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在哪?
“嘶,哈。”
一阵抽冷气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响起。
张彥明揉着太阳穴慢慢睁开眼睛,小心的往身边四处看了看。
这是一间有点破旧的卧室,有十几个平方,白墙白顶,能看到明显的蛛网和尿黄色水渍。
床就在窗下,老式刷着蓝漆的木头窗扇半开着,窗框上装着铁筋串的栏杆,窗外有树在风中摇摆,树影儿映在玻璃上。
床是硬板床,好像是钉在了墙面地上,占了整个屋子的三分之二。
对面左侧墙边是房门,也挺老式的,镶着四块和窗子上一样大小的透明玻璃,门帘被拉到了一边。
门右边是一个衣柜,看上去也是自己用木板钉的,没有门,挂着个帘子。
灯是白炽灯,抻着蛛风挂在顶棚正中央,拉绳开关的绳子在从半开的窗户外吹进来的风里轻轻摇晃着。
透过房门玻璃能看出来外间是个厨房,墙壁上烟薰火燎的痕迹都不用琢磨,窗玻璃上粘着一层油污,导致再往外看有点儿模模糊糊的。
窗外面好像是个房子,反正被挡住了。
张彥明看了看身上,套头衫大裤衩,身下垫着个薄被,一个手机还有一个bp机放在枕头边上。摩托928+,精英王汉显。
这是九六年。张彥明肯定的对自己说了一句。
静静的躺了一会儿,脑袋里如潮涌一样的沸腾感渐渐消退,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下意识的在腿上掐了一把,疼。应该是醒了吧?
张彥明还是有一点儿怀疑,梦里感觉到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少次感觉自己醒了结果还是在梦里,已经让他轻易不敢肯定自己的状态了。
慢慢坐起来,拿过枕头边的小三五点了一根,靠在密度板钉的床头上抽了几口,用右手轻轻在高密板床板上锤了几下,感受着声音和质感。应该是醒了。
轻吁了一口气,吐出一缕青烟,感觉身上都是汗水。
刚才最后这会儿是什么梦来着?一个人混迹在渝都十几年,做生意被人骗,做工程被欠款,沦落成了一个网络写手,入不敷出的将就活着。
抬手在额头上搓了几下,汗水凉凉的抹成一片。
到底是梦中还是现实?他还是有一点儿怀疑。
到底哪个是我,我活在哪一年?厨师,烘焙师,乐手,老板,作家,销售经理,副总,演员,讲师,策划,设计师,我到底是干什么的?哪一个才是真实生活?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彥明开始进入一种奇怪的状态:做梦。
人在生活之中经常会遇到那样的情况:一个场景或者事件特别熟悉,好像经历过,或者做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梦。
有些人一晚上醒几次起来上厕所喝水但会持续做一个梦到天亮。
但谁见过把梦做成连续剧持续几个月半年的?做到已经完全混淆了现实和梦境,梦中梦梦套梦,多少次感觉醒了结果还是在梦中。
张彥明完全记不准自己到底真正清醒过来几次。
甚至他根本不敢确定这会儿是不是真的醒了。
在梦里,他度过了很多很多年,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好像度过了好多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碰到许多不一样的女人,甚至还生过孩子。
赚过钱,也要过饭,有过稳定高大的生活,也有身无一物四处漂泊的日子。
在梦里,他在除西域以外的所有地区都游荡过,生活过,或者旅游过,结识了无数的人,看到过无数的风景。
在梦里,他被人帮助过,也被人伤害过,帮过人也上过当,忠诚和背叛像双簧不断的在身边上演,忠诚憨厚的骗子活生生的吃了人骨头都不吐,凶恶霸道的汉子确有着侠骨柔肠。
他享受过美好幸福或者高高在上的生活,也尝受过白眼潮讽压迫屈辱和贫穷,曾经有过几个梦境就是以他的跳楼或者大量服药结束生命完结。
“咕噜”“咕噜噜噜”
肚子里一阵涌动,饥饿感冲进大脑。
叹了口气,张彥明下了这个木板炕穿上拖鞋站起来。
活动了一下手脚,还行,能感觉到强劲有力的肌肉,拉起套头衫看了一眼,哟,六块腹肌。我这会儿是多大来着?干什么来着?这特么是醒了还是没醒?
人的腹股是六块还是八块,不是由运动决定的,而是由上帝决定的。
天生你几块就是几块,六块的练死也出不来八块。
醒了吧?
他晃晃头,推开房门,外间果然是厨房。
梦里也会饿,也会累,也会疼痛生病,这才是让他把梦境和现实混淆到一起到完全分辫不清的原因。
在梦里他一样要生活要赚钱,感觉上也是一年一年的活着,有亲情友情爱情。那就是一个完整的人生。
外间有炉灶,用的是液化罐,厨具调料一应俱全,墙角的柜子里摆放着盆碗碟盘杯筷。
他找了一下,没有剩菜剩饭,都收拾的规规整整干干净净的,连菜刀都是标准的立在菜墩上。
回忆了一下:这会儿,我是厨师?
他也不能确定,因为到后期梦境有点儿混,什么都会儿点,都能搞一搞,好像梦境相互之间产生了干扰一样。
‘现实里我是干什么的呢?’他拍了拍太阳穴,根本回忆不起来,因为他完全搞不清楚哪个是梦,哪个是真实。
看了看,灶架子下有米袋,有鸡蛋,黄瓜杮子大葱,还有几个带芽的土豆。
左右找了找,有水管,下面摆着口小缸,却是没有下水道。
淘了点米,把电饭锅插上电煮上,往厨房窗外面看了看,确实是一栋房子的房山头,有点儿斜起,离窗子有个三四米远,房子和厨房之间是个小院子,角上堆着些煤块。
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灭,看了看电饭锅,离能吃还早着呢。
算了,出去看看吧。
他进屋拿了手机,找了找,钥匙在墙上挂着的衣服兜里,把烟火机什么的都揣在身上,刚要往外走又回过头。
身上的大裤衩兜是空的,他又去墙上的衣兜里翻了翻,翻出来五百来块钱。哟,看样这个梦,或者现实?应该不穷。他心里有了点儿底。
衣服下面还挂着个包。真皮的。
他把包拿下来翻了翻,身份证,驾驶证,存折,银行卡,还有一叠子现金,一百的五十的,二千来块钱。
果然是不穷,看手机和bb机这会儿可是九六年,两三千块钱不算小钱了。
这年头用手机的绝对是高收入者,一台928+几千块呢。
第2章 判决书
离婚判决书?
张彥明在板炕上坐下来挠了挠头,我结过婚吗?
特么梦里好像结过好几次啊,有一次好像孩子都上过大学了。那孩子毕业去哪了来着?到底是梦里还是现实?
低头看了看,事实婚姻判离,原来没结婚,是事实婚姻。九几年法律这么先进了吗?
房子,归女方,财产,归女方,双方无债务。
张彥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的存折和银行卡,接着往下看。
‘非婚生女儿一名,张小悦,出生于1993年十月二十二日,因女方不具备抚养孩子的能力,判归男方抚养。’
我靠,我还有个孩子,女儿。
张彥明把判决书翻到最后,1996年六月二十五日。
(不要吵了,这张判决书就是我本人的,时间日期内容都是原件。那时候是人判,不是法判,有熟人就可以改变任何结果。)
拿出BB机和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还好,都是1996年九月十号,差那几分钟忽略不计。
张彥明有点儿懵,过去快三个月了,孩子呢?左右看了一圈,肯定没在这块。
三岁了呀,三岁孩子肯定不可能自己生活。
张彥明快速的拍了拍脑门,这操蛋的梦啊,这特么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也不对,是不是现实也得找啊,都得生活过日子,一样饿一样受伤流血。
自己孩子啊。
把判决书翻到前面,吕爽,身份证号有,没联系方式。吕爽?张彥明仔细想了一会儿,好像,记忆里是有这么个人,自己某次人生的第一任女朋友?有孩子了?
有吧?有么?特么肯定有,判决书在这摆着呢。
拿起自己的身份证看了看,73年三月十二号,没错,这个好像永远不会出错。顺便看了一眼驾驶证,这个好像有几个梦里没有。
B照,发照日期是91年七月。翻了翻,年审章挺全,可以用。
这个可是个宝贝,九十年代驾驶证可不好搞,91年的,那至少学习了两年半,一万多学费。
把东西都塞加兜子里挂好,张彥明拿着手机揣着那五百来块零钱出了屋。
从厨房出来是一个大开间,几组日光灯亮着。
是前后两间,中间有个大月亮门通着,加起来有个一百来平方,水泥地面,墙面绷着装饰布,抬头看看,棚顶也绷着布,还挺好看的。
整个屋里光光溜溜,除了一张饭桌什么也没有。
张彥明皱了皱眉头,努力想回忆起来点儿东西。没用,只是感觉熟悉,好像就该是这个样子。
穿过月亮门,右边墙上有道门,开着,张彥明过去往里看了一眼,后面还是一间大屋子,只有后墙上有个小窗子,屋里灯没开看不太清楚东西。
暂时没管这边,张彥明往外走。房门挺大,双扇木艺门,四排透明玻璃块排列在门上,镶着欧式拱形花边。
大门关着,张彥明一推没推开,拉了一下,原来是向里开的。
门一开,吵杂的声音涌进耳鼓,外边挺热闹。
门口是一片打得平平整整的水泥地面,有二十来个平方左右,顶头是条河沟,过去是公路,公路对面有家水果店,一对小俩口站在摞的高高的桔子箱边上叫卖着。
“桔子啦桔子啦又大又甜的桔子啦。”
来来往往的人群从三个方向走过来走过去,这是一个三岔路口。
水果店后面是一排门市,张彥明看了一眼,发廊,批发部,照像馆,电脑房,蛋糕屋。
平台边上是一个金店,再往北几米是一家小超市,守着公交车站,粗大的铁管焊着排队栏,有不少人在里面等公交车。
横街过去是一座又高又大的红砖楼,好像是厂房,有二十来米高,近百米长短,十几米处写着一排斗大的仿宋字:只争朝夕取得更伟大的胜利。
厂房脚下是公交下客站点,搭着一个彩色玻纤瓦棚子,正好有辆公交停下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擎男契女的从车上下来分成两个方向散掉。
水果店往南就是围墙栏杆,那是中学的操场,张彥明这边往南是一排充做围墙的门市,开着化妆品店和几家饭店酒馆学生用品,后面是小学操场。
两所学校过去都是住宅搂,分列在马路两侧,临着马路这边开着一些店铺,都是自建的门市,开着些卖店批发部服装店还有歌厅。
张彥明好像记得,一直顺坡走上去是医院。
中学的北边有条横街,过去是菜市场,米面油粮蔬菜肉品,日杂百货,还有两家国营饭店。
随着张彥明左右上下的观察,记忆里某些东西一点一点复苏,环境也变得熟悉起来。
“龙,今天起这么早啊?”
“哈哈哈……”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调侃声在耳边响起,跟着一阵笑声。
张彥明低头看过去,是停在他门前水泥台下的一排摩的司机,有的坐在摩托车上,有的蹲在一边,好好的头盔挂在车上的,坐在腚下的,就是没人戴着。
“饿了。不睡觉干什么?跑摩托?”张彥明抬手在头上搓了搓答了一声。
嗯,是短发。从醒过来他还没照照镜子认识一下自己呢,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形像。
这会是下午三点多,阳光从北边照过来,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摩的司机都穿着夹克衫休闲装牛仔服,来回走着的人群也大多是长袖衣裳,张彥明这一身背心大裤衩显得有点儿另类。
“你能跑这个?也不挣什么钱,打几把扑克都不够。”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车主笑着说了一句。
“哄鬼呢,不挣钱你们起五更爬半夜的在这熬着?”
