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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山不落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txt下载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6章 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他向各地的抗震救灾指挥部发出指令说:“情况特殊,各地已经没有余力再进行分葬及有条件的葬礼了,我们的建议是在各地伤亡严重的地方直接建公墓,不分男女老幼种族,统一进行合葬和公祭,让亡者尽快入土为安才是硬道理。”

    确实是这么个理。各级政|府在和幸存的阿訇们讨论这个事情时,遇到的阻力小得多了。是按部就班地区分亡者的民族再筹备各自的墓群?很多地方已经无法完全地分开和辨识了,能找到处理死者的人力就已经不错了,逞论其它?

    穷,就没那么讲究。汉人是,其它民族亦然。所有的规则、思想、理念、习惯和顾忌,在大自然的灾害面前什么都不是。有一个安栖的地方,比埋在乱岗地不知道强过多少倍。

    不同民族,操着不同的话语,集中在一处山角,怀着同样悲痛的心情和自己的亲人送别。一块白色的石碑立在墓地的入口,上面是黑色的几个大字“海原大地震殁者公墓”,是张汉卿亲笔手书。这是一块开阔的地域,视野极好,是被认可的风水宝地。微风轻拂,空气里弥漫着莫名的哀伤。

    现在,无论哪个民族,无论什么身份和性别,人和人见了面,拉住个手就是个哭,那个亲热劲是常人难以理解的。人和人在难中最亲,难中的人心都是连在一起的,人类就是这样从难中心连着心走到现在的。活着,大家生活在同一块屋檐下,死去,能够安葬在一起,也算是不幸人生中的一个大幸了。

    简短而沉痛的叙说之后,是集体的默哀。然后,由人民军一个步兵排临时充作的礼兵向天射击三轮,逝者的安置告一段落。

    从固原到隆德、西吉、靖远、景泰,在陕甘宁青各地,这样的一幕在不断上演。

    到此,陕、甘、宁各省成为全球msl中唯一形成各民族合葬的地区,这一习惯在政|府有意识地引导下继续蔓延。反正,从此以后政|府就没有划定某个民族的墓区,大家都默契地依照先后次序依次沿着先逝者的墓群向外扩展。

    各民族是一家,死了也不要分开彼此----墓碑的阵营分化对死者没有关系,但对活者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这是赈灾活动中的一个小插曲。

    死者长已矣,对伤者则尽力救助,老无养者政|府在各地兴建养老院,幼无助者也都由政|府作了妥善安置:或由各地民众自发认养,或由政|府出面成立托儿所、儿童福利院----这是中国现代历史上慈善制度的形成,是一个历史性的创举。

    从12月16日到1921年元旦,以张汉卿为首的奉系为赈灾捐献了三百多万元,出动了近八万官兵,动员了超过一千万民众参加救灾,陕甘宁青四省民众都进行了大规模的灾后重建。为稳定灾民情绪,张汉卿还组织百万民工建设陕甘公路,既使人力得到充分利用,也有力地促进交通发展。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这次赈灾,军队得到洗礼。这些脱胎于奉军、并不真正理解军民鱼水情为何物的兵哥哥们第一次见到了灾区百姓对自己的依赖、信赖和尊敬,第一次发自肺腑地感受到了“救民于水火”的责任感和自豪感,感受到了作为军人的价值,从而在心理上完全认可了“人民子弟兵”的尊严并产生了强烈的凝聚力,这是多少口头上的宣讲和教育都换不回来的。

    而受到求助的灾民们对人民军的认可程度是空前的,在经历过走马灯似的军队轮换后,西北人民第一次发觉这支远道而来的军队除了战斗力惊人外,在对待老百姓的态度上与其它军队是完全不同的,也在心理上认同了“人民军”的称号。

    无敌之师,仁义之师!

    在各方的督促下,灾后十天,民国政|府终于派出了海原地震联合调查组,由内务部、教育部、农商部共同派翁文灏、谢家荣、王烈、苏本如、易受楷、杨警吾等6人组成,国际饥饿救济协会人员霍尔也陪同由京入陕。

    一路所见令人唏嘘:在河南,由于干旱了一年再加上此次地震波及,豫西部已经出现大量逃荒流民。越往西走,灾情越见严重,房屋倒蹋现象也开始密集。问及地方政|府,都说此次大震让本已捉襟见肘的贫穷情况更加严重。

    想到河南远离震中,条件比之西北地区仍好上许多,大家心里都沉甸甸的。京中传来甘、宁等地家信的说法“无衣、无食、无住,流离惨状,目不忍睹,耳不忍闻…一日失所,复值严寒,忍冻忍饥,瑟瑟露宿,匍訇扶伤,哭声遍野,不特饿孚,亦将僵毙。牲畜死亡散失,狼狗亦群出吃人…”种种不安涌上心间。

    可是,度过黄河后见到另一番奇怪的景象:成群结队的逃荒人们不是从西向东,而是自东向西,向愈近震区的地方行进。这种反常,让翁文灏十分不解,实在按捺不住,他找到一个拖家带口的流民问:“西北刚刚大震,饥民众多,你们怎么还要往那边跑?”

    他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于是其他人都围拢过来,想从中得到一点端倪。

    这是典型的一个逃荒的人家:面黄肌瘦的汉子,一架手推车,三个高不及膝的娃娃,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他们鞋子已经烂了,身上的棉衣也到处露出黑乎乎的棉絮来。三个孩子缩在车上,盖一块破麻袋御寒。

    面对几位穿戴得十分考究的老爷打扮的人,汉子还是很怕的,他用一口不流利的河南话说:“老爷,我们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整个河南都干旱得不成样子,山东也是这样,我们去哪里呢?陕甘虽然大震,可是在少帅的地盘,听说吃和穿是不用愁的,我们那已经有好多人都往西安去了。那里说每天两顿米粥,能够站得直筷子。反正要饿死的人了,去那边看看再说,总要有条活路啊!”

    翁文灏等人无语。国家孱弱如此,百姓嗷嗷待哺,他们既无力拯救灾民,也无法给他们指出一条明道来。这些饥民,若非急切之下,也不至于甘冒风险去灾区求援。可是,到了更贫穷的陕北和甘肃就会有活路吗?真不敢想象!

    不过让他们大感欣慰的是,从潼关到西安,虽然饥民很多,却安分得很。看来还是省城好哇,至少流民的脸色都见红润!

    来到西安,陕西省长于右任拨冗会见。这些天来慰问各地、清理物资,于右任已经忙得不亦乐乎。不过随着各地情况的好转,他的心情也随之晴朗起来。

    “西北各省灾情,以陕、甘、宁交界处最为严重。此次震灾,海原等县房屋倒蹋十之**,几乎家家带孝。据不完全统计,伤亡人数不下二十万,无家可归灾民上百万,损失无法估量。陕甘巡阅使兼甘肃督军张汉卿少帅已经亲到灾区指挥赈灾,目前形势已经基本稳定,从东北及蒙古援助的粮食、棉衣和毛匹陆陆续续抵达灾区,灾后自救与重建正有条不紊进行。”

    视察组将信将疑。历来受灾,当地官员无不把情况说得凄惨无比以便获得救济,或可上下其手捞些好处,从没有断绝过。

    不过从报纸和电台上得到的消息,东北诸省对西北诸省的救助确实是下了本钱的,目前已经公布的有:张作霖个人捐款二十万;少帅夫人于凤至在沈阳募捐共筹资一百余万;另一位如夫人的父亲、东北粮商黄奉廷承诺把价值八十万元的万吨粮食援送灾区;各政|府机构及社会团体筹集资金两百万…民间也踊跃捐款,目前仍在统计中。

    其实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张汉卿投入不下千万元在恢复道路交通、新建战略大通道上。以工代赈也是需要大投入的,这些都以政|府建设的名义隐藏了。他的决心是化悲痛为力量,乘此时用人力堆出一个强盛的西北来。

    相比之下,直系地盘以及中|央诸公的表现未免太差强人意了,钱财方面不到人家一个零头,连各界捐献的物资也以交通不便为由仍放在京津诸地,等待情况的“进一步核实”…

    可灾情如火,每迟一分就可能是一条人命啊!

    尽管人员都超负荷做事,于右任还是派出一小队士兵护送调查组奔赴灾区。他特意强调:不是治安不好,而是因为时间太短,有些灾区的条件还是很差,有些道路还未能恢复,这些士兵是协助这些官老爷们走好路的…

    怀着各种各样不可名状的心思,调查组一行来到陕西西部、宁夏南部和甘肃东南部的重灾区。

    实如于右任所言,满目疮痍,到处是倒蹋的房屋、毁坏的道路和田地,很多的灾民被聚集起来统一安置。

    不过其条件虽然不足,但随意抽查,可以保证吃得饱、睡得好,每天按时上工修建房屋、水利设施和垦田,一切都有组织,被统一安排和管理。灾民们虽然由于周知的原因情绪不佳,但是做事还是很有条理,充满着希望。

    这一切让人感到新鲜,特别是国际饥饿救济协会的霍尔。他在中国多年,见惯了中国的官员是如何假赈灾之名行饱囊之私。其实在正史上,海原地震那微不足道的捐款还是被很多人上下其手,以至于在红军过草地时还斗争了一些被检举出的人。

    一个出身东北的公子哥儿不从中捞钱,还花了大力气向辖下的灾民撒钱,这在民初的中国是不可想象的。由此他在其后的调查报告中不吝夸奖张汉卿说:“这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僚。中国如果都在他的官员的统治下,将会发生令人耳目一新的成就。”

第497章 视察

    西北多窑,更接地气。百姓们为了尽可能多地储藏物品及牲口,往往把窑挖得很深。这一个习惯使得震灾发生后,居民被深埋的几率加大,就在业界认为最宝贵的震后三天、人支持生命的七天时间之后,各地从窑中发现生存人口的事迹层出不穷。

    有夫妻被埋在窑中靠腌菜救命的,有家人被压在缸中获救的,有胡琴救主的传说。这些都被称之为震后的奇迹,督促着人民军和其他救灾的人员不放过一个机会,不放弃一分可能。

    最好笑的是在静宁的一公路旁原有个小镇,地震前,正好有两个赶路人投宿在小镇的旅店里,地震发生后,幸免于难的店主在惊慌失措中自顾自地逃命去了,早将两位客人忘到脑后。第到7天后,店主才想起客人,连忙赶回旅店,费了好大劲挖出两个客人居然还都活着!

    可那两个客人都被震晕了,一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觉得和往常一样,睡了一觉。店主一见两客人安然无恙,竟执意向他们索要7天的房钱!

    不管怎么说,能在大灾后还有心情做这个事,说明大家的心理已经恢复了过日子的光景。

    官司最后怎么打,张汉卿才懒得过问,民事么,找有司处理就好了。总体的抗震救灾已经初步完成,作为主力的人民军也要逐渐撤出交由地方来处理了,此时的他正陪伴这个京中的联合调查组视察灾情较严重的静宁县。整个县已经被埋葬在废墟中,但是因为这里也是救援最先到达的地方,所以生还人数反而是几个重灾县中最多的,人们的生活也很快地被恢复。

    从悲痛中走出来的人们急切地需要一个渲泻的渠道,张汉卿作出的以工代赈正好切合了这个思路。此举不但使创伤被尽快恢复,人们有事可做,也避免了生非。历来,大灾之后必有大乱,可是在灾区,稍有能力的人都被安排了事情来做,秩序井然。

    翁文灏很欣慰,本来按照京中大小报道所说,这里已经是人间地狱。不料在人民军和陕甘巡阅使署的快速、周密部署下,所见所闻竟然被完全颠覆了。他禁不住连连称赞:“少帅先解蒙古之动乱,再济黎民之于水火,当称得上是有大功勋于国家、有大功德于百姓。”

    张汉卿拉过身边的一个人说:“要说赈灾,需要向翁先生郑重推荐这个人,原静宁县长周廷元,现在代我为西北赈灾总指挥,他才称得上有大功德于百姓。”

    翁文灏伸出手去:“我听说过周县长。周县长的事迹举国尽知,是我辈的楷模,少帅慧眼识人,火线提拔,亦是美事。”

    为了宣传人民军在西北的事迹,张汉卿可是狠用了春秋笔法。他把周廷元作为典型----事实上他也确实该作为典型----来宣传,然后借周廷元的口自然地把抗震救灾的人民军、人民政|府摆上台面,在全国形成了很好的口碑。

    这年头,不从民众手里掏钱,反而真心实意地从自己腰包里往外撒钱的奉系高大形象成为中国国民的第一印象,作为发起人的少帅自然也不会有坏名声。

    周廷元从一个县长一跃成为比肩省长的西北地区专项事务总指挥,责任心更强烈了。由于奉系的救援得力,他能够指挥的物资和人力应有尽有,所以工作起来非常畅快,也由衷地感激张汉卿给了他发挥的舞台。

    他握住翁文灏的手,由衷地说:“感谢少帅的信任,也感谢翁先生对少帅的赞扬----他称得起这个赞扬。”

    翁文灏点头说:“少帅有运筹帷幄之能、悲天悯人之情,周县长有身先士卒之功,都堪为我辈之表率。”

    花花轿子抬人,张汉卿自然很开心,当然也不忘礼上往来:“翁科长一行远来辛苦,置危地而不顾,朝中中枢也是极有眼光的。学良请先生多为检察,回京后如实向中|央诉说情状,以使国家下定决心给西北诸省人民以大力救援。”

    说到这,翁文灏等人都大感惭愧。名满天下的少帅亲在灾区,远道而来的救援物资堆积成山,灾民生活基本未受影响,这与北京各人的所作所为形成鲜明对比。都已经半个多月了,国务院还没有敲定如何救济、如何筹集物资。

    其实他是多虑了,正史上直到一年之后,对西北调查的结论才姗姗出炉,但是仍无援助对策。能够促使中|央很快地派出他们这个调查团,还是因为张汉卿的电报及由东北始发的影响督促的中|央下的决定。他的这个调查团,正史上也是在震后一年多才成行。

    不过张汉卿真没有奚落中|央的意思。现在整个民国34个省区,奉系控制了13个,两广云贵江西心向国民革命军,福建浙江偏于皖系,四川自成一体,湖南要自治,台湾在日本人手里,还有一个上海属于三不管。

    民国政|府能够说得上话的充其量只有11个,基本上属于直系的地盘,各大佬之间还各怀鬼胎。中|央能够在大体上使国家运行已经不错了,逞论其它。

    而且西北诸省已经处在他的治下,他为此颇有主人翁思想,根本没想过指望谁、其实也不希望外人染指。当然,能够获得一点好处时,他也绝不会害羞。

    翁文灏看着张汉卿语出真诚,自然倾心以报:“其实少帅明白,我也明白,指望中|央给西北赈灾,一年半载是指望不上了。国家破落如此,又怎能周济它的百姓?不过有少帅在,西北人民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迎来新的生活,这一点,我翁某深信不疑!”

