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 兄弟齐心
发完电报之后,凌云鹏关闭了电台,走出密室,和孟令忠一起将柜子恢复原状。
凌云鹏朝孟令忠特地给他安排的四人房间走去,这里的一排房间远离其他房间,比较僻静,隔音效果不错,平时不住人,一般上面有人来,孟令忠便会把这些人安顿在此处,这样更安全,更保密。
当凌云鹏走进这间四人间时,却看见房里灯火通明,秦守义,傅星瀚和阿辉三人都躺在床上,但都没睡,三人在等凌云鹏回屋。
“你们怎么还不睡,再不睡就天亮了。”凌云鹏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
“老大,你今天晚上到底上哪去了?”傅星瀚向凌云鹏投来耐人寻味的目光。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发现身后有人盯梢,所以我就想方设法甩掉尾巴,绕了大半个广州城才甩掉尾巴,所以才这么晚回到这儿了。”凌云鹏依旧守口如瓶。
“老大,你这话骗那帮广东佬可以,可我们是谁啊,我们跟你天天混在一起,就差穿同一条裤子了,你可是军校的高材生,难道你的反跟踪能力都还不及我们,差到这程度啦?要绕大半个广州城才能甩掉尾巴?你是低估了你自己,还是高估了你的尾巴了?”傅星瀚马上拆穿了凌云鹏的谎言。
“戏痴,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凌云鹏不禁警觉起来。
“我想知道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你应该让我们知道。“傅星瀚毫不隐晦地说道。
凌云鹏见傅星瀚今天像是吃错药似的,不依不饶,有点恼火,立即拿出长官的姿态,只见他剑眉竖起,一脸严肃地叫起了口令:“全体立正。“
傅星瀚,秦守义,阿辉听见凌云鹏在喊口令,一个个赶紧从床上下来,站直了身子。
凌云鹏走到傅星瀚的面前,神情严肃地命令道:“背诵保密条例第三条第一项。“
“是。”傅星瀚双目平视前方,一字一句地背诵道:“保密条例第三条第一项: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既然知道,那你还问什么?”凌云鹏双目凌厉地望着傅星瀚。
阿辉见凌云鹏有些生气了,连忙出来打圆场,满脸赔笑道:“老大,你别生气,戏痴也是关心你,担心你的安全。”
阿辉又转向戏痴:“好了,戏痴,老大已经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你就别多问了。”
可傅星瀚却收敛起往日嘻嘻哈哈,放荡不羁没正行的模样,一脸严肃望着凌云鹏:“老大,有些疑惑憋闷在我心里好久了,我想知道答案。“
凌云鹏见傅星瀚并没有因刚才被他训斥了而打消质疑的念头,便知道部队里的那套下级必须服从上级,官高一级压死人的惯例对傅星瀚是无效的,对于傅星瀚这样的人,如果他内心有疑问,而不给予令他信服的答案,一味强压,效果只会适得其反,而傅星瀚,秦守义和阿辉又是他不可或缺的帮手,他们之间必须建立牢不可破的信任感。
于是,凌云鹏调整自己的态度,语气和缓地说道:“你说吧,有什么疑惑。“
“老大,龙仔他们真的是江湖人士吗?他们不仅有人有枪,还有好几个落脚点,甚至过了深圳河,还有白石龙村这个根据地,这么多人,还配有医护人员,厨师,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不像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江湖人士,而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老大,他们是不是共党的游击队?你跟我们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跟他们暗通款曲了?”傅星瀚终于把憋闷在心里很久的疑问说了出来。
阿辉和秦守义惊讶地望着傅星瀚,其实他们心里也有类似的疑问,只是他们不愿朝那方面去想。没想到傅星瀚却替他们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所以他们转过头望着凌云鹏,等待着他的回答。
凌云鹏停顿了一下,他知道这事瞒不了傅星瀚,而且越描则越黑,便索性承认了:“是,龙仔他们确实是共党港九大队的游击队员。”
“那你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告诉我们?是怕我们泄密?还是担心我们到了重庆,告你的御状?”傅星瀚依旧不依不饶地继续质问凌云鹏。
“龙仔他们的信息是站长告诉我的,他跟龙仔的上级林叔曾经是北伐时的战友,站长已经预估到我们的这次香港之行不会一帆风顺,一定会遇到重重阻碍,所以他把这层关系告诉了我,让我在必要时可以向他们求助。”凌云鹏把赵锦文抛了出来。
“怪不得呢,老大,我想你怎么会突然找到龙仔这些法力无边的人,原来是站长的主意,幸亏他老人家有远见,否则我们还真走不出香港呢!”阿辉庆幸赵锦文给他们指了条明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我们难道还不值得你信任吗?”秦守义感到很是委屈,他认为老大对他们应该是绝对信任的,尤其是对他,就算是信不过傅星瀚和阿辉,也应该信得过他,毕竟他们曾经是在部队里待过的同袍兄弟,今天要不是傅星瀚发难,估计凌云鹏还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们。
“这不是信得过和信不过的问题,是站长让我保密,这件事重庆方面并不知道,站长也不希望局座知道,毕竟这牵扯到他的政治前途,而他之所以冒着风险,告诉我他曾经跟林叔有这样的渊源,无非是想帮我们几个一把,让我们在危急时刻还有一根救命稻草,毕竟港九大队曾经把许多文化名人从香港秘密转移到了内地,他们肯定有离港的秘密渠道和线路,事实证明,如果没有龙仔他们的拼死保护,光靠我们几个和香港站的老李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突破日军的封锁。”
“对呀,这是站长的秘密,站长不让说,老大自然是要替站长保密的,你们俩还追究什么呀,老大怎么会不信任我们,我们都生生死死在一起好几回了,老大,是吧?”阿辉连忙打圆场。
“我当然信任你们,我们是一条船上的生死与共的兄弟。“凌云鹏一脸真诚地望着三位:“其实今晚我之所以这么晚回来,是因为我在荣华楼见到了龙仔他们的同志了,而我发现有人要刺杀他,所以我护送他离开了。”
凌云鹏含糊其辞地向傅星瀚他们坦白了自己晚归的缘由。
“老大,其实,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要跟谁接触,跟谁联络,你为谁效命,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大,这世上,除了你,我傅星瀚不会为任何人卖命,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愿意站哪个队,我就跟你站哪个队,绝不反悔。我发誓,今生今世,我傅星瀚绝不背叛凌云鹏。”傅星瀚举起右手,郑重地发誓。
“对对对,戏痴,你说的太好了,都是我想说的,你怎么把我的词都说完了?”阿辉赶紧表态,也举起右手发誓:“我徐小辉发誓,今生今世,绝不背叛老大,唯老大马首是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决不后悔。”
“老大,戏痴说得对,我们这辈子就跟定你了。”秦守义拍着胸脯说道。
四双手紧紧地搭在了一起。
691. 速查鼹鼠
凌云鹏被这份兄弟情义深深地感动了,一时语塞,紧紧地握住三位的手。
“我已经把底都透给你们了,不过龙仔他们的情况,大家还需保密。”凌云鹏特地嘱咐了一句。
“老大,这你放心,我们又不傻,这点我们心里还是有数的,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的。”阿辉拍着胸脯说道。
“好了,睡觉吧!没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凌云鹏说完,把灯一关。
大家迅速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凌云鹏心情却久久难以平静,与康爸的意外相逢让他获知了康爸的真实身份,由此终于解开了萦绕他多年的困惑,他的康爸没有叛变,没有逃避,尽管康爸已不复当年的潇洒俊逸,如今的他年迈而身残,但凌云鹏觉得康爸的形象更伟岸了,康爸选择了一条更艰险的路,这条路荆棘密布,到处是明枪暗箭,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而更让人钦佩的是,康爸将承受着被误解,被唾骂,甚至是被刺杀的危险,却还是一如既往,默默无闻,寂寂无名地为我党奉献着自己的一切,无怨无悔。
而傅星瀚,秦守义,阿辉对他的忠心不二的生死相随也同样令他感动,想当初,他把秦守义从绞刑架上救下时,将傅星瀚和阿辉从监狱里救出后,临时拼凑成了这支别动队,并未对他们寄予厚望,只是想利用他们所身怀的绝技来助他一臂之力,当初他们之间只不过是一种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甚至曾被赵锦文视为乌合之众。
然而正是当初的这些乌合之众,却总是能迸发出人意料的许多金点子,让这支妙影别动队变成了一把尖刀,直插敌人的要害,令敌人闻风丧胆,因而也深得局座和委座的信任和赞许,成为军统内的一支骨干力量。
人非草木,在一次又一次的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在一个又一个的生死攸关之时,凌云鹏与这些当初的莽汉,骗子,小偷都建立了深厚的兄弟之情,正是这种情感驱使,让他们之间团结一致,同仇敌忾,尽管有时他们之间也会因为个性差异,观念不同而磕磕碰碰,争争吵吵,但是,一旦大敌当前之时,他们会立刻摒弃前嫌,生死相依。真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同时这些人也被凌云鹏高尚的人格魅力所折服,所以死心塌地地追随凌云鹏。
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纯粹的利己主义者,而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名爱国者,一名愿意为了他人而甘愿牺牲的战士,凌云鹏为此生能结识这些人而深感荣幸。
当苏惠民收到凌云鹏夜半发来的急电,让他们迅速查找一个叫龚培元的鼹鼠时,不禁意识到情况的紧迫性,赶紧将局座从被窝里叫醒。
局座一听是妙玉的来电,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匆匆来到了电讯处。
“怎么,惠民,妙玉又来电了?”
苏惠民点点头,将电文稿交给局座:“局座,这次妙玉是用猎狗的电台发来的电报,他让我们速查一个叫龚培元的人,这人大约四十七八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当年从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西撤时来重庆的,这人极有可能是汪伪政府安插在重庆的鼹鼠。”
“当年从淞沪警备司令部来的,我马上组织人手查档案,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
自从上次接到凌云鹏的电报之后,得知军统内部有可能潜伏着日本人的鼹鼠,局座就派重庆站的曲志勇进行内部甄别,这几天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内部核查。
如今凌云鹏又来电报,告知他鼹鼠有可能就是这个叫龚培元的人,这就大大缩小了甄别范围,于是局座连忙把机要处处长找来。
“你马上组织人手,连夜将当年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西撤时的人员档案找出来,看看里面有没有一个叫龚培元的人。”局座马上交代机要处的任处长督办此事。
“是。”任处长领命而去。
很快,任处长两手空空地跑到局座面前:“局座,我们查过了,当年从淞沪警备司令部西撤的人员档案里没有发现龚培元的档案。”
“没有?”局座一听,脸一沉:“怎么会没有?”
“真的没有,我们已经查了三遍了。”
“那这个龚培元上哪儿去了?”
“报告局座,我记得当初淞沪警备司令部的人员中有部分人员跑到南京那儿去了,包括他们的司令唐崇信,委座为了稳定军心,当时嘉奖了部分人员,但后来各军事单位人员调整,有些人则编入了前线作战部队,这个龚培元会不会也在其中啊?”
“查,赶快查,一定要查到他的下落。”
“好,我这就去。”任处长转身跑了出去。
过了三个多小时,任处长手里拿了一张纸来到了局座面前:“局座,找到了,不过我是在阵亡的军官名册里找到的。”
“他在阵亡名单里?”局座惊讶地望着任处长。
“是的,我先去查了各部队现役军官登记册,但里面没有龚培元的档案资料,于是我便让手底下的人在阵亡的军官名册里进行查找,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这个龚培元的档案。”
局座拿过来一看:“怎么这上面没有贴照片?”
