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 疑神疑鬼
凌晨时分,久保由美正戴着耳机接收军部的电文,她快速地把电码抄写在纸上,然后将耳机放下,进行译电,很快她把军部的来电译了出来,她仔细地读了两遍电文,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啦?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龚培元一边收拾电台,一边问道。
“军部来电说,上野将军的军团在重庆附近的山区遭到中**队的围剿,这太奇怪了,我让宫泽将那份假情报透露给军统总部,他有没有按我的话去做啊?如果那份情报起作用的话,中**队目前的兵力应该主要集中在华北,怎么突然会在这儿多出了许多兵力,将上野军团剿灭了呢?”久保由美不由得对宫泽产生了疑问。
“我已经把格雷院长抱着那个男婴的照片交给宫泽了,他看了之后很高兴,他当时就向我表态,只要我们善待他的儿子,他一定会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的。后来我还问过此事,他说已经告知了局座,局座听后点点头,然后没有下文了。”龚培元认为宫泽那儿不会出纰漏:“由美,我觉得宫泽那儿应该没问题,可能是上野将军的军团在向这儿挺进的过程中,遭遇了这儿的卫戍部队,他们之间发生交火也很正常。”
“培元,不是交火,是围剿,军部的意思是上野军团被中**队给剿灭了。一支卫戍部队根本就不可能独自完成对上野军团的合围,况且我们还有其他军团在向上野军团靠拢,怎么就被中**队切断了去路,无法驰援,眼睁睁地看着上野将军孤立无援,陷入绝境。”久保由美手拿这份电报,心情沉重。
“或许是上野将军他们迷路了,正好落入中**队的包围圈里了?况且这儿都是山峦叠嶂,迷雾重重,稍不留意就会迷失方向。”
久保由美瞥了龚培元一眼,点燃打火机,将这份电文烧毁:“但愿问题不是出在宫泽这儿,否则我们花了这么多的精力,都白费了。”
“由美,你多虑了,宫泽毕竟只是个技术人员,军统那些人肚子里都是弯弯绕绕的,尤其是局座,一向多疑,他是否相信宫泽的话,就很值得怀疑,毕竟宫泽向局座透露的这份情报的时间是两个月前的事,战场上瞬息万变,这份情报的时效性有多少呢,也许**早就发现了上野的动向。”
久保由美听后点点头:“看来我们是有点画蛇添足了。但愿他们不会怀疑宫泽是故意投放假情报。”
“这应该不会,刚才我不是说了时效性吗?不管是真情报还是假情报,都是一个时效性的问题,就算是他们认为宫泽给的情报不对,但这是两个月前发生的,宫泽已经在军统总部待了两个月了,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宫泽也不清楚呀,最多他们认为这是一个过期的情报而已,你说是不是?”
久保由美被龚培元这么一说,释然了许多:“嗯,其实宫泽的最大作用是将他们的情报传递出来,让我们掌握先机。”
“放心吧,由美,我们只要控制了那个男婴就等于抓住了宫泽的命门,不愁他不为我们效命。”龚培元得意地说道。
“对,培元,你还是要不时地敲打敲打宫泽,让他始终别忘了自己身上的使命。”
“放心吧,他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呢,最近我发现他心情挺好的,白天去电讯处上班,晚上回贵宾楼,逗逗那个婴儿,而且现在他已经喜欢上中餐了,有时会去食堂吃饭,我现在比以前更空闲了。”
“你是说宫泽最近心情很好,还常常逗逗那个婴儿?”久保由美担心宫泽了解实情:“培元,你说,宫泽会不会真的把那个婴儿当作是自己的亲儿子?”
“那本来就是他的亲儿子幸太郎,只是我们跟他说他身边的那个婴儿不是他亲儿子,那个远在香港的才是他的亲儿子,他也相信了,否则他为什么要提出让我们把那个男婴交给格雷院长,他要是起疑的话,完全不用这么紧张那个婴儿。”龚培元拍了拍久保由美的肩膀:“我看你倒是很紧张,疑神疑鬼的,其实宫泽只是喜欢孩子而已,现在身边有那么一个可爱的小东西,时间长了,自然会有点感情,逗逗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嘛。我猜他在逗这个小东西的时候一定会想念那个远在香港的假儿子,这样不是很好,让他时时刻刻想念自己的儿子,也就明白自己该干些什么了。”
“那白天宫泽上班去,这个婴儿谁照顾啊?”久保由美好奇地问道。
“哦,他们找了个专职保育员,让那个女孩负责照顾婴儿的吃喝拉撒。我看宫泽对这个女孩挺客气的,总是笑脸相迎,口口声声的‘你辛苦了,你辛苦了。’”龚培元一直关注着宫泽的动向,当然也就注意到了罗小芳,只是他并没有将罗小芳与圣乔治医院的那位助产士玛格丽特小姐挂起钩来。
“看来中国人对宫泽和他儿子还真是上心。只可惜啊,晚了一步,功亏一篑。”久保由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清晨,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阿辉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他不情愿地走到电话机前,拿起电话:“喂,谁呀?”
“我找凌云鹏,你快点让他来接电话。”
阿辉一听,是局座的电话,连忙支吾起来:“好,好,我马上去叫他。”
“他不在你们房间里吗?”局座眉头一皱,觉得有些奇怪。
“他,他在浴室洗澡呢!”阿辉急中生智,蒙混过去。
“那你就转告他,让他赶紧来总部我的办公室。”
“是是是,局座,我一定转达,马上转达。”阿辉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局座把电话挂了,阿辉已经睡意全无,他赶紧趿拉着鞋子,准备去隔壁叫醒凌云鹏。
刚一开门,就见凌云鹏已经站在门口了。
“老大,你,你已经醒了?”
“这么响的电话铃声,也就你们可以睡得像头死猪似的当耳旁风。谁来的电话?”
“是局座的电话,他让你赶紧去他办公室一趟。”
“好的,我知道了。”
“老大,昨晚你……你……”阿辉嘻嘻地笑着,脸上尽显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暧昧之色。
“你什么你,我问你,我的房门钥匙是不是你拿走了?”凌云鹏脸一绷,瞪了阿辉一眼。
阿辉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无辜样:“老大,哪有啊?”
凌云鹏一言不发,径直朝里走去,拿起阿辉的外衣,从口袋里掏出两把房门钥匙:“这是什么?你还敢狡赖?”
751. 紧急任务
阿辉见自己的把戏被拆穿了,只能尴尬地笑了笑,随后马上为自己推脱,把焦点转移到傅星瀚身上,他立刻用手指了指傅星瀚:“老大,这不是我的主意,是他让我这么干的。”
傅星瀚坐在床边,瞪了阿辉一眼:“你这个叛徒,还没威逼利诱呢,你就举手投降了,这么快就把我给卖了。”
“戏痴,这肯定瞒不住,我还是坦白从宽吧!”阿辉朝傅星瀚嘿嘿一笑。
“不用他出卖,我一猜就是你搞的鬼,他们可不如你的馊点子多。”凌云鹏当然早就断定昨晚这事主谋肯定是傅星瀚。
““我承认,我承认。”傅星瀚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随后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不过,老大,我的这个馊点子还算不错吧?瞧你今天的脸色,多红润呢!”
凌云鹏被傅星瀚戏谑得面红耳热,他瞪了傅星瀚一眼:“我现在没空跟你胡扯,我要去局座那儿了,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凌云鹏说完,便扭头朝外走去,只听得傅星瀚在他身后撒泼:“我做错什么啦,老大,你还要找我算账,我让你抱得美人归,让你躺在温柔乡里,都说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倒是成人之美了,可却被当成了小人了,唉,没想到啊,我那一片冰心竟然被扔进尿壶里去了啊!”
阿辉和秦守义二人笑得前俯后仰,凌云鹏听了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幸亏他背对着傅星瀚,没让傅星瀚觉察出来,他赶紧加快脚步,离开了房间。
凌云鹏兴冲冲地朝总部走去,在门口,卫兵例行公事检查了一番便放行了,凌云鹏朝局座办公室而去。
正在给宫泽做早餐的龚培元见凌云鹏疾步朝办公楼方向而去,便停下手上的活,他又看见了这张熟悉的面孔,让他不由得在脑海里搜索着,忽然,彭若飞这个名字从他脑海里跳了出来,这张脸跟彭若飞相似度极高,难道这名年轻的军官就是彭若飞的儿子吗?从岁数上看,很是吻合,这个念头猛地在心中一闪,让龚培元倒吸一口凉气。
龚培元忍不住想再一次仔细看看那个年轻军官,可惜只留下了一个背影,龚培元不禁喃喃自语道:“这该不会是做梦吧?”
凌云鹏走到局座的办公室门口,整了整军服和军帽:“报告!”
“进来。”局座抬头见是凌云鹏,连忙朝他招了招手:“云鹏,来啦!”
凌云鹏走到局座跟前,向他敬了个军礼:“局座,妙影别动队队长凌云鹏前来报到。”
“来来来,你先坐下,我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去完成。“局座将凌云鹏带到沙发那儿,让凌云鹏坐在他身边:”我跟你先说个大概吧,更多细节问题,待会儿我带你去委座那儿了解清楚。”
凌云鹏马上意识到这件事非同一般,神色严峻起来。
“是这样的,今天一早,委座就给我来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说是美国大使紧急求见,告诉他美国人为了报复日本人对珍珠港的袭击,采取了空袭行动,昨天上午,十六架b-25轰炸机从大黄蜂号航母起飞,中午时分对东京进行了轰炸,之后有十五架飞机飞往我国境内,大多飞机昨晚降落在浙江的衢州一带,另有几架飞机降落在了位于江西的山区,美国大使希望我们能想方设法找到这些飞行员,将他们送回到重庆。”
凌云鹏没想到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内竟然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件。
“局座,你的意思是让我带领别动队去寻找那些美国飞行员,是吗?”凌云鹏已经明白局座要给他下达的任务了是什么了。
局座点点头:“委座对此事很重视,现在是我们跟美国人结成同盟的时候,所以这件事我们必须全力以赴,责无旁贷,降落在衢州一带的那些飞行员基本上都已经找到了,将被陆陆续续送往重庆,就是降落在山区的那几位飞行员,搜寻起来比较麻烦,委座对你们很信任,所以他点名要你们去完成这项任务。”
凌云鹏立马起身,向局座敬了个军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局座抬手看了看时间:“那我们现在就去见委座,让那位美国大使把具体情况向你说明一下。”
凌云鹏点点头,随即与局座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龚培元从厨房的窗口向外望去,看见局座与那位年轻的军官一起上了车,不觉对这位年轻的军官更加好奇,这个与彭若飞如此相像的年轻军官到底是谁?局座为何如此器重他?
局座的专车在委座的官邸停下,随后局座带着凌云鹏前往委座的办公室,一进门便看见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神色凝重地坐在沙发上,委座见局座带着一个年轻军官进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你们来啦?这位就是凌队长吧?”
“报告,在下凌云鹏,见过委座。”凌云鹏向委座行了个军礼。
“来来来,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美国大使高斯先生,高斯先生,这位是我们最优秀的谍报人员,别动队队长凌云鹏上校。”
“哦,你好,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上校了,看来你确实功勋卓著。”高斯与凌云鹏礼节性地握了握手。
“过奖了,大使先生。”凌云鹏谦逊地笑了笑。
“我们还是直奔主题吧。”局座在一旁插了一句。
“好的,我把具体情况跟你们说一下。”高斯随即将此次空袭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在座的几位。
“珍珠港事件之后,让我们很是被动,所以总统阁下决定要对日本本土采取报复性打击,以唤醒士气,这几个月军方一直在磋商这件事,最后决定对东京等城市目标进行空袭。“
“是啊,日本人不宣而战,这口恶气确实咽不下去。“委座带着浓重的乡音插了一句。
“多谢委员长的理解。“高斯继续说道:原本我们打算派遣航母舰队,于昨日下午到达日本本土附近,再由十六架b-25,八十名机组人员进行投弹轰炸,但没想到清晨七点四十左右,整个舰队在距离日本本土尚有六百五十海里时被日军巡逻船日东丸23号发现了,他们随即向日本发送无线电预警,我们的巡洋舰纳什维尔号不得不将其击沉,负责此次空袭的杜立特中校担心日本人接到警报后很可能会出动兵力前来阻击,舰队若再往前行就会非常危险。于是,杜立特和大黄蜂号舰长马克米切尔决定,所有b-25立即起飞,这就比原计划提前十小时实施轰炸任务。“
752. 鉴机识变
“提前十小时?那得增加不少航程吧?那他们返航时会不会出现燃油不足的问题啊?”凌云鹏听后,不禁皱了皱眉头。
高斯点点头,这位年轻上校的问题正切中要害:“是啊,此时起飞就意味着他们将要多飞三百一十公里,六个小时后,十六架b-25于东京时间正午时分陆续飞抵日本上空,完成了对东京以及横滨,横须贺、名古屋、神户和大阪这些城市的一些军事和工业目标的轰炸任务。轰炸结束之后,这些轰炸机沿着日本南部海岸向西南飞往中国东部,按照杜立特中校的计划,他们打算降落在中国浙江境内的几座尚未被日军占领的机场,然后加油后再飞往重庆。在这几座机场中最容易找到的就是衢州机场,所以他们打算降落在那儿。可是谁料到计划没有变化快。”
“怎么啦?”局座和凌云鹏异口同声问道。
“我接到总统的电话,他告诉我编队返航时,有一架飞机因燃油消耗过快而飞往了海参崴,其他十五架飞机则按原计划飞往中国沿海,他们一片漆黑的夜幕中飞行,而且还碰到了非常糟糕的天气,不是遇上了浓雾,就是遇上了大雨,这让机组成员根本弄不清机场方位。而此时飞机燃油即将耗尽,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在陆地上空弃机跳伞或是沿着海岸实施海面迫降。“高斯说完,叹了口气。
“那目前这些飞行员的身体状况如何?”局座插问了一句。
“现在我得到的消息是,大部分机组人员都已经被当地好心的中国老百姓找到了,除了个别轻伤,其他人问题不大,但是还有五位机组人员因为降落在山区,所以一时还没发现他们的下落,我希望贵国政府能帮助我们找到这些机组人员,并把他们安全送达到这儿,我们再安排他们回国。”
“大使先生,你能把这五名飞行员降落的大致地点在地图上标注出来吗?”凌云鹏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了,现在这项搜寻任务无疑是落在了他们的头上,所以必须先弄清楚这几名飞行员大致的降落地点,才能有的放矢地去找寻。
“可以。”高斯拿起一支红色的铅笔,在江西与浙江交界处的几处山坳和山村圈画了出来:“大致就是这个范围。”
凌云鹏忽然发现蓬莱村也在高斯所圈画的范围之内。
凌云鹏拿起地图,仔细地看了看,研究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将地图放入公文包内:“我知道了。那大使先生,你有没有这些飞行员的照片呢?”
