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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秋月春风矣     妙影别动队txt下载     妙影别动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15. 峰回路转

    长谷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也难说,刘三爷说刘明璋对他心怀不满,昨天离开这儿之后,死也不肯进家门,是刘明玮从中生拉硬劝才勉强进门,一家人在一张饭桌上吃了顿团圆饭,可饭一吃完,刘明璋就提出来要去外地散散心。刘三爷也只得依了他,让刘明玮陪着他一起去了。这个刘明璋脾气还真是倔。”

    “这么快就走了?”仓田觉得刘明璋似乎消失得太快了。

    “是啊,刘三爷还告诉我,等他们散心回来,就让他们重回美国继续学业。我后来出来的时候,悄悄问了一个刘府的家丁,璋少爷和玮少爷都在府上吗?他回答说这兄弟俩一起出去散心了。看来,这事八成是真的了。”长谷虽然觉得刘明璋的外出散心有些突兀,但按照刘明璋的性格以及他与刘三爷之间的隔阂,这似乎也挺顺理成章的。

    “看来,想要再见刘明璋,恐怕是难上加难了。”仓田对此有些失望。

    “仓田,既然刘明璋这条线断了,你就从其他方面入手,对宫泽之子的调查不可就此终止。”

    “哈依。”

    仓田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后,双手枕着后脑勺,双脚搁在办公桌上,思考着哪儿才是突破口。

    中村进来了,手里拿着那只从海里捞起的皮箱:“仓田君,这个刘明璋的案子是不是可以结案了?”

    “结案?谁告诉你可以结案了?”仓田斜睨了一下中村。

    “不是人犯都已经放了?而且这案子看起来跟宫泽之子也没什么关联。”

    “中村,你这么关心这案子结没结是什么意思?”

    中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上的那只皮箱放在仓田的办公桌上,一边打开皮箱,一边说道:“这案子要是结了的话,我就想向你讨要一点东西。”

    “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看这箱子里的一些婴儿用品都很不错,都是高级货,就想给我儿子留几样。”中村一边说,一边从皮箱里将一件婴儿的披风抖了抖:“你看,这件婴儿披风的款式是最新潮的,我儿子现在正好能穿。”

    “中村,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这爱贪便宜的臭毛病。”仓田不屑地望了中村一眼。

    “我的薪水也就这点,我有三个孩子要养,所以能省则省啦。”中村不以为然,笑着为自己辩解:“况且这箱子里的东西几乎都是全新的,要是搁在这儿不用多可惜啊!”

    “都是全新的?”仓田突然眼睛一亮,把双脚从办公桌上拿了下来,拿起一个洋娃娃,仔细看了看,看见洋娃娃的底下有个孩之宝的商标,心头一热,要知道像孩之宝这样品牌的玩具往往是那些大型百货公司和知名商店才能拿到货源,只要把这些婴儿用品的买家找到,也许真相就会浮出水面,因为他始终怀疑,那天在海上出现的婴儿哭声应该与宫泽之子幸太郎有关。

    于是,仓田便对中村说道:“中村君,这些东西我还有用,你还是自己花钱给你儿子买吧!”

    中村一听,不免沮丧地耸了耸肩,悻悻地出去了。

    中村走后,仓田立即打电话给龟田,让他到自己办公室里来一下。

    龟田急匆匆地赶到了仓田的办公室里。

    “龟田君,现在你们调查课停下所有手头工作,先做这件事,你们将这只皮箱里所有的婴儿用品都拿去百货公司和大商店里查一下,查看他们最近一个月内的销售记录,询问卖货的店员,这些货是什么时候卖出去的,都是谁来买的?你最晚后天上午要给我调查结果。”

    “哈依。”

    龟田马上小跑步回到了调查科,然后将仓田布置的任务安排下去。

    很快,这些调查课的人跑遍了香港的所有百货公司和大商店,询问当时售货的店员有关买家的信息,然后将这些情况汇总后,交给龟田。

    第三天早上七点,龟田急匆匆地走进了仓田的办公室。

    仓田见龟田心急慌忙地进来了,连忙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龟田君,有眉目了吗?”

    “仓田君,这是我们这两天调查的结果。”龟田将资料袋打开,把里面的一张纸拿了出来,给仓田一一解释。

    “仓田君,目前香港的大型百货公司和大商店大概有二十多家,而进孩之宝这样品牌的商家不超过五家,现在香港的商业比较萧条,所以这种高档玩具的销售量并不高,经过调查他们的营业记录,我们发现,这一个月内卖出这种洋娃娃的大概有十二只,店员能回忆起买家模样的大概有五个,后来我们又去查了这件婴儿披风,这种淡蓝色的披风这个月里总共卖了十八件,能回忆起来买这种披风的买家是六个,后来我们又去查了这种牌子的婴儿冬被,总共是销售了八条,这种牌子的婴儿奶粉卖了一百十五罐,这个牌子的奶瓶卖了三十四只……”

    “你不要给我一一列举数字了,你只要告诉我,最后有没有找到那个最大公约数?”仓田不耐烦地打断了龟田冗长的汇报。

    “找到了,就是这个人。”龟田说着,把一张照片推到了仓田面前:“据这些店员回忆,这十六种商品里有七个买家是这个人。”

    “这个人是谁?查了吗?”仓田激动地拿起这张照片。

    “查了,其中有两个店员认识这个买家,他说那人是利德药房的老板李明阳。”

    “李明阳?”仓田拿着李明阳的照片,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仓田立刻拿起电话通知宪兵队的川崎小队长,立即抓捕李明阳。

    李明阳正在给小寒江喂奶粉呢,忽然听见大街上传来警笛声,立刻警觉起来,忽然,阿南满头大汗地跑了上来。

    “掌柜的,不好了,日本人朝我们这儿过来了,你快走吧!我和威仔,旭仔他们掩护你!”阿南气喘吁吁地催李明阳快走。

    日本人怎么会突然出现?难道是凌云鹏他们被日本人发现了?还是傅星瀚出卖了他们?李明阳脑子快速地转动着,回想着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怎么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要来抓捕他呢?

616. 弥天大祸

    此时李明阳没有时间去细细琢磨,反省,他赶紧从抽屉里拿了一把勃朗宁手枪,塞进裤兜,然后抱起小寒江,快速下楼,走进那间小仓库,想要穿过仓库到达外面的大街上。

    但与此同时,宪兵队已经将利德药房前后门团团围住,李明阳还是晚了一步,后门已经被日本兵堵死了,他无路可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被困在了逼仄的仓库内。

    宪兵用枪托砸开了店门,此时,店内剩下的其他队员,阿南,威仔和旭仔以柜台为掩体,朝冲进来的日本兵开枪射击。

    跑在前面两个日本兵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药店里遭到了伏击,一个胸口中弹,另一个头部中弹,一声未吭就毙命了。后面的宪兵赶紧趴下,随后用机枪朝店内扫射,刹那间,药店里的柜台玻璃,药水,药丸等物碎片飞溅,阿南,威仔和旭仔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停止射击,抓活的。”宪兵小队长命令道。

    机枪立即停止了扫射,一群宪兵冲入店内。

    此时阿南从腰间拔出一枚手雷,大吼一声:”威仔,旭仔,杀身成仁的时候到了!下辈子见!“

    随后,阿南一拉引线,手雷随即爆炸,阿南,威仔和旭仔三人与那些冲进药店的日本兵同归于尽。一时间,店内火光四射,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躲在仓库内的李明阳听见了外面店堂内的爆炸声,整个人像是被猛击了一棍,浑身颤抖不已。

    李明阳一手紧抱着小寒江,另一只手握拳塞进自己的嘴里,强忍悲痛,但泪水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难以自已。

    这几名队员是香港站仅存的战斗力,平时他们之间与其说是上下级关系,不如说是一家人,李明阳的儿子牺牲之后,这几个队员就把他视为父亲,嘘寒问暖,以此来温暖李明阳那颗渐渐枯死的心,而李明阳也把这几个与他儿子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当作是自己的儿子,关怀备至,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一般的同仁关系,情同父子。

    如今一声巨响之后,这几个年轻的生命也就戛然而止了,李明阳伤心欲绝,他不明白他的香港站怎么会突然之间就遭受了灭顶之灾。

    外面巨大的爆炸声吓坏了李明阳怀里的小寒江,他止不住哇哇啼哭起来,李明阳想要制止他,可是此时若想让这婴儿闭嘴不哭,除非是把他掐死。但李明阳做不出这种狠绝之事,自从小寒江和幸太郎来到了他的利德药房后,他觉得他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美好起来了。

    李明阳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劫,也罢,可以与地下的妻儿团聚了。

    一想到这儿,李明阳从裤兜里掏出那支勃朗宁手枪,想要吞枪自尽,但还没等他打开保险,仓库的门就被踢开了,一道光线照射了进来,几个日本宪兵冲了进来,对准李明阳的手腕就是一枪,李明阳手腕中枪,手上的勃朗宁手枪应声落地,束手就擒。

    川崎小队长一把将小寒江从李明阳手里夺了过来,李明阳想要伸手去抢,被宪兵的枪托砸在腹部上,李明阳痛得弯下了腰,他强忍疼痛,疾呼了一声:“别伤害他。“

    川崎小队长得意地努了努嘴:“带走。“

    李明阳被带出了仓库,当他看见店堂内血流成河,一片殷红,望着阿南,威仔和旭仔那支离破碎的断肢残臂时,李明阳心如刀绞,一股热血直往上涌,他趁着士兵不注意,从地上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想要朝自己的颈部动脉划去,却被后面的日本兵及时发现,一拳将他击倒,玻璃划伤了他的脸颊,鲜血直淌。

    “八格。”川崎转过身去,给了李明阳两记耳光。

    一个士兵兴冲冲地从楼上下来,手里捧着一部电台,交给了小队长。

    川崎小队长得意地笑了笑:“收队,回总部。“

    李明阳被五花大绑,塞进了吉普车里,几辆军车朝驻军总部方向驶去。

    当仓田得知宪兵队在利德药店里发生了枪战,药店里面有三名抗日分子负隅顽抗,拉响了手雷,当场毙命,而宪兵队也有三死六伤,感到十分震惊。

    而当宪兵小队长告诉仓田这次不仅抓住了药店老板李明阳,而且还搜到了一部电台,找到了一名男婴时,仓田顿时兴奋异常,这说明当初自己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刘明璋所说的有关这个皮箱的故事,仓田一直是半信半疑,他始终不相信一个一心求死之人怎么可能这么平静地将婴儿用品一一整理好,然后带着皮箱,抱着儿子去投海,而且箱子里的婴儿用品都是挺高档的,虽然刘明璋是个有钱的公子哥,但因为与家庭决裂了之后,他并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一家三口三张嘴要吃饭,又要租房,哪有闲钱买这么多高档的婴儿用品吗?难道是举债度日?从当初刘明璋的叙述中,似乎他的妻儿都已经到了穷困潦倒的地步,萍儿疾病缠身,孩子也面黄肌瘦,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病都瞧不起的人怎么可能花大笔钱去买这些高档的婴儿用品呢?当初他就对此存有疑惑,只是后来刘三爷来了,向他来要人,他被打断了思路,忙着应付刘三爷,所以就把这个疑点搁置了,这事就这么给混过去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那是一处很明显的漏洞。

    现在查明这只皮箱内的物件都是那个利德药店的李明阳所买,那这个李明阳跟刘明璋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他们之间是朋友?但现在从川崎汇报的情况来看,这个李明阳和他店内的伙计肯定是抗日分子,这个利德药店是他们的一个据点,这么看来,刘明璋极有可能也是抗日分子,这就与他所怀疑的刘明璋是重庆分子完全吻合了。

    问题是那个婴儿是谁?会不会就是宫泽之子幸太郎呢?那么那天晚上在海上哭啼的婴儿是谁呢?难道真的是刘明璋的儿子圆圆吗?这两个婴儿之间有什么联系吗?还是就是同一个人?