“二明,穿这点儿不冷啊你?套件衣服啊,都什么天儿了还背心裤衩。”一个穿着薄毛衫百褶长裙的女人拎着个小桶走过来,三十五六岁,长的不丑,梳着一头齐耳短发。
“刚才睡觉了,懒得套就出来了。嫂子,帮我拿两包方便面,要黄袋那种。”
“又是一天没吃饭是不?你呀,赶紧找个媳妇儿吧,这么下去不行。两袋够啊?要不要卧几个鸡蛋里?”女人在平台角上的水龙头接水,扭脸问张彥明。
她是边上小超市的老板娘,男人姓牟,至于她姓什么叫什么张彥明没有记忆,就知道好像挺熟的,不错个人。
水管张彥明记着是自己为了方便冲洗这个水泥平台接出来的,到是成了四邻行人接水洗手的地方,包括这些摩的接根管子刷摩托车。
“够了,放鸡蛋?放两个吧。你家又停水啦?”
我怎么问了这么一句?她家总停水?买方便面放鸡蛋是什么鬼?我还答的挺溜。
对话都是这个身体的本能进行的,有点像不受控制那种,脱口而出,没经过他思考。
张彥明抓了抓脑袋,又有点儿糊涂了。
不过在梦里什么情况都正常,和陌生女人莫名其妙睡在一起都经历过不是一次了,很多时候说话做事就像是游戏里的NPC操作,控制不了,就跟着情节走。
“等会儿。回去穿件衣裳,等会儿我给你送来。”牟嫂拎着水回去了。
她家就住在小超市的里面屋,那房子里外一大一小两间,里面小间睡觉,外面大间卖东西做饭。
‘我为什么知道?’张彦明抓了抓头发。可能是刚醒过来,记忆断片,模模糊糊的,不过他也早就适应这种感觉了。
做梦做多了都这样。
第3章 邻居们
有个摩的司机笑着喊了一声:“牟家的,我也要吃。”
牟嫂回头拿眼角扫了他一眼:“要吃自己回家弄去。”
几个摩的司机哄笑起来,张彥明看了一眼喊话的这个,这长的又矮又丑又黑还油光锃亮的是个什么鬼?两撇大胡子都没把脸色对比出来。
“赛马你是欠挠了。”
心里还有合计,嘴上话就已经说出来了,又是这个身体的本能。赛马?这个人叫赛马。
赛马笑嘻嘻的晃了晃头:“不行喽,还是你们这些小白脸子招娘们稀罕。”他说话有点儿口音,也听不出来是哪里。
张彥明把边上站着坐着的几个看了一遍,老崔,赛马,黑子,宝力,肚皮,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还都认识能叫出名来,可是他们是谁呢?真想不起来。头疼。断片的感觉太难受了。
老崔是这几个人里长的最端正的,有点儿小帅,看着也最年轻,侧盘着一条腿坐在摩托上,嗯,幸福125,这会算是好车了,又小巧又有劲,一万出头。
“二明你要实在是闲着没事儿买个摩托跑跑也行,当消磨时间呗,天天这么在屋里窝着睡觉也不是个事儿,人都待坏了。”老崔弹了弹烟灰对张彥明说。
黑子就是刚才喊张彥明那个,说:“龙不缺钱,闲着还不好。”
张彥明眨眨眼睛,好像这个黑子对自己的称呼和别人不一样,龙?为什么叫这个?可是又很熟悉,很自然的感觉。
“二明。”身后又有人喊。
张彥明扭头看过去,开金店的小解招着手:“来来,过来。”
“干什么?”张彥明有点儿糊涂,还是走了过去。记忆中好像这金店是租的自己的地方,隔出来这么十来个平方,不过,也不敢确定。
店里相当破旧,简单说就是脏乱差,到处乱七八糟灰蓬蓬的,工具器具胡乱堆放着。小解除了打金银首饰还兼着修表,到是修表的工作台收拾的还算干净。
“么事儿啊?神神秘秘的。”张彥明跟着小解进了屋问。
小解在头上挠了挠,脸刷的红了起来,有点莫不开的样子,不过还是说了出来:“那啥,拿二千块钱给我用用,行不?我收点金子,不敢乱说。
隔几天,一个礼拜吧,还你。能相信我不?”
张彥明看了看小解:“从哪收?把握吗?你别叫人给骗了。”
小解说:“不能,都是老关系了,人家专门弄这个的,都是往南边送,我这就是蹭着弄点儿,咱弄的少,要不是有点儿感情在人家都不搭理。不过就是不能赊。”
张彥明点点头:“有把握就行,钱在屋里,你自己过来拿吧。”
小解往窗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谁也不能说哦,犯法。”
张彥明点点头。
两个人出来进了张彥明这边,去卧室拿出那两千块钱。
等小解出去了,张彥明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想了,爱怎么怎么的,是不是梦自己也得过日子,拿出身份证和银行卡往外走。
这个他有经验,刚醒的时候都懵,一点一点的就好了,好像记忆苏醒需要点时间。
他得去查查自己还有多少钱,好做后一步的计划。
谁知道这梦还得做多久,万一像那次一做三十年,他可不想再要一次饭了。饿死都算好的,可惜饿不死,就是遭罪。
银行就在中学门口,挨着邮电局营业点。农业银行。
没有取款机,好在这年头来银行办事的人也不多,直接到柜台上查了一下,卡里还有两万七千三百块钱。
张彥明吁了口气,两万七千多,不少了,这可是96年,厂里干一线的全民一个月也就是七八百块。
核计着事儿往回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牟嫂擦着手出来:“跑哪去了?面给你弄好了,放桌上了,你吃完把盆给我送回来。”
张彥明点点头,有点儿懵:这买方便面还管煮的?怪不得问要不要放鸡蛋。
进了屋,果然,一大海碗的方便面放在桌子上,筷子摆在一边,还有两瓣蒜。这服务真贴心。
确实饿了,张彥明坐下拿起筷子稀里糊噜的开吃,这面煮的好,加了菜和调料,鸡蛋也正是时候,糖心。
一大碗连面带鸡蛋吞下肚,张彥明顿时感觉活过来了,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连脑子好像也清醒了许多。
就是这个,要不要付钱呢?这事特么,没法问哪。
坐在那顺了顺气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辙来,算了。起来在厨房找到洗洁精在盆子里把碗刷洗干净,拎着出了屋。
摩的司机又换了几个面孔,点着头和他打招呼,他也点头回应一下,这些人跑车不停的换来换去,大部分都叫不上名字。
小解关了门和一个男人在店里勾兑,估计是那个弄黄金的,看到张彥明小解摆了摆手。
张彥明点点头,拎着海碗过了金店走向超市。
金店和超市中间是一条往后去的四五米宽的土路,路口是垃圾堆。
张彥明看了一眼,里面就一家,看样是新建的大瓦房,瓦房边上就是自己厨房外院子的铁门,铁门过来就是金店后身,看样是自己那屋的一部分。
超市门开着。
说是超市,就是一块牌子,里面还是原来的小卖部,贴墙立着货架子,前面摆着一溜三个玻璃柜台。
牟嫂一家三口正吃饭,牟哥长的浓眉大眼的吹着分头,很有男人味那种,看到张彥明进屋扭身打招呼:“二明,再吃点不?”
张彥明把海碗递过去:“吃饱了,再吃爆了。嫂子给我拿盒烟。”掏了一百块钱扔在柜台上。
那方便面要不要钱还是等着人家定吧,反正一百也够了。
牟嫂站起来拿着筷子走进柜台,笑着说:“二明这饭量,是真服。老牟,我刚才给他煮了三包方便面,放了五个鸡蛋在里面,造光了。”
牟哥笑着说:“大小伙子多吃点行,长身体。二明不胖,瞅着比我都结实。”
牟嫂从里面拿了盒小三五扔给张彥明,收了一百块,在下面钱匣子翻了翻,把找零放到柜台上,张彥明也没数,抓起来揣进兜里。
牟哥说:“你就盯着外烟,哥跟你说,抽抽大会堂,中华,那外烟不是什么好玩艺儿,杀精。”
牟嫂笑着在牟哥背上拍了一下:“孩子在呢,你瞎说什么。”
他家是个丫头,上小学,胖乎乎的,这会儿一脸神秘笑容的吃着饭,一副了然的样子。
第4章 妹子啊,长点心吧
张彥明拿了烟出来往回走。吃饱了有劲了,得回屋去好好想想,万一想起来点什么呢。
还有女儿的事,这个没地方打听啊,得好好理一下。
小解的店门已经打开了,小解正站在门口和摩的司机打哈哈,看样金子是买完了。这会儿做金银首饰的都得有点儿擦边,要不然上哪挣钱。
倒弄金子的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上,进山找矿,然后打个洞塞满柴禾封上烧,等着过几天凉透了过来挖开,满地的金子,捡回去提提纯加工成小块就行了。
这样折腾下来的矿基本上就废了,不过没人在意,反正也不是个人的。
然后就是销售。
像小解这样的金银首饰加工到处都是,是他们的主要销售渠道,再有就是往南送,那边这会儿已经发达了,有钱人多,能卖起价。
带货的人去医院找熟人把小腿切开,把货缝进去包上,然后坐上火车,大绿皮折腾半个来月到南边再找熟悉的医生把货拿出来。
不是一般的遭罪,不过成功率高。
走一趟就是几万十几万块,也是值了。
虽然万元户的概念八十年代初就在叫,但一直到96年这会儿家里有万元存款的老百姓也没多少,虽然收入在涨,物价也在涨,还要涨的快些。
和小解打了一个都懂的眼神,张彥明回了自己屋。大门也没关。
进屋坐下,把裤兜里的零钱掏出来数了数,小三五一盒十五块,找回来八十块零五毛,收了三袋方便面钱,鸡蛋和煮面白饶,不错不错,看来关系是相当好。
想了想,张彥明把墙上的兜子摘下来,又把所有东西掏出来摆在炕上一样一样研究。
存折和银行卡是一套,不用看。判决书,身份证驾驶证,钱给小解拿去了。没了。
他站起来在屋里翻箱倒柜的到处寻摸了一遍,找出来一套个体户营业执照,工商税务卫生技术监督局都有了。
青年饭店。有点儿中二的名字。
地址就是这里,南山路三号,发照日期是半个月前。
怪不得这么大个空房子一个人住,张彥明点了点头,从一堆证照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白纸。
打开看了看,是这房子的租凭合同,从上个月开始,租期是五年,房租已付清。
张彥明挠了挠头,看样在这自己算挺有钱哪,五年一房租一下付清了,还有近三万的存款好几千现金。
自己特么是干什么的呢?
他在梦里经历过太多的职业,居住过太多的城市,赚过太多的钱,已经完全混杂在了一起,结果就是,懵逼了,什么也记不清。
合同一起还有个小红本本,和六七十年代的工作证模样差不多,红皮白页:厨师证。
张彥明同志,经过学习,考核合格,达到国家特三级厨师标准,特发此证。华国劳动部。
发证日期,一九九三年九月五日。
自己九月拿到厨师证十月有了女儿。厉害了我的哥,这特么怎么参加学习和考试的呀。
考厨师证的记忆张彥明有,都是全脱产集中居住学习,一般都是省会城市,一级往上由国家劳动部发证。
怪不得生了孩子都分手啊,这特么都要生了还有心思去学习考证,这特么不分手就太奇怪了。
把东西都堆到炕上,张彥明搓了搓下巴,孩子呢?去哪找?没线索。
不对,身份证。
拿起身份证看了一下地址。
华国鲁尔省钢都市蝎子沟区死人沟街道十九号七栋24号。
我特么还在地球上吗?张彥明有点儿怀疑人生,死人沟街道是什么鬼?呸,死人全是鬼。蝎子太多蜇死人了?
从国家到地方竟然没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东西有点瘆人。
可是为什么环境和邻居街坊又是这么熟悉呢?
敲着脑门靠在床头上,张彥明使劲儿的回忆着,到底是哪里不对?虽然是梦是醒不清楚,但好歹以前省市地名各方面还能连续呀。
难道,这才是我真正生活的地方?其他的都是梦?
可是为什么看了这个鬼地址自己就知道了在哪个位置怎么坐车哪栋楼哪一家?