“有,我带来了其中的几张。”高斯先生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五张飞行员的照片交给凌云鹏:“我现在了解到的就是这个机组的五名飞行员降落在了这些山区。”
凌云鹏接过这几张照片,翻了翻,便放进随身的公文包里。
“云鹏啊,这个任务就交给你的这支别动队去完成,我相信你们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委座拍了拍凌云鹏的肩膀,表示对凌云鹏的别动队很有信心。
“是,云鹏一定不辜负委座的信任。”
“雨农啊,具体事项,你跟云鹏去商讨吧。”
“好的,委座,那我和云鹏先回去了。”
“嗯,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你们放心,人力,物力,财力方面我是一定会全力支持的。”
“多谢委座。”
随后局座走出了委座的办公室,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又抬头看了看天气,叹了口气:“云鹏啊,我原本打算把你们几个空投去那儿,但现在看来,重庆的天气不帮忙啊!我先前已经问过气象部门了,他们说这些天重庆不是大雾,就是大雨的,飞机很难起飞。你们还是走水路吧,说不定还比乘飞机提早到呢!”
凌云鹏点点头:“行,那我们就先走水路到武汉,然后乘火车去往南昌,再搭乘汽车进山搜寻。”
局座听完凌云鹏的打算之后,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嗯,可以,我记得今天中午十二点我们就有一艘货轮去武汉,你们就搭乘那艘货轮走吧,我会通知南昌站的同仁全力协助你们的。”
“多谢局座。”
局座和凌云鹏一起上了车,汽车朝军统总部方向驶去。
“云鹏,还是先送你去招待所吧,你把任务跟你的兄弟们交代一下,然后准备一下。“
“好。”
“云鹏啊,本来想多留你们在这儿住些日子,也想带你多认识一些这儿的政府官员,让你多与他们接触接触,以后帮助你从政还是很有裨益的。“局座拍了拍云鹏的肩膀,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把我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局座,我可能不太适合跟那些大佬打交道,还是干我的老本行更得心应手一些。“凌云鹏一听,觉察出局座有意想要培养自己成为他的羽翼,凌云鹏淡淡一笑,委婉地推辞了。
“哎,云鹏啊,难道你想一辈子都打打杀杀啊,总得给自己找条后路,结识那些大权在握的权贵人物,这对你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云鹏哪,只要你跟着我,我一定会让你飞黄腾达的。“
“多谢局座对云鹏的器重,云鹏铭感五内,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局座交代的每项任务的,不负局座的信任。“
局座满意地点点头:“云鹏啊,你们要去的那个地区可是沦陷区,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我等着你的捷报。“
云鹏点点头。
汽车到了招待所,凌云鹏下了车。
“一个小时之后,你们几个到我的办公室来,我会把船务信息,还有其他一些必备的东西准备好交给你们。“
“好的,局座,一小时后见。”凌云鹏点点头,随后朝里走去。
“走,回总部。“局座吩咐了司机一句。
汽车掉头朝军统总部而去。
凌云鹏回到招待所,随后将大家聚在一起,把任务跟弟兄们交代清楚。
“老大,你是说,局座让我们去深山老林找那些美国飞行员?”阿辉挠了挠头:“这么大的一块区域,我们几个人怎么可能找得到?而且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找得到要找,找不到也要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上面的命令,否则上面就无法向美国人交代了。”傅星瀚耸了耸肩。
凌云鹏把地图打开,然后指了指红笔圈画的一处:“这些飞行员大致降落在这个山区,而这附近有几个村子,那些狩猎的猎户打猎时也许会碰到这些飞行员。”
秦守义仔细看了看地图,蓬莱村这三个字赫然跃入眼帘。
753. 任重道远
秦守义抬头望了望凌云鹏,凌云鹏会意地拍了拍秦守义的肩膀:“今天中午十二点,我们先搭乘货轮到武汉,然后由武汉坐火车去南昌,局座已经通知南昌站的同仁了,他们会协助我们去山里进行搜寻这些飞行员的。”
“这么说,我们离出发的时间也没多少了?”傅星瀚望了望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点了。
凌云鹏抬手看了看那块劳力士手表,点了点头:“我们赶紧收拾一下吧!待会儿去总部局座办公室,局座会给我们交代一些事情。”
秦守义和阿辉一听,两人赶紧开始整理行装。
傅星瀚把凌云鹏拉到一边,轻声问道:“这事阿芳还不知道吧?你快去跟她道个别吧,免得大嫂想你想的要变成林黛玉了。”
“阿芳可不像你想得那么脆弱。”凌云鹏淡淡一笑,刚想出门,又折了回来,轻声问傅星瀚:“戏痴,阿芳现在应该去总部照顾幸太郎了吧?”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傅星瀚这才意识到阿芳不在招待所:“那待会儿我想办法去通知阿芳跟你见个面吧。”
傅星瀚自然清楚凌云鹏与罗小芳的恋情是无法见光的,万一被总部的人发现,对凌云鹏和罗小芳而言都会带来麻烦,所以就自告奋勇充当这个报信人。
凌云鹏感激地拍了拍傅星瀚的肩膀:“那就拜托你了。”
“那你还找不找我算账了?”傅星瀚斜睨了一眼凌云鹏,嗔怪了一句。
凌云鹏连忙笑着向傅星瀚拱了拱手:“多谢阁下成全。”
“这还差不多。”
凌云鹏一行人整理好行装,身着西服来到了军统总部,卫兵例行检查了一番之后,便放行了,四人随即来到了局座办公室外。
卫兵向局座通报了一声,局座便起身相迎。
“你们来啦?来来来,我已经把你们需要的东西都装在这个行李箱里了。”局座把行李箱推到凌云鹏的面前。
凌云鹏打开行李箱一看,除了枪支弹药,刀具之外,还有指南针,手电筒,步话机,军用地图,望远镜,绳索等救援物品。
“如果还需要添置其他东西的话,你可以与南昌站的站长甘永平联系,这是与甘永平联络的暗语和方式,我已经让苏惠民发电报通知他了。”局座说着,把一张纸条递给凌云鹏。
凌云鹏看罢,把纸条撕了,放进桌上的烟灰缸里:“我记住了。”
“中午十二点,在嘉陵江的三号码头,你们搭乘富宁号货轮走,我已经跟富宁号货轮的娄船长打过招呼了。”
“局座费心了。”
局座摆了摆手:“云鹏,我还是要嘱咐你们一句,你们这次去的山区是日本人控制的沦陷区,而且正值美军刚刚轰炸了东京,所以日本人肯定会对那些美国飞行员恨之入骨,采取疯狂的报复行动,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这个行李箱内的东西一定要妥善保存,宁可销毁也不能落入日军之手,否则就是杀身之祸。”
“云鹏谨记在心。”
“好了,时间紧迫,我也不多挽留你们了,来,我就借这几杯薄酒,替你们饯行。”
局座拿起桌上的一只小酒坛,斟了五杯酒,递给凌云鹏,秦守义,傅星瀚和阿辉这四人。
“来,此去任重道远,预祝你们马到成功!”局座举起酒杯,与大家碰了碰杯:“拜托大家了,我和委座等着你们的捷报!干杯!”
四人举起这杯壮行酒,一饮而尽。
喝完壮行酒之后,凌云鹏便带领其他三人,拎着行李箱,离开了局座的办公室,朝大门口走去,局座的专车已经在大门口等候着。
走近贵宾楼的时候,傅星瀚装作肚子疼:“老大,你们先上车吧,我肚子疼,去去就来。”
傅星瀚把行李箱交给了阿辉,一个人朝贵宾楼飞奔而去,随后他透过每间房间的窗户,挨个找寻过去,终于在二楼的一间房间里,他看见罗小芳正在房间里逗幸太郎玩,于是赶紧敲了敲门:“阿芳,阿芳,快开门。”
房门打开了,傅星瀚立即闪了进去,他也来不及招呼了,直奔主题:“阿芳,我们突然接到了任务,中午十二点就要乘船离开重庆了。”
罗小芳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猛击了一下,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啊?这么快啊?你们要去哪儿啊?危不危险啊?”
“阿芳,这个我不能说,你也知道我们的规矩,这任务说来就来,我是特地来通知你的,你赶快去嘉陵江的三号码头,老大在那儿等你呢!”
“哎,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跟小刘交接一下。”
“那我先走了,他们在大门口等我呢!”
傅星瀚说完,赶紧从幸太郎的房间里出来,然后匆匆下楼。
“站住。”勤务兵顺子发现傅星瀚鬼头鬼脑地从幸太郎的房间里溜了出来,连忙尾随其后,见他要逃出贵宾楼了,赶紧喝阻:“你是什么人,来贵宾楼干什么?”
“我尿急,进来找厕所的。”傅星瀚没想到自己的行踪居然被发现了。
“我看你鬼鬼祟祟的,有你这么找厕所的吗?你刚才是从厕所里出来的吗?走,跟我去保卫处。”顺子用枪指着傅星瀚。
“我马上要执行紧急任务,局座的专车就在门口等着呢,耽误了大事,你可吃罪不起。”傅星瀚见顺子要把他送交保卫处,他怕事情穿帮,便脸一沉,语气强硬起来。
顺子一听,朝大门口望了望,果然局座的专车就在大门口停着,踌躇了起来。
“你不信的话,跟我去大门口核实一下。”
于是,顺子押着傅星瀚朝门口走去,坐在专车里的凌云鹏见傅星瀚被一个士兵押解过来了,连忙下车:“怎么回事啊?”
“老大,我肚子疼,去贵宾楼找厕所,结果被这小子逮住了,怀疑我有不轨行为。”
顺子与凌云鹏照过几次面,知道他是位上校,是局座特别器重的人,便向凌云鹏敬了个礼:“对不起,我看他有些鬼鬼祟祟的,所以……”
“嗯,你警惕性很高,这很好,不过这人确实是我的人,我们马上要去执行紧急任务。”
“对不起,是我搞错了。”顺子面带愧意。
“快上车吧,戏痴,你就是懒驴拉磨屎尿多,都快走了,还去上什么厕所?”凌云鹏佯装责怪了一句。
傅星瀚赶紧上车,等傅星瀚一上车,局座的专车就立即发动,朝嘉陵江码头方向而去。
罗小芳赶紧抱着幸太郎去找医务室的小刘,现在幸太郎就交由她和小刘两人轮流照顾,罗小芳跟小刘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把幸太郎交到她的手里,自己则赶紧出门,叫了辆人力车,去往嘉陵江三号码头,与凌云鹏告别。
754. 依依惜别
局座的专车很快就把凌云鹏他们送到了嘉陵江边的三号码头,随后司机便打道回府了。
凌云鹏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了,他望了望码头,富宁号货轮已经停泊在码头上了,船坞边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凌云鹏猜测他应该就是娄船长。
凌云鹏走了过去,与娄船长握了握手:“你就是娄船长吧?”
“你就是凌队长吧?局座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们这艘货轮正好要去武汉,现在离开船时间没多久了,你们快上船吧。”
“好,我去叫他们上船。“
凌云鹏走回到秦守义他们身边:”船马上要开了,你们先上船吧!”
“那你呢?”秦守义见凌云鹏心神不宁的样子,知道他是在等罗小芳,可船都要开了,还没见到罗小芳的身影,便关心地问了一句。
“我再等等阿芳。”凌云鹏焦急地抬手看表。
“阿芳怎么还没来?我跟她说清楚了呀,三号码头,她该不会走错地方了吧?”傅星瀚也着急起来。
“阿芳肯定是坐人力车来的,两条腿哪比得过四个轮子,你们先上船吧,别让娄船长久等了,我再过五分钟就到。”凌云鹏催促其他人赶快上船。
秦守义,傅星瀚和阿辉点点头,三人朝富宁号货轮走去。
凌云鹏朝四周张望,寻找罗小芳的身影。
这突如其来的任务让大家都有点措手不及,凌云鹏更是没料到在他与罗小芳刚刚温存过后就要即将与她道别了,苍天还真是喜欢捉弄人,真所谓聚散离合终有时,历来烟雨不由人。
忽然,凌云鹏眼睛一亮,他看见一辆人力车正飞快地朝码头方向而来,车上坐着一位系着红丝巾的年轻女孩正是罗小芳。
罗小芳付了车钱之后,便急匆匆地朝凌云鹏跑了过来,凌云鹏则赶紧跑上前去相迎。
“凌哥,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接到任务了,这就要走了吗?”因为心急火燎,因为心绪难平,罗小芳气喘吁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双手紧紧拉着凌云鹏的手,急切地问道。
凌云鹏点点头:“阿芳,我们也是刚刚接到任务,不过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次任务危不危险?”罗小芳紧紧拽着凌云鹏的手,眼里流露出满满的担忧,其实她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其实是多余的,凌云鹏他们要去完成的任务哪一件不是充满了危险的呢?
