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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全文阅读

作者:江山不落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txt下载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全文阅读

二十一条解析

    从鸦|片战争到八国联军,以及庚子赔款,中国即使沦为半殖民地国家被多个国家瓜分领土,都还没像民国之初那样对日恐惧。因为“门户开放”政策,使中国政|府,无论是满清还是民国政|府,都作为一个合法的政权被列强认可。

    袁世凯指挥了整个二十一条的谈判过程,现在我们能见到的,袁世凯对二十一条的原本、二十一条的修正本、和日本提出最后通牒的文本。这三本原本的东西,袁世凯在上边用红笔,就用朱笔,用墨笔做了批文,在许多地方做了重点的圈点。除了这些圈点之外,袁世凯对二十一条的条文的批示有70多处长短的批文,指出牵涉到国家领土主权的绝对不谈。

    日本在中国扩大权益,把势力发展到长江腹地,发展到东南沿海的第五号内容,这大家都知道的,第五号内容绝对不谈。这一条不仅不能承认,根本不能谈,坚持住这一条不能谈。他指示外交部,要认清当时强弱的悬殊,耐心谈判,能够谈到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同时说希望拖,把给日本的谈判尽量地把时间拖长,因为日本提出是秘密交涉,他想用拖的过程当中,希望引起欧美列强的注意,进行国际的干涉。这样一直拖了几个月,拖到5月。

    5月6日,袁世凯在《大总统袁世凯致各省电》中称:中国沿海港湾、岛屿不可让与或租于他国、聘用日本顾问、中日合办警察、军械等为‘其制我死命最要之点’。在我国不宜因此决裂,蹂躏全局。但应尽心竭力,能挽救一分,即收回一分之权利。日本政|府终于恼羞成怒于5月7日向袁世凯政|府发出最后通牒,限5月9日下午6点前答复,否则将执行必要之手段。此时的日本摆出大战一场的姿态,军舰在渤海一带游弋,山东、奉天兵力增加,关东戒严,日侨纷纷回国。

    日本提出最后通牒的时候,欧美国家没有一个出来来支持的,甚至于像俄国还打算趁火打劫。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也在这天中午前往外交部找陆征祥谈话,他说:“中国已经面临生死存亡的严重关头。我到中国40年,和大总统有30年的交情,今天不能不赶过来说几句真挚的话。最后通牒只能回答是或否,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此时欧洲各国无暇东顾,中国政|府除接受日本条件外,别无自全之道。”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也劝告袁政|府“应避免与日本发生正面冲突”。

    袁世凯在中南海春藕斋召开特别会议,征询了袁政|府文武们的意见:“诸位说,咱们是接受,还是给日本打一场?”文武官员们一致认为,只有接受,打不得!

    袁世凯认为日本已收回对中国最为不利的第五号各条款,其他条款已非亡国条件,为了避免事态扩大,可以签了。于是那一天下午,召集各部部长,宣布接受“二十一条”的部分要求。

    5月9日23时,北洋政|府没有等到预期的外援,以“国力未充,难以兵戎相见”为由,对外宣布接受二十一条中一至四号的部份要求。其后袁世凯就向全国通报,“不得已,只有签订了,这实际上是奇耻大辱”。在国人说这是奇耻大辱之前,他都承认这也是奇耻大辱。当时这种谈判,就在这种历史条件下,没办法。当时在国外,中国的留学海外的精英、当时已经很成名的胡适就说,“这个谈判应该说在之前中国的历史当中,是没有过的,该柔的时候柔,该刚的时候刚,争取了对自己最大的退让了”。

    王芸生在30年代初编辑《60年来中国与日本》的时候也说,在回顾整个谈判,袁世凯的指挥和领导,应该说是没大错的,当年的一些历史学家,比如说陈恭禄的《近代史》啊,蒋廷黻的《近代史》等,也都肯定了。这时候二十一条的交涉,应该说这种结论,是中肯的。说他拱手卖国,起码是没有历史依据的。

    5月25日,中日在北京签署《关于山东省之条约》、《关于南满洲及东部内蒙古之条约》及13件换文,总称《中日民四条约》,与《二十一条》原案比较,中国损失相较于原案已尽可能减小到最低程度。

    所以最后二十一条被迫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接受了,五?九,被国家定为国耻纪念日,说是奇耻大辱,这确实是。

    以上均见之于正史,笔者不吝于笔墨铺垫,实为证实,在此一时刻,中国国家的屈辱地位以及袁世凯在这场现代史上影响深远的条约的可圈可点的努力。作为严谨的历史之一部分,不管袁氏后来对中国的发展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实事求是地讲,袁氏是一个爱国的枭雄。

    更有袁世凯传记作者认为,“二十一条”的签订过程及其结果,彰显了袁世凯纵横捭阖的外交手腕,尽显枭雄本色,乃是“弱国无外交”格局下的极大成功。如评论人士章立凡认为,中国在外交压力下,最终签订了《中日民四条约》。但在东亚地区因欧战爆发而陷入国际权力真空之际,面对日本一国独强的巨大压力,在极为不利的条件下,袁世凯竭力维护国家利益,袁世凯政|府对于抵抗日方《二十一条》要求,实已尽最大之努力,并拒绝了对中国危害最大的条款,袁世凯对《二十一条》的处理已使中国利益最大化,没有让日本把中国变成第二个印度(印度被英国殖民)。

    胡适称《二十一条》的谈判是弱国外交的胜利。日本本方面在此次交涉后,外相加藤高明下野以示负责,章立凡认为这或可看出日本人自认为其外交失败、袁世凯之成就。

    如果我们进一步分析袁世凯的整个政治生涯,也可能得出这一意见,没有理由论定仇日的、和为日本所仇恨的袁世凯在1915年就能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折,轻易倒向日本,作无益的卖国。也就是说,袁世凯二十一条卖国论,既缺乏主观动机,又缺少史实的支撑。

    当实施二十一条时,遇到了方方面面的抵制。日本人在南满洲圈定了大批矿山、森林,在南满铁路两侧移民、开垦,都深沉地触动了国人的利益。于是,人们在抗议之时也想到,为什么袁世凯要签署这样的卖国协议?在北京“筹安会”发出君主立宪的呼喊之后,舆论开始有声音说,老袁为了获得日本人的支持,出卖了东北的利益。想想也有道理,这次抗议,就是基于这个认识。

    不过当袁世凯称帝后,反对派的焦点就停留在老袁是否为获得日本人的支持而签署这个二十一条了。后世为这个所谓的二十一条争论得不可开交,有一些历史书籍对此也有过非常精辟的分析,总的看法是这二十一条是真的,袁世凯是否真的因签了这个条约才获得日本支持洪宪帝制的说法,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好多史书、小说家都说,日本在向袁世凯递交二十一条文本的时候说:“请大总统再高升一步”。意思是说你接受二十一条,我日本支持你称帝,咱们达成这个政治交易,这说是袁世凯拱手卖国的最重要的根据。其实早在30年代初,王芸生在撰辑《60年来中国与日本》的时候,就指出这个说法没有根据,不合事理,不可采信。

    以史料的拓展为历史提供进一步的陈述,赋予“同情之理解”,当然有其必要。但无论如何,“二十一条”留给国人的,仍旧是屈辱感。这一悲情的历史基调,并不会因为主事人的外交的努力及事后的悲怆陈词而改变。这一论述,撇清了袁世凯卖国的嫌疑,但却不能进一步申论,二十一条与后来的帝制无关,或者,没有任何历史逻辑上的牵连。

    卖国虽然不至于,但是说有什么成就却也未必。历史学家唐德刚认为,这部条约袁世凯等人虽然奋力反抗,但这仍然是一部丧权辱国的条约。例如将旅顺和大连都延长租借至99年,让日本人无限制向满蒙殖民等都是不可思议的。袁世凯后来发誓要奋发图强,要和日本“抬头相见”。如果后来历史的轨迹他真的如他所说的做了,不管如何,国人只会鞠一把同情泪,说声“小袁,苦了你了”,然后袁世凯做为中国的首任悲情总统,“在国逢难,谥号曰‘憨’!”身死而名不裂。

    可是袁世凯说完之后就把话给忘了,对于富国强兵的一事未做而偏偏去买龙袍做皇帝。好死不死的就在二十一条订立之后,他就马上称帝了。因为这事,才有后来对于这一事实的种种揣测:谁也很难保证他们没什么幕后的政治的交换啊。政敌们拿着作为攻击他的靶子,这是理所当然的。

    谁让他屁股不干净呐!

第1章 穿越为少帅

    张汉卿是被吵醒的。

    一觉醒来,张汉卿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床比他觉前时要柔和的多,温暖的多,也大的多。天花板上原先的一盏节能灯现在变成了电影电视中欧美或大上海上流社会生活时所见的琉璃吊饰灯。脱口而出:“乖乖,怎么了?”

    惊异间,一个声音柔柔的从外面传来:“六少爷,您醒了?”咦,这不是东北二人传的腔调吗?话音刚落,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端着洗脸水盈盈推门进了层。

    残存记忆中依稀记得这个女孩儿名叫春妮,是他从奉天城一个日本浪人手中救下的孤儿,后来因为无处可容身,就收了在将军府做丫鬟。咦,奉天?将军府?他一激灵,附体前此人的记忆一成不变地变成了他的记忆,种种信息纷至沓来:我附到张学良的身上啦!

    妈呀,惨了。那将来可是有名的“不抵抗将军”,虽然说是“世纪伟人”,活的时间长了些,但是风光日子并没多少,九一八事变导致名节全失,大半辈子被囚,一生毁誉参半,做人也太没滋味了吧?没掉悬崖没被雷劈就这么睡一觉,就穿越来这里,真是人生如梦啊。

    等等,现在是民国4年,按照他在台资厂多年的经验,按公历计元换算成公元便是1915年左右了。离九一八还有16年的时间呢,这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凭自己的本事,不至于真的还能走到这一步吧?中国近现代悲惨的历史,真的不能改过来吗?

    这民国的事,因为军阀混战,鲁迅说得好“城头变幻大王旗”。虽然乍惊醒有些陌生感,但大的事情还是知道的。早知会降生在这个时代,好歹也要多看几本。别的不敢讲,搞点简易***、**什么的,一鼓作气把小日本灭了多好,哪会有给中国带来后来的恁么多灾难这回事!

    张汉卿最大的兴趣是研究地理与历史,打小起就喜欢中国古典文学的他,对政治军事有着浓厚的兴趣。从大学起,就与舍友旁征博引,纵论天下大势,臧否人物。也曾考过公务员,但是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他,虽以笔试第二遥遥领先,却在面试中败了下去。虽然如此,对天下大事却认为“匹夫有责”,纵然仅是纸上谈兵之举,却也其乐融融。

    他心中最大的痛是仍在别国手里的300多万平方公里领土:外蒙古、远东包括中国历史上的第一大岛库页岛、唐努乌梁海、巴尔喀什湖、琉球、藏南,以及至今未归顺的台湾,和仍被越南、菲律宾等小丑国家蹂躏的与历史上丢失陆地领土面积相同的南海。

    他念念不忘的是鸦片战争、八国联军洗劫北京城、甲午海战、旅顺三日、庚子条约、九一八、七七事变,还有中国人永远都不能忘记的----南京大屠杀。

    他窝火的是,两次给中国带来深重空难、两次阻断了中国迈向复兴的步伐的日本,在当前仍不忘在国际事务中给中国掣肘,并自告奋勇给它的主子美国作牵制中国走不出第一岛链的马前卒。除了对琉球群岛的占领事实化外,前不久又闹了个钓鱼岛危机。

    还有“中国最危险的敌人在北方”的俄罗斯,占了便宜还卖乖,军警随意枪杀我渔民,并屡次用能源戏耍中国,以求得在中日能源争执中利益最大化。

    还有忘恩负义自以为是的朝鲜、死不改悔的越南、印度阿三、在新世纪来临前夕欠下累累华人血债的印度尼西亚、自称华人却黄皮白心的新加坡、紧抱美国大腿狐假虎威像搅屎棍一样的菲律宾,噢,还有自吹自擂的棒子…

    如果晚清政|府稍有点骨气,怎么也不能在甲午输与那个矮人倭族?或是即使输了也要再战,其实以当时实力是足以拖跨那个历来唯中华为上朝的日本?而不是举全国之力赔偿2亿两白银、使日本最终完成全民义务受教育,充盈十倍之国库!

    如果民国直、奉、皖三系军阀能够拧成一股绳,南北和谈成功,国共不分裂,中国人自己不内讧,即使二、三十年代强壮如日本,只怕也不敢螳螂挡车、蚂蚁撼树,像苍蝇一样围着中国这块肥肉转,最终还下了口。

    如果…太多的如果了,这也说明,中华民族的灾难实在是多得不可枚举。

    每念及此,义愤填膺。

    看了许多的穿越小说,张汉卿也常遐想:如果能回到过去,最好到宋明附个皇帝王爷大将军什么的,以自己的水平,民族英雄不消说,事业有成时,佳人环绕日。人世间之快乐,有甚于此!

    人们常说历史是不能假设的。但是对张汉卿来说,历史对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他真的穿越了!

    外面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口号声:“反对卖国条约!”、“打倒日本走狗!”、“奉人治奉!”

    张汉卿还是要确认一下状况,他向春妮说:“外面怎么啦?”

    春妮麻利地收拾屋子,边说:“还不是啥子抗议在东北实施什么二十一条。都闹了好几天了。听说上将军很生气,将军已经派兵弹压了。”

    凭着留存在脑中的记忆,这上将军和将军可不是同一人。所谓上将军,是刚上任的小段、东三省总督段芝贵是也,他的军衔就是上将军;所谓将军,才是自己的便宜老爸张作霖、现任二十七师师长、奉天的最高军政领导人,将军是荣誉也是军衔。

    二十一条闹得最凶的时候是1916年初,也就是那位袁世凯大总统要登基的前夕。历史上一直说全国人民都抗议这个事,现在连关外都波及了,看来影响在那时就不小了。

    细思起来,二十一条这个是真清楚。不说别的,中学历史里就朦胧提到,这可是卖国条约。不过只是笼统地做了定性,真实及具体的情况是,在当时签署时可是历经了渲染大波,堪称民族之耻。

    说是耻,实在是没办法。因为当时中国恐日的气氛为数十年来所少有。恐日的这个情绪,或者说是病态的心理确确实实是存在的。历史回过头来看,从1895年到现在的1916年,共20年。在这20年当中,1895年一次甲午战争,中国打败,大清王朝败了;1905年,日俄战争,沙俄帝国被日本打败了。日本趁打败大清王朝、打败俄国的那种余威睥睨世界,连欧美都看不在眼里,你中国算什么。只有在这样的条件,他才敢那样肆无忌惮的来欺负。

    在这个时候,无论东洋鬼子还是西洋鬼子,都无法独立吃掉中国,他们的胃口虽大,肚子承受不了,而且受到相互的制约,只能在最大政治经济利益上下手。民国后,满清王朝的一系列卖国条约得到继承,这是辛亥革命胜利并得到列强承认的前提。

    颇过了好几年看似“中兴”的日子,中华民国也成为在理论上的主权国家被列强承认。在东西方列强虎视眈眈下,谁也没有能力和勇气得到独吞中国的允可,所以大家相安无事了好一段时间。

    不过随着萨拉热窝一场枪响,西洋鬼子自己乱了,于是一家独大的日本,趁着欧洲都在打仗无暇东顾的时候,打起了小算盘,要灭亡中国,所以才有二十一条的说法。在日本提出二十一条的整个过程当中,国人仇日的情绪跟恐日的情绪,这两者是同时存在的。仇恨,是仇恨日本人趁火打劫,提出这样的苛刻的条件来灭亡中国,这种仇恨之气确实是一股民气。但是这个民气没有实力做后盾,这个民气只能是一股窝囊气。

    那么,在这样一个历史条件下,唯一能做的,那就是用艰苦的谈判,用艰苦的挣扎挽回一点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把这件事和历史上南宋与金、南宋与蒙古的城下之盟类比,历史有时是惊人的巧合!