    静宁基本上视察完毕,中|央调查组要取道最严重的海原,张汉卿等人把他们送到了公路边。经过几天的紧急修缮,一条简易的公路已经形成。

    远处,几个儿童奔跑着唱着一首歌谣,不知道是谁做的,简单但贴切,它已经传唱到西北大地的各个角落:“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张汉卿。他为人民谋幸福,呼啦咳哟,他是人民大救星!”这时一缕阳光照在张汉卿的脸上,发出异样的光芒。

第498章 空城魅影

    不是所有的人对海原地震都抱以同情,至少盘踞在马鬃山里的黑喇嘛是兴灾乐祸的。

    人民军预备整合了两个师的力量来剿他,说不害怕是假的。可被这地震么个事情一耽搁,人民军把军队挪作它用,他的危机短期内是消除了。作为对震灾的回应,他出手截下了第一拨从新疆发送到酒泉的棉花----那是新疆人们对灾区人们的深情,同时打死了运输物资的官兵和民夫十几人。

    董彦平几乎出离了愤怒。在全军上下积极投入抗震救灾的时刻,任何一点救灾物资都是救命的力量,这伙土匪竟然如此大胆,直接蔑视甘新两地的驻军。要知道前段时间因为恐惧,黑喇嘛可是撤回了所有游荡在“丝绸之路”上的小股匪徒。

    不知道剿匪军主力何时能够脱身,董彦平不想再等了。这些天来,他不但囤积了足够的军用物资,也大致摸清了黑喇嘛的动向和马鬃山大致的方位。有了这些条件,他觉得完全有能力发起一场大的战斗。

    第1营全部出动是在1月5日的清晨,那天天气晴朗,能见度很好。全体官兵罩着厚厚的冬装,在上百只骆驼的伴随下开始了它的征程。

    这是董彦平目前能够张罗到的全部的运输工具了。甘南大地震,加上黑喇嘛肆虐,连带着“丝绸之路”也断绝了。这些骆驼,是由好几支驼队拼凑而成的,戈壁滩里用兵,没这些东西可真不行。

    在从原来甘肃驻军中找出的几名向导指引下,一行人开始出发。马队负责巡逻,机枪连和辎重驼队被围在中间,逐渐消失在无边无垠的漫天风沙中。

    从嘉裕关出关向西北即是戈壁,途经的青山、碱泉子、音凹峡都是地图上有名但无人居住的荒地,一路上都没有水,即使发现也是苦水,人畜绝对不能喝的。

    董彦平作了相对充足的准备,每个骆驼都带了几大篓水,足够自己的部队用10天以上。尽管如此,一路上他还是要求尽量省着用水,因为下次补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

    从酒泉出发向西四百里再向北三百里,将近四天时间,没碰到一个敌人,前面离马鬃山所在的小镇已经不远了。董彦平很纳闷,却也加强了提防。

    黑喇嘛在传说中是相当厉害的人物,对这片地利又熟,他不可能对自己的行进一无所知,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有所图谋。

    马鬃山又叫北山,是黑戈壁的腹地。戈壁表面的砾石呈深黑色,放眼望去一片苍莽。远远地隐约可见前方横亘的山脉像马鬃一样飘逸,也许这就是马鬃山的来历吧。继续前行近百里,“马鬃”变成了无数黑色的小山头,都不太高,似竞相奔跑的小马驹。

    向导用低沉的声音说:“马鬃山镇到了”,他的话带着一丝颤音,让漫天风霜中行进的人们听了都为之一悸。

    一个马鬃山镇占整个肃北县面积的一半,和江苏省相当。它的镇政|府所在地叫公婆泉,据说是有两泉相挨,大为公,小为婆。南来北往的人们以及小镇上的用水,都是靠这个公婆泉,董彦平的计划中也是准备在这里作补给的。

    天色已晚,几个连长和骑兵队长都围到董彦平身边,盯着前面进入小镇的通道----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十字街,分别由几处低矮的平房交错构成,形成小镇的全貌。

    在戈壁滩上露天住宿已经不止一天了,这倒没什么,比这更大的苦都吃过。可是没见到过黑喇嘛的人,这很不寻常。董彦平需要找个人问问----哪怕有个当地人说说话也好,不能一直有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当然他也没打算借宿民居,就这几间房子也不够全营人住的啊!

    听到命令的马队派人去镇上打探情况,可是报告的情况让人更忧心:“几家住户都空无一人。”

    董彦平望着荒凉凄冷的旷野和不远处林立的山包,第一次有些担心。这个地方不像来时的路上,虽然荒芜却对攻守双方都是公平的,至少可以前出几十里地发现袭击者。里许外就是山包,在昏暗的月光下,在这里藏着人或是发动突袭真是太方便了。

    既然已经到了敌人的地盘,首先要立于不败之地才好。董彦平瞬间做出了决定:“一连守住西北,二连守住东南,三连居中护卫辎重,机枪连在紧要处设好关卡,先进镇住一晚等待天明。”

    搭帐篷已是轻车熟路,担任防卫的士兵捡了好些石块垒成简易工事,骆驼们都被集中在一起防止乱跑,这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在准备野宿的同时,董彦平也带着人对周边进行了巡查。在公婆泉边,他们意外地发现水中漂有人的尸体,从死者症状看是死于中毒!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立刻命令所有官兵停止使用当地的水源。

    黑喇嘛竟然在水里投毒,这件事情似乎在说明,这股邪恶的敌人不欲从正面对抗人民军,而想用阴谋诡计打败自己。联想到关于黑喇嘛的种种传说,一些士兵不安定了。

    这些是人民军入陕甘以来扩军入列的新兵,以前没打过仗,又都在入伍前听说过黑喇嘛的传说,此次又是以少打多(五百人的营对抗听说超过一千人的三路匪军),当然有些想法。特别是越接近黑喇嘛的老巢,这种不安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大战前夕最怕的是什么?是军心浮动!

    董彦平作为一线指挥官,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立刻召开排以上军官会议。就这几天的行军和目前的状况,他打气说:“黑喇嘛不敢和我们正面抗衡,说明他有自知之明,在正面交锋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们此行携带了大量的水源,足够我们用好几天。明天起我们攻打马鬃山,如果不利----我说的是如果地形不利于我们攻打,我们完全可以退回酒泉去,权当来做一次战前侦察嘛。

    当然,目前我们要做的,还是注意不要让敌人有机可乘,正面作战他们绝不是对手,要警惕他们暗中行事。特别是要重点保护携带水源的骆驼,防止破坏。”

    似乎是为他的话作注角,话音未落,东南方向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

    董彦平脸色一变,立即中止了会议。他率先冲出屋子,边走边喊:“敌人终于出现了,大家各就各位!”

    可是等到他与二连连长到达战场,并没有发现一个敌人。负责指挥的一个副排长郝着脸说:“报告营长,刚才是我们的一班的暗哨看到一个黑影一晃以为是敌人偷袭而紧急开的枪,其他的战士不明所以也跟着放了枪。确认并没有敌人过来,不过哨兵打中了一条狗或者什么的尾巴,散了一地的毛。”

    也许是路过的其它动物呢,月光下,谁又能分辨出是狼还是狗的毛?这该死的戈壁滩!董彦平心里叹了口气。

    冷就算了,还非要出月光!要是亮也就算了,偏偏只能照见方圆十丈远,这是个适合偷袭的亮度!正面交战,他从来没有怵过别人,哪怕当初是和人数庞大的马家军交战时也没有丝毫担心过。可是,在这传说中黑喇嘛神出鬼没的戈壁滩上,大家都莫名地神经起来。

    董彦平想给大家定定神,准备安排训话,就在这时候,有人说:“何小三到哪里去了?”

    找遍这一片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二连长急了,立刻集合问话,很快地有人回报说:“报告连长,站岗的战士何小三想上大号,临时喊了我来替他,为了图方便就没有去安置在离哨所较远处的连部简易厕所,而是去了防区外不远处一处山丘后。”他指着另一处的大概位置:“就在那里。”

    枪声一响,睡死的人也会条件反射般爬起来,毕竟这是军营。旁边这么大动静,何小三仍然没有什么反应,董彦平觉得事态有些不对劲。他对二连长说:“安排些人往前搜索,其他人加紧戒备!”

    远处并没有什么借势突袭的动静,董彦平刚刚松了一口气,难道是自己太过谨慎、草木皆兵了?就在这时候,前面忽然一阵骚动,搜索的官兵都叫了起来。

    在一个小山丘的背后,静静地躺着一个人。借着旁边呼喇喇的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火把,搜索的官兵魂飞魄散地发现,这个人的头颅已经不翼而飞。胸腔口渗出的大量鲜血,在月光下让人疹得慌,看到这个景象的战士都紧张地抱着枪零乱地站在风中。

    何小三的班长也在搜索之列,他是经历过大仗的老兵了,胆子大了许多。他仔细观察了尸体,然后低沉地说了句:“是何小三!”

    刚才还好好的战友,说没就没了,还没见到敌人的影子,没有想法是假的,有几个和逝者关系很好的战友忍不住哭了出来。其他的几个人也都心有戚戚焉,不知道是因为悲痛还是紧张。

    很快地,无头的何小三的事情在全营传开,这不啻是在伤口上撒盐,本来就不安的士兵已有了些躁动。

    联想到之前的所谓黑影,董彦平觉得两件事情并不孤立,看来自己一行已经在黑喇嘛的视线里,说不定他本人就在不远处伺机而动!

    他决定收缩防线,把靠近山丘的哨所向后撤出半里,以增加应变的缓冲时间。同时,命令机枪连所属的6挺重机枪实弹隐蔽在各个重要过道,机枪手和副手分两班执勤。

    为了夜间有效指挥,他命令说:“我、营教导员、副营长分上、中、下半夜各带一队巡逻,所有官兵严禁离开防区和夜间走动,各连也要自行组织巡逻小分队,由各主官亲自带队。”

    这一决定救了全营官兵的性命。

第499章 夜袭

    黑喇嘛确实就在不远处。

    他放任人民军进戈壁,就是想用地利之便。西北三马尤其是马福祥的军队他是见识过的,算不上多么厉害但也不能小觑,尤其在阵地战时优势特别明显。当初他可是在科布多和新疆军队打过仗的,马家军明显比他们强。

    在入疆不成后他曾经带兵骚扰过酒泉、敦煌,领教过马家军的厉害。

    可是就这么一支军队,被奉军的一支打得落花流水,兰州和银川、中卫,多处用兵一无例外地惨败,最后西北易主,足见人民军的犀利。

    而且在库伦城下,他是亲眼看见安蒙军的炮兵及其重机枪部队的,当时就被这种火力惊呆了。民**队装备再差也比蒙古军队装备要好得多,甚至连如日中天时的俄**队也不逞多让。

    其实他是落伍了,拿四五年前的沙俄军队和张作霖着意打造的安蒙军比,当然觉得震撼。后来的几年,他所接触的军队都是落魄的、不成器的各路杂牌军,与训练有素的人民军一对眼就看出差别了。

    不是所有的人民军都这么,嗯,装备这么好的。就像二战时土八路和**比火力自然是土,但**和日军相比又不是一个档次的,而日军比之同期的美军德军也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一山望着一山高吧。

    不过董彦平的第1营确实是正规军,又有团部特意划拨的机枪连,外加一支马队,无论机动性还是火力都足以一战,否则董彦平面对大股匪军也不敢这么托大。

    这也是黑喇嘛决定放开这支队伍进黑戈壁的原因。正面对抗胜负难料,但有一个办法足以要了人民军的命,那就是水源。

    从额济纳旗到哈密一线的塞外丝绸之路上的几乎所有水井位置都在黑喇嘛的控制之下,这方圆几百里之地上也遍布他的眼线,人民军从出去的那一刻,就时刻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知道人民军的火力还是很凶猛的,这一路上又都是平地,很难下手,直让到了马鬃山。

    这里山挨山,处处是丘陵,正适合骑兵行动。人民军不足在于绝大多数是步兵,只要面临着大队骑兵的攻击,势必不敢轻易离开防守圈,这就正中他的下怀。

    这附近的泉水都已经投了毒。

    没有水,什么防守圈都是虚的,最后还会变成且战且退,那时候就看他的拿手好戏了。步兵与骑兵打运动战是天然的取败之道,七百里戈壁滩,骑兵总有机会冲开步兵的防卫圈,除非对方敢冒被拖住的风险。

    拖住了甚至不用打,渴就把人渴死了。

    当然,为了让过程来得更快一些,他今晚已经在这里设了伏,就等着人民军入彀。

    不过人民军是入了公婆泉宿营,但是防守却很严密,明、暗哨布置得很合理,后面隐隐还有火力支撑,一看就是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对他的后继作战计划是个严重的妨碍,这反而激起黑喇嘛的好胜之心。

    他亲自侦察,带着他的那条牧羊犬。

    很幸运地抓住一个行污秽事的士兵,却无法听得懂这个汉人士兵晦涩难懂的方言。这时候,他的那只很有灵性的狗却因为尾巴不慎扬起,被反应过度的人民军哨兵巧不巧开枪了。

    以为被暴露了,他挥刀杀死这个不幸的士兵,割下他的头作为恐吓,然后悄悄地退了回去。

    此时,他的后继人马还没有就位,攻打人民军阵地为时尚早。远远看时,对面的军队只是很谨慎地派出一支搜索队,却同时有几支队伍在侧畔警戒。为此他庆幸自己安排的攻击时间是在午夜----现在汉人一定神经紧绷,不是袭击的好时候。

    天上的月亮时隐时现,整个公婆泉沉浸在寂静中。董彦平裹紧了毛毯,戈壁滩的夜里有时达到零下三十多度,东北这么冷也没有冷成这样啊。对马鬃山的匪军没有一点了解,这次的行动有点草率了,无论如何,对盘踞的敌人,需要数倍于其的人数才好谈剿灭而不是单纯的击败。

    今天的事让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悄悄地爬起来。副营长是久经战场的奉军老卒了,有他值夜,担心倒不至于,只是还有些心绪不宁。

    能见度极差,远处山丘在月光下显得特别黝黑。在这个人畜罕至的山包里,山谷静悄悄的,睡眠质量倒是极高的,若不是敌人就在旁边环伺的话。

    忽然之间他觉得有些不对,因为这里太过安静了,刚安营时还不时听到狼的嚎叫、不知名的动物的回应以及夜风中传来的驼马的悲鸣,现在这一切都不见了。

    他叫醒警卫员,一起巡视,不一会碰见另一群夜行的人。

    “谁?”

    “是营长啊,我是陈怀仁,您还没睡吗?”

    陈怀仁是他的副营长,现在正是他值守,刚刚巡夜归来,是个很敬业的军人,也是他的好膀臂。

    “我琢磨着事情有些不对,担心有事发生睡不着----这个山谷忽然安静好一会了,有什么发现没?”董彦平实话实说,把感觉和副手交了心。

    “一切都很好,值夜的官兵都在岗上。”

    “哦,那就好,不过还是要加强警惕。我们一路上没见到一个匪徒,事情没那么简单,还是谨慎点的好,白天发生的事你也知道,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嗯,我也这样担心,刚刚安排了三连长拉一个排警戒作夜间的机动,有什么事也能很快顶上。”

    “反正睡不着,我们商讨一下明天的计划,看看是继续进军还是就此撤回?进军吧,怕这一路的水源还是被黑喇嘛放毒,到时候我们和匪军僵持,饮水又困难,陷入被动。到时候在这里拖得久了,还没打着鹰,先被啄了眼。现在回去呢,饮水都还足够,只是担心黑喇嘛会不会半路截击,他们毕竟是骑兵占优。此外还会影响我军的名声,我担心会对少帅的入疆造成不好的影响。”

    两个正副主官轻轻地交谈了一会,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长啸,刹那之间,从四周山峦中冒出无数影影绰绰的人来。这些人在黑夜中似能视物,蹚着地上的尖石利块如履平地,飞快地向着人民军的防线冲过来!

    不用号令,前面的哨兵已经开枪,接着是巡逻的人民军,然后是被惊醒的战士和军官。按照正常野营的训练,各自对外展射击。外面如潮的人群也打起枪来,一时山谷中充满着激烈的交火。

    事发突然,敌人又多,加上人民军对于夜战还是很不适应,最外围的防线很快被突破。这伙人推进极快,又是四下里乱跑看似毫无章法,但这样反而让人民军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守----漫天都是敌人,根本无法集中火力向某一面打击。

    四下里枪声大作,呐喊和惊叫声此起彼伏。一连和二连只能据营盘死守,敌人已经切断两者之间的联系,有的已经向1营最重要的辎重囤积场所----十字街冲去了。这里有上百头骆驼,目标很大,更关键的是全营的存水都在这儿,一旦有失,后果是致命的。

    董彦平看着敌我乱成一团的战场形势,心急如焚。他与副营长陈怀仁在战斗一打响就分头指挥了,现在人呆在一连,却无法组织起有效的狙击----激战中不知己方伤亡多少,光应付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已属不易。

    他大喊着要找一连长,准备让他组织些人去协助守卫辎重,一时之间却也没人应答。

    就在这时候,东北方向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枪响,完全压制住了四面八方敌人的反扑。原来是营教导员胡必成听到警讯,迅速地安排负责辎重的第三连进入战斗位置,并同时让机枪连的人各就各位。

    因为在场中心,有相对充裕的准备时间,在一、二连陷入苦战的时候,他们已经占据有利位置。

    根据战前的安排,第三连的责任是护卫辎重特别是水源而不是首先参加战斗,所以它并没有再陷入乱战中----这种光线这种形势,再添一个营也不够使,谁知道对面打枪的人是敌是友?

    好在6挺重机枪的位置都是极好的,旁边也都有相应的军队在策应,使得机枪手们能够很从容地发现敌人并选择有利时机开火。这第一挺机枪的射击,就瞄向一小撮冒死冲锋的匪军。

    密集的7.62mm子弹可以在瞬间把人打成筛子,在它的攻击范围内,任何血肉之躯都无法阻挡。弹壳或弹头打在地上的石块上,迸出点点火光,被击中的匪人也都是闷哼着倒地。清除了重度危险后,零星的匪军就由周边的步兵收拾,机枪手们则在力所能及的视野内观察战情,发现哪个地方的敌人相对密集就调过头一梭子。

    数道火舌向各处射击之后,战场形势开始明朗。匪军不敢径直向重机枪所在地冲锋,或是被压制在原地,这给人民军以重新集结的时间。仗着火力优势给予的喘息机会,人民军各级官兵开始进入状态。一连、二连和三连相互配合,开始用交叉火力清除防区内的匪军。

    战斗不知道进行了多久,直到月亮重新透过云层照耀在这块谷地上。见已经失去了奇袭的效果,不知从哪里响起一声呼啸,无数的匪军迅速撤离战场,静悄悄的来,又静悄悄地走,不带走一个伤者。

第500章 且战且退

    人民军整一夜没有睡好,半数人和衣而卧,却不时惊醒,半数人根本就没有睡。

    夜里紧急清点人数,当场阵亡87人,重伤30多人,轻伤更多。至于敌人,根本没人去管他们,大伙儿都紧缩在营房中,坐等天亮看战果。这一夜风声鹤唳,营盘外所有能动的东西都是敌人的身影。

    作为指挥员的董彦平关心的远不止这些。重伤员在这个地方根本无法医治,现在考虑的不是要不要走,而是怎么用更快的速度把他们送回酒泉,那里有一个野战医院。而离开大部队的轻装简从绝对行不通,他们能不能挨过这几天在路上的颠簸,看天命了。

    而匪军的战斗力让人吃惊。不是他们多么能打,而是他们在这种山地上的行进速度根本不是一般的擅长平原打仗的军队所能想象的快。少帅曾经提到过组建山地部队的,原来山地和平地打仗确实不一样!

