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大打出手
柳大虎回到座位上,拿起桌上的饮品喝了一口:“伯爵夫人,现在我们可以谈正事了。钱你带来了吗?”
“我已经带来了,柳爷,安德烈写的那张欠条你带来了吗?”
“我一直保存着呢。”柳爷的一个手下把公文包打开,把一张安德烈所写的欠条递给柳大虎。
“伯爵夫人今天带了多少金条根啊?”柳大虎望了望伊凡诺夫手上的那只红木匣子。
“一共一百四十九根金条。”
柳大虎冷笑一声:“伯爵夫人,你跟我开玩笑吧?当初安德烈问我借一百根金条,说好了月利二十五,到今天都超过六个月了吧,连本带利至少是二百五十根金条,你怎么带了这么点过来了?还差一百多根金条呢?”
伯爵夫人一听,倒吸一口凉气,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不,这不可能,柳爷,当初安德烈跟我说的月利没有那么高。”
“白底黑字,你自己拿去看吧。”柳大虎把欠条推到伯爵夫人面前。
伯爵夫人拿过来一看,果然上面写着月利二十五,但那个二字,写得有点挤,像是后面加上去的:“不,这不是安德烈当初写下的欠条。”
“嗯?伯爵夫人,你这话我可听着不入耳啊,难道是我伪造了你丈夫的欠条?”柳大虎双目一瞪,两道寒光射向伯爵夫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伯爵夫人被柳大虎的目光震慑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固有的矜持:”我是说,安德烈没有欠这么多钱,而且我也还不出这么多钱。”
“哎,这后半句话我能听明白,你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金条,但前半句说错了,什么叫安德烈没有欠这么多钱,他明明问我借一百根金条,按照行规,到期就是要二百五十根金条,虽说安德烈已经死了,但父债子还,夫债妻偿,你要是实在没钱还,当然我们还可以想其他办法解决。”
“什么办法?”伯爵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你可以把房子卖给我呀,卖房抵债也是可以的。”柳大虎给伯爵夫人出主意。
“可这一百多根金条就是我卖房的钱呀。”伯爵夫人欲哭无泪。
“哦,这就是你卖房的钱?那这么说,你已经没有什么资产可以变卖了吗?”柳大虎没想到伯爵夫人已经把房产易手了。
伯爵夫人被柳大虎逼得走投无路,她咬了咬牙,从手袋里拿出那条绢帕:“柳爷,当初安德烈问你借钱的目的就是要得到这张藏宝图。现在这张藏宝图就是我最大的资产。”
“藏宝图?什么藏宝图?”柳爷眼睛一亮。
“是一座金矿的藏宝图,就在关外某一个地方。”
“此话当真?我凭什么相信你?”显然伯爵夫人的话引起了柳大虎的兴趣。
“我是一名贵族,请你相信我说的话。”伯爵夫人信誓旦旦。
“贵族?伯爵夫人,你以为贵族很值钱吗?告诉你,在我的赌场里,给我巡场子的是一位荷兰男爵,在我的商行里给我算账的是一位阿拉伯王子,你以为你们这些前朝的遗老遗少有多少分量?”
伯爵夫人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脸涨得通红,用生硬的汉语回了一句:“岂有此理。”
柳大虎一把把绢帕夺了过来,展开一看,上面果然有一幅地图,看来像是有那么回事,但是他却把绢帕又还给了伯爵夫人:“这绢帕上绣的是藏宝图吗?我怎么看上去觉得是一幅山水画?伯爵夫人想用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来充数,是不是太小看我柳大虎了?”
“随便你怎么想,信不信随你,反正我现在除了这张图之外,身无分文。”伯爵夫人索性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把绢帕又放进了手袋里。
“其实伯爵夫人本身还是很值钱的嘛。”柳大虎脸上泛起淫荡的笑容:“你看你又年轻,又漂亮,给我做五姨太,怎么样?那你欠我的钱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放肆,你这头猪。”伯爵夫人怒不可遏,用俄语痛骂柳大虎。
柳大虎虽然听不懂俄语,但伯爵夫人那充满怒气的脸和连珠炮似的话语,分明是在斥骂他。旁边的四位壮汉已经握紧拳头,想要给伯爵夫人一点颜色瞧瞧,而伊凡诺夫早已按捺不住了,一拳朝柳大虎的脸上挥了过来,把柳大虎打得口鼻流血,满地找牙。
柳大虎用手捂住脸,嚎叫起来:“他奶奶的,还愣着干嘛,给我砍了。”
那四个壮汉,从腰后拔出砍刀向伊凡诺夫砍了过来,伊凡诺夫大吼一声,把桌子掀翻,操起椅子朝四位大汉砸了过去。
舞厅里顿时乱作一团,大家纷纷夺路而逃,尖叫声,踩踏声,桌椅翻倒声交杂在一起,四位大汉与伊凡诺夫扭打在一起,伊凡诺夫的身上也中了几刀,鲜血淋漓,那四位大汉也鼻青脸肿,有的被伊凡诺夫高高地举起,重重地摔在地上,正痛苦地扭曲着身体。
伯爵夫人双手抱头,吓得魂飞魄散。蹲在角落里尖叫声连连。
“阿辉,你去把那张欠条拿过来,拿到后赶快上车。”凌云鹏吩咐阿辉。
阿辉用眼睛扫了扫,刚才在争执过程中,这张欠条被风吹起,后来又被踩在脚下,而现在那张欠条正掉落在伊凡诺夫脚下不远的地方。
于是阿辉悄悄地爬过去,靠近伊凡诺夫,想从他脚下拿到那张欠条,但伊凡诺夫的脚猛地踩在了欠条上,阿辉只能躲在一旁,一名壮汉看见阿辉,以为他是伊凡诺夫的帮凶,朝他逼了过来,双手一把抓住阿辉的衣领,阿辉被提了起来,双脚不停地蹬踏,正好旁边桌上有一瓶啤酒,阿辉拿起酒瓶朝那壮汉头上砸去,壮汉应声倒地。
阿辉摔倒在地,他见那张欠条在壮汉的身下压着,连忙推开他的身体,壮汉睁开眼睛,吓了阿辉一跳,猛地一拳击中壮汉的太阳穴,壮汉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想偷袭你辉爷,做梦!”阿辉捡起欠条,朝壮汉啐了一口,赶紧朝门口跑去。
而凌云鹏此时正暗中协助伊凡诺夫,打晕了一个想要用砍刀偷袭伊凡诺夫的人,伊凡诺夫感激地望了望凌云鹏。
这时,柳大虎跑到伯爵夫人面前,想要强行把她带走,伯爵夫人挣扎着,尖叫着。踢踹着,柳大虎一把把伯爵夫人的手袋夺了过去,想要翻找那条绢帕,忽然他觉得背后有一阵凉风袭来,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后脑勺就被挨了一记重拳,颓然倒下,手袋被压在身下。
伯爵夫人吓得面如土色,闭着眼睛。惊叫不已。
凌云鹏踢了一脚柳大虎,看他没反应,便跑到伯爵夫人面前:“夫人,跟我走。”
伯爵夫人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年轻人,认出他就是刚才博得全场掌声的舞者,便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凌云鹏拉着伯爵夫人往外走,伯爵夫人双腿绵软无力,根本挪不动步子,没走几步,一个壮汉被伊凡诺夫一记重拳击中,突然倒在伯爵夫人面前,伯爵夫人因惊吓过度而晕厥过去,凌云鹏连忙将伯爵夫人抱起,往外跑去。
待在一旁的傅星瀚见场面混乱,便悄悄地躲在一边,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只红木匣子上,见四个壮汉和伊凡诺夫打得难解难分,便冲过去,抱起红木匣子就往外飞奔而去……
77. 脱离险境
柳大虎醒了过来,他转了转脑袋,摸了摸后脑勺,随后发现伯爵夫人的手袋就压在自己身下,他连忙打开手袋,从里面拿出那条绢帕,得意地笑了笑,塞进裤兜里。
一转头,他看见伊凡诺夫像座血淋淋的铁塔一般,怒吼着,击打着,抱摔着,两只铁拳犹如钢锤一般,砸向桌子,桌子立马四分五裂,砸向地板,地板立刻凹陷,砸向人体,自然是伤筋断骨,那四个壮汉,平日里也算得上是争强斗狠的角色,而此时也都已经体力不支,摇摇晃晃,手折腿断,哀嚎声不断,于是柳大虎便从地上爬了起来,从脚踝处拔出一把匕首,朝伊凡诺夫的胸前刺来,伊凡诺夫朝旁边一闪,匕首刺中了他的手臂,伊凡诺夫咆哮了一声,双目圆瞪,一只手紧紧捏住柳大虎的握匕首的手腕,只听得咔嚓一声,柳大虎的手腕被生生折断,痛得柳大虎倒地嚎叫不已。
伊凡诺夫正要上前,抬脚准备踩死柳大虎时,警笛声响起,警车已到,警察进来了,把那些躺倒在地,鲜血淋漓的几个人全部押上了警车。
秦守义待在车里,忽然看见许多人尖叫着逃离舞厅,知道里面出事了,本想进去一探究竟,但不一会儿见阿辉跑过来了。
“哪吒,快开门。”秦守义连忙帮阿辉拉开车门,阿辉滋溜一下窜了进去,呼哧呼哧直喘气。
又过了一会儿,凌云鹏抱着晕厥过去的伯爵夫人跑过来了,秦守义赶紧拉开车门,让这两人上车。
“戏痴呢?”秦守义问道。
“没看见,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凌云鹏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警察已经来了,还等不等他?”
“要不,你们先走,我留下等他。”凌云鹏打开车门,跳下汽车。
秦守义刚刚发动引擎,汽车刚挪了个身位,就看见一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妙龄女郎,一只手拎着一只木匣子,一只手拎着一双高跟鞋,光着脚飞奔着,朝他不停地招手:“等一等,等一等。”
“哪吒,停一下,是戏痴。”凌云鹏连忙接过傅星瀚手上的木匣子,打开后车门,推他上车,自己也一转身,打开前车门,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
“哪吒,开车。”凌云鹏果断地给秦守义下命令。
秦守义立刻发动引擎,雪佛兰像箭一般向前驶去。
“老大,现在我们去哪儿?是回安和寺路吗?”秦守义边开边问。
凌云鹏立刻否定了秦守义的建议:“先不回那儿去,哪吒,你先在这市区兜一圈,看看有没有其他车辆跟着我们,没有的话,先找一处僻静的小旅馆住下,我待会儿回安和寺路看看。”
“好的。”
“哪吒,你怎么看见我跑过来还继续开车啊,我差点儿就落单了。”傅星瀚坐在车上一边喘气,一边埋怨着秦守义。
“你这身打扮,我怎么能认出你,你也不照镜子瞧瞧,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你爹娘见你这模样,会不会被吓得昏过去?”