“报告局座,当时很多机构西撤到重庆,档案资料很多都不齐全,有些是重新增补的,因为工作量实在太大,所以有的档案上没有照片留底。”
局座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仔细看了看这个龚培元的资料:“光绪二十一年生人,山东菏泽人氏,高小文化,父母早亡,与兄长一起被寄养在上海的叔叔家,年少时在铁匠铺当学徒,后被招募当了巡捕房的巡捕,曾调任监狱龙华督办公署驻沪军法处,后成为淞沪警备司令部审讯处情报科科长,因在犯人越狱过程中处置不当而被撤职查办,入狱一年,出狱后任淞沪警备司令部审讯处处长一职。民国二十六年十一月淞沪警备司令部西撤后,任汤恩伯的第二十军团十三军第四师第三团团副,后在武汉会战中英勇殉国。”
局座皱了皱眉头:“难道是妙玉搞错了?”
692. 重操旧业
当刺眼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房间的时,傅星瀚这才睁开双眼,昨晚大家都很激动兴奋,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入睡。
傅星瀚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忽然发现老大的床铺是空的,卧具已经整整齐齐地折叠好了。
傅星瀚赶紧推了推睡在他后脚跟的阿辉:“阿辉,醒醒,老大呢?”
阿辉睁开惺忪的眼睛,揉了揉眼睛,朝四处张望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是去买早点了吧?”
“老大总是这么神神秘秘的,把我们丢在这儿,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他一个通缉犯还满大街去转悠,要去也得人手多一点才是嘛!”傅星瀚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越想越不放心,便掀开被子,赶紧下床要往外去了解情况,刚拉开门,就跟秦守义撞了个满怀:“哎呀,哪个冒失鬼?”
傅星瀚抬头一看,是秦守义:“哎,是你啊,哪吒,你一大早到外面转悠什么呀?”
“我去给你们买早点了,看,差点把这云吞面给洒了,来来来,你们快起床,趁热吃了吧!”秦守义将一大锅云吞面放在桌上。
“老大呢?”傅星瀚急问了一句。
“哦,老大一早就化了妆出去了,他让我先别叫醒你们,让你们睡个够。”秦守义一边将锅里的云吞面盛到碗里,一边说道。
“他去干什么了?”
“他说先去摸摸外面的情况,哦,对了,老大交代了,待会儿吃完早饭后,你和阿辉去外面弄辆车回来,加满油,老大的意思是今晚出发。”
“行啊,没问题,小菜一碟,包在我们身上。”傅星瀚一口答应。
“我们不是有特别通行证吗,干嘛还要等到晚上才走?”阿辉连忙问道。
“你傻啊,就算是有了特别通行证,可我们都是通缉犯,而且还带着那小东西,白天走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吗?只能晚上浑水摸鱼了。”傅星瀚拍了一下阿辉的后脑勺。
“这倒也是。”阿辉点点头。
“你们快去洗漱一下,把早点吃了吧。”秦守义催促道,然后端起一碗云吞面朝门外走去:“我给阿芳送去。”
傅星瀚一边洗脸,一边呵呵一笑:“去吧,去吧!”
傅星瀚坐在桌边,一边吃着云吞面,一边拿起房间里的一本电影画报,无聊地翻看着:“唉,我都一年多没看电影了,跟这个圈子都脱节了,现在又涌现出不少新面孔,你看这个叫萧潇的,去年还籍籍无名的,现在好像一下子就成了当红明星了,整版整版的都是他的报道。”
“人红是非多,这小子的面相看上去挺招女人的。”阿辉瞄了一眼萧潇的明星照。
“是挺招女人的,你看,这画报上说,他和一个富商的女儿马上要订婚了。”傅星瀚指着画报上的文章说道。
“这小子还真是好命,人财两得。”阿辉将画报拿过来,仔细看着,眼里尽是羡慕之意。
“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傅星瀚感到有些失意,他见阿辉眼睛一直盯着画报,便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好了,别流哈喇子了,快点吃吧,吃完了,我们还得去干活呢!”
阿辉耸了耸肩,把画报扔到一边去了。
吃完早饭之后,两人西装革履地出去了,两人一路走,一路寻找目标。
忽然,阿辉眼前一亮,他指了指前面停在一条小巷子里的黑色福特汽车,悄声对傅星瀚说道:“看见那辆黑色的福特车了没有?”
傅星瀚点点头:“看见了,这辆车看上去还蛮新的,那就这辆了。”
于是二人便朝这辆黑色的福特车走去,但稍稍靠近之后,就发现车内有人。傅星瀚瞄了一眼,原来里面坐着一男一女,女的在低声哭泣,男的在一旁递手绢。
傅星瀚仔细一看,这个男的不就是画报上的那个萧潇,如今的当红电影明星吗?而那女的好像是刚刚崭露头角的小明星,这真是太巧了。
画报上不是说这个萧潇正在追求一位富商的女儿,马上就要订婚了吗,怎么现在跟这个小明星在一起了呢,显然是这个大明星脚踏两只船,而从小明星哭哭啼啼的样子来看,应该是萧潇提出要跟她分手,而小明星感到自己很委屈,萧大明星正在好生安慰她。
这种情形,傅星瀚可是再熟悉不过了,想当初他自己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浪子,诓骗过不少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而后来他跟几个狐朋狗友干起了仙人跳,专门诱骗那些少妇,然后进行讹诈,是个为世人所不齿的拆白党。
傅星瀚当然清楚这个萧大明星的命门在哪儿,于是他跟阿辉耳语了几句,阿辉听后点点头,随后跑到附近的一家照相器材商店,看见柜台上放着一台相机,便趁店主不注意,从柜台上将这台相机快速塞进西服内,然后跑到傅星瀚面前。
“给,照相机。”阿辉从西服里将照相机拿了出来,递给傅星瀚。
傅星瀚掂了掂分量,觉得轻了好多,打开机盖,发现里面根本就没装胶卷,而且连镜头都是坏的,不禁眉头一皱:“阿辉啊,就算是演戏,这道具也要做得逼真一点嘛!”
“怪不得老板把这台相机放柜台上,大概是拿出来修的,要不,我再重新搞一台新的来,顺便弄个胶卷?”
“算了算了,就拿这个凑合一下吧。”
傅星瀚将这架相机挂在脖子上,然后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和一支钢笔,俨然一位记者的模样,朝黑色福特轿车走了过去。
傅星瀚佯装路过福特车,然后猛一回头,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呼了一声:“萧先生,这不是萧潇先生吗?”
傅星瀚激动地拍了拍车窗:“萧先生,你好,萧先生!“
萧潇没想到在这个僻静的小巷里竟然被人认了出来,而且看这人脖子上挂着一台相机,那模样像是一位记者,赶紧摇下车窗,尴尬地朝他挥了挥手。
傅星瀚和萧潇隔着车窗握了握手,随后自我介绍道:“萧先生,你好,我是《明星周刊》的记者,我姓傅,没想到在这儿与你邂逅,真是太巧了。能不能给你做个采访呢?”
萧潇一听,果然是记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现在?”
693. 弄巧成拙
傅星瀚点点头:“是啊,择日不如撞日嘛,我们周刊现在正在进行本年度最受欢迎明星评选活动,已经采访了不少大明星,经过我们的宣传之后,他们的得票率都飙升了,萧先生,依你现在的这个人气,如果再加上我们的宣传,你肯定能折桂,你看,我们是否可以去那儿的公园里走一走,谈一谈?”
傅星瀚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公园。
萧潇一听,有些犹豫不决,但对于那些记者,他也不敢拒绝得罪,否则今后谁给你写那些吹捧的文章造势啊,说不定还会写一些抹黑的文章来攻击你,于是他的脸上露出招牌式的微笑:“好好好,那我们就去那里的公园里随便谈谈吧。”
萧潇说着,便从车上下来了。
傅星瀚又指了指车内的小明星:“这位漂亮的小姐长得跟周璇有几分相像,我们周刊马上就要进行未来之星的评选,我觉得你很有潜质,能不能也一起接受我们周刊的采访?”
对于一个小明星来说,有人来采访自己,提高自己的知名度,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果然,那个小明星听傅星瀚这么一说,不禁心花怒放,从车里探出头来,兴奋地问道:“我也可以参加未来之星的评选吗?”
“当然,你天生丽质,又气质出众,我觉得你完全有可能胜出。”傅星瀚连忙恭维了一句。
小明星一听,露出灿烂的微笑,赶紧高兴地下了车。
“来,我们一起去公园那儿随便聊一聊吧!”傅星瀚微笑着朝这两位招了招手。
萧潇将车门关上,然后和那个小明星跟傅星瀚有说有笑地朝公园走去……
阿辉等傅星瀚三人走远了,便从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他见傅星瀚带着那两人转弯走进了那儿的公园之后,便手持一根铁丝,将汽车门锁打开了。
阿辉坐进车内,一股香气扑面而来,阿辉忍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啊欠,他妈的,这香气太腻味了,简直是要熏死人呢!”
忽然他看见副驾驶座的底下有张纸条,拿过来看了看,原来是一张医院的化验单,上面写着孕检阳性,孕期约两个月。
“呵呵,肖大明星还真是风流成性啊!”阿辉呵呵一笑,然后将这张化验单塞进西服的内袋里。
阿辉见车钥匙还插在车上,便转动钥匙,发动引擎,随后一踩油门,开着这辆福特车离开了。
公园内,傅星瀚一边家长里短地东拉西扯,一边假模假式地在本子上记录着。
“来,萧先生,我来给你们拍几张照吧!”傅星瀚指了指那边的小桥流水:“那里风景不错,你们就站在那儿,以小桥为背景,很有江南水乡的感觉。”
“傅先生,我可以配合你拍几张照片,但只拍单人照,不要拍我跟她的合影。”萧潇指了指梅小姐,他担心他和梅小姐的合照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哦,行行行,就按你的意思办。”
傅星瀚装模作样地按动快门,给不停地搔首弄姿的萧潇和梅小姐分别拍了几张照片。
“好了,谢谢你们的合作,等稿子和照片出来了之后,我会寄给你审阅的。”傅星瀚笑着向萧潇说道:“哦,对了,你给我一个地址吧,我把稿子和照片寄给你。”
“嗯,要不你就寄这个地址吧,这是我未婚妻的家,她要是知道我在参选本年度最受欢迎明星评选,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萧潇把未婚妻家的地址写给了傅星瀚。
傅星瀚一看,点点头:“好的,我就寄到这个地方,算是给你未婚妻的一份大礼。好了,萧先生,那我就跟你们说再见了。”
“你去哪儿,要不我捎你一段路吧!”萧潇边走边说。
“不客气,我很近的,我从那里走。”傅星瀚此时想快点溜,他指了指反方向。
“哦,傅先生,这里就一个出口,只能原路来原路回。”肖潇指了指出口。
傅星瀚只能硬着头皮朝原来的那条小路走去。傅星瀚走在前面,萧潇和梅小姐走在后面。
可一转弯,萧潇就傻眼了,原先停放在巷子里的那辆黑色福特车竟然不见了踪影,萧潇赶紧跑到傅星瀚的前面,来到原先停车的地方,朝四周张望,可是周边连个车影子都没见着。
“不好了,我的车被偷了。”
“那可怎么办呢?”梅小姐急得直跺脚:“你不是说,要开车送我去医院,然后再送我回家的吗?”
“报警,赶快报警。“萧潇说着,连忙跑到傅星瀚面前:“不好意思,傅先生,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们一同去趟警局,给我们做个证。我们这辆车就是在这儿被偷的,当时你也看见这辆车的,对吧?”
