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推心置腹
张汉卿的做法出人意料。见樊耀南这样做,他从另一侧一个箭步跳下马来,又绕过来紧走两步握住樊耀南的手说:“使不得,樊厅长于国于身都是我辈楷模,学良怎敢托大?这不是要我的难堪么?”
樊耀南呵呵一笑,至少张汉卿给了他场面上足够的的礼遇。此来之前,不少人都认为这个来自东北的少帅绝非易与之辈:国家明令的陕甘巡阅使兼甘肃督军、自创拥有十万之众的西北人民军、有收中东路复摩阔崴呼伦贝尔蒙古之不世功勋,正是年少得意时。
他这次拥重兵入疆,大家担心一个不如意使其犯了气盛的毛病,于是派了与各色人等打交道能力最强的樊耀南迎出几百里,一是提前摸清这位少帅的脾气,二来也是向其输诚。
樊耀南身负使命,他想知道张汉卿入疆到底想要做什么。几次来回的电文他都熟稔于心,可是那些都是场面上的东西,做不得数的。什么“扬威于边陲,宣我主权”云云,都是骗人的鬼话。
他已经看到人民军的庞大数量和精良的装备,知道凭藉这样的力量足以让新疆军政人物的话语权尽失。虽然人在新疆,他对国内政局还是很了解的,如果张汉卿在新疆大动干戈而没有稳定局面的好办法的话,对国家、对新疆而言都是不幸。
“少帅扬威万里,是中华不世出的英雄,樊某表达敬佩之心是应该的。我此次来,一是对贵军行程作对接,让大军走得更舒畅,二来也是想聆听一下少帅对新疆时局的看法。”
哦,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了?张汉卿却不想在这种场合下大放厥词,交流要靠交心嘛。他拉着樊耀南的手说:“天气太冷,我们要不要歇息一下,好让士兵们烤烤火吃吃饭。到迪化这一路还远,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聊。”
樊耀南连忙点头:“是我疏忽了,少帅的大军远来辛苦,是该先歇息再说。”他喊来一个下级官僚:“把我们劳军的物资拉过来,先犒劳一下兄弟们。”为表诚意,杨增新可是下了本钱的,足足让他们带来五百只羊。
感谢了樊耀南的好意,张汉卿拉起他到临时搭起的帐篷里御寒,坐在加了绒毯的小马扎上。樊耀南很惊奇,原来这名满天下的少帅居住的帐篷和其他官兵的一模一样,除了多几张桌子方便随行的参谋人员外,没有任何特殊化。
他由衷地说:“早就听说少帅的军队官兵一体,原来以身作则的是少帅,难怪能够打造一支无敌的铁军。有少帅在,新疆虽居边陲亦稳如泰山。”
张汉卿哈哈大笑说:“樊厅长不要都捡好的说----我倒羡慕杨督军,不到万人的军队,竟然控制了这个全国最大面积的省份。他的‘无为而治’的功力确实不简单呐!”
说到这里,大家才进入正题。樊耀南随意而又带着期冀地面向张汉卿说:“原来少帅也觉得,在新疆这个民族纷杂的地方,适合于‘无为而治’的?”
张汉卿微笑着看看樊耀南说:“樊厅长不用试探,我和您的想法是一致的。要是‘无为而治’能够挡得住英、俄势力在新疆的渗透,我恨不得把人民军解散然后卸甲归田了,把省下来的军费用作发展民生去!
中国老百姓的日子太穷了,我从甘肃一路走过来,一路上衣不遮体、吃不饱饭的还有很多。就是新疆,有这么大的地方,有这么好的资源,好些地方却仍极度贫困。这样的‘无为而治’,我反倒认为是无所作为!”
呃,樊耀南解释说:“其实杨督军在新疆还是花了大力气治理的,他的‘无为而治’还是偏向各民族事务自决,政|府少做些摊派,以减轻人民负担。新疆之所以能用如此之少的武力,维持十年的和平,不能说不是杨督军收取各族人心的善果。”
本来政见和杨增新是不同的,但张汉卿把其说得十分不堪,同仇敌忾的心态上来了,他因此竭力为之转圆。
“哦”,张汉卿意味深长地看着樊耀南:“樊厅长认为现在的和平是杨督军的功劳?”不容他说话,他自顾自地回答了:“新疆的重要地理位置决定了,当国家虚弱时,必然有人趁火打劫,因为它是中亚的核心。所以当初俄国英国都在这里划分势力范围,俄国还通过两个条件拿走大片的土地。
民国后中华民国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得到列强的认同,在各方角力下,列强形成了保持中华民国领土完整的共识。这也是日本觊觎山东半岛而最终不可得、英国能在西藏获取重大利益却不能把它据为己有的原因。
欧战之后,英俄双方都是元气大伤,无力再支撑其对华的优势,所以在抢夺领土上,他们不约而同地缓了一缓,但也只是缓一缓。英国正在向西藏下手,而苏俄国正陷入内战无暇对新疆渗透,即使这样,它还在插手蒙古的事情----之前的平定蒙古叛乱就是它引起的。
但是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也就是明年的事情吧,苏俄一定会消除内乱。那时候和它的关系需要怎样定们,现在中|央大佬们还是有多种意见的,恐怕樊厅长也在判断吧?
一味的保守,可能会营造一种虚假的安全感,但这是不长久的。假如英俄喘过气来再向杨督军要些好处,他拿什么来拒绝?现在看来裁减军队省了钱,等到人家打上门来,省的钱能保住命吗?庚子之变已经吃了大亏了,国家马上就又要还钱了,用这笔钱可以武装多少军队?
实话实说,此次入疆,根本不需要带这么多的军队,光路上的消耗就是一笔大数字。但我仍然带了,而且还是比较精锐的两个师。一来震慑那些心有不轨的异端分子,包括省内和境外的势力;二来新疆的现状需要改变,虽然我承诺杨督军的地位不变,但是有些事需要好好推动了。
我对新疆的现状并不满意,我们必须改变那种让百姓生活得好是政|府的恩赐这种观点。
新疆有这么好的条件,它将成为人民军扎根西北的重要发展源泉。樊厅长在新疆深孚重望,你的一些想法我很赞同,希望它变成现实。这次,我就是创造条件让有能力的人坐到重要位置上去,不换脑袋就换人!
我答应保证杨增新督军的位置,可没同意他继续担任省主席----自治政|府的惯例是军政分开,”他制止住樊耀南要出声的动作,用手重重一挥:“这个恶人由我来做!”
樊耀南没想到此次会面竟然是这个结果,他有些不安地说:“少帅,樊某虽然与杨督军政见不同,对杨督的人品还是很敬佩的,‘随杨超十年,情同骨肉’。而且杨督也从来不因此而打压樊某,反而对我一再晋升,现在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于情于理,我是绝对不能背叛他的。少帅的好意,樊某只能心领了!”
张汉卿哈哈一笑说:“樊厅长是留过洋的人,竟然也这么迂腐!依你的意思,这整个新疆就是杨督军家里的地?这政|府的官职就是他赏的?看起来杨督军这愚民政策还真得很成功啊!听说杨督很是反感樊厅长办新式教育,认为什么‘学堂毕业之人日多一日,仕途竞争之风亦日甚一日,天下大乱,必由于此’。这是个什么逻辑!他这是希望全疆人们和自己一起‘浑噩长为太古民’呢吧?”
这件事一直是樊耀南最诟病的地方,他对此深恶痛绝,一直认为“新疆没有一所像样的学校,文化教育不发达,这都是杨将军的愚民政策造成的。”他不止一次对下属说过:“现在老一派是不行了,要把新疆治理好,就必须在政治上进行改革,否则,新疆的前途是十分危险的。”
张汉卿话锋一转,严肃地说:“就是因为连您都有这种想法,我才亲率大军入疆!新疆自古便是中国的一分子,列强在穷凶极恶时也没有否认它的归属。我知道民国以来因为远处西北交通不便,这里已形成独立王国,致使中|央政|府政令无法在新疆实现。
所以我要彰显政|府的权威,让这里重新成为治下的一员,成为西北乃至中国可靠的大后方,自治政|府的各项政策都要在这里落实!不但军政要分离,省主席必须让出;就是军队,也必须接受西北人民军的改编和指挥!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想大动干戈,但是一些基本的规则还是要遵守的。有些事情,我还是要未雨绸缪,新疆的未来规划也要预作规划,否则我们拿什么来保证一个安全、充满活力的新疆?
樊厅长身为中华民国的政|府要员,应该知道您该向全省的国民负责,而不是因为情感的因素向个人效忠!如果樊厅长真的有为国为民之心,应该豪不客气地接受这份职务,它是个沉甸甸的责任;如果您认为这样做是个灾难的话,我们一起来面对这个灾难!
我知道这里有‘四气’的说法,也知道您给人的印象是客气。但您如果在这件事上客气,我认为这是对我的疏离!我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您给了我正面回应,我会全力支持您;您表态不做,我绝不再劝第二回,但是我绝对不容忍我的官员尸位素餐!”
第512章 姓张还是姓杨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球踢到樊耀南这边了。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少帅,樊耀南却感觉到压力山大。这是多年的军旅生涯和权柄带来的压迫,也是其快刀斩乱麻的决心的感染。
“不换脑袋就换人”,说得何其的决断!他甚至认可了这么一种可能:如果自己再不表态,人民军入疆后第一个被边缘化的人,就将是他。
“少帅,樊某为疆省二百三十万百姓,郑重接受这个职务。考虑到疆省民族情况复杂,有些做法还是不能太过激进,但我将努力配合少帅的思路,给少帅打造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省主席这么一个重要的职务,就在两人这么一谈一复之间敲定了,这是不是还有“私相授受”的意味?反正张汉卿没认为会有什么阻力,而樊耀南也没质疑张汉卿是不是能够代表中|央表这个态,一切都很自然,这就是民国的现实。
成为人民政|府旗下一员,有些话就可以讲了。张汉卿仔细询问了疆省军政人员的情况、军队的组成和能力等,樊耀南都一一回答了。他本来就是多年的军务厅长,自然对军队的情况相当熟悉,对官员们的状况也都如数家珍。至于开发新疆的机会,他对这里的情况了解得最通透,早有想法:
“要守住这么大的新疆,光凭现在的两百多万人是远远不够的。有地无人,历来都不是安稳之源。当年要不是东北闭关,远东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俄国攫走这么大的领土?近代中国没有像其它很多殖民地一样被灭国,人口多是主因之一。
所以要开发新疆,不移民不行。北疆有很多土地可以耕种,完全可以养活十倍于目前之民。
目前看来,确实如少帅所说的,是缔造新疆为西北稳定大后方的最好时机。英国在战后元气大伤,短期内已无力在新疆再掀波澜;苏俄内乱渐熄,其已经在筹划经济建设,这些外部势力的潜伏对我们是一大利好。
从内部而言,少帅携重兵入疆,完全压制省军,就可以从容洗牌。这里有两个要点,一是归化军的改编能否成功,二是能否预防少帅离去后可能的反复,不知少帅有何对策?”
能想到其后很远,确实是个人才,不过张汉卿早有结论:“军队改编,我们早有成熟的经验。归化军和其它驻军都将按照西北人民军的架构进行整改。此次入疆,我们已经务色好了几十个有一定经验的军官和政务干部来担任疆省的高级军政人员,我可以先透露一下。
原驻扎唐努乌梁海的唐聚武旅长已经奉命担任新疆督军署的参谋长,他正在赶来的路上;您担任省主席后遗留的职务由两人分别担任:张作舟为省武警部队司令,张树森为外交特使,将撤销外交署长一职;其他像省委书记等的人选都要任命并筹建各地的党组织。
至于驻军,除了一个营的兵力作为省城卫戍之外,人民军大部将暂时离开新疆,但是会额外安排军屯的试点。您知道,要完全保证这么大地方的安全,230万可远远不够。
试点成功后,将来会安排大规模的移民行动,让这块热土成为保障我西北边陲的要塞!我的军屯想法,是亦军亦民----平时务农,战时可以迅速组织成军,他们将是新疆未来军警力量的重要补充。”
樊耀南怦然心动,原来少帅对新疆的未来已做了充分的规划,特别是他的军屯的想法,是非常贴切新疆现实也是非常必要的。如果能对归化军的改编充分完全的话,凭省府的那几个人的力量是很难有什么翻天的机会的,这样的话,他的省主席的位置也会做得很踏实。
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他和张汉卿又深入聊了许多新疆的政治风土民情,以及对少数民族的政策。让他欣喜及激动的是,年轻的少帅虽然没有来过这里,却对新疆的一切似乎都很熟悉,对如何迈好各民族融合这一步有深刻的理解。这在当时的中国政要中间都是相当难得的----其既没有孙逸仙五族共和的局限,也对预防和打击民族激进主义势力有深刻的警醒和见识。
基本上,张汉卿认为民族这个东西是有深刻的历史背景,需要全面地看。但是也不能矫枉过正,把自己的手脚都缩住了。处理民族问题的一个重要的手段是公正:不管是哪个民族,不管是什么原因,一切都要以法律为准绳,在法制和法治的轨道下运行才好。在政治上,没有所谓的民族特权,那是作茧自缚。
狗都通过撒尿确定地盘,人的地盘意识更强。一旦你给了有些人想象的空间,他会比你能够想像的更远。至于有些民族政策,开始看来是体现了对少数民族的爱护,但当形势发展到一定阶段时会变了味,比如人口政策。
维族人1900年人口100万,到正史上1950年为320万,张汉卿穿越达前1000万。新疆这时候虽然人口相当少,但是汉人仍然占了一半。可是按照那个计划生育政策,汉人的生育能力被极大约束,而少数民族却放开了生,以至于在1950年代大规模移民后仍然无法有效控制全疆。
张汉卿不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他赞同各民族皿煮地分配自己的话语权,当然也要对极少数民族有政治上的优待。但是这个话语权只能是适当的、不能以牺牲其他民族的政治权利为代价的,那种自我阉割的蠢事他是不会干的。
两人聊得很投机,彻夜无眠。张汉卿隐晦地表示未来的新疆民政要以樊耀南为核心,要他放手去做;樊耀南也雄心勃勃地要大干一场,他们甚至还聊到了在新疆建一所有影响的大学、勘探石油和在近期筹建一条接通甘肃与苏俄的国际铁路。
宾主尽欢。
不顾劳累,樊耀南第二天一早便要回省城向杨增新等人说明张汉卿的政策,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对峙,让疆省再起波澜。这种人事上的大动荡,省城诸要员若说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然而他却没想到,这种动荡是如此强烈。
在迪化督军府,杨增新阴晴不定地听完樊耀南斟酌良久的表述,沉默不语。虽然张汉卿允诺了他仍然作为新疆督军,但明眼人都知道,他的权力已大大缩小。以樊耀南的能力和名望,他在坐稳了省主席的职务后完全可以和自己分庭抗礼。
这也就罢了,毕竟樊耀南是自己很看好和倚重的,也相信他的人品不至于真正威胁自己的地位。但是那个省委书记是干什么的?民国只有督军和省长,哪来的这个职务?
还有武警部队司令和督军署参谋长都是极重要的,这两个职务如果被少帅拿到,归顺化到底姓杨还是姓张?自己岂不成了被架空有督军,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不过张汉卿携重兵而来,老子又是名正言顺的自己的顶头上司,有些话他自己是不好说的。但这不代表没有人会替他开腔,至少在坐的军政要员们已经有人带头炮轰了樊耀南。
“不简单呐樊厅长,让你代表督军和人民军交涉,你倒好,两天功夫头衔换成了樊主席回来!你敢说没用督军和那位姓张的达成交易?你到底是姓张还是姓杨!”
领头开炮的是政务厅长金树仁,在新疆,樊耀南是唯一一个能够在声望上压他一头的。在信任程度上,明显地杨增新也是更青睐前者。现在,有机会向杨增新使绊子并借机向其开炮,金树仁当仁不让。
“金厅长,你不要忘了,新疆还是属于中华民国的领土,督军也还是中华民国的督军!张少帅受蒙疆经略使张大帅之命入疆巡察,我作为新疆的军务厅长责无旁贷要服从!你问我姓张还是姓杨,我是既姓张又姓杨!
倒是你金厅长,你一直反对少帅入疆,甚至要以武相抗,到底要把督军置于何地!刀兵一起,你想让督军背上抗拒中|央、糜烂地方的责任吗?!”
面对樊耀南的质问,金树仁气势为之一夺。看不出,以前文弱低调的这位军务厅长,竟然有如此的胆量敢向自己发炮。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还真没有什么好回敬的,只能另辟蹊径。
“督军督军,樊厅长旦得对督军有一丝情份,就不会同意人民军控制新疆军政的种种要求!怪不得人说你‘谨慎小心,未睹霍光之过;谦恭下士,颇有王莽之风’,我看这话说得不差。你在那位少帅面前是得了好了,可是想过督军的处境吗?想过这里各位同僚的结局吗?”
