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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全文阅读

作者:江山不落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txt下载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7章 恶搞

    来到这世界以来,虽然偶有语惊四座的一幕,但绝大多数时候都很低调,低调得让自己都感觉压抑。自己将来是要带兵打仗的,没有点匪气怎么行?而且他不信了,袁大总统都没把自己怎么着,一个小小警察头目就能把他打回原形?真要这样也不怕,就当来次星际穿梭了。注定不能为中华崛起尽一份心,那就重回那个世界,继续和平年代的幸福生活吧!

    一刹时,张汉卿的形象在谭海等人的心目中高大起来,就是朱光沐也吃惊于他的胆气之壮,这是拿命在搏啊!“将门虎子”!几个人的心中同时升起这么一句词来。不过,作为张汉卿的侍卫,他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在警察全神贯注对付张汉卿之际,谭海迅速拔出手枪,用极快的速度子弹上膛,然后靠在警察头目的耳旁粗声说:“你他妈的放下枪!”

    担负保卫少将军之责,现在却让他被别人用枪指着头,其凶险可知。在这一刻,谭海再也顾不得影响和后果了,张汉卿若有个闪失,他百死莫赎。临来之时,世叔张作相就殷切地嘱托他要好好保护好少将军的安危。他是知恩图报的人,冲着张作相的收留之恩、张汉卿的知遇之情,他都要挺身而起。所以他的反应也很迅速,心情激动之下难免暴了粗口。

    警察头目魂飞胆丧。他用这把枪,镇住中城区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屡试不爽。要知道这年头枪支极为珍贵,中国没能力制造,军队用枪,都是靠从洋人那购买。作为警察,基本上绳子和警棍是标配,长枪就是稀罕物了。只有夜间巡逻,他这个头目才申请一支。

    他也能看出来张汉卿是他们一行人的头,原本也只是见张汉卿年轻,拿出枪来吓唬一下,也免得众人群殴。想不到张汉卿竟有如此胆色,而他的身边人竟然也有枪!

    这伙人绝对不简单!在这一刹那,警察头目决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乖乖放下枪,以免事情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枪是凶器。如果----他假设,这伙人持枪是合法的话,说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背景很深,绝不是自己可以得罪的,他的人也可能在危急状态下真的开枪。在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把责任推给自己----毕竟是自己先动的枪。

    如果这伙人是坏人,那更不用说了,直接缴枪放弃抵抗吧。政|府给的薪水虽然可以,但为此成为烈士就太不值了,毕竟工作是政|府的,命是自己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选择了放弃挣扎。不过在卸下枪的时候,他还大着胆子问一句:“敢问各位爷是做什么的?”

    脱离险境的张汉卿搓搓手,冷冷地说:“我们做什么不要紧,关键是你要知道,政|府发给你的枪是留着做什么的。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向我们动枪,直接毙了你也是咎由自取!老百姓养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作威作福的吗!”

    他说的越义正辞言,警察头目越是冷汗津津。虽然不知道这尊大神是谁,但能说出这大道理的,一定体系之内,也不知是哪位高官之子。也是,敢和朱三小姐作对的,能没有几把刷子?他有些后悔自己强出头了。

    几个警察被命令乖乖地蹲在路边,这个时候,轮到朱三小姐害怕了。她哪曾见过这种场面,这时候忽然想起这位小爷说起的来自关外,难道是胡子?联想到谭海的凶悍和张汉卿的浑不畏死,她的心里一阵悲凉。

    民国以来,关东匪乱前仆后继,大大小小有数百股之多。他们出没在深山老林,又都是骑兵,神出鬼没令官府防不胜防。直到赵尔巽做了东三省总督后才用了个以匪制匪的办法,招安了一批很有实力的匪帮为政|府效力,这其中张作霖就是其中的代表。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原本对胡子没有办法的官府,因为张作霖等人的投诚,终于找到带路党。几年下来,大股的匪徒基本上都被剿灭了,张作霖也扩大了影响、晋升了官职。

    但是匪患的影响仍是巨大的,也仍有小股胡子选择了低调行事或远避深山。关外这么大,想根除难上加难,朱三小姐便以为这是流窜过来的匪徒。有枪的警察都束手就擒,她一个弱女子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望着谭海黑洞洞的枪口,她的伶牙俐齿第一次没能发挥作用,她极度惊恐地说:“你们要干什么?”

    张汉卿觑着朱三小姐惊恐的脸,他的得意之情,是难免溢于言表的。仗着有警察就可以胡作非为?撕下面具,你也不过是胆小怕事无助的可怜虫。顺着她的话音,他故意发出桀桀的惨笑声:“干什么?你说呢?嘿嘿嘿。”

    他还脱不了恶作剧的心态,但是朱三小姐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她颤抖着带着哭音说:“你要钱,我会让人给你好多好多赎金,我也不会告诉别人,只求你放我走…”

    “赎金?”张汉卿一愣:这他妈的想到哪儿去了,哥是这样的人?他看了看对着警察面露凶相的一干侍卫,大概知道朱三小姐误会他们的身份了,也不点破,反而很色眯眯地说:“我不要钱,我只要你做我的压寨夫人!”这是前世看过最过瘾的一句话,反正基本上有女侠和山大王出场的电影都会多多少少有这么个段子,男人的武侠情节是不是都是冲着这个来的?张汉卿不敢肯定,不过他接下来得意洋洋画蛇添足的话反而让他露了馅:“这些警察,都一起带上山去。胖的做黄牛馅,瘦的做水牛馅。”

    朱三小姐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了镇静。关外有匪不假,但这里是北京!隔着山海关和辽西走廊,千把里路呢,什么土匪能杀到这儿来?而且他们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在戒备最森严的城中作乱,而且目标只是“价值含量”并不大的自己!她开始只是怕,又不是傻!

    就在这灵台一动之间,她又听到张汉卿的豪言。民国以降,《王老虎抢亲》、《水浒传》中打家劫舍这样的剧目也是看过不少,肯定懂其中的意思的,因此她才显得很震惊。

    震惊,是因为她已经十好几岁,在这个年代也能结婚生子了,张汉卿这个小屁孩要抢她做老婆!她一改惊惶地样子,冷不防说:“你这么做,你家大人知道不?”

    还是被看穿了,张汉卿便泄了气,他的本意是恶搞她一下。女人,你的名字叫弱者,不带这么玩的。

第48章 识荆

    见张汉卿等人不是土匪,朱三小姐的脸色开始恢复到最初的自信状态。不管你多么强势,只要摊在台面上就不怕。京师三教九流人员虽杂,但不给乃爸朱启钤面子的不多,他是甚至连老袁都礼敬三分的人物。朱三小姐是社交圈中常客,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不知道张汉卿等人的来头,但冲着他们的胆色及前呼后拥的气势,她判断出张汉卿还是有点背景的。只是一场小事引起,也就不必再深究了,她就很聪明地闭口不谈刚才的争执,而接着刚才那个话题走:“小弟弟,想追我,队伍要从五道口排到大钟寺去!”