    仓田拿起桌上的电话,通知审讯室:“马上提审李明阳。”

617. 间接盘问

    李明阳戴着手铐,脚镣,被带进了审讯室,坐在审讯椅子上,双脚被锁在地上的铁环里,右手手腕中了一枪,是个贯穿伤,弹孔依稀可辨,不过还好,已经不流血了。李明阳面无表情地坐着,此时他心如死灰,只求速死。

    审讯室的门打开了,仓田和助手一起走进了审讯室,两人落座了之后,仓田便开始进行审问。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仓田智久,是宫泽真一专案组的负责人,我这个人喜欢直截了当,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我不希望多费口舌,你听明白了吗?”仓田用流畅的中文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

    李明阳垂着头,一声不吭。

    李明阳的这个态度令仓田感到十分不爽,但他暂且不去理会李明阳的态度,直接开始发问。

    “姓名?”

    李明阳无动于衷。

    “姓名?”仓田声音提高了八度,厉声喝问道。

    李明阳还是双目低垂,一声不吭。

    仓田从审讯桌后面走了下来,来到李明阳面前,弯下腰,双目直视着李明阳:“我再问一遍,你的姓名?”

    李明阳充耳不闻,依旧如故。

    仓田扬起手,给了李明阳左右两记耳光,打得李明阳眼冒金星,嘴角流血,但还是一声不吭,形同泥塑木雕。

    仓田低头看见李明阳受了伤的右手手腕,狞笑了一声,随后伸手用力捏住李明阳的伤口处,一阵钻心的疼痛令李明阳痛哼了两声,他双目怒视着仓田,但依旧咬着牙不出声。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我这儿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

    仓田向站在一旁的打手努了努嘴,两个打手便走上起来,将李明阳的镣铐打开,然后将他拖进旁边的刑讯室里,把李明阳的双手吊在刑架上,双脚固定在地上的铁环里,随后抡起皮鞭朝李明阳的身上招呼过去,皮鞭在空中发出一阵阵呼啸声,李明阳的身上顿时血迹斑斑。

    二十分钟过去了,李明阳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昏死过去了,但却始终不吐一字。

    仓田用手支起李明阳的耷拉着的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把他弄醒后,继续用刑,直到他开口为止。”

    仓田走出刑讯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双手撑着脑袋,感到有些受挫,虽然现在抓住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抗日分子,而且此人应该是个关键人物,但此人却始终一言不发,这让他感到有些无从下手。若是此人一直不开口的话,难道他就此陷入僵局了吗?

    仓田用手搓了搓脸,脑子里把那些问题再捋了一遍,然后他从抽屉里取出纸笔,在纸上圈画着,纸上写着刘明璋,李明阳,圆圆,药店婴儿几个名字,仓田陷入了沉思。

    忽然他记起来了,十多天前,他们与港警进行了联合调查,对全港的婴儿进行排摸,想要寻找幸太郎的下落,但最后一无所获,不了了之。利德药店所在的这片城区也是在重点调查范围之内,可当初并没查到什么疑点,也许当初调查范围太大,工作太多,太繁杂,而人手又少,所以就草草了事,让这些抗日分子蒙混过关了。

    那么现在只要把当时参与调查的港警叫来进行问询,就可以了解一些基本情况了。于是,仓田立刻给警察总署打电话,让他把那天参与利德药房这片区域调查的警察送到驻军总部来。

    香港沦陷之后,港英当局就俯首称臣了,所以当警察总署署长接到仓田的电话后,马上唯唯诺诺地答应了。随即找来了那天参与利德药店这一片调查的张启亮等五名警察。

    警察署长立刻派车将这五名警察送往日本驻香港司令部,日本兵将这五名警察送到了仓田办公室。

    张启亮等五人自走进驻军总部,心里便忐忑不安,日本人的嚣张跋扈他们早已领教过,现在不知日本人又要做什么,专程把他们五人叫到这儿来。

    仓田面带微笑地请这五人坐下,但张启亮五人都诚惶诚恐,僵立在那儿。

    “好吧,你们爱站就站吧!”仓田耸了耸肩:“我请你们来是想要问你们几个问题。”

    “好的,太君,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启亮率先表态,其他警察也点头弯腰附和着。

    仓田点点头:“很好,很好。”

    仓田从桌上拿起那张李明阳的照片,在这五个人面前晃了一圈:“这个人,你们有印象吗?”

    五个人仔细地盯着照片看了一下,想了想,都点了点头:“有,有,有印象,这人我们认识,他应该就是那个利德药店的老板。我们前些日子刚刚见过他。”

    “是啊,我们前几天去调查那个婴儿时,见过此人。”张启亮肯定地说道。

    “那你们跟我说说那天去利德药店调查的情况吧!”仓田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身子往后一靠,望了望这五人。

    “好,好。”张启亮点点头,随后回忆起当天的情况:“我们到了利德药店后,就核查了药店老板的身份证明,我记得这个人是叫李明阳。”

    仓田点点头:“嗯,你的记忆力不错,那你还记得其他人吗?”

    “嗯,我想想,那时他店里有不少人,我记得他当时跟我说,店里一共有十一个人,九个大人和两个孩子。”

    “九个大人和两个孩子?”仓田身体前倾,重复了一句。

    仓田马上联想到利德药房被炸死的三名伙计,加上李明阳,才四个大人,怎么会有九个大人?那剩下的五个成年人是谁呢?而那两个孩子又会是谁呢?

    “是的,是的,他说除了他的女儿女婿和孩子之外,店里还有六个伙计。我们当时还问他,你这药店也不算大,怎么要雇这么多伙计?他回答说,他们这家药店虽然不起眼,但忙起来人手还是很紧的,进货,出货很忙的,还要常常给周围的病家送药,所以就多雇了几个伙计。”张启亮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和对话。

    “那你们有没有查那六个伙计和李明阳的女儿女婿?”仓田连忙问了一句。

618. 剥茧抽丝

    “查了,查了。”张启亮连连点头:“我们几个一起去了二楼,当时李明阳的女儿女婿正在给一对双胞胎女儿办满月酒,大家在唱生日歌。”

    “一对双胞胎女儿?”仓田眼里露出一丝疑惑,按他的设想,应该是男婴,怎么会变成了一对女婴?

    “是的,是的。”另一位警察插嘴道:“这对双胞胎女儿长得很可爱的,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像两个小公主,到底是有个当药店老板的阿公哦,身价不一般,打扮得就是不一样。”

    “我记得当时李老板的女婿还给我们几个敬酒,好客气的。”一个皮肤黝黑的警察补充道。

    “酒是喝了,不过证件也仔细查了,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所以我们就离开利德药房,去下一家了。”张启亮怕仓田怀疑他们几个喝酒误事,或是吃人嘴短,所以马上予以撇清。

    “哦,对了,我听李老板叫这个女婿好像是叫阿义,原先是个伙计,因为人勤劳聪明,所以李老板看上他了,就把女儿嫁给他了。这次女儿是来娘家坐月子的,李老板毕竟是懂医的,可以帮女儿调理调理,所以这药店里就一下子多出好多人来了。”张启亮又补充了一句。

    “那李老板的女儿叫什么?”仓田又问了一句。

    “身份证上写的是李小芳。这名字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女儿的名字也叫小芳。”

    “那其他人呢,都核查过身份证件了吗?”仓田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都查过了,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后来我们就离开了利德药房。”

    “那你现在告诉我李明阳的女儿女婿和那几个伙计的样貌,”仓田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进入仙台浴池的那几个盗走吉川军服的贼人,这些贼人就是假冒吉川,去圣乔治医院接走幸太郎的那几个骗子,他们应该就是他想要抓捕的重庆分子。仓田马上将这些伙计与这些重庆分子挂起钩来了。

    “这我有印象。”张启亮很有把握地说道:“那个叫阿义的,就是李老板的女婿,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长得高大英武,相貌堂堂,李老板的女儿大概二十岁出头,长得很清秀,看上去很温柔的。这一对倒是看上去挺般配的。其他几个伙计嘛,有一个长得很高大,像一座铁塔似的,有一个很矮小,还有几个中等身高,样貌嘛,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二十几岁的后生仔,长得都挺周正的。”

    仓田回忆起当初圣乔治医院的格雷院长说起过,那个假冒吉川的军官长得也是高大英武,而那位吉川太太则长得很清秀,那么李明阳的这对女儿女婿会不会就是冒充吉川和吉川太太的人呢?仓田觉得自己正在慢慢接近真相。

    “你们还知道哪些跟这个利德药房的老板,伙计有关的情况吗?”仓田继续问道。

    五个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没有了,基本就是这些。我们在那里也就待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后面还有许多住户要查,我们不可能在一家待很久的。”

    仓田朝五个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好吧,今天就到这儿吧,如果还想起什么跟这个利德药店的老板伙计有关的事情,请及时告诉我。”

    “一定,一定。”张启亮等五人连忙站直了,朝仓田行了个英式敬礼,随后便走出了仓田办公室。

    五个人一走出仓田办公室,全都松了口气,随后朝楼下走去,走到底楼时,听见走廊的尽头传来了一阵阵令人窒息的惨叫声,吓得五个人脸色惨白,手脚冰凉。

    “这……这叫声该不会是那个利德药店的老板李明阳发出来的吧?”有个警察指着走廊的尽头,颤巍巍地说道。

    “完全有这可能,我听说今天早上利德药房发生了爆炸,里面炸死了不少人。据说是店里的三个伙计拉响了手雷,跟那些闯进药店的日本宪兵同归于尽,那个利德药房的老板李明阳也被日本宪兵队的人带走了,说不定现在日本人正在审他呢!”张启亮已经获悉了上午在利德药房里发生的事情。

    “怪不得这个日本军官一个劲地问我们有关利德药房的事情,八成是这利德药房的老板和伙计都是抗日分子,被日本人盯上了。”

    “唉,还真是看不透,这个利德药店的老板像是个挺老实巴交的人,怎么也会是抗日分子?”

    “好了好了,我们也别多管闲事了,快点离开这儿吧,迟了,说不定那个日本军官又想起什么来了,把我们扣在这儿,问个没完,这日本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还是快点走吧!”

    “对对对,快走快走。”

    这五个警察赶紧快速离开了驻军总部大楼。

    仓田坐在办公桌前,他现在基本已经确认了利德药房是香港的抗日组织的一个据点,但药店内的老板和伙计究竟是重庆分子还是延安分子呢?从获悉的情报中看,宫泽真一落入了重庆政府的手中,他们肯定会逼迫宫泽真一跟他们合作,也许交换条件就是用他的妻儿来换他的情报,根据宫泽这个人的脾性,十有**他会答应的。

    所以,重庆方面肯定会千方百计将幸太郎护送离港,然后送到宫泽真一的面前,这么看来,这几个人应该是重庆分子,而且这五个伙计应该就是那天去仙台浴池盗取吉川军服的人,然后他们假冒日本军官和士兵去圣乔治医院,骗取了格雷院长的信任,带走了宫泽真一的儿子幸太郎。

    那么现在这个幸太郎在哪儿呢?利德药房里的那个婴儿是幸太郎吗?刚才那个港警说那日他们正好遇到李明阳的女儿女婿为一对双胞胎女儿设满月宴。双胞胎女儿?那应该是个烟雾弹,这两个婴儿应该是男婴,就是从圣乔治医院带走的幸太郎和那个中国孤儿。

    仓田想起那天格雷院长告诉他,那对假吉川夫妇来医院不仅带走了幸太郎,而且还以结婚多年不孕为由,带走了一名中国孤儿,同时还带走了一名叫玛格丽特的助产士,为的是让她向宫泽真一解释他的妻子因难产而亡的全过程。

    这么看来这个案子似乎有点头绪了,现在外逃的五个人之中,除去玛格丽特助产士之外,应该还有四个重庆分子,这四人应该是三男一女,幸太郎应该就在这些人的手上,而在药房里发现的那个婴儿应该是从圣乔治医院被带走的那个中国孤儿。

    案情的脉络大致清楚了,仓田不禁心情一阵舒畅,困扰他近一个月的案子基本搞清楚其中的关系了,但该如何解释刘明璋所说的呢?