既已撕破脸,金树仁则无所不用其极。他这话说得极重,那是讽刺樊耀南如霍光一般擅权,如王莽一般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呢。不过这些比喻,到底是大家的共鸣还是他个人的心思,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不过对于各自的未来处境的这番提醒倒真激起大家的共鸣了。张汉卿明着要拿下省主席、军务厅长、督军署参谋长几个要职,确实引起大家的恐慌,这少帅胃口不小啊!入疆之后,还有大家伙们的活路吗?
第513章 阅兵式
樊耀南哑然失笑,对樊耀南拿霍、王二人比喻自己并不发怒:“樊某何幸,让金厅长比作霍、王!霍光的功绩,历史已有定论;王莽之说,未免太过。
想樊某虽蒙督军错爱担任军务厅长一职,却于军事一无所知,倒是作为政务厅长的金厅长多有涉猎,这难免引起金厅长的不满,谓之本末倒置。少帅入疆之后,我将极力向少帅推荐樊厅长在军事上的能力!
至于杨督的地位影响,我想诸位都清楚。自蒙疆经略使筹建联省自治政|府以来,军政分离已成大势,少帅仍然决定由杨督担任新疆督军已经说明他对杨督军的重视,这本身就是一个态度。
据我此次面商,除几个职务担负着新疆作为人民军大西北重要后勤基地的地位需要做些调整之外,其他的军政人员基本不变,所以对各位的影响几乎没有,各位大可放心。
而且少帅已决定,此次入疆之后,除宣示国家主权并与杨督商讨如何振兴新疆经济外,人民军主力并不久驻,也就是说未来新疆的事务仍然由我们来负责。金厅长多虑了!”
金树仁冷笑说:“一个被架空的督军,几个落空的要职,我们还能负责什么!要我说,除非那位少帅承诺不插手归化军、新疆的军政都要向杨督负责,否则我们不同意其带兵入疆!”
樊耀南带着淡淡的笑意:“无论金厅长同意不同意,人民军前锋已经到了奇台,现在正赶往省城!而且不知道金厅长究竟想怎样要求少帅的承诺?拿我们不到一万人的归化军?冒着和中|央军抗拒的风险?我相信该如何选择,督军比你我更有主见!”
见手下两大骨干争吵,杨增新烦恼地摆摆手:“德庵(金树仁),早襄(樊耀南)不是这样的人,你们都不要再吵了。既然少帅率军远道而来,我们自当以礼相待,有道是客不压主嘛。人民军已经入疆,除非我们翻脸,否则无法拒绝其抵达迪化城下了。
我们归化军占有地利之便,在此地盘踞多年,殊非西北人民军客军所能比。如果少帅对新疆军政等大问题上能够与我们谈得拢,不致损害大的利益,稍微让步并无不可;否则,将誓与西北人民军周旋,也顾不得那位张大帅有蒙疆经略使的名义了----往大了说,新疆还是中华民国的省份呢,还是有中|央的!我想少帅也是极有见识的人,一定明白其中的利害。”
他看着樊耀南:“早襄,我看还是派你再向少帅致意,就说为免惊扰居民,我们在迪化城外妥善安排大军宿营地,我们在城内设宴迎接少帅可好?他想宣威于疆省,可以巡兵于塔城、伊宁、喀什等边塞地区,我一定令沿线政|府妥为安置。”
樊耀南理解他的想法,人民军不进城,少帅等人在城中就无法取得心理上的优势地位,在一些事情上的谈判上便会畏首畏尾。不过以他对张汉卿的认知,这位少帅可不是易打发的主:人家是要来做大事情的,要整顿官场秩序,要改编归化军,要施展一番作为的。
以少帅的聪明劲,他岂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孤身入迪化城来谈判?太小看他了!
不过感觉上已经被孤立的他,明智地放弃了继续劝说。“等你们见识到人民军的雄壮之后就会明白,这些口水其实是可以不用浪费的,这些花心思完全不需要再打的。”樊耀南在心底这样说,当然嘴里连声答应:“我再以迎接的名义和少帅谈谈。”
这一去又是两天。在杨增新等人等得心焦、城外的信使如走马灯一般不住回报人民军的进程的时候,张汉卿却和樊耀南推心置腹地谈了很多事情。
樊耀南已经原原本本地把迪化城中众人的心态向张汉卿作了汇报。
对他而言,杨增新是他的恩主不假,但张汉卿的办法却是可以救新疆人民于水火、让疆省人民过上好日子、让疆省领土永固的。从大义的角度,他有必要让人民军入疆的进程变得顺畅;从小义的角度,他也不想杨增新因此和人民军势同水火,这也是为他好。
因为此时的张汉卿已经从各个角度知道了迪化城军政要员们的心思,也决定按照自己的手段进行这段入疆之旅。哥虽然是客军,但有大义,有绝对的实力!反客为主易如反掌,又何必要被这些井底之娃左右?
说疆省众人是井底之娃,还真没冤枉他们。新疆本就偏远,当时又是贫穷不堪,以至于政|府年税收不过320万余元。这笔钱在新疆需要支出各项政|府活动,还有一万归化军要养,确实很艰难。按照现在人民军及奉军的配置,这笔钱还不够装备一个炮兵团。
归化军战斗力并不强,不然也不会在正史上被宁夏的马家军打得屁滚尿流。而且一万多归化军被驻扎在各地,能够集中在迪化城下的不足三、四千人,武器装备也落后了几个档次。凭这些力量,想和张汉卿谈判?他们哪来的底气!
估计杨增新他们和人民军刀兵相见的可能性极小,所以一战定乾坤是不行的了,不成自己找理由和其开战?
但是若不能狠狠地震慑一下他们,难保他们不出什么妖蛾子,给自己的改编归化军、新疆经济政治改革添堵。特别是在人民军主力走后,要保证这里的长治久安,因为一旦离开,短时间内肯定很难再度回首。
定下决心,张汉卿对樊耀南说:“省城的各位有些想法肯定是难免的,只要不过分,我倒不会对现有体制大动干戈。不过如果不让他们知道人民军的实力,我怕他们打心里不服啊!”
他笑笑说:“我准备于后天在迪化城下进行一场阅兵,到时请杨督他们在城上观摩指点一二!迪化城我是要进的,不过恐怕先得杨督他们到我的军营里来一趟谈谈如何进城的问题,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和杨督他们当面谈清楚!”
伴随着这位少帅开朗的笑声的,是在古西域重要节点城市迪化的一场规模宏大的阅兵式。说是阅兵式,却没有任何正式的检阅人,而受阅人是一群群杀气腾腾、荷枪实弹的人民军官兵。
他们踏着整齐的脚步自南面铿锵走近城下,然后在军官的命令下向左右两旁不断展开。一队队的步兵似乎永无止境,过了好长时间又是一列列马队,然后是抬着重机枪的方队,其后是步兵炮方队。
被隔绝交通的杨增新和一众军政要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似乎无穷无尽的队列走来,嘹亮的军号、飘舞的旗帜和英气逼人的官兵队伍,以及泛着金属反射光的各种重武器,大开眼界。
归化军中有些机枪,但远远不能够和眼前的这些铁家伙媲美。人家既气派数量又庞大,归化军中的几挺清朝末年的马克沁机枪都是当宝贝一样供着。
张汉卿的人民军明显得要比杨增新所见到的白俄军来得英武,他也是知兵的人,军人的军容军姿和士气已经决定了军队的战斗力。在迪化城下,第2师给了杨增新巨大的震撼,也在心底下侥幸:幸亏没有按照手下的建议,来个据险而守!
本来以为双方在兵力上大体相同,没想到的是人民军的一个师竟有一万四千人之多!这还不算,据收集到的情报表明,人民军第二师的火力实在惊人,除了师属炮兵营因交通不便留在兰州外,人民军的所有步兵连都辖有一个数量为2挺的机枪班,这样的师有4个之多!
其实这个情报错了多处:第四师是骑兵师,不是这样的编制,情报人员说多了;第一师装备的是炮兵团,情报人员又说少了。
这要怪到他自己的闭关自守政策,闭来闭去,倒让自己消息闭塞了。
他本以为按照民**队的编制,一个2旅4团制标准的师无非是万余人罢了。在西北那穷乡僻壤之地,大炮什么的也从未见着,机枪也就隶属于自己卫队的有那么几挺,还是从满清继承来的水冷式马克沁重机枪,子弹都不多了,纯粹是拿来吓唬人。
阅完兵的人民军已经按部署驻扎在迪化四周----其实就是包围。张汉卿也没有任何屈尊要进城的意思,只派了一个骑兵向城上喊话说:“蒙疆经略使特使、西北人民军司令张汉卿在军营摆下酒席,宴请迪化城中杨督军及以下军政要人,请于午时三刻入席,过期敬谢不候!”
午时三刻在古代是杀人的好时辰,于这个时间点请客吃饭似乎让人心生凛然啊!有道是宴无好宴,在这杀气腾腾的军营里吃饭恐怕不怎么让人愉快呢。
可是杨增新必须要去!扪心自问,他虽然迂腐了些,却于新疆的保全于国有大功,他不信张汉卿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动他!眼看着归化军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人民军的对手,结果都将是人家的案头刀俎,在迪化城中和张汉卿的军营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和大家讨论,其实也就是统一步调。在看到人民军的武力值后,很多人和杨增新是同样的想法,去吧,还能看着光棍些。
倒是有些人不干了,这军政首脑都去了,不是让人家一窝端吗?反正以金树仁为首的一拨人决定不去。
杨增新并不强求,命令打开城门,带头步行向人民军阵营走去。
第514章 下马威
并无阻拦。
似乎早已接到命令,所有迎面的官兵都一一向杨增新等人敬礼致意,这让他的心情稍微舒服了一点。自己是民国元老宿将,张汉卿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小字辈,连同他的老爸张作霖都一样。虽然现在敌我形势一边倒,但是这锐气不能输了。
张汉卿此时已闻讯出来迎接。再怎么张狂,对方也是在西北很有影响的人物,再说,此时他也没想和杨增新闹翻----安定新疆,还要仰仗他的名望呢。
“杨督军亲临,小侄甲胄在身,未能远迎,还请海涵!”这是张汉卿模仿演义的论调。
“少帅不远千里而来兴师问罪,杨某无能,恐连累疆省百姓同僚,现亲来军营向少帅请罪,午时三刻已到,任从发落绝无怨言。”这是他竭力表现出英雄气概,要显得不卑不亢。毕竟是久镇一方,不怒自威。
张汉卿微笑着说:“岂敢,杨督军和家父同僚为官,尊称一声世伯也不为过。小侄此次入疆,可没有什么兴师问罪的念头,世伯和诸位同僚在疆省为官,这十年来殊为不易。能保有新疆全境不受刀兵糜烂、国土不失,世伯之功于国于民于史都足以交出合格的答卷。
今后的新疆建设,还需要各位大力统筹和极力献计献策呢,这才是小侄请各位来的目的。至于午时三刻,”他莞尔一笑说:“那时小侄一时的恶作剧,打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主意,讨个彩头。”
不久前还是雷霆万钧,突然之间又和风细雨,原来这样解释也行得通。当然,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质疑少帅的诚意,因为人已经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嘛。
杨增新很洒脱,他大踏步往军营里走,张汉卿在后面紧随。看不出他一把年纪,还当得起老当益壮这个词,走路速度大有军人的气概,一往如前大步如飞。
军营里已摆好酒席,算不得丰盛,但烈酒、土豆烧肉块而已。张汉卿微笑着请众人入席:“军营之中简陋,招待不周,多有得罪。”
此时,张汉卿旁边有王以哲、许兰洲、宋九龄、张诚德,都是在西北响当当的角色。
杨增新环扫了一眼,忽然前行至主桌,一屁股坐在主位上:“少帅远来是客,杨某虽不才,忝为新疆督军,算是此间主人了。我就拿个大,先坐下了----少帅请坐。”
迪化城官员都面色一紧,纵然张汉卿远来是客,在这军营之中才是此正宗间主人。杨增新一把年纪了,对礼义极为重视的他,怎么会喧宾夺主?无非是想借题发挥,看张汉卿的反应了。
不过,他一把年纪不怕,其他人还是对小命挺重视的。这位少帅年纪轻轻即驰名天下,怕是会有些激烈反应也未可知。他杨增新是不怕,可别人还是有想法的,何苦呢?大家面面相觑,都转向张汉卿,看他如何接茬。
张汉卿却不愠不恼,依然招呼着其他人:“大家请坐罢,军营之中条件粗陋了些,大家随意点。我们人民军讲究官兵一体,在这里也没什么尊卑之分,谁吃到算谁的----看杨督军对我们可是知之甚深啊!”
虽然如此,杨增新和樊耀南及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被邀请着与张汉卿等同座,迪化城的文武官员们都是坐在对面几张桌上,由人民军几位团长和几位文职干部作陪。
延续了一贯的传统,人民军的伙食极为简单,只力求吃饱营养均衡,张汉卿的大帐也不例外。虽然今天客人多了些,也只是份量加大了些,并没有比平时多添多少式样。这样的伙食,张汉卿他们已经习惯,在简单的吆喝之后,人民军系的将领们都开始大快朵颐,吃得极嗨。
反是迪化城的官员们接受不得这样粗糙的食物。新疆虽然地处一隅,目前也是民情凋蔽,但是不影响省府的大员们保持优厚的生活条件。若非惧怕着旁边的人民军将领们的观感,大部分的官员是不会硬着头皮往下咽的。
开始还以为是张汉卿等给他们的下马威,但是张汉卿自己也吃着同样的食物,看起来很香的样子,他们又不敢乱猜。
只有杨增新和樊耀南面不改色。
樊耀南是平时简朴惯了,虽为厅长却在生活上严格要求自己,再说他一不贪二不要,光凭微薄的薪资要养活老家很多的人口已级不容易,所以甘之如贻。
杨增新却是以虎死不倒威的心态来看待面前的食物的:东西难吃,难道比杀头还困难吗?想到这里,他便神色如常,杯酒即干,却只吃土豆不碰羊肉:“我老了,牙也嚼不动肉了。”实际上这羊肉确实做得不地道,比城南九必吃尕子烤羊肉差了何止一个数量级!
张汉卿他们也不勉强,反正自己是吃得极香。本来还想和杨增新他们谈谈理想,看到他们这么不情愿,张汉卿也就懒得动这个心思。这群人里没有像蒋百里那样的名士,不需要自己体现出礼贤下士的样子,那就进行一场例行的收编吧!
“杨世伯,在新疆不吃肉怎么行?这里可是大西北,前有豺狼后有猛虎,您这个猎人要是不露牙齿,怎么镇得住这场子啊?”张汉卿停下筷子,眯眯地笑。
来了!大家都是精明人,怎会不明白张汉卿的意思?牙口好不好,已经成为是否是合格的新疆督军的标志了!本来大家的食欲就不高,现在干脆都停下来竖着耳朵听杨增新怎么说。
杨增新似是没听出张汉卿的言下之意,自顾自地说:“老夫虽然在督军任上没有过什么出彩的功劳,却勉强能在英俄人手中未丢过一寸土地!在俄人阿连阔夫、蒙匪黑喇嘛作乱的时候能够力保新疆稳定!嘿嘿,猎人不是每时每刻都要獠牙的,不过像少帅这样年纪轻轻便锋芒毕露为国立下不朽功勋者,当世也无几个人了。”
前两件事情,是他半生的功业所在,当然值得大书特书,平时杨增新也颇以此自衿,他能够一直成为新疆督军的不二人选,中|央主政者如走马灯似地更换没心思顾得上新疆这边远之地是一方面,没有人可以替代杨增新是另一要因。
当然,比起张汉卿一连串的赫赫名声,他又不得不含蓄地表示佩服,人家确实值得佩服。
不过张汉卿可不是要让他佩服来着。入疆大计,是要收伏以杨增新为首的一干要员的心,他们毕竟耕耘多年,对疆地熟悉。
“说起功业,杨世伯对国家的贡献才是不亚于左公的人物,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以如此少的兵力能够力保新疆不失分毫,家父和小侄都是极佩服的。
不过纵观历史大势,穷兵黩武固然不对,但忘战必危却是真理。新疆无论人口和兵力都极不足以保证其持续的长治久安,与内地失联也绝不是疆民和国家之幸。
小侄此次入疆,是要让全疆人民都知道,新疆是中国的固有领土,中|央政|府也从来没有忘掉在这里还有我230万子民和160多万平方公里领土。要想长治久安,除了要有强大的军事力量作后备,还需要让百姓富足经济繁荣,这也是小侄要与世伯好好讨论的事项。”
话已说开,杨增新便敞开话题:“少帅携兵入疆,欲和老夫谈成什么城下之盟?”
城下之盟是强者强迫弱者签订的屈辱性的条约,这个词在这个时候从他嘴里迸出来,强烈说明这位督军对张汉卿力量的排斥,表达了迪化城众官员的心声。
张汉卿晒然一笑,落在众人的眼中,这是强者的自信。他悠然说:“世伯的意思,学良有些不懂了。此次人民军入疆,不过是代表中|央宣示主权并进行正常的行政治理,在世伯的眼里怎么变成了城下之盟?