“嘘,伯爵夫人快醒了,大家别说话了。”凌云鹏从反光镜里见伯爵夫人正努力睁开眼睛。
“这是哪里啊,你们是什么人?”伯爵夫人惊恐地望着周围。
“夫人,你现在处境危险,我们是冒着风险把你从舞厅里救出来,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凌云鹏见伯爵夫人如惊弓之鸟,连忙安慰几句。
伯爵夫人定睛一看,前面坐着的正是刚才把自己从乱局中救出来的先生,而身边那个花枝招展的女郎就是刚才博得全场掌声的舞女。但司机和身旁的小伙子好像没见过。
“谢谢你们救了我。那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儿去?”伯爵夫人还是惊魂未定。
“我想你的家现在暂时是回不去的,要不,我们先安排你在一个小旅馆里住下,我估计那帮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凌云鹏把伯爵夫人的处境跟她讲明。
“哦,伊凡诺夫,我的天哪,你们知道那个大块头的情况吗?”伯爵夫人一想起伊凡诺夫当时被那些人用砍刀砍中时的样子,心痛不已。
“现在警察已经去了,你的那个大块头不是在警局就是在医院,过两天,我帮你去警局打听打听。”凌云鹏把情况向伯爵夫人讲明。
“谢谢!哦,对了,请你们务必把我的女佣安娜也接到小旅馆里来,我怕那些人找不到我,会找安娜麻烦的。”伯爵夫人担心安娜的安危。
“好的,等把你安顿好了,我就去接安娜。”凌云鹏笑着点点头,这种情况下,伯爵夫人还惦记着安娜,说明这对主仆关系不一般。
“哦,谢谢!你们真好,你们一定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伯爵夫人感激地恭维了一句。
傅星瀚一听,吹了声口哨,耸了耸肩。伯爵夫人惊讶地望着眼前的这位小姐,这举止神情似乎与欢场女子并无二致。
“那夫人,你家住哪里啊?”凌云鹏故意问了一句。
“安和寺路8号,对了,安娜警觉性很高,我待会儿给你写个字条,否则安娜是不会跟你走的。”
“好的,这样最好。”
雪佛兰一路往前开着,但凌云鹏很快就发现后面跟着一辆黑色的福特:“哪吒,后面有车跟着我们,多转几个弯,甩掉他。”
秦守义点点头,马上急转弯,汽车朝小马路上行进,又过了一个十字路口,秦守义又转了个弯,驶向原来的马路,这样转了几个弯之后,后面的那辆福特车终于被甩掉了。
“是不是柳爷那伙人追来了?”伯爵夫人心有余悸往后张望,因为天色已黑,她根本看不清后面的车辆。
秦守义连忙安慰伯爵夫人:“放心吧,夫人,后面的车已经被甩掉了。”
伯爵夫人听了,舒了一口气。
那辆紧跟雪佛兰的福特车其实是海因茨的汽车,他一直守在小马路上,等着伯爵夫人出来,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仙乐斯舞厅突然尖叫声四起,人群纷纷涌出舞厅,一些人嘴里不停地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随后他看见有个穿西服的年轻人抱着晕厥过去的伯爵夫人跑了出来,然后上了一辆雪佛兰汽车,后面又有一个像是舞小姐的女人也上了车,于是,他也赶紧上车紧跟着这辆雪佛兰。
但是没跟多久,好像就被前面的雪佛兰发现了,随后这辆雪佛兰七转八地就不见了。海因茨怀疑伯爵夫人被绑架了,而她的那位保镖也不见了踪影。
海因茨担心伯爵夫人遭遇不测,便决定先去伯爵夫人家探个究竟。于是他掉转头,朝安和寺路驶去。
78. 临时安顿
根据柳大虎和四名壮汉以及伊凡诺夫的伤势,他们先被送往附近医院,柳爷手下的这四名壮汉伤势都比较严重,不是手脚骨折的,就是脊柱错位了,还有一个脑震荡,而伊凡诺夫也身中六七刀,失血较多,引起昏厥,不过还算好,医生及时给他输了血,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没有生命危险。
柳大虎的伤势最轻,除了右手手腕被伊凡诺夫捏骨折了,牙齿掉落两颗以外,其他都是一些擦伤和青瘀,问题不大。医生给他绑了石膏,涂抹了一些化瘀止痛的药剂。
这时,其中一名受伤的壮汉告诉柳大虎,他看见那箱金条被跟柳爷跳舞的那个舞媚娘拿走了。
“你是说那个丽娜?”柳大虎一听,不禁目露凶光。
“是的,柳爷,我看得真真的,当时我们正打得难解难分,这个女人就乘机跑过来,拎起红木匣子就走,不带一丝停顿的。我本想过去拦住她,不想被这个金刚拦腰抱住,把我给摔在地上了。”
“好啊,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柳大虎恶狠狠地说道。
警察把柳大虎从医院又带回警局,他一到警局就很嚣张,连忙给自己的拜把子兄弟黄阿九打了个电话,那位警察局长的内弟立刻向姐夫报告了此事,警察局长李东平连忙下令释放柳大虎一行人,那几个因为伤势比较严重,便留在医院进行观察,而柳大虎当晚就离开了警局。
柳大虎非常恼火,他堂堂的白虎帮帮主竟然被人打得满地找牙,几名手下也被打进了医院,而且那箱金条也不翼而飞,原本想要掳走伯爵夫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伯爵夫人给抢走了。这次可真的是鸡飞蛋打,这口恶气一定要出。
柳大虎的司机向他报告说,看见一个外国女人被一个穿西服的年轻人抱进了一辆黑色的雪佛兰汽车,后来有个舞女也上了车。
“哦,他们是上了同一辆车?”柳大虎脑海里翻滚了一下,丽娜是跟那个男子一起进入舞厅的,而且两人舞技高超,惊艳全场。不错,这两人应该是同伙,带着伯爵夫人离开的应该就是那个男舞伴。
“那你看清了车牌号没有?”
“看清了,是1628。”司机点点头,很肯定地说道。
“好,回去后把兄弟们撒出去,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这辆1628黑色雪佛兰汽车。”柳大虎咬牙切齿地说道:“走,回去叫几个弟兄一起就去伯爵夫人家看看,看看这个俄国娘们到家了没有?”
秦守义一行人把福特车甩掉之后,便把车开往老城厢,在十六铺附近一个名叫“隆源”的旅馆里住下了。旅店里来了个外国女人,自然是引入瞩目,这个外国女人气质高雅,举止得体,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但不知为什么会到他们这种小老百姓才住的小旅馆落脚。而另一个身姿婀娜的女人倒更像是从这种青楼里跑出来的妖精。
凌云鹏订了三间房间,一间给伯爵夫人和安娜住,一间给戏痴住,还有一间给阿辉住,之所以要订三间房,主要是因为目前戏痴还不能以男装示人,毕竟他曾经假扮邮差进入过伯爵夫人的家,万一被伯爵识破,那伯爵夫人一定会更加警觉,那么自己接近伯爵夫人的意图就会泡汤。
三人进入各自的房间,伯爵夫人的房间在阿辉和傅星瀚的中间,。
凌云鹏走进傅星瀚的房间:“戏痴,你可千万别露马脚,不能让伯爵夫人察觉到你是个男人。”
傅星瀚很是不以为然:“我心里有数,伯爵夫人跟我又不在一个房间里,她怎么知道我是男是女。”
“你还是小心为妙,千万不能出差池。万一被伯爵夫人发现你是男扮女装,那我们的计划可就前功尽弃了。”凌云鹏再三叮嘱。
傅星瀚见凌云鹏神情严峻,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便连连点头:“我一定小心,老大,你就放心吧。”
随后凌云鹏走进阿辉的房间,吩咐了他一句:“阿辉,今晚警醒一点,不能让伯爵夫人离开这儿。”
阿辉连连点头。
最后,凌云鹏去了伯爵夫人的房间,安抚了她几句。
伯爵夫人在便签纸上用俄文写了几句话,随后签上名字,眼里充满期待地把便签纸交给了凌云鹏:“先生,请你务必把我的女佣安娜接来。”
“好的,我一定会把安娜接过来的,你放心吧,夫人。”凌云鹏将便签纸放入衣袋里,朝伯爵夫人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随后退出她的房间。
凌云鹏离开了伯爵夫人的房间后,又来到了傅星瀚的房间,把伯爵夫人写的便签纸给他审查一下:“戏痴,你看看,伯爵夫人写些什么?”
傅星瀚接过来看了一眼:“她说目前家里很危险,你跟着这位先生走,他会带你来见我的。”
“嗯,伯爵夫人想得还算周到。好了,我和哪吒去接安娜了,你和阿辉一定要保护好伯爵夫人。千万不能让她脱离你们的视线。”凌云鹏临走前又嘱咐了一番。
“放心吧,老大,我们懂的。”傅星瀚向凌云鹏挥了挥手。
凌云鹏离开了隆源旅馆,坐进了汽车。
“老大,怎么样,伯爵夫人没对我们产生怀疑吧?”秦守义问道。
“目前还没有,我担心戏痴露馅,万一给伯爵夫人察觉出他是个男的,事情可能就不会像我想象中那么顺利了。”凌云鹏还是有些隐隐约约的担心。
“戏痴是演戏高手,他应该不会露马脚的。”秦守义对傅星瀚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凌云鹏吸了口气,忽然,脚碰到了那箱金条,连忙改变了主意:“哪吒,先去一下博仁诊所,再去伯爵夫人家把安娜接过来。”
“好的。”秦守义一踩油门,汽车飞速朝贝当路100号驶去。
“哪吒,你现在对上海马路已经挺熟悉了嘛。”凌云鹏称赞了秦守义一句。
“那当然了,我已经实地跑过三四遍了,我现在脑子里已经有了一幅上海地图,再也不会迷路了。”秦守义很是自豪,他现在已经不是路盲了,而且能快速反应那条道是最近的捷径。
车子很快到了博仁诊所的门口,凌云鹏拎着红木匣子下了车,他朝四周望了望,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路上行人稀少,凌云鹏没有发现异常,便用钥匙打开了诊所大门,走上二楼,打开1号房间,把一箱金条放入衣橱里,随后退出,锁上房门,刚一转身,就吓了他一大跳。
79. 遇袭受伤
原来是杨景诚手上拿着一根木棍站在他身后,正要举棍向他脑袋挥去。
“云鹏,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进贼了呢。”杨景诚连忙放下木棍。
“差点被你当贼给打死了,你的警觉性还真高。”凌云鹏用手摸了摸胸口,舒了口气。
“我听到开门声就惊醒了,后来听见上楼的脚步声,我更加心不安了,所以上楼来看看。怎么了,云鹏,这么晚你来做什么?”话一出口,杨景诚就有些后悔了,凌云鹏是妙影别动队的头,是他的上级,而他只是外围,做一些协助工作,他不应该打听上级的事情,除非凌云鹏主动告诉他。其实他这一问只不过出于本能的关心,但并不合规矩。
“一时半会儿还说不清楚,我现在得马上走,守义在下面等着我呢!”凌云鹏停顿了一下,显然他对杨景诚的问话有所警觉,但还是和颜悦色地遮掩了过去,并未横加指责。
“好,你去忙吧。注意安全。”杨景诚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凌云鹏笑着跟杨景诚挥了挥手,便匆忙下楼。
凌云鹏坐上汽车,秦守义立刻启动,二十多分钟后,来到了安和寺路附近。
“守义,我担心今天晚上伯爵夫人家附近会有许多陌生的面孔出现,待会儿我把安娜带出来,也许会引起他们的警觉,你身上带枪了吗?”凌云鹏似乎有预感,今晚的行动未必是一帆风顺的。
“我把一把枪藏在了副驾驶座位底下。”
“哪吒,你把车停在对面的马路上,把车灯熄了,发动机千万别关,我带安娜出来后,我们一上车,你就马上开车离开。”
“明白了。老大,把枪带上。”秦守义从副驾驶座位下取出一把勃朗宁手枪交给凌云鹏。
凌云鹏把枪插入腰间,随后下了车,朝安和寺路8号走去,平日里在这个时候,这条马路静的出奇,而今天,果然这条马路并不宁静,有不少陌生的人影在晃动。
凌云鹏敲了敲安和寺路8号的大门,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安娜出来开门,凌云鹏觉得有些不妙,连忙后退几步,随后几个箭步就翻越了围墙,跳入院子中,他朝着安娜的房间走去,见安娜的房间里灯光亮着,有两个黑影正在捆绑安娜,安娜在不停地挣扎着。凌云鹏急忙朝安娜屋内跑过去,但他马上感觉到身后有一阵凉风袭来,他本能地一猫腰,躲过了身后黑影的袭击,随后一转身,抓住黑影的衣襟,顺势一个背摔,黑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时屋内的两个黑影听到了声响,连忙丢下安娜,前来助阵。