    在这样一个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说换换别的势力,换换别的人当政,当时也只能这样了。但是很不幸地,决定效越王勾践作卧薪尝胆之举的袁大总统不久就搞了个称帝的大乌龙,所以很多事情就说不清了…

    算起来自己在这个世上冒出来还是给了很好的条件的:奉天将军可是兼管民政的,在后世也是相当于省长兼省军区司令员及省武警总队司令以及省委书记各角色合一的高官。和其它的穿越主角一开始就要经历各种磨难不同,我们的小白脸张汉卿注定是要从捧着金饭碗开始吃饭呢。

    张汉卿刚刚从巨变中醒过神来,开始正视他所面临的历史大事件。虽然这个事最后好像也没成,但它对中国造成的极坏的影响,是说什么都不过分的----在真正意义上形成现代国家不到几年的时间里,因为这件事的影响,中华民国各方势力被压抑的**迸发,中国人喜欢割据为王的心态在其后近二十年的时间里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形成了北方直、皖、奉三系军阀和南方国民政权的对立,给中国造成了无穷无尽的苦难…(未完待续)

第2章 角逐

    对这段历史,张汉卿是了解的。这种事儿,和后世美帝国炸了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一样,一切以实力为后盾。按当时的状况,不要说袁世凯不行,换谁都一样,搞不好别人更糟。无他,弱国无外交嘛。

    不过物是人非,张汉卿可不会设身处地替那位袁大总统考虑。他所想的却是如何推波助澜,让老爸快点登上东北王的宝座。在历史上,由此产生出来的因缘际会,其中导致的种种变数,才有自己便宜老爸张作霖的趁乱岷起。

    ----从历史上的发展看,他自己这个肉身是当之无愧的奉系继承人,支持谁都没有支持自己的便宜老爸划算啊,再说好像历史上自己的这位便宜老爸一直以来没给自己政治与军事上的掣肘。

    自己所附身的少帅在自己脑海里残留的印象中,张作霖现任民国二十七师师长,驻地奉天省城。按照当时的环境,那可是奉天省的实力派。伟人不是说过吗“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兵荒马乱的,有枪就是王!自己一穿越,抬头就是一个“少帅”的头衔,比起书友们化作奴婢、破落户、甚至还有赘婿等的条件来,上天算起来已经很照顾他了。而且正史上似乎这个便宜老爸对自己还是很放心的,自己后来在奉系里另拉了一拨人马、然后这拨人马在脑后长反骨的郭松龄带领下竟把便宜老爸也反了并差点一败涂地并把家底子都糟蹋了,这老爸也原谅了他嘛。

    近代史中自己的便宜老爸张作霖后来是做了奉系的大老板,也先后两次进关,第二次还做了几年北京的首脑,算是名义及事实上的中国元首,使奉系达到历史的顶峰,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最终功败垂成:先是退往关外,紧接着发生了皇姑屯事变身故,危难中的自己后来搞了个奉天易帜彻底和日本摊了牌,然后就是九?一八了。从此奉系在中国政坛的地位急转直下,他的前身张学良也顶了个“不抵抗将军”的帽子直到八十年代。

    自己不是天天梦想着中国的一夕强大吗?上天真的给了这个机会,可一定要抓住啊!将来发展虽难预料,但是中国在经历多年内战,以残破之躯仍然没能在最后被日本亡了国,看来还是天佑中华。用自己的眼光,给老爸一臂之力,自己也可以自然地接下权力接力棒从此扭转历史,想来也不困难。

    以后用兵的时候还多着呢,早一天掌握实力,给自己的机会就越大,中国就有可能早一天从弱国的泥潭中早些拔出来,国民也能早一天不受欺侮。

    在前生臧否天下人物时,经常发出豪言:“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翘起整个地球。”现在真的有支点了,别最后只撬起个皮球!如果不能干点什么,真的是枉穿越一场。那么,这场出现在自己眼皮底下的事故,会不会成就自己的故事?

    所以张汉卿一跃而起,“快快快,我要去看看。”

    匆匆梳洗完毕,走出房门,身边却并没有记忆中的四大副官环伺,只有将军府几个打杂的下人。也是,他现在在大家的印象中还只是个苦读圣贤书的半大孩子,张作霖正当壮年,且一直浸淫军旅之事,还没想着要培养他接班,所以他的人事可以说是零。

    好在他是胡匪家庭出身,对骑马,这副身子有着先天的服贴。尽管如此,来自后世的张汉卿开始还是有那么一点不适应。幸亏马是好马,不然他这位二十一世纪的企业中层干部还真爬不上马鞍。别说当初还真羡慕那些荧幕中主人公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样子,不过我们这位未来的少帅,意是小心翼翼的“翼”,气是气短心虚的“气”,风是风声鹤唳的“风”,发是发誓再也不骑马的“发”!

    一波又一波的人浪滚滚而来,抗议袁世凯政|府私下里和日本政|府勾搭。这二十一条的事,虽然没见着,但是《关于南满洲及东部内蒙古之条约》是板上钉钉的,《奉天时报》早就全文刊登了,应该不会假吧。日本人狮子大开口,要把旅顺大连和安奉、南满洲铁路租期延长到九十九年。这九十九年,不是到下一代还收不回来?

    “日本国臣民在南满洲为盖造商、工业应用之房厂或为经营农业,得商租其需用地亩”。唔,这条还好,日本人要建厂房和搞农业,租房子得商租。这样一来,我们不都是地主了?小日本不成了我们的佃户了?商租嘛,应该是谈判了。咦?不对,好像历来对外谈判中国从没得到过好处哎!

    “日本国臣民得在南满洲任便居住、往来,并经营商、工业等一切生意”。做生意当然可以啦,可是这“任便往来”是什么意思?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靠,这还是我家吗!?

    “如有日本国臣民及中国人民愿在东部内蒙古合办农业及附随工业时,中国政|府可允准之”。这是什么意思?办农业和附随工业好啊,大家都有活干,有钱赚,好哇!可是,记得日本人的习惯是只要一圈地,那一大片地方都是会改姓“日”的!没有了地,我们吃什么?住什么?

    这个条约不好,要反对。人言可畏:这日本人可狠着呢,做顺民真的没有活路了!

    张作霖看着人群,他现在可没有张汉卿想得远。自打三年前做了“封疆大吏”----手握二十七师之后,多半个奉天省可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虽说还有个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和自己平起平坐,可他毕竟驻地在广宁(北镇),在奉天城的话语权,还是自己比较响亮些。

    在整个东北,奉天可是好地方!单从人数讲,民国的黑龙江可不像后世,地盘要远比吉林来得小;而吉林虽然面积较奉天大些,但是人口尚不足奉天的一半。在没有机械化作业的时代,地广人稀可就不是什么优势了。以人口计,奉天一省占了全部东三省人口的近六成;以经济计,奉天更是碾压其它两省。它的地理位置也是中国控制东北的重要节点。想当初,满清起家,就是从攻陷辽阳开始,在沈阳登基;后世,七大军区或是五大战区,沈阳都是当仁不让的司令部驻地。

    所以奉天的影响力远渗吉黑,控制了奉天就等于扼住了东三省的龙头。它以冠东三省的富裕,成为关外的代名词。从第一任起,东三省的总督府就建在奉天;而奉天省城,是他的军队源源不断财力的根本。当初北洋六镇,二十七师虽然未能在列,但它的装备,现在已经完全不下于任何一镇。

    日本人就是看中张作霖的实力和影响,不遗余力地支持他。也因为这个,他开始不满于一个将军的职务了。他已有都督之实,却始终没得到都督之名。

    不要小看这个名,一旦被同省的冯德麟拿去,对他的发展可大大不利。也许是树大招风吧?中|央连续派了两任都督,始终不顾自己的诉求与暗示,思之让人心寒与警惕。要不是在这乱世有枪杆子才是真王,自己难免不被排挤出去!

    第一任奉天都督张锡銮是袁世凯的好友兼把兄,张作霖和冯德麟都是他间接招安来的,其个性有些像《水浒》中的宿太尉。袁世凯把这位老把兄从直隶都督调为奉天都督,是因为张锡銮对张作霖、冯德麟二人有恩,现在张是廿七师师长,冯是廿八师师长,都是奉天的实力派,派别人督奉,怕这两位师长反对,派张锡銮督奉,一方面张在关外时久,有威名,又与张、冯二将有旧,应该是人地相宜。

    怎知时移势易,天下没有一成不变的。张、冯手握重兵,又都是桀骜不驯的绿林人物,当张、冯两人发觉这位老长官之来奉天,反是因为靠他们二人为政治资本,他们对待老长官的态度就颇为冷淡,言谈举止之间毫不保留对有人凌驾在自己头上的不满。加之张作霖曾被袁世凯接见过一次,身价为之倍增,其府邸日日门庭若市,车水马龙,成为奉天事实上的政治中心。

    在奉天,可怜的张锡銮已是年逾古稀的老人,赤手空拳打天下的他,实在经不起张、冯两位老部下的一番折腾,对此实在不堪忍受,心灰意冷之下,遂提出辞职。他对留别属僚写了一首诗,曰:“一身去就等鸿毛,回首辽天夜月高,独架风轮先马卒,恐教别泪染征袍。”

    这下他留下的奉天上将军之位更让张作霖眼红。为表示志在必得之心,张作霖给中|央下达了通牒,便是由张作霖的重要幕僚、奉系文臣之首的袁金铠撰稿的那封致陆军总长段祺瑞的电文:“辛亥癸丑之役,大总统注意南方,皆作霖坐镇北方之力。今天下底定,以谗夫之排挤,鸟尽弓藏,思之寒心。中|央欲以护军使将军等职相待,此等牢笼手段施之他人则可,施之作霖则不可。承总长相待甚优,与吴俊升对调一节,极所赞同。谨率全军驻防荒僻,以俟钧命。但愿早脱奉省,以免祸至无日。”

    洋洋洒洒说了半晌,无非是告诉中|央:别他妈的搞卸磨杀驴这一套,乱世之时,惹火了老子,大不了脱离中|央自立门户!

第3章 各有所思

    张作霖直截了当地向中|央居功讨赏,实际上便是冲着上将军之职的,而所谓“与吴俊升对调一节”,实则是一种威胁,意思是若敢“对调”,则必然自由行动,到时“祸至无日”,后果自负,其枭雄本色跃然纸上。

    但是袁世凯和段祺瑞这种正规的军人,根本看不上张作霖这种绿林出身,因此当张锡銮迫于压力请辞的时候,袁世凯仍不愿委张作霖以都督,而是派段芝贵入督奉天。

    这个段芝贵是大有来头的。

    段芝贵,字香岩,安徽合肥人,1869年生。北洋武备学堂出身,后留学日本。曾任袁世凯新建陆军讲武堂教官。1912年任武卫军总司令。1913年授陆军上将,任陆军第一军军长。1915年8月,授镇武上将军,节制奉天、吉林、黑龙江军务,兼奉天巡按使,又封为一等公。这时段芝贵是袁世凯的红人,是北洋军中后来拥护洪宪帝制的第一号人物,又是段祺瑞的本家和同乡。此时他才46岁,因为职务比段祺瑞年龄低了些,故人称‘小段’,可以说是年富力强,阅历丰富,头衔繁多,翎顶辉煌,前途一片光明。

    来奉之前,段芝贵是湖北将军,不过他在鄂的日子也不好过:湖北省会办军务的王占元不把段芝贵放在眼中,时刻想迫小段离鄂。张锡銮和段芝贵都受到部下悍将的白眼相加,他们都向袁世凯哭诉,尤其是小段,一而再、再而三地向袁面泣。

    因段芝贵的父亲段有恒在当年张作霖受抚时是张的保人,再后来张作霖为了讨好袁世凯,曾拜段芝贵为老师,段也在袁面前为张竭尽讲好话。从某种程度讲,段芝贵有恩于张作霖。所以袁认为让张、段这两位悲情人对调,或许可以缓和一下。于是民国4年8月18日,袁发表命令,鄂、奉两督对调,这样的安排煞费苦心。

    张锡銮深以窝在奉天为苦,奉到督鄂令时,喜之不尽。终于可以摆脱两位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手下并能够真正有一番大展手脚的机会,从来没有过的封疆之满一下涌上心头。高兴之余,曾题诗云:“二十年前一少尉,而今开府鄂王城。”

    他离开了狼窝,自然是爽了,却让张作霖吃了瘪。

    张作霖虽然出身草莽,却也不是一昧地讲义气,他表面上不便拒绝小段上任,心里还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只是逼走了张锡銮,中|央大佬已经对他很不爽了,除了收到更强硬的回击外,没捞到任何好处。现在腿短胳膊细,不是翻脸的时候,此外又有同省另一只大老虎冯德麟在,因此张作霖遂姑且把一股子怨气按捺下去,反而继续出人出力,为袁世凯摇旗呐喊,装做极为忠心的样子。

    这二十一条与闹得沸沸扬扬的“筹安会”之关系,大总统是矢口否认,但看样子也绝非空穴来风,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前脚中|央被日本人逼着签了字,后脚日本人就上赶着支持大总统称帝,任谁都会联想啊!虽然袁世凯仍然藏着掖着一幅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可有机会当皇帝,在老张看来,傻子和会拒绝呐!

    卖国卖到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情咱张作霖不做,可是自己又有多大的份量,来改变目前中|央政|府对外孱弱的局面呢?现下可做的事情,就是小心翼翼,在大总统处修补印象,努力侍候好身边的这位新上将军。这位段上将军虽然初来乍到,却是可能决定自己将来前途的重要人物,这次大总统新派此人来奉天,可是来者不善啊。他有些后悔,不该在之前给中|央那封意气用事的电报,估计给那位当政者一个“有野心”的不好印象了。之前为此已经作了多番补救,在这紧要当口,可不要出什么事哈!

    段芝贵望着人群,面色铁青。他是袁世凯的亲信,奉天省的上将军,理论上掌握着全省的军政大权。就职不到半月,就发生了这场民潮,虽然说自己上任时日尚短,责任不在自己身上,但大总统应该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快刀斩乱麻,赶紧息了这场变故才好。中|央劝进的风潮尘嚣日上,在这关口,可不能出现这些不和谐音啊。想想大总统对自己还是极好的,自己干得不爽,便把自己从湖北任上调来奉天,士为知己者死,现在是回报的时候了!

    不过从另外角度来看,这也未尽不是好事,至少可以让关外的各位巨头表态,试试他们的立场也好,这也是未来朝中变故的试金石嘛。他转头看向张作霖,故作担忧地说:“雨亭兄,可要想什么办法才好。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但是任由此风渐长,恐伤大总统清誉啊。”

    张作霖深知段芝贵的来历,此人不能硬碰,必须韬光养晦,待机而起。自开始起便对段芝贵极尽逢迎之能事,甚至“不时搜购珍贵古玩,馈送段父,以买其欢心”。虽然他来奉天时日不长,根基也远不如自己长期在此硬气,但是朝中有人好作官,这民国当口,在中枢说得上话的,奉天没几个人。而段芝贵,恰恰是袁大总统派来的。

    “清誉?别扯他妈犊子了,都到这个时候还脱裤子盖脸,有意思吗?”

    “镇压么?老子才不做这伤阴鸷的事。妈了个巴子的袁世凯为讨好日本人想做皇帝,把祖宗都卖了。老子说什么也不能做这千夫指的事。动枪是容易,可是以后你以后拍拍屁股走了,老子还要在这里混饭吃呢,不能臭了名声。不过要用什么办法,止了这场风潮才好,毕竟这事闹大了,老子再不作为,对老子的仕途影响也不好。”

    老张绿林出身,此时可没有多少“为民请命”的觉悟。包括他在辛亥革命中的异军突起,也只是时势所为,谈不上立场,只有利弊考量。如果镇压民变能够获得督奉的好处,他是绝对会毅然决然地充当打手的。当然,只是为了获得这位奉天督军后台的一句“赞誉”就要向衣食父母动粗,那还是算了,不划算啊。

    不过段芝贵的话,他不能不接,至少态度还是要表的。他点头说:“上将军说得极是,这些个刁民知道什么国家大事,便敢妄议中|央!如果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冒犯上将军,我张作霖手下的27师上万杆枪也不是吃素的。”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作为奉天军队的两大支柱之一,他有义务、也必能保护这位段督军的安全。当然也仅此而已,想让他为了袁世凯的所谓“清誉”而大动干戈,条件并不满足。此外,他特意提到27师的上万杆枪,也在有意无意地点段芝贵一句:“老子是有背景的”。

    段芝贵人老弥精,张作霖的话音他是懂的。此时此刻,此时此地,没有一丁点军权的他,所能够倚仗的也就是人在省城的张作霖了。他深知,对这个桀傲不逊的胡匪头子,没有很大好处的事是无法诱惑他出大力的。他记起老袁和他面谈时的话:“张作霖就是东北的猎鹰,喂饱了不想干活,喂少了还会啄猎人的手。”想要他出力,看来不出点本钱是不行的。

    他缓缓地说:“冒犯我倒也罢了,无非一付臭皮囊,任由他人评说吧。可若是诽谤大总统,却是不能原谅的!为了解决中日争端,大总统可是殚精虑竭、夙兴夜寐,其中苦楚,不能为外人道也。老哥我能力有限,不能为大总统排忧解难,但道义上的呼吁还是要做做的,实在不愿看到大总统一心为国却落得一身骂名,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属下的职责所在。

    雨亭兄,关东寒冷且湿气又重,不宜久居。老哥我年迈多病,早就想回京疗养了。近来京中事多有争论者,大总统也屡次垂询意见,正想着借这个由头返京。老哥走后,这督奉之人选,我在大总统面前也能说得上话。值此多事之秋,如果兄能够为大总统排忧解难,大总统岂有不投桃报李之意?”