傅星瀚此时觉得自己有点弄巧成拙了,怎么搞成这样了,把自己往警局里送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但此时他只得硬着头皮答应道:“嗯,是的是的,好好好,我们一起去,一起去警局。”
三人来到警察局之后,萧潇就将福特车失窃一事报告了警察。
“原来是萧大明星啊?怎么,你的车被偷了?”警察没想到在这儿见到大明星了。
“是啊,警察先生,今天早晨,我把车停在同福路附近的小巷子里,我在那儿巧遇了《明星周刊》的记者傅先生,他邀请我和梅小姐去附近的公园做了个采访,没想到回来时车就不见了。”
“哦,这样吧,萧先生,你们几个到那间房间去做一下笔录吧!把丢车的具体情况说一下,越详细越好。”警察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小房间。
“我也要一起去吗?”傅星瀚指了指自己,他觉得有点不太妙,万一被警察发现他是个假记者,那势必将他和盗车贼联系在一起,一定会认定他们是一伙的,那可就麻烦了,他得尽快想办法金蝉脱壳。
“嗯,这是必要的程序。”警察点点头。
傅星瀚佯装镇定地站起身来,朝警察欠了欠身:“警察先生,你这儿有电话吗?我想给报社打个电话,跟他们请个假,告诉他们我现在在警察局录口供,今天的采访任务看来只能延后了。”
“电话在那边。”警察指了指门口的那张桌子。
于是,傅星瀚走到电话机前,拨打心怡旅馆的电话。
电话通了,孟令忠拿起电话机:“喂,你好,这儿是心怡旅馆,请问你找谁?”
“老孟啊,我是小傅啊,阿辉回来了没有,麻烦你让他接个电话。”
“你等着,我去叫他。”孟令忠一听是傅星瀚找阿辉,便让伙计将阿辉叫来。
阿辉来到前台,拿起孟令忠手上的电话机:“喂。”
“阿辉啊,我现在在警察局。“
“啊,你被警察抓了吗?“阿辉一听,心头一凛,连忙捂住话筒轻声问道。
694. 全身而退
傅星瀚见身旁站着警察,不便直言,装作镇定自若的模样,风轻云淡地说道:“不是,你放心,不是我出事,我跟你说,我今天偶遇大明星萧先生和梅小姐了,并且对他们做了个采访,可是采访完了之后,萧先生发现他的福特汽车被偷了,所以就去警察局报案了,现在警察正在做记录,我作为证人也要录口供,所以今天后面的采访暂时帮我取消,唉,我还想快点将萧大明星的采访稿和照片搞完,寄给萧太太,算是送给他们的订婚礼物呢,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看来要延后了。你听明白了吗?“
阿辉一听,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傅星瀚被警察识破了,被警察抓了,而是被当作证人去录口供了,但现在傅星瀚需要他的帮助,他已经听明白了傅星瀚的意思了:“好的,我明白了,你那里的电话是多少?“
傅星瀚握着电话问警察:“这里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同事待会儿可能有事找我。”
“6528。”
“阿辉啊,你就拨打6528,听清楚了吗?6528。”傅星瀚说完,挂了电话。
阿辉一向与傅星瀚配合默契,所以他很快就听明白了傅星瀚的意思,两分钟之后,阿辉拨打6528这个电话。
警察局的电话铃响了,警察拿起电话:“喂,你找哪一位?”
“我找萧潇先生。”
“萧先生,你的电话。”警察冲屋子里正在做笔录的萧潇喊了一声。
萧潇有些纳闷,到底是谁打电话到警局来找他,他起身,走到那个警察面前,接过电话:“喂,哪位?”
“萧先生,你的那辆福特汽车在我这里,我只是借用一下,会还给你的,你马上对警察说,是你自己记错了,你忘了把汽车借给你朋友的这件事情了,这是一场误会。你按我说的去做,不然的话,我就把梅小姐留在车里的那张大慈医院的化验单寄到你未婚妻那儿去,把你和梅小姐之间的丑事捅出去,听说你下个月就要订婚了,要不要我送这份大礼给你的未婚妻啊?”阿辉威胁着萧潇。
萧潇一听,脸色变得煞白,连忙回应:“我知道了,知道了,这事跟我的未婚妻无关,我自己会处理的,请你不要去打搅她。”
萧潇放下电话机之后,走回小房间,面带愧色地对警察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件事是我自己搞错了,我把福特车借给我朋友了,肯定是他把汽车开走了。对不起啊,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开车送我去医院的吗?,怎么又把车借给朋友了,你借给哪个朋友了,是你朋友重要,还是我重要?你是不是存心骗我?”梅小姐忽然激动地冲萧潇大叫道:“你这个骗子,你敢做不敢当,你竟然还想骗我?”
梅小姐愤怒地扇了萧潇一个大嘴巴,然后哭哭啼啼地冲出了警察局。
萧潇满脸委屈地捂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
警察们看见萧潇那副尴尬窘迫的模样,都在一边捂着嘴偷笑着。
“既然车已经找到了,那就销案吧!”那个做笔录的警察说着,把刚才的记录全都撕了。
“萧先生,既然车已经找到了,那我就先走了。”傅星瀚朝萧潇眨了眨眼睛:“萧先生,还不快去追梅小姐,哄哄她?要是她把你们的事捅出去了,让你的未婚妻知道了,可就糟了。”
萧潇这时才明白过来,他向傅星瀚尴尬地笑了笑:“多谢提醒,多谢提醒!”
萧潇说完,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傅星瀚背着相机,吹着口哨,神兜兜地离开了警察局。
傅星瀚得意洋洋地回到了心怡旅馆,此时,凌云鹏已经回来了,他已经从阿辉那儿得知了今天早上盗车一事。
“老大,你回来啦?”傅星瀚得意地跟凌云鹏打了个招呼。
“看来你今天挺得意的?”凌云鹏瞟了傅星瀚一眼。
“是啊,你交代的任务我和阿辉已经圆满地完成了。”傅星瀚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台破照相机放在桌上,拍了拍:“我就靠着这台破照相机,就把那两个傻瓜哄得屁颠屁颠的,都找不着北了。那个萧大明星还等着我的采访稿和照片呢!”
“可你自己差点待在警察局回不来了呢?”凌云鹏眉头一皱。
“哪能呢?就凭我这脑子和我这张嘴,警察局?还不是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傅星瀚得意洋洋地吹嘘道。
“戏痴,你可别太低估了别人,那个萧大明星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让你得逞了,只要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还是可以找出你的破绽的。”凌云鹏给傅星瀚泼冷水:“我要是那个姓萧的,就会问,盗车贼怎么知道我现在就在警察局的呢?而当时只有你在往外打电话,虽然电话里并没有泄露什么,但疑点肯定落在你身上,只要当时萧大明星对你产生了怀疑,你的这个假记者身份立刻被识破,那你认为自己还能走得出警察局吗?只是萧大明星当时可能被阿辉的这个电话给唬住了,一时吓傻了,失去了思考能力了。”
“嘿嘿,老大,幸亏你不是那个姓萧的,否则我就死在你手里了。”傅星瀚经凌云鹏这么一提醒,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戏痴,我还是要提醒你,别太张扬,你去招惹谁不好,去招惹个大明星,我估计萧大明星的这件事很快就会见报。”
“老大,见报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已经跟他们说拜拜了。”阿辉露出调皮的笑容。
“是啊,老大,阿辉和戏痴还是功不可没的,你看,这么快就把车搞定了,而且现在那个萧大明星有把柄被我们抓住了,料他也不敢再报警了。”秦守义帮傅星瀚和阿辉说话。
“我没否认他们的功劳,我只是提醒他们这一路一定不要太引人注目,别忘了我们几个都是通缉犯,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会给自己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傅星瀚和阿辉两人面面相觑,知道自己确实是在铤而走险,便低头不语了。
695. 准备离穗
“好了,阿辉,你把阿芳叫过来,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我们晚上怎么离开这儿。”凌云鹏见傅星瀚和阿辉不作声了,知道他们已经知错了,便转入下一个话题。
“哎。”阿辉赶紧去把罗小芳叫到房间里来。
罗小芳抱着幸太郎走进凌云鹏他们的房间后,凌云鹏随即把房门反锁上,他并不希望孟令忠等人知晓他们的计划,尽管孟令忠得到局座的命令,要确保别动队一行人的安全,但因为他的康爸差点死在他们的手上,因而凌云鹏的内心难免会对他们产生排斥情绪。
“阿芳,你坐,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撤离广州的一些细节。”凌云鹏拿出一张地图,摊开在桌上,然后拿起一支铅笔,一边圈划,一边讲解。
“我们现在就在这儿,广州,重庆在这儿,我们驾车去重庆的话,可以走这条线路,先从广州到清远,然后再从清远进入湖南,经永州,然后到怀化,再经过贵州的铜仁,一路往西北方向行驶,就可以到达重庆了。”凌云鹏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线路。
“老大,这条路好像都是山路嘛!”傅星瀚望着地图,不禁皱了皱眉:“这下我的屁股可又得遭罪了。”
“正因为是山路,所以关卡会少点,这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而且比起走铁路和水路,走山路的时间要缩短许多,我估计顺利的话,我们三天之后就能到达重庆了。”
“行啊,我们无所谓,只要能早点把小东西送到重庆,颠就颠一点吧!”秦守义完全赞成凌云鹏的计划。
“因为走的是山路,所以我们的汽油一定要多备一点,以防中途无处加油。”凌云鹏提醒了一句。
“老大,我回来的时候已经给汽车加满油了。”阿辉说道。
“我们还得准备几个汽油桶装汽油,放在汽车后备厢里备用。”
“这事交给我吧,我待会儿去装汽油。”秦守义自告奋勇申领任务。
凌云鹏点点头:“我一早去北面观察了一下,那儿的关卡管得还挺严的,所以我打算我们几个化妆成日本兵的模样混出城。”
“这主意不错,我们不是还留着当初在香港的浴室里偷来的四套军服吗?我们就穿日军军服蒙混过关。“傅星瀚马上想到了他们的行李箱里还有四套日军军服。
“对,我们有现成的日军军服,而且还有那本吉川的军官证,正好能派上用场。“凌云鹏点点头,当初他们几个在仙台浴室里搞到的四套日军军服和吉川的那本军官证,但在香港没敢再用,主要是担心驻港日军发现了军服缺失了之后,一定会加强这方面的监察,但现在是在广州,相对而言更容易蒙混过关。
“对了,阿芳,你呢,就打扮成日本少妇,抱着幸太郎,我感觉你那形象跟幸太郎的生母千惠子差不多。”傅星瀚忽然想起当初自己打扮成凌云鹏的妻子进入圣乔治医院时的情景:“那套雏菊花样的和服挺素雅的,和阿芳的气质挺相配的。”
罗小芳也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身穿日军军服的凌云鹏和身穿日本少妇和服的傅星瀚时的情景,不禁有一种如梦似幻般的感觉。
“戏痴,这次你这角色可让位给阿芳姐了,老大和阿芳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呢!”阿辉在一旁打趣道。
“那当然啦,我是冒牌的,阿芳才是正牌的嘛!”傅星瀚跟阿辉一唱一和,揶揄着凌云鹏。
凌云鹏横了一眼傅星瀚:“说正事呢,你们又扯哪儿去了?”