证照证件都是放在一个大牛皮纸袋里的,张彥明拿起来倒了倒,医疗证,工作证,工伤证。
拿起工伤证翻了翻,原来自己在这受过工伤,厂子各种补贴补助给了五万块。
张彥明站起来几把把身上的衣服全扯下来,前后左右的看了一圈儿,没伤啊。五万哪,能是轻伤?
是不是,自己是因为重伤所以傻了?才做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梦呢?有此可能啊。
“啊。”一声尖叫马上被捂住,在门外响起。
张彥明扭头看过去,一个短发的女孩还是女人的站在厨房里,还用手捂着脸。
妹子呀,你长点心吧,还尖叫,你那手指缝我都能钻过去了。
“张彥明你是不是变态?大白天的不关门在屋里光个屁股扭什么呢?”女人的声音还挺好听。
张彥明拿起裤衩套上:“有事啊?”
他没一点儿印像或者记忆,什么也不敢说,只好这么问了一句。
女人拉门走进来:“你干什么呢?”
目光在张彥明身上来回寻视:“哎哟,没看出来,还挺有块呢。”伸手在张彥明腹肌上摸了摸,小手温温滑滑的,有点儿细腻。
张彥明看了看女人,长的还挺精神的,一米六以上的个头,至少八十分以上,就是一看就是对a,太明显了。
她整个人从脸到脚就是一个字:瘦。不是对a就怪了。
不过皮肤挺好。
头发也不是张彥明第一眼认为的短发,是把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整个人收拾的就叫一个干净,精神,长着双笑眼,一笑就眯起来成了月牙。
分析一下,肯定是特别熟悉,甚至是,有点儿猫腻,但是肯定没有过什么深入交流,她话里透露的,还没见过自己的腹肌。
但是看到自己光着又这么自然,还能随意的伸手乱摸,这说没什么关系谁信呢?越想张彥明越迷糊,关键信息全没有,这怎么分析?
第5章 李束欣
“说话呀。”女人在张彥明肚子上拍了一下,又顺手摸了一把。
张彥明心里这叫一个纠结呀,说什么呀?我这算不算是被调戏了?我是忍了呢?还是忍了?
“我刚起来,准备换衣服呢,你进来怎么不喊一声呢?”
“房门大开着我喊什么?谁知道你在屋里干这个呢。哎,你真比我白呀。”
“呵呵。”张彥明干笑了一声,拿起墙上挂的衣服套在身上:“找我干什么?”
女人发出啧的一声,巴嗒巴嗒嘴左右看了看,一扭身坐到炕边上:“你说你非得这么弄,多硬啊,这睡觉不硌人啊?”
“还行,习惯了一样。”
“你这是干什么呀?全折腾出来摆着。”女人拿起张彥明的身份证看了看又丢到炕上。
“收拾收拾,整理一下呗。”
“你吃饭了没?一直睡到这个时候?”
“吃了,刚牟嫂帮我煮的方便面。”
咔嗒一声,厨房的电饭锅跳了闸。
“总吃方便面不好,还是做点饭吃,那东西还能当饭哪?”
“饿了,做饭太慢,你看看,我这都吃完了它才跳。”
“你前两天张罗开饭店不是挺麻利的嘛,天天跑的那么欢实,这怎么又懒上了?去炒个菜,我也饿了。”
“啊?哦。好。”
张彥明出来到厨房看了看,拿了几个鸡蛋打到碗里,洗了两个西红杮,去掉蒂巴切成薄片再拦腰斩断,切点葱花,把黄瓜洗了洗切了点儿象眼片。
点燃炉灶,放油,顺手打开窗子上的排风扇。
油温起来把打散的鸡蛋倒进入,哧的一声鸡蛋膨起来,晃晃勺来个大翻身,然后用手勺把鸡勺刨散扒到一边,把西红杮葱花黄瓜象眼片放进去翻了个勺。
加盐,一点儿糖,点一点水。炒鸡蛋不用加味精。
等西红杮炒倒翻勺装盘,端到外面桌子上,回来顺手把大勺刷洗干净清理了一下菜墩。再把抹布叠的整整齐齐放到一边。
熟练的强迫症操作。
女人的眼睛变成了小月牙,自己过去盛了饭拿了筷子跑出去吃起来:“嗯,好吃,你做菜真好。”
张彥明点点头洗了洗手,关了排风扇。
进屋,拿起工作证看了看:庙儿沟铁矿万人坑供水段巡泵员。这地名看着都挺瘆哪。
医疗证没有什么地址,内容和工作证差不多。
把所有证件合同再装好,把袋子放回床头的柜子里,把身份证存折银行卡这些收回兜子。
现在,就只能去身份证地址看看了。
还有这个饭店。
开个饭店到是也不错,起码收入不成问题。
不对,还有工作呢。
工伤,我特么到底伤哪了?五万哪。下意识的到下面摸了摸,在呢。
噗。
一扭头,女人拿着筷子和饭碗站在门口,连咳了几口,摆着手说:“你继续,我没看见,哈哈哈哈。”
张彥明一脸黑线滑下来。这特么。
“太干了我倒点水,你继续,继续。”女人跑了出去。
还能说啥?
我特么,什么伤呢?全身没有疤,在头上?也就后脑自己看不到。
去衣柜里找了找,拿了条内裤出来,醒过来就是真空大裤衩,要不然也不会被人看个一清二楚。
“你先别进啊,我换衣服。”
喊了一嗓子,门也没关,张彥明换上内裤,套上长裤,又换上皮鞋。上身就随便找了件衬衫套上。
把那件衣服挂回墙上,把钱和钥匙揣进裤兜。身份证不用带,在这年头没用。
手机皮套穿到裤带上,BB机是卡子,往裤带上一卡就完活。
这会儿还流行商务通:呼机手机商务通,一个也不能少。
见他的鬼,幸好没发现自己有,那东西其实就是个记事本屁用没有还沉,加上BB机手机腰上挂好几斤。
女人吃完了,抻着懒腰走进来:“吃的好舒服。”
自然的去衣柜里翻了翻,抻了条裤子出来:“今天早晨走的急,穿了条裙子,有点儿凉了。”
把身上背的包扔到炕上褪下裙子,一切是那么自然随意,穿着个黑色半透小三角,把裙子丢到炕上套上裤子。
包歪在炕上,里面的东西露了点出来,张彥明随手抽出来,是本工作证,翻开,李束欣,南山路小学。班主任。
“小冰今天没过来呀?”李束欣穿好裤子动着双脚抖了抖腿随口问。
“啊?哦,没,没过来,你刚才来我才起没一会儿,不到半小时。”小兵?小冰?谁呀?
唉,要是有个提示什么的就好了,好像曾经自己有一段梦就像游戏是的带提示。多方便。
这特么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啊。张彥明想哭。
“行了,我回了,今天我老公要回来,回去晚了又要吵。等明天来找你玩儿。”
李束欣把裙子收好,把教师证放进包里背上,摆了摆手走了。
我靠,你老公?
这特么到底是神马情况?谁能来告诉我一下。有老公你摸我?哭。
“龙啊?龙。”一个人走进来,张彥明听出来是那个跑摩的的黑子。
“在屋里,进来吧。不跑了呀?今天收成怎么样?”
“凑和吧,我到点上班了,今天乙班。你什么班?”
“我(不知道)……这两天不太想去,和班上请假了。这不是张罗开个饭店嘛,那点儿工资也不好干什么的。”
“也是,你有工伤呢。按理说歇一段时间没事儿。我说你呀,就应该往上报工伤,以后有点什么事什么的,再说那也是资本。
你就是好说话,厂子说不报就不报了,五万块钱感觉不少那能花几天?厂子这工伤证屁用不顶,上面都不承认,你那手指都断了三根呢,评级都差不多了。”
哎哟我靠哥,你是及时雨啊。
“没事,拿点是点儿呗,不拿报了有什么用,还把厂子得罪了,人家好歹是现管。除了重伤致残的你看谁报过?”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下敞亮了,放心了。想不通的事情一旦通了那感觉,特别爽。
“说了也没用,都这样了。咱们同学里就你脑子活,我也不劝你,反正什么事儿想好吧。我走了啊,有事儿吱一声,要到点了。”
“行,骑车慢点,小心啊,没事过来玩儿。”张彥明起来送到门外。
同学啊,我说称呼怎么不一样。
为什么叫我龙呢?龙?外号?
张彥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十根手指个个光滑如新,强健有力,谁告诉我伤的哪三根?
都断了呀,这上哪说理去?
第7章 汉字好复杂
张彥明一脸懵逼的状态接过递过来的包裹,还带着体温飘着股清香。
小冰正换装新的包裹,忽然扭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凑过来整个靠到他身上,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还有两天。”
什么?什么玩艺儿啊?什么两天?
身体对这种撒娇式的亲腻相当熟悉,也感觉很愉悦。实锤了,这个是自己的,没跑。但是张彦明也没敢作什么动作,记忆不全,怕引起什么误会。
两个在一起的人男女相互太熟悉了,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都感觉出来。
一股清新醇厚的香味儿冲鼻而入,嘴唇的温热滑软还留在唇上,张彥明痛苦并快乐着。
这个女人长的给人感觉就是很软很柔那种,举手投足自带一种媚,女人味儿爆表。
她长的和小龙女李彤彤有七八分像,由其是正额头发际线上那个尖尖,眉眼鼻唇都很像,身高确实超一六五,冒尖的。
反正张彥明接近一米八,感觉没比她高多少。有高跟鞋呢。
身体很软,温温的,很匀称,皮肤也很好。北方女人的大骨架子。要说缺点的话,就是有一点五五分,上下身长度差不多。
瓜子脸,头发就简单的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干净利落,把细长白嫩的脖子完全展现出来。
换好包裹套上衣服,她看见张彥明还在看着她发呆,发自内心的给了个笑脸过来。
她笑的时候嘴角翘起,眼睛会眯起来,脸上现出两个类似的酒窝。很诱人。
张彥明下意识的回了个笑脸,但是感觉自己的样子肯定很傻。
然后张彥明惊喜的发现她不仅有全套衣服在这,还有鞋。
床下一个箱子里静静的放着四双鞋,两双凉鞋两双皮鞋。
她扶着张彥明脱下脚上的高跟,把脚伸进箱子踩上一只皮鞋,然后重复一下就换完了。把高跟摆进箱子推到床下,她探头对着墙上的半身镜照了照晃了晃头。
“好啦,出发。”笑眯眯的伸手挽住张彥明的胳膊。
张彦明摸了摸兜,钥匙,钱都在,把烟和火机拿在手里,两个人从屋里出来。
“门我插好了的。”
她说了一句,挽着张彥明走向右侧的房间。
哦,大门是从里面插的,进出要走后门。
出了后门,把门关严锁好,她却没再挽着他,只是挨的挺近的,两个人并肩往西边那条街走。
张彥明完全不知道怎么走去哪,就跟着吧。
“小冰,去哪?”
迎面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和小冰搭话,看了张彥明一眼点了点头。看样是认识的,不过身体没有任何提示。啥也没想起来,只能笑笑。
小冰笑着答话:“郝姐。我去街里。”
错身而过。可惜没能露点儿什么信息出来。
从公交车站走过来一百米的样子就开始右转,上天桥,下天桥,然后直行有个三四百米的样子,从一片老街中间穿过,两边都是各种店铺,看样子都是年代久远的那种感觉。
到了她说的那家饭店,她才伸只手扯着他的袖子进了屋里。
张彥明感觉外面不远的地方应该是火车站,但是不敢问。
身体的本能应激反应这会也消失了,具体情势他也没搞清楚,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这一路走过来不停的对话让他有点儿心累,还好都是说些闲话,没涉及到什么具体的事情。
她点了菜,要了一个炖锅两个凉拌菜,然后两个人坐下来说话等着。
她细心的用餐巾把桌子擦了一下,包括他这边。
“今天我让校长训了。”
她撅了撅嘴,怎么感觉都像是有点儿在撒娇的状态。
“怎么了?”