619. 推测揣度

    这个刘明璋与利德药店的李明阳肯定是脱不了干系,那只皮箱内所有的婴儿用品都是李明阳所购,它是怎么到了刘明璋的手里的呢?那天夜晚在大海上大声啼哭的婴儿到底是谁呢?是刘明璋所说的他的儿子圆圆吗?而李明阳自称有一对双胞胎外孙女,但显然他们是将两个男婴装扮成了女婴,蒙骗那帮傻警察,以便混淆视听,浑水摸鱼,现在药店里少了五个大人和一个婴儿,这说明这些重庆分子已经带着幸太郎在逃离香港的路上了。

    如此推断下来,刘明璋是在撒谎,是在编造故事,那天在海上哇哇大哭的婴儿应该就是幸太郎,而刘明璋则是意外落水,他当时一定是坐在那艘隐约可见的小船上,带着幸太郎渡海,那天风急浪高,刘明璋被海浪打下了小船,他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编造了一个离奇又凄美的爱情故事。

    如此看来,这个刘明璋应该就是这四个重庆分子中的一员,或许此次重庆给他下达的任务就是将幸太郎护送出港,虽然他被刘三爷软禁在家中,但他一旦逮到了机会就从家中逃了出来,然后来到利德药房,将幸太郎接走,随后连同那个助产士,五个大人带着幸太郎渡海,准备离港。

    如果刘明璋是重庆分子,那么刘三爷呢?刘明玮呢?难道他们也是抗日分子吗?

    仓田有些质疑自己的这个假设了,刘三爷是港岛久负盛名的乡绅,而且还是长谷的师兄,学长,长谷对他应该是了解的,而且长谷对刘三爷甚为器重,尊敬,他本人应该不是抗日分子,那么刘三爷知道自己的儿子是重庆分子吗?也许当年刘明璋离家出走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是去参加了抗日组织,为此刘三爷很是气恼,所以便把刘明璋抓了回来,软禁在家中,根据这个推断,刘三爷完全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抗日分子。

    试想自己的儿子是个重庆分子,而全家上下为此而整天提心吊胆,刘三爷既担心刘明璋的安危,更担心刘明璋的所作所为会连累整个家族,所以这个应该是刘三爷的软肋,也是他的难言之隐。故而当刘三爷得知刘明璋被驻军总部扣押时,作为父亲,他肯定是心急如焚,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落难,所以昨天他急匆匆地来向他要人,想把刘明璋救出去。

    而刘明璋为了不连累家人,硬是不肯承认自己是刘三爷之子,而且还编了一个离奇的故事,目的就是想让刘氏一族置身事外,真可谓用心良苦。

    因而昨日在审讯室里,刘三爷几次欲言又止,大概是怕自己说漏嘴,害了刘明璋,所以他一遇到难以回答的问题,就把目光投向了他的侄子刘明玮,想必是年轻人反应快,能及时堵漏。

    那个刘明玮倒是沉着冷静,伶牙俐齿,几次替叔父解了围。而且言语之中既替刘明璋开脱,又保护了刘氏一家。怪不得当时刘明玮对他兄弟被刑讯一事并未不依不饶,予以追究,不仅不袒护自己的兄弟,反而认为应该给刘明璋一个教训,恐怕其中的缘由就在于此了吧!

    仓田这么一想,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他现在能理解为什么刘明璋这么快就离开香港去外地了,因为刘三爷既怕刘明璋执迷不悟,继续从事抗日活动,陷入危境,又担心被驻军总部发现刘明璋的真实身份而遭逮捕,所以索性让刘明玮将刘明璋送去外地避避风头,刘三爷也算是煞费苦心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过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将刘明璋当作是刘三爷的软肋,可以以此来要挟刘三爷出任维持会会长一职,以前他总是以年事已高,他的亲儿子体弱多病为借口,婉拒长谷的一番盛情,现在,刘三爷有把柄被他们拿捏住了,不怕他不答应。

    仓田一想到这儿,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长谷的这件久拖不决的事情,让他轻而易举地就攻克了。这次他又可以在长谷面前露了一回脸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掌握这些重庆分子到底是走哪条线路将幸太郎护送出港。而这个关键问题,李明阳应该知道。

    仓田再一次回到了审讯室里,他走进刑讯室,看见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李明阳被绑在老虎凳上,双腿已经被折断。胸前,腹部,背部,腿部都布满了烙印。

    “怎么样,开口了吗?”仓田询问站在一旁的两个打手。

    两个打手摇了摇头:“已经昏过去五六次了,除了惨叫,还是不开口。”

    “先把他弄醒了再说。”仓田吩咐了一句。

    一勺凉水泼在李明阳的脸上,但他毫无反应,又一勺凉水泼了过去,李明阳还是没有反应。仓田有些紧张了,赶紧用手探了探李明阳的鼻息,还有呼吸。

    “再泼。”仓田向打手努了努嘴。

    两打手索性将一木桶的凉水劈头盖脑地泼向李明阳。

    李明阳终于缓过神来了,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无力地望了望眼前的人,吐了一口气,便又闭上眼睛。

    李明阳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从他走进审讯室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将要经历那些非人的折磨了,在刚刚过去的三个小时里,他被各种刑具折磨得死去活来,虽然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这痛彻心扉的酷刑加身时,他才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人间地狱,而这让他那一心求死的愿望更强烈了。

    仓田拍了拍李明阳的脸颊:“喂,醒醒,我有话问你。”

    李明阳依然闭着眼睛。

    仓田用手紧紧捏着李明阳的脸颊上被玻璃划伤的伤口,李明阳痛得睁开了双眼。

    “你告诉我,你店里的那几个伙计去哪儿了?你那所谓的女儿女婿又去了哪儿了?”

    李明阳红肿的眼睛微微睁大,眼珠动了动,仓田知道他的话已经戳中了李明阳的要害,李明阳大概没想到自己已经掌握了他们的核心机密。

    “那部电台是用来和重庆联系的吧?”仓田得意地说道,似乎在告诉李明阳,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620. 击中软肋

    李明阳对于电台的暴露并不感到意外,当阿南他们决定与鬼子同归于尽时,这个据点里的所有一切都会暴露无遗,而所谓的伙计,女儿女婿,则是当日为了应付警察而编造的假身份,现在被仓田掌握了这一信息,那说明仓田已经从那些警察那儿了解了当时在药店里的人员情况。但当时无论是凌云鹏,还是傅星瀚,秦守义,阿辉和罗小芳,用的都是那些假冒的身份证明上的假名。

    “听见了吗,回答我的问题,那几个人去哪里了?“仓田见李明阳依然沉默无语,有点沉不住气了,厉声喝问道。

    李明阳扭头不去理会仓田。

    仓田简直要气疯了,眼前的李明阳摆明了是想要一死了之,不管用怎样的酷刑都不能迫使他开口。仓田胸口起伏着,努力地压制自己的怒火。

    忽然,隔壁值班室的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这哭声让仓田为之一振,他随即跑到隔壁的值班室里,见那个从利德药房带回来的男婴正躺在床上哇哇大哭,旁边的一个士兵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仓田从床上一把将男婴抱了起来,回到了审讯室,他把婴儿带到了李明阳面前。

    小寒江的哭声令李明阳心颤不已,虽然他和小寒江只有短短的二十多天的接触,但李明阳已经跟这孩子分不开了,天天眼睛一睁开就是小寒江的吃喝拉撒,虽然带孩子很辛苦,但李明阳却是乐在其中,他把小寒江当作是自己的儿子,孙子,每当看见小寒江那张粉嘟嘟的小脸时,他仿佛就看见了自己儿子的小时候,他的心就像是被融化了。当初凌云鹏决定将小寒江留在利德药房时,他暗自高兴,他已决定要将小寒江一直带在身边,将他抚养成人。

    而现在,他清楚自己已时日无多了,自己死不足惜,可是小寒江该怎么办,等待小寒江的命运将会是什么呢?这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

    “你睁开眼睛看好了,这个小东西你应该认识的吧?你若是再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他的骨头一根根地捏碎。“仓田说着,捏起小寒江的一根小手指,然后稍加用力,小寒江痛得哇哇大哭起来,小脸涨得通红通红。

    “不要伤害他。“李明阳用尽气力,歇斯底里地叫嚷道。

    仓田放开小寒江的小手,得意地笑了笑:“我可以不伤害他,但这取决于你。“

    “你们这些畜生,你们还是人吗?你们连一个婴儿也不肯放过!你们的心是肉长的吗?“李明阳破口大骂,而泪水则不由自主地流淌了下来,他知道仓田已经抓住了他的软肋。

    “为了达到目的,我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这点你应该清楚。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仓田说着,又捏起小寒江的小手指,小寒江哭得气都喘不匀了,在仓田的手里不停地挣扎着。

    “求你们放过这条无辜的小生命,他是无辜的,你们不要伤害他。“李明阳的心像是被撕裂开了,声音颤抖着向仓田恳求道:”求你们别伤害他,他只是个婴儿,只要你们放过这个孩子,善待他,我……我……我说。“

    李明阳被仓田抓住了软肋,他无法忍受小寒江在他面前被仓田一伙活活地虐死。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但他希望小寒江能活下来。

    仓田见李明阳终于开口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把小寒江交给身旁的打手,然后吩咐助手将李明阳的口供记录下来。

    “没问题,只要你肯开口,我们不会为难这个小孩子的。你要是早些醒悟,何必受这皮肉之苦呢?“仓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现在我们开始吧,你叫什么?“

    “李明阳。“

    “你的身份?“

    “利德药店的老板,军统香港站站长。“

    “你店里的那些伙计都是香港站的成员吗?“

    “是的。“

    “一共几个?“

    “七个。“李明阳还是想为凌云鹏掩护一下,把他们四人归为他店内的伙计。

    “他们的名字。“

    “石英南,廖威,林东旭,洪明义,苏永财,周祥林,李耀东。“李明阳将凌云鹏等人的假身份证上的名字告诉仓田。

    “这个婴儿是谁?”

    “是一个弃儿,我们都叫他小寒江。”

    “这名婴儿是从哪儿来的?”

    “是我捡来的。”李明阳知道若是说出小寒江的来历,那就有可能会牵扯到幸太郎,而幸太郎是此次任务的重中之重,且是绝对机密,因而李明阳还心存侥幸,将幸太郎之事隐瞒下来。

    “捡来的?”仓田眼睛一眯,质疑地望着李明阳,前面几个问题李明阳的回答与他所掌握的信息基本相符,但这个问题李明阳似乎有意在回避,因为据他分析,这个婴儿应该是从圣乔治医院领回来的,但他并不马上拆穿李明阳,而是顺着他的供词继续提问:“你是在哪儿捡的?”

    “就在药店后门门口。那天天很冷,我看这个孩子被扔在后门口,快要被冻死了,就把他抱了回来。”李明阳想要尽量掩饰小寒江的来历。

    “这么巧?”仓田斜睨了一下李明阳。

    李明阳抬起眼皮,望了一眼仓田,叹了口气:“唉,这年头,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见怪不怪了,这恐怕都是拜贵军所赐。”

    “八格。”仓田一听,不由得咬牙切齿,扬手给了李明阳一个嘴巴:“你在撒谎。这个婴儿是你们的人从圣乔治医院里抱走的,与他一同被抱走的还有一名日本婴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圣乔治医院?日本婴儿?我不清楚。”李明阳心头一凛,看来仓田已经知晓小寒江的来历了,而且也清楚幸太郎的存在。但他还是一口否认。

    “李老板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间歇性的障碍?那我提醒你一下,前些日子,港警来调查户口,你的女儿女婿正在为一对双胞胎女儿办满月酒,我想知道,你的这对外孙女现在在哪儿?”