其中一个黑影从腰间拔出匕首,朝凌云鹏的面门刺来,凌云鹏连忙往后一闪,躲开刀锋,顺势抓住黑影握着匕首的前臂,反向一扭,黑影嗷叫了一声,匕首落地,凌云鹏用膝盖顶住黑影的腹部,用胳膊肘猛击黑影的后背,黑影顿时瘫软在地,而另一个黑影手持匕首朝凌云鹏唰唰唰地左右横刺过来,凌云鹏左躲右闪,一边后退,一边瞅准空挡,飞起一脚,踢中黑影的手腕,匕首咣当落地,黑影又猛扑过来,抓住凌云鹏的西服衣襟,一拳击中凌云鹏的腹部,凌云鹏后退了两步,随后凌空跃起,双脚连击黑影的面门,黑影惨叫一声,倒地不起。凌云鹏望了望倒在地上的三个黑衣人,走了过去,扯下三人蒙在脸上的黑布,其中一人他认识,是田中纠夫。
凌云鹏猜测,一定是田中纠夫拿到了绢帕之后,回樱机关进行了技术分析,结果发现这是一张假的藏宝图,于是便再次闯入伯爵夫人家,想要逼迫伯爵夫人交出真图,但不巧,伯爵夫人不在家,于是便想要把安娜绑了带回樱机关,企图想从安娜嘴里了解一些关于藏宝图的信息。
凌云鹏朝安娜屋内走去,还未走到门口,忽然感觉左臂一麻,原来田中纠夫从昏厥中醒来,拾起身边的匕首,用力朝凌云鹏扔了过来,正好刺中凌云鹏的左上臂。凌云鹏从左臂上拔出匕首,鲜血如注,他忍住痛,朝田中投掷过去,匕首正中田中纠夫的咽喉,田中当场毙命。
凌云鹏知道刚才是自己大意了,应该先把这倒地的三人结果了才是,否则也不会被田中偷袭到,于是,他走到田中面前,从田中的咽喉处拔出匕首,走到另两个倒在地上挣扎的黑影面前,把匕首刺向他们的胸口,一刀一个,送两人上了西天。
凌云鹏走进安娜的屋中,安娜的嘴里被塞了破布,凌云鹏把破布取了出来,然后给安娜解开绳索,安娜见凌云鹏的左臂鲜血直流,顺着他的手指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连忙从笸箩里拿了一根白布条,帮他包扎伤口。
“谢谢你,安娜。”凌云鹏从西服内袋里取出伯爵夫人的便签纸交给安娜,安娜看后,感激地望着凌云鹏。
“来,安娜,跟我走吧。”
凌云鹏一手护住安娜,一手拿着一把匕首,慢慢地朝大门走去,见门外没人,便朝对面马路走去,这时,旁边有汽车车前大灯亮起,照到凌云鹏的身上,刺得凌云鹏和安娜二人睁不开眼睛。
“快,快抓住这个人,还有那个女的,别让他们跑了。”黑夜中响起柳大虎的声音。
很快,凌云鹏听见四周有的声响,他估计有三四个人朝自己方向跑过来。他赶紧拉着安娜快跑,一边跑,一边把手中的匕首朝身后扔去,离他最近的那个黑影顷刻倒地,随后他从腰间拔出手枪,朝后面的黑影开枪,黑暗中他听到有人惨叫的声音,他催促着安娜快跑。他在后面阻截柳大虎的人。
这时,秦守义听到了枪声,连忙把车开了过来:“老大,快上车。”
凌云鹏拉开车门,把安娜一把推了进去,他刚想要进去,一把砍刀向他劈了过来,他头一偏,顺手把车门用力关上,把那人的手臂被夹在车门里,那人惨叫了一声,凌云鹏随即一伸手给了这人一枪,那人便一命呜呼了。
凌云鹏拉开车门,那具尸体瘫倒在地,凌云鹏急忙坐进车里,秦守义一踩油门,雪佛兰箭一般向前驶去。后面的人叫嚣着,也回头坐上了汽车,在后面紧紧追赶。
凌云鹏从车窗内伸出头去,往后面射击,但打了两抢之后,子弹没有了。而后面的道奇汽车越开越快,几乎跟雪佛兰平行了,车上的人用砍刀砸向雪佛兰,把玻璃都砸碎了,安娜吓得抱着头惊叫着,凌云鹏赶紧护住安娜的身体,自己的身上被碎玻璃划出一道道血痕。
80. 失血休克
秦守义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向副驾驶座位前的竹篓,刚才在停车等候的时候,他已经把竹篓从后备厢移到了前排,他从竹篓里取出一条又粗又长的蛇来,向道奇车扔了过去,这条蛇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司机的方向盘上。
秦守义这一动作奇快,加上天黑,没人注意到他的这一动作,只是突然间道奇车上多出了一条蛇。
道奇车司机一见,吓得目瞪口呆,一瞬间,道奇车里的人惊叫声连连,司机吓得脸色苍白,直冒冷汗,方向盘也握不住了,道奇车在马路上忽左忽右,忽快忽慢,像个醉汉一般,忽然,道奇车撞上了前面一棵行道树,一个侧翻,倒在了路边。
“干的妙,哪吒!”凌云鹏望着身后的柳大虎从侧翻的汽车里哭爹叫娘地爬出来,顿时心情大好。
“老大,你受伤了?”秦守义见凌云鹏的左臂上的绷带都被鲜血染红了,不禁担心起来。
“我没事,现在我们可以去隆源旅店了。”凌云鹏终于松了口气。
刚才神经紧绷时还感觉不到手臂的疼痛,现在松弛下来了,疼痛感也随之强烈起来,凌云鹏不禁冷汗淋漓,呼吸粗重起来。
“老大,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秦守义从反光镜里看见凌云鹏痛苦的表情,知道他疼痛加剧了。
雪佛兰在隆源旅馆的门前停下,凌云鹏搀扶着安娜下了车,秦守义也跟了进来。
凌云鹏把安娜送到了伯爵夫人的房间,当主仆两人相见时,都忍不住哭泣起来。
“伯爵夫人,我已经把安娜送过来了,你们暂时安心地在这里住下。”凌云鹏喘着粗气跟伯爵夫人说。
“哦,天哪,你的胳膊流血了。”伯爵夫人惊呼了一声。
听到伯爵夫人的惊呼,把隔壁的傅星瀚和阿辉也惊扰了,他们连忙过来查看个究竟。
“老大,你怎么啦?怎么伤得这么重?”阿辉望着凌云鹏还在不停滴血的左胳膊,紧张起来。
“快止血啊,这样流下去,血都快流光了。”傅星瀚也一脸着急,连忙从腰间解下一根腰带,紧紧地扎在凌云鹏的左胳膊上。
“没事的,你们别一惊一乍,惊扰了旅店其他的住客,你们好好休息吧,该干嘛干嘛,哪吒,我们走吧。”凌云鹏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他忽然觉得头晕,身子有些绵软。秦守义连忙上前搀扶他,凌云鹏用力支撑着朝前走去。
“哪吒,送我去杨景诚那里。”凌云鹏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不畅,脑袋晕晕乎乎的,眼前开始出现叠影了。
“好。”秦守义把凌云鹏扶上了汽车,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朝博仁诊所驶去。
当秦守义把汽车开到贝当路100号时,凌云鹏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了,倒在后排座位上。
秦守义抱起已经休克的凌云鹏走到诊所门口,用力拍门,很快,杨景诚出来了,当他看见凌云鹏已经昏迷不醒,左胳膊都被鲜血浸湿了,连忙和秦守义一起把凌云鹏抬进了手术室。
杨景诚用剪刀剪开凌云鹏的左袖,见伤口很深,连忙进行伤口消毒,止血,缝针,包扎,并注射消炎针,输入生理盐水。林曼芸给凌云鹏量了量血压,血压很低。
“需要输血,可是我们诊所现在没有血浆,要去大医院的血库申领,时间怕是来不及,这样,先给云鹏验个血,看看是什么血型的。”杨景诚吩咐林曼芸赶紧给凌云鹏验血。
林曼芸手脚麻利地给凌云鹏验了个血,结果是a型血。
“我是a型血。”杨景诚赶紧撸起袖子:“曼芸,快,抽我的血,抽八百毫升。”
林曼芸犹豫了片刻:“景诚,还是抽六百吧,八百是不是太多了?你自己身体吃得消吗?”
“你放心,我没事的。根据云鹏的身高体重,他现在失血休克了,那么很可能他已经失血一千五百毫升以上了,这八百毫升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杨景诚在计算凌云鹏的失血量。
林曼芸听了便不再多言,点了点头,赶紧拿着针筒从杨景诚的血管里抽取了八百毫升血液,随后慢慢地注入凌云鹏的静脉中。
“杨医生,你也给我验个血吧,说不定我也是a型血。”秦守义连忙撸起袖子,急切地望着杨景诚。
杨景诚点点头:“好的,曼芸,你给守义也验个血吧。”
林曼芸也给秦守义验了血,结果是o型血。
“守义啊,你的血型是万能血,可以输给任何人。”杨景诚把验血结果告诉了秦守义。
“那是不是说我的血云鹏也能用?”秦守义脸上露出微笑,他一直想要报答凌云鹏的救命之恩,眼前就是一个机会。
“能用,这样吧,先输我的血,如果血压还是很低的话,再输你的血。“杨景诚拍了拍秦守义的肩膀,杨景诚知道同血型输血那是最好的,如果没有同血型的血液,那o型血也是可以考虑的。
杨景诚的八百毫升鲜血输血结束了,林曼芸给凌云鹏又量了个血压,离正常值还差不少。
“杨医生,输我的血吧。“秦守义撸起袖子。
“好,曼芸,你给守义抽四百毫升。“
“不,八百毫升吧,你不是说云鹏失血达一千五以上吗?那就多抽点血给他,抽一千也没关系。“秦守义坚决要求多抽他一点血给云鹏。
杨景诚笑着说:“别担心,有了四百毫升应该没问题了。你身上的血留着点吧,干你们这一行的,受伤流血是免不了的,留点等下回再用吧。“
秦守义一听,憨憨地笑了起来。很快,秦守义的四百毫升血液输入到了凌云鹏的静脉中。
“好了,现在有了这一千二百毫升血的话,他应该没事了,后面就是静养几天,补补元气就差不多了。”杨景诚见凌云鹏的血压已经接近正常值了,舒了一口气。
秦守义听杨景诚这么一说,心安了,他坐在凌云鹏的身旁,看着鲜血一点一滴地输入他的静脉中,呼吸开始顺畅了一些,脉搏也跳得有力多了。
“好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在这儿看着。”杨景诚对林曼芸和秦守义说。
“不,景诚,你刚抽了八百毫升血,你先去躺一会儿,我在这儿看着,有情况我再来叫你。”林曼芸心疼地望着杨景诚。
杨景诚拍了拍林曼芸的手,点点头。确实,他一下子抽了八百毫升血之后,感到身体有些绵软无力。
“杨医生,曼芸姐,你们先去休息吧,明天你们还要开诊呢,我就坐在这儿看着,有情况我来叫你们吧。”秦守义从诊室里搬来一个凳子,坐在凌云鹏的床边。
杨景诚见秦守义执意要守候着凌云鹏,便笑了笑:“好吧,守义,你先在这儿守着,如果云鹏有什么异常情况,到后面来叫我。”
秦守义点点头。
81. 魅影重重
话说柳大虎从警局出来之后,从司机那儿了解到那个半路里杀出的程咬金带着伯爵夫人上了一辆牌号为1628的黑色雪佛兰汽车,便决定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这个人,这辆车,于是回去叫了几名兄弟,开车到伯爵夫人家附近,看看那个程咬金是不是把伯爵夫人送回家了。
可刚想下车前去敲门,就看见黑暗之中,有三个黑影抢先一步去敲门了,里面一位年轻的女佣出来开门,这三人一起冲了进去,两人合力控制女佣,把女佣的嘴用手捂住,拖进女佣房间,进行捆绑,而另一个人先去女佣隔壁房间看了看,见没人,便上楼一脚踢开伯爵夫人的卧室,可是上面也没人,于是又下楼来了。
正在那时,一个高个子黑影忽然前去敲门,这使得院内的三人警觉起来,而门外的高个子忽然爬上了围墙,跳进了院子,随后他听见里面一阵扭打,六七分钟之后,这个高个子带着女佣从院内出来,朝马路对面跑去,这时,柳大虎让司机打开车前灯,司机发现那个高个子就是把伯爵夫人带走的年轻人,柳大虎也一眼认出那个高个子就是丽娜的男舞伴。
于是乎,柳大虎的手下挥起砍刀朝这个年轻人杀了过来,年轻人先用匕首刺死一人,随后又拔枪出来,朝他的弟兄们开火,又被打死了一个,之后剩下的兄弟便上车追赶那辆黑色的雪佛兰汽车。
本来都快要赶上截住这辆雪佛兰了,没想到一条又粗又长的蛇从天而降,吓得车内的人哭爹叫娘,结果,那辆道奇车翻了,手下的兄弟受了重伤,而柳大虎原本就手腕骨折了,牙崩了两颗,这下更是雪上加霜,他的脸被碎玻璃割伤了,脚也崴了。
这次,柳大虎栽大跟头了。
而看见柳大虎人仰马翻的不仅仅有凌云鹏和秦守义,还有海因茨,他因为跟踪那辆黑色的雪佛兰汽车失败之后,便直接开车去伯爵夫人家了。到了安和寺路8号,他抬头看见伯爵夫人的卧室是黑暗一片,心里一阵不宁,海因茨暗恋伯爵夫人已久,所以对伯爵夫人的安危很是上心。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希望伯爵夫人是入睡了,但又不放心,于是便去敲伯爵夫人家的大门。
当他敲开伯爵夫人家的大门后,询问女佣伯爵夫人在家吗,女佣摇了摇头,海因茨更是一阵不安,他回到福特车内,思索着伯爵夫人会去哪儿呢,那人要把伯爵夫人带到哪儿去呢?那个力大如牛的保镖为什么没在伯爵夫人身边,仙乐斯舞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伯爵夫人为什么要带着保镖去舞厅呢?伯爵夫人说自己等着钱用,所以低价抛售小洋房,她急等着钱派什么用处呢?