“间操,我在边上走神了,我班上两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我正发呆呢,校长过来了,突然就一嗓子,周欣冰。吓的我魂差点飞了。”
她的名字一见面就有记忆了,可是到底是哪个周哪个欣哪个冰张彦明还没搞明白。
同音姓氏有周邹舟,中间新欣心馨芯鑫歆,至少几十个,后面兵冰宾,这排列也太多了。汉字好复杂。
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正好被她看到了。
她伸出一个手指在张彥明皱成川型的眉间轻轻点了一下:“不用你管,我们校长脾气就那样,来的快去的快,平时对我们还是挺好的。”
呃,妹子你是认真的?看样我还经常替你出头?包括对付校长?哥感觉,能力不太够啊,你是不是对哥的期望值有点超标。
“怎么今天突然想出来吃了?”张彥明没话找话转移话题。
“高兴。奖励自己一下。”她笑的很开心,眼睛眯着,长长的睫毛闪动着。
张彥明发现她是那种特别生动鲜活的人,特别容易传递情绪感染别人的那种,看着她的笑容自己就有点儿莫名的跟着开心。
“那多吃点。”
“嗯。”她点头,马尾在脑后晃动着,映衬得她小巧的耳朵特别的白晰。想咬一口。
“东西买回来了,你会做吗?”
“嗯?”张彥明有点儿懵,脑袋里飞速的动转着,她问的什么?
“上万块钱呢,你呀,就是不听话,我都说了想吃就去市里买呗,还能天天吃蛋糕?”
哦,明白了,那些烘焙设备。
“没事儿,买的哪有自己做的放心,再说了,你不想看看我手艺呀?平时也可以烤点饼干面包什么的当零嘴吃,闲不着。”
“我要吃曲奇饼,还有,蛋挞。”
“行。我明天就准备材料。”张彥明表示都是小事儿。
材料去哪买?看来得抽时间把这地方整个逛逛,摸一摸,到时候再遇上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也心里有底。
“你不是要开饭店吗?要不,就开个蛋糕店得了,还干净。”
“不影响。我在琢磨呢,看看怎么弄。”张彥明扭头打量了一下这家饭店:“不太想开这种,想搞点特色。你还没说呢,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我编的间操舞评上奖了,厉不厉害?市里让我录一版完整的交上去呢。”
“当班主任事就够多了,你不累呀?还去搞这些。”张彥明按照得到的有限信息应对了一句。
“还行,我喜欢搞这些,再说学校缺音乐老师,我又是学这个的。本来我就是教音乐嘛,当班主任才是打鸭子上架,等下学期看看能不能不干了。
你看李束欣,一天累的,班主任太操心了,事也多。”
“你那意思李束欣瘦成那样都是当班主任当的呗?零件都不完整了。”
“说什么呢?”她伸手过来打了张彥明一下,自己却笑起来:“别当着她面什么都说,本来就挺自卑的了。”
第8章 一个又一个
炖锅端上来,用酒精炉架在桌上继续滚着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热气冲上屋顶。
小兵,或者小冰拿起筷子,开心的笑起来:“就喜欢这种热气腾腾的感觉,真好。”
夹了一块肉放到张彥明碗里。
“你吃吧,我自己来。”
她吃东西的样子挺好看的。
用一只手压着颈下的衣服,努力的把细长白嫩的脖子向前伸,没像一般人那样张着大嘴咬过去,而是等送到了嘴边才稍稍张开一点儿。
好姓感的嘴唇,红润,唇线很立体,唇上的唇纹很清晰。
人的唇纹有很多种,有些是因为缺维生素,有些是因为化妆品刺激,但她的一看就是那种天生的,健康的色泽足以说明这一点。
脑海里闪过一些化妆的技巧和知识,张彥明不露声色,只是挑了挑眉毛。我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拿过一张纸巾递过去:“把口红沾一沾。以后不要买这种了,颜色有点不适合你。深了点。”
“这两天风大才抹的,平时我又不太抹,顶多画个唇线。”
“美宝莲的唇线笔还不错,颜色也适合你。”npc模式莫名其妙的启动了。
“你什么时候去市里?”
“就这几天吧,要不,十四号?咱们一起。哎哟,今天是教师节啊,我给忽略了。
呃,礼物十四号去市里给你补,行吧?真忘了,这几天有点不清醒。”
“你又不是我学生,要你准备什么礼物啊。”
“你,还管学生收礼物啊?”
“没呀。学校有收的,还有高年级班长组织班上集体给班主任买,我没弄。我又不缺什么。”
“周欣冰,我在外面看着是你。正好我就不用跑了,这个给你,时间上别整差了。”一个女的开门进来,急匆匆的感觉,把一张表格放到桌上。
张彥明看了一眼,通知书,周欣冰。就这么简单,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就问还有谁。
“张彥明,看到了连话都不说?”女人冲张彥明来了一句。
报应来的太快,张彥明有点跟不上溜,说什么?请问你是谁?
周欣冰放下筷子把表格拿起来看:“谢谢你啊王老师,专门跑一趟。”
“没事,就是干这个的,再说也巧在这遇上了。”王老师抬手拢了一下头发。
“今天教师节,你们教校没搞什么活动啊?”
王老师撇了撇嘴:“教师进修学校能有什么活动,一人给了条丝巾,估计是哪个领导家属从哪弄的,一点儿也不好看,还不如教委那边,保温杯起码还有点用。
你们呢?学校给什么了?”
周欣冰把表格递给张彥明:“没给东西,说有五十块钱,和工资一起发。”
王老师说:“我宁可要五十块钱。行了不说了,我还得回家做饭,你俩慢慢吃啊,张彥明,我记着你了今天。”话音未落人已经出去了。
张彥明看了看窗外,看了看周欣冰:“我怎么了?她记我什么?”
周欣冰就笑:“见着人你怎么不吱声呢?招呼也不打。”
我特么不认识啊。
“她急火火的嘴像机关枪似的,我也插不上话啊。”
“没事儿,就是开玩笑。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张彥明看了一眼锅下面酒精炉青蓝色的火焰没出声。你高兴就好。
吃完饭出来天已经黑了。
老街两边的店铺洒出片片灯光,把老街有些坑洼的路面照的有些立体。
张彥明曾经最久的梦境一直生活到了二零三几年,大都市繁华景像看的多了,这会儿有点不太适应,竟然连路灯都没有,这政府也太敷衍了吧。
前面不远果然是火车站,还是日式建筑。
进站口两盏节能灯发着青光,把不大的站前广场照的朦朦胧胧的。
广场上人来人往,停着一些车辆,微货,桑塔纳,夏利,司机围在一起抽烟说着话,边上一家音像制品出租店的门开着,一对音箱摆在门口放着歌曲。
周欣冰跟着歌曲低声哼唱着,扯着张彥明的衣袖一蹦一跳的走在他身边。
穿出老街迎面又是一排门市,看样子是新建的,三间平顶水泥房。中间是一家电脑房。
一个穿着夹克的微胖男人捧着饭碗蹲在门口,周欣冰走过去:“老钱,生意好不?”
老钱抬头看过来,笑着站起来:“还行。你俩这是去哪了?”
“去那边吃炖锅。凤子在不?”
“在,屋里呢,进屋。”
屋里挺宽,分成前后两段,前面有二十多平,摆着刻字机什么的,里面有四十多平,摆着一圈儿电脑。
一个有点儿黑瘦的女人正坐在一台电脑前面打字,扭头看过来:“你俩怎么有空过来了?”
女人笑着站起来。
短发,大眼睛,个子不算高,一米六左右。
皮肤有些黑,整个门牙部分有些外凸。不是龅齿。
“去吃炖锅,从这走正好看见老钱了。生意好不?”
“你看嘛,没几个人。广告那边接点活,白天学习的不多,就是有时候来包夜打游戏的算挣点。”
“你怎么不吃饭呢?老钱蹲门口捧个碗,整的挺可怜似的。”
凤子笑起来,瞅了一眼老钱:“他就愿意蹲门口吃。我吃过了,他才下班。大陆呢?没回来呀?”
周欣冰扯了把椅子坐下来:“不知道,我还没回家呢,下班就过来了。他你还不知道,一个礼拜能回来两三天就算全勤了。”
凤子看了张彥明一眼笑:“没事,反正有人陪着你。当警察也确实忙,他又是干部。”
张彥明彻底懵了。
大陆是谁?警察?
李束欣那边是肯定没有深入交流,这个周欣冰好像,可能,不太好说呀。我是不是正在作死的路上狂奔?
“坐呀,怎么了今天这是?”凤子对张彥明说了一句。
“站会儿,一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张彥明对付了一句,扭头打量电脑。
硕大的显示器,古典的机箱。
“咦?”张彥明往前凑了凑。
显示器上这个图标,wangs,微软呢?温95呢?
“今天别玩了,送我回去。”周欣冰说了一句。
张彥明点点头,摸了摸腰间的手机。
有点想念记忆里的智能手机呀,什么都可以查一查,这两眼一抹黑的,太弊屈了。
第9章 又一个
小冰家就住在小学边上,从张彥明的房子过去,顺着马路走到学校顶头上几步台阶。
这是学校建的家属楼,不过楼上住的也不只是学校老师,政府一些单位的也有不少。
最把头的楼门,二楼。
“你呆会儿不?”小冰开了门问张彥明。
“不了,吧?我回去收拾收拾。”张彥明有点拒绝。情况没弄清楚啊。
“嗯,我也累了,今天早点睡。”
小冰把门打开没进去,走到张彥明面前抬手搂住他脖子亲上来。
温温的,腻腻的,带着一股芳香。
她稍歪着头,闭了眼睛,很认真的样子,一条腿无意识的抬了起来蹭在张彥明腰侧。
这是没跑了。我尼玛,警察呀,干部。张彥明脑子里出现一个面相狰狞的警察,冲着自己举起手枪。
“嘣。”
房门关上了,楼道里一片黑暗,没有楼层灯。
张彥明站在黑暗里一身冷汗。
下了楼,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在身上,张彥明打了个抖紧了紧衣襟。
这个梦,有点儿奇妙啊。自己正在作死的路上旁若无人的狂奔,偏偏记忆又没有苏醒,情况一团模糊。
捋一捋,把自己家当她自己家的女人,两个,一个暖昧中,一个实锤。都特么有老公。
这会儿是国家刚起步的年代,自己还算富裕。起码比大多数人家富裕,这会儿有上万存款的家庭没多少。
虽然是工伤补助,那也是换回来的。
要开饭店,又买了一堆烘焙设备,就为了女人?自己是个情种。
自己好像人缘还不错,这一天下来见过的接触过的都说明了这一点。
舔了舔嘴唇,滑腻的感觉还在呢,香味还在鼻端萦绕,也说不出是化妆品还是体香。反正也差不多,女人都是被化妆品腌透了的。
这里整体上,从年代分析,和自己经历过的大部分梦境都能贴上。
除了那个WANGs。
拿出手机看了看,确定是摩托。
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个子很高,一米八以上:“溜达呀彥明。”
张彥明应了一声,两个人擦肩而过,没看清长相。
“哎。”那个人走了几步转过来喊了一声:“我买了台电脑,你明天过来帮我弄弄。我明天准点下班。”
“啊?好,你叫我一声就行。”
男人摆摆手走了。
我还会弄电脑?脑子里随即涌起一股电脑相关,主机,显示器,主板,软件。王氏电脑?
原来就是会组装使用,并没成为什么编程高手,依然是那个蓝屏只会重启的自己。
“哥。”
张彥明又吓出一身冷汗。我特么会不会最后因为心脏问题离开这个世界?
一个女孩跑过来自然的搂住他一条胳膊。
模样看不太清楚,短发,大眼睛,个子不高,一米五出头,年纪不大。
“哥,你饭店还开不?我还要来当服务员呢。我妈天天逼着我找工作。”
“开。”张彥明点点头,想抽回胳膊但是这丫头搂的有点紧。
“什么时候开?你都张罗了快俩月了。”
不是半个月吗?