    李明阳一听便明白了,当初为了应付警察而编造的身份,已经被仓田掌握了。

    “做完月子之后,我女儿女婿就带着他们的双胞胎女儿回自己家了。”

    “回他们自己家了?他们的家在哪儿?”

    “在我女婿的老家,大屿山那儿,具体的地址我不是很清楚,我从没去过阿义的家。”

    李明阳的这一回答完全出乎了仓田的预料,根据李明阳的所言,他的一对双胞胎外孙女回大屿山了,而留在药店里的这个婴儿是他捡的弃儿。这么一来,似乎与幸太郎毫无瓜葛。

621. 大相径庭

    李明阳这一回答,等于是将了仓田一军,他千方百计想要知晓幸太郎的下落,本以为已经快摸到了幸太郎的踪迹了,结果被告知方向错了,这让仓田很是沮丧。

    仓田挠了挠脑袋,这个问题似乎进入了瓶颈,他只能把这一问题暂时搁置,从另一个方向进行突破。

    仓田转身去了审讯室,然后将那只皮箱拿了进来,仓田当着李明阳的面打开箱子,将里面的婴儿用品一一呈现在李明阳的面前。

    “这只皮箱你认识吗?”仓田双眼盯着李明阳,仔细观察着李明阳的面部变化,情绪起伏。

    当仓田将这只皮箱拿进刑讯室时,李明阳心头就一紧,这只皮箱他太熟悉了,这里面曾经装载着他青年时期救国救民的梦想,他与妻子相濡以沫的爱情,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亲情。

    凌云鹏当时将他为幸太郎购买的所有婴儿用品装入了这只皮箱,现在这只皮箱落入了仓田的手里,那是不是凌云鹏他们出事了?但若是凌云鹏他们真的出事了,被捕了,那幸太郎也就落入了仓田的手里,那仓田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他有关幸太郎的事情,可见仓田并未抓住凌云鹏他们,可这只皮箱怎么会落入仓田之手了呢?

    “我不记得我有这样的皮箱。”李明阳否认这只皮箱是自己的。

    仓田冷笑了一声:“李老板,你似乎又得了间歇性失忆症,我帮你回忆一下吧,这只孩之宝洋娃娃,这件淡蓝色的婴儿披风,这只玻璃奶瓶,是你在先施公司购买的,这四罐婴儿奶粉你是在万成百货公司买的,这三套婴儿衣服你是在童之梦童装店买的,这套婴儿碗和勺,你是在路易商店买的,这条婴儿冬被,你是在大发百货公司买的。怎么样,还要我再一一列举吗?”

    李明阳这时才明白过来,利德药房之所以遭受灭顶之灾,原来是这只皮箱惹的祸,仓田派人去核查了箱内所有婴儿用品的购物地点,购买时间和购买者,然后就能找出这些物品的共同购买者,这样就把目标锁定在了他身上。

    看来还是自己的一时疏忽造成了这场弥天大祸。当初他要是让阿南他们几个分头购买的话,也许就不会有此纰漏了。怪只怪自己太宠这两个小家伙了,想要亲力亲为,怕阿南这些毛头小伙不懂婴儿用品的优劣,没想到却因此而酿成大祸。

    “不用再说了,这只皮箱确实是我的,这些婴儿用品也确实是我去各大百货公司买的。”在铁证面前,李明阳知道否认,抵赖都是徒劳的,只会让仓田更疯狂地对小寒江施虐,以此来要挟他,所以索性就承认了这只皮箱是自己的。

    仓田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只皮箱会出现在这个人的手里?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仓田手里拿着那张印有傅星瀚照片的寻人启事,在李明阳的面前晃了晃。

    李明阳看了一眼这张告示,并没有显得很吃惊,当时凌云鹏和龙仔等人返回利德药房,告诉他傅星瀚在渡海时不慎落水,结果被日本人的巡逻艇捞起来,送往驻军总部了,而凌云鹏打算和龙仔一起去营救傅星瀚,当时他还力劝凌云鹏不要自投罗网,但凌云鹏不愿抛下傅星瀚,所以并未接纳他的善意劝阻,还是想通过龙仔的人脉,找关系去捞人。

    当凌云鹏告诉他傅星瀚被日本人逮住的时候,他就担心傅星瀚会出卖他们,所以曾想过暂时将药房关张,人员转移,只是小寒江这两天感冒发烧,所以才放弃了这一计划,后来几天风平浪静,他推断要么是傅星瀚被凌云鹏和龙仔他们救出去了,要么就是傅星瀚坚不吐实,敌人没能突破傅星瀚,所以没有动作。

    他记得阿南告诉过他,大街上贴满了有关傅星瀚的寻人启事,李明阳当然清楚这是日本人所设的圈套,目的是诱使傅星瀚的同伙前去认领,所以那几天他吩咐阿南他们尽量少抛头露面,以免被有心人关注,受到怀疑。

    可没想到突然之间厄运降临,利德药房被日本人一锅端了,当时李明阳就怀疑是傅星瀚没能扛住,出卖了他们,现在看来是冤枉他了。但这只皮箱怎么会出现在傅星瀚的手里?难道那天晚上傅星瀚落水时,是带着这只皮箱一起掉进海里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仓田怀疑他跟傅星瀚之间的关系也就说得通了。

    “我不认识这个人。”李明阳看了看寻人启事,然后摇了摇头。

    “不认识?不认识,那你的这只箱子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人的手里?”

    李明阳摇摇头:“我也想不通,这些婴儿用品,我原本是给我那两个外孙女买的,但后来捡到了这个弃儿之后,我就打算把这些东西留下来,给这个可怜的孩子用,可是前两天我发现这只箱子不见了,我也不知道这只箱子怎么会跑到那个人的手里的。”

    “李老板,那我再提醒你一句,我们已经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他就是港岛有名的乡绅刘子良,刘三爷的养子刘明璋,我们现在怀疑他是个重庆分子,而你是军统香港站的站长,难道你们之间不认识,没联系吗?”仓田反问道。

    “刘明璋?我跟刘三爷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我怎么会认识他的养子?”李明阳现在清楚了傅星瀚在仓田那里编造了一个假身份,谎称自己是刘三爷的养子。

    “你真的不认识这个刘明璋吗?”仓田又追问了一句。

    “我不认识,但我好像听阿威说起过,他有个远房亲戚姓刘,最近生孩子了,他想送份礼物给他,我当时也没在意,但我发现他对我买的这些婴儿用品很感兴趣,在我把这些婴儿用品装箱时,他就一直凑在我身边,问长问短,后来我发现这只箱子不见了,曾怀疑过阿威,但他死不承认是自己拿的,我也没有证据,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自认倒霉。”

    “你是说你的伙计阿威偷了你的这只皮箱,送给了刘明璋?”仓田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我不敢肯定,只是怀疑而已。”

    李明阳将这件事推在阿威的身上,反正是死无对证,仓田无从查起。但他心里觉得对不住阿威,阿威已经英勇殉国了,还被他诬陷为鸡鸣狗盗之徒,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可眼前最为迫切的就是尽可能把小寒江救下来,但又不出卖凌云鹏他们。

622. 南柯一梦

    仓田没想到李明阳的供词与他的揣度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大相径庭,自己把刘明璋推测为重庆分子,跟李明阳是一伙的,而李明阳则声称根本就不认识刘明璋,自己的那只装满婴儿用品的皮箱是被伙计所盗,然后借花献佛送给了刘明璋,而那个伙计已经被炸身亡,已然死无对证了。

    而刘明璋的供词则是自己因爱人逝去,心如死灰,所以带着儿子和这只装满婴儿用品的皮箱投海自尽,没想到没死成,被押至驻军驻军总部,而那只箱子里的东西散落在海里,被巡逻队发现了,交到了他的手里。随后刘三爷和刘明玮叔侄二人来向他要人,从中暴露了父子二人之间不和的关系,其原因是刘明璋为了一个烟花女子而离家出走,未婚生子的这个家丑令刘氏家族蒙羞。这与他所推断的刘明璋是护送幸太郎离港的重庆分子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真相到底是什么?仓田忽然感觉自己被搞得一头雾水。

    仓田原本以为李明阳会交代出幸太郎的去向,但现在李明阳断然否认知道幸太郎一事,眼前的这个男婴是他捡来的弃婴,而李明阳自己的一对双胞胎外孙女则回到了他的女婿洪明义的老家,大屿山,但在大屿山的哪个地方,却不甚清楚,这让他从何查起,难道将整个大屿山都包围起来搜山吗?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而那个铁证装满婴儿用品的皮箱,原以为能将刘明璋与李明阳联系起来,用来指证刘明璋是护送幸太郎离港的重庆分子,但现在居然变成了一起盗窃案,是伙计将这一箱子的婴儿用品偷出来,借花献佛送给了刘明璋,李明阳跟刘明璋之间根本就毫无关联。

    仓田觉得自己所揣度臆想的那个真相正在崩塌。这让仓田感到很是受挫,他长吁了一口气,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尽管他很是怀疑李明阳供词的真实性,但现在他手上缺少证据,很难反驳他。

    于是,仓田只能再换一个角度来审讯李明阳。

    “除了这三个负隅顽抗的伙计之外,另外几个伙计去哪里了?”

    “去送货了。”

    “去哪儿送货了?”

    “去那些病家家里送货。我店里都有记录的,不信,你可以去查。”李明阳知道店内的一切都已经被毁了,仓田想查也无从下手。

    仓田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从宪兵小队长川崎的嘴里已经获知利德药房的店堂内被炸得一片狼藉,怎么可能还找得到什么送货记录,药品账本,他越来越觉得眼前的李明阳很难对付。

    “八格,你很不老实。”仓田有种有苦说不出的郁闷。

    “我自认为自己当了一辈子的老实人,利德药房开业这么多年来,童叟无欺,街坊邻里都知道我李明阳的为人。”

    “这说明你很善于伪装,一个老实人怎么可能成为军统香港站的站长?你的老实只是你的一副假面具而已。”

    李明阳听后,冷笑了一声,便不再作声了。

    “那你的那些伙计什么时候回来?”仓田继续问道。

    “我说了,你会信吗?”

    “说不说由你,信不信由我。”

    “他们送完货就回来,不过,如果他们看见利德药房这副惨景,你认为他们还会待在那里吗?”

    “那他们会去哪儿?”

    “中国有句古话叫作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也不清楚他们会去哪儿。”

    仓田挠了挠头,看来这次审讯是失败的,李明阳并没有告诉他任何他想要了解的信息。

    “你们先给他治治伤,然后押回牢房。”仓田无奈地呼了口气,用日语吩咐了一下两名打手。

    虽然李明阳没有说出仓田所期待的口供,但只要这个弃儿在他手里,他依然可以用这个弃儿来要挟,操控李明阳。

    随后,仓田走出刑讯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这两天,他一直是在审讯室里度过的,审完了刘明璋,又接着审李明阳,可是这两次审讯都未能达到他的预期,而现在距离接到军部命令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天,可是他连幸太郎的面都没见着,更别谈要将其掌控起来,仓田有种强烈的挫败感。

    仓田站在那张香港地图前,用红笔将刘明璋的落水处圈画出来,那些重庆分子想要离港去内地的话,有好几条线路,向东可以去海丰,或是汕尾,向西可以去中山,向北则可以到达宝安,如果从海上距离来看,此处距离九龙最近,然后经九龙可以到达宝安县,但这条线路中陆路距离比较长,走陆路上的话,遇到的关卡也会比较多,所以要承担的风险也比较大;如果要避开这些关卡的话,那应该是走水路,毕竟一艘小船在大海中航行,并不引人注目,但是海上风浪大,气候难测,一旦遇到狂风巨浪,小船则有被倾覆的危险。

    那些人到底会选择哪条路呢?仓田决定试试运气,先去九龙附近的渔村查一查,毕竟那天巡逻艇听见婴儿哭声的时间是半夜里,如果这些人登岸的话,肯定是先去九龙岸边的渔村过夜,第二天再赶路,也许在这些渔村里,他们会留下印迹。

    于是,仓田拿起电话,通知宪兵小队长:“川崎君,你到我这儿来一下。”

    很快川崎就来到了仓田的办公室。

    “川崎君,今天上午的行动很成功,我们终于将一名暗藏在香港的军统香港站的站长抓捕归案了,这是一个很大的突破,你功不可没。“仓田拍了拍川崎的肩膀,以示自己对他的雷厉风行很是欣赏。

    “多谢仓田中佐的厚爱,这是在下的职责。“

    “不过人虽然抓住了,但他并没有供出幸太郎的去向,我现在怀疑那天夜晚在海上出现的婴儿哭声很有可能就是幸太郎的哭声。我现在推测,这些重庆分子很可能是想要经九龙,到达宝安县,然后再去往内地,所以我命令你,带领宪兵队将九龙沿海的所有渔村都调查一遍,设法找到那些重庆分子遗留的痕迹。”

    “哈依。”川崎向仓田顿首行礼,领命而去。

623. 阿旺夫妇

    夜幕降临了,整个龙湾村在晚霞的映衬下显得得格外宁静而美丽。

    阿旺嫂已经烧好了晚餐,招呼正半躺在竹榻上,摇头晃脑地哼唱着粤剧的阿旺:“快起来了,晚饭已经烧好了。”

    阿旺懒洋洋地下了床,走到饭桌旁,一看到桌上的一菜一汤就直皱眉头,用勺子捞了捞汤里的东西,随后把勺子一扔:“天天吃这个清炒土豆丝,萝卜汤,连一点肉腥也没有,叫人怎么咽得下去?”