我不知道经过民国十年,这新疆省还是不是中华民国的新疆省?!这新疆省的大小官员,还是不是中华民国的官员?这一万人的归化军,还是不是忠诚于中华民国的军队?!若不然,小侄此次带兵来疆还是对的!”
见气氛有些僵硬,樊耀南赶紧来圆场:“少帅,杨督军为国为民之功之诚,天日可鉴!杨督之所以有此负气之言,是因为有传闻说少帅入疆后欲更换大批疆省官员,更有改编归化军之说,难免有此疑惑。”
这并不值得奇怪,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樊耀南其实知道张汉卿的底限,可是在这种场合,他只能如此说,只是把话说开了让张汉卿公开澄清而已。
张汉卿笑着纠正说:“大批更换官员之说纯属谬论。据我所知,在稳定新疆政局方面,在坐的各位都是有大功劳于国家的,以后新疆的各项发展建设还需要大家的鼎力协助。”他大笑着说:“不然我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精通新疆事务的官员?”
众官员心里一暖,哦,不是大规模换人就好。这个少帅虽然给的压力很大之外,看起来还是很亲切的嘛。
“按照联省自治政|府的一贯风格,军政剥离是应有之义。所以经讨论决定,由世伯继续担任新疆的督军来压住阵脚,除省主席一职需要让度外,其他官员都各司其职。”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听说原来的政务厅金树仁厅长对人民军入疆很有意见,那么我在这里也宣布,我们对金厅长也很有意见!在新成立的新疆军政官员名单中,我不想见到他的名字!”
这是张汉卿在迪化城下对新疆政局的第一道命令,直接砍向了那位位高权重的金树仁。其决定之快速,手段之干净利索,让人一凛。
第515章 暴风骤雨
之所以拿金树仁开刀,此次其以政务厅长之高位用缺席表达了对张汉卿入疆的不满是一个原因,张汉卿要想很快地打开局面,这种刺头必须铲除以示决心,也能够在很大程度上使迪化的官员看清形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个人在正史上风评不好,是他在杨增新被暗杀后把罪名归结于樊耀南,然后以迅速枪杀樊耀南了结此案,给后世留下很多疑点。按照所有阴谋论最重要的判断法则,谁获益谁有疑,接任督军的金树仁最有可能是幕后罪魁祸首。
为了新疆有一个良好的政治经济环境,张汉卿决定由他做恶人,趁着这个机会先解决了这事再说。而且他知道,金树仁在新疆官场中风评并不好,因为这“四气”之一的“骄气”,指的就是他。
在迪化,金树仁平素官威十足,对人不理不睬。这种骄所不仅盖过同僚,也远超老上司杨增新。以杨增新的资历,莫说省府官员,就是各地民族、宗教人士来访,都亲见亲送,同吃同坐,毫无架子。而金树仁则恰恰相反,作为政务厅长,连省府官员要见其一面,都至少要等数个小时。
这种官威在他后来做到新疆督军后更上一层楼,演变到平时如厕也要有五六人随行,各民族宗教上层更是完全难见真颜。他的种种民族政策,后来酿成与政|府激烈的对抗,对民族感情的割裂起了非常坏的作用。
张汉卿拿他开刀,阻力最小,收益最大。
他用金树仁不来参见自己作为搬开他的理由,让众官员很难有同仇敌忾之情。一是本来感情就不深,二来明知道这位少帅一定是年轻气盛的主,还用平时对待同僚的态度对待他,不是找虐是什么?有几个甚至心里还产生一丝侥幸:这个职务空缺了,不知道最后会花落谁家?
杨增新被张汉卿突如其来的霸道唬得一愣,他分不清张汉卿这是公子哥儿的任性还是蓄谋图之,不过人家这把火烧得很对,让自己想帮也无话可说。
他对金树仁其实也很有意见,只是因为其在本地很有势力,不便发作而已。现在少帅出这个头,他自然不至于迎风顶上,话说他对张汉卿承诺让其做继续做督军还是略有些满意的。只要军队在手,以他一惯的名望,虽说搞什么军政分离,话语权仍在他。
当然他也还是要为金树仁略为缓颊,毕竟也是他的下属嘛,即使马上就变成曾经的,别人都在看着呢:“少帅,金厅长只是一时想不开,对少帅入疆也没什么敌意的。”
他这话等于没说,不过还是表达了一种客观的态度。
张汉卿微微一笑说:“没关系,想不开回家好好想,不至于因为他一个人新疆的政治经济就走了下坡路了。再说按照与内地同步的做法,军务、政务厅长这些职务也都要取消的。为避免因此产生的动荡,我们已经提前务色好了几位替代者,下面由我为大家作简单介绍,以后都是同僚了,大家可以相互亲近亲近。”
他指着邻座一位身着皮夹袄的中年人说:“这位是沈阳经济界的名流,原东三省巡阅使署的经济顾问吴恩培先生,在经济上很有一番见识,财政总厅厅长刘尚清的左右手。我从他身边请来,准备让他担任省政|府的副主席,协助樊主席主抓经济工作。”
指着另一边一个年纪更轻但学者气息浓厚的人介绍说:“人民党培养的重要干部苏德臣,拟任新疆省委书记,以后会和樊主席一道工作。”
指着对面一个人说:“巡阅使署特派外交特使张树森,接替樊省长遗下的外交署长职务。”
指着站起来的两位高级军官说:“新任督军署参谋长唐聚武少将,他镇守唐努乌梁海一年有余,为恢复国家在那里的军事存在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相信能够在新的领域做得更好;
拟任武警部队司令张作舟少将,他将负责全疆各地的安保。”
指着刚刚从帐外报到的一位中级军官:“拟任省城卫戍司令董彦平上校,他亲率一个营的兵马进攻马鬃山的黑喇嘛,浑身都是胆。”
为了体现张汉卿的重视,唐聚武、董彦平都是晋升了一级,在他的计划中,未来董彦平还将率领他的整个营作为卫戍部队的种子留在迪化。
张作舟由军队职务转任武警职务,虽是平调,却了却了张作相的一块心病:他自己在奉军中位高职显,为避免闲话,对其这个族弟在军中的照顾很是不周,让张汉卿为之叫屈。此次筹建武警部队,特意把他从东北调了来。
按照这样的计划,新疆军、政重要的职务都将被张汉卿握在囊中,杨增新这个督军在事实上被架空了。可是张汉卿摆明的是先礼后兵的玩法,却干脆利落地进行了人事变更,就是要看他如何动作。
迪化城的一众官员们都面面相觑,看杨增新如何表态。
杨增新一刹时涌起难以压制的怒气。张汉卿随意地安置疆省的重要文武官员,根本不把自己这个督军、曾经力挽狂澜的新疆最高统治者放在眼里,他是把他自己当作中|央了?就是中枢诸公,在疆省官员任免上也从来都是参考他的意见。
说是参考,其实也就是过过场子,反正他安排的官员没有被驳回的,基本上就是一言堂。
现在不但军政分离,权力少了一半,连手下几个重要的军官位置也被拿走!这样一来,督军何其为督军?所以他非常不满,根本不顾忌这是在人民军的军营:“少帅,军国大事,需由中|央正式任免,岂能由我辈私下操作?军营之事,更需谨慎,事涉一万多归化军绝不可轻举妄动!”
张汉卿淡淡一笑说:“中|央的委任状马上就下,我只是提前和各位打个招呼而已,各位新官员的履新,一定是名正言顺的。至于归化军是否会听令行事,督军多虑了,不管怎么说,归化军也还是中华民国管辖下的军队,懂得服从中|央服从军令的重要性!
万一有人敢行胆大妄为之事,小侄此次带重兵入疆,就是要保证归化军的改编不出意外!当然我想以督军在军中的威望,一定不会容忍出现如此之事?”
面对张汉卿的杀气,杨增新气色为之一滞。
张汉卿带兵近十万,从呼伦贝尔、蒙古一路打到甘肃、陕西,也算是极知兵的。杨增新虽然在抗击外敌入侵方面很有功劳,但于军事上的成就却乏善可陈,区区一个阿连阔夫还是用了温柔计才破的局。在张汉卿直接的武力威胁之时,他没有一点硬气的地方。
不过他话锋一转:“刚才看了少帅阅兵,果然是兵强马壮。少帅能在俄国人手里争回摩阔崴、夺得中东路控制权并收复蒙古,这军事之能,杨某是极佩服的。不过在西北之地,养活少帅手下的这些精兵强将只怕也属不易----不知少帅的大军人数有多少?每年花费几何?军费从何而来?治下百姓负担几何?”
张汉卿哑然失笑,原来此老担心这个。不过他虽然迂腐,却也有几分为民请命的情怀。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西北人民军共7个师,含5个步兵师及2个骑兵师,共约8万人,每年军费1900万元。”张汉卿轻描淡写地说,军队人数等的都已不是秘密,估计杨增新为此没有少做功课。
不过这军费还是让人大跌眼镜,杨增新豁然抬头,迪化众官员们也都吃惊地消化这个数字。
“1900万元?!”
虽然曾武力平定乱局,杨增新并不主张发展军力,他计算过:“每月兵饷四两二钱,加以服装食粮医药各费,每兵岁费约六十两。新疆赋税收入岁仅320余万两,人民仅230余万,每人约岁担一两五钱,竭穷民四十人之脂膏,始足充一兵之岁费”。
按6.2两白银折合银元9元计算,这个数字是他竭尽所能使新疆年税收达到目前的极限的4倍!按人均费用计算,人民军每个士兵的费用是归化军的近3倍!
穷兵黩武啊!杨增新心在滴血。他只是听说张汉卿这支奉军在赶走张广建以后迅速在甘肃壮大起来,以甘肃的现状,养活这几万人也还能勉强,但是未想到是这样养法。
然而张汉卿接下来的几句话让他们更觉吃惊:“军费看起来很多,但这并不用西北人民一分钱,所有花费都从东北而来----不但如此,自入甘以来,我们在陕甘宁青各省在民生与经济建设上的投入已经达到3亿元,我们还计划不久后在交通上再专项投入3亿元,我们是在造福西北人民。”
张汉卿说得轻描淡写,杨增新和樊耀南听得却是句句惊心。
樊耀南是铁了心要追随人民军的脚步的,但只是从战略层面认为这样对国家而言是最优解而已,从来没想到传说中的张氏父子对民生的关注有如此之大;
杨增新是没想到张作霖对于西北的支持力度是如此的大,所谋一定非小。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如果张汉卿所说为真,东北的力量现在该有多强大啊!
可是刚才人民军阅兵时的表现让他们相信,张汉卿所说的这个军费的投入没有缩水。第2师和第4师的装备是什么水平,归化军是什么水平,双方一比较就很轻易地知道差距。
第516章 长治久安的政策
一刹时杨增新感到强烈的自卑感,他再也不能以人民军入疆要奴役疆省人民来说服自己的抗拒之情!人家有这么强的力量,傻了才会看上他的这点子家底。在绝对的劣势面前,他甚至起不了一点耍花样的心思。
“少帅准备如何造福疆省人民?”杨增新如此说,第一次在心里没有再顾忌他的督军位置。
虽然崇尚无为而治,但如果能够有强大新疆的希望,他不吝惜做一些改变。在个人理想和事实生存之间的巨大差距上,作为强烈的爱国者,他有明智的选择。西北人民政|府在陕甘的行为,他也有所了解,很希望对改善新疆的民生有所帮助。
“三条路:教育、工业、贸易,这是针对新疆特殊的地理位置的经济发展策略。”张汉卿给出一个思路:“再探索出一条各民族融合的道路来,由此进行一些移民作垦屯的尝试,这是保证新疆长治久安的最好办法。”
“新疆有丰富的矿藏,适合发展能源工业,需要大量的人才。从内地大规模引进人才并不符合目前的情况,自己培养才是正解。我们已经在西安、兰州建设了两所大规模的专业大学,在新疆同样有这个需要和可能。
苏俄内战已见到胜利的曙光,我判断不出一年即会彻底结束,那时候苏俄转入经济建设,新疆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和苏俄开展贸易、互通有无。
现在摆脱新疆贫困的重要机会是交通内地,主要是到甘肃这一段由于地理的原因一直无法进行,我们已经在规划从宝鸡到西安,将来西向连接到兰州、东向延伸到东部大海的铁路,我称之为陇海铁路。
现在就提前进行布局,一旦形势有变,新疆可以直通东部大海。那时候,内地和新疆的联系将更紧密,新疆的地位也将更巩固,这不是造福国家、造福人民的好事吗?”
前景很诱人,道路很曲折,不过有奉系这么有钱的大金主,又控制着陕甘这些地盘,不惜代价建设好一条铁路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从这个方面来说,这位少帅还真不是纨绔的主,做事有想法有狠劲。
这年头手里有些钱的军阀,谁不在努力扩充军队?像他这样关注搞民生的不多了。
杨增新就是因为这点才对张汉卿的篡权行为抱以容忍的心思的,既然他没打算、也不能够对张汉卿入主新疆的事实有任何干扰,那么在张汉卿时代尽力维护新疆的安稳也仍是他的责任之一。
对张汉卿的雄心壮志和毫无顾忌的行事风格,他已经在心里表示顺从了,可是他的这种风格,在处理民族事务时会不会有一些不妥?军事纪律和民族问题的处理不能一个调调!
“然而少帅如何看待新疆的民族问题?对民族融合有什么想法?”他静静地抛出这个问题,其利害深知。如果张汉卿敢用生硬的手段回答他,他将毫不留情地把它怼回去,并拼着一死也要阻止其对新疆事务的介入,虽然其目前在其它地方的表现可圈可点。
“民族问题很复杂,当然处理民族问题我们目前已经有一些经验了。像之前的蒙古问题,这是他们的头人勾结外国侵略者的叛国行为,我们发动了被奴役的贫穷蒙民进行革命,我们已经用雷霆手段剥夺了他们的一切权力包括生命。
现在,蒙古驻兵、铁路、册封、垦矿之权收归中|央,恢复蒙公对中|央政|府的固有礼节。无论外交,无论蒙情,无论土地,均应由中|央政|府负其全责。
我们在宁夏,让汉、回一家在尊重风俗习惯、遵守法律法规的基础上一起生活。两个省份,都已经培养出大量的民族干部,都已经有效地实施起行政管理的职责来。
在新疆,目前民族问题还不突出,目前表现为贫穷与资源丰富之间的匹配不合理问题。一个问题,是如何提升少数民族参政议政的比例问题。我历来主张不管是什么民族,只要在认同国家、认同中|央政|府的前提下都有平等的权利和义务。
另一个问题是垦屯。我们计划在新疆省政|府安排下,组织内地大规模移民。考虑到现实情况,这移民不像以往把人迁来,而是像军队一样组织起来有计划地进行开荒、耕作、开辟城市和厂矿企业。
我们计划兴建若干个大中移民城市以解决此地人口稀少的问题,由一个统一的单位牵头负责,我姑且称之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
新疆屯垦戍边事业源远流长,远从西汉屯田戍边开始,历经东汉、魏、晋、南北朝、隋、唐、元、明、清代2000余年,相袭至今。正史上解放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为中国最大的兼具戍边屯垦、实行“军、政、企合一”的特殊社会组织,为安定大西北立下汗马功劳。
不过张汉卿此时提出的建设兵团的主要任务还不是后世的安定新疆,而是要在杨增新统治下的新疆缓缓打下楔子,使其不能成独大之势。当务之急是作为人民军经济补给之用,当然如何团结当地民族,为国家的边疆稳定作出贡献则是后话了。
凭心而论,这个政策对新疆的未来有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它的进程太过严密,严密得让自己完全没有反扑的余地,他还想着“韬光养晦”等人民军退出后重整旗鼓呢。
杨增新对张汉卿的要求是心里是一万个不答应:为保证新疆的稳定,他在与甘肃、外蒙古接壤的哈密、吐鲁番、巴里坤驻军设卡,严防甘肃、青海军阀、外蒙古黑喇嘛与革命党势力向新疆境内渗透。
此一做法稳定是稳定了,也带来不好的后果。其设在星星峡的关卡,不但阻止外省人员进入,就连内地寄来的书报信件也要严加检查,使新疆和内地几乎隔绝,演变为实行闭关自守政策,让新疆各族人民长期处于“浑噩”的愚昧状态。
现在,张汉卿不但把手伸向他的行政领域,还打起了长期经营新疆的主意,这可不是好兆头。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管理体系主要有兵团--师--团建制,未来的兵团师将与地区行政中心分别对应。兵团的团级单位除了团场外,还有农场、牧场等,一般统称为“农牧团场”,行政级别为县处级。
当然现在由于人少,还不能够进行大规模的开发,但是不影响张汉卿安排为数上百人的勘探队伍去新疆作先期调研。等以后腾出手来,人力富余了,可以直接进行安家落户。
“建设兵团的辖地作为独立的行政区域受西北人民政|府直辖,其军事功能,受西北人民军事委员会指挥。”
只要不傻,大家都能听出来,这个“新疆建设兵团”一旦成立,那将在现行政体制之外创造一个新的权力中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杨增新不得已接受了这种加楔子的作法。张汉卿着眼于中原,在新疆还有借重于杨增新的地方,因此也不为己甚,先期选择了靠近甘肃的哈密、吐鲁番和库尔勒三地作为建设兵团的雏形。
他有些无力。他能在新疆统治多年,靠的是脱离于国内各系军阀之外,像邻居甘肃的张广建一样,只在名义上遵奉中|央,“保境安民”。只是没想到,奉系能够把国家大义应用得这么好。一个“蒙疆经略使”,让人民军进入蒙疆师出有名;一个陕甘巡阅使,让张汉卿直截了当地向各方圈定地盘。
不过他仍然没有后悔没有底气地降伏:金树仁不止一次地要他拿出新疆督军的气势以武力拒绝少帅入疆,只是被他思索再三,以“新疆刚定,人心不稳,彼为上军且师出有名,又是锐气方盛,实不宜在此时大起干戈”为由拒绝了。如今看来,这个做法是做对了。
人家根本是有备而来啊!