“哪有那么快,不得琢磨好嘛。照都办完了,后天我去趟市里看看。”
“你就磨吧,钱哗哗往里花,还为了那个谁买烤箱,就是自己事儿不着急。懒得管你。”
这你都知道?妹妹,咱俩挺熟啊,你是谁?没有记忆。
“小孩子懂个屁。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家?”
“我哪小?哪小了?这不正往家走。”
张彥明扭头看了看黑乎乎的马路,就公交站那里牟家的超市那有些灯光。
“我送你吧,你胆子也是大,黑灯瞎火的就敢一个人出来逛。”张彦明往两边看了看,有点不太放心。这个年代还是有那么一点乱的。
“有什么呀,谁还敢半道强尖我呀?我又没钱。再说这大马路两边全是店。”
张彥明没吱声,被小丫头拽着往上走,往自己家相反的方向。
小丫头的性格是那种特别活泼的,一路上得巴得巴就没停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可说。好在都是闲聊,没涉及到什么具体的东西,张彥明还能应付。
一直到把楼走没了,到了医院这边,顺着医院的边墙过去下了个小坡。
这边是一片平房,应该是原住农民的地盘。
小丫头家就在这。
那边大马路上虽然没有路灯但起码边上店铺房子还有点亮光,这边完全是漆黑一片。
还有石阶,还有水沟,张彥明走的是战战兢兢,小丫头大步如飞,真的是谁家谁得劲儿。
一阵狂烈的狗叫声响起,小丫头扭脸问张彥明:“进屋不?”
摇摇头:“不进了,你赶紧进去吧,我回了。”
“嗯,那哥,白白。”
“白白。”
小丫头开了院门进去,狗不叫了,呼哧呼哧的跑过来欢迎。张彥明回头往回走。
真是哔了狗,什么也看不清,深一脚浅一脚的,连个扶着的地方都没有。
这丫头的父母也是心大,就这样也能放心。
张彥明努力的睁大眼睛,慢慢一步一步往前挪,别说路,他连方向都搞不清了,就是顺着来时候的相反方向摸索,反正从巷子里穿出来就一条路,往上就对了。
一道手电光迎面照过来,张彥明抬手挡住脸:“往哪照?”
“以为熟人呢。没事。”手电后面的人回了一句,手电光垂下来照在地面上。
张彥明抓紧时间借着手电光看了看来回的路面。
“你走吧,我帮你照着。”那人又说了一句。
“哎,那可挺好,谢谢了。我头次走这边,什么也看不清。”
那人笑了几声:“这边有点黑,不熟的话走着费劲。”
张彥明还是本能的有点防着对方,一直等走出来几步离的远了才放松下来,大步奔着来路走过去:“行了,这就行了,谢谢了啊哥们。”
“哥们?都能当你爹了还哥们。”那人嘟囔了一句转身走了,一股酒气散在空气中。
张彥明听的真真楚楚,笑着摇了摇头,这还捡了个爹。不过人不错,这手电来的太及时了。
拐到医院这边,马路宽起来,也有了点灯光,紧着的心才放下来。
这回没再发生什么情况,一路走到家门,开门进屋。
吁。
张彥明吐了口气,这一天真是惊喜不断啊,幸亏自己这心哪,是练出来了,要不然非得停跳不可。
到底是醒了还是梦呢?
算了,管他,爱咋的咋的,反正也得活着。
睡觉。
第10章 似是而非
九月十一号。
张彥明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听着车走人闹的声音从窗子里传进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还在这。
昨晚他又做了个梦,和以前的全都不同,没有生活没有日常,就是看电视。
一整个晚上就在看电视,电视从黑白变成彩电,机体也越来越大,最后一个超级大的屏幕像纸一样贴在墙上,就像是看电影,那么薄的机身音响效果却特别好。
电视剧,歌曲,比赛,综艺,晚会,不停的演着,主持人的服装从老旧的中山装渐渐转换成说不出来的靓丽时尚,那个女主持人的大红拖地长裙这会儿还在他脑袋里转啊转啊。
敲敲突突蹦达的太阳穴,晃了晃头做了个深呼吸,感觉脑袋一点一点清醒过来。
看了看时间,八点多了。
躺在那看着天棚发了会儿呆,翻身起床。
六十个快速标准俯卧撑,四十个仰卧起坐,抻筋压腿,下地再来五十个深蹲,把全身肌肉活动开,感觉着全身微微的胀酸,这才有几分真实活着的意思。
把昨天做的饭和剩菜热热吃了一口,烧了点开水,找了一圈没有茶叶。
端着杯开水坐下来发呆,考虑自己得干什么,怎么干。
不管是醒是梦,日子都得过,都得做事赚钱。逃不脱。
孩子,单位,还有这个饭店。
还有买的那一堆烘焙设备呢。昨天还答应了小冰烤蛋挞和曲奇饼来着。
昨天晚上说要来做服务员那个丫头,连模样都没看清,姓氏名谁完全不知道,对了还有那个大个子,弄电脑。
张彥明放下水杯倒在炕上,我特么去哪找你们哪。
窗外响起音乐,学校开始课间操了,折腾这么一会儿九点半了。
得想法赚钱。不管怎么样,赚钱肯定是头等大事。
张彥明有经验,不能期望着从梦里醒过来,得认真对待每一次人生,要不然最后遭罪的肯定是自己。
有几次他就想着反正是梦,结果很惨,讨饭,自杀,实在是过不下去了。那会儿完全被梦折腾的要疯了,只想着一死了之得了。
后来的梦他就认真起来,基本上过的还都可以,起码都衣食无忧,甚至还略有身家。
他发现了一个规律,前一个梦自己越认真,过的越好,后一个梦就越真实起点越高。要是自己消极对待,那么马上下一个梦就是一记教训。肯定特别惨。
自己可是连着几个梦自杀出来的。那滋味。
赚钱哪。
自己全部身家都在这摆着,不到三万块。
昨天转这一圈儿已经发现了,这个地方不大,估计消费也是一般,开饭店赚钱这事儿怕是不太靠谱,不是说赚不到,是赚不多。
地方越小餐饮这行越不好做,谁守着家没事天天出来吃啊,不花钱哪?
三万块钱在这个时候不算少,可也不能算多,大生意肯定不够,再说这小地方哪有什么大生意。
而且张彥明心里还有些忧虑,好像这个世界和记忆里不太一样。wangs电脑啊,鬼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想了想,他翻身起来往外走。
得买份报纸什么的看看,搜集点信息。
昨天去银行,记着边上邮局那有报摊。
开了前门,和几个摩的司机点头打了招呼向邮局那边走过去。
顺便观察了一下小学这边一溜小吃部馆子,都不大,看看牌子和店面也能猜出生意怎么样了,估计也就是混个温饱就不错了。
报纸都是记忆里熟悉的样子和名字,这让他心里舒服了些。
市报,省报,国报,买了五份,一边看一边往回走。华国日报,华国先锋报,财经报,鲁尔日报,钢都日报。
没再出现忽然地来个人说话打招呼亲热的搂搂抱抱这种事儿,他挺虚的,有点小怕。关键是搞不清情况。
走到门口,摩的小崔坐在摩托上递过来一根烟:“你这是,要学习国家大事?买这么些报纸。”
张彥明接过烟叼在嘴上:“琢磨点事,翻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消息。对了老崔,食品添加剂咱们这,哪有卖?”
老崔自己点了根烟,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咱这没听说过。那个得去市里吧,站前那块儿。要不就得去省城。
我们来回去省城到是看火车站那边有什么添加剂商店,你要买那个干什么呀?”
张彥明看了老崔一眼:“你们总跑省城干什么呀?”
老崔弹了弹烟灰:“买东西呗,衣服鞋,电器,那边便宜。我们又不像你不缺钱。”
张彥明记着好像昨天那个黑子也说过这句话:“我怎么就不缺钱了呢?谁不缺钱哪?”
老崔说:“你那都是几万几万的花,我们能比啊?”
张彥明明白了,这是对钱的概念不同。对于老崔和黑子他们来说,几万是相当大的钱了。
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张彥明回了屋。
把报纸从头翻了一遍,连头版政治版面都没放过。
政治大事,省里形势,市里决策,电视讯息,新闻要闻,法律版面,娱乐版面,招聘信息,广告。
文字介于繁体字和简体字之间,趋向于简体,这是张彥明最先发现的问题。
也是简体字,但更科学,不像梦里那么彻底,结果弄成了文字断层,间接的造成了文化断层,学习简体字的孩子根本无法学习理解历史典籍。
改革开放,经济腾飞,国企转型,还是那些熟悉的字眼,但张彥明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同,比如农业,并没有记忆里的那种放弃式政策,城市和农村也没有产生那么巨大的差距。
工业转型市场经济都没有变,张彥明看到了关于下岗工人的新闻,不过安置的比较妥当,没有像记忆里那种不管不问自生自灭。
总的来说大部分东西都能和记忆里贴合,但细节上总有着那么一点儿差别。似是而非。
“下半年,股市整体继续保持着高速增长,继央行再次下调利率以来,大量资金涌入股票市场,股指已经从年初的502点无限逼近1500点,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景像,给广大股民带来了巨大的财富。
截止发稿日,今年股市交易额已超万亿,证券公司达到九十六家,证券兼营机构两千多家,股票账户超过一千八百万,从业人数超十万人。
为此,证券会已经多次发布相关提醒,提醒广大股民股市有风险,投入须谨慎,同时,经济专家也指出,过度的投机热度或将造成股市新的危机,现在的股市需要降温。”
“股市。”张彥明用手指在报纸上点了点,仔细回忆了一下。
虽然经历过许许多多或长或短似是而非的梦境人生,弄的自己已经无法判断梦与现实,但经历在那,记忆在那,这是自己实打实拥有的东西。
把财经报放在一边继续看其他报纸。
市里将斥资对地下自由商场进行升级,同时,开启平顶山区英勇大市场升级改造工程,进一步为私营个体经济的发展开路搭桥。
省报都是一些领导人视察访问的消息,再就是省城鲁尔区工业改造,大河区市场持续繁荣这些。
第11章 又又来一个
“迎国庆有奖征集活动。”这个标题吸引了张彥明的注意。
为了迎接马上到来的国庆,文化部宣传部面向全国征集文艺文学作品,分散文,诗歌,歌曲,小品四大类,各省负责初评,在九月十六日前将入选稿件送到上面终审,最终获奖作品将进入国庆晚会。
活动是从五月份开始的,距离截止日期还有五天。不对,十六日前,今天十一号,顶多两三天了。
摇了摇头,时间太短了,要不然还真可以比量比量,起码自己的散文诗歌这一块还是有点自信的,省里进入前二十就有几百上千的奖金,进入国家评选要是万一撞个大运评上奖金就上万了。
正想着,手机响起来,拿过来看了看,号码不认识。
话说好像目前也不可能有认识的号码。
“喂?”
“今天中午吃什么?”是小冰的声音。
“你想吃什么?”张彥明不知道应该怎么答,反问了一句。
“我想吃扣肉,还想吃塌肉片。”
“行,还有别的没?”
“我没了,不知道李束欣想吃什么,(啊?张彥明。哦。)我二姐问你会做可乐鸡翅不。”她和边上的人说了句话,向张彥明问了一句。
“会,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你们都过来不?”张彥明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我和二姐肯定来,李束欣今天不知道要不要回家,昨天董胖子不是回来的嘛,等我问了给你电话。”
还好,三个人,张彥明点了点头,有点明白为什么想要开饭店了,就是因为这几个人哪。
自己有这么痴情博爱?好像,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一直在为这几个女的服务啊,围着她们转。
扣肉,锅塌肉片,可乐鸡翅,都不是什么复杂的菜,加上自己四个人,再弄两个素的够了,看了看还有茄子,烧茄子吧,那几个发芽的土豆可以贡献一个土豆丝出来。对了,还有大半根黄瓜。
赛香瓜。
把锅里的剩饭淘出来重新煮上一锅,张彥明插好大门,拿着钥匙从后门出来去菜市场。
“哪去?”