凌云鹏能感觉得到罗小芳浑身都在颤抖,他当然知道她的紧张难安,她的忧心如煎,她的牵肠挂肚,她的恋恋不舍,凌云鹏一把将罗小芳揽入怀中:“阿芳,别为我担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
两人紧紧相拥,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罗小芳望着凌云鹏的双眼,那双美丽的眼眸里闪着泪光:“凌哥,你说话要算数,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到我的身边。”
凌云鹏点点头,挤出一丝笑容,但这笑容并不能化解罗小芳的忧心忡忡,但他必须装出轻松的模样,以免罗小芳原本就惶惶不安的心情雪上加霜。
“那我们拉个钩吧!”凌云鹏伸出右手小指,冲罗小芳微微一笑。
罗小芳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一丝笑容,她伸出右手小指,两根手指紧紧地勾在一起,两颗心也紧紧地系在一起,难分难舍。
“凌哥,我相信你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回到我身边的。”罗小芳说着,从脖颈上将一块洁白无瑕的羊脂玉吊坠取了下来,塞到凌云鹏的手心里:“凌哥,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护身符,你把它戴上吧,它一定会保佑你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
凌云鹏展开手掌,看了看手心里这块洁白如雪的椭圆形羊脂玉的吊坠,吊坠的正面刻了一个篆体的“芳”字,吊坠的背面刻着一只飞鸟在云端上飞翔。这个“芳”字显然是罗小芳的母亲让工匠把女儿的名字刻在这块珍贵的羊脂玉吊坠上的,而背面的图案无疑是指凌云鹏,那是罗小芳找人特地刻在羊脂玉的背面。这爱意不言而喻。
罗小芳把这玉坠戴在凌云鹏的脖子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凌哥,我等你回来。”
凌云鹏把唇紧紧贴在罗小芳的唇上,亲吻着她,然后红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在背过身去的那一刹那,泪水夺眶而出。
罗小芳望着凌云鹏孤独的背影,心如刀割,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挂满两腮。
尽管罗小芳设想过好多个与凌云鹏告别时的版本,自己应该表现得洒脱一些,应该微笑着与凌云鹏挥别,不许哭哭啼啼的,应该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给凌云鹏。但是当这分别的时刻来临时,罗小芳全然没有那种洒脱,她知道,也许这一别就是生死之别,也许这一吻就是最后一吻。尽管她向凌云鹏表明自己并不像外表那么柔弱,她的内心还是很坚强的,但此刻,罗小芳才明白自己终究是个小女人,她难以达到那种境界,潇洒地与自己的爱人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那眼泪终究还是像决堤一般哗哗直淌,不能自已。
罗小芳眼睁睁地望着凌云鹏登上了货轮,货轮拉响了汽笛,缓缓地离开了码头,罗小芳见凌云鹏站在船尾,向她不停地挥着手,她从脖子上解下那根红丝巾,朝着货轮挥舞着。
这时,起雾了,货轮渐渐远去,罗小芳跟随着货轮,沿着岸边奔跑着,边跑边挥舞着红丝巾,货轮越开越远,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罗小芳依旧沿着岸边的小山丘,继续不停地追赶着,挥舞着,追赶着,挥舞着,直至货轮完完全全消失在一片雾霭之中。
罗小芳站在山丘上,茫然若失,她的心似乎已经被掏空了,像一座泥塑木雕一般矗立在那儿,眼前尽是凌云鹏的身影:初次见面时那谦谦君子的谈吐;把她骗去利德药房时露出的狡黠机敏的笑容;首次给幸太郎喂奶时手忙脚乱的憨态;说服刘三爷时那伶牙俐齿的口才;面对仓田时那不卑不亢的气度;掩护兄弟们撤退时那义盖云天般的豪气;面对日军追击时那冷静果敢的目光;而面对她时所表现出来的羞涩,局促,温蔼,体贴;他的智慧,他的阳刚,他的坚毅,他的霸气,他的隐忍,他的宽容,他的和煦令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忽然罗小芳的耳边响起一阵高亢激昂的船工号子,那悠远的歌声在山间回荡开来……
(完)
于上海
完本感言
终于完本了!自2018年11月1日本书上架以来,已经连续更新一年有余,如果自本书提笔之日算起,则有六百六十余天了,每日两章,约175万字,从未间断,对我而言,也算是一项重大工程了。
本书类型为谍战,也是我所写的第二本谍战书,第一本原名《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现改名为《一抹残阳映青山》,是我于2017年完成的第一部网文作品,第一次写网文有点两眼一抹黑的感觉,凭借着对文学的热爱,对先烈的崇敬,对谍战的痴迷,让我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好在没有触碰任何底线,此书至今还活在起点的军事书库里。通过这本书,让我逐渐适应了网文的创作。
之所以迷恋谍战,也许是少时的英雄梦使然,而谍战更能彰显那些孤胆英雄在最危险的环境里,凭借着超人的智慧和坚定的信念,突破层层阻碍,与敌周旋,最终得以完成任务的豪情壮举,这其中敌我双方的脑力较量,智慧比拼才是真正吸引读者的亮点,如何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利的条件下反败为胜才是最为扣人心弦之处。
所以,谍战书是一类以烧脑为主线的类型作品,如何设疑,如何挖坑,如何释疑,如何填坑,如何让故事情节曲折且不落俗套,做到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很难,如何让局面剑拔弩张又能化险为夷也确实很考验作者的脑力,因而我认为写谍战的作者一般不会一日万字更新,对我而言,我一日两更已是饱和状态,前提还是我有六十万字的存稿基础上,才开始提笔上架,原因就是写到后面发现前面有漏洞,必须先去堵漏方能继续成文,而其中的细节才是最考验人的,看似不经意的一段描写却往往是后文的铺垫和破案的钥匙,所以一直在修修改改之中,当然本人属于笨鸟先飞型,不敢在毫无存稿的情况下贸然上传,当日写毕,当日上传至今还未尝试过。
而写抗战期间的谍战作品,势必要与民国的历史相融合,因而这段历史也是必备的写作要素,故事人物可以虚构,但时代背景不能作假,而民国时期虽是乱世,但俗话说乱世出英雄,正是在那段风云诡谲的年代里,各色人等才有机会在历史舞台上粉墨登场,使之精彩纷呈。而在这方面,个人觉得《一抹》写得更好一些,而这本《妙影》也许因为目前的态势,不能写得过于具体,所以背景往往一笔带过,更侧重于故事人物的塑造和故事情节的推动。
经过第一本谍战书的磨练,我又构思了第二本谍战书,这两本谍战书还是有很大差异的。首先,《一抹》是以陆昱霖这位富家公子的成长为主线,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少爷成长为一名坚定的**员的成长历程为脉络,从最初的爱国主义萌动,到受未婚妻的感召,加入**,到自觉成为一名无畏的战士,期间通过他的家族的命运,他与三位女性的感情纠葛来表现他的家仇国恨,凸显他的家国情怀,更多是时候他是孤军奋战,因而悲**彩比较浓烈。
而《妙影》则是描写了一支由凌云鹏等四人组成的别动队如何在敌后搅动风云,成为一支让日寇闻风丧胆的奇兵,所以更侧重群像描写,这四个人之间脾气,性格,学识,人品,技能,观念等方面各有千秋,从而他们内部之间就会产生的一些龃龉,碰撞,摩擦,更不用说时代背景下,与日寇,汉奸,国共之间的生死存亡的博弈,这本书相较《一抹》来,显得轻松诙谐一些。
在人设方面,我还是坚持不穿越,无金指,在我看来,带着金手指穿越去民国搞谍战,等同于作弊,根据后世的经验教训来推断前世的所作所为,等同于强行拉低对手的智商。我一向认为谍战就是水平相当的高手过招,只有棋逢对手,才能感受到巅峰对决时的畅快淋漓,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浅见,不喜勿喷。
我把男主人公一开始就设定为红二代,这可能有别于其他作品,大多数的谍战作品的主人公的成长历程多为平民百姓出生,因为被他人感召,或被临危授命而觉醒,或是因为后世的穿越,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一名地下党员(这类谍战主人公占比很大),我之所以这么设定,是避免了很多书友对于投国还是投共的无谓讨论,说什么投共的话,今后会遭受什么什么迫害,还不如去海外,去台湾,似乎这样就能避免悲剧的发生,其实这是一种穿越的思维而已,事后诸葛亮,于事无补。历史的发展从来不是以个人意志转移的,谁都不知道后世会发生什么,会遭遇什么,个人命运会如何演变,抗战时期就能预料文革了?中国**难道不是民国时期最有生命力的一支力量?天下无人不通共难道不是当初国民党最无奈的悲叹?所以我干脆把主人公设定为红二代,那就毋庸置疑他注定该走哪条路了。
本书的架构是以抗战期间一支军统别动队在敌后执行一系列任务为主线,主要分为以下六个篇章:
第一篇:招纳队员;第二篇:藏宝地图;第三篇:血雨腥风;第四篇:鼠疫专家;第五篇:鼹鼠行动;第六篇:孤岛营救
每一个篇章既独立成章,又有内在的联系,当然,这些篇章是由四位别动队队员串联起来的,他们四个便是本书的四位主要人物。其中的男一号凌云鹏是别动队队长,也是本书的灵魂人物,由他带领别动队队员完成一系列高难度的敌后任务。这些篇章无一不是情节曲折,险象环生,充满悬疑,希望能给读者带来阅读上的享受。
下面谈谈书中几位主要人物的设定:
我把书中的男一号,别动队队长凌云鹏设定为一位红二代,他的生父彭若飞是当年的上海**地下党的主要负责人,因为四一二事变而被迫逃离上海,在逃亡过程中,在云雾山落脚,结识了云雾山的大当家,匪首冷劲秋,因凌云鹏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冷劲秋将其收为义子,而为了让冷劲秋带领山上的土匪投奔共党队伍,也为了让凌云鹏能在一个更好的环境中接受教育,彭若飞将凌云鹏送到了广州,他的同窗好友兼战友康钧儒身边,后彭若飞夫妇牺牲之后,凌云鹏又成为了康钧儒的养子。而凌云鹏去军校读书之后,又遇到了当时的教官赵锦文,后成为赵的部下,赵锦文与凌云鹏的关系是亦师亦友,如同长辈一般对其疼惜有加。
所以凌云鹏不仅有生父,还有义父,养父,师父,而这里面的人物关系较为复杂,他们对凌云鹏的成长都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也使得凌云鹏这个人物更为立体而丰满。
凌云鹏无疑是本书的灵魂人物,也是我最钟爱的一个角色,所以在这个人物身上着墨最多,他信仰坚定,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义薄云天,谦逊有礼,人见人爱,然而他又身世凄楚,命运多舛,隐忍负重,踽踽独行,时常身处危险之地,被逼入墙角,然后绝地反击。看到这样的主人公,你一定会欣赏他,同时你也会心疼他。
队员傅星瀚可以说是一个**型人物,他原本出生于书香门第,喜爱戏剧,最初的理想是想成为一名演员,但现实与理想相去甚远,以至于他渐渐堕落,沦为拆白党,专门干着仙人跳的诈骗勾当,在被凌云鹏招纳之前,他是一个人所不齿的社会渣子。但此人在许多方面非同凡响,不仅演技一流,而且是化妆大师,语言天才,会几国外语,随机应变能力极强,是凌云鹏的别动队里不可或缺的干将,但同时此人也是个妖孽,他的贪生怕死,他的自私自利,他的投机取巧,他的歪理邪说有时会让人恨得牙痒痒,但这并不影响他最终成为一名优秀的抗战英雄。
傅星瀚一出现,你会感到格外轻松,格外搞笑,他的损招一招接一招,令人招架不住。
队员秦守义,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他在这个别动队里武力值无疑是最高的,有他在,几乎是战无不胜,当然不是手撕鬼子的那种。他原本是乡绅之子,自幼习武,其实与凌云鹏师出同门,都是冷劲秋的弟子,而且与凌云鹏还是军队里的同袍战友,曾是凌云鹏手下的通讯兵,负责架线通讯,但因为其头脑简单,性格鲁莽,又好打不平,所以经常惹祸,因用毒蛇毒杀了日本兵而被日寇捕获,在被绞死的千钧一发之时被凌云鹏等人救出,从此进入别动队,成为凌云鹏麾下最赤胆忠心的一个。
秦守义忠厚仁义,传统保守,满腔热血,身手了得,而且其还有独门绝技,比如捕蛇训蛇,攀山潜水,他与傅星瀚是一对冤家,常常因观念不同而彼此不屑,所以只要秦守义和傅星瀚在一起,常常发生斗嘴争持,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
队员阿辉,此人曾是个被拐卖的孤儿,少时就沦为混迹于上海滩的神偷王子,溜门撬锁,顺手牵羊是他的强项,虽说是鸡鸣狗盗之徒,但其天良未泯,被凌云鹏救出牢狱之后,成为别动队的一员,其机智聪明,反应敏捷,但身上留有小混混的气质,好吃懒做,见风使舵,爱占小便宜。他是文中插科打诨的不二人选。
除了以上四位核心人物之外,还有些经常出现的人物。
1.彭若飞:他是凌云鹏的生父,公开身份是大学历史系教授,实为**上海地下党的主要负责人,曾赴苏俄的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军事,与康钧儒是同窗好友,亦是同袍战友。
四一二事变时,带领妻儿逃离上海,在途中遭遇围剿,情急之下,逃到了云雾山,被云雾山的大当家冷劲秋救下,从此在云雾山上落脚,后因寻找组织受挫,继而在山上对那些土匪进行军事技能和思想觉悟方面的宣讲和改造,力图把这支草莽队伍打造成一支我党的生力军,后策划了几次劫富济贫的打土豪行动,引起我党的关注,派人前往策反,于是彭若飞与组织接上头,并试图将这支队伍带往广州,与朱陈队伍汇合。
后因敌人的潜入而惨遭围剿,彭若飞拼死抵抗,使得大部队顺利转移,而自己则因伤重被捕,受尽酷刑折磨,后被转送到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在狱中,他与敌人斗智斗勇,并设计找出叛徒,然后借刀杀人,为死难的工友们报了仇,敌人对其威逼利诱,试图迫其改弦易辙,但彭若飞视死如归,最后被敌人杀害于狱中。