种种疑问搅乱了海因茨,自从三年前在拍卖会上见到了伯爵夫人之后,海因茨就再也难以把伯爵夫人从他的脑海中抹去,他是一个投机商人,有时也充当掮客,他知道伯爵夫人未必看得上他,但他总是寻找机会接近伯爵夫人,比如给安德烈介绍画家谢尔盖,让他出三分之一的钱就买下了谢尔盖最为得意的一幅莫奈名作的仿制品《睡莲》,当然这幅画的要价可不止这点,而中间的差价由他自掏腰包,当他看见伯爵夫人对这幅画赞叹不已时,他觉得自己这么做完全是值得的。而当他得知伯爵夫人有神经衰弱的毛病,就花重金请来虹口日租界的河野三郎医生给伯爵夫人看病,河野三郎在日租界一带还是很有名气的,伯爵夫人吃了几次药之后,病况改善了不少,但之后听说河野医生回国了,由他的徒弟田中纠夫担任了伯爵夫人的家庭医生。他知道伯爵夫人喜欢时尚,只要四大百货公司有新款的时装和首饰到货,他总是第一个通知伯爵夫人,渐渐地,伯爵夫人把海因茨当作亲密的朋友,她家的座上宾,海因茨深得伯爵夫妇的信任,有许多私事会请海因茨帮忙处理,比如这次出售这幢小洋楼,伯爵夫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海因茨。尽管伯爵夫人跟海因茨是非常投契的朋友,但他们的关系也仅限于朋友。海因茨只能把对伯爵夫人的这种暗恋情愫深埋在心里。
正当海因茨心乱如麻时,他看见一辆道奇车朝伯爵夫人家驶来,车上坐的是几个中国人,作为在上海滩生活了十多年的海因茨来说,听中国话跟听他的母语德语一样,不存在任何障碍,他亲耳听见有个中国人在叫嚣着一定要把伯爵夫人带回去,当他的五姨太。
海因茨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狂妄的白痴。”
而后他看见又有三个黑影进入了伯爵夫人家,而且还对女佣动粗,再后来,又有一个高个子前来敲门,没有反应之后,便跳墙而入,他听见里面有打斗声传出,之后,看见大门打开了,高个子带着女佣离开,而后,那几个中国人在追杀那个高个子,高个子的杀了两人之后,上了一辆汽车,而那辆道奇车在后面紧紧追赶。
所有这一切的发生令他更加感到匪夷所思,魂飞魄散,他大气不敢出,一直凝神屏气地在暗中旁观着这一切。
直到道奇车人仰马翻,而雪佛兰一骑绝尘,他才打道回府,虚脱般地躺在床上,回想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天。
第二天一早,一缕和煦的阳光从窗口洒入病房内,凌云鹏睁开了眼睛,看到身边秦守义正用手支撑着脑袋打着瞌睡,再看看周围,是博仁诊所,昨天他因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最后自己身在何处并没有留存任何印象,现在看来他能化险为夷,是秦守义和杨景诚的功劳。
“你醒了?”秦守义觉察到床上的动静,连忙睁开眼睛,看见凌云鹏正注视着自己,憨憨地笑问道。
“守义啊,多亏了你昨天及时把我送到这儿。”凌云鹏虚弱地向秦守义表示着感谢。
“云鹏,干嘛说这个,我这条命都是你冒死救回来的。”
“守义,你扶我坐起来。”
秦守义把枕头垫在凌云鹏的腰下,凌云鹏支撑着坐了起来。
杨景诚进来了,见凌云鹏不仅能坐起来了,还有气力说话了,很是欣慰:“云鹏啊,我前脚跟你说要注意安全,你后脚就血淋淋的,横躺着进来了,你这分明是把我老杨的话当耳边风嘛。”
杨景诚跟凌云鹏开着玩笑,凌云鹏也跟着笑了起来。
“云鹏,昨天杨医生给你输了八百毫升的血。”
凌云鹏感激地望着杨景诚:“老杨,你又救了我一命。”
“哎,说什么见外话,医者的本分不就是救死扶伤吗?你现在身体里可不止有我的血,还有守义的血呢。“
凌云鹏眼里满怀感恩地望着杨景诚和秦守义,一时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
“好了,你好好静养着,我让曼芸去买补血的食材去了,俗话说药补不如食补,让曼芸给你烧几只可口的菜补一补。”
“好啊,我好久没有尝到嫂子的手艺了,今天正好能遂了这个愿了。”
“好,那你休息休息,我到前面看诊去了。”杨景诚跟凌云鹏笑了笑,走出了病房。
82. 百变女郎
“守义,你别在这儿守着我了,我还有件重要的事要托你去办。”凌云鹏这次因失血过多而造成元气大伤,所以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什么事啊?”
“你帮我在公共租界里去找一处独门独院的房子,周边不要太热闹,要安静一些,我担心隆源旅馆人多嘴杂,而伯爵夫人又是那么引人注目,她住在那里没几天就会人尽皆知,难免不被柳大虎和警察他们知道,而且安和寺路8号目前也不可能回去住了,警察肯定会封锁那里的,所以要尽快找到一处僻静的住所,把伯爵夫人和安娜安置在那里。你暂时先租两个月。”凌云鹏尽管受伤了,但脑子一刻都不停歇,他在考虑如何将伯爵夫人和安娜安顿好,不让柳大虎和警察找到她们。
“好的,我知道了。”
“守义,我公文包里还有一些钱,你先拿去租房子吧。”
“公文包?“秦守义一想,昨天手忙脚乱地把凌云鹏送进了诊所,他的那只公文包就一直放在车上没取出来:”哦,应该在车上。”
凌云鹏点了点头:“你快去吧,早去早回。”
“嗯,好的,我这就去。你好好静养。”秦守义说完,起身往外走去。
秦守义走出诊所,门口的那辆雪佛兰已经不在那儿了,他心头一惊,这时林曼芸正好买菜回来,见秦守义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手里拿着车钥匙,知道他在找那辆雪佛兰汽车,便上前悄悄地说道:“老杨已经把车停在后院那里的小弄堂里了。停在这儿,太引入注意了。你放心,已经弄干净了,公文包就在我屋里,就是后车窗少了块玻璃,你今天抽时间去汽车修理厂配一块。”
秦守义一听,面露喜色:“谢谢嫂子。”
“谢啥呀,自己人别客套了,我这就去把公文包交给你。”
林曼芸说完,便进屋把公文包交给了秦守义,秦守义从杨景诚家的后屋穿了过去,果然那辆雪佛兰车静静地停在在小弄堂里,。他打开车门一看,车里面一尘不染,那些碎玻璃已经全部被清理掉了,血迹也被擦干净了。秦守义知道,这肯定是昨晚林曼芸悄悄地帮他收拾干净的。
秦守义坐上汽车,发动引擎,朝公共租界驶去。
而此时在隆源旅馆里,傅星瀚还在呼呼大睡,昨天一整天他都处于极其亢奋的状态之中,所以一旦到了一个舒适的环境里,就浑身松弛下来了,他穿着昨天的衣裙,带着昨日的妆容,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而阿辉呢,他倒是睡得很警醒,隔壁稍有风吹草动他就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聆听隔壁的动静。伯爵夫人起床喝水,他趴着听;伯爵夫人晚上说梦话,他趴着听;安娜起夜,他趴着听;隔壁两口子在说悄悄话,他也趴着听,折腾了一宿,到凌晨时实在是熬不住了,眼皮子一直耷拉着,后来索性靠在床边睡着了,还做起了黄粱美梦,梦中尽是琳琅满目的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让他哈喇子直流。
忽然,傅星瀚听见一阵敲门声,他赶紧睁开眼睛,此时,他还迷迷糊糊,脑子里混沌一片,打着赤脚就去开门了。
敲门的是伯爵夫人,她和安娜是来向两人傅星瀚辞行的。
傅星瀚一打开门,伯爵夫人就惊诧地望着他:“哦,亲爱的,你昨晚就这么入睡的吗?”
傅星瀚茫然地望着伯爵夫人:“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卸妆吗?这假睫毛都掉下来了。”伯爵夫人指了指傅星瀚的假睫毛。
听伯爵夫人这么一说,傅星瀚有些醒了,连忙用手摸了摸假睫毛:“多谢夫人提醒,昨晚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所以昨夜我又累又怕,就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到现在我一闭起眼睛,眼前似乎还会看见血肉横飞的景象。”
傅星瀚连忙向伯爵夫人解释自己妆容不整的原因:“不知道昨晚夫人睡得可踏实?”
伯爵夫人摇摇头:“我起初是一会儿睡,一会儿醒,后来睡着了就一直在做恶梦,昨天真的是太可怕了。”
伯爵夫人边说边摇头,忽然她发现傅星瀚还打着赤脚:“小姐,你的脚可真大呀,一点也不像中国女人的小脚,你们很多中国女人的脚都很小,叫……对了,叫三寸金莲。”
傅星瀚一惊,立刻意识到自己要露馅了,连忙勾起脚趾,尴尬地笑了笑:“我父母是留过洋的,所以他们很开明,认为三寸金莲是对女性的歧视和残害,所以我从小就不裹脚,生就一副天足。”
“你父母还真的是很开明。”伯爵夫人朝傅星瀚笑了笑,突然觉得傅星瀚的胸部跟昨天比起来缩水了不少,惊讶地望着他。
傅星瀚随着伯爵夫人的目光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上围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昨天还波涛汹涌,今天则一马平川。
傅星瀚尴尬地笑了笑:“伯爵夫人,你在门口稍等一下,我还没洗漱,这样真是太失礼了,麻烦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好。”
傅星瀚连忙把房门关上,随后把裙子脱下,把那个已移到腰间的厚实的胸罩重新穿戴整齐,随后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化妆盒,到浴室里洗漱了一下,重新梳理假发,打理妆容,然后穿上这件白衣裙,白衣裙上的腰带昨晚给凌云鹏绑伤口了,所以现在这白色连衣裙没有了腰身,像是一条筒裙,傅星瀚到处找腰带,都找不到,忽然他看见窗帘上的一条金色拉绳,连忙扯了下来,扎在腰间。十分钟过后,傅星瀚打开房门,让伯爵夫人和安娜大吃一惊。
眼前的傅星瀚把假发从昨日的盘发变成了今天的直发,而妆容从昨日的妖艳变成了今天的清纯,昨天的连衣裙显得性感妩媚,而今天同样是这身连衣裙则显得清丽脱俗。
“哦,亲爱的,你真的是百变女郎,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伯爵夫人感到眼前的女郎与昨日的女郎简直是判若两人。
“叫我丽娜吧。”傅星瀚冲伯爵夫人莞尔一笑:“夫人,你这一大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昨天多亏了你们救了我和安娜,我非常感激你们为我和安娜所做的一切,所以在我离开之前,我必须当面向你们表示感谢,很可惜昨天的那位先生不在,他甚至为了我们还受了伤,所以,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他叫什么?在哪里高就?我一定会重谢他的。”伯爵夫人的眼里透着真诚。
“哦,夫人,您太客气了,他叫林亚楠,是我们的大哥。”傅星瀚不知如何跟伯爵夫人解释他们四人的关系,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车上,他怕伯爵夫人起疑,便编造了他们几人是兄妹关系:“我们几个正好去仙乐斯玩,碰巧碰上了这件事,我们兄妹几个的脾性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以碰巧帮了你,你也不必太挂心了,中国人讲究缘分,也许我们兄妹几个跟夫人有缘。”
“原来你们是兄妹呀,可怎么看都不觉得你们是一家子。”伯爵夫人觉得这四人长相各异,很难想象这四人是一家子。
83. 命案曝光
“哦,是这样的,我们几个都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所以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我们几个比较投契,所以就以兄弟姐妹相称。”傅星瀚见伯爵夫人那质疑的目光,连忙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你们都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哦,真是可怜的人,不过你们几个都很厉害,你和你哥哥的舞技这么好,你哥哥这么帅,你又这么漂亮,你的小弟弟也很可爱,那个高高大大的是你的二哥吧,他也很英武勇猛,这么看来,上帝还是很眷顾你们兄妹几个的。”
“谢谢夫人的夸奖。“傅星瀚见伯爵夫人已经相信了他所编造的鬼话,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哦,我刚刚听夫人说,你要离开这儿?”
“是的,我想和安娜一起回家。”伯爵夫人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给了傅星瀚。
“回家?不不不,夫人,你现在可不能回家,你家里现在一定很危险,那个柳爷可能还会找你麻烦,还有,你带去舞厅的那位大力士现在不在你身边,恐怕没人能保护你,我觉得这儿还可以暂时避避风头。“
“可是,我不能一直住在这里,你看,天气这么热,我和安娜都没有换洗衣服,而且我的手袋丢了,身边一分钱也没有,这样太不方便了。“伯爵夫人对目前自己身处的窘境感到很是不适。
“要不,等我小弟去你家附近打探一下,如果安全了,你再回去也不迟。毕竟比起你的人身安全来,其他的都是小事,夫人,你说对吗?”傅星瀚还是在耐心地劝说伯爵夫人打消回家的念头。
伯爵夫人听傅星瀚这么一说,也犹豫起来,她这么急于回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在等瓦西里的电话,这几天即将有大买主要来与她接头,她如果一直住在外面的旅馆里,那就会错过那个重要的电话。可是现在回去的话,确实是很危险,万一那个恶棍柳爷还堵在她家门口,万一那个魔鬼田中纠夫还来威胁她,万一那个骗子史密斯还来纠缠她,她如何能应付过来呢?看来还是先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吧。
“丽娜,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先在这里住下,等你弟弟去我家打听一下,再决定。”
“对,你就放心住这儿吧。”傅星瀚见伯爵夫人听从了他的劝导,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可是我现在身无分文,这可怎么办?”