行政的、经济的规划早已形成,这些惠民举措一定会引起百姓们的拥护。
新疆建设兵团的想法更是让人吃惊于张汉卿的眼光,简直超前。
在民族问题的认识上,其精通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地的学者和民族研究专家,某些见解闻所未闻,却又如此合理合适,这让他大跌眼镜----谁说少帅是纨绔子弟?
而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气魄让他也无力有足够的动机去冒险:张汉卿并没有想独占新疆的意思,他反而认为,在现在国家分裂的局面下,作为中国在西北的重要屏障,新疆保持现有地位和状态是非常合适的。他保证向张作霖转达力挺其继续担任新疆督军的意愿。
作为稳定新疆的重要力量,归化军的地位保持不变,归属仍然由杨全权节制,只是需要改编而已。同样,西北人民军也不谋求在新疆驻军,他所要求的只是自己拥有一个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和一块可供开垦的土地,以作为西北人民军的重要后勤来源。
若他反对,张汉卿将毫不犹豫地拿去他的督军职务!
因为张汉卿已经从国家战略的高度、民族团结的角度详细讲述了屯田与护疆的意义,并指出杨在维持汉、维、回等各民族间亲如一家的政策上的失误和不足,并将是否同意建设兵团的成立一事上升到是否为民族罪人的程度,着实扣了一顶大帽子。
第517章 民族政策之初体验
虽然没有明说以杨增新为首的迪化城众官员缔结的是城下之盟,所有人都知道,在杨增新同意张汉卿的所有要求后,新疆已经打上了奉系的烙印。
归化军在杨增新的督令下开始改编成为新疆保安军。类似于人民军的架构,督军署相当于司令部,所有军令都由参谋长执行;全部军队编为3个骑兵团和2个步兵团,各团配置了政治干部。
以迪化保安队为基础,武警部队在各地筹建。这是一支杨增新亦无法管制到的半军队化武装,考虑到原归化军并无大炮等重武器,武警部队的成立,对军队的牵制力量更大。
清除旧有势力的影响,自下而上的改革是一条屡试不爽的妙招。新疆80%的土地掌握在不到5%的地主手里,90%以上的农民都是地主的奴隶,当牛做马,两头不见太阳下地干活,一年下来还吃不饱肚子。为了颠覆这种剥削,赢得人心,首先在新疆的几个较大的地区开展土地改革。
同东北的一样,这场改革打倒了千百年来压在各族人民头上的地主阶级,彻底废除了封建土地所有制,使65万农民,分得137万多亩土地,使各族农民不仅摆脱了汉族反动统治阶级的压迫和剥削,而且结束了本民族内部的以地主阶级为代表的封建势力的压迫和剥削,真正在政治上、经济上得到了翻身,也使得人民党在新疆至少在兵团所在地域得到底层的支持。
还在打下甘肃时张汉卿就指出:“要彻底解决民族问题,完全孤立民族反动派,没有大批少数民族出身的人民党干部,是不可能的”。同样地,“解决新疆问题的关键是我党和维族的紧密合作”。
1920年1月下旬,经人民党西北局批准,首先吸收了15名少数民族人民党员。这15名党员,包括7个民族,其中维吾尔族8名。
为了培养少数民族干部,张汉卿当时要求青海、甘肃、新疆、宁夏各省人民党省委及一切有少数民族存在地方的地委,都应开办少数民族干部训练班,并要求新疆在3年内要培养出1000名左右懂得政策又能联系群众的忠实于人民利益的民族干部。
同期,新疆结合本地实际,在伊斯|兰教和藏传佛教中开展了宗教制度的皿煮改革。
改革的主要内容有:废除宗教中的封建特权,如废除伊斯|兰教门宦制度中的“放口唤和教主继承制”等,废除寺庙私设法庭、监狱和刑罚,干涉民事诉讼,擅自委派部落头人、阿訇,私藏武器,干涉婚姻自由,压迫歧视妇女以及干涉文化教育,强迫少年儿童到寺院学经,当喇嘛等;
废除寺院的土地、森林、牲畜等封建生产资料私有制和高利贷、无偿劳役等剥削制度;
废除寺庙强迫性的宗教经济负担制度,禁止敲诈勒索群众的财务;
废除寺庙的封建管理制度,包括管家制度、等级制度、打罚制度和大小寺院的隶属关系等,实行皿煮管理制度;
肃清了宗教界内披着宗教外衣的反革命分子,巩固了人民政权,安定了社会秩序,使信教群众能够进行正常的宗教活动。
这个时候,新疆政|府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由于上层基本没有民族干部,所以这种自下而上的运动没有触及到上层官僚的利益,而下层百姓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只有地方上的政教组织得到彻底的破坏。但是他们没有军事力量,在觉醒的民众压力下,一切都是浮云。
通过对伊斯|兰教和藏传佛教的宗教制度的皿煮改革,使伊斯|兰教和藏传佛教摆脱了剥削阶级和反对分子对宗教的控制和利用,革除了长期以来对广大信教群众的宗教剥削和压迫制度。
与此同时,还改变了长期以来宗教与民族,宗教信仰与宗教制度,宗教与生活习惯,宗教与行政,宗教与教育不分以及宗教干预国家法律和司法的现象。
考虑到人民党立足未稳,当时在进行社会改革时采取了稳重和谨慎的步骤,充分考虑了新疆民族和宗教的特点。“在新疆实行社会改革,应充分地估计到民族和宗教的特点,有意识地在民族和宗教问题上作一些让步,以换取整个社会改革的胜利,是完全必要的。”
民族区域自治、宗教信仰自由等被确定为政|府在牧区现行政策宣传的重点。这些政策团结了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但是这种让步不是无原则的退让,张汉卿可不愿意出现像穿越前所见到的“少数民族特别”的情况。想起共和国曾经发生的新疆骚乱,那种明目张胆的烧杀打砸抢,是任何一个法制国家都不允许的。
这种土壤,应该就是政策的失误----政|府可以对少数民族以政策的优惠,但应以不会放松法律上的要求为前提。连古代都讲“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咧。
张汉卿当然不是一个大汉族主义者,他认为既然各民族在宪法上的权利是相等的,那么其违法的惩处力度应该也是相同的。否则,违法者受到轻恕,更加有峙无恐;受害者心有余悸,后来愈加忍让,更让其嚣张。
其严重违法的结果是“不得不抓时,政|府担心少数民族认为是民族歧视,借此掀起对中|央的不满搞分裂;不抓时,汉族人民认为是政|府软弱有法不依,而对政|府心生怨言”,可谓对双方都吃力不讨好。
在建设兵团的三个地区,张汉卿进行了《反分裂国家法》和被称为现代社会三**系的《刑法》、《民法》、《行政诉讼法》的第一次尝试,明确规定:任何从事国家分裂和挑唆民族不和的各族人群都适合于死刑,各民族在公私事务上的权利和义务是相同的。
在行政上,积极探索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但不会傻到自己人为地划出一个区域来让其自治,而是要有根据、有理由、有立有废。
像后世的新疆,因为维族人口占当地少数民族人口最多便命名为维吾尔族自治区,这是极不合道理的。这个叫法,本身就是对一些心怀不轨人群的一种鼓励,也变相强调了一些族群的显著地位,更是对其他少数民族的一种不尊重。
这个省无论从名称还是实质上,都不是你一家的,是各族人民实现共同治理的地方,任何名义上的歪曲都不能被接受。适当地给少数民族以政治上的优待是允许的也是合理的,但是这种优待不能是无原则、无底限的。
新疆目前仍然是行政省,张汉卿才不会对此有任何退步,只是在省内各地区依照民族聚居情况设立许多民族自治州、自治县。
当然,设立自治区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本区域的某个少数民族比例超过10%,才允许以这个民族给自治区域冠名。像新疆省内有维吾尔族自治州、回族自治县等,就是因为此地这些民族的人口比例超过规定数量。
不要以为这些举措是限制少数民族发展的,相反,在这个以汉族为主的时代,少数民族的地位在政治上几乎没有,或者只是有限的形式上的。真正把民族区域自治制度落实下来的,是张汉卿。
张汉卿入疆后一个在民族史上流传甚广的作用是确立了“维吾尔”这个叫法。
要知道,在此之前,维族是被归属于回族中的信仰msl的民族,曾被清朝称之为回疆。孙逸仙的“五族共和”也没有把人数众多的新疆维族单独列出来:“国家之本,在于人民。合汉、满、蒙、回、藏诸地为一国,即合汉、满、蒙、回、藏诸族为一人。是曰民族之统一。”此时尚没有维族的说法。
在不同时期,汉文文献对这个族名有不同的译写。4世纪文献中称为“袁纥”,6世纪末、7世纪初文献称为“韦纥”;788年以前文献中称为“回纥”,到13世纪70年代称为“回鹘”;到17世纪40年代称为“畏兀儿”;至20世纪初则称为“回部”、“缠回”。
这个时候的汉语音的“维吾尔”有“畏兀儿”和“威武尔”等译法。前者其族人认为含贬义,后者被别族认为是有自大之意,于是少帅定了个中性的“维吾尔”,历史书上才正式有这个民族的出现。
在维族区域,一般每县都会有5个卡孜阿訇(大阿訇)。他们掌管当地宗教事务,其辖下的宗教法庭是执法机关,权限之大是信仰伊斯|兰教各国中仅有的。劳动人民蒙冤受屈,重则惨遭鞭笞、断肢、油烹、活埋等酷刑,轻则脸抹黑灰、倒骑毛驴游街示众。
为保护人民利益,并最大限度地清除这些机构对教民的影响,新政|府取缔了这些组织并明确规定,任何民众的政治生活都受法律保证,除各级人民法院,禁止任何组织和团体以任何手段对人民行使拘羁权,以及各种刑罚。他宣布,中华民国的民族地区不允许任何形式的政教合一的行为,这将视同非法组织。
人民党通过培养出民族干部,实行民族区域自治,开展土地改革、和宗教制度的皿煮改革等一系列社会改革和大力建设新疆,基本消除了新疆的民族压迫和阶级压迫,促进了新疆地区的发展,基本清除了“jiangdu”的土壤。
只要这种势头不断保持,给各民族的福利随着经济的好转不断增加,除非昏了头想造反,谁都不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当然,对彻底的分裂势力,张汉卿也会行使人民政|府的权力,让他们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
有时候,像对付呼图克图一样从**上消灭一些人,在政治上是必要的,在影响上是巨大的,特别在对付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而言。
第518章 生产建设兵团
樊耀南在担任省主席后很做了一些事。
原本被杨增新压制,他的很多想法无法成行。现在,因为军政分离,特别是军事改革越来越深入,杨增新已经没有精力再管行政这一块了。本来就精于行政的他,在有张汉卿撑腰后开始大刀阔斧地进行变革。
首先是在迪化兴建了新疆大学和新疆师范大学,这两所由奉系出资300万元的大学,填补了西北边陲没有大学的空白,在新疆现代史上值得浓墨重彩。
然后勘探从伊犁----迪化----哈密一直通往丝绸之路的路线,为建设一条跨越全疆的铁路和公路做准备。
在甘肃诸省人力和张汉卿财政支持下,先后下马了几个重点工程项目,包括钢铁、煤炭、机械、化学、纺织、电力几大行业。在张汉卿一力推行下,建设兵团的筹建正在加速进行。
中国利用士兵和农民垦种荒地以取得军队供养和税粮自古有之。它渊源于西汉,至曹魏形成一套完整的制度。《三国志》里说民屯每50人为1屯,屯置司马,其上置典农都尉、典农校尉、典农中郎将,“不隶郡县”。
从曹操军屯起,到朱元璋的军户制度,以及后世的各地建设兵团,都是一脉相承的。究其原因,是因为从行政角度可以最大限度地组织起失地的农民,以及获得无主荒地。政|府以其高效、较强的资源获得能力和公信力使得百姓愿意接受这样一种看似剥削实则活命的办法----尤其在盘剥厉害的战乱时期,政|府所有土地没有被侵吞之虞,以及至少还有盘剥的底线。
新疆虽然有大量土地,却因为交通和信息闭塞的原因,内地汉民无法或者不敢前往,这时就需要政|府组织先期的工作:解决衣食住行、解决种子、解决农具等。
在清代,统治者高度重视垦荒,将其视为国策,因此清代内地的土地开发到了“地无余陇”的地步。同时清朝还在边疆地区大规模开荒,取得很大成绩。嘉庆年间洪亮吉被流放新疆,在他诗里,“今看戈壁外,千里无弃壤”,连新疆都有了大片的良田。
在现代条件下,只要有人有组织,大规模耕种成为可能。建设兵团在新疆不单单种庄稼,还有棉花、油菜、甜菜等经济作物。不同的地域根据各自的特色种植不同的作物,由政|府统筹,是现阶段屯田的要求。而有了大规模土地后,让机械化耕作成为可能。
最让张汉卿苦恼的是,人民军在巡视各地并完成归化军的改编后是无法行使建设兵团的职责的,国内局势的需要使他必须在安顿后离开。而现有的军队力量本就不敷使用,不可能让军队转为半民用,这在目前是一种浪费。
可是建设兵团设立伊始,虽然有樊耀南鼎力支持,但毕竟是一项全新的尝试。军屯要占用大量土地,虽然是无主荒地,却难免不与当地一些势力发生冲突,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武装机构是很难压制住别人的这种企图的。
留在迪化的人民军官兵只有一个营,仅是作为警卫使用;武警部队在筹建中,也绝对不可以介入建设兵团的事宜,否则又是警民合体的弊端;归化军在改编之后难免会有反复,本身就不是一个稳定可靠的对象。
谁可以承担这种重任?关键时刻,张宗昌不远千里入疆,再一次毛遂自荐了:“少帅,我的‘白俄兵团’在蒙南、疆北和甘北无事可做,虽然少帅给我们发了饷,可是老这样白白养着也不是个事啊?据说少帅在愁建设兵团没人管,俺老张毛遂自荐,就替少帅接下这个差使来。”
不知是谁向他透露这个消息来着,他的话却让张汉卿很是意动。张宗昌的军队虽然是杂牌,战斗力却还可以,毕竟立下大功在先。本来因为兵力捉襟见肘想驱策他为前锋抢地盘,却想到毕竟是国内矛盾,让这支主要由外国兵介入名声不好。
可是有限的钱来养这么一支队伍也不爽啊,现在张宗昌主动请缨屯田倒是个好主意。一来建设兵团在设置初期,并未迁徙屯民,让这支军队临时充数搭起架子也好,好歹也是有组织的武装力量;二来毕竟近万人的队伍,无所事事难免会做些扰民祸国的事,反而不好。
让他们屯田种粮,在目前也是极好的出路了,对外说起来也好听:咱们能让老|毛子给咱们种地纳粮!
“你打仗还行,可是这种庄稼,你的那些俄国人会听你的吗?虽然说是建设兵团,但毕竟还有一半时间花在种田上。这个建设兵团对我们的助力极大,对稳定边疆也是极有益的尝试,你可不能把它搞砸了。尤其这里是民族地区,一个不慎,酿成民族矛盾可不是玩的!你能确保你的军团不滋事扰民吗?”
张宗昌拍着胸脯说:“俺老张别的不敢说,让这帮毛子听说绝对没问题,谁不听话俺老张毙了他!少帅划下地方,我保证这些毛子都老老实实呆在军营里屯田!”
张汉卿也听说了白俄军团的一些事迹,对张宗昌的手腕也是挺佩服的。不过,他需要点一下这支垦田军队的另一重作用:“虽说是屯田,这军事技能也不要荒废了,一旦需要,我希望你的人可以下马种田上马作战。估计这几年里人民军留在新疆的只会是少量部队,天高皇帝远,难免有人会有什么想法,到时候还是要依靠你的力量。”
这话张宗昌爱听。要不是为了存活,谁会甘心搞什么军屯?得知不会因此真正“务农”,他还是很满意的:“少帅放心,在新疆谁要是敢妨碍少帅的大计,俺老张亲自带兵削了他!”