“好好好,言归正传,言归正传,对了,老大,这辆车只能坐五个人,现在我们五个人坐进去正好满额了,阿芳手里还抱着一个小东西,我们还有四只行李箱,还要塞几个汽油桶,这车能装得下吗?”傅星瀚突然觉得他们的这辆车太小了。
“那就我们把那四个行李箱合并成一个,除了身上穿的那套军服,枪支弹药,幸太郎的奶粉等婴儿用品,其余的一律扔掉。”
“老大,这恐怕不行吧,洗漱用品总要带吧,换洗衣服总要带吧,这一路穷乡僻壤的,卫生条件肯定差,不带点换洗衣服的话,那车里那味儿,岂不是要臭死了。”傅星瀚立即提出反对意见。
“戏痴,你就别穷讲究了,我们现在是在逃命,你还惦记着自己当小开时的模样,想当初你在清水湾坐牢的时候,每天都换衣服?”秦守义不屑地望了一眼傅星瀚。
“哪吒,你可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傅星瀚见秦守义揭他伤疤,朝他横了一眼。
“凌哥,不过我听人说,山里的气温低,要是厚衣服都不带的话,会不会着凉啊?”罗小芳听凌云鹏说要把所有的衣服都扔了,不由得担心天寒衣薄,大家会因此冻病的。
凌云鹏一听,罗小芳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在山里,温差大,万一队员生病了,那战斗力无疑会受损,他想了想:“这样吧,你们各自把自己的东西整理一下,尽量精简。”
于是,大家开始各自整理行李,凌云鹏和秦守义最精简,只留下了那把勃朗宁手枪和一些子弹,日军军服,一只水杯,阿辉除了军服,手枪和子弹外,还悄悄地把两本电影画报也放进皮箱夹层里,而傅星瀚则是这也舍不得扔,那也舍不得丢,除了洗漱用品,换洗衣服,还带上剃须刀,化妆用品,杯子脸盆等物。最后将床上的一条厚棉被也带上。
“戏痴,你是不是太夸张了,还带棉被?”凌云鹏望着傅星瀚,又好气来又好笑。
“我觉得阿芳说得对,山里很冷的,冻病了可不值当,老大,穷家富路,路上一定要多带点,万一我们露宿的话,还能有这床棉被来御寒呢,你说是吧?我先说好了,你们不带棉被的话,到时候你们可别跟我抢。”
“那好吧,你要带的话,全程你自己一个人负责自己的行李。”
“我自己拿就自己拿。”傅星瀚嘀咕着。
罗小芳也把整理好的行李拿了过来,她的皮箱里主要都是幸太郎的东西,奶粉啦,奶瓶尿布啦,小棉被,还有就是千惠子的病例资料和她自己的一些随身衣物。
这样一精简,四只皮箱变成了一只大皮箱和两只小皮箱外带一床棉被,大皮箱里基本上都是傅星瀚的行李,一只小皮箱里装的是幸太郎和罗小芳的衣物,奶粉等物,另一只小皮箱里装的则是凌云鹏,秦守义和阿辉三人的东西。
“好了,老大,一切就绪。”
696. 顺利过关
秦守义整理好了行李之后,便问孟令忠要了两个可以装汽油的大铁桶,然后驾驶着偷盗来的那辆福特车,去了加油站,将两只大铁桶里灌满了汽油,随后将这两只大铁桶放进汽车的后备厢里,驶回了心怡旅馆,停放在旅馆后门。
凌云鹏将那条厚棉被铺在后座上,而罗小芳的那只小皮箱塞不进后备厢了,便只好放在后排阿辉位置的脚下,凌云鹏好不容易将所有的行李都装进了汽车,这使得这辆福特车显得格外拥挤。
凌云鹏见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抬起手,看了看那块劳力士手表:“好了,等天色暗了之后,我们趁着关卡的哨兵轮流吃饭的那段间隙,驾车过关,哪吒,我跟你轮流开车,大家都先前去睡一会儿吧,养足精神,准备出发。”
凌云鹏此时感到有些疲惫不堪了,昨晚他思绪难平,以至于几乎一宿没睡,今天早晨六点不到他就起床去外面摸情况,直到现在才算是安定下来,不过人一放松就容易感觉疲惫,他确实是需要好好休息,调整一下。
这一觉直至下午五点,凌云鹏才从睡梦中醒来。此时大家也得到了充分休息,于是大伙开始更衣化妆,做好临行前的准备。
凌云鹏则先去向孟令忠辞行。
“孟站长,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广州了,多谢你们这几天对我们的帮助和保护。”
“我们也没做什么,凌队长,你确定不要我们护送离境吗?”
“不用了,车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关卡那里的情况我也已经摸清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你们安全离开这儿了,我也算是能向局座交代了。可惜陆尧久这家伙让他给溜了。”
“哦,你已经获知陆尧久的行踪了?”凌云鹏一听,心里不禁一喜。
“我刚得到局座的电报,他告诉我陆尧久已经回南京了,还把我给骂了一通,说我们广州站无能,连一个瘸子都搞不定,给他丢脸了。”孟令忠无奈地笑了笑。
凌云鹏听罢,松了口气,康爸总算是脱离了险境,但面上他还得安慰一下孟令忠:“孟站长,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足为虑,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那天在荣华楼,听见那两个日本大佐说他们要在广州建一个后方物资保障基地,好像就在长洲岛那儿。”
凌云鹏不失时机地给孟令忠透露了这个消息,作为他们刺杀陆尧久失手后的补偿。
“真的?”孟令忠一听,兴趣来了。
“那两个日本大佐以为中国人大概都听不懂日语,可碰巧我懂几句。”凌云鹏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那太好了,谢谢你啊,凌队长,给了我们这么个重要的信息,我会向局座请示这项任务的,希望能将功补过。”
“孟站长,那就这样了,待会儿我们直接走了,就不跟你的人打招呼了。”
“好,一路保重,凌队长。”
凌云鹏跟孟令忠告辞之后,便回到了房间里,见大家都已经穿好军服了,尤其是罗小芳,穿上和服之后,更增添了几分女性的柔美和温情,她怀抱着幸太郎站在那儿,那画面很是温馨。
凌云鹏穿上吉川的那套军服之后,四人便从心怡旅馆的后门出去了,那辆福特汽车就停在后门那儿。
几个人上了车之后,秦守义便发动引擎,一踩油门,汽车便朝北疾驶而去。
到了关卡处,此时正好是六点左右,关卡里的日本士兵正要吃晚餐,秦守义按了按喇叭,两个哨兵赶紧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看副驾驶座上是位日本军官,连忙向凌云鹏敬了个礼。
“赶快把路障搬开,我们有急事。”凌云鹏一边出示那张特别通行证,一边用日语向哨兵命令道。
哨兵朝车内张望了一下,看见后排中间有位穿日本和服的女子,手里怀抱着一个婴儿,有些好奇。
“八格,你看什么看,别耽误了我送纪子小姐去福山大佐那儿。”凌云鹏不耐烦地训斥了哨兵一句。
“哈依。”哨兵一听,原来这位女子和婴儿是一位大佐的妻儿,连忙顿首示意,朝两个站岗的士兵挥了挥手,士兵赶紧将路障搬开。
秦守义赶紧脚踏油门,冲出了关卡,朝清远方向而去。
“总算是安然无恙地离开广州了。”傅星瀚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啊呀,小东西尿了。”罗小芳惊呼了一声。
“都是你,吹什么口哨啊,瞧,把小东西的尿给吹出来了吧?”阿辉瞪了傅星瀚一眼,赶紧从脚下的行李箱里取出尿布,递给罗小芳:“阿芳姐,给。”
罗小芳接过干净的尿布,给幸太郎换上,边换边对幸太郎说道:“你这个小东西啊,出门的时候刚给你换了一块,才两个多小时,你又尿湿了,我们这可是在赶路呢,你可别在车上一会儿尿,一会儿尿的,尿布可不够你这样糟蹋的。”
凌云鹏一听,赶紧转过头去,对阿辉说道:“阿辉,那块尿布别扔了,你把那块尿湿的尿布挂在车窗上风干,否则这一路小东西没尿布换了。”
“啊?老大,你这主意也太馊了吧,让我把尿布挂在车窗上当窗帘?”阿辉惊讶地嘴都合不拢。
“要不,尿布用完之后,你抱着小东西,让他在你手上拉屎拉尿?”
“好吧,好吧,我挂,我挂。”
阿辉一脸嫌弃地把那块湿湿的尿布挂在身旁的车窗上,凉风习习,尿布随风而舞,不时地拍打着阿辉的脸庞,阿辉愁眉苦脸地坐在那儿,任由尿布与他亲密地接触。
幸太郎换上了干净的尿布之后,甚是舒服,一路上跟罗小芳叽叽呀呀地交流着。车上的其他人心情也很舒畅。
福特车飞快地驶向清远,终于在九点左右到达了清远。秦守义先把车开到了加油站,加满油之后,便继续赶路。
就在凌云鹏一行人离开广州,去往重庆时,仓田接到了机场方面的电话,告诉他重庆那里天气好转,明天可以飞往重庆。
由于重庆上空的迷雾使得飞机好几天不能起飞,所以仓田不得不延迟了带着格雷院长和小寒江赴渝的计划,但这几天,他也没闲着,跟军部联系了多次,终于得到军部的确切答复,军部已经唤醒了一名日本鼹鼠,让他设法将仓田以李明阳名义发送的那份电报窃取到手,然后转交给宫泽真一,军部还将与那名鼹鼠的联络方式和暗语也告知了仓田。
仓田得知飞机可以起飞了之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697. 紧锣密鼓
次日一早,仓田就命卫兵将格雷院长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格雷院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接到机场的电话了,我们即将启程去重庆了。“
“对我来说,这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格雷院长冷冷地回敬了一句。
“或许吧,不过这次重庆之行对我们的意义非同一般,也可以说这次重庆之行是我们挫败重庆方面的一项重大举措。“仓田得意洋洋地说道
“可你们的这次重庆之行,对于宫泽真一先生来说,简直就是灾难,这是违背伦常的,毫无天理的。“格雷院长对于仓田的这种不择手段,不顾最基本的伦理道德的行径深感可耻,而他自己却要成为他的帮凶,为此格雷院长怀有深深的负罪感。
“那又怎样?只要能达到目的,有违伦理又有何关系?“仓田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好了,格雷院长,我们不用再继续讨论什么伦理,什么道德了,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套衬衫,西服,你快去洗个澡,刮刮胡子,然后把里里外外的衣服换了,精神面貌肯定会比现在好许多,要不然宫泽真一可能认不出你了。“
仓田说着,将衬衫,西服塞给格雷院长。
格雷院长无奈地将西服收下。
“我也给小寒江准备了一套新衣服,待会儿你去给他换上吧,小寒江马上要去见他的爸爸了,得穿得体面一点。“
仓田得意地说着,然后又将一套迷你型的水手服交到格雷院长的手里。
格雷院长望着手里的这套婴儿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半个小时之后,卫兵带着面目一新的格雷院长站在了仓田面前,只见格雷院长身着崭新的藏青色西服,系着蓝色领带,手上抱着身穿水手服的小寒江,一言不发地望着仓田。
而此时仓田也换下了军服,换上了一套浅灰色的西服。
仓田望了望格雷院长和小寒江,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了。“
仓田一挥手,三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镖手持皮箱,站在了仓田的身后。
“格雷院长,你放心,你的安全我会全权负责的。“
格雷冷哼了一声,知道这些人无非是看着他,防止他乱说乱动。
“格雷院长,我再重申一遍,见到宫泽之后,该怎么说,你不会忘记吧?“仓田再次提醒格雷院长。
“知道。“
“那请你重复一遍。“
格雷院长瞪视着仓田,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会对宫泽真一先生说,这个孩子是你和千惠子的儿子,千惠子在生产时,因难产而大出血,我没能把她给救活,这个孩子一度被重庆分子带走,后来日本皇军将他从重庆分子那儿营救了出来,特地让我护送到重庆,送到你的身边。“
“嗯,很好!说得不错。“仓田满意地点点头:“不过表情可以再自然一些。”
仓田抬手看了看手表:“好了,我们可以去机场了。“
一行人乘坐吉普车,来到了香港的启德机场,司机直接将吉普车开进了停机坪,在一架欧亚航空公司的飞机前停了下来,随后一行人便上了飞机,在头等舱的位子上落座。
仓田看了看手表,微笑着对身旁的格雷院长说道:“再过三个小时左右,我们就将在重庆降落。”
格雷把头扭向了窗外,不愿搭理仓田。
毕竟重庆是在国民政府的控制之下,所以乘坐日本航空公司的飞机恐怕会引起重庆方面的注意,因而,仓田特意选择了欧亚航空公司的飞机,这样可以悄悄地潜入重庆,不为人所知。
飞机呼啸着划过长空,朝重庆方向飞去。
而就在仓田带着格雷院长和小寒江飞往重庆的前两天,在山城重庆,一名三十多岁,身着蓝印花布,挽着发髻的女人正在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内,戴着耳机接收电文。
这个貌似中国妇女的女子就是日本军部潜伏在重庆的王牌特工久保由美,她刚刚收到了一封来自于日本军部的加密电报:夜来香,立即与毒蜂联系,让他这一两日内,速从重庆总部电讯处窃取一封来自香港的,具名为羚羊,关于幸太郎被日军虏获的电报,并交于宫泽真一,让他知晓他的儿子现在在我们手上,若是倒向重庆,那他永远也别想见到他的儿子。稍后,将有人带幸太郎来重庆,届时会跟你们进行联络的。
久保由美将电文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走到后院里,这里有一排花盆,久保由美将电台藏在一个大花盆里面,再盖上木板,上面放上一株君子兰,最后将泥土覆盖在上面。
久保由美随后掸了掸衣服,走出民房,来到了一家杂货铺里:“黄老板,借你电话用一下。”
“哦,是天保嫂啊,给你家天保打电话呢,几天不见就又想他了?”黄老板打趣道。
“去你的,没正经的,我们家天保已经三四天不着家了,今天是他爹的祭日,我让他带点酒菜回来。”久保由美笑着向黄老板解释道。
“哦,原来是你公公的祭日啊,那你家天保是应该回来一趟,哎,你男人好几天不着家,你也不着急,你就不怕别的女人把你家天保给拐跑了?”黄老板不怀好意地望着久保由美。
“我着什么急呀,有谁会看上我们家那个只有一条胳膊的男人啊?”久保由美回敬了黄老板一句,然后拿起电话机,拨了几个数字,电话通了,久保由美对着电话说道:“麻烦你告诉食堂里的石天保一声,今天是他爹的祭日,让他晚上带点酒菜回家。”
久保由美放下电话,然后把一个铜板扔在了柜台上,扭着屁股回去了。
黄老板望着久保由美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这婆娘真够骚的,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石天保这个废人,居然也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傍晚,石天保右手提着一坛酒和几包熟菜回来了。
一进屋子,刚放下酒菜,久保由美就把那份电报给石天保看:“你看,这是我下午接到的军部的电报。”
“军部要我这一两天就把这封电报搞到手?”石天保眉头一皱:“他奶奶的,军部还真看得起我,把我这个残废当神仙呢?”