    “你就凑合着吃吧,要不是你把那位太太给的十英镑拿去喝酒,赌钱,我们现在的日子应该好过多了,你还有脸说想吃肉?你想过我和细仔吗?你这个丧良心的。要我说呀,这钱就不该是我们的,来得快,去得更快。”阿旺嫂一想起那日阿旺从她那儿把十英镑抢走了,还打了她两巴掌,心里就越想越气,把盛好的饭碗重重地放在阿旺面前。

    “要我说啊,这都怪你,人家太太后来又塞给你十英镑,你硬是推掉,不肯收,你这不是把财神爷往外赶吗?怪不得我手气不好,老是输,就是你这个扫把星,把送上门来的财神爷给赶走了。”阿旺不仅不认错,反而还振振有词。

    “就算是再给你十英镑,二十英镑,还不是都让你给赌掉了?”阿旺嫂没好气地说道。

    “我是想翻本,想让你和细仔过上舒坦点的日子,不用天天给人家洗衣服,可没想到手气这么臭,连输好几盘,我怀疑基仔几个串通一起抽老千。”阿旺愤愤然地说道。

    “好了,阿旺,我看你也没这赌运,你就收手吧,我可不指望你靠这个给我和细仔翻身,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靠捕鱼,做工挣钱过日子。“

    “捕鱼?我们现在靠什么捕鱼?船都给那些不讲理的日本人没收了,还捕鱼?捕个屁呀!“一提到捕鱼,阿旺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身上到现在还疼呢,那些乌龟王八蛋,把老子打得半个月都起不了床。“

    一想到当时阿旺被日本兵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阿旺嫂不禁叹了口气,心疼地说道:“你到现在还疼呢,要不待会儿吃好晚饭后,我再帮你揉揉。“

    阿旺不耐烦地瞥了阿旺嫂一眼:“好了,好了,别假惺惺的,你要是真心疼我,当时就该收下那十英镑的钞票,起码现在还能给我买点肉补补身子。“

    “阿旺,我就喂了她家的细仔两天半的奶水,我能昧着良心收人家这么多钱?做人得凭良心。“阿旺嫂没想到阿旺现在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你有良心,可这良心是能当饭吃,还是当肉吃啊?”阿旺不屑地哼了一声。

    “人家太太是客气,可我不能把这当作是理所应当的,我们打渔打三年也攒不了十英镑,人家太太之所以这么大方,是因为她没奶水喂细仔,哪个当娘的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娃儿受冻挨饿啊?她这也是没办法,可我不能趁火打劫,贪心不足。况且人家也不容易,千辛万苦来香港避难,结果现在香港也被日本人占了,搞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往后可怎么办,这一路又没奶水喂细仔,想想都着急,让她留点钱给细仔买点奶粉,也算是我积点德。”

    “好了好了,我们都穷得快当掉裤子了,你还有闲心替别人操心,”阿旺横了阿旺嫂一眼,喝了两口萝卜汤,把碗筷一扔:“我去海边转转,看看能不能抓点鱼回来。”

    “你早该去抓点鱼虾了,整天不是睡,就是喝,不是喝,就是赌,把这个家都败光了。”阿旺嫂不满地瞥了一眼阿旺,嘴里嘀咕着。

    阿旺瞪了一眼阿旺嫂,然后一甩手出门了。

    阿旺嫂收拾完碗筷之后,来到床边,抱起儿子,给他喂奶。

    阿旺走到海边,腰里挂着一只鱼篓,然后俯下身子,盯着浅海里游着的小鱼,然后用手上的鱼叉去叉鱼,但一直没有成功。

    “妈的,连你们也不听话,快点,跳到你爷爷的鱼叉上来。”阿旺自言自语嘟哝着。

    好不容易叉到了一条鱼,阿旺嘿嘿一笑,将鱼放进鱼篓里。

    忽然,他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的狗叫声,便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群鬼子正列队朝龙湾村行进,村里的大大小小的狗儿立刻狂吠起来。

    阿旺一见,吓得立马把鱼篓扔了,朝家里跑去,先前一次因偷偷摇着渔船出去捕鱼,被日本兵抓住后,被狠狠地揍了一顿,还把渔船没收了,没了营生,现在阿旺一见到日本兵就发抖,所以立马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

    “不好了,日本兵来了,快出去躲一躲吧。”

    阿旺嫂一听,也吓了一跳:“阿旺,你没看错?”

    “我眼睛又没瞎,连日本兵也看不清了吗?你快点收拾收拾,我们快点出去躲一躲。”阿旺催促着阿旺嫂快点离开。

    “躲什么躲,我们就这么一间破屋子,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有什么可躲的。”阿旺嫂把床上的一条破棉被拿起来,又扔下,一屁股坐在床上:“我哪儿也不去,这里是海边,哪里有什么藏身的地方?日本兵想抢就抢吧,反正家里就这点破家什,他们稀罕就拿走吧!”

    “哎呀,我的傻老婆,你以为日本人在乎你这些破玩意儿?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我是怕他们对你下手啊!”阿旺走过来把阿旺嫂一把拽起来:“看在儿子的面上,我求你快点走吧,晚了,想逃都逃不掉了。”

    “这帮畜生,真该千刀万剐。”阿旺嫂嘟哝着,将一些随身衣物打了个包袱,交给阿旺,然后抱起儿子,跟着阿旺朝外走去。

    可是,刚走出家门没几步,就看见日本人已经将渔村里的老老少少都集中在一块空地上,周围都站着打着火把的日本兵。

    一个日本兵发现了阿旺一家子,连忙用枪指着他们,让他们去空地集合。

    阿旺点头哈腰地答应着,随后拉着阿旺嫂朝那片空地走去,边走边嘀咕着:“都是你,里嗦的,这下好了,跑都跑不掉了,真不知道这些日本兵想要干什么,把大家都赶到这里来?”

624. 利欲熏心

    等全村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川崎站在一块礁石上,对着下面几十个村民叽叽呱呱地讲了几句日语,大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所云。

    一个日本翻译官在一旁大声叫嚷道:“刚才皇军说了,最近有几个抗日分子带着一个婴儿,正在疯狂逃窜,有可能已经逃到这里来了,你们要是见着带婴儿的陌生人,必须向皇军报告,如果知情不报,就死啦死啦的,如果发现线索,举报有奖。你们都听清楚了吗?我再说一遍,如果发现带着婴儿的陌生人到此地,举报有奖,瞒报遭殃。”

    阿旺一听,心头一动,原来日本人是想要找带婴儿的陌生人,那么这两天来找他老婆喂奶的那个太太,不就是日本人想要找的人吗?

    下面的人都沉默无语,川崎见大家都默不作声,眼里露出一丝凶狠,他扫了扫下面的人群,用手指着一个年长者,士兵便将这位老人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川崎走到老人的面前,用日语问道:“老头,你有没有看见带着婴儿的陌生人到你们村子里来?”

    翻译官赶紧将川崎的话翻成汉语。

    老人摇摇头,摆摆手:“没见过,没见过。我最近病了,一直躺在床上,我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翻译官将老人的话翻成日语。

    “那你呢?”川崎又把目光投向了一位年轻人,用生硬的汉语问道。

    年轻人也摇摇头:“我也没见过。”

    “哼,你也病了吗?躺在床上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川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翻译官马上将川崎的话翻成了汉语。

    “我忙着在家照顾我瘫在床上的老豆,所以也没注意到村里面是否有陌生人来。”

    听完翻译官的翻译的日语之后,川崎不禁有些泄气,他来到翻译官面前,跟他耳语了几句,翻译官便站到礁石上,大声对村民们喊道:“皇军说了,如果你们知情不报的话,就把村里的男劳力都送去修工事。”

    下面的人一听,都骚动起来,纷纷叫嚷起来:“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你们已经不让我们出海捕鱼了,还要抓壮丁,你们还讲理吗?”

    “没看见就是没看见,你让我们大变活人啊?”

    ……

    川崎见下面群情激愤,怕村民们一旦群起而反抗,一时间难以收拾,便站到礁石上,从腰间拔出手枪,朝天开了一枪,下面顿时肃静了。

    “我只是说如果,我并不希望发生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我希望大家能认认真真地想一想,最近有没有带婴儿的陌生人来过此地。”仓田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翻译官将仓田的意思用中文告诉大家。

    下面又是一片沉默。

    川崎见大家都默不作声,心想:要么就是那些重庆分子没来过这儿,这些人压根就没见过他们,要么就是这些人都想要包庇那些重庆分子,知道了也不说,要么就是有人怕当众举报会惹众怒而不敢出声,但愿是第三种情况。

    于是,他又叽里呱啦地讲了几句日语,日本翻译官连忙进行翻译:“皇军说了,你们先回去好好想一想,好好回忆回忆,如果有知情者,随时可以来找我们,我们二十四小时驻守此地。好了,散了吧!”

    大家纷纷离开那块空地,各自回家去了。

    一回到家,阿旺就连忙问阿旺嫂:“哎,那个找你喂奶的有钱人该不会就是日本人想要找的人吧?”

    阿旺嫂瞪了阿旺一眼:“阿旺,你可别做丧良心的事,你自己也说了,日本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事,他们肯定会去把那一家三口都抓起来,那家人还有活路吗?他们可都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那家人是好人,他们脸上又没刻着‘我是好人’这几个字,他们这是害我们,万一有人看见那个太太抱着细仔来我们家了,到日本人那儿去举报,我们一家子都完了,都给她害死了,还不如我自己去跟日本人说,说不定日本人看在我坦白自首,举报有功的份上,饶了我们,还给我们一笔奖金呢!”

    “阿旺,你现在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男人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害人之心不可有,你这么做就是害了人家,要遭报应的。”要不是怕他们大吵大闹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阿旺嫂恨不得抽阿旺一嘴巴,这种丧良心的话居然也说得出口。

    “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万一被别人抢了先,到日本人那儿举报了,我们一家可就遭殃了。”阿旺依然不死心,还惦记着日本人所说的举报有奖,瞒报遭殃八个字。

    “你怎么就相信了日本人的鬼话了呢,我们这屋子这么偏,又没谁来串门,有谁会知道我替人家细仔喂奶这件事。”阿旺嫂一边哄孩子睡觉,一边驳斥阿旺。

    “可你听到了吗,日本人说了,要是知情不报,就把村里的男劳力送去修工事,我可不想去那些鬼地方。”

    “那是日本人吓唬大家的,你没看到,当时大家在下面一叫嚷,日本人马上就改口了吗?”阿旺嫂当时就觉察到了日本人一看见下面群情激愤,就立马怂了,赶紧让大家散了。

    “不过,这事……我觉得……恐怕瞒不过去……”阿旺挠了挠头,眉头紧皱,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事恐怕基仔知道了。”

    “你说什么?他怎么会知道?你跟他说了?”阿旺嫂一听,吓出一身冷汗。

    “我不是把十英镑拿去喝酒赌钱了吗?基仔一看见这张十英镑的钞票,眼睛就碧绿碧绿的,问我怎么有这么多钱的?”