    在奉天表面上比在鄂省受尊重多了,可是自家事自家知道,他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仍然是要看张作霖的眼色。张作霖客气是客气,但行事作风中的强悍,仍然让他不舒服。他很想着在奉天捞一笔钱重回中枢,凭藉和老袁的关系,一个位高权重的内阁部长是少不了的,何必要“寄人篱下”地看下属的脸色行事?

    他恩威并施,想藉张作霖的手摆平关外的舆论,为中|央那位知遇之主送一份功劳,也给自己捞一份政治资本。

    别说,他的一席话正说到张作霖心坎里。经历了驱逐张锡銮出奉无果后,他深深地知道自己的翅膀太弱了,弱到中|央随便的一阵风都可能将自己扇骨折。在汪洋大海里,作为船长,他的船太小了,随时会被一个大浪掀翻。为今之计,他只能默默地强身健体,把握任何机会让自己的肌肉更健壮起来。

    强大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继任督军。如果自己名正言顺地接任段芝贵的督军之职,那么就可以合理合法地使用奉天省的各种政治经济资源,使自己充实起来。如果段芝贵真的如他自己所说会离开奉天,那么在他身上赌一把是值得的。怕就怕这是姓段的权宜之计啊!

第4章 息乱(上)

    老张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要对他有利的事,绝对会毫不客气地做;凡是对他有害的事,也绝对会神挡杀神。正史上在中**史上最有名气的“南陈北李”中的李大钊,就是葬身在老张的铁锄下;当苏联驻华工作人员威胁到他的统治时,他毫无顾忌地抄了苏联驻华公使馆,并将他们驱逐出境,这魄力是杠杠的。

    看来越来越逼近的人群,张作霖不能不有所动作了。他一瞬间冒起好几个恶毒的主意:“我先做好人,自己去劝劝。如果劝得动那自然好,若是劝不动,少不得也得让叙五做做恶人了。不过,事后须得把事情往小段那推,谁让他是督军呐!”叙五是张景惠的字,是他手下的一个团长,也是他的把兄弟。

    他心思甫动,正想安排手下出动军力干涉,忽然看见远处张汉卿一行如风驰向人群,疾驰的马蹄声在人声中清晰可辨。

    “这小六子,不好好地呆在家里,到这里来做什么?”想到先前这个长子谈到时局的愤青状时,张作霖没来由心里一紧:“难不成他要帮着游行的人群?这下可糟了,在这个严竣的时刻,政治立场可是很要命的。妈了个巴巴的,老子半个月来的迎合成果,可不要被他一下子给毁了!”

    凭心而论,张作霖对张学良可谓寄予厚望。这小六子自幼聪明机智,能文能武,在奉天大儒金息侯门下颇多赞赏,时人谓之将门虎子。不过他年龄尚小,一些事情处理起来未免孩子气、理想化了。像奉天游行这事,前些天还和自己吵得不可开交,说什么“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怪自己不支持民众自发的爱国热情云云。在要紧要关头,可不要被他拆台,到时候在上将军那里留下个不好的印象啊!

    怪就怪那个洋人开办的奉天基督教青年会,他在里面玩些新奇的洋玩意就算了,还要追求什么进步,这就让人不可理喻了,就知道那几个洋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自己因为一直关注于奉天大局,对他的学业有些放纵了,如果他出了什么乱子,回去就把那个青年会取缔了!

    如假包换的张学良在年轻时,包括历史上后来作了中华民国海陆空三军副统帅时,都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的书生意气,或者说冲动,在历史上都是赫赫有名。像奉天易帜、老虎厅事件、西安事变、千里负荆请罪致囚禁终生等等,都是这种冲动的结果。

    当然,这个时候张作霖就是做了惊天大梦也不会想到,他的宝贝儿子已经被完美无缺地调了包…

    张汉卿接近人群,扯一下缰绳,胯下那匹爱马“素练”通人性地放慢步伐,果然是好马。如果记忆不差不话,这可是人称“马王”的吴俊升亲自选中送给他作为14周岁的生日礼物的。这个吴俊升素以爱马识马著称,据说私人已经拥有上百匹骏马了,他的眼光肯定不差的。要知道,吴俊升此时只是洮辽镇守使兼奉天第二骑兵旅旅长,虽然也在去年晋升中将,可比起奉天将军,还是需要巴结的。他送给张汉卿的马,不用说是极好的。

    十数匹青骔马围着一匹浑身银鬃的骏马在瞩目中飞奔而来,在接近人群时马上乘客突然轻轻一提缰强悍,骏马长嘶一声,立刻就顿足不前了。本来关东人山高林密,出行多依靠马匹,所以相当多的人骑马都是好手,就像蒙古族天生就是马背上的战士一样并不让人觉得稀奇。但是当战马停下,露出马背上的那个半大的孩子时,还是让人多看了几眼。

    这个年纪能有这一手,算是不错的了。而且人群中有人认得这位半大孩子原来是奉天将军家的长公子,只轻轻一传,几乎整个人群的目光便被吸引到这里。

    张汉卿很想抹去脸上的汗水,自家事自家知,此行绝对是惊汗比累汗多。幸亏是好马,一路上又有懂马的随从略为指点一二,驾驭起来还能不露生疏之意。他跳下马来,一手执马,一手高呼说:“各位父老乡亲,学良有几句腑脏之言,请容我一吐为快!”

    之所以急伙伙地掺合进来,实在是自己太在意目前的身份了。少将军,.asxs.不弱,可不能砸了场子。虽然知道历史的走向是奉系一直做大,但焉知不会因为自己的意外临门一脚,使历史的惯性稍做了偏离呢?

    张作霖怕他误事,他还怕自己的这位便宜老爸误事呢!奉天是后来奉系的根本,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看不清形势自己把根基搞毁了。要知道老袁称帝从操作到落幕,就短短一年的时间啊!在这个时候把政治声誉和老袁绑在一起,殊为不智啊!

    人群已停下,数千双眼睛齐刷刷看着这位奉天城里的名人,将军府里的英俊少公子。不是他有多大的影响力,其实是处在军阀积威之下对权贵子弟的本能反应。要知道此时离清帝逊位不过4年,西方皿煮思想远未成熟,看社会发展到后来,你何曾看到过一个平头老百姓能够自如地与一个乡长面对面讲话?恐怕只一个村长就够让人巴结的了,若是县长、市长、省长乃至中|央大员又如何?何况是那个时代手握重兵的将军府的少帅、奉天省未来的权力继承人呢?

    说少帅还是早了,因为毕竟张作霖只是一介师长,权力再大却未能够开衙,只有作了将军,才能被称之为“帅”。至于要称“大帅”,那可是巡阅使才有的殊荣。没有大帅哪来的少帅?现在的称呼“少帅”,只不过是一种中国人惯常的事大尊称罢了。

    游行的人群主要是由奉天学堂的青年倡议并引导的,这里有一拨忧国忧民的知识分子,在西方皿煮思想的畅想下,已经有了革命思想的萌芽。不过真要达到后来共*党的理论高度还远远不够,他们只是因为奉天地处关外,远离中枢,北京政|府对此鞭长莫及罢了。

    另外鼓噪助威的多是对时局不满、或是对日本人在东北的经济掠夺不满的商贾与工人,只是借着二十一条的由头表达愤懑之情而已。说实话,听说袁大总统不想再做总统,而是要做皇帝,干卿何事?总统和皇帝哪个能把中国搞好,这还真不好比较,毕竟,现在的总统与皇帝也没什么差别,只在一个名号了。不过他要取悦日本人,把福建和满蒙利益作为交换实在是孰不可忍。这些为首的青年学生“军”也多少听闻过少帅的皿煮与豁达,以及对日人在奉天耀武扬威的不满,一个为首的学生领袖便对大家说:“少帅是奉天府最有见识的人了,先听听他是什么态度。”

    小小年纪,被别人当众一捧,能不飘飘然乎?有了少帅作出头橼子,不比一堆人聚在一起呐喊向当局施压要更有分量得多?这是有些人的阴暗面。

    在奉天,张汉卿的前身张学良还是挺有知名度的,除了让人敏感的少将军身份,他在奉天进步青年聚集地的奉天基督教青年会接受新式教育时也认识了不少人。当然,那位真正的少将军在里面学的是网球、乒乓球和高尔夫球,平时对跳舞这项运动也有浸淫,只是借着学英语的幌子。但不管怎么说,名人的效应在哪里都吃得开。

    张汉卿在厂里做过培训专员,平常面对几百人口那是侃侃而谈。现在直面这些示威的群众,不自觉有任何压力。他虚挥一下手,沉声说:“各位风闻日本人与大总统私签所谓二十一条合约,以达成君主立宪之私,或有言于汉卿者,皆谓绝非空穴来风。良自不才,也常接触一些机要书信,实不信者三:

    其一,既是密约,如何又能广为人知,以至举国哗然?各位拳拳爱国之情,自不必疑。但若是反中奸人之计,以令中|央地方再起争端,扰乱民国统一之基业,而为他者利,则其过大焉。为今之计,当期中枢诸公,听其言,观其行,事实不久当大白于天下。

    其二,自民国建立,万民皆浴其恩,人心思定,天下归心。经我中华数万万同胞数十年之努力,及我大总统惊雷之变,驱除鞑虏,清帝退位,得来完整之江山,怎会轻易拱手让人?当朝诸公,皆世之人杰,当知民心民意,又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得蝇头小利?

    其三,中枢诸公,皆经历万难,始得民国之和谐。中廷袁公,更是人中之杰,以雷霆之手段,却显菩萨之心肠。家父久事中|央诸公及大总统,深敬其品德之高尚、修身之严谨。常语学良及下属曰:‘附公者不皆君子,间公者必是小人。’执政以来,以拳拳之心,极力维护我蒙古与西藏主权,众所周知。二十一条尽管为国民所痛恨,但当初签定实为有因,且已公告天下。是非曲直,亦非小子能语。但由此产生之二十一条流言,必有人中伤我总统,以达到不可告人之秘。”

    段芝贵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着呢,当然要先把老袁摘干净了,现在自己的便宜老爸还用得着他!

第5章 息乱(下)

    现官不如现管,拍老袁的马屁肯定不如拍段芝贵来得有效果,还可以趁机美化一下便宜老爸,所以张汉卿继续发表感言:

    “日本人为何敢如此步步紧逼?除了国家孱弱,还有一些反对势力欲效法吴三桂,引外兵扰乱我国。南方政权尾大不掉,帝国主义势力范围把中国弄得四分五裂,这种情况下,中国更需要一个集权的中|央政|府完成统一,国家宪政如何发展,自有庙堂统筹,且有上将军坐镇奉天运筹帷幄,我等不宜人云亦云,静观其变即可。

    日本人在奉天所作为,必当不能出条约之范畴。家父也为此惮精竭虑,但势单力孤,情势如此,无可奈何。洗刷耻辱,须靠大家一齐努力,非一人之过。

    学良在此吁请各位父老,以大局为重,耐心等待,外敌当前万勿自乱阵脚,以逞奸人之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民众已醒,鬼神难欺。要知今日之宇内,均是国民之天下。大总统为天下计,必不负我天下人。”

    张汉卿长吁一口气,心中暗说:“惭愧,幸亏平时能够有机会洒洒万言,关键时刻还真顶得上。”

    别人只觉得他气势蓬勃,有理有据很耀眼,只有张作霖心里纳闷:“妈了个巴子的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小六子从哪里学来的好口才?”

    这一席话,有情有理有据,游行人群也只是道听途说心忧天下的冲动之举,面面相觑后,眼看好好的一场游行要泡汤,当先一个领头的青年人大声说:“大家不要信这些官老爷子的鬼话,现在的中枢,对内搞愚民,对外搞卖国。这奉天的将军府和北京城里是蛇鼠一窝,日本人逐渐蚕食我东北领土,我中华民族到了危险的时候,同胞们再不奋起抵抗,就要亡国灭种了!”

    游行可以,但当着和尚的面叫秃子,那张大帅可不是省油的灯,杀起土匪来是面不改色。旁边人见他说得激动,有些口不择言,担心青年会引来横祸,赶紧地拉了拉他的衣襟,轻声说:“禁声。”那个青年眉清目秀长得很斯文,说的话却很尖锐,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张汉卿倒有些佩服这个人的胆量,奶奶的,没吃过亏不是?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当局弄死个把人不比杀只鸡简单?要是在后世文|革期间,侮辱领袖直接一个现行反革命让你两辈子翻不起身,还不带平反的。就是在言论开放的后来,这样的话也是要进局子里跟偷窃嫖娼打架盲流等呆几天改造下的,搞不好严重点还会发生点什么“躲猫猫死、冲凉死、洗脸死、喝粥死、激动死、喝水死、噩梦死、床上摔下死、睡姿不对死、抠粉刺死、上厕所死、证据不足死、盖被死”什么的跟你玩玩,让你在神奇的中华大地上名噪一时,缔造新的传奇,同时也在《中国看守所死亡名录大全》上涂抹上亮丽的一笔。不是有句话说是“欲知死法有多少,看守所里见分晓” 吗!

    此外还有句老话“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你以为喊两嗓子,皿煮就能来啦?噢,想多了。

    还好,当时风气较正,民间倒很少有以言获罪的。领导人嘛,公众人物,要讲究个气度啥的,再说此时皿煮思潮渐渐从西方传到东方,咱们这些掌握枪杆子的大老粗们还没深刻理解到皿煮的真义不是?没摸清,就不能随便有什么动作,咱们文化上已经落了后,动作上不能再落下乘,不然要被人讥笑不皿煮不是?君不见五四运动打了政|府官员烧了他家都没事?不见后来轰动民国的调侃大总统徐世昌的记者仅被罚了一百元了事?

    不过若是这些老粗当局知道皿煮后面还会有个专政,估计一个个会毫不犹豫地举起专政的大棒来的。精彩纷呈的民国史,也许就此会少许多点缀与温情,多几分暴虐与无奈。倒是张作霖的脸色不太好看。说实话,把自己的便宜老爸张作霖和北京城里的袁世凯大总统平起平坐,在这时还是抬举了他。说坏话就说了吧,这位便宜老爸不应该太耷拉着脸,当着这么多人呢,太没风度啦。

    青年人的话,说客气点是真话,不过以张汉卿的立场,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老子刚刚醒来还没弄清楚状况吗?好歹也让我清醒清醒想想以后的路再闹啊!但不管怎么说,这些热血青年都是中国未来的脊梁,向正确的路引导,比空洒一腔热血好得多吧?他只是淡淡看着这个人,冷冷地说:“喊几句口号就能让日本人屈服啦?那我明天在《奉天日报》上为老兄留一刊头条骂个痛快!”

    青年人本已激动的调门瞬间大了许多,他直勾勾地盯着张汉卿说:“如果中国的四万万民众连喊的权利和想法都没有,中国才是真的要亡国了。我今天就是做鬼,也要把民众的心声喊出来,强比你枉称少帅缩头做乌龟!”

    还真是硬的怕不要命的,可是不要命的还怕不要脸的呢。张汉卿知道,这种场合下一昧地质疑、争吵于平息事端无补。一旦激得自己恼羞成怒有了什么肢体冲突,反而更会火上浇油,好不容易可能会平息的事态死灰复燃,这正是对方想要的。在这种情况下,就要快刀斩乱麻,把对方一棍子砸死!

    他心里直想着“小样,等下给你好看的”,嘴上却说:“不是吹牛,比嗓门,奉天还没几个是我的对手。要是喊喊就能把列强撵走,我打今天起就不吃不喝专门在这儿喊。可是有用吗?同胞们,列强能够听进去的不是呐喊,看的是拳头大小,比的是铁和血!在这一点上,我和大家都是一样的一腔热血。奉天讲武堂即将重开招募军官,同胞们要是真的想保家卫国,那就拿起枪,挺起腰杆子说话才有用。是不是真好汉,军营里见。能不能拒绝日本人的无理要求,枪杆子管用。怕只怕某些人口号喊得漫天响,真正刺刀上膛时,怂了。”

    请将不如激将。他这一声“怂了”,带着一丝戏谑,人群忽然发出一阵笑声,把紧张的气氛整个打破了。这正是张汉卿的效果,先扬后抑,以戏制怒,把人们的愤怒用某种方式释放出来,是消除民众怨气的绝好方法。

    青年人哪受得了这个,大声赌咒说:“我王以哲对天发誓,自今日起即投身军伍,不避刀枪,为国家贡献全部力量,至死方已!”