    漫漫长夜终于达旦,在微茫的晨曦中,董彦平亲自带领一个连的兵力打扫战场。方圆数里的戈壁滩上,到处是血迹和弹壳,还有冻僵的匪军。

    初步统计了一下,这一仗打死二百多人,其中有半数是伤毙而死,估计是伤重无法离开,被活活冻死在地上的。要知道一月份的戈壁,夜间温度正常都是零下三十多度,流血加上寒气,不死就没有天理了。

    为防死者身体遭到其它野生动物的破坏,人民军把匪军尸体堆埋在一处洼地,把牺牲的战友也另选一块低地并用石头垒成一个大墓。生同营死同穴,这是在戈壁滩上能做的最合理的葬礼了。

    把伤员们放在骆驼背上,6挺机枪也架在骆驼上,人民军拔营撤回。昨晚是偷袭,匪军们没有使用骑兵,因为战马同样不适合夜战。

    现在,白天来临了,匪军们的优势项目有机会施展了,董彦平和他的军官们都心事重重,暗地里加强警戒。这一路,肯定要面临许多偷袭、突击和各种诡计,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然而黑喇嘛甚至都没打算让他们离开公婆泉,人马还没动身,担任外围警戒的马队已经发现山背后埋伏着的大股匪军了。这一惊非同小可,这里的地面布满石块,高高低低的十分不适合步兵行走,更别说攻击前进了。

    董彦平立刻陷入两难。两条腿的人民军肯定无法和四条腿的匪徒展开机动战,步兵的优势在于布防和阵地战。但是从匪军盯了他们一夜看来,他们在吃了强攻的亏后已经转变了打法。

    黑喇嘛就是这么想的。

    昨晚的一场突袭,他为此筹划了好长时间。其实从人民军出酒泉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把底细全部摸清了。

    为了给人民军一个教训,他放弃了在来时的路上袭扰,就是怕一旦人民军失利,会很快地缩回酒泉。当对方到了公婆泉后,重要的水源已经消耗近一半了,经过几天的苦行军,人员也开始有些疲劳。这时候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他先是组织了一场大规模的夜袭,利用自己地利的优势以及夜晚敌我不分的困难,几乎动员了一半的匪军参加了这场战斗。进行了近一个小时,开始非常顺利,打了人民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当人民军的重机枪响起来之后,一切迅速恢复到战前。

    在陆军中,一直有“新兵怕大炮、老兵怕机枪”的说法。大炮动静大,听着挺可怕,可是老兵们都知道,别看大炮打得欢,可人家不是把步兵当作打击的对象,壕沟、拦阻网、工事、机枪或炮兵阵地才是人家的菜。

    炮弹飞来,趴下可保半条命,蹲坑几乎能全身。当然被直接命中也没啥好怕的了,死得不能再死还有什么好想的。

    反而是机枪,作为压制步兵火力的利器,天生就是为割步兵的命而生的。无论远近、一撸一片,擦到就是伤,打中不是伤筋动骨就是血肉模糊。

    戈壁滩上恰恰相反。大炮罕见,普通士兵对它倒没什么印象,但机枪可是见识过的:新疆的守军有,最早的马鬃山匪军见识过;安蒙军和后来的蒙古守军有,亚洲骑兵师的残兵领教过,那是骑兵的天敌。

    昨晚机枪喷着火舌,向着混战中的一切移动的人影扫射,加之在黑夜,那种子弹贴着头皮飞过的打在队友身上发出入体的“噗噗”声以及被打中人的惨叫,几乎让匪军魂飞魄散,积攒了半夜的勇气迅速泄去。再杀人不眨眼,再视人命如草芥,那是针对别人,而不是自己。

    幸存的匪军在事后不无心悸地说:“汉人的重机枪子弹不要钱似地打过来,我们冲在前面的人纷纷倒下,后面的人根本不敢抬头!”正是在这样的局面下,黑喇嘛无法让足够多的土匪继续推进,只能中止,导致了这场夜袭草草落幕。

    见识了正规部队的纪律森严后,黑喇嘛决定施展他最擅长的围、拖、偷战术,先用游兵骚扰间或以冷不防的突击让对方无法从容撤退,只能在听到警讯后立即布阵。然而七百里的路程随时随地可以化作被袭击的战场,人民军的补给是个大问题。只要完全切断水源,越拖到最后,人民军会越心慌并越急于求战,那时就是一决胜负的良机了。

    历史上游牧民族对付汉人的步兵就是这么做的,屡试不爽,在冷兵器时代基本上没有什么好办法----汉朝对匈奴、隋唐对突厥、两宋对西夏辽金蒙古、明朝对后金,对方都是用的这个套路,而且屡试不爽。汉民族能够取得胜利的战役,无一不是拥有和对方等体量的骑兵。

    董彦平战前评估过这个事,认为风险不大。一是戈壁滩视野好,对方想埋伏比较困难;二是己方火力占优,能进能退。

    不过现在看来,当初的决策确实有些草率,黑喇嘛的名声在戈壁滩之响亮确实不是易与之辈。如果昨夜对方能够不计损耗地继续僵持而自己的机枪发挥出异常的威力,胜败之数还真难以预料。

    匪徒摆明了是要留己方在这里了!然而世上最可怕的事就是明知是个当,你还偏偏伸头跳进去。呆在这里不是个办法,还有几十个重伤员咧!

    所以他命令:“一连突前,二连居中,三连断后,马队来回策应。”考虑到黑喇嘛不会迎头拦截,从后面不停掩杀己方的后卫部队才是大问题,于是换上实力最强的三连断后。昨晚三连因为居中守辎重,损失最小。

    如他所料,黑喇嘛并不恋战,任人民军前锋走出山谷。可是断后的三连就吃了大亏了:零零散散的土匪健马如飞,在他们的周围不停骚扰,瞅住间隙便发冷枪。都是用步枪马枪,匪军人数占优及机动的优势就完全发挥了出来,甚至在相同的距离上,土匪的枪法比人民军还要准。

    机枪完全发挥不了作用,人家根本不靠近,这射程上就落了下乘。马队不敢过分驱逐,毕竟人数少也不占优势。而且匪军十分狡猾,见人民军列好阵势便识趣地只在远方逡巡,只是耗着。他们像一条饥饿的狼群,在等待猎物出错的机会。

    这样一来,负责断后的三连只能保持交替撤退,速度比步行还慢;营主力也不敢拉开距离,担心后卫部队被吃掉,这样一个从凌晨到中午一共走了不到三十里地,还损失了三个士兵:一亡两重伤。

    董彦平焦虑不安了。照这样的进程,回到酒泉至少需要十几天,可是满打满算,这支队伍必须在六天内赶回,而且因为有重伤员,越快越好。

    越急越乱。草草吃完午餐,人民军加快了步伐,但黑喇嘛的人也加大了骚扰的频率,而且在几次撩拨之间总有一次是真正的突击。他们看来没打算一口把人民军吃掉,但是虚虚实实之间,对人民军行进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天知道他们下一次是虚放一枪还是放手一搏?

    就这样,在漫漫黑戈壁上,两拨人马展开了猫和老鼠的游戏。当然,黑喇嘛的人自然以猫自居,他们放肆地在人民军的四周驰骋,干扰着对方的行进,然后不断地放出冷枪,以拖慢其行程。

    这一手实在厉害,看来在遥远的西北,这个号称黑喇嘛的土匪头子还有打游击战的天赋。这世上的事情最痛苦的就是你明明看穿了对方的牌,对方却也知道你的底牌,让你无可奈何。

    早知道出发前从团队要一部电台就好了,方便联系啊。咦,求救!想到这里,董彦平忽然来了一丝灵感。马队在面对匪军们的骚扰毫无用处,那么是不是可以做这样一个用途:远程奔袭向团部求救呢?

    让他们放开了跑,同样的精通骑术,同样的马力,总会有几个人能够跑出重围吧?他把这个想法和副营长陈怀仁、教导员胡必成透露了下,陈怀仁表示反对。

    “营长,我们人生地不熟,马队没有向导,很难找到回路。路上只要慢一慢被匪军追上,以这点人力必死无疑;而且即使万一他们有人冲出重围找到团部,那也是四天之后的事,再等到团部派兵支援找到我们,只怕是替我们收尸了。”

    胡必成提出一个想法:“派兵求援机会渺茫,呆在戈壁中同样九死一生,我们是不是该换个思路想一想:黑喇嘛的人的补给从哪里来?”

    董彦平眼睛倏然一亮。

第501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营的最高三人指挥小组立马就这个灵感展开讨论,最终拍板做了决定。

    按照张汉卿设置教导员的初衷,这是一个可以约束军事长官、担负着端正军队思想以及决定组织人事工作的重要工作,关键时刻,可以否定军事长官的军事决定的。营长、教导员和副营长三人的决定,可以算作全营的集体决策。

    左右是个死,不如直捣贼穴。只要搞到补给特别是水,董彦平自信在这个戈壁滩上还没有哪支队伍能有团灭自己的实力。既然你不让我退,那我不退反进,看你如何应对。

    他们把决定通知到下边,各连排响应都很热烈。这是一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军队,却被一股土匪弄得损兵折将,全营上下都窝着一口气。与其这样被动地被追着打,不若迎难而上攻敌所必救!

    一连长主动请缨,他的连在昨晚的战斗中损失最大,全连在做过思想教育后战意盎然。

    从这也表明一支现代军队的政治工作是多么重要。人民军支部下到连,连指导员成为连长的第一副手、政治上的第一负责人,在很多时候承担了比战斗还要重要的任务。军事主官筹划如何作战,而政治主官则激起官兵的斗志,两者相辅相成,互为补充。

    不仅是中**队有政治干部这个职务,后世的美军也有随军牧师起到相同的作用,连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也积极想要恢复政委这个职务,自然有其道理。

    见士气可用,董彦平重新燃起胜利的希望。他答应让一连攻击前进,并调了两挺机枪增强火力。接令尾随的匪军突然看见人民军倒扑回来,不明所以,大都远远避开。原来担任迎头夹击的匪军看着人民军负责断后的三连,都不敢跟进,只是慢慢地跟着,并紧急派人报告黑喇嘛。

    正在人民军退往酒泉的必经之路上布置埋伏的黑喇嘛大吃一惊,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并计划了三拨人马将对人民军进行连续的骚扰并用最后一击完全打败他们。可是等来的消息却是人家不来了,这未免让人兴味索然。

    不过更让人吃惊的消息是,这支战斗力颇强的军队似乎在向着自己的老巢进发。不出意料的话,对方这是要做殊死一搏了。不过,对于对方的这个决定,他只有接招。

    败了,人民军的这支军队死无葬身之地;胜了,黑喇嘛自己没有藏身之地,将重新回到以前流窜作案的时代…他开始佩服起这支军队的指挥官来:避开其所不擅长的机动作战,能够毅然攻自己所必救,眼光很毒辣嘛。

    其实,董彦平等人只是被逼到梁山,要做最后一搏…

    这一行为完全打乱了匪军的部署,匪军对一连的攻击前进无法做有效的拦阻,让开了从公婆泉边到马鬃山的通道,三连转进后又安排了另外两挺机枪压住阵脚。遍地的砾石让人民军步兵行走不便,但也限制了骑兵的发挥,面对黑压压的重机枪,没有人敢于去触霉头。

    于是,在陡峭的山路上,数量庞大的匪军被人民军挡在了身后,但同时也意味着,如果不能攻下黑喇嘛的老巢,他们将陷入前后夹击、最后一败涂地。

    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节奏!

    前面山路愈来愈难行,据知情人讲,这也越来越接近“巴音布鲁克”了,因为突前的侦察部队已经发现前面有一个碉堡。

    不同于正史的是,这时候的黑喇嘛介入马鬃山的时间还不算长,所以没有从容建造起他的规模宏大的碉堡群,他的老巢,现在还只是一个雏形。它对贫穷的大西北军政是一个威胁,但对于装备着重机枪、熟悉步兵战的人民军来说,第1连拿下它轻而易举。

    这还是在没有配置迫击炮的情况下。在机枪无法压制碉堡里暗枪时,董彦平还非常后悔没有向团里调几门迫击炮来着。

    继续突前,战场形势对人民军是利好。因为当初黑喇嘛选择建造碉堡时,可是很好地借用了这里的地形。攻克第一个据点后,第3连依托这个残存的碉堡守住全营的后路,要比半道而守省力多了。两挺机枪一架,这里重新成为一道天堑。

    不过此时黑喇嘛已经回到老巢。

    人民军突然改变战术,开始也让他很奇怪: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是拼命走出困境,逃回酒泉是这支军队最好的出路。按照眼线给出的情报,他们一定会在饮用水消耗完之前撤退,然而中途却变卦了。

    按照对方的行军路线,他很快就看穿了对方的意图。但是看穿和有办法解决是两回事,至少他现在对人民军攻克第一道防线很是吃惊。

    只能说他对于大部队作战很不擅长,或许是长期的游击战法磨灭了他残存的一点军事技能,或许是他的眼界决定了他所认为的坚固防线在正规军队眼中只不过是一个障碍----能够少许减慢军队推行的速度,却无法形成有真正的阻力。

    黑喇嘛的惊讶落在温甘伦等人眼里,他和祖列欣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下,祖列欣点点头。

    “呼图克图阁下,汉人的火力非常猛烈,我们靠这个城堡是无法阻挡住汉人军队的。趁现在他们大部队没有到达之前,我们进入新疆,那里才是我们驰骋的天地啊!”

    黑喇嘛曾在库伦接受过被张汉卿枪毙的那位哲布尊丹巴册封为呼图克图,因而才在蒙人心中有这样神圣的地位,这也是温甘伦尊称他的原因。人民军的厉害,他是亲自领教过了的,要不是没有落脚地,他才不会困守在这里等待那位中国少帅派人来剿灭。

    可是他对新疆的情况又几乎一无所知,还要依靠黑喇嘛来帮他打开西进的大门,所以只要有机会,就会不遗余力地劝说。

    “男爵先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这一道防线是不久前仓促建成的,还没有来得及进行充实。等汉军进攻我的第二道防线时,他们就知道什么叫固若金汤!他们的火力优势无法体现,我们也还有近一千人可以交战!”

    第二道防线就是黑喇嘛要塞的主体建筑,它是一座两层正方形平顶房屋,每个角都有一个瞭望塔,房子有两扇门,门框用砖砌筑,要塞里有保镖的住房、马厩和储藏室。打开厚重的房门就进入了宽敞的大厅,大厅的中|央是火塘,有一条用石头砌筑的台阶通往第二层,黑喇嘛的私人房间都在这里。

    在黑喇嘛看来,这是一个连密集炮火也难以攻克的险要地方:它高踞谷地的整个东端,几乎封锁住了南部山丘环绕的谷口。进了寨门是一堵峭壁,窄的只容一个人通行,轻型的火炮也不能通过山隘运进山谷,这样就不能从西面炮击要塞。

    可是温甘伦认为,虽然这里看起来地势险要,然并没有什么卵用。他可是经历过大阵仗的,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武器叫做迫击炮,是这种据点的天敌。在他的印象中,人民军是既能打,人又多。听说那位中国少帅集中了将近2万人的队伍来清剿黑喇嘛,若不是前不久的地震的话,他们的人马也该杀到了。

    攻打买卖城的失利让他对人民军的战斗力有了初步了解,这些天被张宗昌的白俄军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后来才知道人家才只是一支杂牌军。以他们主力的配置,不知道会有多少迫击炮和机枪,这一点上黑喇嘛绝对没有胜算。

    黑喇嘛酝酿的袭击人民军的计划,他并没有认为有何高明之处。因为对于一支真正的现代军队而言,战、行、宿都是受过极强的训练的,如果第1营被这么轻易地打垮打败,那才是自己的耻辱。

    事实证明,那支中**队赢得了第一回合。

    在陌生的战场,在并不利于防守的地方,在午夜,他们把偷袭的匪军打了个稀里哗啦。从后来扒出来的尸体计算,人民军损失并不多,而黑喇嘛的人就比较可观了。

    然后,在骑兵优势的机动作战上,匪军仍然无法打开人民军的阵营。在面对重机枪突前或押后,匪军基本上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从反馈看,这支人民军在陷入不利态势时,并没有显示出丝毫慌张和悲观。

    不但如此,他们还在无意中避开了艰险的撤退之路,选择了向黑喇嘛的老巢强攻,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术决心让人生畏。他相信即使黑喇嘛最后赢得了保卫战的胜利,也一定会被中**队复仇的烈火所燃尽。

    哼,固若金汤!古往今来,这世上就没有永远固若金汤的阵地!从装备、士气、后勤、战斗力、军队数量各方面,黑喇嘛都远远不能和中**队相提并论,难道就凭着山高皇帝远?

