傅星瀚和阿辉,也都纷纷举起手,从车内走了出来。
“妈的,有这么迎接功臣的吗?“傅星瀚望了望这阵势,轻声嘀咕了一句。
“你,闭嘴。“一个卫兵用枪托砸了一下傅星瀚。
傅星瀚负痛叫了一声,马上闭嘴,不敢多言一句。
罗小芳抱着幸太郎从车里走了出来,战战兢兢地望着那些举枪对准他们的士兵。
而此时,在局座办公室里,局座正在听取总务处的杨处长对于宫泽突发疾病一事的汇报,当时局座正与一些将帅一起,在委座那儿开会,商讨目前的战事情况,突然接到苏惠民的电话,说是宫泽真一突发疾病,被送往了医院,便赶紧中途离席,返回军统总部,当他回到总部时,宫泽真一已经回来了,正在房里休息。
于是局座马上来到了宫泽的房里,对他进行了亲切的慰问,然后命令警卫处在宫泽的门口加了双岗。
回到办公室后,局座把总务处的杨处长叫了进来。
“杨处长,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局座脸色阴沉地望着杨处长。
“报告局座,就是在今天早上大约八点左右发生的,当时给宫泽做饭的石天保给他做了一碗培根拉面。”
“石天保?原先给宫泽做饭的岩崎呢?“局座突然问道。
岩崎被辞,换了石天保当宫泽的专用厨师一事,杨处长并未向局座报告,他认为这种小事就不必惊动局座了,但现在出状况了,局座这一问,让杨处长不由地有些心慌。
“是这样的,局座,前天傍晚我们发现岩崎因为吸食大麻而昏倒在厕所里,所以我就把他给辞退了。“
“岩崎他吸食大麻?“局座眉头一皱。
“是的,当初我们也没发现他有这不良嗜好,我已经把招他进来的让狠狠批了一顿,这都是我们事先审查工作做得不到位造成的。请局座训示。“杨处长赶紧进行自我检讨。
“这事以后再说,你接着说。“
“然后我问了一下食堂里有没有人会做日餐,结果石天保,就是那个一条胳膊的石师傅,他说他曾经向一个日本老太太学过做日餐,所以就把他调到了专用厨房里,让他给宫泽先生做饭,我们一些人当场看着石师傅做的日式饭团,手艺确实不错,还很地道,宫泽竟然吃了还想吃,还让石师傅再做一份当夜宵呢!”
“那后来呢,宫泽早餐吃的不是培根拉面吗,怎么又跟海鲜挂上钩了?”
“哦,是这样的,今天一早勤务兵小左把培根拉面端上去之后,可是宫泽推说吃不下,然后小左只能把几乎没动过的拉面又端了下来,石师傅以为这培根拉面不合宫泽的口味,所以又重新做了一碗海鲜乌冬面,还亲自送上楼去,劝宫泽吃早餐。”
“他亲自把海鲜乌冬面送上楼了?”局座突然又问了一句。
“是勤务兵和石师傅一起上楼的。”
“那之后呢,宫泽吃了海鲜乌冬面之后就哮喘发作了?”局座对此始终有些怀疑。
杨处长点点头:“是的,没过多久,小左就听见宫泽先生按铃了,连忙跑上去一看,看见宫泽先生倒在地上,呼吸困难,我也纳闷,宫泽先生来我们这儿已经一月有余了,也吃了好多顿带海鲜的饭菜了,以前都没事,怎么这次发作得这么厉害,我问过吴医生了,他说养和医院的医生确实诊断为海鲜过敏引发的哮喘。”
“这样吧,你去把那个石天保和勤务兵,还有吴医生几个叫过来,让我问问他们一些具体情况。”局座还是不放心,他想要了解其中的一些细节。
杨处长迟疑了一下:“局座,我让石天保先回去休息了,昨天他上的是中班,照理今天早餐做完了就可以下班了,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所以,他一直等到宫泽先生回来了之后再走,他还主动向我认错,说是自己的失误差点酿成了大祸。老石还真是个挺负责任,挺有担当的人,其实这事跟他又有多大关系呢?”
“你是说,石天保现在不在这里?回家了?”
“是我放他假的,我看今天宫泽先生身体还很虚弱,午饭也未必吃得下,就算吃得下的话,就让食堂里给他做一碗粥吧,所以我就让石师傅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再过来给宫泽先生做晚饭。石师傅不像岩崎,是住在这儿的宿舍里的,据说石师傅有个漂亮的婆娘,他是个妻管严,所以石师傅几乎每天都要回家一趟。”杨处长笑着说道:“别看石师傅是个独臂侠,没想到他还能抱得美人归,也算是艳福不浅。”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顺便把勤务兵小左,还有吴医生等人叫来。”局座朝杨处长挥了挥手。
“好的,我这就去。”
杨处长随后退出局座的办公室,在楼梯口,杨处长看见两个卫兵押着一个年轻人朝局座办公室走去,有些疑惑。
“报告。”卫兵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进来。”
“局座,有个人说要见你。”
“谁想见我?”
“我还没问,我看见一伙人开着一辆车身上全是弹孔的福特车朝我们驶来,然后在门口停下,里面坐着五个人,其中一个一下车就让我带他来见你。”
局座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站起身来:“人呢?”
“他就在门外。”
“快,快让他进来。”局座激动地下令道。
“是。”卫兵转身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