小解看样子是刚到,自行车摆在一边正在开金店的房门。
这个生意不用起早,或许偶尔会贪点黑,利润也有那么多,在这会儿算是相当不错的买卖了。
“买点菜去,你刚来?”
“今天有人定了两个戒指,早来一会儿。”我靠,九点半快十点了你还是早来了?这生意做的这么随性吗?
摆摆手没再说话,张彥明晃晃悠悠的往菜市场走。
从中学上面的横街过来,拐过弯就算到了。
市场分成两块,下面这块是店,干货水产副食调料日杂小百这些,两家国营饭店夹在市场中间。
蔬菜和肉类什么的还要往上走一段。
皮冻,自家灌制的各种肠子,卤味儿,猪头肉猪耳朵猪爪猪大肠,板鸭兔子酱牛肉香肚,摊子顺着街道摆出去一溜,各种香味儿飘在空气里。
没有什么叫卖声,没事儿的摊主凑在一起说话聊天,还有打扑克的。
买菜的人顺着马路左看右看慢慢晃着,休闲的不得了。能看得出这里人的日子过的都比较舒服。
买了块五花肉,再来块里脊,买了十来根鸡翅,想了想又买了些土豆芸豆黄瓜西红杮什么的。晚上还得弄呢。
拎着东西回来,张彥明开始准备。
扣肉需要把五花肉烧了皮清水煮透,然后切大片上锅蒸,蒸透了浇汁。
北方的扣肉和南方的烧白区别就在于垫底和浇汁,扣肉就是纯肉,没有垫底菜,而烧白有垫底不用浇汁。
把炒勺烧热,把洗好的五花肉皮朝下按到勺里烙,嗞嗞啦啦的青烟冒起来,这味儿可不太好闻。
把肉皮烙成金黄,锅里添清水,加大料生姜桂皮花椒蒜瓣,加一点盐,把肉块放进去煮上。
鸡翅剁下翅尖,把翅中和翅根断开,洗净放在盆子里,加酱油,盐,少许糖,花椒粉抓匀腌制备用。
里脊去掉筋膜切大薄片,放入一个鸡蛋清顺时针方向搅匀。
茄子去皮切滚刀块,土豆去皮切丝都用水泡上,黄瓜切丝。
咚咚咚当当当菜板一阵响就搞定了,又切了些葱花姜末蒜末。
找个碗用水泡了些淀粉,这边锅已经开了,五花肉在水里沉浮着,顺手用勺子撇去浮末。
等五花肉能被筷子轻易穿透就煮好了,捞出来放凉一下,把煮肉汤倒出来刷干净炒勺换上蒸锅。
五花肉切半指厚大片,皮朝下码在碗里,放些葱丝姜丝加少许酱油上到蒸锅里蒸。这个得大火多蒸一会儿,把肉里的油蒸出来,这样才好吃不腻。
蒸肉的功夫,张彥明点了根烟进屋拿起财经报,仔细的琢磨了一会儿。
看样自己得出趟门,三万块钱在这个年代不多不少的,去股市里滚一圈儿应该是个好选择。
虽然各地都有证券机购,但是这个年头信息迟滞,还是亲自跑一趟才放心。
蒸锅哧哧的窜着水汽,浓浓的肉香在屋里散开。张彥明拿定了主义。
“啪啪啪,啪啪啪。张彥明。”
大门传来拍门声,一个女人在喊。刚才回来张彥明没开前门。
放下报纸出来。
门外站着一个瘦高的女人,穿了件大红的套头薄毛衫,黑色收身裤。这个头可是够高的了。
张彥明打开门,女人笑着走进来:“大白天的插着门干什么呢?屋里有人哪?我看看是谁。”
至少一米七二。张彥明暗暗比了比身高,女人穿着双平底布鞋,身高真实有效。
长的很漂亮,比李束欣漂亮,和周欣冰可以说平分秋色。类型不同。
而且她的身材比例绝对比周欣冰要好,标准的大长腿又细又直。
女人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头发过耳梳的整整齐齐:“做菜呀,做的什么?”
“蒸的扣肉。”张彥明跟在女人后边往里走,没搞清情况也不太敢说话。
说什么呀?虽然一看到这张脸,名字就记起来了,但其他的记忆还是没有。
进了屋,女人把炕上的报纸往边上扒了扒坐下来:“离了。哎呀,可算是离了,他死活也不同意。”
“那怎么又同意了?”
“孩子给他,我什么也没要,完了答应他一个礼拜回去陪他一天。没办法。”
第12章 来齐了,吧?
这特么算离婚条件?这特么好像有哪里不对吧?
张彥明看了看女人没敢问。
“证下来了,以后慢慢再说吧,反正离了就行了,我也不用再遭罪了。”
女人从包里掏出个红本递过来,张彥明接过来翻了翻。
离婚证,李舞兰,70年十月份生人,比自己大三岁。男的叫崔文亮。
“得亏你给我写的那个离婚状,要不然还是够呛。他现在越来越像变态了,再过下去我真要疯了。”
张彥明抬手在头上抓了抓把离婚证递回去。还是自己给写的离婚状?什么关系?
“行,离了就行呗,自由了。以后打算怎么的?”
“看看吧,我从厂里请了假,这段时间他肯定得天天去堵我,等过一段时间再上班。东西我搬宿舍去了。”
“哦。”张彥明点点头,还是一脑袋浆子:“你坐着,我弄饭。”
转身出来到厨房,把蒸锅端下来放到一边,把炒勺放上去加油。茄子需要过油。
把切好滚刀块的茄子从清水里捞出来放到小盆里,加水淀粉抓匀。
炸东西挂淀粉一定要用水淀粉,就是用水泡过。干淀粉容易炸锅,没抓匀的淀粉团会炸开把热油崩出来。
“怎么围裙也不系呢?”李舞兰说了一声,过来从后边帮着张彥明把围裙系好,还顺手用手把张彥明沾到脸上的淀粉抹了下去。
从后面系围裙需要环抱,李舞兰连犹豫都没有,自然轻松,感觉,这不是头一回了。
张彥明已经麻木了,算了,你们高兴就好。关键是也不能问。
我挺正经的呀,怎么在这个世界就弄成这么个状态了呢?npc你出来解释一下呗。没人理他。
“中午谁来?肯定又是她们几个。”李舞兰自问自答了一句,扭头进屋去了。
张彥明搞不清情况也不敢接茬,老老实实做菜。
“你买这么些报纸干什么?还要不?”
“看完了,就是看看呗,总得了解一下国家大事。”
“嗯,那我用了,正好剪几副小样。你动我衣服啦?”
“啊?哦,昨天收拾了一下找点东西。”
“不谁让她们动我衣服啊,跟你说。”
嗞啦。茄子下锅,油面沸腾起来,排风扇呜呜的叫着把油烟排到外面。
“二明做什么好的呢?这家伙,要不你干脆开个食堂得了,反正也是天天伺候。”牟嫂走进来。
张彥明叫了声嫂子。
“我找李舞兰,看着她过来了。李舞兰,我给女儿织毛衣,看你上次编那个花好看,你教教我呗。”
“行,没什么难的,你毛线带没?”李舞兰走出来。换了件衣服。
“你俩进屋说吧,这油烟大。”张彥明一边捞炸好的茄块一边说。
“走去我家。”牟嫂拉着李舞兰出去了。
张彥明把土豆丝也用油滑了一下,把油倒出来。
看了看时间,马上十一点半了。
把蒸锅端上来再烧一下让它开锅。一个灶眼就是这样,麻烦,弄不好这边做好前面的就凉了。
好在这会儿天气还没冷。
等蒸锅再次上汽端下来放到一边,炒勺加底油,葱花姜末爆锅,把土豆丝放进去翻炒调味,倒入黄瓜丝。这就是赛香瓜了。
等黄瓜丝炒软出锅,空气中就飘散着一股香瓜的香味儿。这道菜吃起来特清爽。
清锅,放底油爆锅,加两勺煮五花肉的汤水,烧开后加酱油,盐,鸡精,大火烧开,调入水淀粉,等汤汁收浓倒入炸好的茄块,翻勺打明油,撒入蒜末翻匀出锅。
烧茄子,这道菜吃的是蒜香,茄子配蒜是标准搭配,微酥的外层软嫩的茄肉加上蒜香,是下饭良菜。
拿个小碗,一手勺砂糖,一手勺白醋,半勺蕃茄酱,加适量盐和味精,加少许淀粉搅拌均匀。
五个鸡蛋打散,油烧开倒入,摊成整饼,把滑熟的里脊片倒在上面还没硬结的鸡蛋里,翻勺。
等鸡蛋液硬结微焦,再翻勺,这会儿要不断的晃动炒勺防止粘锅和焦糊。
等鸡蛋饼呈金黄色从侧边贴着炒勺倒入调好的酱汁,边倒边晃,让酱汁完全进入到鸡蛋饼下面去受热。
继续晃动,看汤汁收浓粘稠,翻勺出锅,尽量保持蛋饼完整的推到盘子里,粘满了浓稠酸甜汁的正面红灿灿的,洒上一点香菜末。
锅塌肉片就好了,酸甜适口,蛋香浓郁,肉片包裹在鸡蛋里,比较适合女人和小孩子。
做酸甜口味的菜就一点不好,特别容易粘锅,靠的是手疾。
再次放底油,把腌制着的鸡翅拿过来,一个一个摆到锅里煎,等鸡翅两面煎成金黄色,放一勺老汤,放入葱花姜末,烧开后倒入可乐。量以没过鸡翅一点儿就好。加酱油,盐,味精。
如果不喜欢可乐可以直接用老汤加砂糖,味道一样好吃。
这是个慢功菜,大火收汁,要不停的晃动防止粘锅,一直到汤汁完全收浓翻勺装盘。
扣肉的汁就比较简单。
不用打底油,直接用老汤两勺烧开,加酱油,盐,味精,一点点砂糖,开一会儿加入水淀粉让汤汁浓缩。
把蒸好的肉片端出来,篦掉蒸出来的油水翻扣在盘子上,然后把汤汁浇在肉皮面上,撒几片香菜叶,完活。
还没等浇好汁,脚步声响,李束欣小冰还有一个和小冰长的有一点点相像的女人一起走进来。
“好香。张彥明弄菜好吃,不开饭店白瞎了。”那个女人抽了几下鼻子笑着说。
小冰翻动眼睛看着她:“开饭店你给钱不?”
女人搂住小冰肩膀:“外道了,我不是你姐嘛,说什么钱不钱的,多伤感情。”
张彥明把扣肉汁浇好端到桌子上:“正好,洗洗手吃饭吧。我去喊下李舞兰。”
小冰灵动的眼睛在张彥明脸上转了转:“李舞兰又来啦?”
张彥明收拾好锅勺,清理了一下菜板灶台去洗手:“嗯,刚才来的,叫牟嫂拽过去了。”
二姐问:“李舞兰是谁?哦哦,就那个大个是吧?长的挺好看的。”
李束欣撇了撇嘴:“大傻个子,确实高。羡慕啊。”去盛饭去了:“我要化嫉妒为食欲。”
二姐笑:“对,多吃点,万一还能鼓一鼓呢。”
李束欣使劲瞪着二姐:“我和你拼命信不?”
第13章 发现了什么?
“李舞兰,回来吃饭了。”
张彥明喊了一句,李舞兰应了一声从超市里出来。
牟嫂送出来,拉着张彥明小声说:“你也不能总这么晃着了,我感觉李舞兰就挺好,女大三抱金砖。”
张彥明舔了舔嘴唇笑了笑。
我连情况都还没搞明白呀,你让我怎么说?谁知道今天这,来齐了没?还会不会再蹦出来那么一个两个?
做孽呀。
哥真是正经人哪,不信你去我梦里看看。
一男四女围着桌子吃饭,欢声笑语中张彥明却总是感觉有那么一丝尴尬。
吃完饭,李束欣小冰和李舞兰进里屋去了,要休息一会儿。
二姐拿了纸要去厕所。
“哎哟哟哟,好痒。”二姐耸动了几下肩膀把背朝向张彥明:“挠几下,快。”
“哪?”张彥明有点懵。
“后背后背,好痒好痒。”
张彥明伸手在二姐背上挠了两下:“哪呀?”