张汉卿允诺,除了会给白俄军团一些必要的物资外,两年之内的收成,他将全部交由张宗昌分配。这其实是给他一张空头支票,为了让其安心。
可是张宗昌不这样想啊。他算过一笔帐:一人十亩地,一万人的白俄军团年收入至少达到160万人,养活自身不成问题。
他还收容了许多土匪、俘虏,白俄官兵还有许多来自俄境在东北逃荒的亲属,陆陆续续把人接过来,一是解决了他们的生计问题,让手下的士兵更有战斗力;二来也能为军垦出力,每多一个人就是一份沉甸甸的大洋啊!
两年时间,张宗昌有信心把自己的力量扩充得更大,还有什么比这里更适合的呢?不显山不显水,又能闷头发大财,这少帅的情分很大咧!自己来时还担心他会不同意呢。
各自把算盘拨得噼啪响,张汉卿终于放下了心事。
2年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易主,新疆屯垦事业由原军垦农场开始逐渐转变为正规化国营农场,正式纳入国家经济计划,企业化生产代替原军队自给性生产。
5年后,大批知识青年、党的干部、企业管理人才和设备的到来进一步促进了生产建设兵团的发展,农牧团场基本实现了机械化、水利化、园林化,这是后话。
随着张宗昌一声令下,上万白俄军团的官兵从蒙古、甘北进入新疆。他们按照部署,分别在哈密、吐鲁番、库尔勒扎下大营,然后在迪化省政|府派出的工作人员带领下开始圈定土地。
在张宗昌的严令下,以及临时派出的工作组的监督下,这些白俄官兵对当地人民表现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温柔”:笑脸相迎、不打扰当地居民生活。
这是张宗昌的功劳,他在宣布纪律时这样说:“有敢于滋事扰民的,一经发现,轻者三十军棍,屡犯驱逐出境,重者吃子弹!俺老张向少帅承诺过,说过就要做到!”
对新疆百姓来说,他们几代人都经历过外部侵略的屈辱,俄国人一直是凶神恶煞般的存在。就在几年前,以阿连阔夫为首的一小撮俄国人还在迪化城作威作福。现在,规模如此之大的白俄竟然在那位少帅的麾下温柔得像只绵羊,太不可思议了!
反正荒地很多,军屯不构成对当地人的资源威胁,所以双方基本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当地人也慢慢接受了这支异族军队的存在。几次摸底,张汉卿也觉得这世界真奇妙,屯田这件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业竟然是由正史上声名狼藉的张宗昌来首起,穿越真是能颠倒乾坤啊!
随着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距张汉卿离开新疆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两个多月来,新疆的各项改革都进入正轨,建设新新疆的蓝图也慢慢显现在樊耀南的脑海。十余年的入疆经历,只有这段时间过得最为充实也最为带劲。
少帅真是不世出的奇人,既有擎天之志又有落地之能。按照他的规划,不出五年,樊耀南完全相信他可以还给中华民国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新疆。
最可贵的是少帅用人奇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任命他为省主席之后竟然完全不干涉行政用人,还经常询问他是否有资金上的困难与人才上的奇缺,更在昨天公开宣布在其离开新疆后的人事安排,自己成为决定新疆重大事务的五人领导小组成员。自己的入列,标志着正式被少帅系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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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意义上的2020马上就要过去了,感谢读者朋友们的一路陪伴,江山不落感激莫名。
文学和批评相辅相成。读者和作者是一个无法割舍的孪生兄弟,喜则同喜,共同成长。在本部书即将过半的时候,有越来越多的兄弟加入《少帅》这个家庭,是江山不落最大的安慰,也是我不断前行的动力。
特别感谢书友:明天情、云朵满天、道理崴、2笔不只是、笔用户567...还有许多只有代号的兄弟姐妹,感谢您一路陪伴,祝您在新的一年里快乐幸福,提前拜个早年!
第519章 舌尖能抵百万兵
阳春三月的迪化城,还是一片萧瑟的场景。几天前的一场大雪,给这里装饰得明亮之余,还多了些点缀。此时,省政|府的大堂里,却是人声鼎沸、欢声不断。
这是作为省政|府新任主席的樊耀南设宴欢送张汉卿离疆的场景。尽管很多人没有邀请到,省政|府的中高级官员们几乎全数抵达。他们说是送少帅,却知道地位相差太远,而只能殷勤地在樊耀南周围打转。
昨天的新疆最高五人领导小组名单吹皱了一池春水。省委书记苏德臣、副主席吴恩培、武警部队司令张作舟、建设兵团兼白俄军团司令张宗昌和省主席樊耀南入选,让人惊掉下巴的是督军杨增新和督军署参谋长唐聚武却被排斥在外。
唐聚武好解释,如果作为参谋长的他入选而督军却在外,那少帅这事就做得太不地道了。可杨增新落选,这意味就大了。有人说,这是督军大权旁落的标志。
实际上,这位督军的权力确实大大缩水。在军政分离、军警分离后,他这个督军也只有真正督“军”的份了。就是军队,他也只享有名义上的管理权:军改后的作战权集中在参谋长唐聚武手中,人事权力集中在政治部手中,一应后勤补给都交由后勤部管理。三个部都并行向西北人民军总司令部负责,就连警卫部队也是由人民军充任。
造成这一原因的是这位督军仍然抱着以前的习惯插手政事,他之前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而樊耀南还是对这位曾经的老上司有忍让的心理。为最大限度地边缘化他,张汉卿才不得已施加狠手,用排斥他参加五人领导小组的办法表明态度。
军政大权旁落的杨增新很快体会到了这种落差,与樊主席府上门庭若市相比较,他的府上当天晚上来的宾客几乎绝迹,只是到深夜才有一个神秘的客人登门。
“督军,我就说樊耀南不可信,他是典型的有奶便是娘的主,现在已经投到奉天的那小子身边去了。那个什么五人小组,把督军排斥在外,姓樊的却一句公道话也不说,这真是岂有此理!依我的意思,等姓张的离开后,督军调动军队,把奉天的那拨人都赶出新疆去!让他们知道,新疆到底是姓杨还是姓张!”
杨增新眯着眼睛看着金树仁说:“不要这么说,老夫不在五人小组也是应有之义。少帅说了,一个健全的政|府应该少些军人参政,而是由文官决定政治事务,倒不是针对我。早襄能够入围,表示我们新疆还是有人才的,你也不必因此而对早襄有什么不满。他的为人我清楚,绝没有什么改换门庭的意思!”
金树仁对杨增新口是心非的回答并不在意,而是自顾自地说:“督军太厚道了,以至于让奉天那帮人欺侮到头上!督军曾经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也曾经是进士出身,那是标准的文官出身!想想五人小组中的张宗昌、张作舟是什么人物?前者就是一个武痞,后者是一个典型的武将,他们倒有资格进去!”
杨增新的愤懑被激发出来,但他隐忍的功夫做得极好,当年用两年时间打败阿连阔夫就是以退为进。对金树仁,这曾经的左膀右臂,他还是真情流露了:“那有什么办法?人家大权在握,还能让老夫做这个督军已经够多了的,还想奢望其它?老夫年纪大了,和他们斗不起了,新疆的天下该看他们的了。”
金树仁已经被一撸到底,杨增新是他起复最大的指望。见这位督军似乎已经丧失锐气,不能不设法予以激励:“督军,虽说归化军被改编,可是短期之内他们哪来那么多的军官可更换?这绝大多数军官还是督军任上升任的,对督军还是很有感情的。姓张的军队一离开,我们就起事。您是中|央任命的督军,调兵遣将乃分内之事。当初奉军入疆,督军没有办法;督军重掌政权,我看奉军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再调头和我们打仗?真要这么的,我们就和他们干一场!”
杨增新用他那洞察人世的眼神看着金树仁,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当人家手里的十万人民军是傻子不成?他摇头说:“甘肃距此虽然遥远,但远非遥不可及,人民军要是再挥兵入疆,你我拿什么来挡?”
“至于军队”,他微微苦笑说:“归化军本来战力就不足,现在少帅埋了几枚炸|弹在新疆,别说改编后能不能再调动军队还在两可,就是一个建设兵团的万把人的白俄兵,你我拿什么和他们打?看看张宗昌驻军的形状,从哈密到吐鲁番到库尔勒,这些军队是在迪化城南作为倚靠呢,焉知不是防着归化军的生变?”
唉,说多了都是泪。金树仁最大的希望便是依靠杨增新重新夺权,现在这位督军锐气已失,凭他自己的力量想都不用想。他满怀激愤地说:“难道就看着他们拆毁省府大堂的楹联印记?虽然督军现在权力不再,这些人也太目中无人了!”
说到此事,杨增新也有几分血性。
在兼任省政|府主席时,在省府大堂上,杨增新一直悬挂着他自己撰写的楹联,上联是“共和实草昧初开,羞称五霸七雄,纷争莫问中原事”,下联为“边庭有桃源胜景,狃率南回北准,浑噩长为太古民”。在他看来,这既是其治疆策略,也是对自己的褒扬。
在他原本的想法里,不管内地各军阀如何争斗,自己只岿然不动做新疆第一人,把自己的理念贯彻全省,亦是人生一大乐事。可是当樊耀南正式成为省主席后,他的身边人员偷偷把这块匾卸了下来。两个月过去了,现在恐怕都已经布满灰尘了吧?
樊耀南起初也很生气,这不是在督军的伤口上撒盐吗?主人既换,留下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影响,毕竟施政方案才是硬道理。这楹联一撤,动静太大,杨督军心里不知会怎么想?是不是以为这是分庭抗礼、另起炉灶的表现?虽然他完全有条件这么做。
不过当他听说幕后的授意人是少帅时,忍不住苦笑,也不好说什么。张汉卿不满意杨增新的施政方略是事实,但没必要为了拉他上战车而和杨督军撕破脸啊。既决心为振兴新疆做些事,有些做法他是一定要变革的,不需要张汉卿再拉他一把。
他对此事的默不作声,吹到杨新增耳里,就是樊耀南的默许。这个事比张汉卿拿了他的省主席职位还要牵动他的心,毕竟职位是变动的,既往的辉煌(或认定的辉煌)被否定才是人生最大的失落。他一直努力不想这件事,但是当金树仁再度提起时,他还是从小腹升起一股无名火来。
见成功地搓动杨增新,金树仁很得意。他是个很有抱负的人,也经过自己的努力做到了政务厅长的位置。只因为自己的政见(也还有宝座的考量)没有面见张汉卿便被一撸到底,让多年的心血化为一旦,这对任何一个政治人物都是不可接受的。他尤其不能接受的是曾经和他平起平坐的樊耀南一跃而成为新疆民政最大的官,认为这是对他的侮辱。
“督军若有想法,容我和归化军的一些骨干联络。他们有很多人在此次改编中被降职的降职、调岗的调岗,但是在军中还有影响力。只要督军一声令下,他们一定会带人反水。迪化城中只有警卫营是姓张的小子留下来的,督军有亲随营完全可以和他抗衡,我再拉拢驻军,控制全城不在话下!那时候督军以大义的名义号令全省军队,谁敢不从!就是姓张的小子知道我们生变又能如何?这民国又不是奉系一家说了算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也要看看形势和张汉卿的个性是如何。不过抱着试一试心态的杨增新还是对此表示默认:“兹事体大,上下官兵们若是有想法,我不会干涉;但是若没有一定把握,我不会强求。”
就是夺权,也不能大动干戈,所以自己能够不做恶人他还是决定看着金树仁做。万一不行,还有个伸缩的余地。
金树仁在心里怒骂了一句“老狐狸”,他这是坐看成败呢。自己赢,他乐得重揽大权,只是会分一杯羹给自己;若是输了,他会推作不知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然而相对于他,自己的心情更为迫切,所以这个恶人,他是做定了。
成功说动杨增新的金树仁兴高采烈地连夜串联杨增新的老部下去了,杨增新也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要送别人民军少帅,他这个督军无论如何都要到场的。
在省政|府大堂前下车,望着熟悉的地方,只两个月时间就已经物是人非了。什么时候,他能够再度入主这里在这里发号施令呢?空头督军的滋味实在不舒服,有没有机会,就看金树仁的了!
不过当张汉卿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是似笑非笑的眼神:“杨督昨夜辛苦了,眼角都有血丝,恐怕是没睡好吧?其实有些事情没必要这么辛苦,您年纪也大了,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就不要劳神了。但是金树仁这些人,世伯还是少亲近的好,不然一世英明,就毁在这些人手里。”
没来由心里一突,杨增新第一个反应就是----事--发--了!
第520章 一场影响深远的宴会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人民党社会调查部在新疆扎根发芽了。
还在决定对甘肃用兵时,已经有部分人员潜入新疆,建立了新疆省部。借着人民军入疆的良机,各地分部如雨后春笋般成立,其触角也伸到这里的每个角落,其中归化军和那位金树仁是重中之重。
军队的重要性就不必过多强调了,对金树仁其人,张汉卿可是很知根知底的,野心勃勃。这家伙在杨增新掌权时还能搞出事来,被剥夺了官职后又岂会束手待缚?这两个月来的一举一动,张汉卿基本知道了他的一切行踪。
早就私下串联军官,对改编中失意的军官送去安慰和复仇的种子,又联络一些被樊耀南边缘化的政|府官员及外地的主政者们图谋结成小集团。这些张汉卿都忍了,一些非正式的组织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总不能因为人家私下里聊聊天就上纲上线吧?
不过这根刺早就想拔了,一直到昨晚金树仁拜会杨增新,之后连夜串联,这就让人不愉快了。老虎不发威,你还以为是病猫!当天晚上,情报人员就进行了抓捕,然后审问出一些很让人意会的东西来。
张汉卿已经准备离疆,这些只不过算送行的馈赠,唯一需要点化的是杨增新。虽然后张汉卿时代的新疆布局已经基本完成,但是一个不安分的督军还是会产生些不安定的气氛,需要适时展现人民军、人民党、人民政|府的手段约束之。随着人民政权的稳固,督军在政治生活中的影响会越来越弱,最终完全边缘化,这是以后的事。
现在,在杨增新目瞪口呆之时,张汉卿拉过他的手,一幅诚实小郎君的样子:“小侄对世伯还是很看重的,新疆的安定还离不开您的支持。金树仁之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的人应该远远地离开世伯的视线!”
似乎为了加深印象,张汉卿把头一摆:“带走!”旁边冲出几位军人,架起面如土色的几个人:“这些人试图与金树仁勾结颠覆政权,金树仁已经招认。”
这几个人看到杨增新,像看到希望一样大喊:“督军救命!”
杨增新一瞬间衰老下来,万丈雄心化为乌有。这几个人,他一看就知道是当初金树仁看重的,有的还在昨晚自己说起过,是自己的助力。张汉卿不但都已经知道了,还在自己的眼前亲自抓捕,那是给自己脸色看呢。
他摇摇头,握着张汉卿的手,就像捏着一把钢刃:“少帅好手段!金树仁之流不自量力,却也只是想想而已尚未成行,少帅真的要动那雷霆之怒吗?”
张汉卿立刻显得真诚无比:“若是因为我个人,那只是意气之争,可他们想着破坏新疆的大好局面,这就让人很难接受。这些人不知大义,不识大体,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政权的生存,这就无法让人释怀!既然尚未造成大的损失,小侄也就网开一面,把这些人驱逐出新疆,永不复用即可!”
倒不是他心软,而是他们确实没有落实到行动上,仅凭一个“计划”就入罪也有点困难。把他们赶出新疆,一是震慑其他群宵,二来也绝了这些人的根基,三来也符合这个时代对付政敌的手段:流放。
杨增新点头说:“贤侄这样处理很好,很好,很好。”他连说了三个“很好”,气息已有些不均。此时,来回走动的文武官员极多,都亲眼见到几位昔日的同僚的落魄,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对杨增新的态度明显疏离,只有樊耀南亲自过来拉了他入座歇息:“烤全羊已经好了,督军、少帅请入席。”
在此时的新疆,烤全羊是达官贵人、地主巴依等上层人士在逢年过节、庆祝寿辰、喜事来临时用来招待尊贵的客人的珍馐佳肴。杨增新这辈子吃过许多次烤全羊,以此次味道为最差。
同样的做工,一样的肥羊,只是心境恶劣,完全吃不出味道来。倒是张汉卿,丝毫不受刚才事件的影响,和几位高层谈笑风生,共赏佳肴。这里的羊肉果然地道,和穿越前自己在内地吃过的羊肉有天壤之别。就是东北的羊肉,也绝对做不到这样芳香的程度。
“这个烤全差距吃起来外脆内嫩,余香满口,不但味道鲜,烤的火候也好,让人不能停口啊。这个东西,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
樊耀南笑着说:“少帅,这个是本地柯尔克孜人的特色做法,称其为‘卡瓦布’,特点就在于色味俱全,香气由内至外。”
张汉卿不耻下问:“是添了特殊的香料的原因吗?”