    以前是因为人家顾不到这里,他才能一家独大。现在听说少帅已经在年前祭旗出征了,两万人的军队,光走路就把这里踏平了!

    与其被围而聚歼,不如铤而走险,温甘伦男爵强烈地萌生出逃离此地的想法。

第502章 大吃一惊的好消息

    黑喇嘛的自信还是有一点道理的,至少董彦平他们看到这座要塞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的。

    四下里是高高低低的山丘,被其环绕的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石路,有些地方容不下两匹并排行驶的马。在道路的尽头,是一个看起来厚重的寨门,旁边有无数影影绰绰的人头藏在由石头搭建的简易工事中。这个地形,使步兵的冲锋极受限制,也使防守方的火力得到最大发挥。

    强攻,必定要遭受极大损失。

    不攻,人民军已无退路。

    一连受命做了一次佯攻,在接近寨门百步的地方被迫停了下来,还损失了五个人,结论是无法前行,除非突破前方毫无遮拦的百米空地。黑喇嘛把工事建在这里是绝对英明的,让对方除了用人命去填之外,毫无别的办法。

    当然还是有办法的,不过这个办法等于没有,那就是用炮。一枚75mm炮弹绝对可以把寨门炸得稀巴烂,或者用迫击炮打击隐藏在石堆后的土匪。可是在这个地方,大炮是绝对能运送到的。迫击炮倒是有可能,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董彦平和两位副手、几位连长商议良久,都没有好的办法。这时候的天渐渐黑了,又是一天过去了。每过一刻,就离全营水资源的安全警戒线更近了一刻。更让人忧心的是,有两个重伤员因为伤势恶化,在黎明到来的前夕离开了人世。

    看来,明天无论如何都要有所进展才好,拿不下碉堡,全营的人都是个死字。所以一连长主动请缨:“营长,明天让一连先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寨门。哪怕我们打光了、打残了,好歹能够保住1营啊!”

    董彦平很感动,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用人命去填吧!他想。“明天把6挺机枪都调来火力压制,一连先冲,二连紧跟,一定要拿下这个门!”他用力地向天空甩了甩手臂。

    戈壁的早晨比内陆来得更晚些。天刚蒙蒙亮,怀表显示已经六点钟了。此时,奉命担任主力攻坚的1连已经整装待发。凌晨,是人最瞌睡的时候,也是袭击最好的时候之一。

    昨晚,1连长和指导员已经做了战前动员,全连上下都知道此时已面临极危险境地。经历了昨天的佯攻,大家都知道这主力攻坚意味着什么,那是敢死队的节奏!在等待冲锋军令的间隙,军营中充斥着悲壮的气氛。

    董彦平的眼中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眼下这群活蹦乱跳的官兵在军号响起的那一刻之后,不知道能剩下几个。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机会的话,他绝对要谋定而后动,绝不会这么草率。

    一切准备完毕,机枪手也各就各位。呆会儿,伴随着机枪的怒吼,1连要用尸体和鲜血为全营扫平道路,在这只有一百米距离的小道上。

    就在董彦平即将下令进攻的那一刻,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它持续不断,在董彦平等人的心里不住激荡。发生了什么事?董彦平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已经错过了进攻的良机,或者说,这枪声破坏了他的进攻大计。

    难道是自己的援军?极有可能。出发时,团长远在武威,他只是按照之前的既定计划做出的决定,极有可能是团长知道自己孤军深入的消息后加派的援军。

    又或者是匪军内讧?知道对面马鬃山上的土匪由三股不同势力组成:黑喇嘛、亚洲骑兵师残部、蒙古西部土匪。他们心态各异,想法有差异是正常的。不过大敌当前,他们内讧是不是有些奇怪?从对面匪军也探头探脑的情况来看,他们似乎也不明白所以,所以也不太像。

    由于不知道虚实,他下令暂停进攻,并派人查核消息。

    过了一个还是半个小时?在董彦平焦虑中终于等来了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好消息。说好,是确实来了救兵;大吃一惊,是因为这救兵不是来自人民军,而是来自遥远的蒙古。

    白俄军团!张宗昌的部队!

    又过了一个小时,这时候已经确定无疑了,因为此时一身戎装、高头大马的张宗昌在几百个人高马大的白俄兵的护卫下向1营的住所赶来了。虽然相互之间都不认识,但董彦平此时的心情无疑是相当开朗的,张宗昌在蒙古的壮举可是被少帅在西北人民军内部通报表扬了呢。

    他倒没有门户之见,人家是少帅亲赐的“白俄军团”,属于人民军的一支呢。再说,张宗昌虽然不为老奉系人马所待见,但也是实打实的用军功堆起来的司令职务,先前也是少将,远高于自己。

    董彦平依规矩向张宗昌敬礼,张宗昌却不敢居大。在下意识里,他是有些自卑的,是张汉卿给了他继续生存的机会。另外,本着居功不自傲的心理,他更要在这个时候表达一下他的谦卑。

    要说张宗昌是个极聪明的人。在张汉卿亲自册封其为白俄军团的司令及蒙西镇守使之后,剿匪之余,他开始盘算着自己的未来。蒙古地大人稀,蒙西更是没有什么油水,对他的发展极为不利。可是张汉卿为陕甘巡阅使,塞外四省也分别归于以张作霖为代表的老奉系与张汉卿代表的新奉系之下并实现文治,给他的活动范围不多了。

    这时候张汉卿的入疆计划给了他启发:整个西北地区,唯一未在张汉卿治下的就是新疆了。明显地张汉卿下一步的进军目标是华中与华北,而新疆驻军不多,这个真空地带就先入为主了。

    借着剿匪,他陆续把白俄军团的主力都调到甘蒙藏边界。他已经做好打算,少帅若是剿匪,他正好相帮,然后无论如何都要厚着脸跟着入疆。之后少帅一定不会久驻,那他恳求在新疆划块地盘是可以预见中事。

    不能说他的如意算盘不精明,但人算不如天算,海原地震暴发,张汉卿忙于救灾,没有时间再谈入疆之事,这可把他急坏了。他的近万手下人吃马嚼,每天的花费可不小,可在贫瘪的蒙西,一切补给都依靠库伦肯定不现实,而新疆守军不鸟他,和关内人民军又不好搭腔,一时陷入两难。

    这时候,天赐良机,董彦平主动剿匪。得到这个消息的张宗昌立刻调集两千余骑兵,准备和其合兵一处在少帅赶到前剿灭这股威胁大西北的土匪帮子。有了这个大功,算是晋身新疆的礼包。由于信息不畅和后勤准备,花费了几天功夫才接近马鬃山北麓。

    由于唯一的出入口在山南,再派人侦察时发现黑喇嘛放在外围的匪军,于是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张宗昌剿了几个月的匪,大概摸清了匪人的习性,知道凌晨是最好的动手时间,于是和董彦平不谋而合。

    他的白俄军团都是久经沙场的骑兵,对付匪军正合胃口,只是时间太过巧合,他是打痛快了,董彦平的计划却被搅黄了。

    不过董彦平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自己的计划是无奈之举,注定要损兵折将的。现在,张宗昌扫荡了外围,让他的形势立刻好转起来。进,两下合兵对抗黑喇嘛有优势;退,谅黑喇嘛也没胆子再跟着追。

    所以他非常开心地对张宗昌说:“张司令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这一群土匪像牛皮糖,打不得甩不掉,我正想着此次毕其功于一役,不成功,这里便是我1营的葬身之所呢。”

    张宗昌哈哈一笑说:“俺老张也是沾了董营长的便宜,这些土匪也是被你逼得没办法才在野地里宿营,被俺一阵偷袭打死几百号人,平时想集中这么多人那是门都没有。”他虽然识字不多,却懂得一个道理:施恩不用挂在嘴上,那就落了下乘。依他的见识,你好我好大家好,有些恩情会被记在肚子里的。历史上他一个粗人能够笼络这么多手下替他卖命,没有两把刷子是不行的。

    两人都是客军,也没那么多套路可言,一会儿就谈到如何剿灭这股匪军上来。初步算了算,双方合兵有两千多人,不但在人数上超过了黑喇嘛,在至关重要的骑兵力量上也毫不逊色。这样,经过两人一合计,一个作战方案便形成了。

    张宗昌的骑兵部队负责外围,要消灭所有仍在黑戈壁上游弋的土匪,并彻底斩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董彦平的步兵负责围困碉堡内匪军,堵住他们逃窜的通道。别看重机枪攻坚不方便,但堵住马鬃山匪军出行的路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后派出通讯员,从主力部队调集一些携带方便的迫击炮来。这种考虑纯粹是战术上的,毕竟用人命来填枪眼大违指挥原则,在现状下就是没必要的。对董彦平的利好消息是,张宗昌自带大量补给,可以给他的围困战略吃定心丸。

    从被围到反包围,人民军完全占据了战斗的主动权,胜利的天平急速地落在人民军的一边。不管以后的攻坚多么困难,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剿匪军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第503章 三家进剿

    “巴音布鲁克”内,一场争论正在进行。

    战局的变化如此之快,让黑喇嘛也没有想到,原本稳操胜券的局面,一下子被张宗昌这支半空里杀到的骑兵破坏了。外围的马匪被打得落花流水不说,人民军还在寨前架起机枪,摆起了围困的架势。本来他还想用地利之便消耗人民军的人命,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最后的结果是他的人要冒着人民军的火力突围。

    突围这个词已经被温甘伦男爵提了好几次了,以前用的可是转战或者放弃。

    列祖欣也在帮着温甘伦提意见,他说:“我们没有重火力,在和中**队硬碰硬的交火中会吃大亏。他们现在围而不打,很可能就是去调大炮。没有外援,没有消息,在这里是等死。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他们立足不稳,赶快冲出包围向新疆挺进。男爵先生的意见非常中肯,新疆大有可为,在这里只能坐以待毙!”

    他是当初亚洲骑兵师的实际指挥者,军事艺术很过硬。

    黑喇嘛也觉得不妙。温甘伦等人来投时,他是看出来他们还是有几分实力的,人家毕竟是正规的军队,又在几年的战争中见过血,不然亚洲骑兵师的名声也不会那么响。可是就这么一支军队,愣是被那个白俄军团打得满地找牙。

    现在,对手已经兵临城下,而且人多势众,若不是对地利还有一点信心,恐怕他会是第一个跑路的。

    他认为现在不是逃离的好时机:“放着这么坚固的堡垒不守,在茫茫戈壁滩上将更不是汉人军队的对手,就是进新疆,难道他们就不会追着进?我的意见是用地利之便消耗敌人,如果最终无法守住再伺机突围也不迟,哪有见敌就逃的道理?那不就成了汉人口中的望风而逃?”

    温甘伦嘿嘿冷笑说:“望风而逃没什么,我怕的是大伙儿都挤在这里,被人家一锅端了!中国不是有句俗话说‘瓮中捉鳖’,缩在这里,我们能撑多久?”

    黑喇嘛仍然嘴硬:“我这里地势险要,光寨门口那一段路,没有千百条人命是拿不下来的。再说我这里有粮有水,足以支撑半年以上,中**队想进来门都没有!”

    温甘伦眉头一皱,不满地说:“半年以后呢?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中**队自己撤退上!再说以我的看法,这里虽然说是险要,但是要说固若金汤还差得远呢。那个寨门,一发炮弹便足矣!”

    黑喇嘛摇摇头不以为诩:“男爵先生,这里是戈壁,不是西伯利亚高原。中**队是有大炮,可是他们怎么运到这里呢?西、北都是高山,鸟都飞不过来;东、南都是谷地,人行都困难,何况把炮运过来?”

    温甘伦见他不可理喻,气咻咻地说:“大炮是很难进----但是迫击炮呢?重机枪呢?只要中**队铁了心来破坏,目前的碉堡是无法发挥作用的!”他亲身经历过一战,对于这些武器的用途,知道的比黑喇嘛强了何止一分半星?

    其他的蒙西土匪头目巴希奇、凯戈罗多夫、卡赞采夫等人各自依附:俄人多是赞同温甘伦的,蒙人对黑喇嘛这位呼图巴图还是很尊敬的,两下僵持不定。

    可是黑喇嘛的人多,他不赞成突围,温甘伦等人也不会傻得把自己仅剩的几百人拿出来和人民军正面相拼,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同意黑喇嘛的建议:等着瞧。

    于是,在马鬃山下,两股势力都颇大的武装在山口处对峙。黑喇嘛已经撤回所有游弋在堡外的武装----能收拢的已经不多了,张宗昌的白俄军团真是嗜血如命啊,听说战前他就给出了赏金:一个土匪10个大洋,一个头目50块大洋,抓住或击毙黑喇嘛、温甘伦等奖励一千。

    白俄军都是一群没有了国家、没有了理想的兵痞,许多人都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对于钱的渴望是出奇的强烈,因而对于军功也是异常的炽热。

    奇袭匪军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后,大股匪军已经被打散或打残,有些人还心犹不足,三三两两去戈壁上“游猎”。作为哥萨克的后代,他们骑术极好,又有极强的战斗素养和意志,一般的散兵游勇根本就是猎物。

    一连几天,当戈壁滩上的马匪被扫荡一空后,马鬃山已经被彻底与外界隔绝了。坐等重创人民军再伺机逃窜的匪徒们不会想到的是,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到来了。

    人民军援军已到,而且带着在西北绝对算得上是无敌的组合:骑兵、重机枪和迫击炮。

    这是张汉卿亲自带领的军队。在听说酒泉驻守擅自出关剿匪时已经是董彦平出关第三天,他立即指示第4骑兵师一部即刻挥兵北进,并命令从兰州到酒泉一线所有驻军立即将救灾善后工作交于当地政|府,转入专职战斗模式。

    沿古老的丝绸之路上,忽喇喇地同时有上万人在各处行走,给这个千百年来祖先留给后代的辉煌大道增添了安全保障。随着黑戈壁上黑喇嘛匪军被牵制在老巢,甘新通道重新恢复。第4师兼程而行,先头部队堪堪在第10日进入酒泉,而后稍做休整便向黑戈壁进军。这个时候,第2师的最后一支步兵辎重部队还刚出兰州城不远。

    临时稍稍修改了当初的部署,张诚德的骑兵第4师主要负责歼灭黑喇嘛部队后转入后勤模式,为步兵第2师入疆筹备物资及勘测路线。

    所以张诚德安排一个骑兵团及两个迫击炮连作为剿匪主力,外加当地驻军一个步兵营,其余军队都在为入疆作准备。在他看来,这么多军队如果还不能打败甚至全歼马鬃山匪军的话,羞也羞死了。

    确实,会合了董彦平部、张宗昌部,人民军和白俄军团出动了超过4000人,加上两个迫击炮连和一个重机枪连,已经对黑喇嘛各部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无论是在人数还是火力抑或是机动能力上。为了更好地集中资源,三方成立马鬃山剿匪指挥部,由张诚德任总指挥。

    这一切,马鬃山上的诸人对此并无所知,他们还在幻想着凭险据守。一部分人像客居的温甘伦等有心出走,却因为对地方不熟而无法下最后决心。

    张诚德知道张汉卿的战略部署,入疆都只是人民军前进路上的一个插曲,又怎么会把精力和时间耗费在黑喇嘛这一股匪徒上?他有这么多人马在手,便决心速战速决,办正事要紧。刚一碰头,便定下决战计划,于次日一早攻坚。

    一夜无话,被围困的黑喇嘛等匪军因外部消息断绝,也不敢再继续有骚扰的打算。而在绝对的优势面前,首批入山的董彦平的部队第一次睡得十分香甜。

    人民军的一个迫击炮连有3排9班,共装备9门60mm迫击炮。随此次入戈壁的共有两个这样的迫击炮连,在凌晨,18门炮一字摆开,让负责进攻的步兵官兵们底气十足。

    “嘭!嘭!嘭!”随着一声令下,谷地冒起阵阵轻烟,接着一颗颗炮弹从剿匪军官兵头上飞出,划向对面的阵地。在这种山地,对山背后的目标直射效果不大,除非是有抛物线弹道的榴|弹炮,此时人民军还没有装备。只有这种曲射的迫击炮,效果十分的好。

    18枚迫击炮|弹,15枚落在寨门前的工事中。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据险而守的匪军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这大山深处,竟会挨到炮弹。虽然它们的威力远逊于通常意义上的大炮,但钢铁火|药的威力绝非肉身所能抗拒。

    当场炸死二十来人,伤了一堆。这还不算完,已调好坐标的炮兵又依令发射了第二轮,在爆炸的间隙里,负责攻坚的步兵已经冲了出去。哀嚎中的匪军根本无人组织防守,他们听着又呼啸而来的迫击炮|弹下意识地都是抱头伏地。

    抵抗基本很小了,所以伤亡也极小。几乎在眨眼间,这个开始被董彦平的步兵视为死亡之路的通道被打开,人民军的阵地前移了上百米,已经可以抵近碉堡群了。

    连续的爆炸声,惊呆了还在酣睡中的黑喇嘛等人。当得知是人民军用迫击炮攻击自己赖以说大话的工事时,黑喇嘛有种强烈的危机感了。

    中**队哪来的迫击炮?打了十天的仗,人民军有机枪,从温甘伦等人口中知道后来增援的白俄军团只是骑兵占优。可是这突然之间,数量如此之多的迫击炮上阵,难道中**队又来了援兵?