傅星瀚想起自己的随身小包里还存有那次从房东太太那里扣下的五块大洋的伙食费和伯爵夫人赏给他的十美元,心里就有底气了:“夫人,别担心,我身边还有些钱,这几天在这儿的开销应该没问题的。”
傅星瀚说着,拿起随身的小包,来到前台老板那儿:“老板,今天我们几个人的伙食麻烦你帮我们买一下,行吗?”
傅星瀚说完,便把一块大洋放在柜台上。
老板一看一块大洋,不禁对这几人刮目相看,这年头,普通人家一个月一家子的开销也不过十五六块大洋而已,这几个人一天的伙食就要一块大洋,可见手头还是很宽裕的。
“那你们想吃点什么?”老板殷勤地问道。
“你看着办吧,除了中餐之外,搞几个西餐,像什么色拉,罗宋汤,牛排这些都搞一点。哦,还有牛奶,面包,咖啡也给我们准备一点。”
“好的好的,没问题,我这就派伙计去给你们买回来。”老板朝一个伙计招招手,跟他交代了一番,伙计便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傅星瀚走回房间:“夫人,今天的三餐都已经解决了,你们就安心地住下吧。我这就去找我家小弟,让他待会儿去你家附近打听打听情况,你放心吧,我小弟很机敏的。”
“谢谢,真的是太感谢了。”
傅星瀚走到阿辉的房间,敲了敲门,可是没人回应,傅星瀚退后两步,一脚踹开房门。
“哇,没想到这个丽娜小姐的力气还真大。”伯爵夫人见看上去清丽秀气的丽娜小姐一脚把门踹开,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阿辉此时还在床上做着黄粱美梦呢。
“阿辉,你醒醒,快醒醒。”傅星瀚催促着。
阿辉揉了揉眼睛:“戏痴,怎么回事,你怎么进来的?”
“我不进来,你是不是打算睡到晚上?快起来,洗脸漱口,待会儿吃完早饭,你去一下安和寺路,看看伯爵夫人家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好的,我知道了。”阿辉连忙起身。
“哦,对了,你别忘了去跟房东太太说一下,就说我们这三天不回去吃饭了,让她别帮我们烧饭烧菜了。”
阿辉点点头:“嗯,我有数了。”
伙计很快把早点买来了,牛奶,面包,生煎馒头,粢饭糕和豆浆,真是中西合璧。伯爵夫人和安娜见傅星瀚给她们准备了丰富的早餐,很是感激。
阿辉吃完二两生煎馒头和一碗豆浆之后,便匆匆朝安和寺路走去。
阿辉还未走到安和寺路,就听见马路上许多人在议论纷纷,说是昨晚安和寺路发生了命案,阿辉心头一紧,连忙加快脚步,赶往安和寺路。
警察已经从伯爵夫人家到马路边上都拉上了警戒线,周围里三圈外三圈挤满了人,好些警察正在四周巡逻,阿辉也往人群里挤,他踮着脚往里看,一个看上去像是警官的正在询问一个扫马路的老汉。
阿辉眼睛又扫向伯爵夫人家的院内,院内地上躺着三个黑衣人,一个倒在楼梯口附近,另两个倒在院子里,这三人脸上的黑布已被扯下,阿辉仔细辨认了一下,马上认出其中一个人是田中纠夫,阿辉见过这个家伙两次,一次是这个田中上门给伯爵夫人治伤,当然他自己就是造成伯爵夫人受伤的始作俑者,另一次就是这个田中把伯爵夫人反绑后逼迫她说出藏宝图,所以阿辉对这个田中纠夫印象深刻。那么另两个黑衣人无疑是田中的同伙,从身形和样貌上看,应该就是那次和田中一起闯入伯爵夫人家的那两个人。
“哎,这家发生了什么事啊?”阿辉向身旁一个中年人打听。
中年人打量了一下阿辉,饶有兴致地说道:“哦,你是刚路过的吧,今天早上这一片可真是热闹得很。”
“怎么回事啊?”阿辉好奇地问道
“今天一清早有个扫马路的发现这里的马路上死了两个人,随后就报了警。”
“死在马路上了?”阿辉望了望马路,隐隐看见有些血迹。
“尸体已经被拉走了,看上去像是白虎帮的人,那些人身边都有砍刀。”中年人很肯定地说道。
“是白虎帮柳爷的人?柳爷的人被杀了?这白虎帮可不好惹。那会是谁杀的呢?”阿辉惊讶地望着中年人。
“这个不清楚,这两个人一个是头上中了一枪,一个是被匕首刺中要害死的。”中年男子津津有味地跟阿辉谈论起凶杀案:“后来那个扫马路的发现这家人门没关紧,就上前瞄了一眼,闻到里面有血腥味,就推开门一看,发现了三具尸体。”
“那也是白虎帮的人?”阿辉故意这么问。
“不是不是,这一看就是两拨人,院子里死的这三个人都是蒙面的,一身黑衣黑裤,白虎帮的人跟这些人的装束根本就不一样。”
“那会不会是黑吃黑呀?”阿辉眨巴着眼睛望着中年人。
84. 转移设备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觉得不太像,要是院子里的三个人是被白虎帮的干掉的,那白虎帮的两个人怎么会死在马路上?难道黑衣人不止这三个?还有其他黑衣人躲在外面给他们的同伙报仇?如果白虎帮的人是被黑衣人干掉的,那院子里这三个黑衣人又是谁杀的呢?”中年男人自己也被自己所提的问题搞晕了:“哎,真是一笔糊涂账,不过看上去,这两拨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活该。”
“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阿辉附和着中年男人,随后自言自语道:”看上去这三个黑衣人像是盗贼,想要入室偷盗。”
“是呀,我也觉得像是贼,不过他们好像没偷到什么,刚才警察已经进房间里查过了,没有发现有被盗的痕迹,难道是这三个黑衣人还没进屋实施偷盗就被杀了?”中年人在一旁自言自语。
“那这户人家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被盗贼盯上了?”阿辉故意问了一句。
“其实这一片住的都是有钱人,不过这家比较特别,这家是外国人,警察刚才问了这里的户籍警,说是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一个以前沙俄的伯爵,伯爵大概两个月之前死了,现在就剩下他的夫人和一个女佣,一个大块头下人住在里面,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户人家一下子人全都找不到了,但是看上去也不像是搬走了。警察刚才问了这里周边的邻居,可大家对这户人家都不太熟悉,毕竟是外国人,很难沟通的。所以警察也问不出什么情况。只听说昨天晚上这里响起了枪声。一开始大家以为是哪个顽皮的小孩子晚上放炮仗,今天一早发现死了人了,才知道昨天的声音其实是打枪的声音。“中年人不厌其烦地跟阿辉讲解。
“怪不得你刚才说白虎帮的人是中枪死的,就是不知道这枪是谁开的。“其实阿辉心里已经猜测出几分了,昨晚老大肯定是和这两拨人发生枪战了。
“我估计啊,这三个黑衣人盗贼,事先已经打探清楚了这户人家是有钱人,而且还是俄国的贵族,所以就想要去偷伯爵家的东西,毕竟人家是贵族嘛,家底厚实,而且男人死了,就一个女的,以为容易上手,没想到莫名其妙地被人杀死了。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这三个盗贼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
阿辉根据刚才发生的命案和昨晚凌云鹏受伤的情况,已经大致了解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凌云鹏回伯爵夫人家去接安娜,碰上了田中一伙,凌云鹏杀了这三人,带着安娜离开,但是又遇到了白虎帮柳爷一帮人,所以又杀出重围,把安娜送到了隆源旅馆。而当时凌云鹏面色苍白,手臂上鲜血淋漓,一定是在跟这两拨人厮杀中受了伤,那他现在应该是在博仁诊所。
阿辉刚想拔腿去博仁诊所看望他的凌哥,忽又想起傅星瀚让他转告房东太太这几天别烧饭了,便朝对面7号走去。
房东太太一见到阿辉,就拉着他的手,跟他说起昨晚对门发生的凶杀案,房东太太每句话不离“真是吓死人了”这句口头禅,听得阿辉耳朵也起茧子了,房东太太的爆料里也没有更多新鲜的内容,不过一句“警察可能要挨家挨户了解情况”让阿辉吃惊不小。
如果警察挨家挨户上门进行搜查,那么房间里的那套监听设备,几把手枪就会曝光,还有那些各种各样的制服也是引起警察怀疑的证据,得赶快把这些东西都转移掉。
原先刚想要跟房东太太说不回来吃饭了,现在阿辉一想不行,要是让警察知道他们几个也全都失踪了,那更会让警察怀疑到他们身上。
“哦,房东太太,我们老大关照了,说是这两天他要出去采风摄影,所以不回来吃了,肖哥这两天正好跟他的那些写文章的人讨论小说,说是要闭门构思,所以也不回来了,家里就剩下我和叔叔二人吃饭,这两天你就少烧几个菜。”
“哦,好的好的。怪不得昨天你们也没有下来拿饭拿菜,结果我白烧了两顿,便宜了隔壁的小王。那个肖先生要闭门几天啊,我家小姑娘上个礼拜天去了她亲娘那里,这个礼拜天说好回我家的,我答应她一定会介绍肖先生让她认识,她心里还蛮惦记这个事情的。”
“好好好,我一定转告肖哥,他这不是托我把一些换洗衣服给他送去嘛,我一定会跟他说你女儿的这个事情的。”阿辉边说边上楼。
房东太太连声感谢,便进屋去了。
阿辉上楼后才意识到自己没带钥匙,不过这难不倒他,随便一块小铁片或是一小段铁丝他就能把大多数的门锁打开,阿辉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房东太太家门外放垃圾的铅桶上有一段铁丝,那是因为拎铅桶的铁环螺丝掉了,铁丝是用来固定铁环的。于是便下楼把这段铁丝解开取走。
阿辉把铁丝朝锁孔里捅了几下,房门就打开了。阿辉进门后随手就把房门反锁好,然后拿出两只箱子,把监听设备,望远镜还有那几把手枪和几盒子弹都装入一只箱子里,把衣柜里的所有制服塞进另一只箱子里,阿辉望了望四周,检查一下还有什么可能会引起警察怀疑的物件,检查了两遍之后,他才放心地提着两只箱子下楼去了。
房东太太开门来丢垃圾,见阿辉拿着两只沉甸甸的箱子下楼,很是惊讶:“不是说只闭门两三天而已,怎么要带这么多换洗衣服?”
阿辉一愣,马上想到了一个理由:“哦,还有肖哥以前的一些书稿。肖哥这人就是有一些酸腐气,一天都离不开他的这些破纸。”
“哦,小兄弟,你可别这么说,文人嘛,最重视的就是他们的这些作品了,这些都是他们的命根子,好的好的,你快去吧。”
阿辉点点头,连忙走出安和寺路7号,随后叫了一辆黄包车,驶向了贝当路的博仁诊所,他刚想下车,见诊所里面人头攒动,觉得自己这样提着两只大箱子进去,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所以让车夫绕道去了杨景诚的后院。
下车后,阿辉想要付车钱,这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便让黄包车夫等一下,他拍了拍后门,林曼芸出来开门了。
“阿辉,你怎么来了?”
“嫂子,你先帮我把车钱付了。”阿辉边说边提着箱子往里走。
林曼芸这才注意到阿辉身后的黄包车夫,连忙掏出几个铜板交到车夫手上。
85. 另觅住所
阿辉提着两只箱子上了二楼,他试着推了推1号房间,果然门开了,凌云鹏正躺在床上休息,原来凌云鹏发现杨景诚开诊之后,病人多了起来,自己住在楼下不方便,便在林曼芸的搀扶下上了楼,现在这个1号病房成了名副其实的病房了。
凌云鹏还在昏睡中,忽然听见房门推开的声音,连忙睁开眼睛,警觉地望着门外,然后看见一个脑袋伸了进来,凌云鹏本能地把手伸向枕头,他的枕头下一直藏着一把勃朗宁手枪。
“阿辉,你怎么来了?”凌云鹏已经看清了来人,把手从枕头下拿了出来,忙支起身子。
“凌哥,你快躺下,快躺下。”阿辉忙把两只箱子放地上,疾步走到床边。
“扶我坐起来。”凌云鹏的左臂使不上劲,用右手支撑着身体。
“好好好,我帮你。凌哥,你怎么样啊?”阿辉凌云鹏扶起来,把枕头垫在凌云鹏的腰部,发现了枕头下的那把手枪,他现在才明白,其实他们的老大一直精神上高度戒备,连睡觉都是如此。
“没事,伤口已经缝好了。休息两天就好了。”凌云鹏人还很虚弱,但已经有了点精神了:“阿辉,你怎么来了,还带了两个大箱子?”