    洋风开后,上层女士对于被男人追求已经不再忌讳如深,反而按西洋思维认为是对自己的魅力的认可。朱三小姐见多了这种场面,因而选择了她能够拿捏得当的题材看张汉卿如何接招。

    在度过刚刚的不愉快后,特别是当见识到张汉卿可能并不是不起眼的身份后,她的感观已大变。再细看张汉卿时,便隐隐约约觉察到他的与众不同。

    仅看外表,年轻的张汉卿长得也是很让人舒坦的,若不是他的年龄实在年轻,朱三小姐也不怕多出这么一个追求者。与别的追求者不同的是,张汉卿看她的眼光多的是一种戏谑而非痴迷,这让受尽万般宠爱的朱三小姐也很不忿,在她想来,不论老少男人,她应该通吃才对。她对自己的容貌和气质很有信心,所以看惯了飞蛾扑火般的男人。也许是张汉卿太小而不解风情?

    张汉卿岂是不解风月的人?如果算上后世,他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司机了。可是,怀有擎天之志的他,怎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追求女人上面?在这个时代,漂亮的女人注定要归依在有本事的男人身边:对有本事的男人来说,女人自己会来;没本事的男人,女人来了也会走。

    而且根据大势,他是注定的奉系少帅,躺着干都会发迹,何况他决心用自己的见识闯出一片新天地来?既然前途不可限量,假以时日,那时还会少了女人吗?自己还有很多大事要做,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泡妞身上呢。

    不过自己现在可没有多少值得夸耀的资本,对这种经历过大场面的名媛来说,要征服她的力度会很大。特别是对眼高于顶的这位民国有名的交际花,一昧奉承,会让她看不起;反而是视她如无物,她会上赶着来找你。

    所以他笑嘻嘻地说:“好长的一串!苍蝇吗?”根本不考虑这话会让对方生气或者不愉快。

    所谓无欲则刚,在朱三小姐眼里,张汉卿漫不在乎的形象反而更添魅力。她习惯于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张汉卿越是露出不在意的神色,她越是有挑战的兴趣。她也笑笑说:“不管是苍蝇逐臭还是兰室闻香,总而言之,我很喜欢你这个小弟弟。今天的事,算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也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再和我计较了。”

    张汉卿又怎会是和女人计较的男人?何况凭心而论,朱三小姐长得实在不能说不入他的眼。不管是八十岁的老翁还是十八岁的少男,对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的宽容是惊人的一致的。于是,他很有风度地笑着说:“那我们就一笑泯恩仇了。”

    话既说开,双方似乎也就解开梁子,这让在旁“观战”的警察们如释重负。双方没有谈崩,算是皆大欢喜的场面。否则,只要朱三小姐事后向警察厅投诉说他们放跑张汉卿等人,以她的背景,他们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他们也对张汉卿很佩服:京城里谁不知道朱三小姐的名声?真是拿在手里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从来没有听说有人对她假以颜色,偏偏这位小爷能!而且难能可贵的是,偏偏朱三小姐吃这一套!同是男人,难免敬仰之情如涛涛江水。

    朱三小姐会轻易这样算了?那张汉卿太不了解她的性格了。她决心要把这个高傲的小男人(姑且这么称他)高高地捧起,然后再重重地摔下,这才解今天这场子的过节,以及对她无视的报复。

    她浅笑说:“说了半天,还不知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呢?”

    这是要试探张汉卿的深浅呢。京城怎么突然之间冒出这么一号人?完全不把朱家放在眼里的节奏。谁不知道朱启钤是老袁的爱将!

    张汉卿才不怕告诉她呢。英雄不怕出身,张作霖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师长,他的身份也不差呢。他微微笑着说:“失礼,我叫张学良,字汉卿,家父盛武将军张作霖。”

    “哦”,朱三小姐如是说。闹了半天,原来是张作霖的儿子啊,怪不得那么横啊!不过你老爸是奉天的将军而已,跑到这天子脚下逞什么威风?要知道全国像这样的将军有大好几十个,京城里有名无权的将军更多,哪个见了朱启钤不是客客气气?

    至于张汉卿本人,直接被她无视了。他在京城政治人物的圈中还算小有名气了,但是在交际圈中却是青苗一枝,朱三小姐更是完全没听说过这个人。“奉天,呵呵。”她也只能呵呵了。

    那个时代的东北,由于不久前还是清王朝的“龙兴”之地,纵然有数以百万计的关内百姓翻山越海闯关东,却为主流社会所不容,感觉是极寒的不毛之地一样,虽然北京与奉天也就隔着一个长城和辽西走廊而已。

    而且关外土匪纵横,兼之有日、俄势力纷争,长期以来一直不太平,这让朱三小姐等人有种城里人见到乡下人的感触,犹如今日之上海人之于外地人的优越感一般。

    本来的争胜之心顿时演变成给这个青涩的野男孩一个教训的想法:让你这个土包子见识一下什么叫优雅,什么叫做底蕴。她笑意盈盈地说:“原来是小张弟弟,明天中午我在前门的致美斋宴请朋友,你若是有时间的话,也来加入我们。”

    张汉卿虽然对她的脸蛋和身材不反感,却特不满意她对自己的称呼。“小弟弟、小弟弟”的,叫时间长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小”弟弟了。作为一个对自己有严格要求的男人,他坚信男人征服女人,不仅在于他的气度,也在于他的长度和硬度。

    之所以和她搭讪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想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上流社会是啥样子,另外有一个想法,就是能够结识一些人,看看有没有机会给奉天的父亲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一言为定”,他说。

第49章 尴尬的出席

    朱三小姐身处上流社会,她所结识的要么同是北洋名流家的女儿,要么围着的是家世渊源的公子哥儿,一般身份的估计都不敢凑上前。因此,为了准备张汉卿出席这次宴会,朱光沐、谭海等人都好生策划了一番。

    行头都有,张汉卿已经开始接受西式教育,因此西装是现成的。但是谭海等人却不好再身着军服,那样出现在社交场合过于耀眼,因此购置一套得体的衣服是必要的,说什么正式场合也不能丢了未来少帅的脸。

    不过人数不能太多,小张此次带的钱有限,朱光沐财政上的窘境也感染了张汉卿。临来之时,张作霖交给谭海两万大洋,这是他们在京期间的生活费用。以张作霖的地位,比照这时代其他军阀的出手,算不得太多。张汉卿却知道,为了这笔钱,张作霖可是一反常态地“大方”呢。

    老张出身土匪,年轻时受了不少苦,所以发迹之后仍然保持着农民本色。在张府,绝对没有花天酒地这回事,张汉卿的这副躯壳也暂时没有纨绔的习气。要有变化,也是在张作霖成为东北王之后,以及他成为少帅领薪水开始。

    最后决定带着朱光沐、谭海和另两名侍卫前去,这让朱光沐窃喜异常。虽然晚上他没有机会出头与朱三小姐照面,但她的雍容华贵才是让他折腰,现在有机会近距离一亲芳泽,他还是高兴的,在试衣时就忍不住哼出小调来。所以张汉卿打趣他说:“秀峰兄,一个女人,至于把你弄得神魂颠倒吗?”

    朱光沐当然说不,怎么说他也比张汉卿大了三岁,些许尊严还是要保留的。他同样回奉说:“汉卿你这么热心,如果我不表现得热情一些,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毕竟你是去认姐姐呢。”

    这是笑话他被朱三几次三番占口头便宜呢。在私下,张汉卿可没有少将军的觉悟,还是比较平易近人的。一者后天的教育如此----后世自己可不就是个平凡人么,这点可以认为是他目前正在接受西洋教育的结果;二者欲成大事者,必四方纳贤,弄一个死人脸给谁看?张汉卿深知有本事的人大都有怪脾气,也绝不会主动折节下交。他只有主动放下身段,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才能让奉系快快长大。“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是说着玩的吗?