    以前底气足是因为机枪无法打破他的工事,想不到人民军竟然这么快就调来迫击炮,这仗难打了!

    而温甘伦和祖列欣都面面相觑,一个不入流的白俄军团已经打得他们屁滚尿流,现在传说中更强悍的人民军来了,下一步该如何取舍?

    温甘伦都有些后悔,在白俄军团来到之时就应该果断离开,那里或许还能保得一些力量,现在不知外面虚实,反而不敢走了。就是不知道黑喇嘛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是怎么决断的!

    大家都把目光看向黑喇嘛,有些人还在心里侥幸,希望这位戈壁滩上的传奇枭雄能够带领他们逢凶化吉。

第504章 功亏一篑

    这时候,马鬃山里关于是战还是走的争议已经消失,变成的是都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走。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黑喇嘛能够让中俄蒙边民都忌惮,还是有一定智慧的。迫击炮一响,他就知道,他的这个大本营迟早会被攻破。

    人家都把大炮运来了(原谅他把迫击炮看作大炮,在贫瘪的蒙古、新疆和甘肃组成的大西北,能装备像样的枪支已属不易,何况这种连机枪都怕的家伙?),他这个以挡枪子为己任的简易碉堡就不够看的了。

    虽然还有另一道倚仗,但还是有办法可破,只是花费时间稍长了些,但是看中**队的架势,他们是铁了心要收拾自己了。真正的利器大炮虽然难运,但只要给足了时间,还是能够运上来的。

    走也要好好筹划,因为白俄军团的到来,这支都是骑兵的军队让他原本的优势无法发挥。本来,黑喇嘛的人都是骑兵,打不过跑得快也是他称雄边疆的法宝之一。

    清晨的视线相当的好,从碉堡里向外看,十几里许都看得很清楚。

    南面谷地里,横七竖八地插着许多红旗,隐隐约约有无数的马嘶驼鸣。眼皮下的动静最直观,寨门口的那个险要工事已丢失,一个指挥官模样的人民军军官在向前面比划着什么,几个下级军官在认真地说着话。旁边,有几挺机枪一字摆开,还有许多人在抬着黑乎乎的什么东西。

    长生天!这是把这里当做大战主战场的节奏,可我们只是一方土匪好么?

    主要头目一行人心惊肉跳地观察着敌情,各自在心里盘算:拼火力是绝对不行的,从防守算得上缜密的人民军步兵中硬杀一条血路代价太大;

    向山谷里突围?饶是习惯了马上作战的温甘伦都认为他们面对同样骑术精良的白俄军团并不占上风,他们可不敢重蹈覆辙,前段时间被赶了几千公里就是鲜活的教训。

    人民军一边,张诚德对人民军的初步战果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是刚刚,一个炮手把寨门打个稀巴烂之后。但是随即,一条弯曲的山路让包括前线指挥的官兵们都傻眼了。

    山路看起来并不长,但是一边为悬崖一边为高山,窄得只能容下一个人通过。在对面的山壁上,匪军凿了几个射击孔,肉眼几乎可以看见,却实实在在地威胁着人民军的进攻。不打下它们,这条路就是真正的死亡之路,比上一个拿下的工事不知险峻多少。

    这是黑喇嘛真正的指望,因而下的功夫也不少。人民军也试了几发迫击炮,但由于是曲线弹道,根本沾不着射击孔的边。

    重机枪也试过,只在石壁上打出串串火花掉下些许扑簌簌的石土,眼看得这些射击孔是加固了的,普通的枪击破坏对它们毫无影响。

    真是个好地方,连张诚德亲自看了都赞不绝口。

    要是在平地,步兵还是有许多办法可想的,用木头、铁片等障碍物遮掩着往前推都行。可是在这个地方,人行已经困难,再搞些防御装置,走路都会不稳的吧?下面可是悬崖!

    迫击炮不行,机枪也不行,但是仗还是要打的,匪还是要剿的,不能因为这一道天险阻住人民军的战略大计。张诚德决定展开强攻,但是他也做了一定的安排。

    选出的三十名敢死队员们临时用铁锅和木棒搭成支架,从辎重处搞来许多棉被和毡毯,泼上水蒙在支架上充当盾牌,三个队员一组钻进盾牌底下。以一般枪支的穿透能力,对他们的伤害是极小的。另外,重机枪都已经架过来,准备用以做火力压制。

    碉堡里的匪军眼睁睁地看着人民军的这个动作欲哭无泪,这成了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炸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还怎么啃?

    就是督战的黑喇嘛等人也是无语,对于没有机枪的守军来说,对付这么个行走的疙瘩蛋还真没什么办法,靠山壁上的几杆步枪是没用的。基本上如果不是担忧伤亡过大的话,硬冲也不是不可能。昔日(后来?)红军十八勇士强征大渡河,比这条件困难多了,人家不也挨过来了?

    之所以黑喇嘛认为是天险,是因为在戈壁滩上,根本组织不起这么多的人力和他的队伍硬扛。即使来了,也很少有人敢于直冒这种死伤的风险。

    偏偏人民军就是特殊的一类人,无论在组织上、火力上、战斗意志上,他们都是这个年代首屈一指的。在他们的勇气和毅力面前,一切的花样都没有意义。

    伴随着重机枪的咆哮,勇士们开始了征程。他们半猫着腰,用小步快跑的方式迎着火舌向前冲。从远处看,像极了蹒跚中的蛹,不过人民军把它叫做蛇行。

    因为加了水的原因,子弹打在棉花和毡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尽管有些能够透过厚厚的几层被,对下面人的冲击力已经不大了。

    五处、六处、七处…观察的董彦平急速地计算着匪军的火力线。此仗,他是主动请缨,他的1营也是争先恐后参战,要为牺牲的战友们报一箭之仇。30名敢死队员,他们就占了半数。担任压制任务的两个机枪连,也临时归在他的指挥下。

    机枪与步兵的对射开始了。虽然碉堡的位置选得很好,看起来也很坚固,但是在重机枪不停的打击下,有几处略显粗糙的射击位还是有不同程度的坍塌。相对较近的射程,连续不断的发射,使重机枪的威力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而面对敢死队的这种龟缩战术,黑喇嘛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吆喝城堡上的匪军加入战团以增强火力。只是人民军的迫击炮早已整装待命,对付半山腰的匪军它没办法,打击城堡上的暴露目标还行。在匪军嗷嗷叫着向敢死队开火的同时,一串串带着火焰的炮弹流星一样飞到他们的头上去。

    居高临下的匪军在这场角斗中并没占多少优势。因为他们不但要时刻警惕头顶的目标,还要时刻注意来自下面的打击。在山腰的几个火力点哑火之后,有几挺机枪打得兴起,已经抬高枪口,向着城堡内密集的匪军扫去。

    打击这样的目标,比向显得空洞的火力点压制有成就多了。

    下面,经过顽强的进攻,敢死队员已经接近寨门。这是一个厚木门,但比起刚才的防御工事,寨门的防御能力明显差了不少。基本上,敢死队员们每打出一枪,总能在大门上留下一个洞。

    尽管它的四边都被牢牢栓住,但要不了多久,这个门一定会被打穿,远处的董彦平甚至已经看到里面透着的亮。

    黑喇嘛大叫着:“快!快!用石头垒起一道墙!”

    其实不用他说,心有灵犀的一群匪军已经奔跑向寨门。大门一开,再想防御人民军那是难上加难。这时候的匪军,已经不分来自西伯利亚的白俄、来自蒙西的匪帮、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的心,第一次不约而同聚在一起,很快地在寨门后堆积了大量的石头,初步稳定了形势。

    担任突前的敢死队员恨恨的一跺脚,自己已经够快了,可还是没有匪军们反应快。要不是因为突击要轻便,重机枪无法携带,身边有这么一挺的话,这个寨门也许就突破了。

    在极近的距离内,他们甚至可以听到的匪军手忙脚乱搬石头的动静,以及他们中间声嘶力竭的呼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寨门被加固。

    功亏一篑啊!

    见已经失去了继续攻坚的意义,剿匪指挥部下令撤退。董彦平恼火地一跺脚,错过这个良机,匪军肯定会加固阵地,下一次要继续攻打,还是会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不过在战术会议上,张诚德却很乐观,他说:“表面上我们这次进攻没有达成战果,却沉重打击了匪军们坚守的信心。至少到目前为止,无论是野战、攻坚或防守,我军的表现都非常良好。戈壁滩上的土匪为祸多年,现在都被圈在这个碉堡内,对于我们肃清其它地方的匪徒,是一个非常好的宣传。”

    他笑看远处的碉堡:“他们坚固寨门对我们是坏事,对黑喇嘛也不是好事,至少,他们要出来也不容易喽。”

    这句话让大家紧绷的神经稍有改观。只是,出去了这么多的人力,却无法达到让人满意的战果,对于军人来说,总是一件让人不爽的事。

    制止了董彦平要继续发力的请缨,张诚德说:“此次我军的主要任务还不是剿匪,而是入疆。董营长有剿匪的心情很好,但我们不会在马鬃山下花费太多的时间。

    以各位和匪军交手的经验以及这次攻坚的情况看,匪军的战斗力及火力都很低下,现有的人员足以把他们围困在这里,把他们困死。刚刚少帅来电,要我们尽快准备入疆事宜,我决定仍然实施‘蛙跳’战术,对这里围而不打,先以入疆为要务。”

    另一号人物张宗昌勇于任事了:“张师长,歼灭马鬃山的匪军的任务就交给俺老张吧。俺的‘白俄军团’先后打过东北土匪、亚洲骑兵师和蒙西匪帮,对剿匪很有经验。俺老张是蒙西镇守使,歼灭这伙蒙古的匪徒也是俺老张的责任!”

    好吧,“白俄军团”有这份心,这里交给他们也好,这样入疆部队也能腾出手来安心做事。以他的判断,“白俄军团”战斗力足以压制匪军,这条路是由甘入疆的必由之路,张宗昌的后勤补给倒不是问题。

第505章 出塞

    进入新疆,尤其是大部队入疆,可不是易事。

    当初左宗棠入疆,在面对兰州到哈密一千多公里的荒无人烟的河西走廊,他制定了“缓进急攻”的策略,即先在这一征程上布点设营,筹集粮草,再一步步向西挺进。

    这一策略在今天看来也是非常正确的。设想一下,如果急攻冒进,粮草得不到补充,兵员得不到休整,即使取得一定的战功,也会失去,不得不退回来。

    张汉卿也是如此想。

    第4师的主要任务是先期在酒泉和哈密之间建立后勤基地,以保障远道而来的步兵。所以张诚德在接到命令后,果断地放弃了对马鬃山匪军的进攻,改以围困为主,重心放在了正事上。

    此次入疆,主要目标是降伏杨增新。以对方的力量,出动第2师和骑兵第4师仅仅起到一个威吓的作用,打仗是不会的。所以一切羁绊行军的重武器,如第2师的师属炮兵营,都没有跟随。这也是张汉卿各部行进速度极快的原因。

    由兰州出发往酒泉,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行走,张汉卿的心越走越心凉。从兰州到迪化(乌鲁木齐)这一千多公里的地区,干旱少雨,人烟稀少,可以说是我国最贫瘠的地区。

    然而从战略通道的角度来看,它却是极其重要。因为它象一根线,又象一根扁担挑起了内地和西域中亚的联系。那么又该怎样实施开发兰州到迪化之间这一千多公里的河西走廊呢?

    中国的地形地势分为三层阶梯状,以昆仑山、阿尔金山、祁连山和川西山地为边缘的青藏高原成为我国东西交通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然而事有巧合,在南边高耸的青藏高原和北边游牧民族盘踞的蒙古高原的挤压下,形成了内地与西域中亚相连的天然战略通道----河西走廊。

    翻翻历史,你会注意到,历时两千多年的丝绸之路就是以河西走廊为唯一通道,这条生命线在南北少数民族的袭扰下时断时续。

    陪同张汉卿一道的是王以哲和许兰洲,他们也都是第一次走过这种荒芜的地方,印象最深的也还是荒芜。

    “没想到我们骑马走了十天,一路上后勤补给都做足了准备,还刚刚走出嘉裕关!想想古人是怎么走过这段路的,真是汗颜。这种荒凉地方,无怪人说‘春风不度玉门关’。”这是王以哲发自内心的感慨。

    张汉卿此时的心情却很好。前生一直想去新疆玩玩,可是碍于路程太远,更主要的是听到过种种关于新疆的传说,担心安全问题才一直未能成行。现在,作为人民军的统帅,将有机会亲自踏上这块土地,心情当然不一样。

    他笑笑说:“那是古时候,自从左宗棠平疆,春风可是已经入关了的。好像浙江巡抚杨昌睿在左宗棠入疆后曾亲临西北,目睹绿树成荫瓜果遍地、各族人民安居乐业之胜景,喜赋《恭诵左公西行甘棠》一诗说‘大将筹边尚未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这个风,恐怕就是他一路率兵西进、同时不忘植树修路带来的吧。想想左大帅不但善于用兵,还会搞经济建设,要不然,我们进疆,不会这么轻松。”

    为了入疆,张汉卿可是做足了功课。不但对新疆的未来多有筹划,对这一代的人文典故、历史传说都有涉猎。

    王以哲和张汉卿相处日久,两人私下里还是很对味的,见张汉卿心情不错,也就放开了话题说:“少帅才思惊人,看着这玉门关好歹也留下点大作,以不让那位左大帅不专美于前,也在这丝绸之路上增添一则趣谈。”

    这位少帅常有惊人之作,无论新诗旧诗都有神来之笔,他也很想亲眼见识一番。

    张汉卿却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脑海里可没有关于玉门关的新人新作,让他也作一篇出来,可是要大费脑筋的,一不小心折了他“一代骚人”的美名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不过,在这种气氛下,似也有转圆的余地呢。他笑笑说:“大作是没有的,不过我倒记得一首好玩的典故。”

    大家走着都无聊,也想听听这个典故。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首诗,是王之涣的《凉州词》。可是明明是诗,为什么非要叫做词呢?”

    文学上浸淫的人都知道,“凉州词”是凉州歌的唱词,倒不是诗题,它是盛唐时流行的一种曲调名。后来许多诗人都喜欢这个曲调,为它填写新词。

    许兰洲、宋九龄都是打仗出身,王以哲还好点,但是他们怎么能跟得上张汉卿的节奏?都瞪大了眼睛,看张汉卿卖弄。

    “很简单,它们就是词啊。哈哈哈。”张汉卿得意地笑。

    宋九龄是和张汉卿在血雨里滚打出来的,感情不一般,知道这位少帅平易近人,便凑趣说:“少帅,我虽然读书不多,但诗和词我还是能够分辨清楚的。”

    张汉卿知道多说无益,便一字一眼地说:“说它是词,是因为古时候没有标点,人们习惯用诗来解读它。如果我来读,那就是一首绝妙好词,宋师长听好了:‘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个是不是词?”

    大家轰然一笑,却又不得不佩服少帅的奇思妙想。

    其实,这个改动,只是张汉卿在后世的某个时候、某篇文章上看到的好吧?他只是记忆力和现场复现能力比较强罢了。

    大家说说笑笑,前面就到了提前安排好的宿营地。若不是第4师打前站,这一路可不会如此惬意。

    安顿好了不久,收到了来自新疆杨增新的电报:“少帅阁下,欣闻人民军即将入疆,杨某不胜惶恐。职入疆十余载,未尝有益于疆省人民,常怀去志。少帅亲临,当一诉衷肠,另择贤能,使杨某能得保残躯回乡,当感盛情。此来千里,行走多艰,望多保重,杨某在迪化率劲旅万人扫榻以待。”

    张汉卿眉头一皱,把电报给王、宋、许三人看过,微笑说:“看来这个杨督军对我们入疆很有意见啊,又要辞官又是动兵显摆的。万人扫榻,不是把床都扫没了吗?”