“凌哥,昨夜伯爵夫人家里和马路上都发生了凶杀案,一共死了五个人,是不是都是你干的?”阿辉其实心里早有答案,只不过想要证实一下他的推测,证实他所崇拜的凌哥是个来无影去无踪,令敌人胆战心惊的大英雄。
凌云鹏点了点头。
“哇,凌哥,你真是太牛了,一个对五个。”阿辉崇敬之心油然而生。
凌云鹏淡淡一笑,随后问道:“是不是警察已经把那片封锁了?”
“是呀,今天一早那里就来了好些个警察,把那一带都封了,我听房东太太说警察要挨家挨户了解情况,我怕屋子里的这个监听设备,几把枪和子弹,还有衣柜里的那些制服被警察发现,所以我就把这些东西都运到这儿来了。”
“阿辉,这次可真是亏了你,要不然真的是会有麻烦。”凌云鹏听阿辉这么一说,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那隆源旅馆那边呢,戏痴有没有稳住伯爵夫人?”
“你放心吧,戏痴三言两语就把伯爵夫人吓退了,原先伯爵夫人还想今天回去,后来戏痴说柳爷的人可能还会在她家附近等着她,所以她就打消了念头。”
“隆源旅馆也不是久留之地,安和寺路发生的事情肯定会传的满城风雨,伯爵夫人会引起大家的注意,需要尽快把伯爵夫人转移走,我已经派哪吒去找房子了,不知他现在有没有眉目。”
凌云鹏显然有些忧心忡忡,早一分钟把伯爵夫人转移走,就多一分安全,按照现在的局面,警察一定会在全城搜寻伯爵夫人和安娜,伊凡诺夫已经落入了警察手里,但他并不清楚伯爵夫人目前的行踪,最多也就是能识别那三个黑衣人就是田中纠夫这几个日本人,能提供警察了解伯爵夫人的一些社会关系,包括史密斯,海因茨,海因茨联系的下家,还有柳大虎这些人,对于他们这四个,警察目前还没有直接掌握的证据。
但柳大虎就说不定了,昨晚在仙乐斯,他肯定就已经关注过自己了,后来在追车过程中,也有过几次照面,而柳大虎不但没有得到伯爵夫人,连一箱金条也丢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看来他的首要对手是柳大虎。
正当凌云鹏在思索之时,房门被推开了,秦守义回来了。
“哪吒,你回来了?”凌云鹏眼里露出一丝惊喜和期待。
“阿辉,你也来了?”秦守义跟阿辉招呼了一下。
“哪吒,事情办得怎么样啊?”凌云鹏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大,我已经租下了一处房子,就在华龙路那里,那里有一处房子,独门独院,房东说原先的房客回老家了,几个月都没交房租,他也联系不上,所以打算另租他人。他说每月十块大洋,我进去看了看,有三间屋子,也算是干净,家具什么的也都有,这一带这种房子一般也要十五块大洋一个月,这个房东只开价十块大洋,便宜了不少,我后来又向周边一些人打听了一下,说是几个月前这里发生了一起血案,一对父子被人用刀捅死了,所以这里就成了凶宅,房东怕房子租不出去,所以就隐瞒不报,编了个租客回老家的故事。我后来又回去跟房东说八块大洋,房东开始时不乐意,后来我告诉他我已经打听过了这里曾经出过命案,是凶宅,他要是不租给我,也没有其他人愿意租,这么着,他也就同意了。我跟他说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他让我快点给他答复,否则过两天他就要出门了。我给了他两块大洋的定金。”
秦守义把租房的前前后后都跟凌云鹏交了个底,随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脸上难掩兴奋的神色,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老大,这是地址,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啊,独门独院才八块大洋一个月,现在在上海滩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阿辉没等凌云鹏发声,就举双手赞成。
“哪吒,这房子周围环境怎么样?”凌云鹏接过那张写有地址的纸看了看。
“挺偏的,周边没什么商店,就一家修车铺,一个杂货店,菜场也挺远的,小商小贩也不多,我去了这一会儿,只看见两个小贩,一个是卖烤红薯的,一个是卖小鱼小虾的。我刚才去周边打听情况,也是走了好些路,才碰到一些邻居,有些人还不知道这里有户人家。”
“那房东住哪儿?”凌云鹏觉得周边环境不错,不太会引发旁人注意,但房东是否就住在附近,那他也许会注意到他们的情况。
“房东说,他半个月来这里一次,来晒晒棉被,扫扫灰尘,毕竟打算重新租出去,要搞好卫生,他平时住在法租界里。他还催着我快点做决定,否则他马上要回老家两个月,这屋子就要被空关了。”秦守义把房东的情况跟凌云鹏说了一下。
“可以,哪吒,你再去一次,把两个月的租金一次性付清,随后去隆源旅馆,把伯爵夫人和戏痴接到那儿去,伯爵夫人要是拒绝入住的话,要让伯爵夫人明白,她的家现在回不去了,警察和柳爷的人都在找她,只能跟我们几个待在一起。我和阿辉随后就到。”凌云鹏决定速战速决,立即把伯爵夫人搬离隆源旅店,入住新居。
“好的,我现在就去。”秦守义说完,转身离去。
86. 不可久留
“阿辉,安和寺路7号还需要去留意一下,不要让房东太太发觉我们都已经走了,人去楼空的话,会引起她的警觉。”凌云鹏思考着还有哪些地方需要及时补漏。
“凌哥,你放心,我已经跟房东太太打过招呼了,说是你出门采风摄影去了,戏痴闭门构思写文章,这两天就我和哪吒两个人在家吃饭,让她少烧几个菜。”阿辉没想到凌哥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凌云鹏望了望阿辉,笑着用右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阿辉,你还真是个鬼机灵。”
阿辉笑了笑:“凌哥,你再睡一会儿吧。待会儿你还要和我一起去新住处呢。”
凌云鹏点点头,确实,刚才跟阿辉和守义说了会儿话,就觉得有些疲惫了,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快把身体养好,让伤口快点痊愈,后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解决呢,于是便又躺下休息了。
秦守义很快就把那间独门独院的屋子租下了,房东见这间凶宅租出去了,心里也喜滋滋的,拿了钱便走了。
秦守义连忙驱车来到隆源旅店,跟傅星瀚碰了面,把情况跟他说了一下,傅星瀚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于是跟秦守义一起去伯爵夫人的房间,跟她讲明利害关系。
“为什么?我们为什么又要搬走?”伯爵夫人没想到刚过了一夜,她又要搬到其他地方去了,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她难以适应。
“夫人,昨天你也看见了,我们老大为了把安娜接过来,都已经受伤了,现在你家附近都是警察,而柳爷的人也到处在找你,也许很快他们就会发现你藏身在这儿,而且这里人多嘴杂,你又是一个外国女人,太引入注目,所以我们老大让你跟我们住在一起,你现在跟我们走就是了。我们不会害你的。”傅星瀚把情况跟伯爵夫人挑明,让她意识到自己除了跟着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伯爵夫人沉思了片刻,她知道傅星瀚说的是真的,从昨天凌云鹏受伤的情况就可以看出来,昨晚她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安娜也不会如此惊魂不定,凌云鹏也不会在去接安娜的时候,身受重伤。
“好吧,我相信你们,尤其是你们的老大。”伯爵夫人站了起来,同意跟秦守义他们走。
傅星瀚去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店老板很是纳闷,不是说好了一天一块大洋的伙食,现在怎么才吃完早餐和午餐就走了。
“小姐,你今天早上给我的伙食费我还没用完,还剩些钱。”店老板把剩下的法币还给傅星瀚。
“不用了,老板,不好意思啊,临时有点急事,只能退房了。”傅星瀚又从手袋里拿出一块大洋递给店老板。
店老板十分纳闷,不敢接这块大洋。
“老板,如果有人问起那两个外国女人的事情,还请你守口如瓶,你就当我们几个从来没来过。”傅星瀚想用这一块大洋充当封口费。
店老板起初怀疑这几个人挟持了这两个外国女人,这些人会不会是绑匪啊?不过看上去那两个外国女人对这些人态度很是恭敬,照理说,那两个外国女人,尤其是那个像贵妇一样的女人应该非常傲慢,非常愤慨才对,但从她的眼神里,完全没有惊恐,愤怒,厌恶这种神情,反而是感激,欣赏,期待,尤其是对昨晚进来的那个受了伤的男子,这个贵妇居然很是心疼,用手帕给他止血。这么看来这伙人并不是挟持了这两位外国女人,而是在帮助她逃命。
店老板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抬头望了望傅星瀚,把大洋收下了:“放心,小姐,我当是什么也没看见。”
傅星瀚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走出旅店,上了车,秦守义立刻启动,雪佛兰朝华龙路驶去。
华龙路上的这户独门独院的院子后面有一块凹进去的空地,秦守义就把汽车停在了这儿。秦守义把房门打开,伯爵夫人进来看了看,虽说这里的环境和设施条件跟她的小洋楼不能比,但这里确实比较僻静,住在这里确实要比住在旅馆里更安全,只是伯爵夫人也没料到,自己会一下子沦落到如此境地,这都是那张藏宝图惹的祸。
其他都好说,就是这里没有电话,要知道她现在最迫切的就是接听瓦西里的电话,如果在这里常住的话,简直是与世隔绝。
“夫人,你就先住在这间屋子里,有什么需要,你告诉我们,我们会尽可能满足你的。”秦守义把两间朝南的并排的房间中大一点的那间留给伯爵夫人和安娜住。
“那你们住哪里?”伯爵夫人望了望自己的那间房子,又望了望四周。
“我们就住剩下的两间。”秦守义指了指隔壁的这间和对面朝北的那间。
“嗯,还可以,要是有电话的话就好了。”伯爵夫人耸了耸肩。
这时,院门开了,阿辉搀扶着凌云鹏进来了。
伯爵夫人一见,赶紧上前两步,跟凌云鹏拥抱了一下,碰到凌云鹏的伤口,凌云鹏打了个寒战,眉头皱了一下。
“哦,林先生,你终于回来了,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伯爵夫人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凌云鹏还是有些气虚:“夫人,你就在这儿将就几天,等你家那里警报解除了,你再回去。”
伯爵夫人点点头:“林先生,你们几个就一直住在这里吗?”
“是啊,这是我们的家,我这也是为了夫人的安全着想,原本想让夫人住好一点的饭店,但现在外面风声很紧,所以只能委屈夫人和安娜跟我们几个住一块儿了。”
“没关系的,这里挺不错的,谢谢你,林先生,为我和安娜考虑得这么周到。“伯爵夫人很有礼貌地向凌云鹏表示感谢:”哦,林先生,请问这里附近有没有电话局,我想跟我的家人通个电话。”
“电话局有是有,不过离这儿很远,而且现在夫人不宜抛头露面,我刚才坐黄包车过来的时候看见街上都贴了夫人的照片,警察局正在寻找你和安娜。”凌云鹏讲的是事实,警察局因为伯爵夫人和女佣的失踪而发出了寻人启事。
“警察在找我,这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犯法?或许警察还能保护我。”伯爵夫人并没有觉得警察寻找自己是件麻烦事,相反,她认为可以借助警察来铲除柳爷。
“夫人有所不知,这柳爷的把兄弟就是警察局长的内弟,警察如果找到你,那不就是等于柳爷也找到你了吗?昨天夜里我把安娜接出来的时候,已经出了命案,你现在出去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凌云鹏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再度挑明。
“但是,我住在这里,与外界失去了联系,连打个电话都不行,这跟坐牢有何区别?”伯爵夫人懊恼地坐在了椅子上。
“夫人要是想打电话的话,其实很好解决的。”凌云鹏慢悠悠地说道:“我二弟的一个朋友就在电话局,让他拉根线过来不就行了?”