“毒蜂,这可是军部的命令,你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久保由美柳眉倒竖,一脸严肃地看着石天保。
“怎么了,你想对老子耍横?老子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子怕过谁?收起你那套主子的嘴脸,老子不吃那一套。”石天保毫不退让,梗着脖子望着久保由美。
698. 秘密潜伏
“我还就是喜欢你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的样子。“久保由美忽然对石天保莞尔一笑,然后勾着他的脖子:”好了,培元,牢骚归牢骚,活还得干,而且还得干得漂亮,这是军部对我们的信任,我相信军部是不会看走眼的。”
“我们在这儿已经潜伏了快三年了,我还以为军部已经把我们给忘了,没想到一个多月前,突然把我们给唤醒了,我这才意识到,我是只鼹鼠,我龚培元虽然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胳膊,但军部给我配了你这么一个标致的美人,我这辈子也算是没白活。”说完,龚培元将久保由美一把扛起,朝卧室走去。
当年,淞沪警备司令部接到西撤的命令之后,唐崇信曾找到龚培元,询问起他的打算。
“培元,我已经接到了上面的通知,让我们撤往重庆,你有何打算?”
“司令,我龚培元无牵无挂,司令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龚培元父母早亡,唯一的兄长也已经病故了,而他浪荡惯了,宁愿去四马路找小姐,也不愿被婚姻束缚,所以对他而言,唐崇信不仅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的人生方向,尽管当年唐崇信曾经出卖过他,把他当作是枪杀彭若飞等**员的罪魁祸首,他被革职查办,入狱一年,当他走进他所熟悉的监狱,从高高在上,审讯犯人的情报科科长,一下子沦为被审讯的阶下囚时,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讽刺。
尽管如此,但他却不恨唐崇信,他始终认为唐崇信也是受到了胁迫,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否则唐崇信也不会被降职处理。所以出狱之后,即使升任了审讯处处长一职,他依旧唯唐崇信马首是瞻,对他忠心耿耿。
故而,当唐崇信询问他淞沪警备司令部即将随军西撤,他有何打算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要与唐崇信共进退。
龚培元记得当时唐崇信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培元,不瞒你说,这次我不打算去重庆,我打算去南京。”
龚培元愣了愣,随即笑着回答道:“司令,不管你去哪里,我龚培元跟定你了。你去重庆,我跟着你去重庆,你去南京,那我跟着你去南京。”
唐崇信拍了拍龚培元的肩膀:“培元啊,我原本也打算把你一同带去南京的,可周部长对我说,他打算在重庆打下几个楔子,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周部长对你也很器重,所以,你这次不能跟我去南京,你只能去重庆,作为一名暗子,打入重庆政府机关内,等你安顿好了之后,就跟我联系,然后日本军部会派人跟你联络的。”
“司令,可我……我想一直待在你身边。”龚培元不想离开唐崇信。
“培元啊,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我追随了校长这么多年,扪心自问,可谓忠心不二,可我老娘已经八十了,她一定要叶落归根,百年之后埋在南京唐家的祖坟里,不愿跟我去重庆,我是忠孝难两全啊!只能对不住校长了。唉,还是应了那句诗: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培元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既然周部长也看好你,对你有了明确的安排,你就服从命令吧。”
就这样,唐崇信带着部分官员投靠了南京伪政权,而龚培元则带着大部分淞沪警备司令部人员西撤到了重庆。而后,龚培元受到了委座的嘉奖,以表彰他在大是大非面前信念不动摇,坚定不移的爱国主义精神。这份嘉奖令无疑是对龚培元的莫大讽刺。
而后淞沪警备司令部被裁撤了,所有人员被安排到了下面的前线部队,龚培元身不由己,还没打入重庆的政府机关,就被迫上了前线,被安排在汤恩伯的第二十军团十三军第四师,担任第三团的团副,在武汉会战中,他的左胳膊被炮弹炸飞了,队伍也被打得七零八落,几乎全军覆没了,他是被后面的友军从死人堆里刨了出来,送往战地医院,被截去了一条胳膊,当他苏醒后,医生问他姓名时,龚培元想起在他身边被炸死的一名军士名叫石天保,便冒了他的名,以便今后在重庆潜伏下来。
龚培元伤愈回到重庆之后,当时上面念及武汉会战时死伤将士所做出的巨大牺牲,对那些参加武汉会战的伤兵给予优先安置照顾,当时上面征求龚培元的意见时,他提出能否去机关的后勤食堂帮帮忙,所以龚培元便留在了军统总部的后勤食堂里,当了一名伙夫,尽管龚培元只是名伙夫,而且还是个只有一条胳膊的伙夫,但由于龚培元是前线御敌的抗战英雄,因而受到大家的尊敬。
安顿好了之后,龚培元便悄悄地给唐崇信去了封信,将他的现状和目前的住址告知唐崇信。于是乎,两个月之后,一个自称是逃荒的女子找到了龚培元,她便是受日本军部派遣,来重庆找龚培元接头的久保由美,代号夜来香,不久,久保由美便成了天保嫂。龚培元成为了潜伏在军统总部的一名鼹鼠,代号毒蜂。
接到日本军部的命令之后,龚培元便开始筹划如何才能得到那份电报,他把目标锁定在苏惠民身上,作为电讯处的处长,苏惠民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凡事喜欢亲力亲为,甚是勤勉。
苏惠民的妻子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女儿嫁到了山西,儿子也已经结婚了,他平时就一个人过日子,他也不想回到他那个空荡荡的家里,所以几乎把电讯处当家了,除非儿子儿媳来看他,他才回家去住一到两天,平时基本上都是在电讯处的值班室里过夜的。电讯处所有的电报都要经过苏惠民之手,而苏惠民则将文件柜的钥匙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甚至连睡觉都把钥匙放在枕头下面。
电讯处一般晚上安排两个报务员值班,加上苏惠民,一共是三个人,要得到文件柜的钥匙的话,必须将这三人放倒才行,对于龚培元来说,要做到这点并不难,他是厨房里的伙夫,在饭菜里下药是手到擒来之事,龚培元每周轮到值夜班两次,他的工作就是给这些值班的同事准备夜宵。而最近一阵子,机要处通宵达旦地在查资料,要准备的夜宵量大,所以,厨房里所有的人都得留下来加班,他已经连续三四天没回家了,不过,今天接到通知,说是机要处不需要加班了,资料已经查到了,所以今天厨房里不需要这么多人手了,龚培元也就得空可以回家一趟。
现在接到任务之后,龚培元决定今晚回食堂加班。
699. 盗取电文
晚上十点左右,在重庆总部的电讯处里,苏惠民刚刚收到广州站孟令忠的电报,苏惠民看了看电文内容,原来是孟令忠告知总部,凌云鹏等人已经离开了广州,并且告诉总部,日本人即将在长洲岛建一个后方物资保障基地这一机密信息。
苏惠民松了口气,看来凌云鹏他们又闯过了一关。
这时,电讯处的房门被推开了,苏惠民见石天保提着一只食盒进来了,连忙迎了过去:“石师傅,你怎么亲自送夜宵上来啦?这事你完全可以让那些小伙计干嘛!”