    张汉卿心里一动,王以哲?历史上东北军的中枢骨干、自己未来的得力助手、姜化南不幸之后的卫队长、能力超强的训练人才与政工人才啊,原来在这里!本来自己重生后就想找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现在竟然开门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真实历史上的王以哲,若不是张汉卿现在遇上他,这厮就要投身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再见到他,已是正史上五年后的事情了。

    张汉卿很高兴,是那种穿越后终于觅到知己、朋友和同志的幸福。王以哲冲动他不怕,年轻人就应该有点血性----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穿越最大的优势就是能有一双火眼金睛,熟知过去、熟知大事、熟知名人。东三省乃至全国有能力的人才不少,在里面挑选既能且忠者来打造他的未来小班底是一项持续且紧迫的事项,王以哲就将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

    不过他不动声色地说:“好,奉军就差你这种有血性的好男儿,咱们陆军随营讲堂见,我在里面等你!”这番极具鼓动性的话激起了人群的情绪,许多人也大喊着:“算我一个!”

    陆军随营讲堂最早的名称是“东三省讲武堂”,由最早的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创设。辛亥革命前后经历了停办和复办,旋改名为陆军二十七师随营讲堂,分为军官团和军士团,今年初再次停办。如果没有张汉卿的出现,它的重新开办要到1919年的“东三省陆军讲武堂”,后者可是当时与云南讲武堂、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并称的中国三大军官学校之一!这时候黄埔军校还没有成立。

    张汉卿可不是随口讲讲,在路上,他已经想好了打响他在奉天的第一枪,就应该从游说张作霖重建军校开始。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培养人才越早越好!相信以张作霖的雄心抱负和眼光,说服他重启讲武堂应该不难。

    到这个份上,因势利导才是正解。喧闹的人群,已经从怒气冲天的对当局的讨伐变成热血澎湃的参军**了。

    段芝贵颔首长吁,看着张作霖说:“正所谓将门虎子,‘凤雏雏于前’,以后的天下,是令郎辈的了!”张作霖不无得意,哈哈笑道:“诚如香岩兄所言,作霖怕是不敢领受了。”这个小六子,能识得老子的心思,不但让我面子有光,还让军队溶入新鲜力量,不枉了我栽培一场!

    曲终人散时,只留地面上纸片纷飞,一片狼藉。

第8章 鼓手与打手

    志同道合的人一堆。8月14日,以杨度为首的“筹安会”向各省通电。这份通电可以看作是袁世凯准备称帝的第一份宣言,通电说:“我国辛亥革命之时,人民基于感情,但除种族障碍,未及政治进行,仓卒制定共和政体,国庆是否,不急三思。”

    在袁世凯、杨度等人看来,中华民国的共和制其实并不适应中国国情,正是由于实行了这种制度,“国家所历危险,人民所感痛苦,举国上下,皆能言之。长此不图,祸将无己。”既然会有危险和祸患,那么应该怎么办呢?这份宣言接着说:“美之大政治学者古德诺博士即言君主实较皿煮为优,中国尤不能不用君主国体。”

    换句话说,人家美国的大学者都说了中国该实行帝制,那就真有实行帝制的必要了,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嘛,看来在那个时候都有外国的月亮圆这个说法了。所以杨度说作为中国人,“国家之存亡,即为生家之生死,岂忍苟安默视,坐待其亡。”

    说到这里,这份宣言基本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在中国倡行帝制。不过,作为马前卒,宣言还需要交代一下自己:“本会之立,特以持一国之治安,研究君主皿煮国体二者以何适于中国,专以学理是非、事实厉害为讨论之范围,至范围以外各事,本会概不涉及,以此为至严之界限。将以讨论所得,贡之国民。”

    不过,筹安会虽然说自己只是一个研究机构,但是到了28日,他们竟然对国体问题进行了所谓的投票表决。结果是,“一直主张君主立宪”。并且在第二天,还把这个结果向全国公布:“我国拨乱之法,莫如废皿煮而立君主;求治之法,莫如废皿煮**而行君主立宪。此本会讨论之结果也。”

    为增加影响力,杨度甚至于通电各省将军、巡按使、都统、扩军使,各省城及上海、汉口商会,请派代表来京。

    在这种有意无意的明示暗示下,明眼人谁看不懂这局势?借着这股风,大小官僚无不极尽“劝进”之言,以图得个拥戴头功。所以从8月起,北京就已经酝酿着改制的暗流,总统府顾问美国博士古德诺也在《北京晚报》刊登论君主与共和的利弊,暗示美国支持这次国体变更。

    当然出力最多的是他的大公子袁克定。这位未来的“太子”为了坚定老爸作皇帝的信心,极尽绞尽脑汁之能事。也不能怪他,太子之位实在是太诱人了。但是老爸虽然顾盼自雄,但在这件事情上,有心而胆怯,需要大力推一把。毕竟,中国二千多年的皇权政治深入人心,这么大的事情,需要仔细衡量。

    外国友人支持了、民意支持了、政治上好多同盟敌人都屈服了,老爸还在担心什么?哦,地方上的实力派还没有正式表决心,老袁是在担心这个吧?

    “父亲,目前全国上下都是支持您弘扬帝制,您不能辜负百姓的心意呀!当断不断,必受其患。您如果担心各地诸侯有异心,那就提前让他们通电表态!他们同意了就是和父亲绑在一辆战车上;他们不同意,那就是自绝于中|央,父亲站在大义的名份上完全可以从容取而代之!”这是袁克定怂恿老爸的意见。

    是么?袁世凯患得患失地想。通电表态支持确实是个好办法,出尔反尔是要付出政治代价的!不过除此之外,是不是还可以做些事情?比如拿点实质的东西?

    对此,袁克定有过研究:“如果父亲还不放心,那就要求各地的将军们质子!有他们的儿子在手里,料想他们谁都不敢三心二意!”

    这倒是个好办法!袁世凯豁然开朗,他开始在脑海里列名单了:几个不太可靠的省中,云南的蔡锷早已被拔毛养在京师算是废了,但是广西的陆荣廷有些鞭长莫及,东北的冯德麟、孟恩远都是桀傲不逊的那种,需要注意。这次质子,他们首当其冲。

    至于刚刚冒出来的张学良也有点意思,想不到张作霖的儿子竟然是个有出息的!想到张作霖,他的脑海里立即显现出一个狗皮貂内罩着单军服、憨头憨脑的绿林人物形象来。

    那是两年前,南方革命军正在闹腾,袁世凯需要各地武将们的支持,需要后方稳定,所以想清除异己,张作霖当时算一个。

    张作霖虽然盘踞在东北,又有日本人扶持,却自知斗不过袁世凯,便马上上书表示臣服:“愿负弩前驱,惟大总统马首是瞻”,并主动拜见。

    刚当上师长的张作霖一看就知道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进中南海怀仁堂的大门就噗通跪下,连连扣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年代了?宣统都已经退位好几年了,袁世凯的麾下文臣武将那么多,谁还用这种三拜九叩朝拜皇帝的架式呢?

    不过对于这个大礼,袁世凯倒是很受用,也许张作霖不行军礼而行前朝大礼触动了他的心内的某根神经吧,他对老张的好感一下子就生出来了,连忙拉起来叙话:“现在都是民国了,都不兴这一套了。”

    张作霖却不依不饶:“前清那阵,作霖只知有皇上,如今只知有大总统。大总统就好比皇上,见了您老人家,哪能不磕头?”

    礼多人不怪,虽然算不上袁世凯的亲信,此时也谈不上对张作霖的信任,但这恭敬,还是让袁大总统心里妥贴之极,然后宾主谈话就亲切多了。

    “进京这几天,雨亭兄和弟兄们还舒服吗?”

    对大总统的询问,张作霖老脸一红,弯腰陪笑着说:“弟兄们都是一些土包子,没见过世面,让大总统见笑了。”在袁大总统面前,一向凶悍的张师长言辞格外温柔。

    原来张作霖一进北京,就把各个妓院给包了下来,整日寻花问柳,搞得京城乌烟瘴气。这一点,耳目众多的袁世凯怎么会不清楚?只差老张他们在床上花费的时间没有统计到罢了。对于男人们裤裆里这点事,老袁才不会在乎呢,他看中的是张作霖的忠心。虽然张作霖一幅大老粗形象,但是比起口蜜腹剑的识字人来说,大老粗才可靠啊。

    第一印象很好,袁世凯对收拢人心很一套,觉得张作霖是可造之才,态度不免亲近,两人不免好好聊了一会家常。张作霖也敞开心扉,不着痕迹地表了忠心,并把南方反对派好好谴责了一番,就差拍胸脯写保证了。不过刚说几句,袁世凯就差点儿没憋住笑出声来:果不其然这个奉天师长是个大老粗,张口就是“妈了个巴子”,活脱脱一个土匪形象。赵尔巽说得不错,“张作霖就是一个大老粗,有奶便是娘,只要给点好处,他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除此之外,张作霖给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一幅没见过世面的精蠢样子,因为在谈话时,张作霖的眼就没离开过他古玩架上的一块制作精美的金表。这块表的表盘嵌有洁白如玉的珍珠做点缀,背面烧制的则是一个夕阳女子的精美画像,这让这个大老粗非常感兴趣。

    袁世凯故意问他:“现在国内外形势复杂,张师长是否需要增加点兵力并扩大驻军的面积呢?”张作霖急忙表示自己什么都不要,但又忸怩地表示,如果大总统能把古董架上的那块金表“借”来观赏一下便感激不尽。这个回复让城府极深的老袁啼笑皆非,然后就把那块表赐给了他以示恩宠,同时,他的心里也把老张打入大老粗、胸无大志的鄙夫之列,并对袁克定说:“张作霖是个十足的乡野村夫,连一块金表都能把他哄得乐呵呵,实在不足为惧。”

    殊不知,为了这个形象,张作霖可是颇做过一番思量的。他知道此次会面就是一场鸿门宴,应对得当就能够取得袁世凯的信任,若行为有失很可能就此丧命。尽管心中满是疑虑,人仍然迅速赶赴北京。

    他的军服外套貂皮大衣的穿法和跪拜礼,只是一种障眼法,突显他的胸无大志。而且在来之前,他就给老上司、东三省总督赵尔巽送了厚礼,请他在大总统面前周旋。此外,进京后他也大把大把地撒钱,把袁世凯身边的人统统的收买了一遍。这些人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个个都在老袁面前夸张作霖够朋友、讲义气。

    最后,本来想削藩的老袁不但没有动张作霖,还在他要回东北之际特意送他一个乾隆年间的雕漆花瓶,并将自己的貂皮大衣一并相赠,以显示对他的器重。两强的这次面见,堪称教科书一般经典,外界也传得绘声绘色。

    现在,一帮子文人为他的帝制摇旗呐喊,声势已经不小,却亟需要地方上的实力派迎风而上。光有人敲鼓还不够,做事需要的是重锤。虽然不乏有试探者、吹风者已经开动了,但像张汉卿这样为二十一条和帝制的联系正名的青年才俊还是第一次发声,这是个积极的信号。不管是不是得自张作霖的授意,一介武人子弟中能有这种政治眼光确实了不得。那么,他也可以算一个。

    张汉卿得奖!

第9章 质子

    张作霖的奉天城官邸叫做“将军府”, 是一个三进四合院的别墅,这是他在做大元帅之前的虎穴、大本营、指挥部。

    今天小六子的表现让他心情很好,这甚至比他自己得了嘉奖还要高兴。从段上将军的表情,他知道他是满意的。小六子的讲话,既向大总统表了忠心,又将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也给将军这位顶头上司吃了一颗定心丸。要知道,段芝贵走马上任,随带卫队一团,但留在京畿滦东一带,只带少数人来奉。到奉天时,就下榻于张作霖第二十七师的司令部,以表示对张作霖的信任。可反常即为妖,对狐疑的张作霖来说,这样做却有些欲盖迷彰:焉知这小子不在暗地里防着老子呢!

    晚饭时,张汉卿又向张作霖提了一个沉思良久的建议。他说:“父亲想在将军的位置上再动动吗?眼前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

    张作霖迷着眼睛,盯了张汉卿一阵。让张汉卿身上发了毛:难道自己附体在张学良身上有什么反常让这老狐狸发觉了?历史上少帅应该还算颇有能力,不然偌大的奉军基业也难顺利承接下来啊?还是他的表现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张学良?

    张作霖半晌说:“说说看?”

    张汉卿说:“袁大总统应该是做腻了总统了,父亲是否有意扶他一把?”倒不是他会算,而是根据历史,段芝贵8月入主东北,12月袁世凯就称帝了,这是穿越者带来的福音。

    张作霖虎目一闪,却又长息说:“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是从奉天民意即可看出,大总统行的是一招败棋。”

    张汉卿微微一笑说:“大总统胜败,跟父亲有什么关系?天作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他身边的人利令智昏,行此败棋,将民国以来好不容易形成的国家局面搅得危机四伏。但是目前,大总统还是很有影响力的。我们只要抢先一步,在中|央的支持、至少是不反对下独占得奉天,将来谁做了天下也不能不顾忌父亲的势力。”

    一席说醒梦中人,张作霖霍然而起,抚着张汉卿的头,轻声说:“小六子长大了。”

    呵呵,不是我长大了,而是我比你们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得清形势。要不是因为刚刚开始,为了不至于表现得太过突兀,哥还有许多更好的主意。咳,他终于知道什么叫“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了…

    不过张汉卿却委婉地提醒乃父,挖坑容易,却要提防最后自己跳下去。按照未来的趋势,袁大总统最后一定会败的,所以现在最好不要跳得太欢,适可而止就好。不然,像历史所记录的那样,最后劝进元首们被民国政|府通缉,落得个身败名裂就不好看了。

    虽然他看好张作霖的智谋和应变能力。

    其实已经有人走在他们的前面了。在一帮有心人的“撮和”下,各省旅京人士组织公民“请愿团”,请愿于参政院代行参政院立法院,要求变更国体。这是试探。

    文韬必有武略。政客们的激昂若没有将军们的附合,顶多只能是一场闹剧,掀不出什么花样来。但是当晚9时,袁世凯接到的一封发自奉天第二十七师的密电,却让他备感欣喜:“总统钧鉴:自清帝逊位,国体共和。然人心思定,以大总统为不世之主,曷其能世代永受君恩?君主比之共和,以大总统不世之才,当可以法自上意,皿煮其下。今日者,国民厌弃共和,趋向君宪。首当视乎民意为从违。民意共和,则誓词随国体而有效;民意君宪,则誓词亦随国体而变迁。如帝制不成,死不再生。”

    类似的表态,袁世凯已收到很多,但是作为军队地方要员明目张胆地提出的,张作霖是第一个。但是以袁世凯多疑的个性,又如何肯把宝押在一个地方豪强身上呢?

    办法是有的。你张作霖不是要效忠吗?好啊,拿出行动来。既然段芝贵也看中张作霖的儿子,为了表达老张的忠心,是不是可以同意历代君王对于诸侯的控制手段----质子呢?

    于是,穿越的张汉卿接到让他汗流满面的电报:“雨亭弟钧见:艳电所提立宪,兹事体大。弟公事繁忙,无由面晤,思之极憾。闻有侄汉卿者,年少而慧,语多出奇,极盼出关相会京中,详谈及关外民风并亲近京中诸昆仲子侄。”

    虽然天气炎热了点,但可以肯定,真正让张汉卿由内而外大汗淋漓的,肯定不是室内的温度----将军府里的房间透风良好,不用扇子也能堪堪度过这个暑期。

    张作霖当然深知其中用意,真是令人头痛:本来想通过故意示好赚点好处,可是出头椽子先烂,自己这可心的长子竟然被盯上了。有心回绝,但肯定前功尽弃;如果答应,那是拿亲子的命开玩笑,自己这样算是被绑上袁大总统的战车了。

    北京城可是个虎狼窝----记得有部电视剧讲的就是云南著名的将领蔡锷也就在此时被软禁在北京,经过许多磨难,还是经过风尘女子小凤仙的帮助才惊险逃脱。届时如果张作霖也旗帜鲜明地反袁,这个人质一定凶多吉少,一旦跑不掉,可是要贴上一个儿的----虽然儿子不少,但老张可不是为了权力欲舍得这个代价的人;可是如果到时不反袁,在大义上张作霖就会落了下乘,奉系崛起将多了一分变数。

    张汉卿也有点作茧自缚的感觉,也真正领悟到了什么是枪打出头鸟。前几天的装逼出彩,马上就现世现报了。自己前脚说过不要挖坑埋了自己,后脚就应验了,这是算他智商高呢?还是高呢?