凌云鹏朝秦守义望了望,秦守义马上明白了,凌云鹏想要让他私接一根电话线,这对于秦守义来说,小菜一碟。
87. 及时补漏
伯爵夫人一听,喜出望外:“好好好,只要能打电话就行。”
“那我现在就去找我朋友。”秦守义急忙转身要走。
“阿辉,你也跟你二哥一起去,现在都快下午四点了,要是晚了,就外面随便吃点,顺便带点吃的回来。”
阿辉听懂了,是让他和秦守义去一趟房东家里,吃好了晚饭回来,于是点点头,和秦守义一起往外走去。
“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傅星瀚说完,也急忙跟着秦守义和阿辉往外走去。
走出院子之后,秦守义瞪了傅星瀚一眼:“你跟着来干什么?老大一个人在里面,他又受了伤,需要人伺候的。”
“你放心吧,里面有安娜呢,这服侍人的能耐有谁比安娜强啊,再说了,老大现在是伯爵夫人的救命恩人,就算是安娜不伺候,伯爵夫人亲自动手伺候也说不定的啊!你没看见伯爵夫人看老大的眼神,那个神情哦,闪耀着母性的光辉,不是把老大当情人了,就是把他当儿子了。”傅星瀚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
“那你还不待在里面看好戏啊,出来干什么?”阿辉揶揄了一下傅星瀚。
“我不能整天女装示人啊,我这脚都踩了两天的高跟鞋了,难受死了,还有这个,热死我了,都捂出痱子了。”傅星瀚指了指胸口。
阿辉扑哧一声笑开了:“你现在知道雌雄同体的苦恼了吧。”
“好了,快开车吧,我都等不及了。赶快去把我那些换洗衣服拿出来。”傅星瀚一上车,就把高跟鞋扔在一边,打起了赤脚:“哎呦,这样才舒服。”
“哎,戏痴,要是你换上男装了,那不是在伯爵夫人那里露馅了吗?”秦守义担心地看着傅星瀚。
“山人自有妙招。”傅星瀚扬了扬眉毛。
“你有什么妙招啊?”阿辉惊讶地望了望傅星瀚。
“天机不可泄露。”傅星瀚故意卖关子。
“瞧你那死样,爱说不说。”阿辉不屑地横了一眼傅星瀚。
车子快到安和寺路的时候,秦守义发现这里还警戒着,便毫不犹豫地把车开走。
“哎,哪吒,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停车啊?”傅星瀚往后望着。
“你长眼睛了吗?那里都是警察,我现在担心警察会不会认出我们这辆车,毕竟昨天夜里柳大虎的人追击我们这辆车,他们一定知道这辆车的车牌号。”
“你不早说。”阿辉拍了一下秦守义:“你往左一直开,那里有家电影院,旁边有个停车场,你开进去。”
秦守义莫名地望着阿辉,不知其意,但还是根据阿辉的指示把车开到了电影院附近的停车场。
阿辉下了车,从后备厢里拿了一个螺丝刀,随后把自己那辆雪佛兰的前后车牌拆了下来,他转头往四周瞧了瞧,看见左后方也有一辆黑色的雪佛兰,于是便走过去,把那辆雪佛兰汽车的两块车牌也拆了下来,随后把这两辆雪佛兰的车牌交换了一下,再用螺丝刀拧紧。
“好了,现在去安和寺路没问题了。”阿辉把螺丝刀往工具箱里一放,关上后备厢,随后坐到了前排座位上。
“阿辉,你这手还真行。”傅星瀚向阿辉翘了翘大拇指。
“我去汽车修理厂配块车窗玻璃,顺便把车身也修补一下。”秦守义意识到昨夜的撞击痕迹也应该尽快修补好。
“朝前右拐,到第二个十字路口就有一家汽车修理店。”阿辉不愧为活地图。
秦守义赶紧按照阿辉的指引把车开了过去,半个多小时后,这辆雪佛兰焕然一新。
“好了,快上车吧,都快六点了,我肚子都饿了。快去房东太太那里吃点饭。”阿辉催促着秦守义。
“我也饿瘪了。不知道今天房东太太烧了什么菜?”傅星瀚舔了舔嘴唇。
“戏痴,这饭可没你的份。就我跟哪吒两人有的吃。”阿辉笑了笑:“你不是让我跟房东太太说这几天别烧了。”
傅星瀚这才想起自己一早对阿辉说过的话,很是懊恼:“既然这样,那你和哪吒怎么可以去吃?”
“我跟房东太太说凌哥出去采风拍照了,你去闭门构思小说了,就剩我和哪吒二人在家吃饭。”
“你这小子不地道,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休戚,共进退,现在居然变成你们俩有一口热菜热饭吃,我去闭门构思小说,呸,屁小说。”
“你这两天可别露面啊,否则房东太太会怀疑你的,你有那个……叫什么来着,哦,精神食粮,所以就不用惦记我们这一口了。”阿辉呵呵地笑着。
“哪吒,你那个公文包里是不是有钱啊,快给我几块大洋,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也得改善改善。待会儿到了老正兴,把我放下来,我去吃一碗大肠面。“
“一碗面才多少钱?我给你二十法币够了吧?“秦守义从兜里掏出二十法币交给傅星瀚。
“你没长脑子啊,老大和伯爵夫人几个不要吃啊?我得给他们也带一点吧。“
“外国女人也吃大肠面?“阿辉呵呵地望着傅星瀚。
“不吃大肠面,那红肠,牛奶,面包总是需要的吧。“傅星瀚横了阿辉一眼。
“好好好,给你一块大洋,这总行了吧?“秦守义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块大洋塞给傅星瀚。
“真抠门,是不是当兵的都这样?“傅星瀚觉得在抠门方面,秦守义跟凌云鹏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守义把车开到了安和寺路,把车停好之后,他和阿辉二人走进7号,房东太太见两人来了,连忙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我刚刚烧好,你们就来了,正好趁热吃。“
“谢谢啊,房东太太。“秦守义拿起了托盘,朝楼上走去。
“小阿弟啊,你碰到肖先生了吗?把话带到了吗?“房东太太拉着阿辉的手问道。
阿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了,房东太太是拜托他带话给戏痴,告诉他房东太太的女儿这个周末回家,让他去见一下,以满足一个文学爱好者对于作家的崇拜之心。
“哦,我已经把话带到了,他说他一定会抽时间见见你女儿的。“阿辉敷衍着房东太太。
“好的好的。谢谢哦!“房东太太心满意足地转身回屋了。
阿辉和秦守义二人进了屋子,两人都饿极了,中午饭秦守义和阿辉都没来得及吃,秦守义忙着找房子,阿辉忙着搬东西。
今天房东太太特地烧了红烧肉和响油鳝糊和冬瓜咸肉汤,两人狼吞虎咽,各吃了三大碗饭,把这些饭菜都吃得一干二净。
吃完饭后,阿辉把四人的一些换洗衣服还有傅星瀚的一些化妆用品都装入皮箱,衣柜里一下子空荡荡的,不过还是放了几件日常衣服,以防警察入户检查。两人又冲了个凉,随后提着皮箱,拿着托盘下楼去了。
“房东太太,谢谢你,今天的菜真好吃。“阿辉把托盘还给房东太太。
“欢喜吃最好,我也是随便烧烧,哦对了,今天下午警察来过了,我跟他们讲了你们的情况,他们还是坚持要看一看你们的房间,我只好用备用钥匙打开门。“
“警察已经来过啦?“秦守义和阿辉一听,为之一怔,异口同声地问道。
88. 手到擒来
“例行公事,他们稍微翻了翻,看了看就走了。这里安和寺路每家每户警察都上门看过了,问问情况而已,你们不用紧张的。“房东太太一边解释,一边宽慰。
“不紧张,不紧张,我们有什么好紧张的。“阿辉讪笑道,其实心里一阵后怕,要是晚来一步,就被戳穿西洋镜了,幸亏及时把那些危险的东西运走。
秦守义也松了口气,幸亏阿辉机警,及时将监听设备,手枪,制服等物品转移了,否则现在两人一进门可能就束手就擒了。一想到这儿,秦守义不禁向阿辉投来钦佩的目光。
“哎,你们也要出门啊?“房东太太看见秦守义手上提的皮箱。
“我们不走,是这样的,过几天就要入秋了,我们把这些衣服拿去洗一洗收起来,要换厚衣服了嘛,我们把这些衣服拿到我们老大的宿舍里去。“阿辉连忙跟房东太太解释。
“是啊是啊,你不说我还没意识到呢,快换季了,该洗的洗,该换的换,哎,我又要忙了。“房东太太经阿辉这么一提醒,觉得也该把洗晒工作提到日程上来。
两人赶紧跟房东太太告别,随后走到小弄堂里,上了车,却发现傅星瀚不在车里。
“这个戏痴,又出什么幺蛾子?就他事多。“秦守义嘟哝着。
“他大概去撒尿了吧?“阿辉望望四周,那年头公共厕所很少,很多男人尿急时就随便找个犄角旮旯里解决了。
“你转悠着瞅啥呢,戏痴难道会穿着女装在光天化日之下撒尿?你动动脑子行不行?“秦守义横了阿辉一眼。
阿辉这才意识到傅星瀚还身着女装呢,摸了摸脑袋,傻笑起来:“对对对,我差点忘了。”
过了五分钟,看见傅星瀚扭着腰肢过来了,手上大包小包。
“哎呀,累死我了。“傅星瀚一上车就把高跟鞋甩在一边。
“戏痴,你买了些什么东西啊?“
“各种罐头,还有各种饼干啦,面包啦,红肠啦,啤酒啦,香烟啦。“傅星瀚一边点着袋子里的东西,一边说道。
“戏痴,你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啊?一块大洋够吗?“秦守义觉得这一大堆东西一块大洋一定是买不回来的。
“当然不够啦,我倒贴了好多钱呢。“傅星瀚瞟了秦守义一眼:“哪吒,待会儿还给我两块大洋。”
“你还有私房钱?“秦守义和阿辉二人盯着傅星瀚。
傅星瀚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冲两人嘿嘿一笑。凌云鹏怕他们几个出去,所以在钱方面卡得很紧,要用钱都得申请报批,傅星瀚兜里的那五块大洋还是从房东太太的伙食费里好不容易抠出来的,没想到自己不打自招。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这些东西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我这不是帮老大跑腿嘛,省得他一天到晚为我们的五脏庙犯愁,对了,老大说了,以后伙食那块由我负责,我只不过是履行了我的职责而已。“傅星瀚赶紧找个理由以堵住阿辉和哪吒的嘴。
傅星瀚振振有词,而且搬出凌云鹏这把尚方宝剑,阿辉和秦守义二人不说话了,既然老大赋予了戏痴这些个权利,那只能听之任之呗,况且就消费能力,购物水平而言,戏痴无疑是他们几人中最强的,这点不服不行,而且他买的这么多好吃的,大家都有份。
“好了,快走吧,否则老大他们都快饿瘪了。“秦守义赶紧开车。
“对了,别忘了在老正兴停一下,你们俩吃得腹胀肚圆的,我还没吃呢。“傅星瀚提醒一下秦守义。
“好好好,带你去吃。吃完了,我还要去买电话机和电话线呢。“秦守义清楚自己这次出来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决打电话的问题,可这重要任务还没完成呢。
“还用买吗?看我的。你一直往前开,到了第二个十字路口往右拐,那里有个公用电话亭,你停一下。“阿辉又开始发挥他的特有的技能。
“阿辉呀,你这样干,是不是从来都不脸红?“秦守义对阿辉的这种偷盗行为实在是不屑。
“嘿嘿,哪吒,你不懂,上海是我家,要啥就有啥。“阿辉满不在乎地冲秦守义笑了笑。
阿辉在公用电话亭这儿下了车,随后走进亭子,拿起电话机,听了听,有拨号音,说明这只电话机是好的,于是,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只电话机给拆了下来,拿回车上。
“搞定。“哪吒笑了笑,随后问道:”哪吒,还缺什么?“
“电话线。“
“那就去五金商店。你得快点,一般这个时候商店都要打烊了。“傅星瀚催促着,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阿辉刚要上车,看见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五金商店,于是朝前走去。秦守义想要喊住阿辉,可阿辉已经跑远了。
“老板,你这儿有电话线吗?“阿辉问道。
正要关店门的老板见有顾客来买东西,连忙打开店门:“有有有,你要多少?“
阿辉想了想,也不知道要多少,看见电线都是一卷一卷地堆放在那里,就开口说:“要一卷吧。“
“哦,一卷要二百法币。“
“哦,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老板,你帮我挑一卷质量好一点的电话线。“
“好好好。“老板一听这个客人一开口就是一卷电线,真是大主顾,便乐得笑不拢嘴,连忙在地上给阿辉翻找起来。
就在老板猫着腰翻找之际,阿辉瞅准了老板的口袋,迅速把里面的钱包抽了出来,从里面抽出两张一百面额的法币,随后又把钱包放回到了老板的口袋里。整个过程十秒不到。
“喏,这卷电话线今天早上进货的,质量最好。“老板终于找到一卷质量最上乘的电话线,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随后交给阿辉。
“谢谢啊,老板,给,二百法币。“阿辉把刚才从老板钱包里偷到的两张一百法币递给老板。
“谢谢啊,谢谢,先生请走好。“老板接过钱,笑盈盈地跟阿辉挥了挥手。
阿辉走到雪佛兰车前,把电话线交给秦守义。
“这要多少钱?“秦守义问道。
“不花一分钱。”阿辉得意地笑了笑。
“我问你这一卷电话线要多少钱?”秦守义一脸严肃地望着阿辉。
“二百法币。“阿辉见秦守义不高兴了,便实话实说。
秦守义从公文包里取出二百法币交给阿辉:“还回去,你这样坑别人不好。“
阿辉见秦守义一脸正气的模样,叹了口气,只得又走回五金商店,老板正在锁门。
“哎呀,老板,你的钱掉了。“阿辉把钱扔在地上,然后招呼了一声老板,随后一溜烟地跑了。
老板往地上一看,果然有两百法币,连忙捡了起来:“哎呦,真的是钞票掉了,我的口袋漏了?“
老板把长衫的口袋翻了翻,没发现口袋有洞,摸了摸脑袋:“真是奇怪,钞票会自己长脚跑出来的。“
89. 变换自如
阿辉绕了一圈终于上了车,秦守义马上发动汽车把傅星瀚送到了老正兴饭店,傅星瀚终于吃到了他日思夜想的美味,吃完后,傅星瀚又给凌云鹏打包了一碗猪肝面,给伯爵夫人和安娜打包了两碗牛肉面。
“哪吒,前面有个浴室,你停一下,我去换个装,你们不用等我了,先回去吧,时间长了,这面就不好吃了,我换好衣服自己回去。“傅星瀚跟秦守义交代了一番。
秦守义点了点头,车子一拐就到了一个叫逍遥池的浴室。
傅星瀚下车后,从后备厢里的箱子里翻出自己的衬衣,西服,长裤和鞋子,放入一个布袋里,随后朝浴室走去。
“小姐,你是洗淋浴还是盆浴?“老板见一个妙龄女郎进来了,连忙上前询问。
淋浴是指在一个大房间里安装了十多个莲蓬头,随后客人就到莲蓬头下面进行冲洗,而盆浴则是在每个包间里放着一只浴缸,有搪瓷的,也有木桶的,所以淋浴的浴资比较便宜,而盆浴的浴资则贵一些。
“盆浴。“傅星瀚朝四周望了望。
“二十法币。“
傅星瀚把一张二十法币的钱交给老板,老板把一把包间的钥匙交给傅星瀚。
“小姐需不需要搓澡,修脚?“老板殷勤地问道。
傅星瀚摇了摇头,随即拿着钥匙去了包间。
包间里有一个大浴缸,里面还撒了些花瓣,傅星瀚连忙一边放水,一边卸妆,除去头上的假发,身上的衣裙等物,在水汽氤氲的包间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了这几天的疲惫,慌张和焦灼,随后换上了衬衣,西服,西裤,穿上一双香槟色的皮鞋,头发梳成了三七开的小分头,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顿时横空出世。
傅星瀚走出包间,走到柜台前,把钥匙还给了老板,随后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浴室老板望了望傅星瀚,又望了望包间,很是疑惑,明明刚才进去的是一个妙龄女郎,怎么现在出来的是一个帅气的公子哥?