可以说,彭若飞是我最为痛惜的人物,在写完彭若飞牺牲这一章节的八个月之后,我又突发灵感,补充了一段他弥留之际的描写,使他的牺牲更显得悲情,通过对彭若飞牺牲的描写,终于淋漓地表达了我心中对那些先烈的崇敬之意。
2.康钧儒:凌云鹏的养父,公开身份是一名成功的商人,有着敏锐的商业头脑,与国府的军政大佬关系融洽,其实他被誉为我党的康大财神,一直为我党筹措资金和物资,康钧儒为人八面玲珑,但其内心却是一位坚定的**员,他无妻无子,孑然一身。
彭若飞入狱之后,敌人为了逼迫其拱手而降,在报纸上炮制并刊登了他的脱党声明,以及彭若飞为了揪出叛徒而假意叛变,断章取义的审讯记录,以达到混淆视听,栽赃陷害的目的,逼其就范。康钧儒作为彭若飞的挚友,为证明彭若飞的清白而勇闯虎穴,终于获取铁证,为彭若飞洗刷了冤屈。
彭若飞在狱中将凌云鹏托孤于康钧儒,康钧儒从此担负起抚养凌云鹏的重任,并在他的指引下成为了一枚我党的暗棋,凌云鹏表面是军统别动队队长,其实在执行任务中,利用可乘之机,将物资和资金悄悄送交给我地下党组织。
而彭若飞牺牲之后,康钧儒便成为彭若飞的继任者,担任了重整上海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后遭到叛徒的出卖,被敌人抓捕入狱,但凭借其伶牙俐齿和掌握了国府官员贪赃枉法的把柄而绝处逢生,又利用汪伪政府欣赏其在商场上长袖善舞的能力,招兵买马之际,成功地打入了南京政府,忍辱负重,成为我党深潜在汪伪政府内的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
3.金翊轩:曾在彭若飞的手下担任行动队队长,后成为康钧儒属下的行动队队长,康钧儒失踪之后,挑起大梁,成为第三任上海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同时他也是凌云鹏的妹妹云凤的养父,当年彭若飞一家逃离上海时,云凤与家人走失,幸亏遇上了金翊轩,金翊轩把云凤视如己出,抚养成人,为了不辜负他心目中的兄长彭若飞,他为云凤创设了良好的生活和教育环境。
金翊轩接手时的地下党组织是最为艰难之时,刚刚遭受重创,人员和资金都是捉襟见肘,幸而有凌云鹏暗中接济,不断地把物资和资金运送到金翊轩的手里,望着这些从天而降的物资和资金,金翊轩对这位从未谋面的信鸽心存感激,得以在艰苦的环境中继续砥砺前行。
4.冷劲秋:凌云鹏的义父,当年凌云鹏随父母逃亡到云雾山上,被大当家冷劲秋所救,于是一家人便在山上落脚,冷劲秋少年时曾在少林寺习武,回乡后与同村的秀芹情投意合,但村里恶霸妄图霸占秀芹,冷劲秋一怒之下杀了恶霸,随后带着秀芹逃离村子,后在云雾山占山为王,落草为寇。
冷劲秋为人仗义,虽为匪首,但其嫉恶如仇,对凌云鹏甚是喜爱,有意收其为义子。在彭若飞的感召下,最终决定带着这支草莽队伍投奔共党,但因为被保安队和国民党军队联合围剿,虽在彭若飞的拼死掩护下,大部队逃离险境,远赴广东,但冷劲秋自己也身受重伤,后又因想要搭救彭若飞而中了敌人的圈套,致使一众兄弟全军覆没,在经历了爱妻秀芹惨死,爱女如霜被劫,兄弟们阵亡的打击之后,心如死灰,在一位老衲的度化下,出家为僧,之后落叶归根,在家乡的寺庙里晨钟暮鼓,教授幼童习武为生。
5.赵锦文:他是军统上海站站长,凌云鹏的别动队的直接领导人,凌云鹏在他面前可以无拘无束,虽是上下级关系,赵锦文对凌云鹏却爱护有加,曾坦言凌云鹏是他的软肋。可见他们之间亦师亦友亦父的关系非同一般,但赵锦文毕竟是军统人员,凌云鹏与他之间并不能推心置腹,赤诚相见,这让凌云鹏很是痛苦。
6.杨景诚和林曼芸:二人是夫妇,军统人员,是别动队的外围人员,开了一间名叫博仁的私人诊所,其实是凌云鹏别动队在上海的据点,两人不仅常常替别动队队员治伤,而且还负责照顾凌云鹏等人的生活起居,并且协助凌云鹏完成任务。凌云鹏一直尊称杨景诚和林曼芸为哥嫂。
7.云凤:又名金嘉琪,是彭若飞夫妇的女儿,凌云鹏的亲妹妹,因四一二逃亡时与家人走散,后被金翊轩收养,成为金翊轩的养女,在养父的教导下,成为地下党一员,公开身份是报社记者,在一次与鼠疫专家的接头中,与凌云鹏意外邂逅,凌云鹏遂认出金嘉琪就是自己走散的妹妹云凤,最后兄妹相认,在父母坟前祭拜。但鉴于自己的身份特殊,所以凌云鹏并未向云凤坦陈自己的真实身份,云凤以为凌云鹏是军统人员,于是想要策反兄长。而凌云鹏为了自己和云凤的安全着想,并未告知云凤实情,而众人也都不知晓凌云鹏与金嘉琪实为兄妹的这一事实,而傅星瀚则暗恋云凤,但这让身为兄长的凌云鹏难以接受。
8.罗小芳:她是香港教会医院的一名助产士,凌云鹏奉命去香港营救一位日本破译专家宫泽真一的妻儿,但其妻子因难产死亡,只留下一个早产儿幸太郎,凌云鹏的别动队决定带着幸太郎前往重庆,但为了解除宫泽的疑惑,向他证明该男婴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凌云鹏决定带证人罗小芳一同前往,一路上他们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的阻碍,闯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终于胜利到达了目的地,并且挫败了日军的李代桃僵之计。凌云鹏和罗小芳在执行该任务的过程中,也产生了感情,擦出了火花,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本书不同于前一本书,有多位女主,本书主要是以男性为主,所以基本上看不到女性角色,就算是有一些女性角色也是打酱油的小角色,而罗小芳的出现是为了满足一些书友觉得男主太过孤独,此书阳气过甚,应该给男主配一个女主,让他得到幸福这一愿望,战火中的爱情更弥足珍贵,所以便有了罗小芳这一角色,希望凌云鹏与罗小芳的爱情能成为本书的一抹亮色。
9.娜塔莎:她是位俄国的没落贵族,伯爵夫人,高贵而美丽,因为一张藏宝图,让她成为多方角逐的目标,军统,樱机关,黑社会,俄方,美方,各方势力都卯足了劲,势在必得,娜塔莎于是身处漩涡之中,成为众矢之的,凌云鹏等人在执行该任务时,与伯爵夫人建立了友情,并最终得到了藏宝图。
10.冯海泉:此人为华界警局神探,在《藏宝地图》和《鼹鼠行动》两个篇章中占有较大篇幅,作为一名华界的神探,冯海泉有爱国情怀且心思缜密,思维敏捷,在凌云鹏在租界内搅动风云之后,他往往成为了那个追踪凶手,收拾烂摊子的那一个,尽管他能剥茧抽丝,层层深入,看似渐渐接近真相了,但却往往在最后关头放过了凌云鹏,无意之中似乎成为了妙影别动队的编外队员,被誉为神助攻。这种反转既让人匪夷所思,又似乎合情合理。而其实冯海泉心知肚明,有一个真正的凶手总是从他手中溜走,他期盼有朝一日能与这个犯罪高手一争高下。
本书中的反派角色也不少,但大多数反派角色只停留在一到两个篇章之内,比如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审讯处处长唐崇信和他的手下龚培元,比如令人谈虎色变的黑社会老大柳大虎,比如设想出狸猫换太子之计的驻港日军总部的仓田智久中佐,比如在云雾山上为寻找鼠疫专家而与凌云鹏他们较量的上海特高科的小野三郎等等,都并非草包一个,只有反派智商在线,才能凸显主人公的不易。
此外,还有一些重要角色,比如与凌云鹏两小无猜的冷劲秋之女冷如霜;受彭若飞感化,悲天悯人的军医上官谦;不惜生死的上海站行动队队长齐恒;被日寇捕获,没扛住酷刑折磨而叛变的何晓光;一身正气,不向强权折腰的国府元老级大佬胡勉之;为了拯救生灵免遭涂炭的鼠疫专家高子睿与其妻子沈芝筠;忍受失子之痛,依旧默默协助凌云鹏的香港站站长李明阳;从监视凌云鹏等人动向到与凌云鹏等人同仇敌忾,英勇杀敌的裴俊杰,张勇和李立峰三人等等,除了主角以外,每一篇章都会有一些浓墨重彩的人物,希望能引发读者的共鸣。
这本原计划150万字的小说,现已超额完成了,在完成孤岛营救这一篇章之后,由于身体原因,我打算暂时告一段落,如果有缘,我会再续写《妙影别动队》第二部,毕竟在这本书内还埋了许多坑没有填,例如:
1.最后一个篇章中已经预设了营救美国飞行员的几个章节,但故事并未展开,凌云鹏将带领他的别动队如何营救因轰炸东京而降落到蓬莱村的美军飞行员?他们将会经历哪些惊心动魄的危险?别动队队员又是如何一一化解的呢?
2.冷劲秋的独女冷如霜与凌云鹏曾经在云雾山上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后如霜被一伙**所劫,杳无音讯,冷劲秋与凌云鹏有过一次邂逅,曾托付他寻找冷如霜,凌云鹏答应了义父,但目前为止还没出现冷如霜的身影,如霜是否还活着?若是活着的话,她与凌云鹏会在什么情境下相遇?
3.罗小芳与凌云鹏情意绵绵,他们之间的爱情会开花结果吗?罗小芳又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4.秦守仁的长子秦思贤曾经跟着秦守义一起逃离家乡,参加抗日的队伍,但在一次战斗中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那块金锁片,秦思贤真的死了吗?开篇用了大量篇幅描写的秦守义的大哥秦守仁又会在后续的篇章里担任什么样的角色呢?
5.凌云鹏的地下党身份什么时候被揭秘,这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6.凌云鹏与金嘉琪之间的兄妹关系会否被人洞察知晓,这一秘密的破解会给两人带来怎样的命运变化?
7.冯海泉原本以为华界警长一职非己莫属,却被利益集团所抛弃,一气之下回到了离开了十多年的家乡,看望自己的老父汉奸冯德贵,冯德贵与秦守义大哥秦守仁之间生有嫌隙,而秦守义与秦思贤的离家参军一事一直是秦守仁的软肋,却也正是冯德贵想要窥探的秘密,如今秦守义重回蓬莱村,他将如何应对冯德贵?冯海泉一直以来想要与那个从未谋面,却把租界搞得鸡飞狗跳的真正凶手绳之以法,那他与凌云鹏之间会不会有一场瑜亮之争的对决?
8.凌云鹏与赵锦文之间亦师亦友亦父的关系非同一般,但其实赵锦文的父亲赵大江曾经是乡里一霸,曾被凌云鹏的生父彭若飞策划的劫富济贫行动中,被凌云鹏的义父冷劲秋手刃毙命,虽然赵锦文与凌云鹏都不知当初之事,可一旦此事被揭晓之后,这对亦师亦友亦父的师徒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9.何晓光这枚被策反而潜伏在日军特高课的冷棋在后面的任务中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
10.青峰岭的大当家草上飞梁一龙和他的一帮草莽英雄在后续的篇章中又将如何表现呢?
凡此种种,本书中并没有给出答案,或许可以给读者无限的遐想,或许等我精力充沛时再写续篇,给出答案。
历时一年半的这部作品要跟诸位书友说再见了,希望我们有缘在书中再见!
最后我要感谢军事组编辑橡皮和田七,他们给过我不少推荐。
还有一直以来给予我支持的书友:mr.过眼云烟,淡然看人生,转生真龙,菊花花花子,dreammerbc,孙球球,20170720175618233,2017072223334803等等,不一一罗列了,谢谢你们的一路陪伴,谢谢!
1. 黎明时分
天刚蒙蒙亮,公鸡还未开始打鸣报时,整个蓬莱村还沉浸在一片静谧的梦乡之中。
一阵整齐划一的军靴与地面产生的摩擦声陡然突兀地响起,刺破了这宁静,村子里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狗儿首先从慵懒趴卧的睡姿立刻改变为警觉四周的站姿,竖起耳朵,严阵以待,随之,汪汪汪的犬吠声充斥了整个村子。
睡梦中的秦守仁被这犬吠声所惊醒,他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起,趿拉着布鞋,走到院子里,冲着自家的那条大黄狗嘟哝了一句:“闭嘴,金毛,你瞎凑什么热闹。”
金毛见主人不悦,委屈地不做声了。
秦守仁见金毛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嘴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便转身走到了灶台旁,捡了一块肉骨头扔给了他:“啃你的骨头吧,别跟着瞎起哄。”
秦守仁说完,刚要转身回屋,突然自己家的院门骤然响起一阵拍打声:“秦保长……在……家吗?”
秦守仁一听就知道是村里的结巴苟顺,这苟顺是苟家老二,是村里有名的无赖,打小就不学好,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坑蒙拐骗,村里人多不待见。
可日本人一来,这小子便摇身一变,神气活现起来了,跟着冯德贵那些个汉奸屁股后面,耀武扬威,常常对着那些个老实巴交的村民们吆五喝六,横眉竖眼。
大家伙见到他都像是见了瘟神一般避而远之,这让苟顺好不得意,他苟顺也终于能让人紧张害怕了一回,这咸鱼翻身的感觉还真是他妈的舒畅,只是那娘胎里带出来的结巴依旧成为众乡亲的笑柄。
虽说傍上了日本人的大腿之后,着实让苟顺扬眉吐气了一把,现在除了他的日本主子和汉奸干爹们能对他喷一脸唾沫星子,或是大耳刮子奉上,村里其他人再也不敢对他斥责教训。
不过,村里还是有几个人让苟顺心存忌惮,这秦守仁就是其中一个。
秦守仁四十岁不到,但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成许多,他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他爹秦安邦在世时就是前朝的秀才,出口成章,下笔成文,且为人执中致和,不偏不倚,因而被村民们推举为保长,颇受村民们的敬重。
秦安邦去世之后,秦守仁因孝悌仁义,温良敦厚而被乡亲们推举为保长,一门两代保长,也算是蓬莱村的独一份。
可刚干了两年,日本人就来了,秦守仁知道在日本人手下干事,犹如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而且还得跟冯德贵这样的汉奸走狗,苟顺这样的地痞无赖共事,这滋味简直比吃了苍蝇更令人恶心,所以就想要推辞保长一职。
不曾料想,他前脚刚递上辞呈,后脚就被叫到了日军下辖的治安所,被日本少佐伊藤呵斥了一番,虽说听不懂日文,但脸上的两个巴掌印还是令秦守仁对日本人的态度一清二楚,旁边的胖翻译告诉他,少佐对他的不合作态度很是生气,有抗日嫌疑。
而村里的地主老财,现在是日本人面前的红人冯德贵则在一旁恐吓他,说是要追查他的二弟秦守义和他的长子秦思贤的下落,而这正是秦守仁的软肋,所以他立刻收回成命,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战战兢兢地当这个伪保长。
秦守仁拉开门栓,一脸嫌弃:“这么早,鸡都还没打鸣呢,你这二狗子蹦跶个啥?”
“我只是……姓苟,排行……老二,又不是……狗,干嘛老是叫……我二……狗子?”