    “那你怎么回他的?”阿旺嫂着急地问道。

    “我说是我捡的。”

    “那不就完了,你又没把这事捅出去,怕什么呀?”阿旺嫂不屑地瞥了一眼阿旺。

    “可我吃不准他信不信啊?刚才日本人当着全村的人这么一说,你说,他会不会怀疑我这钱来路不正啊?”

    “你就一口咬定是捡的,他们还能拿你怎么着啊?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阿旺嫂觉得这问题不大,只要阿旺一口咬死这十英镑是自己捡来的,基仔就算是怀疑这钱的来处,也是空口无凭。

    “好吧好吧,这事我们不谈了,睡觉。”阿旺觉得跟阿旺嫂说不通,便气呼呼地躺在床上了。

    阿旺嫂还想劝阿旺几句,见阿旺已经睡下了,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把孩子哄睡了之后,便吹灭油灯躺下了。

    阿旺人虽躺在床上,但却睡不着,脑子里一直盘算着如何能得到那笔举报奖金。

625. 前去告密

    夜深人静了,阿旺转过身来,见阿旺嫂已经睡着了,还发出轻微的鼾声,便悄悄起床,怕发出声响,便打着赤脚,手里拎着一双布鞋,轻轻地走到屋门口,打开屋门,随后一溜烟地出去了……

    阿旺朝那块空地走去,夜幕中,他听见一个日本兵在他身后大喝一声:“止まる!”

    阿旺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过身去,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向日本兵比划着:“我有重要事情向皇军禀报。”

    日本兵听不懂阿旺在说什么,但从他的表情里看,似乎并没有恶意,便将他带去了村头的一个祠堂内,这里现在是日本宪兵队的临时指挥所,日本兵将阿旺带到了翻译官面前。

    “太君,我有重要的事情向你们禀报。”阿旺向翻译官鞠躬示意。

    日本翻译官一听,眼睛一亮,连忙屏退士兵:“哦?你叫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叫我阿旺吧,我见过你们想要找的那个带婴儿的抗日分子。”

    翻译官一听,兴奋异常,“蹭”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见过那几个带婴儿的抗日分子?”

    “我只见过其中的一个女的,其他人我没见过。”阿旺如实汇报。

    “好,你现在跟我走,你把刚才说的话,跟川崎小队长再说一遍。”

    “哎,行,行。不过,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得到那笔奖金啊?”

    “只要你所说的都是属实的,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属实,属实,绝对属实。”阿旺举起右手发誓。

    日本翻译官将阿旺带到了川崎面前,在他耳边悄声地说了几句,川崎一脸惊喜,上下打量着阿旺,随后用略显生硬的汉语问道:“你的,认识那个带小小孩的女人?”

    “是的,我见过她,她抱着她家的细仔来我家,让我老婆给她家的细仔喂奶。”阿旺战战兢兢地说道。

    “她让你的妻子给她的小小孩喂奶?”川崎睁大眼睛望着阿旺,阿旺所提供的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幸太郎还是个吃奶的娃儿,离不开母乳和奶粉,这些重庆分子想要将幸太郎安全送到重庆,必须解决幸太郎的吃喝问题,而他们随身所带的那些婴儿奶粉全都掉进了海里,所以一定会想办法寻找奶源,而寻找奶妈则是最直接的办法。

    川崎朝翻译官示意了一下。

    “那你具体说说,那个女的长什么样?”翻译官马上领会了川崎的意思。

    “那个带细仔来我家的太太大概二十岁出头,个子大概到我耳朵这儿,头发大概到这儿,头上戴着一只粉红色的发箍。“阿旺比划着罗小芳的身高和发型:”那个女的身材很苗条的,不像是刚生完孩子,皮肤白白的,眼睛水灵灵的,反正长得蛮好看的,穿一件蓝色的旗袍,说起话来柔声细气的。”

    听完翻译官的翻译之后,川崎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川崎又问了一句,他要确保这个信息的真实性。

    “真的,绝对是真的,他们还给了我老婆十英镑作为报酬呢!”

    “哦?给了你们十英镑的钞票?”翻译官重复了一遍,然后对川崎耳语了一句。

    “真的,我不骗你们,他们确实给了我老婆十英镑。”阿旺点点头。

    “那钱呢?这钱现在在哪儿?”川崎追问了一句。

    “在村里小酒馆的老板基仔那儿,我拿了这十英镑去他那儿喝酒赌钱了,结果把钱都输给他了。”

    川崎听明白了,马上对身边的士兵说道:“马上把那个基仔带过来。”

    川崎随后又问阿旺:“你的,就只见过那个女的?”

    阿旺点点头,然后补充道:“不过我老婆见过那个男的。”

    “哦?你的妻子还见过那个男的?”川崎来了兴致:“这样吧,你去把你的妻子请到这儿来。”

    阿旺一听,有点紧张:“太君,我……我老婆不知道我来这儿,她……她……她会骂我的。”

    “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是怕老婆的人。”川崎呵呵一笑,用日语说道:“没关系,我让我的士兵为你撑腰。”

    川崎不容分说,命令两个士兵与阿旺同行,去家中把阿旺嫂请过来。

    于是,阿旺走在前面,两个日本兵走在他身后,朝阿旺家走去,阿旺心里忐忑不安,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肯定会遭致阿旺嫂的怒斥,但现在有两个日本士兵在身旁壮胆,想必阿旺嫂也不好发作,阿旺于是有了一种狐假虎威的趾高气扬。

    来到了家门口,阿旺轻轻地敲了敲门,但里面并没有什么反应。

    “大概睡着了。”阿旺讪笑着向两个士兵解释道。

    两个士兵见里面没人出来开门,便直接用枪托砸门,这声音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显得尤为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熟睡中的阿旺嫂被这声音吓醒了,身旁的儿子也被吓哭了,阿旺嫂转身见身旁的阿旺不见了,心头一惊,以为阿旺趁她睡着之后又去喝酒了,现在有人来砸门,该不会是阿旺喝醉了。

    “来啦,来啦,别砸门,这门都要被砸破了,这个丧良心的,真不是个省油的灯。”阿旺嫂赶紧走到屋门口,拉开门栓,突然看见两个日本兵站在自己面前,吓得惊叫了一声,而这两个日本兵的身后还站着阿旺。

    “阿旺,你怎么啦,他们为什么抓你啊?”阿旺嫂以为是阿旺犯了什么事,被两个日本兵逮住了:“你是不是喝醉酒了,惹恼了这些日本兵啊?”

    “我……我没事,是那个日军长官……他……他请你去一次。”阿旺有些心虚,低着头,不敢直视阿旺嫂,微微抬起眼皮,吞吞吐吐地说道。

    “日本军官,日本军官为什么要叫我去?我又不认得他。”阿旺嫂一听,日本军官想要见她,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他……想要知道那天……那天给你十英镑的那个男人……是谁。”阿旺支支吾吾地将对阿旺嫂说道。

    阿旺嫂这下明白了,原来阿旺趁她熟睡之际去日本人那儿告密了,出卖了那位富太太的一家子,阿旺嫂万没想到自己的男人竟然变得如此无耻,为了钱,居然昧了良心,与恶魔交好,出卖自己的同胞。

    “阿旺,你过来说,我听不清。”阿旺嫂让阿旺靠近她一点。

    阿旺挤到阿旺嫂的面前:“那个日本军官说……”

    阿旺嫂扬起手,给了阿旺左右两个大嘴巴:“你这个混蛋,趁我睡着了,竟然偷偷跑到日本人的面前去告密,你还是个中国人吗?你忘了你被日本人打得都爬不起来的时候了?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626. 河东狮吼

    阿旺自知理亏,所以不敢回手,任凭阿旺嫂对他拳打脚踢,两个日本兵在一旁见了,起初觉得好玩,哈哈笑着,后来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彪悍了,把自己的男人打得鼻青脸肿,而这个男人也很窝囊,居然打不还手,便连忙上前阻止。

    “不许打架。”两个日本兵用日语说道,然后上前将阿旺嫂和阿旺两人拉开。

    “你的,跟我们走一趟。”两个日本兵用生硬的汉语对阿旺嫂说道。

    “我不去。”阿旺嫂也来气了,索性回到屋内,一屁股坐在床边,把哇哇大哭的儿子抱起来,轻轻拍着哄他入睡。

    两个日本兵见状,有些生气了,便走进屋内,不容分说,站在阿旺嫂的身旁,一边一个,将她架了起来,朝屋门口拖拽。

    “小心,小心,小心我的儿子。”阿旺见日本兵来硬的了,赶紧跑上前去,将儿子从阿旺嫂的手里接了过来:“你就别犟了,日本人不好惹。”

    “都是你这个丧良心的,你竟然引狼入室,帮着日本人欺负你老婆,你还是个人吗?”阿旺嫂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

    就这样,阿旺嫂一路走,一路骂,把阿旺骂得狗血淋头。阿旺也不敢回嘴,低着头,听凭阿旺嫂对他河东狮吼。

    两个士兵将阿旺嫂带到了川崎面前。

    “中国女人很凶嘛。”川崎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女人,刚才他已经在屋外听见了她骂骂咧咧的声音了,所以他一见到阿旺嫂,便好奇地打量着她。

    “我骂自己的男人,你管得着吗?”阿旺嫂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在皇军面前,你放老实点。”日本翻译官见阿旺嫂居然不把宪兵队的小队长放在眼里,连忙出面教训了一句。

    阿旺嫂横了日军翻译官一眼,眼里露出不屑之意,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找我来什么事啊,快点说吧,我还要带细仔回家睡觉呢!”

    “我问你,你这两天有没有见过带着婴儿的陌生人?”日本翻译官问道。

    “我们这儿虽然是个小渔村,但两边人来人往的,每天都会有陌生人过来,带着婴儿的也应该有不少吧,我怎么知道你们指的是哪个?”

    “我指的是到你家的那个带着婴儿的陌生人。”翻译官直截了当地点明了。

    阿旺嫂一听,就知道是阿旺告诉日本人的,不由得双目怒视了阿旺一眼,阿旺连忙避开阿旺嫂的眼神,心虚地低头哄儿子。

    “哦,你是指那个有钱的太太啊?是啊,她是来我家了。”阿旺嫂知道阿旺已经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日本人,所以她也无法隐瞒此事。

    “她来你家做什么?”