“我啊,跟你一样,喜欢亲力亲为,只要我不忙,还是我来送吧!“
“你一条胳膊的,不方便嘛!“苏惠民指了指龚培元的一条胳膊。
“你可别小瞧我这个独臂侠,我在下面厨房里干活,可不比那些四肢健全的小伙子差。除了切菜不行,其他的他们都不如我。“龚培元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今晚的夜宵是我和老朱一起做的韭菜盒子,你们尝尝看,可香啦。“
“辛苦你了,石师傅。“苏惠民闻了闻盘子里的韭菜盒子,香味扑鼻:“一闻就知道好吃。”
“你们趁热吃吧,我先下去了。“龚培元说完,提着食盒离开了电讯处。
等龚培元离开电讯处之后,苏惠民便招呼两个报务员一起来吃夜宵:“来来来,小潘,小颜,来吃韭菜盒子。”
“嗯,真香。”小潘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只韭菜盒子,咬了一大口:“真好吃。”
“这石师傅啊,虽然只有一条胳膊,不过饭菜做得挺可口的。”苏惠民也咬了一口韭菜盒子,觉得味道不错。
三人很快就把盘子里的六只韭菜盒子都一扫而光。
半个小时之后,苏惠民,小潘和小颜都感到眼皮子沉重,苏惠民打着哈欠来到了值班室,倒在了床上。而小潘和小颜也都撑不住了,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十分钟过后,龚培元再次推开电讯处办公室的门,他见小潘和小颜都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便径直走向值班室,见苏惠民躺在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便从苏惠民的皮带上解下那串钥匙,随后走到文件柜前,用钥匙打开文件柜的柜门,在里面翻找那份来自香港,具名为羚羊,有关幸太郎被日军虏获的电文。
终于,龚培元找到了这份电报,他将这封电报从柜子里取出,放在桌上,然后从右边的裤兜里掏出一架微型照相机,将电文拍了下来,再把电文放回原处,关上柜门,锁好,最后又回到了值班室,把钥匙挂回苏惠民的皮带上。
所有这一切都是在短短的五分钟之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龚培元望着熟睡中的苏惠民,嘴角微微上扬,随后离开了电讯处办公室。
龚培元回到厨房,此时,厨房里的两个伙计和厨师老牛都趴在厨房的操作台那儿,呼呼大睡。龚培元将微型胶卷从相机里取出,放进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密封塑料盒里,然后放进一只韭菜盒子里,然后走到灶台那儿,把柴火扒拉开,将靠近灶台的角落里一块活动的土砖扒开,将微型相机放入其中,再把土砖塞进去,然后把柴火堆放在此。
干完这一切之后,龚培元也趴在操作台上。
第二天一早,上早班的伙夫来了,龚培元便跟他们交接班了之后,把锅里的四只韭菜盒子放进自己带来的饭盒里:“昨天多下来四只韭菜盒子,我带回去给我婆娘尝尝。”
“石师傅,还真会疼人,一大早就给你婆娘送好吃的去了?”老牛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看着龚培元往饭盒里装韭菜盒子,便打趣道。
“你嫂子就好这一口,昨天多下来的,不吃也浪费。”
“我也好这口,要不留给我吃得了。”一个伙计凑上来,伸手要拿那只韭菜盒子。
龚培元连忙打掉伙计伸出的手:“滚一边去,跟你嫂子抢食吃,你也好意思伸出这只爪子?”
大伙哄然大笑。
“好了,小山子,你就别跟老石闹了,别看他是个残废,他婆娘长得好乖的,怪不得他是个巴耳朵。一个缺胳膊少腿的能取这样的乖婆娘,也算是福气好!”老牛取笑道:“好了好了,老石,你快走吧,别让你婆娘等急了。”
龚培元笑了笑,随后拿着饭盒走了,到大门口时,卫兵按惯例要进行搜身,卫兵让龚培元走进旁边的一间小屋,然后搜了搜身,没发现什么,又让他把鞋子脱了,粗粗看了一眼鞋内和鞋底,也没发现什么,打开龚培元随身携带的饭盒,发现里面有四只韭菜盒子。
“这是昨晚剩下的韭菜盒子,我带回去给我婆娘尝尝。”龚培元解释道。
卫兵笑了笑,把饭盒盖子盖上,交还给龚培元:“行了,石师傅,走吧!”
龚培元朝卫兵笑了笑,随后离开了总部大楼。
龚培元一回到家,就把饭盒内的一只韭菜盒子掰开,将里面的微型胶卷取了出来,交给久保由美:“到手了。”
久保由美亲了龚培元一口:“我就知道,军部不会看走眼的。我这就把胶卷洗印出来。”
没多久,久保由美把照片洗印好了,交给龚培元:“你怎么把这个交到宫泽真一的手上?”
“宫泽真一现在就住在贵宾楼里,平时有卫兵看护,几乎不出门,等于是被软禁了。”
“那他每天的饮食呢?”
“他们请了一个日本料理店的厨师专门给他做饭,然后端上去给他吃。”
“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份电文交到他的手里。”
“这事可能有难度。”龚培元挠了挠头:“但愿苏惠民没有发现昨天被放倒因为吃了韭菜盒子的缘故。”
“你放心,我给你的这种迷药有失忆的作用,也许他昨天自己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入睡的。”
“是吗?怪不得今天一早老牛和两个伙计还跟我有说有笑的,一点也没有觉察到昨天被我在茶水里掺了迷药,不到十点就睡着了的事情。”龚培元听了久保由美的话之后,心情松弛了许多:“这事我来想办法吧!”
700. 风平浪静
一早,趴在桌上睡着的小潘和小颜总算是醒了过来,他们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昨晚好困啊,我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幸亏昨晚没有电报来,否则我们要挨批了。”小潘朝小颜吐了吐舌头。
“我也是,真困,可能这几天连轴转,吃不消了。”小颜扭了扭脖子,捶了捶肩膀:“我好像落枕了,你帮我捶几下。”
小潘连忙举起绵软的拳头给小颜捶背。
“用点力呀,怎么跟棉花球似的有气无力。”
“我刚睡醒,哪来的力气啊!”小潘给小颜捶了几下,然后四下里寻找苏惠民:“咦,处长呢,怎么处长也不见了,他应该比我们能熬。”
“我猜处长肯定也累了,前些日子他整宿整宿地值夜班,他都五十多了,岁月不饶人,肯定也熬不动了。我去值班室里叫他。”
小颜说完,跑进值班室,见苏惠民还在床上熟睡着,连忙凑近他耳朵,轻声叫了几声:“处长,处长,下班的时间到了,我和小潘可以下班了吗?”
苏惠民睁开沉重的眼皮,见是小颜,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哎呀,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贪睡?”
“处长,我们处里就数你最辛苦了,前些日子你整天盯在办公室里,整宿整宿不睡,这人又不是铁打的,怎么能这么个熬法?别说你是五十开外的人了,就算是我们这些年轻人也顶不住啊,这些天我们也是累得够呛!”
“别说这些没用的,昨晚有没有电报进来?”苏惠民用双手使劲地搓了搓脸,问道。
“没有,没有电报。”
“有没有监听到其他异常的电台?”
“没有,没有。”小颜连忙摇头否认。
苏惠民下了床,站起身来,却觉得脑袋还是晕乎乎的,站立不稳。
“处长,你怎么啦?要不要紧?”小颜赶紧上前搀扶苏惠民。
“没事没事,唉,年纪一大,身体就大不如前了。”苏惠民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半了:“上早班的人来了吗,你和小潘跟他们交接完,就可以回去了。”
“好的,我这就出去进行交接。”
苏惠民坐在椅子上,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呀,我怎么会变得这么不中用了。”
苏惠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摸了摸腰间的钥匙,钥匙并未离身,他起身朝办公室的文件柜走去,随后用钥匙打开文件柜,翻找那封以李明阳名义发来的电报,很快他找到了这封电报,刚才突然悬起的心算是放下了。
“哦,谢天谢地,电文稿没丢,唉,年纪大了,疑心病也重了,自己吓自己,差点把自己吓得半死。”苏惠民长舒了一口气。
龚培元对昨晚的下迷药,盗取电文的这一动作有没有被人识破,心里并没有底,但从早上到下午这段时间,并没有人找上门来,于是他判断,诚如久保由美所言,这种迷药带有失忆作用,电讯处的三个人和食堂里的三个人都没有发觉自己是被人下了药才昏昏欲睡,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今天轮到龚培元上中班,下午四点才开始上班,龚培元三点半钟便出门了,朝单位走去,他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脑子里不停地闪现他被卫兵抓捕,局座一双阴冷的眼睛望着他的镜头,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门口。
值勤的这两个卫兵跟龚培元很熟,所以朝龚培元笑了笑,稍微摸了摸他身上的衣袋就放行了。
龚培元见卫兵对他并没有什么防范,吐了口气。
龚培元径直朝厨房走去,随后便在厨房里忙碌开来了,他一边和面,一边注意着是否上面会有人来找他,如果来找他,说明昨晚他在韭菜盒子里下药的事被发觉了,如果没有,则这件事有可能就蒙混过关了。
不过就算来找他也没多大关系,他已经做好了脱身的准备,他将那包装有迷药药粉的纸包放进了老牛的更衣箱里了,老牛是他用来为自己脱罪的替死鬼。
但一切都很平静,龚培元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下一步就是如何将这份电文送交到宫泽真一的手上了。
那个给宫泽真一做饭的日本料理店厨师的专用厨房就在食堂的旁边。平时这个叫岩崎的厨师跟他们这些人并无往来,只是碰上了点头示意一下而已。中国人见到他总是横眉冷对,他对那些中国人也很是提防,生怕被那些爱国分子暴打一顿,甚至被暗杀了。
自打国民政府迁都到了重庆,留在重庆的日本人日子可不好过,日资店被砸,侨居于此的日本人被驱赶,被殴打,甚至被杀的事件层出不穷,所以大多数日本人纷纷离开了重庆,去上海,南京,武汉这些沦陷区生活了。岩崎要不是被请到这儿来,给一个据说是很重要的日本人做饭,也早就离开重庆了。
岩崎胆战心惊地被请到这个军事部门里来烧菜做饭,但过了没多久,便发现大家对他还是蛮客气的,也许是爱屋及乌吧,那个宫泽真一只吃日餐,所以只能找个日本厨师给他一个人做饭,因而对他这个日本厨师也是笑脸相迎,薪酬还挺高的,所以岩崎在这儿倒也过得挺舒爽的。
龚培元走到窗口,从这里可以看见那个专用厨房,龚培元见岩崎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一边叼着香烟,一边哼着日本民歌。
龚培元知道岩崎是个瘾君子,每天要抽两三包香烟。他甚至怀疑,岩崎所做的日本料理里面会不会掺杂着烟灰啊!
不一会儿,龚培元见岩崎叼着香烟走出厨房,朝厕所走去,龚培元也立即朝厕所而去。岩崎走进厕所,坐在马桶上,吸着烟,吞云吐雾,龚培元则走到旁边的一个厕所门里,他把右脚的鞋子脱了,从鞋里拿出一根迷香,这种迷香只要闻了数十秒钟,就能让人不省人事。
龚培元从衣袋里掏出一块黑布,蒙在脸上以遮挡自己的口鼻,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那支迷香,放在靠近隔壁的地上,烟雾袅袅,隔壁的岩崎马上出现了迷迷糊糊的感觉,不一会儿脑袋就耷拉下来了。
龚培元暗暗数着时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将迷香熄灭,把剩下的那段迷香重新放入鞋子里,随后走到隔壁,推开厕所门,看见岩崎已经不省人事了,便将藏在左脚鞋垫里的一支大麻烟取出,用手搓一搓,这支大麻烟与岩崎抽的香烟很相似,他把大麻烟点燃后放在岩崎的手里,而将岩崎嘴里叼着的香烟扔进旁边的马桶里,放水冲走了。
龚培元从岩崎的厕所门里出来,将厕所门拉上,之后便若无其事地又回到了厨房。
701. 计谋得逞
到了下午五点半左右,总务处的杨处长接到勤务兵的报告,说是宫泽真一的晚饭还没烧好,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于是便过来质问,结果看见那间专用厨房内空无一人,那锅米饭也烧糊了,很是生气。
“那个日本厨师呢?怎么回事?人呢?还不快找?”杨处长命卫兵四处寻找岩崎。
卫兵连忙四下里寻找岩崎,最后终于在厕所里找到了岩崎,只见他耷拉着脑袋坐在马桶上,手里拿着一支大麻烟。
杨处长等人赶到厕所,见到这幅情景,不禁勃然大怒:“他妈的,原来这家伙是到这儿来过大麻瘾了,你给我找来的人居然是个瘾君子,大烟鬼,你干什么吃的?”
杨处长对那个推荐岩崎来给宫泽做饭的下属厉声呵斥着。
“我,我不知道他吸食大麻。”
“整天嘴里叼着烟,我早就看不顺眼了。把他弄醒后,给我辞了。”杨处长怒不可遏地说道。
“处长,可是今晚宫泽先生的晚餐怎么办?我一时找不到会做日本饭的厨师。”
“那就先用我们自己的厨师凑合凑合!”
杨处长走进员工食堂的厨房内,大声问道:“你们中有谁会做日本寿司,饭团的?”