    于是一行人兴致盎然地去前门。民初北京有八楼,除了东兴楼在东安门、安福楼在王府井,其它的六座都位于繁华的前门大栅栏一带,像致美斋、正阳楼等都是。

    一路行来,张汉卿所见之处,食肆林立、小吃汇聚。在长约165米、宽约3米的门框胡同内,“挤下”了30多家老字号小吃。复顺斋酱牛肉、年糕王、豌豆宛、馅饼路、爆肚羊、厨子杨、年糕杨、豆腐脑白、爆肚冯、奶酪魏、老豆腐馄饨康、炒火烧沙、包子杨、同益轩羊肉、褡裢火烧、德兴斋烧羊肉杂碎汤、俊王爷烧饼…无所不有。嗅着香味,看着眼前的嘈杂景象,耳畔再伴着浑厚的叫卖声,心中免不得感慨:这才是生活!

    也正因此增强了他的使命感:如此繁华美景,怎能让后来的日**蹄肆意蹂躏?真正到了民国,发觉它也不像教科书中所写得那样潦落,毕竟,它还在向前发展,毕竟,它还没有被日军的侵略下中止前进的步伐。张汉卿身上的重担在于,他要让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

    此时的致美斋,还未改名致美楼。从跨进门庭起,外面的喧闹一下子就被隔离开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清洁恬静。无惯乎后世结论:“好房子就是闹中取静”,又有戏称:“中国最好的小区是中南海。”

    张汉卿虽然年轻,但伙计们的眼光都是很老辣的,绝没有丝毫怠慢的想法,这里头本来就是平民与王公共存的地方。不过当张汉卿说出自己是应朱三小姐之邀后,接待的伙计还是显得很吃惊,他更加殷勤地把一行人带到一处包间外。

    所谓包间,并不是单独的一大间,而是因为这里的房间都以木扇相隔,如果有人办宴席,可随时将隔扇拉开,倒似后世的拉门一般。伙计拉开一处木扇,张汉卿便看到一个同样年轻英俊又熟悉的脸庞,他看到张汉卿也是一愣,张汉卿则含笑示意。两人几乎同时问:“汉卿,你怎么也来了?”然后又同时大笑。然后张汉卿向冯庸身边的一个年届五旬的将军恭敬地行了礼:“原来世伯也在。”

    此汉卿非彼汉卿也。张汉卿所说的汉卿,同是奉天城里的实权人物冯德麟的长子,姓冯名庸,同字汉卿,与他也是同年所生。双方父亲同朝为官,孩子们自然都是熟悉的,不过近年来随着张作霖与冯德麟在政见上的分歧不断加深,他们的友好童年的感觉正在逝去。

    不过异地见面,还是有些情分在。张汉卿对冯庸并无恶感,反而十分欣赏。这个冯庸,历史上后来成为奉系的一份子,对飞机和办学的痴迷让他异军突起,也留下不朽的名声。父辈现在有争执很正常,冯德麟又计算不到他的宿命会失势,所以连带着冯庸有好胜之心也属平常。

    难道冯德麟为了在奉天与父亲争高下,也把主意投到了京城?在张作霖劝进之后,他几乎是同时相随的,现在自己和儿子都到北京来了,看来在幕后没少做工作。

    房间里的人很多,虽然一连摆开四张桌席,却几乎没有空位。张汉卿远远地看到角落里有一处空位,但是己方可是有五个人呐!

    谭海不习惯这种应酬,便要其他人都到外边另添炉灶。两个侍卫自然同意,这里的小吃好菜相当多,几个人聚聚多惬意,又何必非要随着少将军出席宴会受约束呢?倒是朱光沐有些意动,却不好意思拒绝。张汉卿知道他的想法,一把拉住他:“秀峰兄就陪我一起。”

    这么多人,正主并没有出现,但是大家都三三两两交谈,相互之间都是很熟稔的样子。他位卑年轻,自然不知道,这些人中,聚拢了北洋政|府中的极有名的人物,有多个总长,其他的要么是名宿,要么是手握实权的要员。

    他这么一个半大孩子探头探脑地往里看,自然不会有人注意他,都以为是谁家的孩子。就在他浏览面容的间歇,那个位置被人坐了。

    这样站了良久,始终没有一个位置。要是后世,他会拂袖而去;可是在这时,他却不能这么低调地离开。无论如何,他都是朱三小姐邀请来的客人,要让她知道自己的不满。已经决定锐意人生的他,绝不任由自己的心受委屈。

    朱三小姐终于姗姗来迟。与之前不同,她打扮得很新潮,淑女范儿一览无遗。这才像话嘛,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非要学成年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做什么?与年龄严重不符啊!

    她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挽扶下轻轻走来,淑女气质一览无疑。见了张汉卿在门口,她倒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张汉卿的无名火起,敢情自己千里迢迢过来(也不是太远啦,不过五个人光坐车就花了一个大洋呢),等待的是这么一句话!那么,昨晚她盛情邀请,是耍他而已?他很不满,连带着语调也异乎寻常的大:“朱三小姐,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你请的我吧?!”

    朱淞筠未及答话,旁边那个中年男子一边斜进门一边很严肃地说:“你是谁家的孩子,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话不怒自威,连张汉卿都感觉不自然地有些压力。他更没看见,满屋人见了这个人过来,都笑着脸站起来。

    老子是连袁世凯和段祺瑞都见过的人了,还怕你不成?他也估计出此人是谁,但并不能阻止他的不满:“世伯,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事不能随便允诺。三小姐亲口邀请我出席宴会,结果会是这个样子,我很不满!”张汉卿已经大概知道对方是谁了,唯是如此,他才敢如此说。

    正迈进包间的中年人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听得张汉卿语气不善,关键是因为他的到来,包间的喧闹变得鸦雀无声,张汉卿的话清楚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他不能就此不闻不问。

    “哦,淞筠,这是真的?”

    不管是谁的子侄,朱家作为今天的主人不能失礼。如果此事是真,那么朱家理亏,更是崇尚自由与皿煮的他所不能接受。即使张汉卿只是一个大毛孩子,这个礼他不能失。

    朱三小姐很尴尬地低下头,轻声说:“女儿只是和他开个玩笑…”面对张汉卿的强势出击,此时此刻在父亲面前,泼辣如她也只能低眉顺眼地作温柔状。张汉卿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她却不敢----她丢不起这人。她又不好说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而张汉卿就这么配合地来了。

    朱启钤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也不好在这个场合再训斥女儿。但他是化解尴尬的好手,众目睽睽之下,立刻做起了一件事。

第50章 生日

    朱家虽然门第广阔,遍交朋友也是他在政治上的生存之道。看女儿尴尬的神色,他知道此事与女儿定有干系。不过在门口闹出这么一出,不管什么原因,都与他的名声有碍。他也是个决断之人,情知发作不得,当下也不细问,便愠怒地看了一眼朱淞筠,然后迅速转变脸色,笑呵呵地说:“原来是淞筠的客人,倒是老朽失礼了。来的都是客,既然淞筠有邀,那就一道入席吧。”