“瞧你那样,还有几分人样,狗都嫌弃你。叫你一声二狗子都算是抬举你。”秦守仁瞥了苟顺一眼,没好气地回应。
“秦守仁,你可别小……瞧人,说不定……以后……你还得叫……我一声苟二爷。”苟顺一脸不服气。
“行了,甭废话了,听你说话,肠子都快断了。说吧,这么早,找我何事?”秦守仁一边用手指掏着耳朵,一边懒洋洋地问道。
“秦保长……贵人多忘事,你忘了……太君前几天不……不是说了吗,今天要公开处决……一名抗日分子,让你去村里……敲锣吆喝,让乡亲们……去校场看行刑。我是……特地来通知……你的,你快去……敲锣,太君已经……在校场上……搭绞刑架了。”
“这事我知道,不是村前村后都贴满了告示了吗?日本人想要杀人,手段多得是,何必要这么费力,搭什么绞刑架,给他一梭子不就完事了吗,要不就用刺刀挑死不是更省事,这事,日本人又不是没在咱村干过,干嘛非要搞个不伦不类的绞刑架?“秦守仁搞不懂,杀一个抗日分子何必要搞这么大的动静,还得让全村老少前去观刑。
“秦保长有……有所不知,伊藤少佐说了,说是绞刑是……最有……有震撼力的,能起到……震慑……抗日分子的作用。而且行刑之后……还要挂在……绞架上暴尸……三日。所以今天……看行刑的时间……比较长,大家必须提前……到场。”苟顺耐心地给秦守仁作解释。
“不是说十点才行刑吗,用得着一大早就把人从被窝里叫醒吗?”秦守仁知道苟顺起个大早无非是想要在日本人面前表现一番,给日本主子留个好印象,可干嘛非得拉上全村人给他当陪衬,他最看不得苟顺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太君说……要提早两个小时到场,我看现在……叫醒他们……也……也差不多了。”
“二狗子,你少拿鸡毛当令箭,现在六点都不到,你让大家伙这么早就去站在校场上,你知不知道这大热天的日头有多毒?”
“这样才显得……咱们蓬莱村……对太君的态度……大大的好嘛。”苟顺咧开嘴冲秦守仁笑了笑,露出两颗黄黄的大板牙。
秦守仁对苟顺的那副奴颜媚骨打心底里觉得厌恶,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愧是孝子贤孙,我可比不上,我昨日发烧了,今天浑身没劲,我得去睡个回笼觉,得了,要去你自个儿去吧,我把那面锣给你,你去替我吆喝吧。”
秦守仁说完,从墙上取下一面铜锣和小木槌,朝苟顺怀里一塞,随后把门关上:“好走不送。”
秦守仁才不愿去做这件让乡亲们戳脊梁骨的事呢!
苟顺冷不丁地怀里多了一面锣,还没来得及开口,大门就被关上了,苟顺刚想拍门,一不留神,那面铜锣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苟顺弯腰捡起这面铜锣,猛地发现铜锣上多了一个大窟窿。
苟顺拿起破锣,惊呼了一声:“啊,破了!”
苟顺又无奈又愤懑地朝院内喊了一声:“好……好你个……秦守仁,你让我……一个结巴……去敲锣……吆喝,你……安的……是什么心啊?”
“结巴敲破锣,蓬莱村一绝呀!”
院子里传来秦守仁解气的嘲谑声。
2. 秦家兄弟
秦守义是秦守仁的同父异母的胞弟,两人差了一轮多。
秦家在蓬莱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家境也算是殷实,除了冯德贵家是当地的大财主,在财力上压过秦家一头之外,其他方面秦家丝毫不逊色于冯家,尤其是在功名方面,冯德贵几次考秀才不中,而秦安邦一考便中,而且还是蓬莱村历代秀才里最年轻的一位。
当年秦安邦考取了秀才之后,秦老太爷想要让儿子更上一层楼,成为蓬莱村第一个举人,从而光耀门楣,便催促儿子去参加乡试,秦安邦欣然应允,苦读了两年之后,带上书童和盘缠,准备去参加乡试。
然而路上突遇暴雨,便在客栈里耽搁了一天。次日,就在他准备起身赶路时,在客栈内遇见的一个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孩,这个名叫瑛姑的女孩差点被债主卖到青楼,侠肝义胆而又年轻气盛的秦安邦路见不平,慷慨相助,把所有盘缠给了债主,帮瑛姑还了债,安葬了其父,可这样一来,耽误了乡试,所以只能打道回府。
秦老太爷得知此事之后,气得将秦安邦一顿暴打,关进小黑屋,不给饭吃,饿了秦安邦两天两夜,而在第三天,事情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反转。
秦老太爷满脸堆笑,亲自把儿子从小黑屋里接了出来,带到卧房,下人们立刻给秦安邦换上了大红的长袍马褂,胸配状元花,头戴状元帽,把他拉到堂前,院子里已经宾客满堂,锣鼓喧天,秦安邦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与一凤冠霞帔的女子拜了堂,成了亲。
洞房花烛夜,当秦安邦挑开新娘的盖头,方才看清新娘的面容,原来新娘就是他所搭救的瑛姑。
原来这瑛姑得知秦安邦为了救她于水火,为了替她还债,安葬父亲,把去乡试的盘缠都倾囊而出,因而错过了乡试,断了前程,觉得愧对秦安邦,所以决定以身相许,一路打听,追随着恩公的行迹,来到了蓬莱村,向秦家二老说明来意,甘愿做小,伺候秦安邦一辈子。
二老一听,简直不敢相信天下还有这等好事,自打秦安邦的媳妇巧云丢下年幼的儿子守仁,生病去世已经近六七年了,秦老太爷让媒婆去物色村里合适的姑娘给秦安邦续弦,媒婆也游说了不下六七家,可就是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到秦家来。
这让秦老太爷很是纳闷,他们家可是蓬莱村少有的书香门第,而且在村子里甚有威望,怎么会遭遇这种尴尬,一打听方知,村里好些个人都在传,说是秦安邦这人好是好,就是命太硬。
除了这个巧云,先前还有一个叫翠莲的媳妇因难产母子双亡,而之前还有一个叫美凤的刚过门没几天就得病死了,所以蓬莱村的人都说秦安邦是克妻的命,谁嫁给秦安邦就是自寻死路,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一个女孩愿意嫁到秦家。因此儿子的婚事成了秦家二老的心病。
可万万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秦安邦的义举虽说乡试不成,功名落空,但白捡了一个自己找上门来的媳妇,怎么说都是赚的,况且这瑛姑姿色不俗,又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恭敬模样,一下子就虏获了秦家二老的心,秦家多年的阴霾一扫而光。
择日不如撞日,二老当场决定让秦安邦与瑛姑拜堂成亲,于是乎,瑛姑成了秦安邦的第四任妻子,隔年替秦家诞下一名男婴,取名秦守义,且母子平安,夫妻和顺。
这秦守义可不似兄长这么沉稳拘礼,循规蹈矩。打小秦守义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主,没有他不敢爬的树,没有他不敢下的河,没有他不敢抓的猎物。
蓬莱村附近有座蛇山,所以蓬莱村经常会有五花八门的蛇前来光顾。秦守义八岁那年,有一次一条三米长的蟒蛇溜进他家的后院,秦守义二话不说,从案板上抓起一把菜刀冲了过去,一刀就把蛇头砍了下来,然后抽筋扒皮,把蛇皮挂在大门外,来往的村民见状都吓得目瞪口呆,以为秦守义是哪吒转世,从此秦守义便有了秦哪吒的诨名。
蓬莱村里有一疯老头,此人整日衣衫褴褛,以乞讨为生,村民们见了他大多避而远之,倒不是因为嫌他脏,而是见他怕,不是害怕他这个人,而是害怕他总是蛇不离身,这个疯老头,玩蛇就像是玩玩具一般,身旁总是聚着各种各样的蛇,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黑的,白的,青的,花的,带毒的,不带毒的,他还饶有兴趣地给这些蛇取名,什么白公子,黑里俏,花牡丹,而那些蛇像是有灵性一般,在他面前乖巧的很,从没听说这个疯老头被蛇伤过。
秦守义跟这个疯老头倒是挺投缘,常常待在疯老头身边,看他耍这些蛇玩,这个疯老头也挺喜欢这个虎头虎脑的臭小子,便教他如何跟各种蛇打交道。久而久之,秦守义居然成了捕蛇,训蛇的高手,拿着疯老头送他的哨子,一吹,各种各样的蛇就会慢慢游到他身边,他常常拿着各种花式的蛇吓唬小伙伴,小伙伴们常常哭丧着脸到秦家告状,为这事,秦守义没少挨板子。
秦安邦见幼子如此顽劣,怕他难服管教,便送他去慈安寺的觉慧大师那里做了个俗家弟子。
觉慧大师幼年时曾在少林寺当俗家弟子,习得一身好武艺,后来在清平山的灵玄寺出家,年纪大了之后,想要叶落归根,便回到了故乡,在慈安寺落脚。
慈安寺虽不是什么名刹古寺,但却香火旺盛,是方圆五十里地之内唯一的一座大寺庙,周边不少村子的善男信女都会在初一十五上香拜佛。慈安寺的原方丈延真大师圆寂之后,觉慧大师便成了慈安寺的方丈,觉慧大师宅心仁厚,周边村子若是遇到天灾,他便会将寺庙里的善款救助那些受灾的村民,慈安寺也变成灾民的临时避难所。
因为觉慧大师的武艺盛名在外,所以有不少家有顽劣稚子的父母都把孩子送到他那儿,让这些孩子跟随他一边习武强身,凝神静气,一边晨钟暮鼓,收心养性。十多个春秋下来,这些俗家弟子来了去,去了来,来时狂傲不羁,顽劣成性,去时则克恭克顺,不矜不伐。对觉慧大师而言,这也算得上是另一种功德圆满。
秦守义跟随觉慧静心习武,五年下来,身手更是了得,而且长得人高马大,威武挺拔。
秦守义虽然勇猛无比,但也绝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打小在秀才爹的教导下,诸子百家,四书五经没少接触,虽说不及大哥儒雅稳重,学识渊博,但也识文断字,知书达理。
而且比起大哥来,在脾性上,他更像秦安邦,秦守仁多少有点读书人的清高和矜持,但秦守义却是个古道热肠的人,而且比他爹又多了几分英武,不仅急公好义,而且还爱抱打不平,像苟顺这样的地痞无赖见了秦守义,那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秦安邦去世之后,长兄为父,秦守仁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压得住秦守义的,除了他亲娘瑛姑之外,就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了。
虽说秦守仁平时话语不多,且不苟言笑,但只要秦守仁一开口,秦守义立马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忤逆之意,他在瑛姑面前多少还使点小性子,但在大哥面前,绝对低眉顺目,甚至对大哥比对亲爹还惧怕几分,真不知道这个秦守仁有何魔力,能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如此心甘情愿对他俯首帖耳,惟命是从,也许这就叫做一物降一物吧。
3. 背井离乡
可自打日本人来了之后,秦守义便开始不安分了,他常常偷偷地瞒着大哥去做一些在秦守仁看来是胆大包天的事情。
那日,有两个半夜醉酒的日本兵在回兵营的路上,企图糟蹋一个过路的女孩,秦守义见了,不由分说,赤手空拳将这两个醉鬼打得满地找牙,或许是由于天色太晚,乌漆墨黑,又或许是醉酒太深,神志不清,反正这两个醉鬼也没看清来者是何人,是被何方神圣暴打了一顿,直到第二天巡逻的日本兵在路边草丛里找到了这两个鼻青脸肿的家伙,才知道堂堂的日本皇军居然被支那人给狠狠教训了一番。
日本兵没想到居然有中国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气得七窍生烟,第二天日本兵就抓了几个平日里对日本人不太恭敬的村民,把他们吊在村里的那棵歪脖子树上,用鞭子把他们抽得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秦守义见乡亲们替他背了黑锅,惨遭毒打,岂肯罢休,无名之火油然而生,当晚抓了十几条毒蛇,趁月黑风高之际扔进了日本兵营。这下,兵营里顿时炸开了锅,看着满屋子的毒蛇吐着蛇信,吓得这些日本兵哭爹叫娘,屁滚尿流,有三个士兵被毒蛇咬了几口,半天不到便毒发而亡。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第二天日本人全村戒严,彻查凶手,可是没有任何结果,根本没人知道为什么会有毒蛇出现在日本兵营里。于是乎,日本人不问青红皂白,把整个蓬莱村的村民们赶到村里的校场上,日本兵当场随机抽了六个年轻的男性村民,拉到校场的高台上,随后将他们五花大绑,逼迫他们下跪,这六个无辜的村民当场被鬼子用刺刀活活地挑死了,血溅高台。那个伊藤少佐威吓村民们,这就是跟大日本皇军作对的下场。
而作为保长的秦守仁随后被押进日本兵营,伊藤少佐让他举报有嫌疑的村民,秦守仁不愿累及无辜,坚持说是蓬莱村附近的蛇山上毒蛇泛滥,所以才会有毒蛇爬进了日本兵营,日本军官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向几个汉奸一打听,果然附近有座蛇山,村子里经常有毒蛇出没,便不再追究此事了,但伊藤少佐以保护皇军不利为由,狠狠地抽了秦守仁一顿鞭子,以解心头之恨。
当秦守仁带着一身鞭伤,一瘸一拐地回到家时,秦守义见状,当时就想冲出去为兄长报仇,被秦守仁一把按住:“这顿鞭子算是我管教无方,替你挨的,可那六个无辜的乡亲找谁申冤去?求你别再给乡亲们惹祸了。你别以为自己干的事神不知鬼不觉,你敢说日本兵营里的毒蛇不是你扔进去的?”
秦守义自以为这事能瞒天过海,没想到一眼就被秦守仁识破。面对兄长的严厉训斥,秦守义不做声了,他心里清楚,那六个村民是当了他的替死鬼,他愧对这六位村民,愧对他们的妻儿老小。
“我看你还是去外面躲一躲吧!别再给村子里带来祸端了,你倒是痛快了,可这后果你想过吗?”