    宋九龄不以为意地说:“我们入疆,可不是要他同意来着。少帅出动两万人,足可以碾压新军。”

    王以哲接口说:“杨督军从骨子里不想让我们染指新疆,连欢迎都说得那么婉转,那就难谈什么配合少帅的西北大计了。越如此,越证明少帅的入疆之行是必要的。有什么想法,咱们明亮刀枪跟他们说话,用少帅常说的,‘不换脑袋就换人’,我不信了,全新疆就他一个人做得了督军?”

    张汉卿点点头:“新疆是开发大西北的重要一环,一定要抓在我们手里。这位杨督军不知道我们的虚实是不会轻易臣服的,新疆文武官员没有见识到人民军的强大是没有敬畏的意识的。要推行开发西北的政策,就先从这位杨督军开始吧。咱们先礼后兵,瞧瞧他的反应也好。”

    于是拟电说:“巧电已悉。人民军奉蒙疆经略使之命入疆,一为显我中华军威,威慑群宵以使边塞稳固;二来打通西北大动脉,以使内外交流畅通。无论任何变故,人民军入疆决心不变。杨督盛情,学良当双倍送还。”

    他的这封电报态度明确,点名了他进兵的大义,那是奉“蒙疆经略使”张作霖的命令而行的,这个不会因新疆政局的变化而有任何反复。至于杨增新是伏小还是反弹,悉听尊便。

    杨增新把电报扔在政务厅长金树仁桌前,语带不满地说:“金厅长,上封电报是你力主发出的,现在少帅回电如此,你看该怎么回复才好?”

    在上次的军政会议上,就是这个金树仁提出用极端的办法来阻止张汉卿入疆,根本不顾忌会把对方惹毛。现在,人家已经发出了挑战书,该怎么应对呢?这个锅,他不想背。

    一来无名,二来无力。

    面对西北人民军的强势进入,金树仁同样无语。虽然“蒙疆经略使”是虚衔,但人家硬把它用实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以张作霖在中|央的地位,他的名义,其实就是中|央政|府的意见。阻挡人民军,就是和中|央政|府对抗。

    而且据各种反馈,人民军可是出动了两万人的精兵强将。

    这时候,旁边一个目光睿智的人说话了:“督军,强挡少帅的军队入疆已经是不可能了,我看就由我以劳军的名义前去迎接,也好探探虚实。”

    近年来,张汉卿的风头正劲,收摩阔崴、中东路、呼伦贝尔、蒙古,已经在国人中树立了民族小英雄的形象;战银川、平兰州、伏西安,兵力所向无不披靡,让直、皖系都深为忌惮,人民军已被列入当世中国最强的势力之一;

    搞经济、促民生、实行民族融合,又让人民军有“仁义之师”的美名。这样的一支劲旅,他拿什么来硬抗?

    杨增新感到自己兵力薄弱,御敌无力,类似的权力危机又重现在眼前。三年前他顺利化解了阿连阔夫的进犯,这次他能否有办法解决呢?

    可是张汉卿不是阿连阔夫,他现在志在天下,又岂会在温柔乡里失掉意志?同样的,久经战阵的第2师也非“黑喇嘛”丹毕加参可比,那可是名言正顺的王师、顶头上司的部队!

    想到此,杨增新有些后悔,不该在新疆稍微平息后即厉行裁兵。虽然部队从18000余人裁至万人以下,缩减了军费开支,大大减轻了百姓的负担,但是也造成了军队人数严重不足,管理中国将近六分之一的广阔土地明显的力不从心。

第506章 攻坚

    听说少帅已经到达玉门,负责剿匪的张宗昌、张诚德交待好副手,立刻前去会见。

    马鬃山的匪徒久攻不下,还是让人很费解的,不过自打黑喇嘛被围困的消息传出后,周边各地的反馈都相当有喜感,这让张汉卿改变了主意。原来这股匪徒为祸如此之深!而且这股匪徒那么经得起打!

    左右要等大部队过来,前去彻底解决了这股匪徒岂不更好?这样,人民军出塞先解决这股让西北边塞人民闻风丧胆的人物,对杨增新和新疆人民来说,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见面礼?

    张诚德等人一路行来满脸尘土色,未及歇息,便参加了张汉卿的军事会议。他首先介绍情况说:“少帅,我们先后投入三拨人马,基本上解决了流窜在戈壁上的马匪,现在已经把匪军围困在马鬃山里。但因为他们的碉堡太过险要,强攻需要付出极大代价,因此我们在强攻一次不利好,采用围困待变的办法。

    我们商议过,人民军主力入疆的计划不变,后继剿匪工作由张司令率他的军团负责。张司令兵强马壮,只要匪军敢出,一定会被全歼。”

    张宗昌本来就有心在张汉卿面前再显露一把,岂有不大包大揽之理?他拍着胸脯说:“少帅,这股子匪军,不用您过问,俺全部负责了,可不敢耽误您入疆的大计。”至于张汉卿为何急切要入疆,他根本就不懂,但不妨碍他的高情商。

    张汉卿心里也在奇怪,为何历史上的这位草包将军、他打心眼里看不惯的张宗昌这么让人无法讨厌?作为一方统帅,他不能因个人的喜好而对其正面的行为不去赞赏。曹操都知道“周会吐哺,天下归心”的道理,他又怎么因此绝了天下人对自己的亲近?张宗昌,就是自己求贤若渴的榜样!

    他笑笑点赞了张宗昌,这使得后者心里温暖至极。不过既然决定尽快拿下黑喇嘛,对张宗昌的热情只能表示口头赞扬了。

    “我这次来,炮兵营并没有跟着,但好在宋师长的步兵炮都在。听张师长说的情形,似乎步兵炮可以对攻坚有所作用?如果是,我们就干脆端了这股匪徒,省得他们在这里碍事----反正我们总是还要清剿的嘛。”

    这让张诚德很高兴:“有了这个东西,我有信心一鼓作气拿下马鬃山!”

    事不宜迟,宋九龄准备了两门步兵炮,都是37mm口径的铁疙瘩。这是中国各地军阀手中最常装备的重兵器之一了,有两个轮子,易于推行或拖曳。在戈壁滩上,也就是它最适合作为步兵火力支援了,一般的像目前奉军和人民军装备的75mm炮,根本没法在这里用。

    考虑到主要是对付寨门,两门足够了。至于人员的杀伤,现有的迫击炮和机枪足够匪军喝一壶的。就这两门炮,动用了20匹骡马和一百个人民军士兵、花费了整整一天半时间,到第二天下午时分才拉到马鬃山下。根本不顾天色已晚,张诚德亲自督战,部署了进攻计划。

    已经歇息几天的战场忽然又喧闹起来,不远处人民军防线里发出了欢呼声。负责了望的匪军看着远处人群和马群裹携的两门大炮慢慢向这边走来,忍不住骇然惊叫起来。

    碉堡最大的克星大炮来了!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堡内的各个角落。已作困兽的各路匪军也都急切地出来探个虚实,连黑喇嘛都被这个消息惊住了。

    中**队要攻坚了!紧急召开部署会议,黑喇嘛对几方头目打气说:“没想到中国人真的把大炮运来了,看来我们要好好筹划怎么防守了。我的意思是我们三家轮流派出人手,严守寨门口----中**队虽然有炮,这也没什么,我们把寨门多用石头封死,我们的堡垒都是石头垒成的,他们的大炮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温甘伦心里嗤笑,之前黑喇嘛在炫耀他的工事时也说插翅难进,人民军没插翅膀不也轻松打进来了?不过这时候可不是顶真的好时机,大家戮力同心把眼前的难关过掉才好。他看了一眼黑喇嘛,会意地应和说:“不错,守住寨门,纵然中国人有千军万马也不碍事。我建议由巴希奇等将军带人守第一天,我的人马虽然擅长机动但也要与大家共度难关,就第二天好了。”

    他对黑喇嘛说:“就由呼图克图阁下守第三天,大家轮流派兵,只要有这个关隘,中**队迟早不战自退。”

    黑喇嘛马上点点头说:“我看这样安排可以。”

    马鬃山上三支队伍,原本黑喇嘛人数最多,占了近一半,在几次战斗中损失也最大;温甘伦在陆续收拢了亚洲骑兵师的残部后以三百左右人居次,略有损耗;只有蒙西匪帮在被温甘伦等人蛊惑后抛家弃地来到这人烟罕见的黑戈壁,从几百人一路打剩百十人。

    虽然温甘伦对他们在表面上还是很尊敬的,明明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土匪,还冠之以“将军”等称号,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温甘伦从骨子里看不起这些蒙人,并且因为黑喇嘛的神化原因,他总觉得在关键时刻,他的话对这些蒙古人来说可能没有黑喇嘛管用。

    而黑喇嘛自成体系,也不会轻易把这些蒙古人视为腹心,特别是他们被这群俄国人裹携而来。现在温甘伦主动提出让他们当炮灰,他不会阻挡。

    什么坚守第二天、第三天?只要撑到晚上,他们一定要溜!如何在这一轮战斗中顶住并尽量拖到天黑,是黑喇嘛和温甘伦不约而同的共识。

    巴希奇等人深深地感到悲哀。在蒙西当土匪多好?吃香的喝辣的,晚上有女人睡,当初怎么脑仁抽筋非要援助这些个被打得如丧家之犬的俄国鬼、然后被迫来到这么个鬼地方?虽然都是蒙人一脉,可是看得出来,黑喇嘛对自己这个群体还是有提防的,根本没有交心。

    这不,关键时刻,自己人就被出卖了。

    中**队兴师动众过来,战斗意志开始时最强,把自己人推出去,不是给人家降火是干啥?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两强之下话语权基本被剥夺了。

    不过巴希奇等人还存在着幻想,现在已经接近傍晚,只要撑得一两个小时,今天的任务就算结束啦。在这里地形陌生,为防误伤,人民军应该不会冒着极大损失的风险进行夜战的。到明天,爱谁谁去!

    他们存着这个小心思不能说不对,但是不幸的是选择了错误的对手。几乎在这股蒙西匪帮吆喝着手下加固已经被石头堆满了的寨门时,人民军的步兵炮发射了。

    三百米的距离,一发炮弹就砸进了山腰的射击孔里,撞开了刚刚用石块填补过的掩体层,在里面炸了开来。不知道威力如何,但听到里面哭喊声大作,想来中心开花的效果非常不错。

    再接再厉,另一门炮瞄向了寨门。无数蒙西匪军躲在门旁的石堆后,不断窥探人民军的动向。只要对方不冲锋,脑袋傻了的才会去堵枪眼呢。

    远处那个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听说中**队运来了大炮,这家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大炮吧?虽然有些人没有见识过它的威力,可是从对面这么多人小心翼翼地保护它来看,这东西一定很贵重吧?(其实是大家伙在齐心协力推炮进阵位,这东西太沉了,路太不好走了)

    就听对面火光一闪,看见炮口冒着青烟,接着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把人的耳膜都要震坏了。可是身边人都安然无恙,这是怎么回事?

    不及回味,旁边的山腰上已经有哀嚎声连连,紧接着有人大喊:“快来人呐,我们的哨长死了,我们有好多兄弟伤了,这可怎么好!”

    原来目标是山腰上的火力点,大家伙长嘘一口气。死道友不死贫道,不是我们死伤就好。不过,幸福也就一分半分钟的时间,眼尖的一个匪军忽然发现远处有个亮光一闪,接着呼啸而来的声音让他肝胆俱裂。

    “大炮来了!”这是他迟来的提醒。

    一声巨响过后,部分石头坍塌,无数的石块被气流冲击的在漫天播撒,砸伤了好几个埋头于石堆后的友军。由于都是趴着,倒没有人被打死,但原先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寨门,已经被穿了个碗口大的窟窿,一下子外面的光线强烈了起来。

    巴希奇急忙大喊着指挥手下继续堵住这个缺口,这个寨门的石头还是堆得太少了,如果堡内还有石头的话,他恨不得都填在这里。

    手快脚乱的匪军赶紧向缺口处扔石头,这个窟窿的存在,让他们心理上的安全感被打破,所有人都急着想解决这个压力,因此十分卖力。不过步兵炮的填充速度毕竟十分的快,没过片刻,又一发炮弹打过来。

    这一次终于有伤亡了。几个正在搬运石头的小兵被打个正着,当场死了三个。另有一个被炸飞,两个被炸断手脚,一个肠子都打出来了。

    死了就罢了,炸飞的被找到时还剩一口气,被炸断手脚的哀嚎声最大,反而是肠子打出来的只哼哼,动静最小。但看他难受的劲,此时无声剩有声。

    看着同僚这种惨状,一众匪军都是心有凄凄焉。这些蒙西匪军中的有些人,当初做土匪只是为了生计,认为做土匪是个有前途的事业,可不想遭这个罪。

    第一次,有人脑海里闪出别样的念头。

第507章 异样心思

    眼看窟窿有扩大的趋势,巴希奇待不住了,众匪军的出工不出力让他很着急:“你们这群废物!那个中国将领的军队一路上杀了我们多少兄弟?碉堡破了,能有我们的好下场?还不赶快把洞口堵上!”

    他说的是张宗昌。

    这位在奉系体制内不伦不类的司令官,为了张汉卿的剿匪事业可是在蒙西下了大力气的。“蛙跳”战术使用后,被夹在包围圈中的匪军下场极其的惨:饿死、打死或因伤而死算是好的,他老人家对付受俘的土匪的手段说起来让人心悸。

    砍头、枪毙都不在话下,开肠破肚五马分尸马踩那是想着花样来折磨人,反正他对蒙古人的印象并不好,也不准备在这里获得拥戴。也许他的残暴的天性在奉系圈子里无法获得释放,在这里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也是蒙西匪帮存在了几十年,被他一朝几乎清剿干净的原因之一:做土匪的代价太大了。这也是巴希奇等人冒着风险离开老巢和温甘伦男爵一起逃出蒙古的原因之一:他实在不想面对张宗昌这个疯子。

    在巴希奇的严令下,一众匪军不得不硬着头皮堵窟窿,可是明显地对这些还残留着队友鲜血和肉渣的石头抱着畏惧感。门外呼啸的风,都能把一群人吓趴在地上。

    见状,巴希奇非常恼火。窟窿会越打越大,如果不尽快堵上,一旦人民军从缺口处发起攻击,防守的优势就无从谈起,形势就会一边倒。

    他拿起马鞭,作势就要抽前面趴在地上的手下。这时候,眼前突然一亮,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他看到自己的身子离自己的眼睛越来越远。在意识还存在的那一刻,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大喊:“巴希奇头领死了!”

    等另外两个蒙西土匪头目凯戈罗多夫、卡赞采夫赶到时,他们看见巴希奇的头、身已经分家,一块弹片不偏不倚切断了它们之间的联系。

    怀着悲痛的心情,两位身在异乡的俄裔头目把它们找来放在一起,抹闭了巴希奇这位多年战友不瞑的眼睛。

    战事仍在继续,现在可不是抒情的时候。冒着人民军步兵炮一发又一发炮弹的攻击,众匪军们不得不前仆后继地一遍遍堵窟窿,伤亡也渐渐的重了。

    几乎每一块石头上都沾着匪友们的血和肉,这让匪徒们的心情越来越沮丧,如果不是夜幕开始降临,黑喇嘛见形势不妙亲自安排了自己人临时接手的话,光这种压抑的场景就能让人疯狂。

    两门步兵炮至少收割了上百人的性命,最重要的是打破了匪军们据险而守的信心。

    而人民军收炮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支大喇叭,向着碉堡大声喊话:“我们的大炮还在运来,打不破这个碉堡我们誓不收兵!从现在起,投降者免死,活捉或打死黑喇嘛、温甘伦等匪首的有重赏!”