    张汉卿决定不吃了。他摞完狠话,就是要光棍地走,到哪里吃饭不是个吃!可是朱启钤是谁?张汉卿虽然年轻,却已经透露出不甘于人下的倔强。自家的女儿他深知,虽然交际广泛,但还是有的而矢,结交的人都是有一定身家的。这个人虽不知道是谁,但没必要的时候还是少得罪人的好。在北京作官时间长了,对于职场的起起落落都有很深的认识了。

    朱启钤亲自约席了,那是多大的面子,张汉卿倒不好走开了,可是已经摆明是无趣的饭局了,这饭吃得还会有意思吗?他略想了一想,还是拒绝说:“谢谢世伯好意,只是房间里客人太多了,再要劳动世伯安排,学良会很不安。我的几个伙伴都在外面,我还是和他们一道的好。”

    朱启钤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谁家的孩子叫“学良”的,但是张汉卿世伯一叫,他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作出安排,否则就把人往深里得罪了。他眼光一扫,确实席上已经没有空位,但这不妨碍他的果断:“你是淞筠的朋友,都是我的后辈了,那就和我们坐一起,大家一起也亲近亲近。”

    朱家请人,当然宾朋满座。在这里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两个连着的空座位还真不容易,关键是看这两个年轻人特别是张汉卿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这种临时安置的座位恐怕不合适。为了免生波折,中年人马上决定让张汉卿两人和他的家眷坐一起。

    不用说,这个中年人就是朱三小姐的父亲、北洋名流、交通系的定海神针、现任内务总长兼老袁登极大典筹备处处长朱启钤了。

    今天,是他最喜爱的三女儿十六周岁生日。年方二八,原是女孩一生中的大事,本打算就在家里举办派对----他本来就崇尚洋风,在家里一直都是吃西餐的。可是有一位关外要人携子亲临,提出为他筹办宴会,盛情难却,且朱三小姐最喜热闹,便定在这里。亲眷朋党,只请了至交好友,算是小范围的聚聚。

    然而以他的身份地位,说是小聚,又岂能沾个“小”字?消息一传来,无数人潮涌动,让朱启钤悔不当初。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都是同僚好友,人都来了,又岂能拒之门外?没办法只能包下整座酒店大堂,只在一角用屏风微遮,以供家人聚会之用。

    木扇又开了一道,原来在最深处另有一桌,莺莺燕燕,都是家眷,一个中年妇人带着几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女孩子围成一圈。见这种情景,连张汉卿都懵了----不会跟朱家一道吧?这面子给的可不是一般的大!

    也忍不住赞叹朱启钤的应变之才和手段之老辣,就凭着这一手,在北洋一定吃得开。他故作惶恐状说:“和伯母姐姐妹妹们坐一起,我怎么敢?伯父能安排多添两把椅子,我们在外间就多承情了。”

    其实让张汉卿与本家坐一起,是朱启钤应急之作。他是洋务出身,对男女之防并无芥蒂,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外人坐在家眷桌上,会给外人遐想。因为他的几个女儿,有的已经到了及笄甚至出嫁之龄,让陌生男子入列,于外界显得过于突兀,容易引起轰动。

    是的,轰动。考虑到他的最出名的三女儿于外界的知名度,这种影响很让他在意。如果单单是张汉卿一人也还罢了,毕竟他年龄还轻,要考虑的另有一个正当年的朱光沐。

    不是朱光沐不好,恰恰相反,在朱启钤评价中,朱光沐在旁边虽然一直不说话,但沉稳有度,气态轩昂,显示出良好的教养。加上他同样西装革履,当得上青年才俊,朱启钤对他还很欣赏。但越是如此,越要注意外界的态度。若是别人提议,为了避嫌,他真的想加入两把椅子来,或者把邻座的几位老友换到这桌来。张汉卿的话却让他拿定了主意,不就是一顿饭吗?

    他把手一挥,不由分说就虚指定了两张椅子,微笑着说:“让你们坐就坐,我们朱家宴客,岂有让客人站着之理?”在北京,朱启钤被评价为“稳健干练、事必果行”,不是没有原因。

    房间里的客人都很纳闷,不知道张汉卿两人是什么来头,刚才像吃了**一样拌嘴,现在又好得像一家人一样。朱启钤的老友们也奇怪,这朱家的近亲似乎从来没有他们这两号人出现啊?冯德麟和冯庸父子却面面相觑,不知道张汉卿和朱家是什么关系。尤其冯德麟,原本想借花献佛亲近一下老朱,以使将来他能在与张作霖的争斗中说得上话,现在看来,玄了。不过幸好碰见这么一出,否则自己还会在这里徒用力吧?

    朱夫人保养得很好,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一个大美人,不然也不会生出这么一群极漂亮的女儿来,这是张汉卿的第一反应。不过他的判断也基本正确,朱启钤元配夫人只生了一子一女,其他九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是这位续弦所生。

    朱家十女,个个漂亮。后面的几个虽然年龄还小,但仍然有美女的潜质。想想也是,朱启钤本人就很耐看,女儿们继承父母辈的基因,长得耐看也就很正常了。

    张汉卿和朱光沐规规矩矩地向朱夫人请安,也向着诸位莺莺燕燕们问了好。朱家的家教很不赖,朱夫人很得体地致意,而她的女儿们也站起来一一答谢。除去大、二两位小姐已经出嫁不在外,席中比朱三小姐略小一点的应该是四小姐朱津筠,和张汉卿岁数差不多;后来大名鼎鼎的朱五小姐,只怕是那一位扎着小辫穿着小一号裙子的小女孩吧?好像只有十岁左右。这样判断的原因是,其她的女孩更小。

    也许是心理作用,朱光沐就不如张汉卿坦荡多了,他的目光一落到比那位朱三小姐稍小的女孩子身上时,脸就有点儿红,看在张汉卿眼里,分别可爱。

    咳,他想咳嗽提醒一下:别着急,那只是你的未来的小姨子,你的老婆,是比她还小的那位小辫。有道是无欲则刚,没有牵挂的人,他的心也就很坦荡,落在朱启钤眼里则是“这孩子能静气”!

    主人都到了,既然是宴会,当然要致辞。朱启钤是有大气派的,当然发些言是题中之义。他擎起酒杯,扫视全场,沉声说:“小女生日,承蒙各位拨冗前来,朱某感激不尽。现用薄酒一杯,聊作谢意。”

    众人都举杯干了,然后陆续落座,宴会开始进行。

    张汉卿这才知道原来是朱淞筠的生日,顿时觉得不妙----这两手空空的坐在主位,到时候宾客来送生日礼物,自己不就太过被动了吗?心念甫动,便觉朱光沐也心有灵犀一般瞧过来,杀鸡抹脖一般地意思是要通知谭海他们速买礼物。历史上的他的这位秘书还真的称职呢,连这些事都瞬间想到一块了。

    不过张汉卿有急智,更确切地说他早有筹划,只是在这种场合应激而出罢了。他看一眼朱光沐,很淡定地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朱启钤招呼好众人才落坐,虽然眼睛一直对着众人,但余光却没有放过身边这两位,张汉卿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成熟稳重让他狐疑。他轻呷着一杯茶,轻轻地望着张汉卿,徐徐说:“若是朱某老眼尚未昏花,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两位吧?”