    “她让我给她儿子喂几口奶,她奶水少,细仔不够吃,所以就找到我了,给了我十英镑的钞票,后来这十英镑让我男人拿去喝酒赌钱了,我连这张钞票看都没看清,就被我家的那个败家子送给别人了。”

    翻译官将阿旺嫂的话翻成了日语,川崎听了点点头。

    “是这张钞票吗?“川崎手里拿着那张十英镑的纸币,在阿旺嫂面前晃了晃。

    在阿旺嫂来之前,基仔已经被请到了这儿,基仔向川崎讲述了这张十英镑钞票的来历,跟阿旺所说的差不多,川崎将基仔那张十英镑的钞票没收了之后便把基仔赶走了。

    阿旺嫂手一伸,将这张十英镑钞票拿过来看了看:“对,应该就是这张,这上面还有我儿子吐的奶呢!“

    川崎笑着对阿旺嫂说:“这十英镑归你了,不过你得告诉我那天到你家的那个男的长什么样。“

    翻译官把川崎的意思告诉了阿旺嫂。

    阿旺嫂甩了甩这张十英镑的纸币,疑惑地问道:“你是说,这张钞票归我了?“

    “嗯。“川崎点点头。

    阿旺嫂在得到了川崎的肯定答复之后,突然将手上的这张十英镑的纸币撕得粉碎,在场的人都对她的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大吃一惊。

    阿旺甚至是惊呼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呀,你疯了吗,跟钱过不去?“

    阿旺一边叫嚷着,一边俯下身子,将那些碎纸币捡了起来。

    “都是这钱惹的祸,我要把这祸根给毁了。为了这钱,你居然连祖宗都敢卖。“阿旺嫂怒不可遏地呵斥着阿旺。

    川崎没想到这个阿旺嫂如此凶悍泼辣,当着他的面竟然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不由得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

    阿旺嫂把纸币撕碎了,骂也骂累了,站在那儿,胸口起伏着,气得直喘粗气。

    川崎把一杯水递给阿旺嫂:“我看你骂得这么凶,肯定口干了,喝口水吧!“

    阿旺嫂也不客气,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地把一杯水喝了下去。

    “这张十英镑的纸币你撕了,不过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能告诉我到你家,给你这张十英镑纸币的男人大概多大的岁数,长什么样啊?“川崎迫切想要知道那几个重庆分子的样貌,那么就能有的放矢地进行搜捕。

    等翻译官将川崎的话翻成汉语之后,阿旺嫂清楚川崎的目的了,但她可不想让这群恶魔去加害这善良慷慨的一家子。

    “多大的岁数?长什么样?让我想想,大概四五十岁吧,也就一般人的长相,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看就是有钱人的模样。“阿旺嫂笼统地说了个大概,想要糊弄川崎。

    “大概有多高?比我高吗?“川崎比划着自己的身高。

    阿旺嫂当然记得阿辉的长相,阿辉长得比较矮小,比眼前的川崎要矮一个头,大概一米六出头,但她并不想实话实说,反正阿旺没见过阿辉,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嗯,比你高点,不过也高不了多少。“阿旺嫂随意地编造着阿辉的身高。

    川崎马上让助手记录下来:“身高一米七五左右。“

    “那胖瘦呢?比我胖,还是比我瘦?“

    “看上去比你胖一点吧。“

    川崎立刻吩咐助手记录:“体重大概七十公斤。“

    “肤色怎么样?“川崎继续问道。

    “中国人嘛,都是黄种人,当然是黄黄的。“阿旺嫂不耐烦地回答道。

    “脸上有什么特征吗?长没长痣,有没有胎记,疤痕之类的比较明显的特征?“这点很重要,是最具识别性的,所以川崎对这点很是期待。

    “让我想想,好像右边眉尾,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有颗黑痣。嘴角也有一颗,下巴上也有一颗痣,痣上面还长了一根毛。“阿旺嫂随意地给阿辉的脸上加了几颗痣。

    川崎赶紧让助手把这些鲜明的特征记录下来。

    “那人穿什么颜色的西服,领带是什么颜色的?“川崎连续发问。

    “黑色西服,蓝色领带。“阿旺嫂随便说了个颜色。

627. 虚虚实实

    “那个女的呢?“川崎继续问道。

    阿旺嫂想了想,阿旺见过罗小芳,他肯定已经告诉日本人那位太太的长相了,所以对于罗小芳的样貌她不能随意编造,只能尽可能实话实说。

    “那女的穿了一件蓝色的旗袍,头上戴着一只粉红色发箍,头发到肩膀下面,长得很白净,人瘦瘦的,说起话来很客气,细声细气的。“

    阿旺嫂对那位富太太的描述与阿旺差不多,所以川崎也就不怀疑阿旺嫂对那个男的描述了,虽然他觉得阿旺嫂很是泼辣跋扈,但也是个直肠子,应该不会跟他耍花招。

    “这些人现在还在龙湾村吗?”川崎心存侥幸,万一这些重庆分子还留在龙湾村,那正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阿旺嫂摇摇头:“应该已经走了两天了吧,那天那个太太抱着细仔到我这儿来喂奶,说是这是最后一顿了,他们马上就要离开龙湾村了。”

    “他们具体是什么时候离开龙湾村的?“川崎想要了解这些人的动向。

    阿旺嫂摇了摇头:“这我哪知道,我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不是给人家洗衣服,就是做家务带孩子,我哪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时候离开这儿的?“

    “那他们住哪里?“川崎想要知道这些重庆分子在龙湾村的落脚之处。

    阿旺嫂依旧摇摇头:“不清楚,每次都是那个太太抱着细仔过来,让我喂奶,她也没说他们住哪里,我也没多问。“

    “那你一共给那个小宝宝喂了几次奶?“

    “喂了两天多吧,十多次,具体记不清了。“

    “那他们走之前没告诉你他们要去哪里吗?“

    阿旺嫂停顿了一下,她当然记得那天罗小芳跟她说起过,他们想要去香港岛,托托熟人,找找关系,看看那里是否有落脚之地,这事阿旺嫂本不想告诉川崎,但一想到当时阿旺就在外面,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这句话。若是阿旺已经告诉川崎了,他只是来向自己求证此事,而自己却推说不清楚,那日本人一定会为难他们夫妇俩。反正香港岛总比这龙湾村大,他们在哪儿,这些日本人未必找得到。

    “我听那位太太说,他们想去香港岛找找熟人,看看能不能在那儿落脚。“

    “他们要去香港岛?“川崎有些疑惑,这个方向跟仓田的推断正好相反,仓田推测这些人要北上去宝安,而这些人对阿旺嫂说他们要南下去香港岛。

    “是呀,她告诉我,他们从内地来,原先是想来避难的,没想到现在香港也沦陷了,所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川崎听完翻译之后,点点头,随后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张五英镑的钞票,想递给阿旺嫂,但怕她把这张钞票也撕了,便走到阿旺面前,将这张五英镑的纸币交给他,用日语说道:“这是你应得的奖金,不要再去赌钱了,否则你太太会把你吃了。“

    翻译官将川崎的意思告诉了阿旺。

    阿旺谄笑着点点头:“是,是。”

    “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如果还想起什么来,可以到驻军总部来找我。“川崎对今天的收获还是很满意的,起码他已经发现了这些重庆分子的踪迹。

    阿旺嫂从阿旺手里将儿子夺了过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日军的临时指挥所,朝家里走去。阿旺则默默无声地跟在阿旺嫂的后面,屁都不敢放一个。

    阿旺嫂一回到家,就用门栓把屋门关了,把阿旺关在门外。

    “开门啊,阿芬,快开门啊!“阿旺敲打着屋门。

    “你还回来做什么?你的家在日本人那儿,你应该留在那儿,让你的日本爹供你好吃好喝的,你还跟我回这个破家干嘛?你去给日本人当龟孙子去吧!“阿旺嫂在屋内,隔着屋门嘲讽着阿旺。

    “阿芬,别闹了,快开门吧,外面挺冷的,我快被冻死了。“阿旺冻得直哆嗦。

    “活该。“阿旺嫂越想越气,忽然她打开屋门,将一盆洗衣服的脏水泼到了阿旺的身上,然后将屋门又关了起来。

    阿旺被这一盆水劈头盖脑地浇了个透心凉,成了只落汤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喷嚏连连。

    川崎回到驻军总部,将情况向仓田一一汇报,当仓田得知那些重庆分子果然带着幸太郎在龙湾村里停留时,多日来像是被乌云笼罩着的心情总算是云开日出了。

    仓田拍了拍川崎的肩膀:“川崎君,你还真是运气好,昨天上午端了军统的香港站,昨天晚上又找到了那些重庆分子的踪迹,你还真是一员福将。”

    “多谢仓田中佐的器重,卑职一定不辱使命。”川崎向仓田顿首行礼,能得到仓田的赏识并不容易,所以川崎很是受宠若惊:“川崎愿为阁下效力,为天皇尽忠。”

    仓田望着川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川崎君忠心耿耿,其心可嘉,下一步我们就是要尽快抓捕这些重庆分子,这还得倚仗川崎君的雷厉风行。”

    “中佐尽管吩咐,卑职定将全力以赴,一定将那些重庆分子捉拿归案。”

    “你刚才说,这些重庆分子朝香港岛方向去了?“仓田来到地图前,眯着眼睛,托着下巴思忖着:”我怀疑这些人是从香港岛渡海去九龙龙湾村的,但现在怎么又要渡海回香港岛?他们这么来回折腾干什么?“

    “或许他们原来打算经九龙去往宝安,但侦查之后发现这一路有好几道关卡,于是他们便放弃了走陆路的计划,而改走水路,就是不知他们要走哪一条水路,向东,还是向西?“川崎也在分析那些重庆分子想要走哪条路离港。

    “这个信息是那个很凶悍的村妇告诉你的?你觉得她的话可靠吗?“仓田不由得对阿旺嫂所提供的信息持怀疑态度。

    “我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很凶悍,但也很直爽,是个直肠子,一个村妇能有多少胆量和弯弯肠子来欺瞒我们大日本的皇军?我觉得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这个村妇或许没有弯弯肠子,但那些重庆分子也没有弯弯肠子吗?恐怕返回香港岛是个烟雾弹,他们还是会继续北上,经大帽山,然后去往宝安。”仓田依旧坚持认为那些重庆分子会走陆路:“不过,你刚才分析得也有道理,我看不如这样,兵分两路,你带着一部分宪兵队继续走陆路,走大帽山这条山路进行追击,另一部分宪兵队交由中村指挥,走水路进行拦截,这样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哈依,我这就去安排。”川崎朝仓田顿首行礼,领命而去。

628. 艰难行进

    话说龙仔和他的队员们带领凌云鹏他们五个大人和一个婴儿正朝着大帽山方向行进,他们避开青山道大路,专走偏僻的山涧小道,攀爬至大帽山,但小道上荆棘密布,树枝交错,走起来很是费力,他们吃完午饭后就出发了,但走了大半天,都已经日落了,还没到达宿营地。

    龙仔的几个队员手提肩扛江伯给他们这些人准备的食物,炊具,被褥等物,而龙仔则在前面用柴刀劈开那些横生出来的树枝,荆棘,为大伙开道。

    凌云鹏手里抱着幸太郎,罗小芳在他身后紧紧跟随,有时遇到陡峭,湿滑的地段,凌云鹏便会腾出一只手来搀扶罗小芳。

    秦守义手提肩扛两只大行李箱,他是走惯山路的,所以这条崎岖小路对他而言是小菜一碟,阿辉一只手里提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则拄着一根树枝,紧跟在秦守义的后面。

    傅星瀚手里也拄着一根树枝,一瘸一拐地跟在队伍后面艰难地行走着,横七竖八的树枝将他那件贵重的西服勾破了好几处,手上,脚上,脸上都有不同程度被划破的伤口,不免牢骚满腹,渐渐地与队伍拉开了距离,龙仔见傅星瀚要掉队了,赶紧跑到队尾来搀扶傅星瀚。

    “龙仔,干嘛放着平坦的大路不走,非要走这条鸟不拉屎的小路,你看看,我本来就浑身疼痛,腿脚不灵便,现在更是雪上加霜,我的脚底都磨出血泡了。不行,我走不动了。”傅星瀚说着,往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一坐,赌气使性子。

    “戏痴,我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不过如果走青山道大路的话,我们会遇到三道日本人的关卡,我们如果带着幸太郎过关卡,恐怕到时候谁也走不了。所以,还望你多担待一点,你要是实在走不动的话,要不我背你走吧?”