“大哥,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小日本在这里为非作歹,伤天害理,你看看,自打这帮畜生来了之后,不是烧,就是抢,男人都被抓去煤窑做苦力,女人都被糟蹋了,我们村都变成啥样子了?”平日里看到日本鬼子横行乡里,作恶多端,这让秦守义常常义愤填膺。
“唉,国运不济,子民难安,只能受制于人啊!你以为就你一人憎恨小日本?其他人全都甘愿被欺凌,甘愿被踩在脚下?甘愿当亡国奴?有多少人想要站着死,不愿跪着生,可是眼前胳膊拧不过大腿,逞一时之勇只能适得其反,小不忍则乱大谋。小日本固然可恨,可光靠你这样单打独斗的蛮干有屁用,还不是连累我们大家伙?“秦守仁望了一眼这个老是惹是生非的小弟,又是心疼,又是恼恨:“我听说村子里有不少壮劳力都偷偷地跑到南边去了,说是那里有专门打鬼子的部队,要不,你也去那里找找看,说不定还有条活路,按你的性子,你这条小命不知还有几天可蹦跶的,早晚得出事。你以为这次日本兵被毒蛇咬死的事就这么完了吗?他们肯定不肯善罢甘休的,你呀,还是赶快逃命去吧。唉,这年头,死在外头跟死在家里没啥区别,好歹死之前还能嚎几嗓子,拉几个垫背的,死得像个爷们样。”
“大哥,可我这一走,日本人还有村里的那些个汉奸会不会找你麻烦呢?”秦守义对兄长恋恋不舍,更担心连累了秦守仁一家子。
“你留在这里,也不过是让我给你多擦几次屁股,你不在这里,我还不用天天替你提心吊胆的,其他的事你就不用多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秦守义知道兄长这么说是让他别心猿意马,割舍不下,让他痛下决心,踏踏实实地离开蓬莱村,于是便点了点头。
“你去跟娘告别一声吧!”秦守仁怕夜长梦多,准备明天一大早就送秦守义走。
秦守仁脱下那件血迹斑斑的短褂,换了一身干净的,拉着秦守义朝瑛姑的卧房走去。
“娘,守义闯了祸了,要出去躲几天。”
“守义,你又闯啥祸了,又让你大哥犯难了是吧?你呀,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瑛姑气得举手给了守义一嘴巴。
“娘,别打他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守义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他这个性子早晚要惹事,不如让他到外面闯荡闯荡,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闯荡出一点名堂来。”
瑛姑听了守仁的话,不禁老泪纵横,虽说心里不舍,不过她觉得守仁说的对,与其让守义在这儿不安分地过活,迟早出事,不如去外面闯荡一番,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有个前程。
“娘,守义不孝,让您老人家担心了。您老自个儿多保重吧!”守义在床前向母亲磕头跪拜,向母亲辞行,随后转身离开了母亲的卧房,身后传来瑛姑时断时续的抽泣声。
秦守仁让媳妇月茹给守义准备干粮和盘缠。
思贤突然从里屋跑了出来,拉着守义的衣襟不松手:“二叔,你这是要去哪儿,我也要跟你一块儿去。”
“你二叔又不是出去游山玩水的,你跟着起什么哄?”秦守仁朝儿子挥了挥手。
“不嘛,爹,你就让我跟二叔一起去嘛,整天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让去,都快憋死了。”思贤晃着守仁的胳膊,央求着父亲。
“爹,我们也想跟二叔一起走。”十二岁的思惠和十岁的思明也从里屋跑了出来。
“去去去,你们也来凑什么热闹,快回屋睡觉去。”秦守仁瞪了思惠和思明一眼,两孩子不敢出声了,乖乖地回屋去了。
秦守仁望了思贤一眼,再过几个月,贤儿就满十六了,说不定也要被抓去煤窑当苦力,不如就让他跟着守义一起远走他乡吧,一路上两人也好有个照应,于是便答应了贤儿的请求:“月茹,多烙几张饼,多准备一些干粮和盘缠,就让贤儿跟守义一起走吧!”
月茹一听,急了:“贤儿还不满十六,他怎么能离开家呢?”
“正因为现在还不满十六我才让他走的,要是满了十六,你想留也留不住,迟早给日本人抓去做苦力,我这个保长保得了一个守义,你以为我还能保得了贤儿也不去当苦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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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茹听守仁这么一说,知道儿子是非走不可的了,瞬间眼泪涌了出来。
日本人规定,凡是年满十六岁的男性村民都要去附近的煤窑干活,而那些去煤窑干活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月茹没想到儿子的长大并非幸事,也即将步入苦力的行列,也许跟守义一起逃离蓬莱村能躲过这场灾祸。
屋里忽然静的出奇,只有月茹的眼泪吧嗒吧嗒滴落在烙饼的铁盘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秦守仁从里屋里拿出一个手帕包交给守义:“守义,这是我们秦家的祖传之宝,你带着吧,穷家富路,要是盘缠用完了,把这个当了吧,多少还能维持几天。”
秦守义打开手帕包一看,原来是个龙形玉佩,知道这是家里仅存的几件值钱的玩意儿,心里一阵激荡,他连忙双膝一跪,朝秦守仁磕了三个响头:“大哥,这些年尽给你惹祸了,请你多担待,你多保重,我秦守义不混出个人样,我就不配姓秦。”
“有出息没出息,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好好保住你自己这条性命,贤儿我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大哥,我一定会照顾好贤儿的。”
月茹把思贤一把抱住,泪水浸湿了思贤的肩膀,随后月茹从脖子上取下那个系着红丝线的金锁片,戴在儿子的脖颈上:“这一走,不知道咱娘俩还能不能再见上面?”
“月茹,你就别哭哭啼啼了,孩子见了,心里难受,你就让他安安心心地跟守义走吧。”
“爹,娘,贤儿不孝,不能在二老身边伺候了,爹,娘,你们多保重,我一定会回来孝敬你们的。”思贤拜别父母。
天刚放亮,秦守仁就把守义和贤儿一起送出了村口。
这一走,再也没有这叔侄俩的音讯,一晃三年过去了。
从黎明时分开始,日本兵就在蓬莱村的校场上搭建绞刑架,他们用汽车运来了长长的木料,二十多个日本兵在校场的高台上敲敲打打,安装绞刑架,经过几个小时的忙碌,终于完成了这一工程。
苟顺边走边敲打手上这面破锣:“乡……亲们,大家该……该起了,皇军有……有令,全部到……到校场……集……集合,一个都……都不能少,一起观看……看绞死……抗……抗日分子。不……不许迟到,听……听清楚……了没有?”
村子里亮起了点点油灯的光芒,给阴沉的天空增添了几抹亮色,随即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骂骂咧咧的声音。
“哎,老爷,你听,是谁在吵吵,一大早就让人不得安生。”冯德贵的三姨太推了推身边的冯德贵。
冯德贵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听了几嗓子:“这你还听不出来,蓬莱村除了这苟老二,还有谁是这破锣嗓子的,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全。”
“这一大早的,这个苟二在叫唤啥呀,太刺耳了。”
“好像是说什么绞死抗日分子。”冯德贵突然睁大眼睛:“坏了,今天是处决那个抗日分子的日子,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快快快,给我更衣,今天是我主持大会。”
三姨太连忙一骨碌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从衣柜里的那件府绸的长衫拿出来,给冯德贵穿上。
“奇了怪了,怎么是苟二在敲锣吆喝,这不应该是那个秦老大的活吗?怎么苟二接了他的活,他那个结巴,只会把今天肃穆凝重的气氛给搞没了,万一被少佐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故意恶作剧呢,不行,我得赶快把苟二给叫回来,这个丑我可出不起。”
冯德贵边说,边跳着拔了拔布鞋的鞋跟,一边匆匆忙忙地系扣子,一边冲向屋外。
冯德贵走到外面,顺着苟二的破锣声一路追赶过去,终于追上了苟顺:“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冯德贵毕竟已经上了年纪,追了这几百米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冯……冯爷,是……是您啊,您……您……怎么来了?”苟顺惊诧地望着冯德贵。
“我问你,怎么是你来敲锣吆喝,那秦守仁呢?他怎么没来?”
“他说……他……他昨天……发烧了,没……没力气敲锣……吆喝,让……让我……替……替他干。”
“这活是你能干的吗?你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全,还非要在全村老老少少跟前丢人现眼。要是让少佐知道了,说你故意恶作剧,说不定又是两个大嘴巴。”
“这……这……这能……能……怪我……吗?我……又……又不……不是故意……结巴的。”苟顺满脸的委屈,他想在日本人面前露露脸的,让少佐夸他忠心勤勉,没想到在秦守仁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现在碰到冯德贵,又是一通训斥,横竖是不招人待见:“我……我从……我娘胎……里出来……就这样……了,都三十……三十多年了,我……我也……想……想改,可改……改不了,我也很……很痛苦,你……你知道吗,冯……冯爷。”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听了费劲,你把那面锣给我,与其听你吆喝,还不如我自个儿去吆喝呢,这事,跟秦老大没完。他尥蹶子不干,让你满大街出丑,这事要是让皇军知道了,可不是小事。他这是对皇军的命令消极怠工。”
冯德贵从苟顺手里接过铜锣,一看,中间破了一块,更是糟心:“你瞧瞧,这人破,声破,锣还破,真是破到家了。”
苟顺摸了摸后脑勺,满脸尴尬:“我……我……不小心……摔……摔破的。”
“好了好了,哪儿凉快你上哪儿歇着去吧。”冯德贵不耐烦地朝苟顺挥了挥手,随后亲自敲起破锣,大声吆喝起来:“众乡亲们,今天皇军要给大家上演一出好戏,大家都快起来,到校场集合,观看行刑,一个都不能少,全部去校场……”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校场里人头攒动,大家携儿带女,拖家带口地朝校场集中。
“这日本人真不是东西,杀个人还得让我们全部到场来看,别说是孩子了,就算是大人见了,得多吓人呢,这些个伤天害理的东西。”一个少妇怀抱着三四岁的孩子,轻声地对身旁的大婶说。
“可不是,我这老寒腿都没法挪步了,还逼着我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他们杀人,这些杀千刀的。”身旁的这位大婶咬牙切齿地嘟哝着。
“今天不知道要站到几时,我这两天腰疼病又犯了,真是站不住。”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翁在一旁唉声叹气:“唉,这些东洋鬼子,不死绝了,这日子不会太平啊。”
“你们知道今天他们要处决谁吗?”一位长得很是魁梧的黑大个问身旁的老伯。
“草上飞。唉……又一个英雄好汉要遭难了。”老伯唉声叹气。
“草上飞?这是何人啊?”黑大个眨巴着眼睛望着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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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连草上飞是谁都不知道?“老伯望了望身旁的这位黑大个:”你大概是外乡来的吧?“
黑大个点了点头:“我是来走亲戚的。“
“哦,怪不得呢,这个草上飞名叫梁一龙,是这儿方圆百里有名的山贼,不过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以前只听说这个草上飞专门劫富济贫,跟那些个地主老财过不去,没想到现在居然也开始打鬼子了,这个草上飞还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老伯对这个草上飞甚是推崇。
“哦?看来这个草上飞还真不简单。“黑大个连连点头。
“我听说这个草上飞很是了得,这次一晚上杀了五个日本兵。”老伯张开一只手,给黑大个讲述他所了解的一些关于草上飞的情况。
“这么厉害,还真像是七侠五义里的侠士,可这些日本兵也都是荷枪实弹的,这个草上飞居然能一下子干掉五个日本兵?真的有些不可思议。”黑大个觉得这个草上飞简直就是一个传奇。
“草上飞武功高强,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黑大个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也插进来参加两人的谈话。
“可就算是慈安寺的觉慧大师,一个人对付五个日本兵,恐怕也顾头不顾尾吧?”一位文绉绉的戴眼镜的先生插了一句:“而且我觉得这次这个草上飞行事风格跟以往不同,以前草上飞都是跟他手下的弟兄们一块儿干,事先踩点,随后埋伏,然后打劫,最后迅速撤离。但不知为何这次却变成了孤身一人痛杀鬼子?”
“你对草上飞的行事风格还真是了如指掌,佩服,佩服。”毛头小伙对身边的这位文绉绉的先生投来钦佩的目光。
“哪里哪里,道听途说而已。”那位戴眼镜的先生谦虚地笑了笑:而且我还听说草上飞跟他的手下每次都是只劫财,不夺命。不知为何这次破了这规矩。这次他是只夺命,不劫财。”
“这还不明摆着吗,这次草上飞要对付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日本小鬼子,不是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对那些个小鬼子还客气个啥,直接咔擦了事,我是没有草上飞那样的本事,要是我也像草上飞一样,武艺超群,我也恨不得杀几个鬼子,解解我的心头之恨。”毛头小伙眼里流露出对日本鬼子的切齿仇恨:“哎,先生以前没见过,也是来投亲靠友的?”
“做点小买卖,路过宝地,不想正好遇到这事,所以也就被赶了过来。”戴眼镜的先生朝小伙子点点头。
“怪不得先生见多识广,原来一直走南闯北做生意呢!”老伯朝戴眼镜的先生笑了笑。
“唉,小本买卖而已。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整天提心吊胆,怕被抢,被查没,还怕炮弹一个不长眼,血本无归不算,命丧黄泉也未可知啊!”戴眼镜的先生唉声叹气。
“是啊,这年头,能全须全尾得个善终也不容易啊!”老伯也感慨万千。
“哎,既然草上飞这么厉害,那他这次怎么会落到日本人手里的呢?”黑大个眨巴着眼睛望了望周围的几个爷们。
“唉,还不是因为寡不敌众?”老伯叹了口气:“这草上飞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他能一个顶十个,一个顶二十个?日本兵人多势众,草上飞是孤掌难鸣,孤立无援呐。”
“不过我听说这个草上飞是有帮手的。”毛头小伙故作神秘地说道。
“他有帮手?”黑大个眼里有些疑惑:“不是说他孤身一人吗?”
“我说的这个帮手可不是人。”毛头小伙朝四周望了望,悄悄地说道:“是几条毒蛇。”
“草上飞用毒蛇杀人?”黑大个惊讶地吸了口气。
“具体的他亲手杀了几个,毒蛇咬死几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说,除了这五个日本兵一命呜呼以外,还有好几个日本兵现在还在县医院躺着呢,这些天正到处找血清解毒呢。我这个消息可是千真万确,我姐就在县医院当护士,她亲口告诉我的。”毛头小伙得意洋洋地告诉黑大个。
“哎,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们这儿的日本兵营里不是也发生过毒蛇咬死三个日本兵的事件吗,那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啊?”老伯忽然问道。
“哎,老伯,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日本人还杀了我们村里六个年轻人,不过,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有听说抓住什么凶手,日本人后来认定是附近蛇山上的毒蛇自己钻进兵营的。”毛头小伙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难道那次不是巧合?也是有人有意为之?“
秦守仁站在人群中,听见周围的人私底下的窃窃私语,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难道这个草上飞就是他三年未见的胞弟秦守义吗?