    真算他厉害,能忍到现在才提问。张汉卿绝不隐瞒,直截了当地说:“朱世伯记忆力真好,小侄与世伯从未谋面,但家父对世伯可是仰慕已入了。”

    这一句才是重点。朱启钤能够折节下交,就是不明白张汉卿背后的关系,他立即动问:“哦,你父何人?”

    张汉卿立即恭敬地说:“家父现任驻奉天二十七师师长、盛武将军张作霖。”

    别人都把盛武将军的头衔放在前面,师长职务放在后头,张汉卿却反其道而行之。这一次序的颠倒,可不是他无意为之。在他看来,将军的头衔有几十上百个,但是名列北洋部队师一级主官的,全国也就二十来个,师长的份量要远超过将军,尤其在这个动荡的年月。

    朱启钤眼角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他和张作霖只是泛泛之交,严格地说根本谈不上交情。但是近年来张作霖可是如意得很,特别在拥袁称帝这事上甚得老袁之心,与他这位老人一道并列为拥袁十三太保之一了。加上张作霖有兵权,实质上比他这个文职总长的地位更重要。

    当然也不是说他差,不然登基筹备处处长也不会让他来做。不过内阁动荡要远比统兵的将军变化得快,将来的事情还很难说,他也很庆幸自己刚刚留了个心眼,没有把张汉卿等人赶走。人这一辈子时间长得很,再说他还有下一代在,在政治上真的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他不是个迂腐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经历民国和新中国而仍然活得滋润。他笑意更浓了:“雨亭这段时间出了不少力,大总统很欣赏他。”抬出袁世凯,就是表明,他仍然拥有近在中枢之利。

    张汉卿也装作很市侩的样子说:“全凭世伯美意,在学良来京之前,家父也让我多和世伯亲近亲近。”

第51章 礼物

    对这一点,朱启钤不怀疑。作为老袁跟前的红人,各地向他投橄榄枝的还少么?就是同为奉天军军界的强人冯德麟,不是亲自携子给他的女儿祝寿吗?还死活要做东道。要不是嫌冯过于老迈及思想过于迂腐,他心中的天平一定是落在冯处的多。

    想到冯德麟,朱启钤的目光不由得转向席面,不期然和冯德麟的眼光对在一起,这时候冯正起身携子向这边走来。

    为了这次亲近中枢大员的机会,冯德麟可是给足了朱启钤面子,终于换得一席之地。想来从此之后牵上朱启钤这条线,那么他和张作霖竞争未来奉天王的胜算就大了几分,还是有几分得意的。直到张汉卿阴错阳差地出现,并堂而皇之地坐上了主位,其中的含义,不想也知。

    想不到朱启钤这么明白无误地回拒了他,当然心里很不爽。他是精明人,朱启钤虽然同意,却突然让张汉卿坐了首席,用脚趾都知道其用意。他可不知道,朱启钤也被阴错阳差地好心办了坏事,如果事先知道张汉卿的身份,是否要做得这么亲热状,也未可知。

    尽管始终不明白张汉卿为什么能够做了堂上贵客,冯德麟还想作最后的努力。他亲自端了酒杯,笑眯眯地走过来,向朱启钤说:“今日桂老令媛生日之喜,老朽忝逢其时,自当借花献佛,为三小姐道贺。”

    朱家家教极严,冯德麟一大把年纪亲来祝贺,家眷们都一齐伙站起来。朱启钤连声不敢说:“朱某何德何能,敢劳德麟兄亲临,这不是折了小女的寿吗?”当即满饮一杯。

    见朱启钤语意甚诚,冯德麟略放了下心,便拍拍张汉卿的肩膀说:“原来汉卿和桂老竟有如此莫逆之关系,倒让冯某吃惊了。要让桂老知道的是,犬子冯庸,小字也是汉卿。两个汉卿同为令媛寿,也是巧合得很。”

    朱启钤却知道冯德麟的意思,那是在试探他与张作霖的亲密程度呢。今天之事,纯属偶然,他可不想在冯张二人中站队----对在外之武将伸出友谊之手,历来为当权者所忌。他便打个哈哈说:“两位汉卿都是一时瑜亮,老朽与有荣焉。”他扯着张汉卿说:“不过这位汉卿是应小女之邀而来,在此之前,可是从未谋面呢。你们两位汉卿,都来自关外,异域他乡见面,可得好好亲近亲近。”

    亲近个啥?谁还不知道谁。两个汉卿对视一眼,都迅速地无视了。

    话似乎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这话并不能完好地释去冯德麟之疑。张汉卿为什么与朱家小姐们熟识?朱启钤为什么要让他坐在主桌?他对于小辈间的关系的态度是什么?

    朱启钤并不想解释什么,一个冯德麟也未必需要他多费口舌。相较冯德麟,他更倾向于年轻得多的张作霖。两位奉天强人都是师长,两人的长子也同岁,看起来也都是人中之杰,但是考虑到张作霖有足够的时间让张汉卿接手权力,而冯德麟则未必。有时候,下一代的较量也是能够决定政治的较量呢。

    但是冯德麟也很活范,他在张作霖之前就已经是绿林首脑,辈分比张作霖还高着一辈,其待人接物之见识非常人可比。在朱启钤介绍张汉卿是朱三小姐约见之时,他就迅速地瞥到朱淞筠眼中的不屑之色,这让他初步判断:张汉卿并不是与朱三小姐很熟稔,或者说张作霖也并不比他对朱启钤更有人脉优势。

    他眼珠一转,便接下话题说:“三小姐的生日,冯某也未能多做准备,犬子在仓促之间只委托了洋行**福特汽车一部,克期即到,还望三小姐笑纳。”

    好家伙,出手即是一辆汽车,还让不让人活了?要知道那年代不比现在,有人戏谑称1920年代的自行车相当于后世的劳斯莱斯,这一辆汽车抵什么?

    朱三小姐很高兴,她的家庭有车,那是她父亲的。如果能够自己拥有一辆车,那该是多么风光啊!而且,生日宴上被送了一辆车,传出去羡煞旁人呢,她不无得意地瞥了张汉卿一眼。

    当着张汉卿的面谈礼物,不是寒碜人么?也是,别人都出了这么大的礼,坐在主桌上的张汉卿能坐得住吗?朱光沐脸都绿了,虽然他是陪客,但是主忧臣辱,他的年龄比张汉卿大几岁,如果手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就有点尴尬了----而且确实没什么准备。

    朱启钤表示万万不能接受。拿人家的手软,这相当于在老张和老冯之间表态啊,老朱不至于如此短视,不过他还是感谢了冯德麟的好意。

    不管怎么说,冯德麟的心意已经表达,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桂老可是嫌礼轻吗?也是,有张贤侄在,老朽的礼物也是拿不出手的。”

    果然来将军了!张汉卿一阵腹诽,你这样一个靠金山的老子替儿子送礼,却是要我的好看啊!还好自己有所准备,否则被他这么一将,还真下不了台。不过他的想法能否获得朱启钤的认同,很需要一番思量的。

    张汉卿的做作,落在冯德麟眼里,正是黔驴计穷的表现。也是,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两手空空,听他和朱三小姐的对话也知道他根本不知道她的生日。这样一来,再去补买生日礼物,无论如何都落了下乘了,且看他如何回答。

    就是朱淞筠,也是满面含笑。她存心让张汉卿出丑,知道今天人多,却在昨晚故意一句话都没提。算来以他的“嚣张”,肯定不会先打听一下,就只是一顿便饭么!现在,看你当众吃瘪!