樊耀南又替他夹了一块肥肉说:“这倒不是,香气是作料带来的。少帅,您不知道,我们这里的烤全羊和其它地方的做法不同。”
已经要离开了,张汉卿努力让气氛显得和谐,以驱散刚才的一幕导致的不和谐。作为谈资,他向樊耀南询问烤全羊的做法。
樊耀南也算是半个新疆人了,他对烤全羊还是有了解的:“选一只肥嫩的羊,剃去羊毛,灌入泻药以清除内脏杂物;再将其赶入被炉火烤得很热的屋子里,待其干渴难忍时,端来掺有各种作料的冷水,羊饱饮后再赶入热屋。如此反复数次,羊身上的作料味就愈加浓烈了。”
张汉卿点点头,意有所指地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有这么好的味道。嗯,我们新疆的改革,也像烤全羊一样,反复淘汰掉糟粕,剩下都是久经考验的德才兼备之士,大家劲往一块使,心往一处想,我想,新疆的变化,一定像这烤全羊一样,历久而弥香。”
樊耀南首先为张汉卿这即席的告白感染,然后是听出了味道的其他人,都称赞张汉卿说得巧。只有杨增新在心里气咻咻地腹诽:“大家一起把新疆这烤全羊做好了,然后让你享用!”然后又腹诽了一句:“一群马屁精!”
不管他怎么想,他知道以人民军的手段,他已经无法再向以往那样左右新疆的政局了。在失去了对军队的绝对控制权、失去了省政|府的交椅后,他这个督军已经完全沦为名义上的官职了。金树仁的失败,也让其他人看到了人民军的实力,那是明面和隐藏的力量都相当不一般啊!也就是从这顿饭起,新疆真正步入了人民党时代。
第521章 达板城的姑娘
离迪化城渐行渐远,张汉卿满怀喜悦。清除了以金树仁为首的不安份势力后,新疆的未来真正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了。只要人民军的力量越来越大,未来的金树仁之流绝不敢、也绝不能够像正史上那样行谋权之事。当人民党占据基层后,未来的五人领导小组将逐步让渡给各级党的常委会,实现皿煮政治常态化。
有樊耀南的积极主政,新疆与内地的联系将会越来越紧密。在可预见的未来几年,兰新铁路铺成,陕甘宁青新西北五省联成一片,将在中国政坛上成为举足轻重的力量。东北、西北占了中华民国近半壁江山,在和直系的对峙中更能形成压倒性的优势。现在,主动权在我。
怀着这种好心情,他选择了南线回甘,那里,有张宗昌所在的建设兵团总部----吐鲁番。虽然离葡萄熟了还有好长的时间,但不妨碍他近距离看看这个中外驰名的地方,顺便看一看,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搞得怎么样了。
张宗昌对张汉卿的到来给予了极大的热情。虽然属于奉系中崛起甚晚的一拨,但他早就看好张汉卿的未来,一向桀傲的他,历来对张汉卿的要求不遗余力地完成。从买卖城解围、到蒙古剿匪、到主动请缨化军为民,因此逐渐赢得张汉卿的好感。
作为建设兵团的司令,张宗昌不懂得它存在的重大历史意义,却敏锐地知道这是自己继续前行的阶梯,因此原本对务农并不在行的他,也开始积极地学习。
建设兵团在很多地方圈了很多的土地,却一时半会无法有效地耕种,毕竟白俄兵团的人都是枪杆子出身,对于务农还是有天然的笨拙,再说这时令也不适合下地啊。他估摸着张汉卿一定会派人来了解他的所作所为,如果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影响他好不容易获得的好印象吗?
所以他苦思冥想找出彩的办法,别说,还真给他想到了。
东北土改他是经历过的,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当年剿匪的对象因此而失去斗志他是清楚的。老百姓对于土地的感情他不用理解,却知道利用。不是地多无人耕种吗?我把一些土地租给百姓种可以吧?顶多地租少一些,总比一时半会无人耕种强得多吧?
在新疆,土地兼并现象非常严重,大规模土改要等到人民党的干部大规模入疆后才能铺开,目前仅限于迪化省城周边。张宗昌却决定首吃螃蟹,他派人圈走地主恶霸的大块土地然后以低价承包给无地农民,直接开了土改的先河。
建设兵团作为一支独立存在的力量,是当地政|府无法干涉的。地主恶霸再盘根错节,碰到这群不通汉语维语的白俄兵,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乖乖地被从土地上赶出去。张汉卿计划让建设兵团开垦出10万亩土地,张宗昌用了不到一个月就使名下拥有的土地达到100万亩以上,还都是有人认领要租种的、且是良田。
这是一个阴错阳差。如果先土改再军屯,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因为届时土地已经分出去了嘛。老百姓有自己的地要种,不一定会有这么高的兴趣来租种建设兵团的,空地谁种?只怕那时候张宗昌的白俄兵团要真正成为建设兵团了。
哪像现在,官兵只要保证打打土豪、分分田地,然后净等着收租子了。所以张宗昌的人对于打土豪分田地非常上心,附近几个城市的土地已经被兼并,最远处已经把手伸到迪化城南。
这样得罪的是大户,却让被奴役的老百姓交口称赞。虽然要上交一部分租金,却比直接耕种地主们的土地划算多了。而且,据建设兵团的人说,租种5年后,这块土地就归于承租人所有。这人消息得到大家发自内心的喜悦,所以从没想到的是,在新疆第一支受到百姓拥护的军队,竟然是张宗昌的白俄兵团!
短短两个月,来自新疆东南西北的百姓都众口相传,在省城以南不到百里的地方,有一大片土地是租金极少的,那里的军队不扰民。有很多地方的百姓携家带口去了这些地方,包括来自省城郊区的。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杨增新在疆十年,虽然政治上正确,但老百姓的经济生活究竟贫困到何等地步!
张汉卿也没想到,他对这个结局既啼笑皆非,又满怀感慨。什么是仁义之师?什么是人民的军队,真正把老百姓的利益照顾到了,管你是什么主义、什么出身!参观了几个地方后,他对张宗昌不扰民、只发财的“现实主义”做法极力称赞。完不成屯田自种的目标,让这支军队做土改工作也不错的!
张宗昌满怀被称赞的喜悦,向张汉卿邀请参加当地民众的传统节日“诺鲁孜节”,与民同乐,张汉卿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诺鲁孜节是伊朗和中亚(还有我国维吾尔、哈萨克、撒拉尔、乌孜别克、柯尔克孜、塔塔尔民族)的诺鲁孜节节日,是为进入春耕生产,绿化、美化、净化环境做准备的节日。“诺鲁孜”一词来自古伊朗语,意为“春雨日”。相当于伊朗古太阳历的每年三月二十二日,也即公历3月22日。达一天相当于汉族的春分,故而“诺鲁孜”节也叫迎春节(开春节)。
等到诺鲁孜节过后,在农村,紧张的春耕生产也就开始了。
这一年的诺鲁孜节格外热闹,因为从这时起,原来名下没有任何田地的贫农们就正式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因此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他们的节日气氛格外真诚。
为了表达自己对各民族一家的重视,张汉卿身体力行,和当地居民一道过节。传统的“安西莱甫”后,他预祝吐鲁番的同胞们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幸福、人丁兴旺、五谷丰登。他如众星拱月般站在人群中间,他的气质使他虽然只有二十一岁的年龄,却显得有着饱经沧桑的睿智。
人们都知道他是来自东北的少帅,是管理建设兵团白俄兵的最大的官。在他亲口说出保证土改的成果并要在全疆进行时,在场人群发出了震天的呼声。
晚宴后,篝火旁,盛装的维族姑娘与小伙们载歌载舞。少帅的多才多艺是出了名的,他号称“民国四大美男子”之一的名号也绝非浪得虚名。在先后与几位漂亮的维族姑娘欢舞之后,他的民族舞便已经极为熟悉了。这个时候,他瞄向了一位盛装高挑的异族少女,后者半遮半掩在一群可爱的姑娘们中间,脸蛋像极了后世一位大红大紫的新疆明星。
“娜扎?热巴?”他想了想,却始终想不出这张脸像谁,或许是二者的结合体,反正是一张充满着异域风情的极美丽的女子。
“狄丽达尔,少帅在看着你呢,他不会请你跳舞吧?”
“不会,听说少帅是全中国最年轻英俊的年轻才俊,才不会和我跳舞呢。”
“不对啊,你看,少帅过来了,啊,天啊,他真的过来了!”
张汉卿听不懂维族的语言,但他懂女人的眼睛。在他把手伸向这位美丽的女子那一刻,他看到的是其眼中的惊喜、害羞、茫然多种要素的结合。少数民族一般都是热情的,我们的少帅也久经沙场,所以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邀请,开心地摆起了舞。
“你叫什么名字?”轻抚她的腰,她的长发及肩,她的身高比一般的汉族女孩要高不少,如果其踮起脚尖,两人的目光几乎可以平视。
“狄丽达尔,少帅。”她用并不流利的汉语回答。这个时候,汉语在新疆还是主流的语言,主要是官场上都是汉人把持,稍有条件的家庭都要学一些中文以利未来的发展。
“狄丽达尔,是什么意思呢?”他问,一脸浅笑,对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他通常都是这种笑容。在维族,女孩不仅像花一样绽放,她们的名字也一般都以花和好的形容词来命名。像古力娜扎的名字是“美丽的”,迪丽热巴的名字是“花”的意思。
在他火辣辣的注视下,狄丽达尔闪过一丝羞涩:“狄丽达尔,翻译成汉语就是‘心上人、意中人’的意思。”
“哦,狄丽达尔,”张汉卿默默念了两遍。
“听说你是东北的少帅,你迟早要离开这里,去向远方,对吗?”她轻轻地问。
“是的,我注定要走向远方,这里,只是我生命中的一站,明天,我就要离开了。”
“啊…是这样!”狄丽达尔低头不语,忽然展颜笑着说:“那,少帅,我为你唱支歌吧?”
“好啊”,张汉卿同样微笑,对美女的这种热情,他一向不会拒绝的。
狄丽达尔落落大方地走到场中|央,轻启歌喉。旁边围观的都把目光看向她,跳舞的都慢慢停下私语,有的人说:“我们的狄丽达尔要为少帅唱歌了。”
“我的梨儿撒落在地,你愿不愿意为我拾起?想要吻你我却不够高,你可愿为我弯下腰……”
这是用的维语唱的,张汉卿虽然不懂,却听到词曲中有一些悲戚,语气充溢着委婉和迟疑,调子也明显地悲伤起来。有人翻译说:“这是一首吐鲁番民歌《达板城的姑娘》,大意是英俊的意中人将会像逝去的青春一样不回来,美丽的少女心中的必然是无法言喻的,最后以远离达坂城的阿拉木罕而遗憾结局。”
人们为女孩的凄惋所感染,欢快的气氛渐渐消失了。
这就是维族的少女们,敢爱敢恨,敢当众吐露对男子的爱慕,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她们的大胆程度,不比张汉卿这个来自后世的风流少帅差。至少,在这种场合,张汉卿是绝对不会放得开的。
不过张汉卿是何等样人,他走上前去,轻抚美少女的手,连声赞叹说:“人美歌更美,这首歌让我忍不住要流连忘返了。谢谢你,狄丽达尔,我的狄丽达尔。”他弯下腰来,当着众人的面亲了她的额头说:“我也有首歌要送给你。”
狄丽达尔在这一瞬间惊呆了,倒不完全是张汉卿出人意料的一吻。在汉人地区,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亲吻将是十分恶劣的,如果对方对他无意的话,哪怕只是额头。但在这里,亲吻是心声的表达,特别是张汉卿的吻,特别尊贵。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他竟然为她唱歌,这在汉人主导上层社会的新疆是不可思议的。想想看,一个汉人最高无上的少帅,能够屈尊为一个维族女孩唱歌,意义非凡。
若不是听到姑娘的歌曲叫《达板城的姑娘》,张汉卿打死也不敢出这个风头。不过他对这个小调可是十分熟悉啊,当年这首民歌可是风靡大江南北啊,自己在大学团学会时就排练过这个歌舞,纯属于轻车熟路。
就这个小调,由狄丽达尔伴舞,张汉卿即兴演唱了一首由他“即席修改填词并谱曲”的《达板城的姑娘》:
“达坂城的石路硬又硬啦,西瓜大又甜呀。达坂城的姑娘辫子长啊,两个眼睛真漂亮。你要想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的嫁妆,带着你的伴娘,坐着那马车来。”
连张宗昌都惊呆了,以前张汉卿写诗写词他都以己之心认为肯定是请枪手做好了的,可是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张汉卿可以即兴作词,而且曲调优美,这可是真功夫了。
当天晚上,张汉卿和这个美丽的姑娘是否还有其它的节目暂时不清楚,但是谁也不成想,少帅即兴创作的这首汉化歌曲的轰动效应远超出其在诗词上的成就,很快就唱响国内外,成为世界各地人民都喜爱的经典名曲。
《达坂城的姑娘》这首歌曲在全世界传开后,人们都知道中国有个新疆,新疆有个达坂城,达坂城里有漂亮的姑娘。以至于后来学界对于到底有没有“达坂城的姑娘”,如果有那谁又是真正的“达坂城的姑娘”争论长达三十年!这都是“多才多艺”的少帅所始料不及的。
不用说,少帅的无心插柳,倒成就了汉维民族团结的一段佳话。
第522章 赵倜的烦恼
时间已到了民国10年,即公元1921年,距正史上直奉第一次摊牌的日子还有1年。张汉卿之所以要尽快从新疆脱身,也有时局变幻莫测的考量。
靖**大将胡景翼自从被收编以后,张汉卿给予所部诸多照顾,不但衣食无忧,而且军备优先供给,渐渐收拢了靖**之心。都说少帅无地域之见,一心为公。胡景翼更是心中佩服:少帅年龄虽小,对国家及世界大势却了如指掌,有些预见道出了常人所不想,但却又丝丝入理。少帅的“结束军阀混战、统一中华民国、建立集权之中|央政|府,然后逐步过渡到民选政|府”的志向,以及“结盟苏俄、通好英美、驱逐日本”的计划在他看来十分可行。
本来孙逸仙的“三皿煮义”就有理论上的先天缺陷:从五族共和开始即备受诟病,被视为大汉族主义。张汉卿则摒弃这个说法,改以中华民族的称号,以形成在中国境内的全部民族的统一战线。
人民党在皿煮革命政纲中有彻底实现人民权力、八小时工作制和彻底的土地革命纲领(即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等,三皿煮义则没有这些部分。
人民党要求的皿煮集中制原则、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的宇宙观是理论和实践一致的,即有革命彻底性。三皿煮义者除了那些最忠实于革命和真理的人们之外,讲的和做的互相矛盾。种种思维,让胡景翼观念为之一新----废话么,人民党的这一套兼有后世共党理论的精华,经过长时间的洗礼和发展,又岂是当时任何一个政|党能够预见的?张汉卿差一点还想导出“三个代表”理论来引导人民党的奋斗方向呢。
所以,信仰孙逸仙“三皿煮义”思想的胡景翼对人民党派出的党政干部陆续在第6师就位,是极力赞同的。因为信任某个人而信仰其主义,那是盲从;因信仰某个主义而信任某人,那会化作无限忠诚,例如毛伟人和他的一众将帅。
靖**彻底跟定了西北军,张汉卿将此部驻扎在潼关,并准备接收商洛,此一举动深深地刺激了冯玉祥。自从他被驱离西安之后,即退到安康,百无聊赖。
安康在陕西最南端,处在陕鄂夹缝中,地本贫瘪,发展无力:西、北有西北人民军虎视眈眈,西南即四川有蜀道多山之隅,东南有湖北王占元防范如蛇蝎。如果商洛被占,将形成关门打狗之势,一旦有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认为混到此一境地,人民军步步紧逼是一方面,而吴佩孚的排挤也是一个重要因素。既然吴佩孚靠不住,自然要找下家,于是萌生了退出陕西、转投河南的念头。
现在的冯玉祥,自从收伏了阎相文陆军20师的部分兵力后,势力大为膨胀。他的混成旅水涨船高扩编成正式的第11师后,师属两旅都改编为混成旅并还新增了一个,成为与吴佩孚主力第三师一样的全混成旅架构,只是数字少了两个而已。
吴佩孚知道冯玉祥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要不然也不会一直着意排挤他,可不愿意他来河南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要知道河南河北山东,例来是兵员大省,如果被冯玉祥坐久了,难免影响他依托陇海、平汉铁路与奉系叫板的大计。
他知道冯玉祥与鄂督吴占元的矛盾,于是派他驻兵信阳,以等候机会取湖北的王占元而代之。有湖北这块肥肉在,相信冯玉祥只要不是傻子,都会舍弃河南这块硬骨头的。
都是直系一脉,为什么搞得势同水火?