    龙仔向傅星瀚解释了一下,然后蹲下身子,欲背傅星瀚走。

    “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走吧!”傅星瀚听了龙仔的解释后,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所以只能服从龙仔他们的安排,但嘴里却嘀嘀咕咕的:“花这么多钱,走这种路,别说八百英镑,二百英镑我都觉得坑人。”

    龙仔一听这话,愣了愣,望了望凌云鹏,凌云鹏示意龙仔别理傅星瀚,龙仔耸了耸肩,随后跑到前面去开路了。

    凌云鹏一手抱着幸太郎,一步一步朝前迈进,为了保护幸太郎不被树枝,荆棘划到,凌云鹏有时徒手将荆棘扒拉开,因而手上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血淋淋的,罗小芳见状,很是心疼,连忙掏出干净的白手绢给凌云鹏包扎。

    “还是我来抱幸太郎吧,从出发到现在,都一直是你抱他,你的手流血了,要不还是让我来抱会儿吧,你歇一歇。”罗小芳温柔地说道。

    “不用了,小东西睡着了,换人抱的话说不定会把他弄醒,还是我来抱吧!”凌云鹏朝罗小芳笑了笑,依旧抱着幸太郎往前走。

    龙仔带着大家来到了一片竹林附近,这儿有一块稍稍平整的空地:“来来来,大家先歇一歇,我们就在这儿垒灶做饭吧。”

    于是,阿荣等人便找了几块石头,垒了个简易的灶台,然后将一些干树叶放在灶台内,用打火机将树叶点燃,再用一截竹管向冒着白烟的树叶吹气,渐渐地火苗窜了出来。

    “好了,可以煮饭烧水了,阿杰,去那儿的小河里装点水过来。”龙仔将一口铁锅递给阿杰,阿杰便背着铁锅朝不远处的小河走去。

    凌云鹏几个听龙仔说这儿有条小河,也全都跟着阿杰朝小河方向走去,大家都已经走了五六个小时了,早就走乏了,正好可以在河边洗一洗,解解乏。

    望着眼前清澈的河水,阿辉兴奋地将上衣脱了,然后跳进了小河里,秦守义也脱了衣服跳了进去,傅星瀚此时也兴致高涨起来,将那件被勾破的西服扔到一边,脱掉衬衣,下水凉快去了。

    “凌哥,你也下去洗一洗吧,看你这身汗,把外套都浸湿了。”罗小芳轻声细语地说道:“我来抱这小东西吧!”

    凌云鹏笑着点点头,将幸太郎移交到罗小芳的手里。

    凌云鹏也脱掉了外衣,然后跳入河中,清澈的河水洗去了他们身上的尘埃,汗水,疲惫,让他们几个又重新焕发出活力,这几个大男人像是回到了童年,竟在河里打起了水仗,相互泼水,戏耍,喧闹起来。

    见四个大男人在小河里**着上身,尽情地嬉水,站在岸上的罗小芳连忙羞涩地背过身去。

    此时幸太郎醒了,他睁开眼睛望着罗小芳,脸上展露出笑容,两只小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在跟罗小芳说话,于是罗小芳也逗着幸太郎,跟他说起话来。

    “小东西,你醒了?睡得香吧,你知不知道凌哥抱着你走了整整六个小时的小路,两条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了,还怕你被树枝荆棘刮到,用手去扒拉这些带刺的枝条,结果手都被划得血淋淋的,你知道不知道啊?你这个小东西,就知道呼呼大睡。”罗小芳怜爱地跟幸太郎说着话。

    幸太郎的小嘴一张一张,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在回应罗小芳。

    罗小芳用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幸太郎的小鼻子:“你呀,以后长大了,还记不记得我们呀?”

    幸太郎的小嘴里发出“嗯嗯嗯”的声音,罗小芳听到后禁不住笑了起来。

    几个大男人洗净了一身的疲惫和困顿,纷纷上了岸,穿好衣服,闻见了风里飘着的稻米香。

    “哇,好香啊,龙仔他们已经把饭煮好了,我口水都要下来了。”阿辉咽了咽口水。

    “我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我们快去吃饭吧!”秦守义这个大高个一听说饭好了,便浑身来劲了。

    而傅星瀚趁着那两人发感慨之时,早就一瘸一拐地朝龙仔方向跑去了。

    而凌云鹏则来到了罗小芳的面前,递给她一块毛巾:“我来抱吧,你去河边洗洗脸吧。”

    罗小芳点点头,随后将幸太郎移交到他手里,拿着毛巾去河边洗脸了。

    罗小芳看见河中有块青石,便卷起裤腿,淌着河水走到那块青石上,河水映照着罗小芳秀丽的容颜,她对着河水,将盘着的头发解开,一头乌发倾泻而下,更增添了几分女性的妩媚,罗小芳坐在青石上面梳洗着头发,在霞光的映照下,格外动人。

    站在岸上的凌云鹏见了此情此景,不免想到了《诗经》里的两句诗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顿时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手心在出汗。

629. 温情脉脉

    凌云鹏怀里的幸太郎似乎觉到了凌云鹏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感觉有些不舒服,便咿咿呀呀地向凌云鹏提出抗议。

    凌云鹏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背过身去,然后用一只手遮住幸太郎的眼睛:“非礼勿视。”

    凌云鹏抱着幸太郎回到了空地上,此时龙仔已经煮好粥了,他从铁锅里盛了一碗粥,递给凌云鹏。

    “给,凌先生,你尝尝。”

    “嗯,真香。”凌云鹏闻了闻,一股稻米香味扑鼻而来。

    “老大,这粥还真是香,我已经喝了三碗了,还没喝够。”阿辉手里拿着饭碗,走到凌云鹏的身边,嘴角上还沾着粥米。

    阿辉把碗里的粥喝得一干二净,还想去铁锅里盛粥,凌云鹏见铁锅内的粥已经不多了,连忙拦住阿辉。

    “行了行了,你都喝三碗了,别再添了,阿芳还没吃过呢,给她留点。”

    阿辉一听,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两声:“嘿嘿,瞧我这记性,是啊,阿芳姐还没吃呢,我不吃了,不吃了,留给阿芳姐吃。”

    坐在凌云鹏身旁的傅星瀚瞟了一眼阿辉,然后又瞥了一眼凌云鹏,抖了抖眉毛,不咸不淡地说道:“阿辉啊,你可真是没有眼力见,居然跟大嫂抢食吃。”

    凌云鹏一听,满脸窘迫,连忙踢了傅星瀚一脚,轻轻地骂了一句:“就你话多,滚一边去。”

    “好好好,我滚我滚,我给大嫂腾位置。”傅星瀚边说边戏谑着,一瘸一拐,一蹦一跳地躲到秦守义身后去了。

    众人呵呵大笑起来,凌云鹏的脸臊得通红,只得低头喝粥,以遮掩自己的窘样。

    “什么事大家这么高兴啊?”不知什么时候罗小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见大家都在那儿乐得合不拢嘴,迫切想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内容。

    大家见罗小芳来了,笑得更欢了。

    罗小芳莫名其妙地望着大家,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凌云鹏,凌云鹏连忙站起身来给罗小芳盛了一碗粥:“别理他们,快喝粥吧,挺香的。”

    罗小芳接过碗,柔声细气地说道:“谢谢啊,凌哥,你……你们都吃了吗?”

    “我们都吃过了,这锅里剩下的都是你的,大嫂。”阿辉嘿嘿一笑,殷勤地回应道。

    罗小芳一听,脸红到脖子根了,不好意思吃了,把碗推给凌云鹏:“我不饿,你们吃吧!”

    “哎呀,大嫂,你可别辜负了老大的一片心意啊,他可是从阿辉这只馋猫的嘴里夺下来省给你吃的。”傅星瀚在一旁起哄。

    罗小芳羞得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把碗塞给凌云鹏之后,便转身抱起幸太郎:“我先去给小东西喂奶了。”

    罗小芳抱着幸太郎朝旁边的那片竹林走去。

    凌云鹏手里拿着碗,狠狠地瞪了傅星瀚一眼,然后从行李箱里取出那只装有阿旺嫂母乳的玻璃瓶和一把小勺,一手拿着奶和小勺,一手端着那碗粥朝罗小芳走去。

    大家伙见状,又哈哈大笑起来。

    凌云鹏来到罗小芳的面前,把那碗粥递给她:“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你去喝粥,我来喂小东西吧!”

    凌云鹏说着,从罗小芳的手里把幸太郎接过来,然后坐在一块石头上,打开奶瓶,一只手托着幸太郎,另一只手用那把小勺子一小勺,一小勺地将母乳塞进幸太郎的小嘴里。

    幸太郎又尝到了他所喜欢的**了,小嘴一张一合地将小勺内的**吸进小嘴里。

    望着凌云鹏虽不专业,但很专注的喂奶姿态,罗小芳脸上荡漾着笑意。

    罗小芳把碗里的粥喝完了,然后走到凌云鹏身边:“凌哥,还是我来吧!”

    “粥喝完啦?我再去给你盛点来吧。”凌云鹏抬起头,望着罗小芳。

    “不用了,我吃饱了。”罗小芳羞涩地摇摇头,她怕凌云鹏回去盛粥,又被大家戏谑一番。

    “一碗粥怎么吃得饱,锅里还有,我给你再盛一碗过来,这粥不扛饿,到了夜里你肯定会觉得饿的。”凌云鹏一边跟罗小芳说着话,一边喂着幸太郎,但却把这勺奶往幸太郎的小鼻子里塞,幸太郎哇哇大叫起来。

    凌云鹏一惊,低头一看方知是自己的勺子碰疼了幸太郎,连忙给幸太郎擦干净,然后哄着幸太郎:“哦,都是凌叔叔不好,把幸太郎弄疼了,凌叔叔向你道歉,你笑一个,笑一个就算是原谅你凌叔叔了。”

    幸太郎忽然咧开嘴笑了,凌云鹏兴奋地对罗小芳说:“哎,你看,他真的笑了,他还真听得懂我说的话。”

    “没想到你这个面冷心热的大男人哄起孩子来还挺在行的。”罗小芳从凌云鹏手里接过幸太郎,然后坐下来,继续一小勺一小勺给幸太郎喂奶。

    凌云鹏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

    凌云鹏则回到了空地上,把锅里所剩的粥全盛了出来,有满满一碗,他也不顾其他人揶揄戏谑,径直走到罗小芳身边,把这碗粥递给罗小芳。

    “凌哥,还是你喝吧,你抱着小东西走那么多路,手上还划了那么多口子,你比我累多了,还是你喝吧。”

    “没事,我们当兵的都习惯了,不觉得累,还是你喝吧。”

    罗小芳见盛情难却,只得接过碗,喝了几口粥汤,把沉淀在下面的粥米则留给了凌云鹏。

    “凌哥,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凌云鹏见状,知道罗小芳是省给他吃,若是执意拒绝的话,罗小芳肯定会因为她的一片盛情被拒而不高兴,于是便笑着将碗里的粥米吃了。

    很快幸太郎也喂饱了,罗小芳听见幸太郎打了个饱嗝之后,便将瓶内剩下的**用瓶盖盖好:“夜里还能再喂一顿。”

    “嗯,明天起,小东西要跟我们一样,喝粥汤了。”凌云鹏心疼地摸了摸幸太郎的脑袋:“但愿加了蜂蜜的粥汤能对幸太郎的胃口。”

    罗小芳一听,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幸太郎这么小,肠胃都还没发育齐全,如果一直喝粥汤的话,我有点担心会不会出问题。”

    “没事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尽快赶路,让小东西早点吃到奶粉。”凌云鹏嘴上安慰着罗小芳,心里却有点忐忑。

    罗小芳笑着点点头,她相信,只要有凌云鹏在,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我来抱一会儿吧!”凌云鹏从罗小芳手里接过幸太郎,然后想哄他睡觉。

    可幸太郎刚吃饱,一点都没有睡意,躺在凌云鹏的怀里,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哼歌,凌云鹏饶有兴致地附和着吹起了口哨,罗小芳则静静地坐在一旁,望着他俩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有些出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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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影别动队介绍:
他,一个已经上了绞架的死囚,忽然被人从法场上救下;他,一个混迹于上海租界的骗色骗财的拆白党,忽然被人从牢狱中解救出来;他,一个被誉为神偷王子的小混混,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委以重任。在军统少校的带领下,这些人组成一支妙影别动队,从此在敌后搅动风云,给敌人以出其不意的打击……妙影别动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妙影别动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妙影别动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