    他深知自己的便宜老爸就是在袁世凯称帝的戏中得了头奖,奉系的历史才有机会大放异彩。而如今,如果被老袁认为是做戏或是有大阴谋,搞不好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动作会先行降临到老爸的身上。这样,不要说自己利用奉系一展抱负,会不会因此改变奉系发展的进程亦未可知。

    去,还是不去?天人交战下,张汉卿有点无可奈何地说:“既然袁世凯咬住要我去,看来父亲不给他点信心是不行的了。反正我无兵无权,就一毛头孩子,袁世凯也不至于太在乎我,时间还多,到时候我见机行事即可。”在他心想中,名动天下的蔡锷都能跑掉,何况自己一个无名小卒?他安慰自己:奉系五虎将中的重要两位这会儿恐怕还在北京城里漂着呢,我去探探路认识下先。”

    张作霖不愧是枭雄,只思考片刻就坚定地说:“去!我在北京城里还有些门路,到时候设法把你弄回来。不过在北京要低调,最好让老袁对你失去兴趣,你逃跑的机会还大点。”

    张汉卿当然明白,质子就要有质子的觉悟,他哂笑着说:“无非是装疯卖傻花天酒地,只要表现得对他没有不利,袁总统是乐见儿子成为富家翁的。”父子俩一阵奸笑。

    不过张汉卿还记得王以哲的事。他建议说:“趁着现在没事,父亲还是把奉天讲武堂重新开起来吧。袁总统一旦作了皇帝,天下肯定大乱,到时候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谁有兵有将谁就是草头王。父亲不趁着这得天独厚的条件网罗一批人才,白浪费了东北讲武堂。二十七师是父亲起家的队伍,将官带兵能力也要练练,将来都是奉天军队的种子。再说父亲如果兼了堂主的职务,这些毕业的将领都是父亲的学生,天地君亲师,师生关系可比结义可靠多了,在大义上也好看。”

    这是指张作霖不改绿林作风、喜欢和部下拜把子笼络人心呢。对张作霖来说,这是自己、也是胡子兄弟们发迹前常用的招数,没办法,在没有物质利益刺激他人跟着自己混之前,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出的办法。

    当然也不可靠,像他之前就和冯德麟拜了把子了,现在双方为了奉天都督的职务暗地里已经较上了劲,翻脸只在早晚。张汉卿说拜把子不可靠,张作霖也是认同的,现在张汉卿提出了新办法,听起来要好很多呢。

    何止好很多!一个黄埔军校,缔造了国民政|府几十年的存在。而且成系列地“催生”一批批将领,总比在战场上摸索强得多,世界各国都把创建军事院校当作军队增强战斗力的法宝,像德国陆军的普鲁士军官团一手支撑起德**队的荣耀。

    大字不识几个但对传统的仁义礼智信很信奉的张作霖表示认可这套理论,不是张汉卿讲得有多精彩,而是正说中他想做的事。这样愉快的交流让他能够接受张汉卿更深入的撺掇。

    “我之前和父亲谈的筹备兵工厂的事,也可以先进行选择址的工作了。老是买兵器不是常法,一是贵,二是乱,三是随时可能被人卡住脖子。欧美日列强之所以能称作‘强’,除了军队能打仗之外,装备自给是关键。”

    “还有像那个青年王以哲的一类人也要用好。部队里面都是大老粗,有这些能够识文断字的加入,将来发展肯定坏不了。可以先把王以哲作个标杆,吸引一批学生进来。”

    张作霖也有同感,他琢磨这些事也久了。

第10章 奉天讲武堂

    对张汉卿而言,不但自己,就是乃爸二十七师的官兵们也甚少受到系统的军事培训,这对一支立志于撑起东北一片天、并伺机壮大的军队来说是非常不能接受的。另外,没有带过兵的军官,是不合格的;没有受过合格训练的军官的指挥,在战场上就是对军人的犯罪。

    在这个意义上,他要建军校。

    而东北本来就有军校,那就是著名的东北讲武堂,它在中国的军校史上也非常著名,与云南讲武堂、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以及后来的黄埔军官学校并列为当时中国的四大军官学校。

    1907年8月,东三省总督徐世昌遵照清政|府兵部奏定“各省应在省垣设立讲武堂,作为带兵者研究武学之所”,遂借用奉天陆军小学堂房舍(大北关老将军府院内)最终设立东三省讲武堂。1908年10月移至奉天省城小东边门外,校名始为东三省讲武堂普通科,又改为陆军讲武堂选拔巡防营优秀军官入堂培训,学期一年。辛亥革命后停办。

    这个军校在1912年的时候,因为张作霖的巡防营改为陆军师,张为整顿军队,又继续开办,名为陆军二十七师随营讲堂,分为军官团和军士团,1915年因中日交涉再次停办。要再次开办,需追溯到历史上的1918年末,张作霖就任东三省巡阅使后。当时张作霖为了在东北进一步称霸,大肆扩军。但是奉军的老班底大部分出自绿林,没有受过正规教育,既无政治远见,又无军事素养,打仗时仅凭一股子蛮劲。为了解决军官不足问题,雄心勃勃的张作霖认识到:要想称霸天下,必须培养军事人才。针对奉军“冲锋对垒勇敢有余,决策理论指挥不足”的现实情况,张作霖才重开讲武堂。

    不过真正落到纸面上要到1919年3月,在原东三省讲武堂原址重新开办讲武堂,校名定为东三省陆军讲武堂,隶属东三省巡阅使署,先后举办八期。作为奉系军阀的军官学校,奉系军队的高、中级军官基本都经过它的培训。它在提高奉军的战斗力,促进奉系军阀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起过重要的作用。

    奉天讲武堂原来就是东三省最高的职业军官培训场所。后来东三省讲武堂的教官,都是在军队中有一技之长的人物,各有特色。像吴俊升精通骑兵作战之法,张作相在步炮联合方面颇有所长,以及姜登选的步兵操练等等,在当时军界都是有名的。

    在可预见的将来,父亲麾下的军队起来越多,如何很快完成对军队战斗力和指挥能力的提升?答案是教育和培训。三年后再开?时不我待。所以张汉卿积极游说张作霖尽快重新恢复奉天讲武堂的开立,他向张作霖说:“父亲既然知道讲武堂的好处,为什么不越快开办越好?”

    张作霖被儿子一鼓动,心里痒痒的,但是面露难色:“现在省城人心思动,外有那人堵心,老袁在这时候还同时恩封许、孟,不就是防着我吗。现有一个二十七师的供给上已经吃力,我是有心但无力啊。”

    张作霖所说的那人,正是同城的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作为绿林的前辈,冯德麟和张作霖先后由马匪被朝廷招安,也先后在各自的领域大放异彩。当初,两人为了共同的利益还结过拜;现在,为了独霸奉天这个共同的利益,两人却又分道扬镳了。没办法,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这两只公虎为了占一块地盘,翻脸是势必的。只是因为目前有共同的敌人段芝贵,双方暂时都隐下这个心思。

    张汉卿点头说:“正因如此,内忧外患之下,更要抓住军队人心。同样都是师长,父亲比冯师长的最大利好就是坐镇奉天,如果不聚拢人脉,就白浪费了这先天条件了。重开讲武堂有诸多好处:一者可以练将。从民国初建到现在,父亲的官兵可是有时间没有打过仗了,这带兵打仗的能力是用进废退,至不济也要常练着。未来要保住势力,枪杆子最重要,一批能打仗的将领才是父亲最大的倚仗。

    二者可以通过集训,整顿部队思想。更重要的是,通过一批父亲亲自带出来的学生军官安插在各部,可以打破二十七师的各个山头林立的状况,让父亲的权力更巩固。将来有机会实力扩大,也有得力的人手可用,不至于临时抱佛脚。”

    “教官就从军官中挑,先准备一些必要的设施,再逐渐一一增添,总之是先把架子拉起来再说。至于财力,也不至于差了这点,从今天起,父亲给我的生活费就减半吧,另外我们府里的日常开支也能减缩就减缩点。另外父亲不是从日本人手里借了500万元吗?先别急着还,救急要紧。父亲兵力越强,将来机会越大。只要地盘扩大了,钱自然不是问题。”

    张作霖欣慰之至,父子同心,其厉断金。雄心勃勃的他本就认为:要想雄霸天下,必须要有雄厚的兵力和源源不断的人才。而且,他在整军经武、大肆扩军的同时,也常常深感军事人才匮乏。现在接班人能有这种意识,当真是张家之福。于是父子有感应,两人在光大讲武堂上一拍即合。

    张作霖又和几位亲信交流了一番,对于为将来扩大地盘而建军校,基本上武人都觉得有些必要,这事基本上就定了。

    校舍是现成的,教员也有。先学理论再谈实践,一步步走起吧。

    仿照后世黄埔军校的成就,张汉卿积极建议张作霖亲自担任奉天讲武堂的堂长(校长),对外声称为用以彰显其重要程度,从而带动各级军官入学的兴趣。在中国,这是官场常态,像乾隆就是兼任了《四库全书》的总编撰,从而使纪晓岚得以顺利完成此一重大文化盛举一样,所谓老大难,老大出手就不难。当然,能够培养并掌握嫡系亲信是另一个隐而不发的深层意义。像老蒋,不就是靠着黄浦军校的一堆毕业生才能够在中国政坛呼风唤雨几十年吗?

    张作霖委任张作相为教育长、孙烈臣为总队长,设教育、庶务、军需、军医、兽医、书记各官,学员编为四个中队。堂长之下设监督一人,由张作相兼任,萧其煊为教育长,增设步、骑、炮、工、辎术科担任官各一名,由队长或教官兼任,中队设置步、骑、炮、工、辎五科,培训对象主要是奉军各部队在职初级军官,每期400名,学期一年。

    学习内容分为学科和术科两大部分。学科有两项,一为六大教程(战术、兵器、地形、筑城、交通、军制),二为典范令(各兵科操典、射击教范、阵中勤务令、通信教范、内务规则、陆军惩罚令等),以及马学、卫生学等。

    术科则包括操场教练、野外演习、技术体操、劈刺、马术等,教官由国内各军官学校和留日回**官担任。

    二十七师所有排及以上军官必须参加为期一年的这种进修,是为军官班。由于人数较少,经张汉卿建议,除招收现役军官外,同时留出一半名额供有志于从军的青年学生、及一部分有小学知识程度的士兵报考,入军士班,学习期限亦为一年,但青年学生毕业后须见习三个月方准补用为初级军官。这是当初答应那个慷慨激昂的王以哲的决定,也是把新鲜血液加入到奉军中的好办法。

    王以哲果然守信,在讲武堂宣布重启的当天就主动报名来了,不但他来了,还带了一批同学。这些热血青年,怀着一腔报国热血,准备在讲武堂大干一番。

    不要小看这些学生:相比于传统的兵油子,这些青年最大的不足是未经实战,但是只要有充足的时间,这些能够识文断字的书生绝对会后来居上,因为高素质的军士可以更快的掌握高技术武器,多兵种合成化程度也高,这已是***时代的通识。有文化的士兵同样是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富,经过理论的熏陶,其战场经验可以很快地转化为知识,并迅速提升军事水平,事半而功倍。

    当然,这种培训不是一帆风顺的:习惯于大老粗生活的军官们非常不情愿于重新拿起笔杆子重回训练场,只是张作霖有严令,未经讲武堂进修合格之人员,不能从事于各级部队一线主官的岗位。当然,有机会晋升的识字士兵及投身于军营的社会青年学生们对于这个既能提升军事素养又能很快看得见实效(职级)的讲武堂是怀着十分崇敬的心理来加入的,其学习效果不可同日而语。

    本来同样是基于充实自己的心理,张汉卿本计划要参加第一期的培训,但是因为要做人质,暂未能成行,但是决心却让张作霖大吃一惊:这个长子他是清楚的,聪明机智是不用说的,但是作为人人呵护的少将军,他又惯常不为清规所扼累,小小年纪,能够吃得了这个苦吗?不过,儿子主动要去锻炼,做父亲的当然乐见其成。就是张汉卿不愿意去,他还要想方设法逼他咧。在这个乱世,执掌兵印子,没两把刷子怎么行?

    不过现在谈论此事为时尚早,还是先顾眼下吧。

第11章 觐见

    “总统钧鉴:今有犬子学良,性格乖戾,不服管教。弟也不才,无能为力。闻大总统处素有大儒,仰慕久矣。弟欲令其亲赴京师,旦夕聆听教诲,以使成为国之栋梁。”

    一份洋洋洒洒数十字电报,驱除了袁大总统心头最后一点疑虑。关外强人张作霖服软,语带双关。双方在教育下一代问题上取得共识,宾主尽欢。不过袁大总统欣喜之下,他又怎么真的好意思对其子进行“管教”?

    三天后,张汉卿进京。

    草莽出身的张作霖,对于自己的这个长子的安全问题还是很尽心的,不但精心抽调了一支数量虽少但精干的亲兵充作张汉卿的私人卫队----这是张汉卿前生今世的第一支能够完全服从其命令的队伍,算得上是他起家的本钱。本来,既然来到虎穴,十数人与百千万人相差其实并不大。他一个无权无势的毛头小子,搞那么多人的卫队做什么?但是张作霖仍然执意地作出了安排。

    作为卫队长的谭海和高纪毅都是张汉卿自己指定的。对谭、高,老实说,这两个人,他之前素未谋面,但是在心里早已引为亲信。

    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张学良四大副官之首,谭海此时不显山不显水。他家境贫寒却老实厚道,好不容易成了婚却苦于生活无着。因为他的父亲与张作相曾结拜为异姓兄弟,所以在家里闲居几个月后,谭海来到奉天城找到张作相。

    张作相是什么人物?妥妥的张作霖的亲信暨结拜兄弟,此时是27师的参谋长。作为张作霖倚重的手下三员大将也都是军中的实权派和拜把兄弟,作为师参谋长的张作相尽管不如另两位旅长汤玉麟、孙烈臣权柄重,却胜在谨慎。

    在民国初,师辖两旅四团,旅长的地位比师参谋长要高一个级别。像汤、孙都是少将旅长,张作相却是忝为上校。三人之中,汤玉麟大胆粗犷、孙烈臣忠勇可靠、张作相进退有度。

    张作相有识人之明,他看中了谭海谨慎、认真的个性,遂收留谭海在军中当差,并很快赢得了他的好感,不久就由士兵被提拔为军官。如果不是张汉卿,他还要蜇伏很长一段时间。

    张汉卿要去北京的消息传出来,张作霖便急着要给他务色一些合用稳妥的亲随,毕竟张汉卿还未成人,远在北京是非之地,作父亲的一点担心还是存在的。这时候张汉卿只向他要两个人,谭海就是其中的一个。谭海是什么人,张作霖压根就不知道,不过当他向张作相要这个人时,张作相还是很中肯地说:“汉卿的眼光不错,恩波可堪大用。”

    对张作相的识人和大局观,张作霖一向是持赞许态度的,他认可的人,应该是不错的。当亲眼见到谭海时,也禁不住赞叹。

    敏锐的眼睛、憨厚的应对、灵活健壮的身体,这是搞侍卫的不二人选啊!要不是张汉卿事前指定,张作霖都想把他拉为己用了。这小六子,别看平时似乎并不关心军中人物,却出手就捡了个宝!真难为他了。

    若是他知道张汉卿纯粹是沾了穿越的光,不知又会作何想。

    另外一个人就更有趣了。这个叫做高纪毅的人根正苗红,科班出身,先后在奉天陆军速成学堂、东三省陆军测绘学堂学习,因成绩优异留在学校任教。在奉天,这样的人不说多,几十数百个是有的。如果不是张汉卿提出,张作霖不过把他看作平常的军校教员而已。

    张作霖只以为乃子只是有投身军旅的打算,因而对军校教员很感兴趣而已。高纪毅却很奇怪,因为他从来没有与将军府的少将军有任何来往,却能够直接从无数候选人中挑出他,倒也稀奇。

    要知道作为公众人物,张汉卿作为质子的消息奉天省城的人物都有数,因而能够被派驻身边的一定都是信得过的人,也被寄予厚望。自己能从名不见经传的小教员一跃成为少将军最亲近的人物之一,让无数人大跌眼镜。

    因为他的职务不是别的,张汉卿指名让他担任自己的副官。这是个民国才有的职务,按照现代来说,副官,就是有军衔的秘书,即机要秘书。自己后来也曾私下问及张汉卿为什么会选中他作副官,张汉卿总是很随意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可靠的人。”为了这件信任和简拔之恩,高纪毅对张汉卿终身感激。