“你伸进来,中间。”二姐拉起后衣襟。
这好吗?什么情况?
张彥明还是顺着衣摆把手伸到里面顺着滑腻的后背伸到中间:“这?”
“中间,就是带扣那。对对对,对就这。”抓了几下,二姐舒服的扭了扭:“好了。”
张彥明抽出手来,二姐出去了。
厕所?
张彥明突然反应过来。我靠,对呀,厕所在哪?这可是平房,没有卫生间。
急走几步出了门左右看了看,看到二姐进学校院里去了。原来是去学校里。
回到屋里,这群姑奶奶没有一个管饭桌子的。
张彥明把盘碗收拾下去,剩菜放好,把碗筷刷了收起来,擦干净桌子。
等收拾利索往屋里一看,三个人躺在炕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睡了。
出来在外间转了几圈,合计着开店的事儿。这个店到底怎么开呢?
二姐回来了。
“她们呢?”
“睡了。”
二姐也进屋去了。
张彥明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指。
还是先去把股票弄了吧,那个要容易些,这边,还是等回来再说吧。最后张彥明只能这么决定了,实在是信息太少。
要开店可不是租房子买设备摆摆货这样。
地区特点,周围人群消费能力,年龄段,还有位置,定位,货品,要估算成本和毛收入,税收,各种费用,需不需要雇人。哪方面没考虑周全都不行,弄不好就是亏本。
不是所有的生意投了钱拿过来都能干。
就算能干,维持生活和发家致富也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对各种信息的掌握分析。
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是轻松容易的,哪怕你就是弄个早餐点儿。
屋里躺着四个,张彥明也敢进去,转了半天还是扯把椅子在外间坐下。这叫什么事儿啊。
“你跑这坐着干什么?”
张彥明抬头看过去,小冰睡眼朦胧的打着小哈欠走出来,一副慵懒的样子。
“想点事儿。你睡够啦?”
“嗯,睡多了怕晚上睡不着。”小冰走过来直接坐到他腿上,把脸贴到他脸上靠着:“还是有点儿困。”
张彥明有点儿紧张。
“对了,问你个事儿,你看那个征文没?就是国庆那个,散文诗歌歌曲那个。”
“知道。都要结束了,你想参加呀?要是想参加我去市里找找人,帮你把东西递上去,要不怕是来不及了。”
“找谁?”
“文联里有我妈的同学,市里这边是他们在负责。”
“算了,时间不太够,这种稿子怎么也得琢磨十天半个月的,哪可能两天写出来。”
“其实本来我还想着参加呢,管着能不能选上试试。唉,学的不扎实,一个曲子弄了两三个月还是感觉不对,差点什么。”
“做曲呀?哦你是学音乐的。你是打算写首歌呗?唱唱我听听来。”
周欣冰就这么靠在张彥明身上埋着头哼了首曲子:“有两节没弄好,词也没有,后来就放弃了。我们校长还说我要是评上给我请功呢。没了。”
张彥明听着小冰哼唱,想了想说:“说不上来,确实差了点,太平缓了,这种祝福祖国的歌曲应该激昂起来吧?”
小冰笑了一下,热气喷在张彥明脖子上痒痒的:“还激昂。来,你唱个激昂的我欣赏一下。”
张彥明笑着说:“这还不是张口就来。嗯,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中国,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为你衔来一枚橄榄叶,鸽子在崇山峻岭间飞过。
我们祝福你的生日我的中国,愿你永远没有忧患永远宁静,我们祝福你的生日我的中国,这是儿女们心中期望的歌。”
清了一下嗓子,张彥明说:“就这个感觉,对吧?你再听这个。百灵鸟从蓝天飞过,我爱你中国。我爱你中国,我爱你中国,我爱你春天蓬勃的秧苗,我爱你秋日金黄的硕果。
我爱你青松气质,我爱你红梅品格,我爱你家乡的甜蔗,好像**滋润着我的心窝,我爱你中国,我爱你中国,我要把最美的歌儿献给你,”
“我的天哪,你俩发什么疯呢,这嗓门。小冰你给我起来,让人看见成个么样了。”二姐走出来。
小冰站起来看着张彥明问:“这是两首歌?从哪听的?”
张彥明没反应过来:“是不是?得是这种感觉,激昂,从心底起来的那种震颤,听着才有共鸣。你写这个不是不好听,太平了。”
小冰抓住张彥明的耳朵扭了扭:“我问你这是不是两首歌,从哪听来的。”
“我爱你中国呀,还有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国,怎么了?”
二姐抻了个懒腰:“到是挺好听的,没发现哪,张彥明你还有这两下子,嗓子挺亮,可以。”
张彥明一下子定住,好像,发现了什么。我靠,不会是这里没这两首歌吧?
“谁唱的?我怎么没听过呢?”
果然。
张彥明舔了舔嘴唇:“这不是,听你哼哼曲子,随口瞎唱的嘛,以前写过的词。”
“你写的?写出来写出来,笔呢?”
张彥明有点冒冷汗:“随口乱唱的,你明白这个感觉就行了。”
小冰进屋去拿纸笔:“写出来,我看看完整的,我感觉参赛完全可以,你说呢二姐?”
第14章 会过的
张彥明虽然没有正经八百的学过音乐,但是学过吉他,五线谱弄不太明白但是扒个简谱还是挺轻松的。
好在这个世界还是有简谱的。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把两首歌的曲子和歌词抄,呃,写出来交给周欣冰,张彥明有种怪怪的感觉。不太真实。
不过,反正,也就是一场梦呗,谁知道哪天就醒了。这么一想也就无所谓了。
张彥明决定一会儿去音像店转转,看看这边的流行音乐和歌曲。这整的心嘭嘭跳啊。
我靠。
张彥明突然一惊,股票,还会不会和记忆里一样?
“小冰,大陆电脑买回来没?”
“买了,昨晚说今天拿回来。”
“那就能在家里上网了呗?我要买你姐夫就是不让,说没用。”
大陆?买电脑?
“彥明,我买了台电脑,明天你来帮我弄弄。”张彥明想起了昨晚那个大个子。不会,这么巧吧?
“完整,好听。”周欣冰对着谱子哼了一下,眼睛眯起来,低头在张彥明脸上亲了一口:“下午我录一下试试,行的话我转个谱明天送市里去。”
二姐皱了皱眉:“你呀,一点都不注意。”转身回厨房洗脸去了。
“你去哪录?”
“学校啊,还能去哪?”
张彥明又有点懵。这边的小学都这么牛了?
“我们学校有一台电放设备带制录的,正好用用。可惜刻不了光碟。”
李束欣揉着眼睛出来:“好好的睡个午觉都不行,你俩折腾什么呀?像踩尾巴了似的。”
哎呀我这脾气:“不好听啊?我唱的不好呗?”
李束欣飞了个白眼:“就听见你嗷嗷叫了,没注意好听不好听。你拿的什么呀?”
走过来看向小冰手里的纸,右手随意的把张彥明的右耳垂捏在手里。
“他写的歌,我一会儿回学校录一下听听。”
“哟,还有这两下子。录好了喊我,我也听听。”
大姐,能把手松开不?话说男女兽兽那个,你这叫我怎么反应才对劲儿呢?
可算是这姐仨收拾好走了,张彥明出了口长气,这叫什么事儿啊。
进屋,李舞兰还躺着呢,一头乌发散落在枕头上。
屋里全是女人的香气,也不知道是谁的,反正,还挺好闻的。
张彥明有点奇怪,为什么女人的脚就不臭呢?要是四个老爷们这会屋里肯定是一股酸臭没个跑。
“她们走啦?”
李舞兰睁开眼睛问。
“走了,刚走。”
“帮我倒点水,渴了。”
张彥明去拿杯兑了大半杯温水过来,李舞兰扬起双臂,张彥明一手端着杯俯下腰把她扶起来把水杯递到她手里:“你晚上在这吃不?”
“不在这吃去哪?我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我妈那我又回不去,一大家子人呢,本来地方就不够住。”
咦?你不是,搬去宿舍了吗?这这,这是毛个意思?
李舞兰把水喝了杯子递过来,抻了个懒腰,低头在自己胸前看了看:“我的大还是周欣冰大?”
张彥明愣了一下:“我哪知道啊,要不等她再来我给你们量量?”
李舞兰撇了撇嘴,又软倒在炕上:“我再躺会儿。”
张彥明点点头,出去又把厨房规置了一下,整整齐齐才舒服嘛。
“你不是要开饭店吗?想好什么时候开了没?”
好像除了我自己谁都知道啊。
“没呢,照办回来了。也不急。过几天我要出趟远门,等回来再说。”
“去哪?”
“申城,办点事儿。”
“我也去,我陪你去吧,反正在家也没事儿,正好躲躲清净。”
张彥明又愣了一下,看了李舞兰一眼:“行,你想去就去,可能要在那边呆几天,你和家里交待清楚,别到时候以为我拐带妇女就行。”
“拐出去谁要啊,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哪天走?我回上面收拾点东西,得带几件衣服吧?”
张彥明抓了抓头皮:“明天我去趟市里,看看车票吧,看能买着哪天的卧铺。总不能坐过去吧?”
“买卧铺啊?要不我让我二哥帮着买?他来回通勤认识的人多。”
“行,那就买吧,到时候多少钱我再给你。我还真不知道得多少钱。”
“那我去给他打个传呼。家里装台电话呗,用着也方便。”
张彥明把手机掏出来递过去:“这不有电话嘛。”
“不用你手机。”李舞兰没接,起来拢了拢头发穿鞋往外走:“打手机贵,他回电话手机要一块呢,电话才三毛。在家用电话也比手机便宜啊,有钱没地方花呀。”
张彥明还能说啥,遇到个这么会过的女人只能听着了。
收拾收拾床,把几根长头发拈起来扔进垃圾篓,看到小冰昨天换下来的包裹还在那呢,拿起来放到盆子里,这才反应过来,没有洗衣机。
好像家里嘛也没有啊,电视,冰箱,洗衣机,电风扇,真是一干二净。空调这会儿这边用不着,一年到头也没几天热的时候,电风扇足够用。
刚把小冰的包裹洗好,李舞兰回来了:“我二哥说。你真行,还管这个。二哥说得六百多。”
张彥明脸不红心不跳:“顺手的事儿,你们一个比一个懒,有什么办法。”拿衣架挂好,找了找,晾衣绳在屋里,翘脚挂上去,看看水滴不到床上这才回头把盆里的水端到大门口泼掉。
回来的时候李舞兰正在那照镜子:“你说,我把头烫一下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不适合烫头,气质不符。还有,以后笑的时候收着点,本来看着挺仙的人一笑像傻丫似的。”
李舞兰不干了,过来推着张彥明顶到墙上:“说谁?谁像傻丫?”
她个子真够高的,基本上两个人是平视。
两支胳膊伸过来环在脖子上,整个人压过来:“我好不?”
“好。”张彥明还能说什么?
“那你还窝囊我。说,谁像傻丫?”
“我我,我像,行吧?”
“傻样吧。我笑起来真的看着傻呀?”
“还行,吧。稍微收收更好。”
嘴唇贴过来,温温润润的。
这家伙不只是个高,力气也不小,差点把两个人揉到一起去。
女人一天刷几次牙啊?为什么一点儿口气也没有?
第15章 借钱
浅尝即止的温存了一会儿,李舞兰说去市场转转顺便买菜回来,拿着个布兜出去了。
张彥明出来来到大门口找小解。
小解正叼着烟蹲在台阶上和几个摩的司机侃的来劲儿,嘻嘻哈哈的笑着。
“二明啊,你要去申城啊?”
牟哥拿着条毛巾边擦脸边走过来。
“嗯,去办点事儿。”
“给我带套西装,那边有好货,三千来块钱你看着买,颜色别太浅就行。”
“行,你把尺码写给我,我怕忘了。还有钱,我身上钱怕不太够用。”
“行,一会让你嫂你拿给你。你去干什么?”