    她的眼神,张汉卿看在眼里。想要我好看?哥的字典里没有忍气吞声这个词,哥更信奉“以牙还牙”,你听好了!

    “噗”的一笑,他对朱淞筠说:“原来今天是姐姐的生日!姐姐昨晚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到现在才知道!”

    正在谈笑的人群都抬起头来。“昨晚?”他们都在心里揣测这个词的含义。不能怪他们想歪了,张汉卿故意把“昨晚”这个词稍稍地强调了一下。在坐的都是浸淫官场的人精,对于话里话外联想一贯丰富。

    朱淞筠是交际场上的名流,张汉卿隐含的意思她是懂的,这家伙可真的什么都敢说!竟然在她父亲面前占她的口头便宜。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好贸然去解释,因为细究起来,张汉卿只是在陈述事实,别的可什么都没说!

    “要说礼物,学良现在只是一个穷学生,拿不出冯世伯像汽车这样气派的举动来。家父一向清廉,断不许学良这样与人攀比。但是通过我的观察,桂老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若是想富,天下争相想向桂老行贿的人还会少了?”先通过自贬隐晦地指出冯德麟的行为是“行贿”,然后再捧一捧以清高自诩的朱启钤,同时也抬高了张作霖,一举三得。

    果然朱启钤恬然间自有喜意,而冯德麟则满面怒容,只是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发作。连朱淞筠都暗自点头,这家伙,别看年纪轻轻做事跋扈,还真会说话。不过如果她早听到张汉卿紧接着说了什么,还会不会这样明贬实奖?

    “而且不清楚冯世伯送此大礼的真正意思,小弟也不敢胡乱攀比。不然,若这是三姐姐的聘礼怎么办?”张汉卿悠悠地加了一句,也不管出席人的窃笑,以及朱三小姐的绿脸。

    来而不往非礼也,谁叫你先耍我来着?

    “不过学良倒真有一个弥足珍贵的礼物要送出,只是不是与朱小姐,而是与桂老。学良来京的时候,路过秦皇岛,因为有慕于曹操的《观沧海》,还特意在这里停驻了两天,准备体会一下‘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的美景。”他徐徐说。撒起谎来,张汉卿也是头头是道,因为这番说词,自打知道今天是朱三小姐的生日便在酝酿。不是今天巧合,他还会找机会到朱府去和朱启钤讲解这番宏伟蓝图呢。

    “触目之处,却百感交集。原本好好的一个避暑山庄,被分割得七零八落:东部有外国传教士,中部为地方的所谓石领会控制。而西部的德军营盘则因战事售屋而去,于是众多的达官贵人们一窝蜂地去那里置地建房,以作避暑休养之用。这些原也无可非议,但是这些传教士、外交界之使领与商贾医士教职员等,有时酒醉驰马、殴人、采折山花,警察不敢干涉。

    ‘骎骎侵行主权,乃行政官放弃不问’。学良睹此,心生感慨,愿将本人历年积蓄三百元作为起始资本,共邀有志之士共同发起北戴河海滨自治公益会。此并非为娱乐起见,完全为争际地位,不忍坐视地方事业经营之权落诸外人之手。只是学良位卑言轻,虽有热血,却有心无力。

    于是突发奇想,是否可以请桂老出马?以桂老的名望,振臂一挥,有识之士一定景从。而且久闻桂老对古建筑及实业颇有研究,北戴河之开发,规划与设计方面,桂老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若如此,则北戴河开发可期,于国于民都有莫大好处。学良还立下誓言,如果桂老出马,学良不但说服父亲大力支持,还将在北戴河出资建一别墅赠与朱三小姐,以补今日礼物之缺。”

    后世的他曾经玩过一次秦皇岛,知道朱启钤是最早开发北戴河的政要,他的元配夫人的墓都建在那里,后来成了一个公园。以朱的悲天悯人之心、与为国为民情怀,他对于开发北戴河,一定是深感兴趣的。

    果然。

第52章 **

    这个礼物送得很大,有名有利,还有投其所好,连张汉卿差点都被自己的假话感动了。

    朱启钤十分震惊。他惊讶于张汉卿以小小年纪,竟然从小处见微,想出这么个于国于民于己都有莫大好处的“礼物”来。他是个政治家不假,但他还对古建筑醉心。张汉卿从爱国的高度送了他一顶大帽子,他非戴不可,还欣然从命。

    “你的礼物,我郑重收下了。”他说得也很郑重,他敬重的是张汉卿的情怀。

    只有怀着一颗对国人的诚挚之心,才会关注于如此之事吧。在他记忆中,没有一个武官之子会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也不有见到任何一个像张汉卿这么优秀的后辈。他这时想起前段时间听到的京中关于张作霖的这位大公子的传闻,蒋百里和蔡锷两位一齐看重的英才,果然不同凡响。

    随着朱启钤对张汉卿态度的改观,一直被严父光环笼罩的朱家姐妹们开始不安分了。她们或者挤挤眼,或者伸伸舌头,但都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张汉卿。能把一向持重的父亲说得如此心动,本身就不简单。

    朱五小姐正处在人不大鬼点子不小的年纪,她趴在四姐耳边很敬佩地小声说:“这个张哥哥给了姐姐好大的礼物啊。”

    朱四小姐噗嗤一笑说:“那只是一块很大的饼罢了,你没听他说么,他只有三百块钱,其它的,都是要父亲去牵头做的。就是那所谓别墅,也要等他父亲出资,都建在空中呢。”

    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做到让张汉卿听到。朱启钤在和边上老友们说话,根本不会在意小女儿们的私语。朱三小姐也凑趣说道:“汉卿,你说的这些都太遥远了。今天我过生日,不管好坏,你总不至于真的两手空空来的吧?”

    朱启钤恰好听到,他不满地训斥说:“汉卿只是个孩子,他哪来的钱给你买礼物?你这做姐姐的一点包容心都没有。”张汉卿如此识趣,又如此有眼光,以朱老的层次,哪会让他在小小的礼物上面失分?

    张汉卿却顿觉老脸发热,他坐不住了。确实,在这件事情上,他是讨了巧,但也绝没有赖账的意思啊?等过了几年,他羽翼丰满之后,花点钱建个别墅应该不在话下吧?你要住,那就金屋藏娇吧,那时就把它送给你也就可以算兑现诺言了。关键是时间啊!

    几个小屁孩看不起也就算了,他不和她们一般见识还能突出他的风度。但关键是异性的评价,特别是还挺不错的异性,那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凑到朱三小姐耳旁悄悄说:“我把我做为礼物送给你怎么样?另外我身上的历年积蓄都送给你,从来都没用过,毫无保留。”

    这是个笑话,说新婚第二天,新媳妇扶墙出来大骂:“这个骗子,他说他有二十多年的积蓄,我还以为是钱呢!”