    巴希奇的死,让蒙西匪军起了异样的心思,就是凯戈罗多夫、卡赞采夫等俄匪也认为是黑喇嘛故意让他们这拨人送死而保存实力。好在人民军收兵,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守门了,不过,这股怨恨已经滋生,城堡内的气氛开始凝重了。

    经过几次大的交手,碉堡内能做战的匪军已经不多了。从夜袭损失两百多、被张宗昌扫荡外围游骑兵不下三百人、被迫击炮打死打伤超过五十个、被这一轮步兵炮来回清除了上百人,一半以上的匪军已经丢掉性命。对这种明显被动挨打的局面,是个人都要想想后面的路了。

    黑喇嘛已经想好了。

    忠于他的信徒已经死伤半数以上,余下的不是出工不出力就是根本不入他的法眼。今天短时间一战,蒙西匪帮几乎伤亡殆尽,这使得余下的匪军各怀异心,尤其是那句“投降不杀”蛊惑了许多意志不坚定者。

    按照这种趋势,明天中**队一个进攻就能拿下城堡,这是确凿无疑的。

    光天化日之下,他不肯定自己可以躲过白俄军团的马队,他们的骑术和精锐的蒙古骑兵一样可怖。只有晚上,才能躲开不擅夜战的中**队和那支白俄骑兵。

    他对他的副官说:“奥其尔,你把我的马和狗好好喂一下,让它们吃饱了。”

    被叫做奥其尔的是个年轻的匪首,他也是黑喇嘛的重要助手,常年住在其隔壁,算是侍卫兼助理的角色。在历史上,外国探险家多次提到的札哈沁贝勒就是他,全名叫做贡布﹒奥其尔。

    札哈就是边的意思,沁指的是保卫,合起来就是戍边。当时札哈沁就是准噶尔汗国和清朝划定边界线以后戍边的人。他年轻的时候喜好文学,在草原上以学识广博著称,民国初年的一个晚上,他被令人生畏的强盗丹毕加参抓住,成为其副手,也一直是马鬃山上这帮强盗的领导人之一。

    就这样,他也很难算得上其亲信。黑喇嘛是个怪异的人,他对谁都不相信。他唯一相信的,是他的狗;他最倚重的,是他的马。

    在他门口有个狗,像牛犊子那么高,只要不是黑喇嘛本人吹口哨或者命令,一下子就咬到人的喉咙了,几个小伙子都打不过。这条狗作为黑喇嘛睡觉时的防身利器,夜里从来没有离开他的房间;他有一匹马,是个乌骓马,别人都骑不上去。也只有身边人奥其尔才能接近他的狗和马,但也只限于喂食。

    平时都这么做的,可是今晚的奥其尔,还是敏锐地感觉到黑喇嘛的异常。因为习惯于晚睡的他,竟然在这非常时刻早早就上床睡觉了。事出反常必为妖,以至于奥其尔上了心,他不安地回到自己的住处,耳边倾听着旁边的动静。

    午夜,喧闹一天的碉堡内终于迎来久违的寂静,虽然间或还有受伤的匪军的哼哼声。在这寒冷的夜里,奥其尔也渐渐地合上眼,他实在太困了。

    可是,他突然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睁开双眼。在漆黑的屋里,他看到窗外有个人影向他静静地注视。大堂内不断簇起的火光,让对方的影子特别醒目。

    这是黑喇嘛!这是他一惯的作风。可是,在他的影子消失的同时,奥其尔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让他胆子略大了些。他悄悄地起身,从窗外大着胆子向外看。不一会儿,黑喇嘛牵着他的乌锥马回来了,进了他自己的房间,跟着的是他的那条狗。

    黑喇嘛走了!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跟着黑喇嘛多年,奥其尔多少掌握了他的一些秘密。他知道在这防守严密的碉堡里,还是有一条秘密通道通向西边的山地的,通道的入口,现在看来,应该就在黑喇嘛的房中----以他对别人的提防,哪里都没有自己的房间安全,再说他的房间从来没有人进去过。

    人、马和狗进了房间再没有动静,奥其尔乍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推门。

    门没有上锁,黑喇嘛的房间是他的禁地,也从来不用上锁。房间不大,但空无一人。奥其尔点燃火石,照见了一堵没有关闭完全的屏风。他心知有异,用力拉开,从里面吹出一股冷气吓得他一哆嗦。定了定神后,他看清楚了前面有一条深深的洞穴。

    连黑喇嘛都走了,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不管怎么说,长年在黑喇嘛的熏陶下,他不敢想象,如果中**队打进堡来,他会不会被人捉起来杀掉。毕竟,在黑喇嘛纵横黑戈壁的恶名声里,有他的功劳。

    冰冷的夜里,四下静寂,堡中的人都已经熟睡了吧?一股寒风吹在脸上,刺到骨子里。奥其尔尽管忐忑,但还是悄悄地牵了一匹马,穿过这条隐蔽的坑道,走进未知的黑暗中。

    他不敢点亮,摸索着不知走了多久多远,前面忽然开朗,看到了天上的一轮残月。虽然仍然很难看得清道路,但比之刚才的漆黑还是让人有巨大的反差,感觉安全不少。回首望去,背后的城堡依稀可见,他出来了!

    跟着感觉,他进入堡西的山谷。这里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布满石头的小路也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是既然黑喇嘛选择从这里逃走,一定有他的道理。第一次离开黑喇嘛,奥其尔的心慌慌的,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喘气声,他的步伐越来越快。

    马一直是牵着的,这样的路,这样的夜里无法骑马。

    又不知走了多久,反正黑灯瞎火地就是往前走就是了。就在他感觉到疲惫时,前面忽然有人慢慢地问了句:“是奥其尔吗?”

    奥其尔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条件反射地,他带着颤音恭顺地说:“是首领?我是奥其尔。”

    没发出任何声音,在这漆黑的夜晚,自己竟然被他一眼识破,往昔黑喇嘛的神秘再次涌上心头。自己未经允许偷偷跟着他,他会不会怪罪呢?不过都是逃兵,黑喇嘛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的不是呢?

    黑喇嘛也不多话,只用常用的语气淡淡地说:“你果然来了?来了就好,我觉得你也该到了。”

    奥其尔不知道为何从头到脚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掠过,在这个漆黑的夜里,他看到了黑喇嘛眼中的光芒。

第508章 追逃

    几乎与此同时,温甘伦等人也在焦虑地盘算如何溜走。他们来日不多,不知道在这看似坚固的堡垒下面还有秘密通道,但他们还有两条逃路可选。

    一条是趁夜间集中进攻人民军的阵地,然后乘夜逃走。这个办法缺点在于夜里子弹不长眼,谁知道会不会中流弹?在蒙古和那晚夜袭的两次战斗中,重机枪的威力给了他们深刻的印象。不到万不得已,这条路不能选择。

    还有一条路是攀岩而下。黑喇嘛所建的“巴音布鲁克”是一个方圆3平方公里的巨大的城堡,只是其主堡是黑喇嘛驻地并且唯一的寨门就在主堡内而已。这么大的地方,因为依山势而建,除了寨门,其它的地方想攻击相当困难而已。但如果从内部跑路,逃出城堡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可能无法再乘马了。

    没有马匹,就相当于卸下他们的两只脚。但是为了保命,看来也只能做此牺牲了。

    张宗昌在蒙西剿匪时的残暴传说也吓住了他们,尽管没有亲见。作为亚洲骑兵师的首领,他深知以中国和苏俄之间的良好关系,被中**队抓住了,就等于踏进了苏俄军的鬼门关。

    带着他手下仅存的一百多号人,温甘伦毅然决定从早就看好的一处悬崖边系绳而下。这个地方他曾经派人试过,落差也就三十来米,直接连通向西的山谷。除了一名骑手不慎落地外当场摔死外,其他人都安全通过。

    如果没记错的话,只要能穿过西边的山谷,大路上就是闻名于世的“丝绸之路”。这一带有西来东往的客商,随便截住哪一支都将获得戈壁里最重要的物资:水和马匹。

    沿着这条路西行不到80公里,就来到非常重要的一个地方----明水,传统的甘新地理分界线。到那里,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再想抓住他们就要费很大功夫了。

    黑喇嘛能不能守得住“巴音布鲁克”不知道,但是经过一夜的时间,再加上明天早晨人民军攻克这个碉堡后可能带来的混乱,这个时间足够他们跑路的。

    这里的夜晚静悄悄,谁都不知道的是,曾经的两位主将,都不约而同地把抵抗的希望交给了对方,这是他们双方都没想到的。

    张诚德是在第二天的早晨知道的这个消息的,此时,曾经作为戈壁滩上人民的噩梦的巴音布鲁克内一片混乱,人民军开始还以为是敌人要试图突围。

    首先发现这个秘密的是卡赞采夫,他在起床后的下意识里去察看寨门,却发现原本今天应该由俄国人把守的寨门空无一人,当时还气愤地咒骂这群懒惰的哥萨克鬼子,尽管他的父辈也是他们中的一群。

    然而其后的消息越来越让人震惊,在派出联络亚洲骑兵师的手下惊惶地回报说他们的营地空无一人时,卡赞采夫的头脑立刻“轰”地一声爆炸了。确认温甘伦、列祖欣都已经逃走后,他急忙赶到黑喇嘛的住处,却再一次得到晴天霹雳似的回应。

    黑喇嘛也不见了!

    整个碉堡里的人都震惊了!

    带头的都跑了,就这剩下的百十号人,以及上百名伤势严重的匪军,和堡外的中**队抗衡,做梦去吧!

    所以,不约而同的,各路匪军都自觉地放下枪,在城堡上打起了白旗。这个曾经在西北让人闻之色变的匪窝,向人民军敞开了怀抱。

    张诚德一边派人向张汉卿报告这个好消息,一边安排接管碉堡。统计收拢投降的匪军约有两百人,马匹超过500匹。人倒罢了,马是人民军目前最需要的。

    黑喇嘛和温甘伦等人去了哪里?这是张诚德最关心的。剿匪,不能只抓喽啰不抓首脑,否则会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在对堡内的降兵仔细盘查以及找到温甘伦等人留在悬崖上的绳索时,一个结论渐渐形成了。

    温甘伦一伙人是攀岩逃了,他们的战马都被缴获,还有悬崖下的白俄士兵的尸体为证。

    黑喇嘛应该和他们不一路。如果不是这样,就很难解释他心爱的乌锥马不见了,还有那条狗。他也没有带走他手下的信众,除了其副官奥其尔。既然温甘伦上百人的队伍都逃了,没理由黑喇嘛不带人。只有一个结论,黑喇嘛逃走的路线和温甘伦不一样,或者至少是分头逃出的。

    同样地也能用来反证温甘伦没有跟随黑喇嘛,因为没理由黑喇嘛骑马逃走,而温甘伦一行人傻到步行跟着的…

    考虑到碉堡所处的地形,张诚德认为他们向西而行的概率极大。这样计算起来不会逃出太远,因为穿越山谷和走平地是绝对不一样的,至少对步行的亚洲骑兵师残部来说。满打满算他们走了12个小时,路程绝对超不过50里,这个距离对骑兵也就几小时的事。

    从外围的地形看,出马鬃山只有两条道,西行入新疆,东行是巴丹吉林沙漠。对一支匆忙逃走的步兵来说,穿越沙漠是找死。而且越向东,人民军的控制力越强,难道要在包围圈里打游击吗?

    谋定之后,张诚德果断下令他的骑兵团以连为单位撒向丝绸之路周边,并通知张宗昌派兵守住可能的北向入蒙通道。骑兵连每连编制有160人,在旷野只要抱成团,百十来人的步兵是无法一口吃掉他们的。

    至于黑喇嘛及其助手两个人,凭借对这里地形的熟悉,加之已走了半夜且有马匹,现在判断其能否走出包围圈为时尚早,因为毕竟是夜里走山路,行程不会太快。但最快也只是有漏网之虞倒无被其倒打一耙的可能,毕竟他们人少力孤。

    不过张诚德仍然没有放弃,总要找到那个秘密的出口才好啊。借着破坏碉堡的时机,人民军对各个通道、地壕、碉堡、暗沟等进行了彻底的排查清除,最后还是在黑喇嘛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暗道。卡赞采夫当时只是草草张望了一眼,不然幸许他也有机会从这里钻出去。

    人民军在这个房间里搜出了不计其数的好东西,其中最重要的是缴获了大量的金银珠宝,那是黑喇嘛多年来抢劫的成果,价值足足超过五百万元。当这笔钱汇报到了张汉卿的案头时,他微笑着赞扬了黑喇嘛一句:“黑喇嘛还是有功劳的,他是人民军财富的保管员。”

    张诚德这个时候还想不到这些,他一门心思要获利更大的战果,立即果断地安排他的护卫骑兵连带着一名俘虏兼向导出谷搜索跟进。尽管黑喇嘛可能已经早就走了,但是不放过一丝可能,万一呢?

    接受任务的搜索连连长冯文镜来自东北,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却已经有五年的兵龄。能做到师长护卫连的连长,至少说明其机警过人。张诚德让他担任这么重要的事情,本身就是对他能力的认可。

    他对马的属性十分了解,大致听说了黑喇嘛的事迹。根据他的经验,骑兵虽然跑得比步兵快,但是其消耗也是极大的,特别是在这种山地。别看黑喇嘛走了半夜,真正能走多远还真是个未知数。好的骑手一定会体恤马力,尤其是夜间,根本不敢纵马急驶。

    这样算来,黑喇嘛绝对走不过六十里地。按照地图,他只接近马鬃山的边缘,到明水还有100里地。

    除非他想在这凸山是闲逛,否则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才是正解。如果担任围堵的骑兵队伍赶得及卡住明水这道重要哨卡,黑喇嘛也就只敢在这山里打转了。

    表面上看黑喇嘛有先行的优势,但同时也是他的劣势,因为人民军可以放心大胆地在大路上疾驶,他却必须先绕出这座山。人困马乏之余,他能不能超过友军的搜索队伍还真在两可之间。

    因为这种想法,冯文镜坚信自己的判断。他对手下说:“现在我们在赌运气。黑喇嘛比我们快一步,按行程现在即将出谷。如果黑喇嘛走到明水,而我们的骑兵没有及时赶到哨卡,他就逃走了;如果我们的骑兵能拦住他的去路,为了安全起见,他只能重新返回山谷,算起来那至少也是六个小时后的事了。

    我们现在唯一的机会,是在六个小时内拦住他可能入谷的路,否则一旦他重新进入山谷,依他对这里地形的熟悉,我们无法保证抓得住他,所以我决定用急行军。现在我命令,三排四排弃马返回,一排二排人手两骑随我追赶!”

    他确实是个好骑手,知道在这个条件下纵马疾驶是不能长久的,用两匹马交替来节省马力是可行的方案,当年成吉思汗纵横万里用的也是这种方法。虽然人手减半,但速度却可以加快许多。

    不过,如果黑喇嘛并没有出谷而是躲起来怎么办?对这个问题,冯文镜只能赌,赌对方不敢轻易还待在这里。戈壁滩的山地不像内陆,是极度缺水的,没水会要人命的。

    想不了这么多,冯文镜带着40人的马队一路疾驰,这一路的颠簸可是要了人的命了。与一般人的想法不同的是,即使这样,正常人的忍耐力还是要远远超过马匹。

    在接连换了几次战马后,人虽然痛苦不堪,然而还能忍受,但战马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了。

第509章 谜局

    出了谷口不远就接上一条东西向的石路,虽然仍处在山丘中,但两边宽阔了不少,不过弯弯曲曲的视野并不好。

    如果冯文镜对这里的地形熟悉的话,他应该就知道,他已经幸运地赶到丝绸之路上了。他指着谷口问俘虏说:“这条路通哪里?”

    向周围看了看,这个土匪肯定地说:“官爷,沿着这条路向西通往明水,我们已经抄近路绕过马鬃山了。”

    哦,看来自己要一行比师部安排的追兵快了不少吧?这样说来,理论上赶到明水要隘,自己要比其他友军更快才对。

    “大家先歇一歇,把马饮足了水,等下我们赶往明水。只要牢牢守住了那里,徒步的白俄匪军就是在路上抢到马匹也插翅难逃,幸许在路上我们还能赶上黑喇嘛,毕竟好歹我们还能回轮换着歇歇马。我们累,他黑喇嘛更累呢。”一瞬间冯文镜作出了决定。

    于是一行人稍作了停留,便又上路。

    这条路虽然仍是坎坷不平,但比谷内的石路好得多了,也许这是因为被千百年来丝绸之路上的行人所踩过的吧?不过,因为黑喇嘛为祸这里,渐渐地这条路上的行人也稀少了,东西商贾都改走从柳园到红柳河入疆,后来就成了新的“丝绸之路”。

    为了商业,总有人去走前人未走过的路,从这个意义上讲,商人也是伟大的。

    一气跑了三、四十里,离明水近了许多,但同时大家也人困马乏,不由得放慢了步伐稍作歇息。忽然之间,许文镜听到一声马嘶。立刻地,他勒住马静听,就在不远处有走动的声音,在这幽深的山谷特别让人敏感。冯文镜沉声说:“有人,大家注意!”

    这一惊把大家的疲劳都赶跑了,这一趟所为何来?有听说过黑喇嘛事迹的士兵紧张得把正喝的水都洒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如果来人真是黑喇嘛,抓到他可是大功一件啊!

    在前面路边转弯处的一座山丘下,果然有一匹马,在无目的地徘徊,但是没有人。听俘虏说这就是黑喇嘛的乌锥马后,冯文镜把手一招,骑兵们四散开来,在附近搜索。

    忽然不远处一个骑手惊叫着:“连长!这边有一具无头尸体!”

    声音震惊了所有人,大家一窝蜂地涌过去。就在前面的山路旁,躺着一具无头尸,他的肚子已被剖开,露出血淋淋的内脏来,心藏已不翼而飞。冰冷的天气把他的全身冻住,整个身躯都已僵硬,使得血液也凝固。

    这一幕让人毛骨悚然。那个黑喇嘛的信徒已经从马上滚下来,激动地大哭:“首领死了!”

    冯文镜要确认,他指着那个信徒说:“别急着喊----你确定这就是黑喇嘛?”