    其实也不是张汉卿有什么先进之明,而是历史上东北易帜时,无条件服从少帅并枪毙东北军大佬杨、常的,正是时任卫队长的高纪毅。他的忠诚,是“历史”造就的。

    谭海被任命为张汉卿的卫队长,带着精挑出来的十个人,连同高纪毅,在一个良辰吉日,登上去北京的火车。为了表示诚意,在到京的第二天,他就一身笔挺的西服,去参见袁大总统去了。

    为了此次拜会,张汉卿可是做了些功课的。据说袁世凯永穿军装,肩章三颗星,浑似中山装。据他的重要幕僚回忆:“从未见他穿过西装,除家祭外亦向不穿中装,他不喜蓝袍马褂,却喜青年穿西装”。为了投其所好,张汉卿可是西装革履好生打扮了一下,比人生为工作的第一次面试还认真。

    不过,他本来就有颜值,“人靠衣裳”,这样一打扮更添几分儒雅。

    许是带有地方朝觐中|央的打算,或是想立标杆的想法,袁大总统在中南海居仁堂亲切地接见了这位在他心目中有一点良好印象的有志青年,在坐的还有一位身着上将军服的中年人。张汉卿也没空多瞅,光顾着看袁世凯的光头了:“袁大头银元上的光头,原来真实是这个样子的。”

    现在才有机会一睹这位中国历史上的名人真面目。袁世凯身材矮胖,但脸部表情丰富,举止敏捷。粗脖子,圆脑袋,看来精力非常充沛。他的两只眼睛长得优雅而明亮,敏锐而灵活,经常带有机警的神情。他锐利地盯着张汉卿,但不显露敌意,而老是那样充满着强烈的兴趣。他的两只眼睛显示他多么敏捷地领悟谈话的趋向,这是一个很老道的政客、一个精明的人杰。若不是他现在正走一条不归路,他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应该不亚于唐宗宋祖,至少不逊于后来孙逸仙的成就。

    看起来袁世凯的身材并不算高,但多年的军旅生涯所养成的气质让人觉得不怒而威。阎锡山就曾跟人说,他见过袁世凯两次,但最后还是不清楚袁世凯长什么样,因为在接见的时候,阎锡山既敬又畏,不敢直视。

    不过对于见到袁大总统,张汉卿并没有显示出同龄人甚至是当时中国高层们惯有的惶恐,他很淡定甚至有些无礼的直视,倒让袁世凯对张汉卿的初生牛犊之举很欣赏。他的父亲张作霖谒见自己的时候都是毕恭毕敬的,这个孩子是年轻呢?还是年轻呢?

    当然,张汉卿也没敢托大,不管怎么说,面前的这个人可是号称李鸿章的接班人、清朝的掘墓人、民国的敌人,能够把清廷、孙逸仙同时捏在手里搓揉并获得列强一致认可的中华民国首任大总统,还是有相当的威慑的,至少张汉卿现阶段需要仰视才行。

    袁大总统看着稚气未脱的张汉卿,先有几分喜欢。为了表示他对张作霖的笼络之意,他更是赞不绝口:“没想到雨亭生出这么灵气的孩子来!唔,你叫张学良?好名字,嗯,像你父亲一样学作忠良之辈。”

    他是随口一说,却也说出个七七八八。张汉卿是知道他名字的典故的,那是张作霖专门请当地名流取的名字,意为学习西汉开国元勋张良。张良是汉朝大臣,臣者,卿也,因此又取字为汉卿。

    自己来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代父取信于袁世凯,所以趁机表白说:“大总统的话,正合着家父给学良取名纳字的意思。家父临来时便嘱咐学良,要我像汉高祖刘邦的谋士张良那样成为国家的栋梁,我父子俩永远做大总统的忠臣,不做奸臣。”

    这话说得太露骨了,太无耻了,连张汉卿自己都觉得恶心。不过这话从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童嘴里说出来,倒没有什么让人觉得难为情的,只会觉得朴实、可信,让张作霖在袁世凯心中的形象重新“高大”了一次。

    袁世凯哈哈大笑,这么直白的话,也只有东北那个土包子张作霖能够说出来吧?不过我喜欢!他的脑海里立刻浮出第一次接见张作霖的情形来。野史上后来对这次接见有多种版本,当事人张作霖后来不曾说,袁世凯那里也没有形成什么记录,只有袁家后人的回忆,以至于趣事笑话一大摞。

    但是张汉卿是清楚的,老张把这次会见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给他叙述了一遍,把各种隐晦的、应变的场景细细地分析了一遍,只为让他在面见袁世凯时延续之前的好运气。老张纵然是一代枭雄,但在遇见此时此刻比他更牛的大枭雄还是相当的谨慎滴。对此,张汉卿深表赞同。

    如果袁世凯知道他的后半生先后把老小张父子看走了眼,枭雄一世的他,不知在坟里是何感想。

第12章 君前奏对

    张汉卿毕竟年轻,再有来自后世的经验对于中国高层政治的微妙还是不清楚。他不知道的是,老袁此次的会见是给了很高的规格的,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通常袁世凯会见客人时有三个地方,在什么地方会见客人都要依据关系密切程度而定。对一般不熟悉的客人,一般会在居仁堂前院一处叫“大圆镜中”的房间进行交谈;比较熟悉的客人,就在居仁堂楼下西边的一个会客大厅接待;对于再熟悉不过的,则直接带到自己办公室接待。

    当年,他会见张作霖的时候,按照张的身份和袁的关系,是只能在“大圆镜中”会见的。可是为了表示对张作霖的优待,袁破例在自己办公室内接见了他。这个行为,张作霖可能不知道在当时会羡慕死多少地方军阀。也许就在此之后,被另眼相看的张作霖一下子对自己的实力和未来有了信心也未可知。

    现在,无兵无权无名望的张汉卿能被在居仁堂的会客大厅接待,那是很给面子的事。同样,他也不知道,所以没有那种感激涕零的心态,见就见呗。也许就因为这样,落在老袁眼里是他的洒脱和无邪,让他对老张的俯首再增几分把握。

    虎父无犬子,该蜇伏时张汉卿不用教都知道该怎么做。他在袁世凯面前,既有一幅忠臣后代的气质,又要露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来。毕竟,以前张作霖装怂是为了明哲保身,现在他要老袁固化他父子的忠之余,还得体现出张作霖敢于任事的勇来。在这形势变幻的时代,既忠且勇的人物才会是袁世凯招揽的对象。

    好印象再一次袭上袁世凯的心里,一刹时他对关外那位冉冉升起的将星格外有好感,虽然张作霖一直都不是自己的嫡系。连带着,他对面前的这个小人物也有了不错的观感。他徐徐说:“汉卿此来,有什么打算啊?”

    打算?张汉卿心中苦笑,腹诽说:“难道我能说,我这一行,是报着迷惑你、准备不惜用自污的方法。只要您老行行好,让我安全回家吗?”面对这位不叫皇帝实比皇帝并马上称皇帝的大总统,他当然早已打好了腹稿。他满怀向往地说:“学良听关老师息侯先生再三提及,云北大大师云集,学问底蕴深厚。学良一直梦寐以求入北大深造,幸大总统垂青,终于今日得以成行。学良计划谒见总统后,在北大附近找一处住所,然后每天入未名湖畔苦读功课。”

    袁世凯心中暗笑:“指名要到北大读书?北京这么多学校,你非要到北大来!”

    张汉卿凭着经验说了一句话,却有两处漏洞:而此时的北大,自由是自由了,在学术成就上仍不是新思想和新文化的中心,而是学生们升官发财的一截梯子,要改变这种境界,是在明年蔡元培担任北大校长之后,在1916年至1927年的十几年间,北大才革新,大开“学术”与“自由”之风。

    要知道当年北京人曾调侃说,常常光顾八大胡同的大多是“两院一堂”。八大胡同是老北京的红灯区,“两院”指的是民国参众两院的议员,“一堂”指的就是北大前身的京师大学堂!可怜的少帅还未成人,就被先冠以风流之名。这句“去北大深造”的台词,就如同《鹿鼎记》中澄观老和尚说韦小宝在妓院精研武功一样,着实被京城子弟们暗嘲了一番。

    至于未名湖,则要到10余年后才被钱穆命名,还好袁世凯对北大的这些地名并不熟悉,不然可能当场露菜。

    记得张作霖上次觐见时就声色犬马地把北京城搅得不得安宁,这小子肯定是和他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见他这么淡定地把难登大堂之雅的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了还颇为自诩的样子?老张是成年人,当然做什么都能体谅,张汉卿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当然,老袁忘记了有句话叫“终日打鸟,也有被鹰啄眼时”。纵观历史上张作霖叱咤风云的一辈子,完全有理由认为是他装得好。对北洋三股势力中最初实力最弱的奉系来说,接连扳倒皖、直两大北洋并最终成为中华民国的执政(元首),作为领头羊的老张若真如此就奇了怪了。就因为这样,即使从心里看低张作霖,老袁却把他归为忠厚、质朴一类人,可用而不防,先后给予他经营奉天的权力。比较同样驻在奉天省的28师师长、老资格的冯德麟,张作霖能够后来居上独掌奉天省城油水充裕之地,与老袁的正面观感是分不开的。

    有老张粗鲁的先入为主在前,袁世凯不自觉地把张汉卿带入绣花枕头的纨绔子弟一系里----一个关外的大老粗能教育出什么有文采的儿子了?他现在有些怀疑之前传过来的张汉卿在集会上大放异彩是事先找好枪手了,不过也惟其如此,对张作霖又加了一重放心。他不动声色地捋须微笑说:“嗯,读书明理,对你而言,现时段也是很好的。既如此,你可以找次珊(胡仁源,时为北大署理校长)给你一个旁听名额,哦,不,你年龄还小,那就先读预科生吧。”

    即使张汉卿从后世的观点误认为此时的北大是中国高等学府之执牛耳者,却真心没打算深造学问。在盛世读书造学问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可是在目前,尤其是决定要从血雨腥风里杀出一条血路的张汉卿来说,投笔从戎才是正解。

    从现在起到明年老袁归天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时不我待,总不能虚度光阴吧?早一天把奉天变强大,把奉军台子搭成,把列强驱逐出中国,我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做呢。怎样才能自由在北京城内逛呢?别急,咱少将军早有腹稿。

    “秉大总统,学良一向酷爱军事,也有志做一个带兵打仗的大将军。此来家父曾有言,大总统麾下领军人才辈出,如果有机会,学良也想讨教一番,将来为我大总统挥戈疆场。”

    武将子弟酷爱耍枪弄棒,这是遗传,要不怎么会有“龙生龙,凤生凤”的说法呢。在袁世凯眼里,这么点的娃儿喜欢弄武,这才正常。张汉卿的一番拍马屁的话,他听得多了,不过仍要表现出长辈与上位者的和蔼,他便微微一笑,给面子的配合下。

    看着旁边的那位上将军,不乏诙谐地说:“要学军事,这里倒正好有一位大兵家在,不过松坡的军事理论太过复杂深奥,只怕你只能学个皮毛。过后可以推荐给蒋参议,他教书育人的本事大的很,又是军校校长出身,教你们这些子侄辈正好一板一眼。”

    蒋参议是谁,张少帅真不在意,只要袁大总统亲口说出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与军界人物接触就行。北京,作为中华民国的首都,又是北洋精兵与这个时代最厉害的军事家和军事学家云集的地方,自然要资源有资源,要长眼界是分分钟的事。

    但是对袁世凯提到的那位叫做松坡的上将军,张汉卿却很是激动。民国三大兵家之首,正活跃在北京军界,张汉卿怎会不知道鼎鼎有名的蔡锷?只是无缘识荆而已。蔡锷的名声之响,就是在偏远的东北行伍之间、张作霖提及都是很尊重的。

    张汉卿的激动,那位上将军虎目一睁便扫在眼底,他看着张汉卿若有所思。张汉卿初来乍到,摸不清老袁的底细,不敢乱加置喙,便立即掩饰地随声附和。

    面子上的事情做完了,老袁日理万机,当然不会和张汉卿一个毛孩子有多深的交集。虽然老袁对张汉卿能否“读”好书深表看不懂,但不妨碍他作为上位者、被托付者兼长辈对子侄辈的“关怀”。在一番嘱咐后,张汉卿被礼送出门。

    老袁的面子谁敢不给?在他的安排下,张汉卿找到北大代理校长胡仁源,顺利在北大注册入学并插班作了预科生,每天两点一线,真的做起了好学生。

    胡仁源做过江南造船厂总工程师,虽然一般认为他的教育思想较为守旧,如在任上聘请的一些教授大多系前清遗老和士大夫,其中有辜鸿铭、刘师培等。但实际上他对新潮的思想也有相当的包容性,像倾向革新的章太炎的弟子如马裕藻、朱希祖、黄侃、钱玄同、马叙伦等,他们注重考据训诂、以治学严谨见称,这种学风以后逐渐成为北大文史科教学与科研中的主流。

    张汉卿其实很庆幸没挨到北大好学风的时候,不然重新钻进书堆里也无趣得很。多事之秋,形势瞬息万变,他自然是没有心情按下心来埋头进书堆里的,再说也没什么好读的----前生虽然算不上有多牛逼,好歹也是正规大学本科毕业。如果说到见识阅历,他相信只要有舞台,就会开创新的天地。

第13章 在北大读书的日子

    旧年代北平的女学生中曾流传一句话:“北大老,师大穷,只有清华可通融。”意思是说,北大的男生暮气沉沉,北平师大的男生穷潦倒,只有清华的学生既有钱又有活力,适合做男朋友。

    不过张汉卿的到来提前成为北大学界的一股清流,因为他既不穷、又不老,还有几分颜色。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这时节能够出类拔萃到能够读大学的女生实在不多,即使以文科见长的北大,也没有几个能让张汉卿瞧得上眼的异性。至于后来甚出名、张汉卿极想一睹芳容的北大第一届校花马珏,此时还只是五、六岁的小丫头,思之让人甚是失望。

    既来之,则安之。此时的大学,还没有过多地牵扯进政治,教授和学生仍以钻研学术为己任。至于下课后包括教授在内私生活的花天酒地,并不影响课堂上的学术氛围和他们人格的伟大。张汉卿开始还是抱着混日子的心态且行且观之的,但一旦对这些现状有所深入,便不由得对他们产生由衷的敬重。

    这时候的北大,完全开学术界百家争鸣之先河。形形**的北大教授中,有激进的、保守的;有眼界迈向世界欲为中华寻找出路的、在故纸堆里寻找救国救民道理的;有洋为中用、也有古为今体的…不一而足。这一时期北大人文荟萃,无数大师出于此门,扬于中外。在惊叹之余,张汉卿却独对一位备受争议的文化怪物、或称为顽固守旧的卫道士很感兴趣。

    清末民初,当中西方文明发生冲突、几乎所有的中国先进分子都主张全盘否定中国的传统文化、毫无保留地吸收西方文明的时候,有一位学贯中西、精通9种语言、获得13个博士学位的文化怪杰却勇敢地站出来捍卫中华传统文化,他用西方人的语言倡扬古老的东方精神。

    他就是辜鸿铭。

    如果把张汉卿对辜鸿铭的欣赏简单地理解为对其孤立地、勇敢地、不遗余力地宣扬中华传统文明,那对张汉卿的认识就太过于肤浅,或者说对张汉卿的思想的理解过于片面。因为在一片向西洋欧美、向东洋日本全面学习的氛围中,辜老先生对中国和中国人的爱,是那么的别树一帜。

    这点点滴滴,都体现在刚刚出版的英文版《中国人的精神》一书中。

    曾几何时,穿越而来的张汉卿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和紧迫感,要达成唤醒民众、强大国家的心愿。可是,在渐渐融入这个时代以后,他看到了影视剧里、历史中无法表现出来的事实:贫穷弱小的国家、愚昧与没有理想和未来的人民、脱离民众的清高的知识分子和官僚阶层…在短短几个月的磨合里,他甚至觉得27师的那些马匪兵都比前者可爱…

    他总觉得改变这一现状很棘手,也不是当初自己所臆想的拿出一两件先进的武器、仗着一两次惊世骇俗的“先知”手段就能够达到唤醒民众的目的。现在的中国是什么样子呢?以颇具代表性的首都北京来说,充斥着腐朽落后的气息----清王朝已经腐朽得倒塌了,袁世凯还想着能从这块腐肉里涅槃重生!