因为原先的直系长江三督,以李纯和王占元资格最老。李纯暴死后,王占元就成为长江三督的传声筒,他对现任直系领袖曹锟,其实是不满意的。
北方直系一分为三,天津、洛阳和保定三系,就说明曹锟的能力有待提高。在此之前,曹锟并不是坚定的直系,而是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两栖督军”,尤为王占元鄙夷。他认为自己才是“纯正”的直系,也应该至少能与曹锟平起平坐,自然,后起之秀的吴佩孚更不放在他眼里。
这一点,吴佩孚深知。所以他也准备借冯玉祥这把刀,去做自己一直想而未能成行的事。
可冯玉祥入豫,使刚刚经历过“河南易督”风波的河南督军赵倜心中又起波澜。
赵倜原本是毅军出身,发迹于庚子年护送慈禧、光绪去西安避难。后来跟着袁世凯,出力颇多,又同是河南老乡,因此深得老袁欢心,得以成为河南督军。
然后他督豫8年,对地方却无所建树,其治军也始终停滞于毅军后期那一套,毫无改变,故未练出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他的军队,尤其是其弟赵杰的宏威军纪律之坏,远较一般北洋军队为甚,河南人之恨赵倜,以受他的军队纪律影响最大。
历史书上说他:“其用人也,喜用行伍军官,幕僚则多系最老旧的北洋将弁学堂出身,保定军官学生在赵部则被斥为新进,混不出什么名堂来。其搞钱也,据说有三个经常来源:一是欠饷自肥,军队经常欠饷数月,年终则马虎了事;二是把持河南省铜元局,买铜自造,从中取利;三是不通过省长公署和财政机关,直接向豫西产鸦片县份摊派鸦片捐款,尽入私囊。”
他弄钱不少,却用钱很吝,部下很少得到他的好处,遇事当然不肯替他卖力,因此在诸路军阀中,他的部队战斗力是最低的。
军阀时代,人“善”被人欺。在直皖战争前,洛阳刘镇华的镇嵩军调陕西后,段祺瑞调边防军两旅驻防洛阳,吴光新部亦曾一度调驻信阳,因此有换吴光新督豫之说。赵倜闻之,大起恐慌,乃运用徐树铮换上安福系重要分子王印川为河南省长,作为巩固自己督位的无形交换条件。
省长换成了皖系的人,他就成了瘸腿督军。经此虚惊之后,赵倜认为专靠皖系不保险,乃派戴寿山为代表去南京与直系的第一员大将苏督李纯交接,求李纯于必要时由徐州出兵援豫。李纯虚与委蛇地答应了赵的要求,实则暗中派员到河南调查赵倜的实力,认为赵倜的豫军无战斗力。如果当时皖系要对赵倜下手,李纯的援助是不足恃的。
靠不上李纯,还是得找帮手啊,不然靠自己的力量怎么和皖系斗?所以赵倜又派人与直系首领、直隶督军曹锟联络。时曹锟与段祺瑞间的矛盾渐大,曹认为赵倜是老实人,且直豫接壤,遂引为同调,并答应支持他。直皖战争前的4月间,赵倜还亲自到保定参加了以反皖系为目标的直、苏、鄂、赣、奉、吉、黑和河南的八省军事同盟。至此,赵倜完全从皖系转变到直系方面。
在直皖战争之前,吴佩孚率部由衡阳北撤,段祺瑞电赵阻吴军过境。然而在事前,吴佩孚即派员到汴与赵倜密议,许了战后仍然委派其为河南督军的愿。
审时夺势的赵倜一边以“力有不逮”推辞段祺瑞,一边同意吴部通过并驻扎豫境京汉铁路沿线,属于标准的拉偏架。故在直皖战争中,赵倜虽未直接出兵参战,但他一直站在直军方面,使曹、吴无后顾之忧,不啻帮了直系大忙。
在直皖战后,赵倜仍能保持其豫督地位,只把皖系省长王印川撤掉,换上直系的张凤台。
不过仍是瘸腿督军。
迨吴佩孚升任直鲁豫巡阅副使,驻节洛阳,要在这里练兵。豫境的京汉铁路线上及郑州以西都是直军队伍,大有强客压主的咄咄逼人之势。当时又有王承斌督豫之说,赵倜难免惴惴不安。
于是在1921年初春,赵倜亲赴洛阳与吴佩孚周旋,对吴恳切表示,此后一切惟吴的命令是听。吴佩孚亦以在直系内部与王承斌有意见,不支持以王督豫,当面保证赵倜在豫的督位。一时水乳|交融,赵、吴并结了金兰之好。
“易督”风波告一段落。
在民国时代,以这样的实力做中原之地的督军,张汉卿很奇怪他怎么能在四面强敌环伺下生存的。不过赵倜虽然无能且无助,但他好歹是河南督军,手下还有那么几个人的。在一些事情上,如果做得好,完全可以在关键时候给吴佩孚添乱。他相信,赵倜对吴佩孚的强势作风不会欢迎的。
本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想法,张汉卿很希望让赵倜能起到搅屎棍的作用,便派人秘密联络了赵倜。
赵倜对人民军在陕甘的大动作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面临重兵压力,吴佩孚把重心都放在提防人民军南下,对赵倜的压制便少了;忧的是冯玉祥被赶出陕西,这河南地界上又多了一个强人,真的是个多灾多难!
对人民军伸出的援手,他认为缓不济急:中间隔着一个吴佩孚呢。如果自己和人民军勾勾搭搭被老吴知道了,人民军能不能帮得上忙不好说,但他一定是先玩完的。
但是他也没拒绝,因为张汉卿可不是找他联盟,而是给他指出一条“明路”。这个主意让他眼前豁然开朗,认为此举可行。
第523章 自治闹剧
张汉卿出的主意还是林蔚提出的,叫做“分化敌营”,这一办法让张汉卿很觉得够胃口。简单地说,就是在人民军无法染指河南之时,让河南自己先动荡起来,连带着促成几家对吴佩孚心怀忌惮的军阀形成一个松散的军事联盟,看吴佩孚怎么出招。
他借的一个势,就是湘督赵恒惕的“自治”-----又是老套战术!
不过虽然两人同姓,赵恒惕的魄力比赵倜就强得多了,至少人家在一片乱局知道把好时代脉膊,还真的搞出了很大动静。
因为当此之时,以湖南为界,南方的护法军和北方的北洋正统军队相峙,湖南督军正好赵恒惕夹在南北两边的武力之间。为了对付来自于南北两边的压力,想出的办法与他的恩师谭延闿在辛亥年间的招数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向全国各省发出了“联省自治”的号召!
所谓“联省自治”,就是各省归各省管,但大家联合起来同气连枝,仿奉军故事。在面临南北两支劲旅大兵压境时,他向全国通电说:“…湘省地处要冲,迭遭变故,今划分军民两政,民选省长,赶制省自治法,以开先路而肇初基。苟省悉自治,则地方有各自发展之能,苟省联结,则举国有提挈并进之道…”
一句话,就是湖南是湖南人的湖南,南、北两军不要介入,由他们自己管理自己。当然,也就是由赵恒惕管理,因为他是湖南的“民选”省长。只要这个提法获得认可,他就在法理上获得护身符。而如果能够找到一帮志同道合者共同维护这个纲领,力量就是极大的。
不过他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信奉这个口号,只要对自己的地盘有危机感的地方军阀都会赞同。果然,“联省自治”的口号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个号召发出之后,第一个响应的是四川的刘湘,接着云贵、两广、福建、浙江、江西、辽宁、陕西…等共十四个省复电响应!
能不同意么?刘湘是四川王,云贵唐继尧,广东陈炯明,福建朱厚基都是想做草头王的,自然不愿意别人向自己手里伸手,“自治”的大旗非常好用,特别是护法军盘踞的广东。
浙江卢永祥是皖系仅存的力量,山东田中玉夹在直皖力量之间本身又弱,当然需要“自治”;江西陈调元受南军威胁最甚、山西阎锡山已经自成王国,自然不愿意别人插手本省事务。
至于奉系地盘里只有辽宁、陕西跟风,纯粹是一种象征意义,因为人家早就“自治”了。受“自治”益处甚多的新旧奉系,当然不会自打嘴巴。辽宁代表的奉系,陕西代表的人民军系,有它们两个风向标就足够了。
老赵有这么多人呼应,一时不禁飘飘然起来,乃进一步派人游说各省,特别是要把湖北拉进联省自治的圈子里来。能够翘动半个中国跟风,赵恒惕也该算是呼吁中国成为联邦制的鼻祖了,只不过张作霖、张汉卿等人借这个题法发挥得更好而已。
从“自治”倡导者到跟进者以及始作俑者的政治诉求看,在这个时候谈“自治”纯粹是扯蛋,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有皿煮之心的,都是拿着这个大牌子作遮羞布来行使自己不可告人之目的,反正张汉卿的动机肯定是不纯。
张汉卿积极发动舆论进行响应,其目的无非只是一个:现在的奉系地盘一片大好,时间总体来讲有利于自己而不利于直系----看双方的经济发展和工业能力进程就知道了。对张作霖、张汉卿来说,各省“自治”的好处在目前是很多的:既能让直系无法获得足够的后援力量,又便于各个击破----这是个松散的联盟。
于是各种说法尘嚣直上,甚至有传言说是联省政|府的任职名单都有了,如黎元洪任元首、段祺瑞为总理、陈炯明掌陆军、而孙逸仙则传说要被推举为太平洋会议的代表…都吹到太平洋里去了!不过也可见当时这种联邦制的呼声是何等强烈。
受这个影响,当张汉卿派人告诉赵倜,奉系完全可以支持“河南自治”、“豫人治豫”时,他的心理波动之大不难理解。真的能够“河南自治”,他这个督军才有意思啊,不然,自己恐怕是史上最衰督军了,没有之一。
因为吴佩孚以直鲁豫巡阅副使的身份驻洛阳,把豫西半壁江山切走了,另外还有平汉线;冯玉祥在信阳,把豫南一块切走了;豫北各地本来就与保定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真要算起来,他这个河南督军,就只能管着首府开封一带,还不提省长是吴佩孚任命的。
张汉卿熟知这段缘由,因吴佩孚主力在河南,面对面与之干上一架又力有不逮,但又不想造成直系坐大影响日后政局,便存心将水搅浑。他一面代表陕甘青宁疆五省复电同意“联省自治”,一面鼓吹河南“豫人治豫”(因赵倜为河南人),以将吴佩孚势力逐出河南。
不知是英雄所见略同还是父子连心,张作霖也发动了与豫、皖两省要人的联络。同时张作霖还通过张勋联络安徽的张文生,把豫皖两省作为预置于直军后方的两颗棋子,于必要时用来截断京汉和津浦两条运输线而捣乱直军后方。
开始时赵倜对弃直联奉尚存犹疑,但赵杰主张最力。因赵杰的军队纪律坏,吴佩孚曾屡次谴责他和找他的麻烦,赵杰深不自安,想在联奉这一做法上押一宝,如果奉胜直败,他还梦想升为某一省的督军咧。在赵杰的拨弄下,赵倜才暗中走了联奉倒直的路。
不过吴佩孚身在洛阳,心在开封。赵倜心里一活动,他就知道了,因为他有省长在。当赵倜派出的人在开封鼓噪“河南自治”时,吴佩孚的人也动开了。
笑话么!河南自治,让吴佩孚这个管不着鲁、伸不到直的“直鲁豫”巡阅副使情何以堪?既然赵督军不知斤两,老吴完全配合着帮他秤一秤。
这时候就知道吴佩孚不是省灯的油了,他一面派24师张福来驻郑州,自己率起家第3师驻洛阳,以萧耀南25师驻安阳,冯玉祥第11师驻信阳,从北、西、南三个方向把持豫省,并将京汉铁路牢牢地控制在手中。把赵倜挤压在豫东以开封为中心的狭小地盘中。
不但如此,还很快就有豫省闹兵变的丑闻。前被赵倜免职的河南第一混成旅旅长成慎,于4月间联络该旅团长孙会友、陈广深,又获得河南旅京同乡的支持(河南旅京同乡多半反对赵倜),在安阳通电讨赵,与赵军战于汤阴之八王坟一带;同时驻河南信阳的冯玉祥部与赵杰(赵倜三弟)的宏威军也起了冲突。
赵倜在此南北烽烟并起的情况下,一面运用省议会议长胡象山打电报驳斥成慎和旅京同乡,一面向吴佩孚求救。
流年不利啊!赵倜这个豫督到处面临危机,当得可真憋屈啊。
这个时候,就看出有无背景的差异了。张汉卿当初在陕西大杀四方,逼得冯玉祥、靖**、镇嵩军接连败退,吴佩孚束手无策,这就是差别。虽然有张汉卿武力值不错的原因,若没有他老子张作霖,分分钟吴佩孚就会进陕西,哪里还有他猖狂的劲?
不过,张汉卿对他这个名义上的豫督还是很不错的,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果断发动舆论支持赵倜,说成慎拥兵作乱,乃地方之祸。如果豫省无法荡平,人民军不吝派兵助阵云云。
当然,政治家们不会因为一些口惠而实不至的东西丧失了判断。空头支票救不了赵倜,也不会拉动赵倜跟上奉系的战车。最终让赵倜感念人民军、奉系的,是张汉卿给予赵部的3000支步枪及大量弹药的补充,以及承诺在未来让其代替吴佩孚的直鲁豫巡阅副使的位置。
这更加剧了赵倜对奉系的向心力,并在不久后彻底倒向了奉系。
河南是直系的铁杆地盘,位置之重要远非其它省份可比。这里既有中华民国两条重要的铁路之一京汉线,又毗邻皖、鲁、苏、鄂、陕、晋、冀各省,说它是四战之地绝不夸张。现在吴佩孚大军在豫,附近各省的势力都处于与其游离状态,如果人民军硬向这里挤进来,有可能把各方都赶向吴佩孚一边。
倒是设法稳住各省松散的状态对人民军最有利:一是可以阻止吴佩孚势力的扩大,二是让直军在真正作战时有所顾忌。所以张汉卿不但表态支持赵倜,还向势弱的几方提出四省联盟的主意。
本来吴佩孚还想拿捏一下,张汉卿一表态,他就跳起来了。他直接派二十五师萧耀南部的一个旅和樊钟秀部(樊部在陕归编为奉军许兰洲师的一个支队,调豫后未随许师北上)去安阳把成慎、孙会友等打垮了。此外,他还电令冯玉祥,制止了与赵杰部队的冲突,才把赵倜的危局安定下来。
但这时也有谣传说豫北豫南战事的同时爆发,都是吴佩孚暗中指使的,目的就是为了警告赵倜,这河南的事情,不是他这个豫督可以说了算的,没有他直鲁豫巡阅副使吴佩孚,一切都说不准。赵倜信没信这个传言别人不知道,但是其它几个省的督军都动了些心思。
第524章 四省联盟
张汉卿花这么大的代价支持赵倜,是因为经过精心筹划,人民军已下了南下湖广的战略决定。
表面上看现在直奉两家还处在蜜月期,但无论是张作霖还是张汉卿、还有吴佩孚都知道,双方这一仗必然会打,所难预料的,双方究竟在什么时候撕破脸。
为了巩固后方,张汉卿亲临新疆,稳定了那里的局面。
甘肃、宁夏、青海三地的驻军被西北人民军打怕了而且也被瓦解了,另外从关外陆续调进几个旅的武警部队也让西北人民军得以从地方驻守的任务中摆脱出来。武警部队虽然没有重炮,但毕竟也是建制的军队,行使地方保安职能是足够的,何况三省现在在行政上都向自治政|府的架构上靠近。
现在的形势非常之好:在东面,人民军已与山西的阎锡山达成互不侵犯谅解;在西边,四川自北京任熊克武代张澜为四川省长后,以刘湘为重庆护军使,杨森、陈洪范、刘成勋、但懋辛、邓锡侯、邱华玉、陈国栋、余际唐、陈能芳等九人分任四川各处镇守使,各处实力派实力大减,重新组合尚需时间,且陕、川交界处山高林密,行军、补给交通都极为不便,短期内任一方已形成不了对西北军的威胁。
现在张汉卿可以腾出手来做想做的事了。
西北诸省加上蒙古控制在手中,表面看来人民军的地盘可与东北相媲美,可是张汉卿深知,在这样一种交通闭塞的情况下,这种广阔的地域是一种灾难。人民军之所以顺风顺水,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强有力的力量。在任何时候,只要有人在节点处掐住交通要害,人民军不但有被迫各自为战的风险,连补给都成问题。
而且随着战线的拉长,从东北向西北供给已越来越不易。奉系内部已经有一个说法是,如果把这两年补贴到西北的钱筹建军队,至少可以再养十个师!