龚培元望了望左右,然后举起了右手:“杨处长,我曾经跟一个日本老太太学过做日餐,会做寿司,饭团。”
“呵,老石,看不出来嘛,你这个独臂侠还会做日本菜?”杨处长顿时对龚培元刮目相看。
“我是青岛人,我们家以前有个邻居是个日本老太太,她经常做日本料理,我小时候就偷偷看,偷偷学,后来被她发现了,她就教了我几次,我在部队时,给长官们做过几次日式料理,让大家尝尝鲜,他们还夸我做得不错,不过我已经好些年不做了,可能有些手生了。”
“你咋不早说呢,老石,我要是早知道你会做日式料理,我还用那个瘾君子干嘛?那行了,老石,你以后就负责宫泽先生的一日三餐。手生没关系,多做几次就手熟了嘛!”杨处长手一挥,算是把这事解决了。
龚培元笑笑:“那好吧,我服从安排。”
“老石啊,你得快点,今晚宫泽先生的晚餐还没着落呢!”
“要不,我给宫泽先生做个饭团吧,厨房里米饭是现成的。”
“行行行,你看着办吧,不要耽误了宫泽先生的用餐,局座说了,宫泽先生是我们的贵宾,一定要保证他吃好,住好,要把他当菩萨一样给供着。”
“好好好,我这就开始做。”龚培元说完,立马忙碌起来了。
“来来来,大家一起帮帮忙,把东西搬到那个专用厨房里去,观摩观摩石师傅的手艺。”杨处长见龚培元单手忙活着,连忙招呼了一声:“哎,老石,要不要给你配一个打杂的帮手啊?”
“不用了,处长,我一个人能行,就给一个人做饭,没多少活,还是把帮手留给老牛他们吧,食堂里吃饭的人多,那里活才多呢!”龚培元当然不希望有人在身旁一直盯视着他,这样他才有机会做些小动作。
杨处长拍了拍龚培元的肩膀:“老石啊,我就知道你,身残志坚。不过,我还是给你找个搭班的吧,否则你可就得天天守在这儿,回不了家!”
杨处长戏谑着龚培元,大伙儿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在众人眼里,龚培元是个巴耳朵,把婆娘捧在手心里的妻管严,一天不着家就心里难受。
“处长,我这两天就去物色一个会做日餐的厨师。”那个犯错的下属连忙表态,希望能将功补过。
“你找来的人必须经过严格审查才行,这个岩崎就是前车之鉴,当时只对他的基本情况做了核查,却没查出这人有吸毒史,差点酿成大错,这次一定得全面细致,我们这是什么地方,能容得下一丁点的过失吗?”杨处长摆出一副官威,让众人不敢吱声。
龚培元嘿嘿笑了笑:“杨处长想得周到,不过搭班的没来之前,我可以克服一下,天天待在这儿也没关系,我会跟我婆娘解释的。”
“好好好,战斗英雄,觉悟就是不一般。”杨处长对龚培元顾全大局的姿态很是赞赏。
龚培元说完,就开始忙碌起来了,他说自己会做日餐倒并非吹牛,他确实有底气说自己会做日式菜,因为久保由美就经常偷偷地做一些日式的菜肴,久而久之,龚培元也看会了。
龚培元将一锅米饭端到了宫泽的专用厨房内,然后将做日式饭团所需的寿司醋,酱油,奶酪,火腿片等原料一一放在操作台上。
龚培元一只手进行操作,他先从锅里挖了两勺热腾腾的米饭放入盘子里,随后将寿司醋注入热饭内拌匀,然后取一张一尺见方的竹帘,把掺了寿司醋的热饭平铺在竹帘上面,再在饭中加入肉松,奶酪,火腿片,再用竹帘将饭团包裹起来,然后把饭团轻轻压实,搓成长条状。接着,在平底锅锅内放少量油,把饭团放入后用小火煎,等到饭团略呈焦黄色,再在饭团上涂上一层酱油,然后把饭团翻个个儿,反复涂上酱油,直至饭团呈金黄色之后,出锅。
杨处长和其他人在一旁看着龚培元单手忙而不乱地进行操作,频频点头称赞。
“不错,老石,你没吹牛,这饭团做得不错,我敢保证宫泽先生肯定喜欢吃你做的饭团。”杨处长拍了拍龚培元的肩膀,随后对勤务兵说道:“把这饭团给宫泽先生送去。”
勤务兵端着托盘,将龚培元所做的饭团和一杯清酒送到贵宾楼二楼,宫泽的房间里。
自从被俘之后,军统的上上下下都对宫泽很是客气,生活上有什么要求,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军统的最高长官也常常来看望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甚至还给他带来了许多日文的文学名著,用以打发他枯燥乏味的日子,他也从最初的对抗,到如今的沉默。
702. 电文送达
此时,宫泽又拿起了他的爱妻千惠子的照片,他凝视着她,跟她进行着对话,自从那次局座给他带来了千惠子难产去世的噩耗之后,他恸哭了整整三天三夜,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垮了,要不是他和千惠子的爱情结晶幸太郎还存活于世,他就随千惠子去了。
幸太郎是宫泽活下去的唯一动力,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早日见到幸太郎这个可怜的孩子,幸太郎已经没有母亲了,他这个当父亲的一定要加倍地疼爱他,这也必定是千惠子的遗愿。不管是谁,只要能将他的幸太郎带到他身边,让他们父子团圆,那他一定会对这人感恩图报。
重庆方面为此真的是不惜代价,派了最好的一支行动队前往香港,把幸太郎接回重庆,只是时间太过漫长,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可还是没有让他见到儿子幸太郎的身影,虽然局座也常跟他沟通,向他转达一些幸太郎的最新情况以示安慰,但作为父亲的宫泽难免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局座告诉宫泽真一,幸太郎是个早产儿,身体欠佳,不宜立即长途跋涉,要养得壮实一点才能出发,同时也告诉他,日军封锁很严,别动队暂时无法突破,只能伺机而动,因而可能要多等些时日,希望宫泽真一能予以理解。
宫泽真一虽然饱受思儿之苦,但他也能理解别动队这么做也是出于幸太郎的安全考虑,这事急不得,幸太郎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所以他只好按捺住思儿之情,静等幸太郎的到来。
宫泽真一当然也清楚那支别动队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将幸太郎送到他身边,那肯定是因为遭遇到了日军的阻挠,而日本军部也一定在寻找幸太郎,以防他倒向重庆,目前双方肯定是在争夺幸太郎,他不禁为儿子的安危捏了把汗。
宫泽觉得度日如年,每天除了看千惠子的照片,缅怀思念她之外,就是在想念这个从未谋面的儿子,但他相信,幸太郎终会来到他的身边。
勤务兵敲了敲门,宫泽无精打采地回应了一声:“进来吧。”
勤务兵把晚餐放在桌上:“宫泽先生,请慢用。”
宫泽看了看桌上的晚餐,觉得今天的晚餐有点不同,以前吃的饭团都是球形的,今天的饭团却是长条形的,而且色泽金黄,很是诱人。
宫泽从床上起来,坐到餐桌旁,用餐刀切了一段饭团放入口中,觉得很是松脆鲜美,又切了一块,一边咀嚼,一边回味:“今天的饭团味道好像与往日有点不同。”
“今天是一个新的厨师给你做的。”勤务兵向宫泽介绍道。
“哦?换人了?”宫泽真一随口问了一句。
“今天这个厨师是个中国人,而且还是个独臂侠呢!”勤务兵笑着地向宫泽真一介绍道。
宫泽一听,很是好奇:“独臂?独臂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团,这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个饭团很好吃,不过就是量太少了一点,麻烦你告诉那个厨师,让他晚上再给我做一份相同的饭团,我当夜宵。”
“好的,宫泽先生,我这就去向长官转达你的这一要求。”
“我想见见这个独臂侠,可以吗?”宫泽真一停顿了一下,问道。
“那我去请示一下吧。”勤务兵说完,离开了宫泽的房间。
勤务兵将宫泽的要求向杨处长转达了。
杨处长听说宫泽对石天保做的饭团很是满意,还要加餐,甚是高兴,连连点头:“行啊,你去通知老石,让他晚上再做个饭团,让他亲自送上去,以满足宫泽先生的好奇心。哎,你还别说,老石还真是个能人,一只手竟然还能做出这么美味可口的饭菜,不管是中餐还是日餐,都让人看得垂涎欲滴,吃得津津有味。”
勤务兵随后去关照龚培元,让他晚上再做一份相同的饭团,亲自送到宫泽的房间里去,龚培元一听,正中下怀:“好啊,他喜欢吃,我就给他做。”
到了夜晚,龚培元又开始忙开了,生火煮饭,开始做饭团,如今这个专用厨房只有他一人进行操作,甚是方便。龚培元将搓成长条状的饭团放在平底锅里进行煎制,一边煎,一边涂抹酱油,待两面金黄之后出锅。
龚培元朝那扇窗户望了望,从这里可以看见他原先的厨房,他见没人在注意他,便快速从右脚的鞋垫下将那张洗印出来的电文照片取了出来,卷成细条,塞进饭团里,随后按了按桌上的响铃。
“饭团做好了,是吗,石师傅?”勤务兵进来了。
“做好了,做好了。”龚培元指了指盘子里的饭团。
“那走吧,我带你上去。”
“好,走吧!”
龚培元一只手举着托盘,跟在勤务兵的身后,往宫泽真一的房间走去。
勤务兵敲了敲房门,宫泽真一喊了声请进,勤务兵推开房门,龚培元单手举着托盘走进了宫泽的房间,然后将托盘放在餐桌上。
宫泽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龚培元:“这饭团是你做的?”
龚培元点点头:“是的。”
“你一个中国人,而且还是个残疾人,却能把日餐做得如此地道,还真是不简单。”
“我没有其他什么能耐,打小就喜欢做饭菜,小时候我们家有个邻居是日本老太太,我这手艺就是从她那儿偷师学艺才学会的。”
“哦,怪不得呢,你叫什么?”
“石天保。”
“你这手臂是……”
“武汉会战的时候被炸断的。”
“真是抱歉。”
“没关系,我现在已经习惯一条胳膊做事了。好了,宫泽先生,您请慢用吧,这饭团趁热吃才好吃。”
“好的。”
“那我们先走吧!”龚培元朝勤务兵挥了挥手。
勤务兵和龚培元离开了宫泽的房间,宫泽真一拿起刀叉,开始切饭团,但忽然,他看见饭团里露出一截白纸条。
宫泽警觉地将走到房门口,将房门反锁上,然后用餐刀将饭团划拉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细长的纸条,然后慢慢展开,才发现这是一张照片。仔细一看,这是一则电文,上面写着:日军今晚进行了突击搜查,幸太郎不幸被发现,在逃离过程中被日军虏获,我站全体队员殊死反击,损失严重。羚羊
宫泽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幸太郎被日军虏获,这意思是幸太郎现在在日军的手上。那说明重庆方面营救幸太郎的行动已经失败了,怪不得到现在为止重庆方面还没给他明确答复,总是一个劲地安慰他说,快了,快了。其实重庆方面早已得知幸太郎被日军虏获了,而不敢对他说实话,采用拖延战术来敷衍他,欺瞒他。
“骗子,骗子。”宫泽恼怒地一把将餐桌上的托盘,饭团等物全都扫到了地上。
703. 撕下伪装
等心情稍稍平复之后,宫泽想起了那个石天保,对,这个消息一定是石天保传递给他的,他肯定是日本军部的人,是他冒着风险将真相告诉了他,那他也一定知道幸太郎现在身在何处。
宫泽冷静下来,他把托盘,饭团从地上捡起,然后按了按铃,勤务兵很快来到了他的房间里:“什么事,宫泽先生?”