    现在的中国,从高层到地方,从上流到普通百姓,对于国家重新振兴的希望都一直在摸索,也一直在彷徨,不然也不会有如此之多的学生和贤达之士出国留洋。现在的国民,对中华文化已经有发自内心深处的批判和不信任。“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恐怕就是从这个时候在华夏大地生的根,泱泱汉唐之风已然化为记忆中的一抹,只待追忆。

    不是国人天生就崇洋媚外,而是在一次次的对外交涉中,国家输掉了里子、也输光了面子,让国民最后一点信心都丢失。区区一个东洋日本,就可以让袁政|府无可奈何、让国民既惊且怕。

    就在这个时候,辜鸿铭站了出来,在漫天的乌云中给国人拨出一缕阳光。尽管他的种种表现给人一种封建卫道夫的形象,尽管他仍然留着象征腐朽、落后的小辫子,尽管他崇尚纳妾、宣扬忠君、并病态地喜欢女人的小脚。面对甚嚣尘上全盘西化的西学风潮,面对矫枉过正的传统文化的批评,他所选择的是同样激烈尖锐的传统文化的保护行为:用极端的方式奋起反抗,讴歌中国传统文明的优秀!

    对辜鸿铭的保守,新派教授颇多微词,至有质疑者。经过洋务运动洗礼的一批觉醒起来的中国人认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全面腐朽才是造成中国积贫积弱现象的症结,所以,以白话文全面取代文言文已经在充分地酝酿,他们甚至极端地认为传统文化的载体----汉字都是“有罪”的。

    这不是笑话,而是事实。像此时代知名的语文改革活动家、文字音韵学家、正史上中国“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之一、著名思想家钱玄同就认为汉字全面落后于时代了,要想让中国赶上发达国家,去汉字化是必须的。他的观点可用他自己的一句话作为代表:“我再大胆宣言道:欲使中国不亡,欲使中国民族为二十世纪文明之民族,必以废孔学、灭道教为根本之解决,而废记载孔门学说及道教妖言之汉文,尤为根本解决之根本解决。”

    很多人不清楚钱玄同是谁,但是正史上建国后文字改革的三大任务:简化汉字、推广普通话、制定和推行《汉语拼音方案》,钱玄同在三十年前就提出并已经在身体力行了。这位语言学大师怀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在摸索着从本源上让中国再度强大的办法,只是有些过激了。

    现在看来,“废汉字而求国家强大”就是扯蛋,但在那时,这个论调还很有市场,算是主流的声音了,支持者不乏文学史上的大咖:陈独秀、瞿秋白、吴玉章、鲁迅、刘半农、赵元任…因为病急乱投医,在孱弱的中国,现在实在没其它方式可以救国了么!

    不要嘲笑这些先驱者,君不见上世纪八十年代,当电脑诞生后,无数中国科技界人士在为汉字无法输入电脑而苦恼时,曾经尘嚣一时的“汉字落后论”再一次尘哭嚣至上?七十年之后尚如此,何况当时?

    辜鸿铭“逆”潮流而尊中国文化,当然会让很多人反弹,引来批判声不断。加上他文学思想保守,作风却很新潮,总有给人批判的子弹。因为别看他极力尊儒尊孔,但你若认为他完全受儒家传统熏陶,他也会说一些让孔夫子汗颜的话,譬如他曾跟英国同行大肆鼓吹中国妓|女的文化品位:“一个人要想真正了解中国文化的精神,他必须去‘八大胡同’亲眼看一看那些歌妓的优雅、殷勤及其妩媚娇柔,但又不失尊严的风度,特别要注意污言秽语会多么让她们脸红……”

    对此张汉卿倒引为知音,这才是“君子坦荡荡”么!敢做敢说,这才是大丈夫么!再说,逛八大胡同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大罪过,胡适、郁达夫、陈独秀…都逛过。当然名士们有此“率性”之举也不全为性,而是中国文人有这个传统,不去青楼你都不好意思搞创作!

    也许骨子里就有这种对士大夫逛青楼的包容性,反正张汉卿以小小年纪在北大坚定地追随辜鸿铭的脚步让他在这里从默默无闻到备受瞩目,只用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没办法,这时候国人绝大多数都是坚定的“崇洋媚外”,也许这个词用在这里并不是非常精确,但确实是几十年来备受欺凌的有知之士的共识。唯有变法才能救中国,唯有学西洋、学东洋才能强中国,“赛因斯”(科学)和“德莫克拉西”(皿煮)两位先生才能援中国于水火。所以尽管大家同有一颗炽热的爱国之心,但主流意见对辜鸿铭于新文化思潮的抑制是抨击的,使他在新潮青年云集的北大特立独行,但他旁若无人、我行我素。

    只有张汉卿似乎理解这位文化巨匠的内心世界,甚至在上他的课时强烈地呼应说:“我非常赞同先生对中国文化的推崇,我认为不是中国文化不行,而是歪嘴的和尚把经念歪了!中国在有史以来的上千年在科技和经济甚至文化方面都全方位领先世界,四大文明古国只有中国仍然保持着它旺盛的生命力,这充分说明中国文化自有其独到之处,正所谓‘存在的即是合理的’,岂能因为一点点的挫折就数典忘祖了?以中国文化包容兼蓄的特点,我们完全可以吸纳一切外国先进的经验、科学、技术为我所用,但是全盘否定自己就矫枉过正了。中华文化是我们的根,经过我们这一代、两代人的努力,它一定会重新焕发光辉的!”

    这是他正好借着“二十一条”让国人憋着一股气的机会表达他的世界观,也是他在穿越以来的第一声呐喊,从即将成为中国整个知识分子精英发源地的北大发出,有一种浓厚的宿命感。

第14章 戏文

    不过他的声音太小了,因为他的名望太弱了,弱到他只能沦为辜鸿铭的陪衬,成为被北大师生们讥讽的“另一个疯子”。但是也因为如此,辜鸿铭对这位半路杀出来的“知音”还是很引以为得意的,另外完全没有留洋经历的张汉卿对西洋文学的理解远胜同代人,这让自诩“历经四洋”----“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仕在北洋”的辜鸿铭都赞叹不已的,誉为神童。若不是相处一段时间后发现这位“神童”完全不想吃文学这碗饭,说不定张汉卿能够成为他的关门弟子----文学功底不如辜鸿铭这位大家是自然的,但是无论在对西洋文学的见识、理解上,张汉卿自有其独到之处,毕竟,上百年的经历在那里摆着呢。

    从洋务运动、戊戌变法、到袁世凯称帝,一直盛行一种思潮----想通过国家的力量,通过强权的力量和最大限度地实行社会总动员,建立一个统一、富强、独立的国家。这么一条思路叫作“国家主义思潮”,就是为了国家的独立和富强,必须牺牲个人的自由。在这样的背景下,以辜鸿铭为代表提出了“尊孔教”。

    这对张汉卿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极端。连二十一世纪的广告都游行“中西医结合疗效好”,一昧地崇洋或者尊中都对治疗中国沉疴不利。不能否认的是,文艺复兴运动之后,西方的科技能力飞跃,经济和工业实力大增,中国目前要赶上它们中的强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所以有后世的“改革开放”以吸引外资和技术。论科学技术,中国要学外国。

    但是中国儒家文化形成的道德观、价值观的沉淀,除去部分糟粕外,对于形成和谐社会和健康风气是大有好处的,文化也是国家软实力的重要部分。中国文化像一个大烘炉融合了历史上一切与它有交集的外来文化,通过包容与兼蓄,形成了丰富性和多样性的特点,也最终形成了中华民族。论文化优点,中国堪为万国之师。

    强大的中国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除了军事、工业、科技、经济的强大,也应该在心理上强大,这就是一种文化的自信。以中为体,以西为用,是达到这个目标的简要描述。现在,怎么可以在硬实力不足时把软实力自废武功呢?

    所以过不了多久张汉卿在北大又成了新的奇葩:他既赞同辜鸿铭对中华文化的吹捧,又反对把儒教上升到国教的程度,主张“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还举双手支持向国外“师夷技”,让辜大师很受伤。

    但是新文化的萌芽者们也不用得意,特别是以钱玄同为代表的鼓吹“废汉字”的一拨宗师级的人物们,张汉卿也是暴起而抨击的,不过他的方式很特别,也很幽默。

    在一次钱玄同上课时,作为旁听生的张汉卿递去一张纸条:“先生,我知道您一直有一个宏大的想法,要把汉字拼音化、罗马字母化,学生对此不敢苟同。但是论学术,学生是万万不敢望先生的项背的,所以我用罗马字母写了一个故事,请先生把意思教导学生。如果先生能够解答出来,学生自然认为汉字拼音化可行,否则是打死也不敢接受的…”

    学生们都笑起来,在尊师重教的时代,学生当众考老师是需要勇气的,当然对于活跃课堂气氛也极有好处,于是课堂上开始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这时的北大,学术氛围已经开始浓厚了;这时的大学,教授是真的传道授业解惑的;这时的课堂,学生是可以公然质疑老师而被提倡的;这时的教授,是真的能够抛开个人偏见去进行学术交流的。尽管和辜鸿铭思想对立,尽管面对的是与辜鸿铭穿一条裤子的学生,钱玄同还是很欣然地接受了挑战。当然,除了必须应战之外,他还是很有底气的,必须他本来就是一个语言学的大师。

    张汉卿交给他的是由一大串同一个拼音组成的“shi”群,标题5个字,全文96字。

    这其实是他偷来的中国文学史上很出名的一篇设限文章《施氏食狮史》,作者是“中国现代语言学之父”的赵元任在三十年代的戏作,通篇只用一个汉字音节来叙述一件事。张汉卿相信,文章用汉字都能看得懂,但看拼音或只听发音,是无论如何也听不懂的。除了中文,怕是再无其他语言能做到了。

    果然,钱玄同即使是中国后来最出色的文字音韵学家,短时间内也完全看不懂这天书一样的“文章”。以他的文字功底,只要给个一段时间,也许能够做一篇全新的“shi”篇。但此时此刻,他无能为力,他诚实地回答说:“我做不出来。”

    一瞬间张汉卿对他的景仰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作为一名北大教授,坦然直说其短而不顾忌众多的学生在场会不会影响他的名声,这是很了不得的气度,在后世是不可想象的。相信在二十一世纪,如果老师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恐怕会当场发飙:“从哪里找来这么无聊的问题!与课题有关么?”更有甚者,觉得受到侮辱或挑衅的老师教授们难保不愤怒地用武力代替文功:“再不允许你上我的课!”

    看到知名的钱玄同教授被问倒了,学生们的热情被充分激发出来。国人的天性向来如此,不以时代变迁而有所弱化,并随着时代的发展而继续保持旺盛的生命力。他们纷纷议论,从这是何等难度的题目到这是何等猖狂的学生…

    张汉卿早有准备,这是一次难得的利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改变国人尤其是此时真正的天之骄子的好时机,怎肯放过?他已经提前印好了数十张问题,马上像传单一样发出去,于是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近十分钟大眼瞪小眼的迷离中,张汉卿发出了数十份答案并大言不惭地说:“这是我构思的一篇《施氏食狮史》:‘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氏时时适市视狮。十时,是时适十狮适市。是时,…’”

    学生们立刻被这构思精巧的文章吸引了。还真是,从头到尾都是一个“shi”音,真难为这个年轻的学弟是怎么想出来的,完全是一篇很好的叙事文嘛。起初,学生们只是觉得好玩,认为这个被誉为“北大小疯子”的年轻学弟又要出风头了。可是,看着看着,他们想到了一个严竣的问题,渐渐地望着张汉卿的眼神开始变得肃然起来,惊讶、释然、暗赞、腹诽…兼而有之。

    这时候,张汉卿的声音仍很嘹亮:“…食时,始识是十狮,实十石狮尸。试释是事。”

    钱玄同的神情也肃然起来。身为白话文运动的先驱者之一、文字改革激进者之首,他不会不明白张汉卿的这篇戏文(姑且言之)代表着什么,但是他无从反驳。

    “废汉字用罗马字母代替”的倡议本身也许值得商榷,但完全割裂了与古文的联系,这一点之前不是没想到,不过远没有这篇《施氏食狮史》来得惊心动魄。相信如果用罗马字母来为该文章注音,读者无一例外地会疯掉。

    张汉卿非常得意,他在心底不住地给赵元任作揖:“老赵,不好意思,提前借你的宝贝一用了。”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剽窃文章,第一次嘛,自然还有些负疚感。当然,窃着窃着也就习惯了,后来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读书人的事,不叫偷。”

    一时间竟然冷了场。

    对张汉卿如此犀利的手段,钱玄同竟然感觉无从下手。他是一位真正的大师,自然不会泯着良心为反对而反对。良久,他当着数十位学生的面,从容不迫地对张汉卿说:“我现在无法反驳你,但是汉字拼音化对中国教育普及是有好处的…”

    张汉卿颔首:“学生同样认可钱教授对文字改革所作出的贡献,我也同样认为汉字注音对民众摆脱文盲状态很有好处,但是把汉字废掉用字母代替会不会有些激进?毕竟,把国穷民强简单地归咎于汉字的落后让人有些不大服气罢?反正我是第一个不同意的。老祖宗传下来几千年的东西并不都是落后的代表,毕竟我们曾经有过汉、唐,我们也在有史记载的历史长河中全面领先西方百分之九十多的时间。我们学习的东洋日本,也还容留了半数的汉字在日语中,但它并不影响日本的先进。所以,不是汉字导致了我们落后,而是使用汉字的人出了问题!”

    他缓了缓语气说:“至于汉字,我也认为它确实到了需要变革的时候了。这个变革不是因为它落后了,而是它的伟大只能让一小部分人认识!注音对于提升民众识字率和初级教育很有好处,完全可以推广应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很多繁体字的书写确实过于繁琐,影响书面交流的效率。我想我们文字改革的方向可以从这两方面入手:学习汉语同步增加注音、简化汉字。”

    这是非常中肯的结论了,也是后来中国文字教育改革的方向和被实践证实非常有效的方案。钱玄同是个正直的教授,绝对不会为了反对而罔顾这个事实。相反,他非常欣赏张汉卿清晰的逻辑,也有些赞同他的某些观点,甚至开始有些喜欢这个侃侃而谈的小年轻了。想到对方的年龄,钱教授不禁有些疑问,这是一个中学生年纪的孩子的思维吗?

    这个疑问,不影响张汉卿压抑住内心得意的腼腆笑容,我就是我,食着不一样的烟火…

    张汉卿在文化界名声鹊起。

第15章 前门有感

    有时候出名并不是什么好事。

    作为文学见识上的对手,保守大学者辜鸿铭对张汉卿这个不记名弟子成功地镇住未来新文化运动的一员大将还是非常欣慰的,张汉卿在北大短时间内闯下响亮的名声,与他不遗余力的宣扬分不开。毕竟,老将出马战而胜之并不值得大夸特夸,何况他一直亲自出头反对新文化的宣扬但也并没有取得明显的胜利。现在,只一个新出道的张汉卿就达到了他多年想做而未达到的境界,这是中国古文化界的胜利,是知识界的清流!

    在他的鼓吹下,张汉卿自然而然地被算作拜在他的门下。

    或许对其他人而言,能被辜鸿铭这样的大家如此称许是许多人终其一生的荣耀,毕竟这是个中外都推崇的人物。也许他确实保守,确实孤独,但也确实有名,有名到西方人流传一句话:“到中国可以不看三大殿,不可不看辜鸿铭”。他的赞许,可以让张汉卿当之无愧地在首都文化圈混碗饭吃。

    可是对张汉卿而言,他是最不想被打上某人的烙印的,特别在这特殊的时期。他之所以鼓吹辜鸿铭,是因为其说出了他的心声:理性地对待来自东洋和西洋的文化传输,反对甚嚣尘上全盘西化的西学风潮、反对矫枉过正的传统文化。穿越以来的志向是重建一个强大的中国,那么,文化上的自信是第一步,也是奠定基础的一步。

    而且辜鸿铭是名人,在名声就是保命符的民国初期,他狂妄、孤傲没什么,那是本色或称文人风骨,所以后来骂袁世凯称帝也没关系;张汉卿只是一个后起的幼苗,稍有风吹草动就有被踩踏的风险,还是那种永世不得翻身的。

    一想到之前商定好的在不久后老袁称帝时张氏父子俩即将扮演的角色,张汉卿有充分理由相信,届时那位辜老夫子会毫不留情地把自己逐出师门的,如果自己非要拜山门的话。与其到时候难堪,还不如自己展现出风骨来。

    所以他急流刹车,竟然在此后与钱玄同惺惺相惜起来:认为中国文化的出路、中国的出路是要积极吸收西方先进文化和科学技术,为我所用;对于中国传统文化,要批判地继承。总而言之,对于中国文化的发展方向,他的态度是,既不能全盘西化,也不能盲目推崇旧文化。他就像在兽类和鸟类之间左右摇摆的蝙蝠一样,对新、旧两种思潮产生认同的障碍。

    他只是在试图走自己的路而已,其实这条路已经被证明是成功的,那就是“独立自主,改革开放”,用在文化上亦然。不过,这种试图“左右逢源”的思想虽让辜鸿铭很受伤,却像一股清流,让张汉卿在学术圈子里成为了一个话题人物。

    刚开始,小张同志对于自己能在短短时间内人气暴涨还是很自衿的:若在后世,哥也是个网红小生了。当然,比起网红,小张能在学术界泰斗的北大闯出名声,更不一般。

    可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很快地,麻烦就来了。

    首先是一帮同样是文化界清流出面,当然,鉴于小张同志只是后辈,他们只派了同样是后辈、但在学业上已经算是他师兄身份的人出头:“汉卿学弟,现在外面拥护帝制、促我中国迎接新生的热潮频起,听说你的父亲张将军也是极力拥护的。但目前北大校园里却没有一丝响声,你是大总统亲自拍板进的北大,你有没有意愿带动学生们振臂一呼、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啊?”