“孩子他爹,你说他们说的这个草上飞会不会就是二弟啊?”月茹也听到了身边人的谈话,心里一阵发紧,轻声地问身边的秦守仁。
“不会的,守义怎么可能落草为寇呢,你没见告示上写的吗,那个草上飞叫梁一龙,是青峰岭的大当家。”秦守仁不愿相信这草上飞就是自己的胞弟,他不断安慰自己,安慰月茹:“再说了,这天底下会玩蛇的多了去了,哪能这么巧,就是守义了呢。”
尽管秦守仁心里不停地在打鼓,但他还是强作镇静,心里默默祈祷,今天要处决的这个草上飞决不会是他那个爱惹祸的二弟秦守义。
校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站在大太阳底下,热的口干舌燥,而毒日头把人们晒得汗流浃背,有好几个体弱的都扛不住了,纷纷中暑倒地,人群也开始烦躁不安起来,开始小声嘀咕骂娘。
冯德贵躲在高台的一侧,扇着扇子,他见下面有些躁动不安,便看了看怀表,向身边的伊藤少佐望了望,伊藤少佐向他使了个眼神,冯德贵点了点头,随后拿着一只大喇叭走上高台。
“乡亲们,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大伙儿听我说几句。”
底下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今天把大家集中在这儿,是有一桩特大的事情要公布于众。”冯德贵停了停:“自打日本皇军来了之后,我们这里的秩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日本皇军来这儿就是为了帮助我们建设繁荣的*****圈,是来造福一方的,但是,就是有些不长眼的偏偏要跟皇军对着干,甚至还采取非常血腥,非常暴力的手段加害皇军。就在五天前,贼寇草上飞竟然残忍地用毒蛇杀害了五个日本皇军,目前还有七个皇军受了伤,躺在医院里。他的这种所作所为是可忍,孰不可忍,对于这种暴徒,我们只有采取镇压的手段才能坚决予以遏制。所以,今天我们在这儿对暴徒梁一龙执行公开行刑,以震慑那些与大日本皇军为敌的抗日分子。下面请伊藤少佐讲话,大家热烈欢迎。”
冯德贵带头鼓掌,苟顺在一旁也积极响应,但底下却无动于衷,依然鸦雀无声。
伊藤少佐和胖翻译走到高台上。伊藤讲一句日语,胖翻译在旁边翻译一句。
“伊藤少佐说,日本皇军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谁要是想和皇军过不去,那就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
“伊藤少佐说,今后如果有窝藏,包庇抗日分子的,大日本皇军绝不姑息,一律与抗日分子同罪论处。”
“伊藤少佐说,今天公开行刑的目的就是要杀鸡儆猴,以后若是再有类似事件发生,必将严惩不贷,格杀勿论。”
底下的人虽然不言不语,但每个人的眼里都是充满着仇恨的目光。
冯德贵再次拿着大喇叭上台:“把罪该万死,死有余辜的抗日分子梁一龙带上来。”
底下的人群屏气凝神,等待草上飞的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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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日本兵随即把一个五花大绑,身上鞭痕累累,嘴里绑着黑布条的高个子壮汉拉上了高台。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大家都纷纷朝前涌去,有的踮着脚,有的搭着肩,想一睹这位英雄好汉的尊荣。
秦守仁从那个穿着白色土布短褂,被打得有些面目全非的人的轮廓中,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果真就是他的二弟秦守义,顿时目瞪口呆,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爹,这个人不就是……”秦思惠和秦思明指着台上的人,刚想出声,嘴巴便立即被秦守仁和月茹堵上了。
“闭嘴,不许说话。”月茹瞪着眼,淌着泪轻声斥责姐弟俩。
月茹握了握身边秦守仁的手,发现是冰凉冰凉的:“孩子他爹,你没事吧?”
“回去别跟娘说。”秦守仁咬了咬嘴唇。
瑛姑已经瘫痪在床两年了,所以今天没来校场。
月茹含泪点了点头。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我怎么觉得这个草上飞像是秦家老二秦哪吒。”
“身材差不多,但样貌看不清,吃不准。”
“秦家老二都已经离家大概三年了吧,难道是他回来杀鬼子了?”
“这个难说,秦家老二以前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苟二这狗娘养的就没少挨他的揍。我记得校场上竖的那根旗杆上的日本膏药旗好像就是他半夜里爬上去扯下来撕烂了,日本人查了半天也没查着,碰巧那几天这儿刮大风,日本人当是这旗子是给风刮成这样的呢。”
“我猜这事多半是他干的,他打小不就是个训蛇高手吗,这用蛇杀人该是出自他手。”
“可告示上说是草上飞梁一龙,怎么可能变成了秦家老二了呢?”
“这天底下相像的人多了去了,甭管他是秦家老二还是草上飞,他们都是好样的。”
当秦守义被五花大绑押到高台上了之后,冯德贵和苟顺有些纳闷了,这个草上飞怎么跟秦家老二秦守义长得如此相像,尤其是苟顺,以前没少挨过秦守义的揍,印象深刻,他想上前凑近些,看个明白,却被冯德贵一把抓住,用眼神示意他别惹事。
苟顺只得收住脚步,侧过头跟冯德贵咬耳朵:“冯……冯爷,这个……这个草……草上飞怎么……怎么看上去……像是……秦……秦家老二啊?”
“你想告诉日本人,他们搞错了吗?少惹事,免得被伊藤扇嘴巴。”冯德贵怕苟顺这时出幺蛾子,惹日本人生气:“管他是谁,反正马上就要去见阎王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个鬼子把绞刑架上的绳索套在秦守义的脖子上,秦守义站在一张木凳上,脸上很是平静,他朝底下的人群扫去,一眼就望见了胞兄秦守仁一家子,秦守仁也正望着高台上的秦守义,兄弟两人目光相撞,彼此心潮起伏。
三年前,秦守仁在村口给秦守义送行,兄弟俩抱头痛哭,依依不舍;三年后,当兄弟俩再次见面时,谁都不曾料想会是在这样的场景。
这一刻,成为兄弟俩生离死别的最后时光。
刽子手把绳索抽抽紧,随后站在一旁,绞索下的秦守义用目光跟兄长一家告别。
“准备行刑。”伊藤高举起右手,刽子手站在木凳旁,打算踢翻木凳。
这时下面的人群沸腾起来,不少人开始叫嚷起来:“兄弟,一路走好,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佛祖保佑,阿弥陀佛。”有人双手合十,为秦守义祷告。
“兄弟,你死得其所,够爷们!”
“兄弟,你放心地去吧,你没做完的事,我们替你接着干!”
“草上飞,好样的,明年的今天我们给你烧香祭酒。”
伊藤把右手向下一挥,刽子手用力把那个沉重的木凳踢倒,秦守义顿时觉得身体猛地一沉,双足悬空,脖子上的绳套立刻抽紧,紧紧地勒住了脖子,由于窒息,他的脸憋得通红,双足本能地乱踹,脖子向上仰起,试图减缓绳套对脖子的压力,但一切都是徒劳,秦守义闭上眼睛,等待着断气这一刻。
“砰砰砰……”校场西侧突然响起枪声,惊得人群四处逃散,台上的伊藤本能地从腰间拔出手枪,走到高台的西侧,朝枪声的方向寻觅,高台下的日本兵也端起枪,拉开枪栓,神情紧张地朝校场西侧瞄准,搜寻嫌犯。
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支飞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绳索,准确无误地把绳索割断,秦守义重重地摔在高台上,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自己的灵魂已经游离身体,坠入地狱。
大家伙看得目瞪口呆,还没缓过神来,倏地一下,有两个蒙面的黑影跃上高台,把台上的秦守义背了起来,跳下高台,这时,一黑一白两匹骏马从高台东侧飞奔而来,两个黑影把秦守义往黑马上一放,黑马上的蒙面人朝马屁股后面用力抽了一鞭,黑马四蹄奋起,闪电般朝校场外冲去,而这两个黑影一个鱼跃,翻身上了后面的那匹白马,双脚往马肚子处用力一夹,白马仰天嘶叫了一声,随即跟随黑马冲出校场,后面扬起一阵尘土,遮云蔽日。
所有这一切都是在短短的一两分钟内完成的,不仅把冯德贵,苟顺看傻了,连伊藤这些职业军人也一时毫无反应,只能干瞪眼,眼睁睁地望着两匹快马绝尘而去……
等伊藤反应过来,连忙召集士兵上车追赶,可司机发动了好久,大卡车却毫无反应,伊藤骂了一声八格之后,连忙下车,俯身往车底一看,油箱正在不停地往下滴油,地上一大摊油迹。
伊藤又坐到摩托车的车斗里,开摩托车的士兵立即启动引擎,可是摩托车刚起步了两三米就停下了,士兵下车检查,发现轮胎憋了,后面一辆摩托车亦是如此。
“八格牙路!”伊藤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气急败坏的伊藤下了摩托车,跑上高台,朝冯德贵走去,冯德贵见伊藤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早已经吓得浑身颤抖,犹如筛糠一般。伊藤摸了摸绞架上那根被割断的绳索,朝四周扫了一圈,最终目光停留在了高台上的那支飞镖上,立刻冲了过去,从地上捡起那支飞镖,镖身上刻着一条龙。
伊藤走到冯德贵面前,“啪啪”两记耳光,扇得冯德贵眼冒金星,摇摇晃晃:“你的,八格。”
随后伊藤又冲冯德贵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日语,胖翻译连忙过来翻译:“伊藤少佐骂你是个白痴,你是怎么布置这项任务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冯德贵捂着脸,一脸的委屈:“太君,我都是按照你们的吩咐安排下去的呀,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我早就在村前村后贴了告示,而且今天一早就去敲锣吆喝,让全村子的人来看行刑,你不信,可以问苟顺。”
苟顺连忙凑了过来:“太……太君,我……我证明,冯……冯爷是……是一大早就……就……”
苟顺还没说完,脸上也“啪啪”挨了两记重重的巴掌。
“一群废物,蠢猪。”伊藤用生硬的汉语表达心中的愤恨。
随即伊藤走到日本兵面前,下达指令:“封锁蓬莱村。”
秦守仁刚才还在伤心欲绝,一转眼,事情竟然会出现如此戏剧性的反转,令他感到如梦似幻,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凭周围的人流不停地涌动,他被推搡着,撞击着,衣服被扯破了,双脚被踩烂出血了,但他浑然不知,只是一个劲地站在那里傻笑:“老天有眼,命不该绝呀,命不该绝呀!”
“孩子他爹,快走吧,再不走,日本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月茹催促着秦守仁快点离开这个是非地。
秦守仁这时才如梦初醒,一手拉着思明,一手牵着思惠,朝家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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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伊藤把蓬莱村围个密不透风,那两匹骏马就跳出了伊藤的包围圈,朝青峰岭方向直奔而去。
两匹快马一到青峰岭,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口哨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四五十人。
“大当家的回来啦!“大家伙齐声招呼了一句。
骑着黑马的大汉从马上下来,把马鞭扔给站在马前的矮个子:“卷毛,把马背上的人抬进我屋里,好生招待,顺便给黑子喂点水和草料,这一路可把它给累着了。“
卷毛应了一声,连忙招呼几个人把秦守义从马背上扛下来,抬进屋子里去。
大当家的走到后面的那匹白马前,牵住缰绳,笑着对坐在马背前面的一个二十六七岁左右,长得很是英挺的年轻人说道:“凌少,你的人情我算是还清了。“
凌少敏捷地从马背上跳下,向大当家的抱拳致意:“多谢大当家的出手相救,这份人情我凌某记下了,日后一定加倍奉还。“
“哈哈哈,凌少快人快语,对我脾气。金锁,你还坐在马背上干嘛呢,还不快下来给小白龙喂点水和草料?这一路最辛苦的可就是它了。“
“大当家的,我的屁股都已经坐麻了,两条腿直打哆嗦,人都快被颠散架了,你就让我先喘口气呗。“金锁的两条腿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你小子有点出息好吗,别在凌先生面前丢我的人。“大当家的白了金锁一眼。
“大当家的,你先进屋吧,我给这位小兄弟推几下,这一路确实够他受的。“说完,凌少把金锁扶下马。
“也好,我先进去会一会你那位胆大包天的兄弟。“大当家的说完,大步流星地朝屋内走去。
秦守义身上,嘴上的绳索和布条已经被解开了,他用手摸了摸脖子,扭动一下脑袋,活动活动筋骨,舒展舒展四肢,身上的这些零件一个不少,只是满身的刑伤让他痛得龇牙咧嘴。而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还久久在脑海中回荡。
忽然门帘被掀开了,一位黑黝黝的大汉走了进来。
秦守义一见,立马下跪磕了三个响头:“多谢恩公搭救,大恩大德,守义没齿难忘。“
“你叫什么?“
“秦守义。“
“秦守义?你不叫梁一龙,不是草上飞?“大当家的嘿嘿一笑。
“我是冒了草上飞的名号,我真名叫秦守义。“秦守义向大当家的坦白。
“嘿嘿,居然还有人打着我的名号去杀日本人。“
秦守义一听傻眼了,愣愣地望着眼前的这位大汉,半响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儿就是青峰岭?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草上飞梁一龙?“
“怎么,不像吗?“梁一龙哈哈大笑起来。
“梁大侠在上,请受我秦守义一拜。“秦守义再次向梁一龙跪拜。
“秦义士请起,江湖中人,义字当先,不用拘礼。我救你是敬你是一条好汉,一个好汉三个帮嘛。况且是曾经有恩于我的人特意来此地请我出手相救,我不出手说不过去。“梁一龙把秦守义搀扶起来。
“究竟是哪位恩公想要救我?“秦守义感到十分茫然,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清楚到底是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他从鬼门关救了下来。
“是我。”门帘再次被掀开,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走进屋内。
秦守义抬头一看,又惊又喜:“怎么是你?”