“去转转,看报纸那边机会挺多的,其实也没具体事儿,不过钱我打算多带点,万一有机会钱不够多闹心哪。”
牟哥点点头:“那是,出门在外钱得带足。一会我让你嫂子拿一万给你,回来再算。”
小解笑嘻嘻的调侃:“牟哥真是大老板,衣服都买几千的,咱连想都不敢想。”
牟哥笑了笑:“这一片儿要说钱谁有你多,你就是不敢花,光攒着了。我这是没办法,当个小官总得出差开会什么的,行头是面子啊。”
赛马在一边搭茬:“有钱不花留着干什么?都说不上是给谁攒的。”
牟哥笑:“这话对,挣了就得花。”
小解说:“赛马你是离婚离出感觉了呗?钱都归人家啦?”
赛马抹了一把胡子:“钱算个什么,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不就是累点,大老爷们怕没钱哪?”
张彥明拿脚踢踢蹲着的小解:“借我点钱,借几个月算利息。”
小解问:“多少?”
张彥明说:“越多越好吧,我怕去了万一真得着机会钱不够。要是用不上的话回来就还,要是用上的话,最多四五个月吧。”
赛马问:“真给息呀?怎么算?”
张彥明想了想:“一万算一千吧。一共啊,半年内。”
赛马眼睛一亮:“说真的?不哄球?”
张彥明点点头:“真的。”
牟哥问:“你打算带多少钱?”
张彥明说:“十万吧,差不多了,要是弄的话。也不一定,其实我也没太想好,还得看实际情况,以备万一吧。”
赛马把摩托车踹着火挂档:“你等着,我给你取去。”突突突突奔农行去了。
小解骂:“你个孙子,等等我呀。”赛马哈哈笑着加油跑了。
小解说:“我能动的有两万,我给你取出来。”
张彥明说:“你自己要用的留够,别耽误你买卖。”
小解笑:“存的整,一直舍不得动,昨天那还不是和你借的嘛,一动利息就没了。”
张彥明点点头:“行,一万一千,取吧。”
牟哥问:“解,你媳妇儿那边能行啊?”
小解挑了挑眉毛:“偷着攒的,她不知道,存的我哥名。”站起来去银行。
牟哥冲小解比了比大拇指,伸手把张彥明拉到一边:“你打算弄什么?”
张彥明说:“想去看看股市,看报纸上今年挺火的,指数一直在翻,打个短期应该能行。去了看看再说。”
牟哥问:“有把握吗?”
张彥明说:“多挣少挣的事儿,指数上涨这么快基本上赔不着,关键是反应得快,不能贪。这东西一天一变,所以我要去申城嘛,咱们这边怕信息慢了。”
牟哥想了想点点头:“我拿五万给你,挣了咱俩五五开,没挣把本钱给我就行。”
张彥明说:“这我哪敢保证啊。要不算借我吧,一万一千,赔挣都算我的。”
牟哥想了想:“也行,你什么时候走?”
张彥明说:“等车票呢,李舞兰让他哥帮着买去了,不是刚在你家打的传呼嘛。车票买了就走。”
牟哥点了点头:“行,我把钱备着,你走前过来拿。”
张彥明问:“嫂子能行啊?别在生气了。”
牟哥就笑:“我不动家里钱,那肯定得翻。钱哪,就是女人的命根子,碰不得。”
这回换张彥明冲牟哥比了比大拇指。
牟哥说:“我看看能不能再调点,你发财我也跟着喝口汤,车票下来了你和我说一声,我算算时间。”
卧铺在这个时候不太好买,一般都得拖段时间。
突突突突,赛马带着小解回来。
赛马个子有点矮,骑在车上双脚落不了地,只能往一边歪着,费力的从里怀里掏:“只有七千,怎么算?”
小解从后面跳下来:“七百呗,还怎么算,多好算的账。”
赛马把钱递给张彥明:“七百就七百,银行存一年才给多少。你数数。”
张彥明接过来数了数揣到裤兜里,对小解说:“借个纸笔来。”
小解说:“进屋来写,赛马,这事儿不能逮谁都说明白不?”
赛马笑着说:“不能给你说呀,瞅你那个怕劲儿,你媳妇儿是老虎啊?”
小解一本正经的说:“我就是没得选,要是能选我宁可选老虎。”
赛马哈哈笑起来,对张彥明和牟哥说:“你们不知道,他打不过媳妇儿,回回都挨揍。”
小解长的很瘦,瞅着就轻飘飘的,牟哥去他胳膊上捏了捏摇了摇头:“别说媳妇儿了,弄个大点儿的孩子你这也是够呛,练练哪,多吃点肉。”
小解脸一红,拉着张彥明往他店里走:“不和你们说话了。”
张彥明给赛马和小解写了借条,两万七,加上自己手里的两万七,这就有五万了,再加上牟哥的正好够心里的数,也是巧了。
得留几千在手里,吃住坐车都得花。
回屋拿了银行卡出来去银行把钱存上,等走的时候再取。这么多钱放屋里也不放心。
和记忆里差不多,银行只开通了省内通兑,跨省得带现金,他去银行问过了。
存了钱回来就看门口站着一个大个子,几个纸箱堆在那。
“跑哪去了你?走走,帮我把电脑装上。”
张彥明打量了对方一下,一米八多的个头,瘦瘦的,有些小帅,这应该就是那个大陆了。
“买的什么牌子?”
张彥明低头看了一下。IBM,熟悉的字母。
“想买王氏来着,正好有个朋友出手这个,比市面便宜两千块钱。说是系统都一样,都是王氏的。”
看来微软是真不存在了。
第16章 宽带
大陆又喊了小解,三个人连捧带扛的把电脑弄到大陆家里。
屋子不小,三室带厅一个大厨房。屋里飘浮着一股小冰身上的味道。
装修的还可以,收拾的也很整洁,强化地板布艺沙发,都是当下流行的东西。很贵。
把电脑捧进书房,张彥明把机箱拆开检查了一下插口和线路,都没什么问题,摆到位置插上电源完事。
张彥明记忆里这会儿还是调制解调器的天下,点一下连接吱吱嘎嘎叫半天,下个照片得几个小时。
可是现实搧了他一个大嘴巴,网线入户,用的是宽带,虽然只有4M,但和512的猫比起来也是天地之差了。
在他记忆里99年的时候网吧装个4M专线都得用大红字贴在大门上的。
这个鬼世界。
做接头,连上网络,设置,点击,熟悉的163网站出现。
宽带都有了,这个提前几年也不足为奇。
好像,自己也应该弄一台,有宽带了,搜集一些信息就方便多了。
“这宽带多少钱?”
“宽带?这网络呀?八千,五毛钱一小时。”
这可挺便宜,张彥明记得,512K的猫上网是一块多一小时电话费,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电脑都买不起。
而且在记忆里,后来达到4M专线的时候,装一根要几万块,只有开网吧的才舍得。
那会儿网吧上网收十多块钱一小时,然后逐年下降。
“行了,你自己慢慢玩吧,我俩回去了。”
“不玩一会儿?回去干什么呀?”
“小解做生意,我得做饭,哪像你官老爷,什么都不用管不用干的。走了。”
两个人开门出来。主要是在这呆着张彥明浑身不舒服,状况都没搞太明白呢,而且,自己好像,有点对不住这位大兄弟呀。
“小冰要去你那你跟她说一声,电脑弄回来了。”大陆喊了一嗓子。
张彥明脚下一个踉跄,答应了一声。
还以为是秘密,结果发现天下人都知道,这特么就有点尴尬了。我了个大靠。
两个人回到家,小解进屋修表,人家一会儿晚上下班要来取。
张彥明进了屋,李舞兰已经回来了,正系着围裙收拾买回来的肉和菜,看样子挺熟练的,菜刀梆梆梆梆的和菜板打着架。
“跑哪去了?”李舞兰扭头问了一声,自顾自的切着土豆丝。
“帮大陆那弄下电脑。”张彥明打量了一下厨房里,买了油豆,这个好,应该算是最好吃的豆角之一。土豆,黄瓜,猪头肉,尖椒,拉皮。
“能切的我切一下,完了你弄。我弄的没你弄的好吃。”
“行,”张彥明点点头:“猪头肉是拌着吃还是炒着吃?”
“炒,这不买的尖椒嘛,我找了一大圈才找到有点辣味的。”
东北这边人一般不太喜欢吃辣,卖的辣椒也基本上以不辣的为主。
张彥明蹲下拿起一根尖椒掰开闻了闻点了点头,挺辣的。
“这辣椒我切吧,别弄你一手辣不好洗。”
“肉也你切吧,弄一手油不舒服。”李舞兰也不客气。
炖油豆,猪头肉,黄瓜拉皮,再炒个土豆丝,够吃了。
“没买点排骨啊?油豆用肉炖?”
“嗯,去晚了,没有好排骨。”李舞兰把切好的土豆丝放到水盆里泡上,放下菜刀解围裙:“本来还想买个肘子回来,钱没带够。”
张彥明接过围裙系上:“墙上那兜子里还有几百块钱,你拿着用吧。你这几个月不上班,工资还有吗?”
“有,就那一个月二三百块钱没人扣,扣了让我喝西北风啊?”
张彥明拿过洗好的黄瓜切丝,斜着切,这样出来的瓜丝细长,再从中间拦腰切断,把整整齐齐的断面朝外码在盘子里,怎么看都好看。
把拉皮用水荡一下捞出来控控水堆在黄瓜丝中间,加上盐,辣椒油,鸡精。
把灶点燃,刷干净的大勺坐上去受热,这边打了个鸡蛋搅散。
锅里放熟油,转动大勺让油均匀的涂满大勺然后把多出来的油倒净,把蛋液倒进去快速转动大勺让蛋液在勺底油面上结成薄薄的一层。
用手轻轻一揭,一整张蛋皮就落下来,小心的叠好切成细丝,洒在码好的黄瓜拉皮上,正中间留个窗。
再剁些肉末,锅里放底油,酱油爆锅,把肉末放进去炒熟堆在黄瓜拉皮上,洒上蒜末和香菜碎。
李舞兰就站在边上和他说话,看着他一样一样摆弄。
“有一次,我上工的时候睡着了,焊出来的管打到头了都不知道,支起来那么老高,把班长吓的脸都白了,没好声的喊,冲过来停机。把我乐坏了。”
张彥明重新打底油,葱花姜末爆锅,加酱油:“这你还好意思乐?没出事故算你幸运,再说烫了自己怎么办?”刚焊出来的铁管都是红的。
把锅里加水,把切好的土豆块和油豆放进去,加了几瓣八角。
“烫不着,就是拱起来那么老高瞅着挺吓人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上班坐那就困,那机器声像催眠曲似的。老高和我说了,等我再上班去打更,两个人一个班,就是去睡个觉。”
张彥明扭头看了李舞兰一眼:“打更?你才几岁就打更?”
李舞兰抬手拢了拢头发:“我们管厂打更的没有老头,都是我们这些人,反正大伙挣的也差不多。打更还算是好活呢,又不用干活操心的。”
按李舞兰的这个说法和工资,张彥明猜她们管厂应该是大集体。
在96年这会儿大集体企业都不好过,也确实不会请退休工人回来打更。没退休的还安排不过来呢。
“我想去镀锌那边,要是打更的话,那边新厂事少。”
锅里烧开了,张彥明拿勺子撇去浮沫盖好锅盖:“打更还分地方?都打更了还能有什么事儿?”
“有啊,这边老厂总有人去偷东西,管,铁料。老高说要是看着有人偷东西就打电话,千万别出去也别喊,就当没看着。
新厂还没投产,设备装了就那么放着了,想偷都没东西偷,多省心哪。
跟你说可有意思了,新厂建起来了,结果设备回来进不去,门小了,然后又拆了重弄。唉,花了好几百万建个新厂,建完就扔那了,也不知道领导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