    “振臂一呼个鬼”,张汉卿心里腹诽,“遗臭万年的事,哥肯定不去做,这是要在历史上被大大地黑一笔的事啊。”看来哥这些天来是过得太顺了,居然忘了自己是到北大来避难而不是寻求高调来着。难道因为哥太优秀了,以至于到哪里都能发出光来?

    他的质子身份、张作霖的高调、包括袁世凯的些须“帮助”都让他不能回绝。但是,如果他只是一个行事高调但骨子里纨绔的小少爷呢?毕竟谁都不能拒绝一位顽劣不羁的少年对灯红酒绿生活的向往吧?

    “学长,政治上的事,是大人们要关心的,我只想在北大读读书,顺便领略下八大胡同风光。老实说,要不是家父逼着我非要在北大上课,小弟我肯定是要好好溜出去逛逛的。来北京半个多月,我连八达岭都没去过呢,哪有时间做那些无聊之事!”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上有这么多的人物在非常时刻都要自污才能最终洗白白。远的不讲,本朝不久后应该会发生的蔡锷与小凤仙的故事就是一例。非常时刻,乃有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这次哥要自污,难道哥真的上应天命,注定乃非常之人?

    切,来人很郁闷地摇头。关外小子,未见过世面,朽木不可以雕也。

    但是张汉卿开始警觉。无它,有初一,难免有十五。看来自己在北大确实风头太盛了,记得从奉天出来时,张作霖握着自己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要一切低调行事。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啊,自己的王八之气也就那么一阵,这得意忘形的毛病可得改改!

    既然话已经出去了,为防止意外,还是该言出必践的好。正好,自己前生后世对于欢场文化还是较少涉猎的,现在出去“研究”下正合时宜。代入这具身体后,他居然对中国千年以来的病态文化----妓院及其“运作”有了迫切了解的渴望,至于抵触,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于是,小张同志的身影开始在前门游荡,著名的八大胡同从此有了他的传说。

    八大胡同的生意最初并不是张腿而是张嘴----徽班进京后一群唱戏的伶人就聚集于此。满清政|府是很奇怪的,公务员的性生活也管----严禁嫖娼。所以官员们另辟蹊径开始搞男风,这股风潮席卷北京城,政|府也不太管、没法管,因为爱新觉罗?载淳的年号就叫“同治(志)”嘛。

    到了清末,局面有了改观,尤其在八国联军进北京城之后,政|府已经被折腾得心力交瘁,哪还有那个闲心限制这个那个?所以一群妓女鸠占鹊巢,进入人流量最大的前门车站附近----这里正处于“大栅栏”。于是鸭圈改鸡窝,连栅栏都不用换,省事。

    妇女的创造力是惊人的。从清末开始到民国八年----西德尼?甘布尔在《北京娼妓调查》中说:1918年北京登记妓女人数是3880人,还没算上私娼。如果推算私娼一般是公娼的两倍的话,那么人数大约是一万人左右。当时北京人口约80万,刨去男人和小孩,可以得出一个数据:平均每20名妇女里就有一个妓女!按这吓人的数据来看,北京城生产总值gdp应翻译成“鸡的拼”。

    前生的张汉卿虽然“较少”涉猎娱乐场所,但也曾经有在改革后的南方出差过,也经历过那种氛围。凭心而论,北方的娱乐水准一直弱于南方,像秦淮八艳、苏扬美女,无论在历史上还是传奇中都是很美仑很香艳的。到后世,先行一步的岭南汇集了全国的美女,那些欢场的女子,张汉卿虽然曾经不屑采之,却不会昧着良心说人家长得丑。

    可是,此时的八大胡同却让张汉卿大感扫兴,无它,前门此时聚集的多是讨生活的贫困人口,他们可能有时偶有身体的需求,但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其质量可想而知。一分钱一分货是经济学上的至理名言,“鸡的拼”从广义上讲也是一种经济方式。

    所以,当张汉卿满怀希望想感受八大胡同文化后却失望而归,难免有一种怨念。当然,他是文化人,自然要用文化的手段,一首《前门有感》(一说“嫖后感”,这个说法张汉卿后来极力反对,因为他声称此时绝对没有**。根据他一惯敢说敢为的作风,姑且认为这只是一种情绪的渲泻)就在这激愤时刻诞生了:

    “门前一阵骡车过,

    灰扬。

    哪有‘踏花归去马蹄香’?

    棉袄棉裙棉裤子,

    膀胀。

    哪有‘佳人夜试薄罗裳’?

    生葱生蒜生韭菜,

    腌脏。

    哪有‘夜深私语口脂香’?”

    这首诗不诗、词不词、文言白话相结合的东西因为朗朗上口,竟然在极快的时间里从前门远播到整个北京城,圈内好事者都知道它出自一位年少的关外“嫖客”之手。本来还有些京城弟子要为北方风尘女子受屈抱打不平,但听说作者乃奉天将军张作霖的长子,想到其身份自然见多识广也就罢了。倒是有些久居温柔乡的同道深感话糙理不糙,因为经过他们的身体力行,认为这几句话是当头棒喝、道尽了八大胡同亟需埋头向着行业标杆努力的现状、有振耳发聩的作用云云。

    据说张汉卿的这篇即兴之作也上了袁世凯的案头,他不以为然,笑斥说“胡闹之极。有其师必有其徒,但立诚放荡形骸人皆以为美谈,张作霖的这个儿子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矣。”

    立诚就是辜鸿铭,他是中华传统文化的拥趸,自然纳妾狎妓都不在话下:他娶妾都到国外了,有位日本小妾吉田贞子,他更病态的认为女人的三寸金莲有一种**的美…

    这番话,袁世凯是当着他的长子袁克文说的,本意是要通过品评张汉卿教训他,却不想被其引为同道。张、袁两人同为国家重臣的长子,后来能够同列“民国四大美男”之一,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可知矣。

第16章 不速之客

    不过经历此事之后,张汉卿终于摆脱了恼人的纠缠。大家都忙着呢,谁还跟一个纨绔谈国家大事?对着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反差,张汉卿敏感地认识到,此前那些学长们只是一次摸底,保不齐是老袁对自己的试探呢。

    被盯着的感觉很不好,越如此,越需要将低调进行到底!

    他要低调,有人却不同意。周末的一天上午,张汉卿还在与周公相会----这是穿越前的习惯,不幸竟被保留了。高纪毅轻轻来报:“少将军,松坡先生来拜。”

    张汉卿一惊:“松坡先生?”

    高纪毅以为他年小不懂事,解释说:“就是昭威将军、原云南都督蔡锷蔡松坡。”

    张汉卿当然知道,也非常敬重这位民国的传奇人物,虽然他不久也成为另一个传奇。这位短命将军,却又是在中国现代史上大放异彩、可以大书特书的:不要说他“中国士官三杰”之一的大名,单是三次护法的成就,就可以傲视一时豪杰。另外,与小凤仙的故事,凭添了许多侠骨柔情,让多少人为之凭吊称羡。

    可是张汉卿雅不欲在自己的私宅会见他----不是不愿,而是时辰不对。噢,不,是场合不对。要知道蔡锷风头正劲,是袁世凯重点关注的人物,自己一介小人物,在这特殊时刻,正想藉藉无名混水摸鱼准备瞅准时机溜之乎也,突然在家中会见这么一个人物,算什么事么!老袁能不怀疑自己从而加大盯梢力度吗?这不是难为我吗?

    然而主雅客来勤,人家都已经到了,难道把他驱逐出去?既来之则安之吧,张汉卿叹息着说:“快请。”

    等到他急匆匆洗刷完毕来到客厅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精瘦的中青年人,眼睛不太大,不过很有神,一身上将军制服,显得甚是精干。这就是名闻遐迩的蔡松坡将军?这不是那天在总统府遇到的在袁大头身边的人吗?这该是我穿越后见到除便宜老爸后的第一个名人吧?

    当下怀着对名人的敬重,张汉卿规规矩矩地弯腰行了礼,并朗声说:“小侄不知世叔驾临,有失礼数之处,尚请世叔原谅。”张作霖与蔡锷同朝为官,说是叔侄关系倒也不差。

    蔡锷一双虎目盯着张汉卿瞬间,便微笑着受了这份礼。他拉起张汉卿的手,看着他说:“也没什么事,既然雨亭兄让你来京读书,我又怎能不看看你?前些天在大总统府上,有些体己话不方便说。”一句话就交待了此行的动机,无非是套关系拉近乎而已。

    张汉卿暗暗腹诽:“好像老爸跟你并没有什么交情吧?不过花花轿子抬人,礼上往来是中国人传统美德,而且面对这个近代史上的名人,“今天天气哈哈哈”之类的寒暄是少不了的。

    既然做了“世叔”,蔡锷说话也不能太过突然,至少也要拿了世叔的做派,吁寒问暖是必须的。诸如在北京生活习惯不习惯啦、学习安排有没有什么困难啦等等诸如此类的永恒话题免不了要做为铺垫上演一翻。张汉卿自然也要作感激涕零状来接受此“世叔”的一番好意,他的反应也是这个年龄段应该具有的。

    蔡锷讲了些北京的花边新闻,张汉卿也提了提北大周边的风尘逸事,双方一来二往,太极功做得是卓而不群。不过蔡锷既不打开葫芦,张汉卿也就没必要主动揭开。两人从北京的空中开始有风沙说起,张汉卿便怀疑内外蒙古一带的水土流失状况不容乐观;然后到未名湖畔的荷花开了,再到前几天一场暴雨把前门淹到脚脖反应出排水系统的纰漏,兜了好大一个圈子。

    张汉卿从来都是个健谈的人,在企业中多年的历练使他知识面大增,再说他的百年阅历也不是白来,至少给蔡锷的印象是知识渊博、想法自成一体。不过老讲这些没营养的话,总会感觉到累不是?

    蔡锷一双虎目稍翻了翻,他不想再拐弯抹角了。眼前这个少年,少不更事、淳朴敦厚(如果张汉卿知道这位牛人竟然在心里这样评价他,会不会喷血?),可能真的只是张作霖与袁世凯的交易筹码?他装作无心,随意问道:“汉卿此来,雨亭兄不知有何交待?你蔡叔叔虽然位卑言浅,但来京时间长了,总还有些人脉,需要叔叔帮助的地方,汉卿可不要见外啊?”

    终于言归正传了,张汉卿心里暗鄙了一把,还扭扭捏捏不好意思,不就是问我老爸真实意思吗!他忍不住想恶作剧一把,信口说道:“临来家父曾有秘嘱,让小侄转告世叔,将来在京中京外一切大小故事,奉天皆以世叔马首是瞻。”

    轮到蔡将军吃惊了----难道张作霖能够未卜先知,知道自己的心意?可是自己知道,突然来访,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听说关外强人张作霖的长子在彼,便想探探口风,听一听关外风情,如果能够从那位年轻的少将军嘴里得出点什么那是再好不过了。知子莫若父,同样知父莫若子。在他想来,那位年仅15岁的年轻人怕是没有什么心机吧?毕竟年龄在那呢,再说有心算无心呢。

    蔡锷很谨慎,要不然他之名气与威望,被当世枭雄袁世凯硬生生从云南都督任上调来身边。能够在这卧虎藏龙之地一呆数年,不但没有性命之虞,而且还逐渐加官进爵----不管是明升或暗降,不是没两把刷子的。

    当然也想过是不是在来此之前,张作霖对这个儿子有所交待,故意如此说来着?但是自己在云南还算得上有名,可是在京师数年,就算铁杵也会生锈,以张作霖这等新晋权贵,也不至于把他也算计在内吧?

    事实的确如此,但是可惜对方是张汉卿。

    辛亥革命成功后,云南省最大的功臣蔡锷深得众孚。虽然蔡是其袁世凯定都北京的支持者,二次革命时也多次为袁辩护,但他的目的是本着维护统一,而不是独裁,这让位居中枢的袁世凯大感不安。

    1913年10月,蔡锷喉病复发,袁世凯趁机以“准给病假三月,召来京调养”为名将他调到北京,开始被软禁。但是鉴于他的巨大威望,袁世凯又不敢有其它动作。后来接受其谋士杨度的建议,封蔡锷为“昭威将军”,担任一些有名无实的职务,加以笼络。虽然“昭威将军”是民国上将军之首的封号,实际上却是剥夺了他的军权,并进行严密的监视。

    当然老袁还是怜才的。袁世凯对蔡锷的军事才能很是赏识,每天都邀请他共进午餐。当时正值“剿办”白朗军时期,关于“剿办”的一切计划情报和有关文电,袁世凯也都放心地交给蔡锷审阅。蔡锷由此洞悉了北洋军的底蕴及其弱点,认定“云南一个师,足够打败北洋十个师,就军事论,胜算决不属袁”。

    可是除了军事参谋上的倚重,他这位将军在政治上的地位就低得多了,随着老袁在**与共和之间摇摆,他对有军事能力的蔡锷反而更加担心。随着白朗战死,英雄便无用武之地了。这时候,他还是从国家全局考量,认同袁世凯统一政令和军令的行为。

    等到袁世凯与日本帝国主义签订了卖国的《二十一条》后,蔡锷的心被深深刺痛了,让他对袁的好感一清而光;接下来的“筹安会”,更让他对袁深恶痛绝。但为了避免引起袁世凯的猜疑,蔡锷在公开场合批驳反对帝制的梁启超,并积极表态“赞成帝制”。

    但私下里,蔡锷与梁启超等人秘密商讨“倒袁”计划。同时,蔡锷也在联络故旧,并刺探各省诸侯对此事的表态。但是事关生死,各方真实的意见均是云里雾里,让一向谨慎的蔡将军更加谨慎。后来不得已采取深居简出、在八大胡同“鬼混”吃花酒做出一副醉生梦死之态,佯装胸无大志。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作为北京城内的名人,他的一举一动倍受各方瞩目。一些内心反袁的人见著名的“松坡将军”都公开作袁的鹰犬,不禁大失所望,也不由得收敛许多,这才有北京城“万马齐喑”的不正常状况。

    环绕北京周边都是北洋系地盘,那可是实打实的兵强马壮。蔡锷在京日久,越是了解北洋军的实力:老袁起家的军队真不是盖的,滇军虽有必胜的信心,但架不住北洋军势力大、路程远----“彩云之南”毕竟摸不着北京的天嘛。战端一起,难免旷日持久、生灵涂炭。如何快速打败北洋军以保留中华民国的元气,是这位杰出的军事家经常思索的。

    当滇军在正面牵制住北洋军主力后,真正能够给袁一击的,最接近的地点莫过于东北,也就是奉天的张作霖。要是奉天能够在背后一击,嗯,大事可偕矣。

    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张作霖对袁世凯称帝还是很热心的,具体地说是突然热心了起来。从他的劝进密电被袁世凯公布之日起,奉天的脚步越来越大,据说张作霖还亲自向奉天省城的头面人物、当选议员们大讲特讲劝进对国家的意义。从种种反应看,张作霖是彻头彻尾的拥袁派无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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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介绍:
阿基米德曾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撬动地球”。对穿越的张汉卿来说,给他一个机会,他就可以重塑新的世界。天生风流人称少帅,中外美女如影而至。京津奉佳丽是贤内助,上海滩名媛愿结同心,高傲如皇后贵族统统收下,美女间谍都要征服。看少帅如何带领奉系,审时夺势、文韬武略、恢复失地、振兴中华,最终成功使日寇丧胆、欧美列强俯首、世界格局重新洗牌。本书虽然YY,但却合情合理合乎历史发展的进程;可能近乎天马行空,却不失历史的厚重。一部民国纷争史,缔造一个伟人的传奇。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