梁一龙站起身来,知趣地朝外面走去:“你们哥俩说说贴己话吧,我去看看二龙和军师回来了没有。”
凌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坐在刚才梁一龙的位置上。
“云鹏,怎么会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守义没想到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人竟然是他的营长凌云鹏。
“还是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
三年前,秦守义和秦思贤叔侄俩离开蓬莱村之后,就去找抗日的部队,他们一起加入了陈诚的第十八军九十八师五八三团,当时凌云鹏是五八三团第三营营长,因为秦守义武艺超群,作战勇猛,没过多久秦守义就升任了排长,而且因为秦守义身怀绝技,玩蛇像过家家一般,所以深得凌云鹏的赏识,常常在执行一些特殊任务时把他带在身边,久而久之,两人成了投契的兄弟。
但在半年前,在一次与日寇的遭遇战中,队伍被打散了,秦守义被炮弹的气浪掀到壕沟里去了,等他醒来一看,身上被压了三四个尸体,周围都是一些阵亡的士兵,凌云鹏和思贤也都不知去向,他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到处寻找思贤和云鹏的踪影,后来听人说有好些个俘虏被日本人枪杀在附近的白鹭河里,于是秦守义便过去寻找,白鹭河的岸边一片殷红,他含泪喊着思贤和云鹏的名字,搜寻他们的身影,结果一无所获,只在河边的沙石里找到了当年月茹给思贤的那块系着红丝线的金锁片。
秦守义觉得自己没脸去见兄嫂,他要替侄子报仇,为了不给兄嫂全家添麻烦,他便冒用草上飞的名号,独来独往,专杀鬼子,在这次被捕之前,他在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已经杀了不下三十多个鬼子了,这三十多个鬼子大多是他的蛇下亡魂。而这次被日军捕获,只怪自己太冲动,太大意了,以往都是三更半夜动手,而这次,因为在路上碰到伊藤一伙在抢掠欺凌邻村的村民,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满腔怒火,所以他没等到天黑就动手了,结果惊动了日本宪兵,最后寡不敌众被抓住了。
他在日本宪兵队的刑讯室里吃尽了苦头,鞭打,火烙,灌辣椒水,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伊藤决定把他送上绞刑架,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原来是这么回事。”云鹏怜惜地望了望守义身上的伤:“守义,你受苦了。”
“云鹏,那次我们被打散了之后,你去哪里了?”
“我那次负了伤,后来被我黄埔军校的老师赵锦文所搭救,我在他那儿养伤,伤愈之后,他交给我一项特殊的任务,我这次把你从鬼门关里救出来,也是因为这个任务。”
“什么任务?”秦守义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凌云鹏神情严峻,目光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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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情景又闪现在凌云鹏的眼前,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赵锦文把凌云鹏带到了位于上海福开森路的一处非常隐秘的小洋楼里,随后冲他神秘地笑了笑:“待会儿有个重要的人物想要见你。”
“谁想要见我?”凌云鹏不解地望着赵锦文。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赵锦文望着凌云鹏笑而不答。
凌云鹏忐忑不安地等了两个小时,等得他快昏昏欲睡时,忽然房门被推开了,一个中等个子,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随后门被关上了,两个随从站在门外守候着。
赵锦文一见来人,立马从沙发上弹起:“局座,您来啦。”
那人从裤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朝赵锦文点了点头:“锦文,让你们久等了。”
“应该的,云鹏,快,快来见过戴局长。”
凌云鹏没想到,居然是戴雨农想要见他,有些诚惶诚恐,连忙立正,行了个军礼:“局座,在下第十八军九十八师五八三团三营营长凌云鹏。”
“好好好,放松些,放松些,这里不是部队。”戴局长笑了笑,转头问赵锦文:“你跟他说了没有?”
“还没有,我想让局座亲口告诉他。”
戴局长点点头:“嗯,也好,也好。”
戴局长示意凌云鹏坐下,然后走过去,坐在凌云鹏的身边,拍了拍他的手:“云鹏啊,你的情况锦文都已经向我汇报过了,他说你是他教过的学生里面综合技能最好的,曾经在南京陆军军官军校的各项技能比赛中独占鳌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特地向我举荐你。而且据我们多年来对你的观察,认为你对党国还是忠心耿耿的。”
“多谢局座夸奖。”
看来戴局长对凌云鹏的情况还是有所掌握的,凌云鹏是黄埔十期步兵科的学员,学制三年,这三年里他的各项课业都是名列前茅,原本三年后就毕业了,分到各个部队中去,但就在毕业前不久,他和另外二十几名学员被赵锦文选中,参加一个强化班,这些学员的一个共同点就是性格沉稳,心思缜密,心理素质高,单兵作战能力强,赵锦文把他们集中起来,专门学习一些如跟踪,反跟踪,窃听,收发报,设密,解密,暗杀等特工的技能,凌云鹏在这二十多人之中是最为拔尖的一个。
军统的前身名为力行社特务处,是专门进行谍报工作的机构,之后打算将力行社特务处与特工总部,也就是军事委员会密查组合并成立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统计调查局,也就是人们熟知的军统,当时军统正在筹备中,戴局长需要扩招一些从事特工方面的专业人才,从军队,从院校都招募了一批人,而黄埔系的学员则是被他最为看好的一批。
半年结束之后,不料中日全面开战,一时战火四起,眼看着军校的其他学员都一个个上前线,建功立业去了,而这二十多人摩拳擦掌却未有着落,很是沮丧失落,而当时的军统中也有不少人被派往前线作战了,且各个部队正在扩充兵员,急于招募新兵,而黄埔系学员无疑是最抢手的,所以一时间这二十多人也就先后被各前线部队瓜分了。凌云鹏被招募去了陈诚的第十八军九十八师五八三团,参加了淞沪会战,后来担任了该团的三营营长,是被军座最为看好的青年才俊之一。
半年前在一次与日军的遭遇战时,凌云鹏腹部受了伤,所幸,凭借着他的身手,负伤逃离了日寇的捕杀,后来被打散的同伴相救,被送到了一个诊所里,诊所医生名叫杨景诚,杨景诚给他动了手术,取出了子弹。没过多久,赵锦文获悉,便把他从诊所里接走了,安排他在一处私宅里养伤,直至他基本康复,凌云鹏原打算康复后归队,但赵锦文却以伤口未愈为由迟迟不让他走,而且还劝他安心疗伤,上面对他另有安排。
“云鹏啊,你是锦文最欣赏的爱徒,也是校长的得意门生,你这次伤愈后就不用回十八军了,我已经跟你们的军长打过招呼了,软磨硬泡,他总算是忍痛割爱,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戴雨农手下的一员爱将了。“
凌云鹏一愣,他毫无准备地从前线部队一下子转入了军统这个部门,虽说当年赵锦文就有意把他培养成军统骨干,但因为战事突发而改变了他原有的人生轨迹,不过兜兜转转,凌云鹏还是回到了军统这一部门。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凌云鹏也知道其实他对自己的去留并没有主动权,所以便坦然接受:“感谢局座的厚爱。“
“其实今天找你来,是有一项艰巨的任务让你去完成,更确切的说,是一项使命。”戴局长的面容渐渐严肃起来:“你知道,现在日寇非常疯狂,攻城略地,势头很猛,在正面战场上两军实力悬殊啊,所以,我们要另辟蹊径,出奇制胜,我决定成立一支敌后别动队,我们要出其不意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委座听了我的计划之后,连说几个妙字,所以我决定把这支别动队命名为妙影别动队,由你担任这支别动队的队长。”
凌云鹏没想到戴局长居然给他委派了这么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任务,但同时他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而且是义不容辞的。
凌云鹏站起身来,神色严峻,目光炯炯:“感谢局座的器重和厚爱,云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定竭尽所能完成各项任务。”
“嗯,不错,不错。”戴局长赞许地望了望凌云鹏,随后给赵锦文递了个眼色,赵锦文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交给戴局长。
戴局长接了过来,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念到:“委任书,兹任命凌云鹏同志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之特别行动队队长,授予少校军衔。”
凌云鹏向戴局长行了个军礼,接过委任书:“云鹏一定不辱使命。不辜负校长的栽培,不辜负局座的器重。”
“你的任命已经存档了,这张任命书你看过之后就销毁吧,否则落入日本人手上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戴局长提醒凌云鹏:“还有,为了安全起见,你以前的履历资料我们也已经销毁了。我们给你重新设定了一份新的个人履历。”
“明白了。”
赵锦文走了过来:“云鹏啊,以后就由我跟你进行单线联系,所有的任务都会通过我向你传达。我们准备了几套联络方式,有可能是通过电台,也可能是通过电话,死信箱等其他途径,待会儿我会具体跟你讲清楚的。”
“明白。”
“你们的落脚点我也给你们物色好了,是位于贝当路100号的一家私人诊所,这个诊所有两个楼层,底楼是诊室,手术室,观察室,医生和护士都是自己人,你认识,杨景诚夫妇。他们就住在诊所的后院里。二楼就作为你们行动队的活动总部。”
随后赵锦文把放在房间角落里的一只黑皮箱交到凌云鹏的手上:“这里面有电台,密码本,微型相机,密写药水等一些工具,还有一把勃朗宁手枪和一些子弹。我跟你之间联系用的呼号,波段都密写在密码本的最后一页。你的代号是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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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云鹏暗自发笑,觉得这个代号用在他这个大老爷们身上也太娘了。
“怎么?是不是觉得这个代号有些太那个了?”赵锦文朝云鹏笑了笑。
云鹏点了点头:“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起这么个代号,就算叫宝玉我都觉得脂粉气太浓了,我还以为我的代号叫金刚或是煞神之类的呢?”
“妙玉,意思是让你成为我方一个能够起到妙手回春作用的宝贝。况且,这个代号也能迷惑敌人。”戴局长在一旁补充道。
“我懂了。”
随后,赵锦文从西装内侧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戴老板已经帮你在上海汇丰银行的保险柜里存了一箱金条,作为你的活动经费,这里面是钥匙和密码。”
云鹏接过信封:“那这个别动队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些人呢?”
“这个由你去物色,去组织,可以找一些天赋秉异或是身怀绝技的能人异士,只要是有利于我们行动的,有利于完成任务的,不管他是何种身份,何种背景,都可以吸纳进来,但要注意,这个组织是个秘密组织,人员不宜过多,否则会影响行动力的,我们注重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用什么手段来达到目的,这不是我们所要关心的。不过……“戴局长停了停,眼神中露出一丝杀气,令人不寒而栗:”不过若是被日本人抓住了,要么坚不吐实,要么杀身成仁,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若是出现叛徒,则坚决除去。所以这个箱子里也给你和你的队员们准备了一些氰化钾。因为有些任务是不能摆到明面上的,否则就被那些居心叵测的好事之徒抓住了把柄和口实,这会让我们处于被动局面,政府是不会为这种事情买单的。”
“明白。”云鹏感到手里的箱子异常沉重。
“云鹏,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你必须组建好这支别动队。”戴局长给凌云鹏定了最后的期限。
“原来是这样。”秦守义听完凌云鹏的叙述之后,方才明白云鹏搭救自己的目的,是想要把他吸纳为别动队的一员。
“怎么样,守义,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干?”凌云鹏望了望秦守义。
“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说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秦守义爽快地答应了。
凌云鹏与秦守义击掌为誓,兄弟俩又能并肩作战了。
“云鹏,我有一事不明,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被日本人处决的呢?”秦守义一直脑海里有这个疑问,凌云鹏怎么知道日本人要在蓬莱村的校场上处死他的呢?
“是慈安寺的觉慧大师飞鸽传书告诉我的。”凌云鹏淡淡地说了一句。
“觉慧大师?你认识觉慧大师?”秦守义没想到觉慧大师竟然跟凌云鹏关系不一般。
凌云鹏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可知道觉慧大师未出家前,俗名叫什么吗?”
秦守义摇了摇头。
“他叫冷劲秋,江湖人称冷面虎。”
“他就是名震赣北一带的侠盗冷面虎?觉慧大师就是冷面虎?”秦守义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怎么也不能把慈眉善目的觉慧大师与威震八方的冷面虎划起等号。
“冷劲秋年轻时跟一个名叫秀芹的姑娘情投意合,两人私定终身,后来村里的恶霸看上了秀芹,想要强行霸占,冷劲秋便一怒之下杀了这恶霸,随后二人亡命天涯,在九江一带的云雾山落草为寇,冷劲秋早年曾在少林寺习过武,便靠打家劫舍为生,但他是个侠盗,专门劫富济贫,与欺凌乡里的恶霸为敌,所以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得了冷面虎这个绰号。后来他们还下山除霸,开仓放粮,深得周边村民的拥戴,很多村民都去投奔他。他们有个女儿,名叫冷如霜,他们一家子和他手下的弟兄们在云雾山上过得也挺滋润的。但后来当局前来剿匪,冷劲秋的妻子秀芹被杀死了,女儿后来也失踪了,冷劲秋受了伤,后被一位云游四方的清平山灵玄寺和尚搭救,受他度化,于是便在灵玄寺落发为僧,法号觉慧。再后来便来慈安寺落脚了。”
“这些事,你怎么这么清楚?”秦守义很好奇为什么云鹏对觉慧大师的身世了如指掌。
“当年我父母走投无路,带着我颠沛流离,后来到了云雾山,是冷劲秋救了我们一家三口,并且收留了我们。后来收我为义子,我后来下山上学去了,就跟他失去了联系,而我父母后来也遭遇了不测,后来一次偶遇,我才跟觉慧大师联系上的。”
“真没想到,觉慧大师竟然是你的义父,而且还有一个女儿。”秦守义没想到觉慧大师还有这样离奇的故事,更没想到的是曾经战场上的生死兄弟凌云鹏竟然就是觉慧大师的义子。
“你父母怎么会带着你颠沛流离,是遭灾了吗?”秦守义好奇地问道。
“不是天灾,是人祸。”凌云鹏的胸口起伏着,似乎是被憋闷了许久。
“人祸?什么人祸?”秦守义对凌云鹏的身世越来越感兴趣了:“那你父母后来又遭遇了什么不测?
“这个等将来有机会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凌云鹏闭口不言了,秦守义也不好再问下去。
“哎,我有些不明白,觉慧大师怎么知道那个草上飞是我秦守义,而不是梁一龙?”这个问题让秦守义想不明白。
“那个每天给你送牢饭的郭哑巴不就是以前在慈安寺里打杂的吗,是他告诉觉慧大师的,觉慧大师对你还是很怜惜的,所以他得知消息之后,马上就飞鸽传书给我,让我找人搭救你。”
“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个送牢饭的人是很眼熟,原来是郭哑巴。”秦守义听凌云鹏这么一说,回想起在日本兵营大牢里的那个送牢饭的,确实是曾经在慈安寺里打杂的郭哑巴。
“那你又是怎么跟这儿的草上飞认识的?他说你曾经有恩于他。”秦守义对这事也很好奇,毕竟他与草上飞梁一龙毫无瓜葛,若不是凌云鹏的关系,他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梁家兄弟之所以落草为寇是因为当年他们交不起租子,被地主老财逼得无路可走才连夜逃跑,上了青峰岭落草为寇,而他们的爹娘因为年迈多病,没法一起逃,地主老财就把二老当作人质,逼迫兄弟俩到官府投案,碰巧我经过那里,出手救下了二老,把他们送去了青峰岭,兄弟俩对我感激不尽,所以这次我去请兄弟二人相帮救你,他们二话不说,出人出力。”
凌云鹏风轻云淡地讲了他跟梁家兄弟间的交情,让秦守义对凌云鹏更加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