“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老板望着傅星瀚的背影,傻傻地自言自语道。
秦守义和阿辉先回来了,把三碗面和其他食物都放在了桌上,伯爵夫人和安娜早就饿了,看见了牛肉面很是欣喜,只是主仆二人都不善于使用筷子,所以只能用勺子费劲地把牛肉面吃得一干二净。
凌云鹏因为有伤在身,所以胃口并不是很好,不过这猪肝面的味道不错,凌云鹏还是把一碗面全部吃下去了。
“哎,丽娜小姐呢,怎么她没跟你们一起回来?“伯爵夫人吃完了牛肉面之后,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她有点事。“阿辉敷衍了一句。
“哦。”伯爵夫人嗯了一下也没多问下去:“请问电话什么时候可以装好?“
伯爵夫人把目光投向了秦守义。
“我朋友说明天可以搞好。“秦守义笑着回答,其实今天夜里他就会把电话线接好,只不过这私接的电话线没有电话号码,只能打出去,不能打进来,看来还得盗用一下周围邻居的电话号码。
“老大,你今天感觉怎么样?“阿辉关心地问道。
“还行,下午睡了三个多小时,刚刚起来没多久,安娜已经帮你们把床都整理干净了,地板也擦过了,还烧了好几瓶开水。“
凌云鹏向安娜投去感谢的目光。安娜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大家都警觉起来。
“大概是丽娜回来了。“伯爵夫人说道。
阿辉去开门,门前站的是他熟悉而陌生的傅星瀚,才分开一个多小时,傅星瀚已经从女人转变成男人。
“我回来了。“傅星瀚不理会阿辉的惊讶眼神,直接往里走去。
“你是哪一位?“伯爵夫人愣愣地望着傅星瀚,觉得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来了。
“这位夫人和这位小姐是谁呀?“傅星瀚故作惊讶:”是不是丽娜说起的那位贵妇人和她的女佣啊?“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伯爵夫人更惊讶了。
“夫人,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丽娜的哥哥,亲哥哥,我叫海生,丽娜今天碰到我说,家里来了两位女客人,可能要住一段时间,她怕不方便,毕竟这里只有三间屋子,如果夫人和小姐住一间,她再占一间,那我们四个男的只能全部住在一间屋子里去了,所以她说她去她的小姐妹那儿住,这样大家都能睡得舒服一点。“
凌云鹏不得不佩服傅星瀚的应变能力,凭空就把一个活脱脱的丽娜给变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这个丽娜的亲哥哥。
“海生啊,你昨天去哪里了,我们本来要叫你一起去跳舞的,幸亏你没去,我们差点出事。“凌云鹏不愧是傅星瀚曾经最为默契的舞台上的同伴,他马上会意了,与傅星瀚一唱一和,让傅星瀚说明他昨天没跟他们在一起的原因,这样可以打消伯爵夫人的疑虑。
“我已经知道了,丽娜全告诉我了,我昨天不是去我朋友那里了吗,他太好客,还留宿,所以我昨天没回家。听说你们在旅店里过了一夜,你还跟入室抢劫的强盗干了起来,结果还挨了一刀。好像还得罪了柳爷,哥,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恶气。“
傅星瀚的三言两语就让伯爵夫人信服了,这家人真的是行侠仗义,兄弟姐妹之间情深义重。
“海先生,谢谢你们一家人救了我和安娜,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伯爵夫人信誓旦旦,不像是在开玩笑。伯爵夫人想的是等藏宝图卖了之后给这兄弟姐妹五人一大笔钱,一笔够他们过下半辈子的钱。
“夫人,你叫我海生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们一家子的信条,夫人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伯爵夫人朝傅星瀚微微一笑,随即又忧心忡忡起来:“不知道我的保镖伊凡诺夫现在怎样了。“
“夫人不必太担心,你的那位保镖不是在医院就是在警局,应该是安全的,我会帮你打听的。“阿辉在一旁说道。
“谢谢!“伯爵夫人向阿辉点了点头。
“夫人,时间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吧。“凌云鹏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便招呼大家快去休息。
伯爵夫人和安娜走进了那间朝南的大房间,随后把房门反锁上了。
“海生,你跟我睡这一间吧。“凌云鹏招呼了一下傅星瀚,指了指伯爵夫人隔壁的那间房间。
凌云鹏的目的很清楚,装好电话后,伯爵夫人一定会跟瓦西里通话的,而这堵墙隔音并不好,很容易就听见隔壁的讲话声音,现在装窃听器不太可能,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只能转换方式,直接听墙根了。
90. 焦头烂额
傅星瀚心领神会,马上过来搀扶凌云鹏进屋。秦守义和阿辉二人则走进了对面的屋子里。
“海生,给我带杯水进来,我要吃药。“凌云鹏向傅星瀚使了个眼色。
“好的。“傅星瀚点点头,随后倒了杯水进屋。
进入房间之后,凌云鹏接过水杯,把杨景诚给他的消炎药吃了下去,随后把剩下的水倒入痰盂中,把玻璃杯倒扣在墙上,听隔壁的声音。
伯爵夫人和安娜进屋了之后,便也宽衣解带,换上了睡衣。
“安娜,帮我按摩一下,这两天太累了。“伯爵夫人吩咐了一声安娜。
凌云鹏听不懂俄语,便朝傅星瀚招了招手,傅星瀚马上接过玻璃杯,把耳朵贴在杯底,认真听着,随后轻声地翻译:“她在叫安娜给她按摩。“
“唉,不知道瓦西里什么时候打电话过来,他找的那个大富翁什么时候到上海?现在就算是到上海了,他怎么找得到我?“伯爵夫人自言自语道,显然她很是忧心忡忡。
而这话让傅星瀚听了个正着:“她想知道那个大富翁什么时候到上海。担心大富翁找不到她。“
“就算是现在出发,从伦敦坐船到上海,快的话也要四五个星期呢。这几星期里要设法稳住这个伯爵夫人,套出藏匿藏宝图的地方。“凌云鹏在猜测富翁什么时候到上海,他们又该如何稳住伯爵夫人。
“嗯,没问题。伯爵夫人这个女人其实还是很好哄的。“傅星瀚冲凌云鹏眨了眨眼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好像没声音了,大概伯爵夫人睡着了。“傅星瀚贴着玻璃杯听了一会儿,没有声音传来。
“我们也睡吧。“凌云鹏倒在了床上,他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多休息。
只有一张床,凌云鹏受伤了,当然睡床,傅星瀚只能打地铺了。他这个人倒是能屈能伸,可以睡在豪华饭店的总统套房里,也能睡在清水湾的监狱里,对他来说,睡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做个好梦,能睡得安宁。
夜深人静之时,秦守义悄悄地打开了院门,他到车上拿了些工具以及电线和电话机,随后借着月光,爬上了附近的电线杆,他找到其中的电话线,随后把新买的电话线接上,他把另一头接在电话机上试了试,电话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电话线接通了。随后他把电话线绕过房顶,沿着屋檐,顺着廊柱放在屋外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打算明天再把电话机接上,同时他还得设法得到一个电话号码。
活干完了之后,秦守义一身轻松地回屋睡觉,当他还未走进屋内时,就听见阿辉的呼噜声。秦守义笑了笑,把衣服脱了,折几下当枕头,不一会儿也鼾声四起。
对于凌云鹏他们来说,找到了一处僻静的容身之处,暂时摆脱了警察的追捕,柳大虎的追踪,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但在警察局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从今天清晨接到报案之后,警察局长李东平就没停歇过,除了各大报刊杂志的记者们对他的车轮战似的采访,还接到市政府,租界巡捕房,日本领事馆的林林总总的电话,有询问,有责骂,有命令,搞得他头都大了,尤其是接到日本领事馆的电话,那个领事在电话里说了十来个八格牙路,而且限期他五天之内破案。李东平知道日本领事之所以这么暴跳如雷,是因为死的那三个黑衣人经查是日本人,因为在他们每个人的背上都有一个樱花的纹身,而且是一模一样的部位和图案,所以李东平认定这三人是樱机关的人,便通知樱机关来认领。樱机关的人确认这三个人确实是他们的人,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被杀,所以叫警察局限期破案。
李东平叫来了自己的内弟黄阿九,人称黄九刀,据说当年他是柳大虎的徒弟,为了替柳大虎出头,硬是挨了对手九刀而不死,所以黄九刀这个名号便在江湖上传开了。黄阿九因为挨了九刀,所以身体上落下了残疾,后来柳大虎为了感谢他救了自己,便与他拜了把子,两人从师徒变成了兄弟,柳大虎一直罩着这个兄弟,再后来黄阿九的妹妹嫁给了李东平,当然那时的李东平还是一个小警察,但后来李东平平步青云,当上了华界西区的警察局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以黄阿九也跟着出人头地了,柳大虎后来倒是沾了这位徒弟的光,一些警察办不了的棘手的事情,都交由他去做,让他代劳了。
黄阿九一瘸一拐地走进李东平的办公室:“姐夫,你找我什么事?“
“阿九,柳爷这次可是惹了大麻烦了,你知不知道昨天夜里安和寺路发生的命案,这里面就有柳爷的人,还有三个是日本人。“
“还有日本人?“黄阿九眉头皱了皱。
“昨天晚上的时候,柳爷不是因为在仙乐斯跟一个俄国大力士打架,结果受了伤,被一起带到警局了吗?“李东平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是啊,他打电话给我,我马上打了电话给你,你不是立即就把他放了吗?“
“是啊,我一接到你的电话就让下面的人把柳爷放了,我以为他回去休息了,没想到他前脚从警察局里出去,后脚就去杀人了。还搭上自己两个兄弟的命。“
“姐夫,你是说柳爷把那三个日本人杀了?“黄阿九从李东平的话里听出来了,李东平认为这三个日本人是柳大虎所杀。
“我不是说他亲自杀人了,可你怎么解释柳爷手下也死了两个人,他要是不去杀人,他的手下怎么会死于非命,一个中刀,一个中枪。“
“那两个人是被谁杀的?是那三个日本人吗?“黄阿九也很是疑惑。
李东平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但没发现这三个日本人身边有枪,可能是被外面的日本人开枪打死的吧?“
“姐夫,你问过柳爷吗?“
“我今天忙的是焦头烂额,还没时间去问他,我也不敢贸然去问,怕万一真的是柳爷干的话,我这次可没法替他兜着了,这件事情惊动了市政府,租界巡捕房,还有日本领事馆,你知道吗,这三个日本人是樱机关的人,也就是说,这三个人都是日本间谍。日本人现在是能得罪的吗?万一凶手果真是柳爷的人,那日本人可不管你是柳爷还是七爷八爷的,一律抓住后咔嚓。我一个小小的警察局长能拦得住?所以我不敢去问柳爷。“李东平把问题的严重性跟黄阿九交了底。
“那可怎么办?“黄阿九一听也不禁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