    这句话有些轻浮了,如果朱三小姐听懂了他后一句话的意思,只怕会当场骂他流氓吧?可惜三小姐也错误地理解为钱了!她娇笑着说:“你能卖多少钱?还你的积蓄?笑死人了,能有多少?”凭心而论,张汉卿长得真让人没理由讨厌,民国四大美男子之一嘛,而且他的急智也让人赞赏。又有才又帅的男人,总会被年轻的女人欣赏,尽管他年龄还小着几岁。

    还敢小看我!张汉卿摒住笑,相当自信地说:“成千上万,没细数过----不过够你受的。”

    朱淞筠没往心里去,够受的,还以为是“够用的”。她很坦诚地说:“我需要的可是很多哦,越多越好。”虽然交际场上基本上不用女士花钱,但是服装行头等的花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朱家虽富,却不会任由她无节制,所以她的手里也是很拮据的。

    张汉卿笑容满面:“没关系,一次不够用,可以分期的,要不了多久它又会生出来的。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天天给你用。”当着她的面调戏良家妇女,其爽无比啊。这些话都是来自后世的精典之言,好学生朱淞筠一定是不明白的。所以看着她眉间浅笑,心里却有说不出的爽。

    朱淞筠噗笑说:“你以为是什么啊,还天天给我用…”看见张汉卿老少无欺、老幼咸爱、满含春笑的脸,约莫想到些什么,突然粉脸一红,怩声说:“你敢耍我…”

    糟了,这么隐晦的话也懂?张汉卿心里一惊,却无辜地耸耸肩,向她摊开双手。朱淞筠扭过脸去,不再理他。

    朱启钤被当众拍了一把,对张汉卿的好感顿增,也乐见后辈们的交往,因此对他们的窃窃私语抱着乐见的态度。张汉卿和她陪笑脸说话,而女儿扭过脸不理张汉卿,还以为是嫌没送礼物生气了。便呵呵笑说:“这可怪不得汉卿,是你自己不告诉他,没有准备也是合理的。”

    张汉卿决定补救,他要拿出杀手锏。

    “还真的有一个想法想请世伯定夺,如果能够成功,我可以让出一定比例的股份,算是给三姐姐补交生日礼物了。”张汉卿装作被激而发,实际上,他今天最大的目的就是说出这句话。

    朱启钤笑了笑,儿女间的斗嘴不会让他对张汉卿的认同轻易弱化。“反正是家宴,有什么话就直说无妨。”

    张汉卿终于可以就他的人生第一桶金的构想发言了。

    “世伯,关外有很多的资源,但是苦于开发力度不够。如果,这也是家父的意思哦,咱们成立几个比较大的公司,共同开发煤矿或铁矿,将来的成就一定不亚于汉冶萍或者开滦煤矿等。我们既能从中获利,又能够为国家实业发展提供能源,是一件双赢的好事。这个事牵涉很大,如果没有世伯的人脉,运作起来肯定不通畅。”

    他很会套近乎,连“咱们”都用上了,沉浸于思索中的朱启钤倒没有听出来。

    兹事体大,开矿不是三言两语或者三钱两枣就能成行的,这里牵涉到资金、技术和人才的缺乏。更关键的是,关外是日本人的觊觎之物,在日本人嘴里争食,任他是内务总长也要掂量一二。这个与爱国无关,而是与国家实力挂钩。

    不过这又勾起他的实业兴国的理念。作为近代不能翻过的一页,实业救国与洋务运动是他一直孜孜不倦探询的方向。虽然兴建矿业有本金投入大、技术要求较高的困难,但终究是国家进步的长久之道。东北一隅的张作霖能有此种见识,当属国家之福。

    这个时候,他还以为这只是张作霖的意思,因为张汉卿也假其父之意托言。他是内务总长,对兴办实业向来抱以支持的意思。张汉卿让他挂名倒无所谓,只要不出钱----动辄十万百万的大额财力远超出他的能力范围,如果是公出还好说。

    “这个是好事,容我考虑周祥了再说,毕竟建矿不是个小事。不过若是雨亭兄有意,我倒可以先引见几个行内人,他们是个中翘楚。”

    这在张汉卿的计划里,他也没想让朱启钤一口答应,只想利用他的人脉----其实也不需要。在他的计划中,张汉卿只要挂他的名就好,甚至只要在提到他时没有反对就行。

    “当然,这个想法可能过于突兀,小侄会另找个时间登门向世伯请教。”

    对张汉卿这么容易就融入堂堂的内务总长之眼,朱光沐还是很佩服的。他就像历史上参加未来老丈人的寿宴时用空头支票作万贯钱的的无赖皇帝刘邦一样,少年不凡,不走寻常路。

    酒过三巡,才开始真正的宴席。不谈美味,光是印有“万寿无疆”的碗、碟、盘、象牙筷子,一看就使人觉得精美雅致,古香古色。在这里过生日,朱三小姐的小资情调还是蛮高的。

    据说致美斋原为姑苏菜馆,清末明初,被倒卖给李氏、杨氏、张氏三位山东人。此三人各有一手制作卤味菜点的好手艺,经过他们的努力,致美斋的山东风味独占鳌头。到了民国初年,山东人王东南出任致美斋经理,使致美斋达到鼎盛时期,店员由十几人增加到100余人。

    当然,让面的扩大是以菜肴的精美为前提的。在北京,天子脚下,汇集了全国的精英人才,没有一些拿手绝活是没法在这儿打成老字号的。致美斋真正做到了雅俗易赏,不但平民百姓喜欢这一口,王公贵族、文人墨客也对这些吃食青睐有加。满清皇戚、民国要员、艺苑大师等社会名流,都成了这里的常客。据说,鲁迅、老舍、梁实秋、程砚秋、荀慧生都曾经是前门的常客。

    虽然在后世吃过无数次酒席,张汉卿始终认为在致美斋吃过的这次是最好的。在此生他虽然贵为奉天将军之子,却也极少有机会吃到这么地道的鲁菜。因此吃相难免有些不寻常,尽管他已经收敛了许多。

    不拘小节的朱启钤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他对年轻得不像话的张汉卿被张作霖用来“参与”这么大的事情却能够拿捏有度非常欣赏。张汉卿即席的大饼,当然瞒不过他,但他还是赞赏张汉卿反应的敏捷与应对的得体,无怪乎蒋、蔡两人都对他欣赏有加。他看了座中一人,忽然对张汉卿说:“汉卿,今天座中不乏青年才俊,我引荐一人与你认识。”

第53章 民国第一外交家

    在整个宴会中,除了主座朱家是焦点,还有一桌的热闹程度不弱于它,这在桌席上是罕见的。一般来说,除非是有意烘托气氛,否则很少会有人干喧宾夺主的事,尤其主人是位高权重的内务总长。

    偏偏这个人做到了,尽管他是被动的。他长相斯文,面相英俊,西装得体,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绅士风度,关键是他的年龄不过二十多岁,正是人生得意时。在他的身边,不时有人敬酒叙话,他都能巧妙应对,让来者尽兴而归。不但张汉卿早就注意到了,他还注意到满房间的女眷,包括朱家的几个姐妹,也都频频向那边瞟视。

    张汉卿跟着朱启钤径直来到那人的身边,旁观人都主动让开一条路,让主宾两人能有更敞亮的谈话空间,想来都知道必有这一幕。朱启钤刚一动,那人虽然饮酒之中便已瞥见,急忙站起来告罪说:“怎敢劳动桂老亲自过来?小侄早就想过去敬酒,见桂老谈性正浓,没敢造次。”

    不但人长得帅,身材也很高大,这让发育还不充分的张汉卿相形见拙。

    朱启钤微笑着说:“少川,我们之间还用多礼吗?我说过,今天的酒宴,既为小女的生日,也为少川的美国之旅送行,算起来,你也是此间半个主人了。”

    那人也笑着说:“叨唠伯父一顿饭已属不安,还敢喧宾夺主,将来还要登伯父的府上吗?”