所以人民军需要找到这么一个地方,能够有便利的交通设施,可以以低成本得到来自大本营的补给;另外,鉴于西北的正在脱贫的关键时刻,人民军也不希望再增加地方的负担,也需要一个新的比较富裕的地方能够做到以战养战。
这个在地图上很容易找到的地方就是湖北,一个吴佩孚想插手却没有机会、人民军贸然进入会提前酿成直奉大战的地方。因为这里的主人王占元虽然为吴佩孚所不爽,但毕竟还是属于直系的一分子,而且还控制着重要的京汉铁路的另一端。它的重要性不必多说,因为沿长江而下,能够威胁直系赖以支撑的财团和它的背后势力:英美。只要吴佩孚一个反扑,好不容易得来的西北大好局面将形同泡影。
但是这个地方张汉卿势在必得。借助于长江航运,他可以方便地从关外运输来人民军急需的重炮和炮弹,这些东西从塞外这条线上的补给实在太过费时费力。
进军方略已经形成,机会也就在眼前,是时候解决吴佩孚这心腹大患了。如果能够有力地牵制吴的部队,凭借6个师的力量,即使面对吴的少量部队和湖北军,张汉卿还是大有可为的。
这时候,赵倜的作用就得以体现。他的实力虽然很弱,但毕竟在吴的心脏内部,虽然作用有限,但在某些时候,仍可作为一个重要牵制。
光靠赵倜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周边诸省的力量也无法匹敌吴的强大,但是如果大家抱成团呢?只要吴佩孚有所顾忌,在未来的湖北战场上他就难于使出全力,对人民军而言就是胜利的机会。现在,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让他们抱成团!
于是,以自治为契机,一个理由形成。张汉卿派出若干特使,分别向各方游说。
安徽督军张文生的位置很不稳当。他本为徐州镇守使,乘皖系陈树藩倒台,因逢际会,率领2万人的新安武军“一不小心”做了安徽的督军。这支部队为原皖系安徽督军倪嗣冲所建,计有部队40营。张勋复辟失败后,倪将张文生残留在徐州的50 营约2万人的定武军接收过来,改编为新安武军。段祺瑞重新就任国务总理兼陆军总长后,为统一陆军建制,取消番号,改为陆军部编制,但是习惯上仍称为新安武军。
张文生督皖,引起同城的“旧安武军”首领马联甲的不满。马联甲有5个混成旅,人数是张的两倍有余。张文生既要向吴佩孚输诚,又要提防吴染指皖地,还时时处于马联甲的压力之下,压力可想而知,他的处境不比赵倜好多少。
山东督军田中玉原先也只是一个辖有陆军第5师的小军阀,实力尚不足保境,以致于山东局势混乱,许多强盗也趁火打劫,占山为王。其中山东匪首孙美瑶占据山东临城一带当上了土皇帝,后史上在津浦路上,他手下截住津浦线上的一列客车,将几百名乘客当做人质,想借机敲诈巨额钱财,这就是中国现代史上有名的“临城劫车案”,曾轰动一时。
虽然段祺瑞在台上时,田中玉就算是皖系的人,但是直皖大战,田中玉却根本没有参与,以至于在战后当痛贬“安福”余孽时,田中玉却保住了督军之位。
但是田中玉心有余悸,觉得还是实力大些才安稳。但是一时之间,在直系的地盘之内,到哪去发展势力?
因为有同样的诉求,张汉卿派出人来向三方提出联盟的办法,以便缓急相助时,田中玉第一个支持,马文生要获得道义上的支持也需要另两位督军的任可;而赵倜自审处境和张、田相同,也就参加了这个联盟。其实这个联盟是几个实力薄弱的军阀为了心理上的安全而设的,纯粹是一个纸约,没有什么真正力量。
江苏督军齐燮元虽属直系,究竟是冯国璋、李纯的一脉单传,与曹、吴的关系较疏,又时受浙江卢永祥的压迫,故他后来也要求参加了这个联盟,于是由三省联盟变为四省联盟了。
在直奉两大势力夹缝下,安徽督军张文生、山东督军田中玉和河南督军赵倜都算是杂牌。他们抱团取暖,也是就有之义。不过翻看地图可以看出,皖、苏、鲁、豫四省联盟,实际上都是把吴佩孚看作对手。
虽然对削弱吴佩孚没有半分作用,但吴佩孚想插手皖、鲁、苏的事务还是很不便的。这样,北边是阎锡山的山西地界,西面是张汉卿的陕西,能够让吴佩孚伸长手臂的无非湖北而已。可是湖北督军王占元好歹还是直系阵营的一部分,即使双方并无深交,但吴佩孚也不敢冒派系内反对的声音用强。这个联盟最大的好处是限制了吴佩孚的势力发展,得益人是奉系的人民军。
对这个名为自治实为抱团反吴的联盟,吴佩孚若说没有察觉那是侮辱他的智商,可是在他正想办法各个击破之时,来自北京政|府的财政危机让主政的直系大佬曹锟焦头烂额,也直接影响到他无法专心于军事。
国家财政已经糜烂,自民国成立起,它的经济就没有好过。袁世凯在世时的前几年还能勉强过日子,到其称帝之后开始急剧恶化。为了抵抗护**,他勒令交通银行发行债券,强制使用,使得京津冀物价一路飙升。段祺瑞在位时用参战的名义培养私军,财政情况也未见起色,接着是直奉皖大战,财政更是一蹋胡涂。
直奉双方共同控制北京政|府后,双方在私下达成协议:除几位大员由奉系充任外,基本上中|央政坛由直系把持;奉系则获得默许,夺取陕甘等被直系认为鸡肋的原皖系地盘。所以奉系在闷声发大财,才不会管中|央财政混乱成什么样子,反正一切窟窿,都要由直系来补。
在对抗奉系过程中,由于奉系的经济能力实在惊人,直系几乎把所有能支出的税赋都用在军队武装上了。1920年陆军军费2.2亿,当年总收入6.02亿(不包括东北各省)。对比1913年陆军军费支出1.6亿,当年总收入为5.97亿(包含还外债1.99亿)可知,直系这是在穷兵黩武,比以往更变本加利了。
收支总是要平衡的。因为几处练兵导致的财政赤字已经让民怨沸腾了,民间有了解奉系状况的人都在私下里希望奉系可以取直系而代之,上下充满了不满的情绪。像辜鸿铭就在一次大型宴会时回答外国记者怎么稳定中国政局时轻松幽默地说:“办法很简单,把现在座中的这些政客和官僚,统统拉出去枪毙掉,中国的政局就会安定些。”
虽然只是一个花絮,却代表了民众的心声。民生不能不管呐,这是直系赖以生存的政权基础。曹锟虽然是直系大佬,却是个不管事的,吴佩孚还要替他擦屁股。在这时候,他只能向英美等背后金主想办法借款。
可是张作霖明确表示,在现今国家贫穷的时候,不允许再向外国政|府借钱用于军事上的目的,他安排财政部的人全程监督此类借款。此时各国都在行裁兵的计划,张作霖政|府的这一诉求,深得各国和平爱好者之心。
所以吴佩孚不得不回到北京和奉系磋商,对四省联盟之事有心无力。
这正是张汉卿的计谋之一,拖住吴佩孚让他对自己的下一步动作无力干涉。
第525章 倒王运动
直皖大战后各方势力重新洗牌,作为直系起家老巢的湖北仍为王占元占据。此时他不但兼湖北督军,又挂了个两湖巡阅使的头衔。
王占元是个贪鄙之徒、专横武夫,他自称“白虎精投胎”,才干平庸,善于搜刮,手段有掉运铜元、垄断军装生产、开设银号贩卖黄金、设立信诚公司售皮件、采购军需,解甲归田后在北京、天津、大连、保定等地广置房地产,仅在天津出租房屋就达三千间,此外还投资实业,涉及金融、矿产、纺织、粮食、电力等,他到底占有多少财富,实难细数,时人估计达三千万元。
他自身兼有第二师师长的职务,又在直皖大战中扣留了皖系的长江上游总司令吴光新并收编了吴的军队组成两个旅,后编为18师,以孙传芳为师长,此举扩大了自己的实力,因此稳坐了鄂省督军之位。
战后大总统徐世昌根据直奉天津会议惩办安福祸首的决定,下令免除皖系何佩瑢湖北省长职务,王占元推荐自己的亲家孙振家接任。湖北各界认为这是王占元广置党羽安插亲信,掀起“拒孙运动”,孙因此未能到任。因为受自治鼓舞,鄂人治鄂风潮迭起,为稳定湖北局面,徐世昌任命夏寿康为湖北省长。
夏寿康是湖北武汉人,世家子弟,父子两代翰林。辛亥武昌首义第二天,参加了咨议局会议。湖北都督府成立,出任政事部副部长,后任都督府顾问。次年7月,任湖北民政司长,10月升任民政长。夏寿康平素不喜交游,沉默寡言,为人刚正清廉,深得鄂民人心。1913年调入北京,旋即就都肃政史职,于任上扳倒当时只手遮天的王治馨。
王治馨号称为“中国警界鼻祖”,在警界十余年,加上和时任总理赵秉钧关系非同一般,在京城可是个响当当的角色。1913年底,王升任京兆府尹,成为京畿最高首长。但是王本是个鲁莽贪婪之人,官名素来不佳,在警界尚有所收敛,一旦移官地方,遂狮子大开口,放手一贪。京兆府那时所辖二十四县,除一个县太爷因有大后台得免,王上任后居然收取了二十三个县官贿金,每人孝敬几千,其赃款达五万以上!
在这样短时间,在天子脚下,这样大规模受贿,即使在前清二百余年之中,也是鲜有所闻。王敢于如此为之,一是因为其强大的警务司法背景,自以为有所恃;二是因为他是袁系北洋老人、总理赵秉钧的亲信,自认为有强大政治后台;最后,据说袁世凯的大公子袁克定等的开销王治馨以公款支付甚多,王自筹通天有术。
然而他碰到了夏寿康,风闻王治馨的贪劣行径,夏经过秘密调查,查实证据,上报总统。而袁世凯饬复奇快,三日内,从总统批准到大理寺审判、宣判、枪毙执行,王治馨已命丧黄泉。这件事让夏寿康在民国政界获得极好的名声,后任黎元洪总统的总统府秘书长。
王占元对夏寿康入鄂大为不满,27日向北京发电称病请假,暗中发动倒夏,夏寿康手无寸铁,久不敢移入武昌。这样一个好名声的正牌省长得到如此待遇,因此犯了鄂人众怒,极力要求驱逐王占元。
年初王占元在消灭了因川军压迫,自夔巫退驻鄂西蓝天蔚、黎天才、吴醒汉等部后被晋授“壮威上将军”名号。3月1日,湖北督军王占元召川滇黔桂湘赣等省代表会议,订立“联防条约”,时传为七省联盟,他在任时横征暴敛,克扣军饷,湖北连续发生兵变,湖北“倒王运动”迅猛高涨。
4月23日王占元应邀北上参加由国务总理靳云鹏在天津主导的曹锟、张作霖的“四巨头会议”,4月27日参与通电反对广州选举孙逸仙为非常大总统。5月4日会议结束,商改组内阁、分配地盘及财政等事,确定长江流域及川滇黔湘归王占元,王占元在会上吹嘘“湘川黔滇不日北附”。
此时北京政|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财政危机。本来,自1921年初起,在全国就涌起一股“穷”的浪潮。军费积欠达**个月之久,各省军阀纷纷电催军饷。由于不能按时发饷(奉系的策略,后面有详述),兵变时有发生,变兵烧杀抢掠。各省军阀因催款无着,便公然截留地方上的国税,甚至扣留京汉路款,滥发省库券,擅办地方公债券等。
只有奉系所占省份,因为工农业发展顺利、国内外贸易旺盛、经济繁荣,所以军人的收入处于各路军阀中是最好的:不但有津贴,退伍后还有退伍费,受伤牺牲有抚恤金,家属还额外有当地政|府给予照顾,军人家庭另可以无偿获得与当地民众分配一致的土地。而且据说奉军中提倡官兵一致、又积极教军人读书识字,因此军人的社会地位大增,军人也对部队产生归属感和荣誉感。加之受过良好教育的一批又一批的辽宁军校毕业生加入军队,将好的培训及制度带到部队,使奉军战斗力与正史上不可同日而语。
奉军之所以有钱,与东三省的经济实力有巨幅提高息息相关。民国初期中|央财政主要靠国税,张作霖在东北自治时已霸占了全部国饷的分配。在“东北新政”时由于财政吃紧,张汉卿便将税收做了如下分配:东三省工业因均被算为地方政|府发展投入,划为一个个垄断的工业实体----行业协会,所得不缴中|央国库,而归在“东北联省自治政|府财经委员会”辖下统筹分配。主要的农业税上,为休生养息,全部税收只占土地总产值的30%,以自治政|府需要还掉“买” 地(其实差不多是强买,不过好歹还返还利息)的支出款项,强从全部税收中取出一半,美其名日“发展税”。因为要普及义务教育,所以要预留占10%的教育税,还有为农业再发展的15%的农业提留税,以及户口税5%,再将剩下的15%以国家、地方6:4的比例分割。1920年底东北三省的农业税收总数为3.96亿元,中|央政|府只取得9%的税收,仅拿到了3560万元,作为东北三省上缴的国税。
即使是这些,东三省所交税款已占当年全国税收收入的近40%。所以张作霖辖下的“国家统一委员会”不但是北京政权的武力支柱,还是强大的经济后台。
加上工业回报,张作霖手中的财政收入在年末达到惊人的5.3亿元,按照同期银元对日元比例为9:7来算,约为同期日本的一半、中华民国中|央政|府的6倍,远超史上同期。而且随着工业产值的锐增,这一数字还在飞速变化着。怪不得正史上满洲国(日本人在东北沦陷后所建立的傀儡国家)就在1945年,工业规模超过日本本土,亚洲第一!这还没算上运往日本及作为军事损耗的大部分财产。
西北人民军本来就不穷,不过在占据陕甘各省后,政治、经济生活正在恢复中,基础设施又在大规模地上,因此表面上难有强有力的支撑。不过听说固原地震后张汉卿及时从东北调了一批价值近3亿银元的黄金,除一部分作为赈灾之用,余下作为军饷(这也是张汉卿的一个罩眼法,使得黄金的使用合理化)。所以在各方欠饷时,西北人民军正以饱满的热情迎接着新的暴风雨。
1921年6月初,时传王占元自天津会议回鄂后,携有二百万大宗款项,不肯发放,湖北宜昌第二十一混成旅王都庆部一团哗变,大肆抢掠烧杀,人民死亡千余,并波及日英美洋行住宅;
6月7日,王占元直辖部队武昌第二师第七团因欠饷未发,受宜昌兵变影响哗变,王占元避入军舰,死人民二百余。8日变兵回营,被诱缴械押至孝感,以机关枪扫杀,以为叛乱结束;
然而10日湖北沙市第八师王汝勤部一部又哗变…
武汉是各国租界集中的地方,战乱不止,已经影响到租界的经济政治生活。在这种情况下,第二天汉口领事团向王占元抗议宜昌、武昌兵变,质问有无保卫能力,否则各国将调军舰来汉口自卫。王占元可以跟吴佩孚叫板,但是对于其背后共同的金主却不敢有任何违背,急忙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完全有能力稳定武汉的局面。
可是言犹在耳,只过了几天好日子,到19日湖北富池也发生兵变。这下子老外们不干了,6月21日汉口领事团以宜昌、武昌兵变外侨损失,向王占元提出三点要求:
侨民所居附近二十里内不得驻兵;
赔偿商民损失,抚恤受伤教士;
领事馆增加卫兵一中队。
在北京的鄂人因此借机向国务院请愿撤免王占元职,28日再度请愿。为了维护自己的影响和政权的合法性,7月18日,王占元在武昌招集鄂、赣、桂、湘、黔、蜀、滇七省联防会议。除了防止外省人借机入鄂外,他还有一重目的,就是向直系,主要是向吴佩孚宣布自己的影响力,以期获得派系内的支持。
湖南爆出“湘人治湘”后,在湖北主政的山东人王占元,因用了很多自己的老乡,更让湖北本省人为之侧目了。湖北人学着湖南的样子,也喊出了鄂人治鄂的口号。
正史上为驱逐王占元,湖北人说动了赵恒惕派兵北上帮驱逐王占元,并许诺了许多好处:湘军出兵帮助湖北驱王之后,可以在鄂南驻军两个师,其军饷全由湖北方面提供,湘军方面还可以掌握汉阳兵工厂,使军火得到可靠的供应等。
可是时光逆转,形势已与历史大不一样。张汉卿的西北人民军安定西北后,在邻省的湖北人心中引起不小的轰动:人民军不扰民,人民军信奉“三皿煮义”,人民军政|府广修道路、大办教育、打击官商勾结、致力于发展经济,这让首义之省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革命军的盛况。
而且人民军本源于奉系,与直系为争夺北京政权斗得厉害,只要让人民军插手,只怕吴佩孚也要掂量三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