“麻烦你把那位厨师再请上来好吗,我想跟他商量一下我的食谱,我的口味和偏好。”
“好的,我这就去请他上来见你。”
勤务兵将宫泽的口信带给了龚培元,龚培元朝勤务兵笑了笑:“好吧,看来宫泽先生还真是个挺较真的人,那我就上去一趟吧,你先去休息吧,我顺便把他吃完的餐具拿下来。”
龚培元断定宫泽已经发现了藏在饭团里的那张照片了,推测一定是他所为,所以想要向他了解实情,于是便将勤务兵打发了,准备独自上楼跟宫泽摊牌。
“好啊,那麻烦你了,石师傅。”
勤务员去休息了,龚培元则朝贵宾楼走去,他敲了敲宫泽的房门,宫泽打开房门,让龚培元进来之后,看了看外面,随后将房门反锁上。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宫泽开门见山问道。
“我受日本军部的派遣,潜伏在军统重庆总部,我刚接到任务,军部让我转告你,你的儿子现在在我们手上,怕你不信,所以让我去把那封电文找到,送交给你,那封电报就是我从电讯处的文件柜里找出来的。你现在相信了吧?”
“我要见到我儿子才能相信。”宫泽真一知道现在日本军部与重庆方面都在争取他,他不能仅凭一纸电文就做出决定,只有见到了幸太郎,他才能做出决断。
“没问题,你儿子马上就会来重庆,届时我会安排你和你儿子见面的,我把总部的意思再跟你重申一下,你若是倒向重庆,那你这辈子就别想见到你儿子了。”
面对龚培元**裸的威胁,宫泽真一不做声了,儿子是他的命根子,若是幸太郎遭遇不测,那他就算是死了,也没脸去见千惠子。
“我知道。请你尽快让我见到我儿子,拜托了。”宫泽向龚培元深深鞠了一躬。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你只要配合我就是了。”
宫泽点点头:“我明白。”
“那好,我先下去了。”龚培元转身要走,一眼瞥见餐桌上的那只饭团:“怎么,这只饭团做得不可口吗?”
“我没胃口吃。”
“等你们父子团圆了,你就会有胃口了。”龚培元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龚培元随后将托盘和饭团等物拿走了。
宫泽望着龚培元的背影,忽然感到浑身凉飕飕的。
经过三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在重庆的机场降落了,随后格雷院长在仓田和四个保镖的“保护”之下,抱着小寒江,坐着人力车来到了一处坐落于上清寺附近的私人别墅,这里是当时重庆的富人区,别墅林立,由于战乱,很多人从内地转移来到了此地,那些有钱人早就在重庆的富人区置业,而仓田一行人入住的这栋名为菊园的别墅并不太引入注目,位置也相对于其他别墅稍稍有些偏僻,不过对于仓田来说,这处隐秘的别墅恰恰可以作为与宫泽见面的理想场所。
仓田一行人走进了菊园别墅。仓田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个雅致的菊园别墅。
“格雷院长,我们这几天就在此下榻,这儿曾经是我的一位日本友人的雅居,战争爆发后不久,他就被迫离开了这里,后来他托人把这处别墅的钥匙交给我,委托我找个机会帮他把这处别墅卖掉,可我这些年南征北战,根本就没时间过问这事,没想到今天会来此下榻,这处庭院虽然小了点,但布局错落有致,卖了还真是有点可惜了,也幸亏有了这处雅居,让我们在重庆也算是有了个落脚点。”
仓田一边絮絮叨叨地向格雷院长介绍这处寓所的来历,一边用手摸了摸桌上的积灰:“唉,这儿空置了好几年了,落败了许多,若是稍稍打理一下,完全可以重新光彩照人,可惜这次我们也不过是蜻蜓点水,停留几日而已,看来只能等到将来战争之后了,我想把这儿买下,然后打造成古色古香的一座中式庭院,小桥流水,亭台楼榭,坐在廊榭下,可以观赏到嘉陵江在夕阳西下之时那种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美景,然后吃一顿麻辣鲜香的重庆火锅,那也算得上是一种人生的惬意。“
仓田独自一人在畅想着恬适的未来的生活。
忽然小寒江打了一个喷嚏,把仓田从遐想中拽了回来,他望了望小寒江,又看了看手上的积灰,对那四个保镖命令道:“你们几个,赶紧将这里打扫一下。”
“哈依。”四个保镖赶紧找工具打扫房子。
“格雷院长,你暂且放宽心,好好休息一下,等我联系好了之后,会安排你和宫泽先生见面的。”仓田阴阳怪气地对格雷院长说道。
格雷院长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仓田冷哼了一声,用日语对几个保镖吩咐道:“我出去一趟,你们几个把他给我看紧了,可千万别出了纰漏。”
四人连忙顿首回应。
仓田说完,便拿着公文包出门了。
仓田叫了辆人力车:“去《中央日报》报社。”
车夫把仓田带到了这家由南京西迁来重庆的国民政府的著名报社,仓田走进《中央日报》报社,一个工作人员马上迎了过来:“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想在贵报刊登一则寻人启事。”仓田很有礼貌地向工作人员说明来意。
“好的,请到这边来,请你把所要寻找人员的资料和你自己的情况登记一下。”
仓田点点头,随后拿出一份已经拟好的文稿交给工作人员:“就按这上面写的登载吧,在报纸中缝连登三天。”
“好的,先生,请你来这儿缴费。”
仓田付完了钱之后,便离开了报社,叫了一辆人力车,回到了菊园别墅。
704. 朋比为奸
第二天一早,久保由美上街去买糍粑,特地买了一张《中央日报》,然后把报纸包在糍粑外面,朝家走去。
自从军部向她传递了和仓田智久联络的方式之后,这些日子久保由美就一直关注着《中央日报》中缝的寻人启事,以便与香港来人进行接头。
杂货铺的黄老板见久保由美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套近乎:“天保嫂,你也看报啊?”
“我一个乡下女人又不识字,我看什么报啊,我这是用它来包糍粑的,这糍粑刚出炉,烫死了,正好旁边有张报纸,就拿来包一下了。”久保由美笑盈盈地向黄老板解释道。
“哎呀,早知道你也要去买糍粑,我就帮你一起买了,免得把你这么娇嫩的手给烫坏了。”黄老板色眯眯地盯着久保由美。
“老不正经的,不跟你多嗦了,我家天保马上就要下班回来了,我得给他煮粥去了。”久保由美瞥了黄老板一眼,扭着腰肢回去了。
黄老板望着久保由美的细腰肥臀,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婆娘到底看上天保哪点了?天天把这残废捧在手心里,这天保还真是走了狗了。”
久保由美回到家之后,赶紧把门反锁上,然后将中央日报打开,在中缝的寻人启事板块里仔细查看着,终于在最后一面的中缝里看到了一则寻人启事,眼前一亮。
香香表妹:一别数载,甚是挂念,今兄抵渝,急盼相见,见此启事,速来我处,骨肉团聚,幸甚至哉。愚兄现暂居上清寺附近的菊园别墅。切盼!愚兄智久
久保由美一看,便知这是香港来人了,正在找她接头。
久保由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过五分了,龚培元差不多该回来了。
果然,门口有人敲门,久保由美马上出去开门。
“你怎么把门反锁了?”龚培元轻声问道。
“香港来人了,我看见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了。“
“哦?他们已经到了?”龚培元问了一声。
“喏,就在今天的《中央日报》,报纸中缝的寻人启事里。”
龚培元拿起那张油腻腻的《中央日报》,看了看中缝上登载的这则寻人启事。
“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那位表哥啊?”龚培元酸溜溜地说道。
“就现在,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你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久保由美说完,马上换上了一套青花瓷旗袍,发髻上插上一支玉簪。
“你这模样,倒挺像大家闺秀的,那我呢,我穿什么?”
“要不你换身西装吧。”久保由美从衣橱里拿出一套西服扔给龚培元。
“就我这模样,穿上西服也不像是个体面人,还是像个瘪三,算了,我现在只配穿这身粗布衣衫!”龚培元觉得自己在如花似玉的久保由美的映衬下显得特别的卑微。
“随你吧!把这份《中央日报》带上。”久保由美不屑地望了一眼龚培元。
龚培元把这份《中央日报》折叠成小方块,塞进衣服口袋里:“走吧,由美小姐。”
于是,久保由美和龚培元走出屋子,久保由美叫了辆人力车,随后和龚培元一起上了车。
“去上清寺。”
车夫立刻拉着这两人朝上清寺而去。
黄老板望着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久保由美,眼睛都直了,站在一旁的黄老板的老婆见状,随手操起一把生炉子的蒲扇拍了一下黄老板的脑袋:“看什么看,我看你的魂都给狐狸精给勾走了。”
“臭婆娘,你怎么不变成狐狸精的呢?”黄老板捂着脑袋,没好气地瞪了老婆一眼。
车夫把久保由美和龚培元拉到了上清寺,久保由美付了车钱之后,便向路人打听了一下菊园别墅的位置,路人指了指那一排排别墅,久保由美便朝别墅区走去。
终于找到了这栋叫做“菊园”的三层别墅,久保由美按了按门铃,很快里面的保镖出来开门了。
久保由美指了指手里的《中央日报》:“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我来找我智久表哥。”
“请稍等。”保镖赶紧上去禀报。
仓田还躺在床上,听保镖说有位小姐自称叫香香,便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戴整齐之后,匆匆下楼,来到了院子门口,见一位身穿青花瓷旗袍,头上插着玉簪,气质不凡的女子站在门口,而她身旁则站了一位身穿粗布衣裤的独臂中年男子。
仓田看到眼前这个容颜秀丽的女子的装束便明白了,她应该就是代号夜来香的久保由美小姐。
“你是智久表哥?”
“正是,你是香香表妹?”
“香香是我的姐姐,我叫丽香,智久表哥。”
“原来是丽香表妹,你是什么时候来重庆的?”
“民国二十七年,也就是昭和十二年。”
仓田智久一听,暗语完全正确,便连忙向久保由美顿首致意:“久保由美小姐,在下驻香港总部侦查课课长仓田智久,请多关照。”
虽然仓田智久与久保由美的军衔平级,都是中佐,但久保由美可是军部的王牌特工,在谍报部门也算是个传奇人物,精通汉语,英语,法语等多国语言,擅长与不同的人打交道,而且枪法出众,出手狠辣,比起男子,毫不逊色,所以仓田对久保由美甚是敬重。
“仓田君,你的计划军部已经电告与我了,那个男婴现在在哪里?”
“就在楼上。”
“请带我上去看一看。”
“请。”
仓田带着久保由美往楼上走去,龚培元则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久保由美的身后,刚才看见仓田对着由美一副恭敬有加的模样,龚培元的自卑感油然而生,不仅是因为他是个少了条胳膊的残疾人,更是因为仓田从他进门开始直至现在,从未拿正眼瞧过他一下,把他当作是可有可无之人,他顿时觉得自己在仓田眼里就是一条狗,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而已。
仓田把久保由美带到了格雷院长的房间,保镖将房门打开,格雷院长惊恐地望着仓田和久保由美。
“由美小姐,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圣乔治教会医院的院长格雷先生,宫泽夫人就是在他的医院里生产的,他是宫泽千惠子的主治医生,幸太郎就是由他亲自接生的,而这个冒牌的幸太郎也是他接生的。”
“那个冒牌的呢?”久保由美问道。
仓田望了望床上,看见小寒江正熟睡着。
久保由美走到床前,看了一眼小寒江,用日语说道:“这小东西长得倒挺漂亮,可惜啊,终究是枚棋子。我们要用这个冒牌的幸太郎牢牢地牵制住宫泽真一,让他将那些假情报源源不断地提供给重庆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