    信徒擦泪说:“首领昨天就穿着这身衣服,他的马也在这里,”他指着远处被马匹惊得跑开的一只大狗,说:“还有他的狗。”

    那只狗一声不吭,始终盯着这里。

    “还有他的心,一定是被奥其尔这个坏东西吃了!他想继承首领的法力!”

    按照当时的那种说法,割了头,人就失去了灵魂;吃了他的心,就继续了他的威望、权力和他的法力。这种说法,对于信奉藏传佛教的蒙古人很有市场,特别是面对作为呼图克图的黑喇嘛,让奥其尔动心是非常有说服力的。

    黑喇嘛就这样死了?许文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那匹乌锥马,那只跟黑喇嘛形影不离的狗,那颗不翼而飞的头和心,还有蒙地那古老的传说,一切都证实,黑喇嘛真的死了。

    追兵都歇了一口气,虽然没有了头颅,可这样一具尸体和这样的解释足以得到表彰了。大伙的疲劳都值得的,大半天的辛苦,终于可以带着尸体向师部领功了。

    不过许文镜作为师部的警卫连长,有着常人少见的精明。在没有见到黑喇嘛的面孔之前,光凭一具尸体和道听途说的传闻不足以让他完全相信。

    战前师部就介绍过马鬃山上土匪的情况,像奥其尔这种重要的角色当然是重点。知道他曾经是一个部落的有影响的人物,据说学识渊博,应该对这些迷信活动(这是少帅入蒙时对大家的灌输,因此他对各种活佛、各个呼图克图都是很不感冒)并不认可。

    他作为黑喇嘛的副手,只是因为被其俘虏而已。

    趁黑喇嘛不防杀他可能,但说吃心,这个有点牵强。黑喇嘛的信徒都已经被一窝端了,奥其尔只要脑袋不被驴踢了就不会拎着黑喇嘛的头乱窜,除了被蒙疆等地的黑喇嘛信徒追杀,谁会认他作为黑喇嘛的继承者?除非他向人民军投诚邀功。

    那样的话,他把黑喇嘛的马留在这里做什么?要知道这可是一匹好马,戈壁滩上的人都识货,都对马有特别的感情,比一般的财富更珍贵。

    细看尸身,部分尸斑隐约可见。许文镜按了按,尸斑马上消失但很快又重现。根据经验,此人被杀不超过一、两个小时。

    制止住部下对于立功的激情,许文镜毅然做了新的决定,弄不清楚真相及没有证据,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一个疑点。

    他带着其余人再度上马向西追去,留下十几个状态最差的士兵看守尸体及等待后继的友军,包括那个担任向导的匪军----搞不懂长年为匪的这些人一点都不敬业,骑行的忍耐力还不如人民军中入伍不久的新兵。

    即使真是黑喇嘛被杀了,他也要找到奥其尔问个究竟。再说,这一路好歹还是能搞到马匹及骆驼,为了确保把温甘伦那群白俄匪军堵在人民军的包围圈了,也需要牢牢地控制明水,这样才能瓮中捉鳖啊。

    两匹马追一匹马,长距离还是有可能的。

    许文镜的不懈终于有了回报。在跑出马鬃山角的那一刻,他们发现了前面远远的有一人一骑在路上艰难行走。不过发觉后面有人后,那个人便奋力加鞭,毫不体恤已经有些蹒跚的座骑。

    这一幕在众人眼里不啻是个福音,大家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往前追。

    长途行军,特别是对战马而言,古代最快的是800里加急,这已经是神速了。初步换算下需要第10公里换一次驿马,就这样还经常跑死马。

    马其实并不耐长跑,一般情况下连续跑30里就得休息。如果要保持高速,只有换马匹。在这种比较差的路上,至少要打对折。人民军骑兵有两匹马换乘,相对节约了许多马力,这在对单骑的追击中优势就看出来了。

    同样是疾行,双方的距离却越来越近,这还是在许文镜他们心疼马、怕掉膘并没有下死力的情况下。

    见人民军紧追不舍,那人开始慌了,打马离开大路绕向山丘,显然对这一块地形十分熟悉。他不住地打马,根本不顾惜它会不会因此而废掉。可是,也许是经过长途行军已经疲劳过度的缘故,无论他怎样打马,那马始终无法跟上他的要求。

    已经被盯上,人民军怎么会轻易放他走?这一路追赶,连熟悉马性的许文镜都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更近了,已经可以看清骑在马上人的装束了。

    谈不上什么气质,一身打扮和马鬃山的匪徒基本无二,这更坐实了此人可疑的想法----其实也没啥疑不疑的,走了半天好不容易能逮住一活人,嫌疑最大,怎么着也要问问啊。

    怕对方下冷枪,许文镜把手一挥:“一班、二班,从左右包围上去!”

    不用他多说,训练有素的两支队伍马上成雁尾形抄上去了。见已经无法逃走,那人干脆停下马,跳下来双手抱头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大喊说:“官爷饶命!”

    许文镜下马,抖抖几乎僵直的腿。他看着那个人,那个人也在萎萎缩缩地瞅着他。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蒙古人的脸,黝黑且廊阔分明。他穿着蒙古人常着的皮袍,戴的是饰皮子的顶高边平的帽子。如果把他放到一群蒙古人里面,是看不出有多大区别的。

    根本不为这种伪装打动,这技术也太劣了吧?虽然对方竭力装出一幅害怕的样子,可是肢体动作和神情总是不能匹配,做作的痕迹稍重了些。不管别的,先卸了他的装备再说,许文镜一指:“搜身!”

    在无数个枪口下,那人没有反抗,任由人民军从他身上摸出两支短枪。不用许文镜质询,他主动交待:“官爷,这是小民用来防身的,您知道的,这里土匪横行…”许文镜是懂得蒙语的,这个人虽然说着夹生的汉语,但口音确定是蒙古人无疑。

    “你跑什么?”他淡淡地问。

    “小民看到官爷追过来,开始以为是土匪…”

    “是吗?土匪不都在马鬃山里么?哪里又来的土匪呢?你一路看到有土匪吗?”许文镜嘴角一扬,笑着问。熟悉他的部下都知道,这是他开玩笑的节奏。这个时候,也真可以开开玩笑解解乏了。

    那人赶紧回答:“是没有,一路上听说官爷的军队进山剿匪,现在都出不来了。”

    许文镜呵呵一笑:“你一路过来,不知道是从哪条路过来的?大路还是山谷?”

    那人瞬间迟疑下:“大路。”

    许文镜笑了:“这条大路东面已经被封了几天了,你是从天上飞过来的?那也不用骑马,而是该腾云啊!到现在了,你还不说实话?”

    那人的脸色变了,毫无生气的脸也开始绽放有光泽了:“你们都猜出来了?我就是奥其尔,是我杀了黑喇嘛!”

第510章 入疆

    许文镜玩味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可是你的首领。”

    奥其尔恨恨地说:“我本来是一个部落的头人,是黑喇嘛把我掠走,强迫我做了他的副手!这些年来,我在他手下生不如死。你们来了,黑喇嘛打不过想偷偷跑,我也就跟着跑了。可是,就在路上,他还是摆出以前的派头要我服侍。愤怒之下,我杀了他,割下他的头,吃了他的心,这样我就可以拥有他的法力,再也不怕他的鬼魂来找我了!”

    旁边的人民军官兵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竖起鸡皮疙瘩,还真的会有人吃心?一阵冷风刮过,大家都禁不住往棉袄里缩了缩。

    许文镜点点头:“那你为什么要留下他的马?你知道在这里,两匹马总是要比一匹马走得快的。”

    奥其尔说:“我也想带走那匹马,可是很多人都知道它,那样太显眼了。而且我走出马鬃山时已经很晚了,我担心你们的追兵赶过来,所以就把马留在那里,让你们知道,黑喇嘛已经死了,也就不花费时间再来找我了。”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可是许文镜还是觉得有些怀疑,他盯着奥其尔问:“那黑喇嘛的头在哪里?”

    奥其尔努力作出回想的样子:“在出谷后,我把它随手扔了。只要它和黑喇嘛的身体不在一起,他的灵魂就不会找我算帐。谁也找不到它在哪里,现在或许它已经被野狼吃了,被秃鹰啄了。”

    黑喇嘛从来都是以蒙面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样子。许文镜虽然将近将疑,但也一时半会没法分辨,只能把这个奥其尔带着返回。

    虽然无法敲定黑喇嘛真正的死活,但是这个盘踞在西北的最大的土匪群体,在人民军的凌厉攻势下烟消云散了是事实。在剿匪的结果呈报给张汉卿时,他不假思索地表示要奖励奥其尔,把悬赏黑喇嘛的金额。

    “搞不好他本人就是黑喇嘛…”不是没有人这样怀疑过。

    “不,黑喇嘛已经死了!”张汉卿微笑着说:“从悬赏被兑现的那一刻起。”

    在政治上,一个人的死不一定体现在身体上。

    反正不管如何,最后这个消息被人民党有意识地发散出去。听到这个消息,西北各地的反响十分热烈,人们敢在晚上出去了,丝绸之路也再度活跃起来。

    多年以后,劳改解放的奥其尔宣称自己是黑喇嘛,听到的人都认为他中了邪。

    另一件喜事也很快传来。徒步而行的温甘伦等人终于见识到黑戈壁的厉害,在逃出马鬃山后不敢向西直接走大路,想步行绕开人民军的搜索骑兵,终于在穿越沙漠的过程中遇到了最大的对手----干旱。

    在逃向西南不久后迷了路,最后挣扎了三天,仍向接令入疆的张诚德部先行部队投降,前提是能够给他们一点水!

    你说这费了半天的事何苦呢?估计黑喇嘛英灵有知的话也会大骂,只要温甘伦带人阻挡哪怕只要半天,他便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走出明水。往西往北都是他熟悉的地理,那时候,戈壁滩上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黑喇嘛,再想抓他,难于上青天!

    对于死的是不是黑喇嘛、抓的是不是冒牌的他,张汉卿并不在意。他向述职的张诚德发布命令,奖励此次在剿匪作战中的有功官后,特别是许文镜。

    他对张诚德说:“黑喇嘛已经死了,至少在名义上是这样,在戈壁滩黑喇嘛这个名字已经不存在了----所以就算他活着也是一具行尸走肉,和曾经的归俘土匪没什么两样。那个奥其尔杀黑喇嘛有功,让他与其他土匪一道接受劳改吧,免了他的死罪。以前作土匪没干什么好事,现在自食其力给甘肃人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这个劳改,和蒙古投降的贵族、匪军一样,是在政|府牵头下、在当地武警拘羁下做些铺路搭桥的事,表现好的话,三、五或十年就有机会放回家。虽然比当初做土匪的时候苦多了,但比其他的头目还是很幸运的。

    像温甘伦、列祖欣,像凯戈罗多夫、卡赞采夫等领头羊,都是在苏俄国、或在蒙古很有恶名的人,张汉卿给予了他们作为战士的最后一道荣誉和归宿:枪决!

    从这一刻起,盘旋在蒙古和西伯利亚上空的让人不安的异端分子被宿清,于苏俄少了一个敌人,于中国蒙古省则少了一个分裂势力和造成被人(苏俄或日本人)干涉的机会,善莫大焉。

    就是杨增新,在听说黑喇嘛被人民军连窝端掉,也不得不表示祝贺。黑喇嘛也一直是新疆的大敌,当然现在的心腹之患换成了即将入疆的人民军。

    对人民军入疆,经过和智囊们再次慎重的讨论,他们决定有条件地答应,即在保留杨增新为督军、人民军不对新疆人们造成新的财政负担的情况下,同意人民军入疆。

    这个当然可以接受。张汉卿不但没有换将的意思,还要保证杨增新的地位不受威胁和压制。

    一是人民军目前没时间经营新疆,也没有那么多的干部和官兵;二来目前新疆对他的战略大计是负担而不是正能量。因为此时的新疆只有230万人,杨增新耕耘十年,也只是在若干大些的城市有约束力。经济疲敝,交通又极不方便,换个人治理只会添乱。

    而且在他的计划中,现在根本没打算驻军。

    所以当杨增新不得不发出一封热情洋溢表示欢迎的电文后,张汉卿很快也回了一封,大意是赞扬杨增新在新疆的贡献、人民军入疆只是宣示主权、及伺机表达和苏俄经济互补的意愿并为此开通西北对外交通经济大动脉等的意愿。电中表示,新疆的一切制度均不变。

    在这种情况下,怀着将信将疑的想法,哈密的守军受命放开了入疆通道,人民军打开了一个新天地。

    新疆地处欧亚交汇要冲,东西方动植物品种在此交汇,加上多样与独特的自然地理条件,生物资源十分丰富,素有“瓜果之乡”之称,还是我国五大牧区之一。这里温带作物齐全,粮食作物以小麦、玉米、水稻为主,全疆大部分地区均可种植高粱、大麦、大豆、豌豆、绿豆、胡豆、粟、黍、红薯等杂粮,伊犁河谷素有“新疆粮仓”之称。

    矿产资源方面也极为丰富,三山藏宝,盆地聚油,古称“金玉之邦”。这里有张汉卿最看重的石油重地----克拉玛依,是振兴西北的希望,也是相对于国内最安全的资源大省。

    蒙古分裂这颗毒瘤被割破洗净了,回民因为海原地震在生活和心理上已经与汉民融合在一起了。此时,在新疆,境外各种极端主义思想浸透尚浅,各民族之间的相处还没像后世某个时段那么对立严重,张汉卿决心乘此机会,努力打造一个符合各民族发展的康庄大道来。

    之所以粮饷自带,也是唯恐对新疆当地人民的生活造成影响。人心都是肉长的,管你是黑人、白人还是黄种人,佛教徒、ysl教徒还是基督教徒,包括信奉儒家的中华文化也好,能够让人们安居乐业的、让人们有安全感幸福感的才是硬道理。有极端思想的人毕竟不会成为主流。

    人民军秋毫无犯,至少让人感到一股清流,原本对纯粹由汉人组成的军队再度入疆,很有些人在心底是排斥的。现在,人民军用行动告诉他们,人民军真的是人民的军队。

    这次随军,张汉卿还请来许多技术人员,交通、地质、农业、水利等。在行军或休息的间隙,他们勘测地形和地质、水源和水利,要为新疆未来发展提前规划布局。

    特别是交通,随着人民军走入无尽的沙漠面临无数的后勤难题后,张汉卿认为目前在新疆最迫切的问题是通一条铁路。甘新铁路不建好,控制、稳定、发展新疆就只是个梦想。

    当人民军抵达奇台后,迎上了前来“劳军”的新疆军政要员们。这群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人,温文尔雅,颇有长者之风。

    随行者对他看来也很尊敬,不过他见了张汉卿却不敢托大,很庄重地向张汉卿迎过去要为他扶镫:“早闻少帅大名,樊某不胜仰慕之至。听说少帅刚刚消灭黑喇嘛,去除我新疆一大毒瘤,乃是新疆人民之幸。”

    入疆之前,张汉卿便对新疆的主要首脑们逐个摸过底。在新疆,有四派势力,分别对应其官场显要的“四气”即“阔气、骄气、暮气、客气”。这客气指的就是眼前的这位忠厚长者,姓樊名耀南者,因为其和蔼谦虚,待人以诚以礼。

    樊耀南现任新疆军务厅长兼外交署长。

    不用奇怪,因为这里和英、俄都有巨大利益纠葛(其实是后两者对新疆领土常觊觎之心),时常有一些涉外事务而中|央或处理不及、或因故无法掌控,便专门设置了这么个职务,一般事务可以全权处理的。

    这个人是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因为才识广博、为人干练,入疆后成为杨增新倚重的对象。不过正因为他曾出国留学,新思想十分浓厚,和杨增新在很多事情上政见相左。

    即使如此,两人仍有惺惺相惜之情。杨增新对樊耀南大力培养,使之成为省府要员,有“文有樊耀南”之誉。而樊也忠于职守,清廉自勉,不蓄私财,以至于要杨增新多次汇款给他的老家予以接济。他能力也极强,负责对苏俄的外交“都居主动地位,未尝失败过一次,未尝签过一次丧权辱国的条件”,这一点尤为张汉卿所欣赏。

    在将来对苏事务中,他还想好好地倚重一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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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介绍:
阿基米德曾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撬动地球”。对穿越的张汉卿来说,给他一个机会,他就可以重塑新的世界。天生风流人称少帅,中外美女如影而至。京津奉佳丽是贤内助,上海滩名媛愿结同心,高傲如皇后贵族统统收下,美女间谍都要征服。看少帅如何带领奉系,审时夺势、文韬武略、恢复失地、振兴中华,最终成功使日寇丧胆、欧美列强俯首、世界格局重新洗牌。本书虽然YY,但却合情合理合乎历史发展的进程;可能近乎天马行空,却不失历史的厚重。一部民国纷争史,缔造一个伟人的传奇。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