    两人寒喧已毕,朱启钤指着身后的张汉卿说:“这位是奉天将军张作霖的儿子学良,字汉卿,你们多亲近亲近。”又向张汉卿说:“年少一辈中,属少川为人中龙凤,年纪轻轻,就做了驻美公使----只怕是民国最年轻的驻外公使了吧?”

    张汉卿突然想到一人,脱口而出:“顾维钧?”

    朱启钤微愠说:“没礼貌!少川也是你可以直呼其名的?”不过虽然表面是训斥他,还是以长辈的态度说的话,字里行间还是很爱护的。

    那人笑笑说:“名字本来就是给人叫的,直呼也无妨。”随即敛容说:“顾维钧,字少川。”

    还真的是他!何止是民国最年轻的驻外公使,也是美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外国公使!

    他出身就不凡,父亲顾晴川是晚清第一任交通银行总裁;岳父是是前国务院总理唐绍仪。他在处理对日二十一条谈判中崭露头角,袁世凯慧眼识人,以他留美背景,让他在今年起历任北洋政|府驻墨西哥、美国、古巴、英国公使,几年后更担任外交总长、财政总长、代理国务总理摄行大总统职等,二战后担任中国驻联合国首席代表、驻美大使,海牙国际法院副院长。

    他被誉为“民国第一外交家”,是中国近现代史上最卓越的外交家之一。连**都说:“我很敬佩顾维钧先生的外交才华和为人。”

    他亲自参与了近现代中国与列强的诸多历史性条约的谈判,如巴黎和会、中日山东问题谈判、《中苏协定》、对比与英租界谈判、起草并代表中国在《联合国宪章》上签字等,在外交中为中华民族做出了巨大贡献。若单论外交成就,堪与周恩来相媲美,连周都惋惜说:“顾维钧之所以没能够当得起中国第一外交家之名,完全是时代造就的,但民国第一外交家是名至实归”。

    当然,这时他还没有后来的成就,但单单一个最年轻的驻外公使的头衔,足以羡煞旁人了。人家这个好名声,可实实在在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另外他的英俊也是其在社交界吃得开的原因之一,他本身就是京城三大美男子之一,不让张汉卿专“美”于前。

    此时的他,意气风发,于踌躇满志之际要大展拳脚之际,当然怀着一颗包容之心,俯视看着还未成熟的张汉卿。

    张汉卿从开始的惊讶中很快恢复常态,他主动向前敬酒说:“顾兄是青年才俊,小弟我对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弱国无外交,你可是在中日交涉中做了李鸿章都做不到的事,为此小弟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顾维钧在二十一条谈判中的作用,世人很少知道。正是他,聪明地把消息向他的美国朋友透露,从而取得美国的“关注”,从而在侧面给日本政|府施压,避免了日本全面控制中国的企图。这一点,在后来的史书中多有叙述,但在当时,外界鲜有清楚的。

    因为二十一条余波未息,所以知道内情的袁世凯等人也不会大肆宣扬,于是顾维钧的功劳就要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中。这种不为人知的巨大荣耀,对年轻的顾维钧来说,就像怀中揣着宝而不被世人认知一般。张汉卿一席话,让他如吃了蟠桃般甜蜜。

    只是,这种隐秘的事情,他一个小孩子如何知晓?连朱启钤都暗吃一惊。尽管他未直接参与谈判,但其中的艰辛和顾维钧的功劳,他是明白的。

    “弱国无外交”,道尽了作为处理处事人员的苦涩,顾维钧体会最深。本来心气极高的他,一下子从鲜花丛中跌落到凡间,外交史上“最年轻”的光环也显得不再耀眼。

    “谢谢!”顾维钧郑重地喝下这杯酒,面对这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年轻人,收起了小觑之心。能这种精炼地总结出中国对外交往的现状,这眼光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顾兄是天将降大任的人,将来必能为国家作出一番更大贡献,这个小弟深信不疑。不过,以兄长大才,究竟能做出多少贡献,还有赖于国家强弱程度。所以兄长上任之后,公事之余多关心一下美国经济界的动向。民国初降,百业待兴,美国有许多先进技术设备人才,都是建设国家所亟需的。家父也在准备大力投入实业,以振兴奉天乃至东北,其间或许需要借用兄长之力牵针引线。”

    “哦,汉卿是想从美国买军火吗?据我所知,虽然美国目前国内对华态度友善,但对华出口武器还是很顾忌的。”

    在顾维钧想来,作为奉天将军的儿子,所关注点无非是其父亲张作霖、也是此时代国内军阀们所共同的认知:扩军、买军火。

    本来,在那个臭名昭著的《辛丑条约》的具体内容中,就有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由西方国家对中国实施武器禁运的国际约定:“禁止军火和制造军火的原料运入中国,为期两年,如有必要,还可再延长若干个两年禁运期”。1901年开始的西方国家第一次对华武器禁运,后果是严重的。该禁运的后果,就是从军事装备上使中国完全丧失了武装抗击外国入侵的军事实力,严重地危害了中国的国家安全。

    《辛丑条约》对中国的武器禁运,到底实施了多少年?目前大陆的书籍,似乎没有具体记载。可以肯定的是,武器禁运持续了不止两年。到辛亥革命推翻了满清王朝,鉴于西方国家对国民政|府的支持,《辛丑条约》对华武器禁运这才名存实亡,中国可以很容易地从德国、英国等在华买办手中买到当时最新式的军火。

    但是一战开始后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日本趁列强酣战之际萌生野心,便以违反《辛丑条约》为名阻挡各国的对华军火交易。它的意图很简单,就是让中国无法拥有足够先进的武器来抗拒日本的威胁,或者,只能在日本的监护下购买日本的军火。

    英德等国无暇他顾,所以只有中立的美国才能够有机会插一脚。可是,美国会因为这么一点军火交易就贸然从日本虎口夺食?这位年轻的少将军把国家政治想得未免太简单了!

    张汉卿摇摇头:“日本一直视东北为囊中之物,怎会容忍我们壮大?它完全可以拿条约说事。我的意思,哦不,家父的意思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自己提升工业水平,将来自己造军火不更好?东北实在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有钢铁有煤炭,是发展工业的不二地方。我们现在缺的,一是技术,二是资本。而这两项,正是美国的长处。”

    “哦,想不到汉卿在东北一隅也对美国有如此了解!顾某身为驻美公使,自当为国尽绵薄之力,只是顾某能做些什么?”顾维钧还不明白张汉卿的抱负竟有如此之大,还以为他只是需要拉动一些投资。

    在张汉卿的计划里,就有借重美国人的许多地方。不管这个时代的人们对此有何想法,张汉卿已经决定要在经济上跟进美国、在政治上靠近美国,以最大限度地实现自己的期望。别无他法,因为美国是列强中唯一一个不以实质占领中国土地为诉求的,也是目前对华最为友好的唯一的大国。尽管其国策不乏自己的算盘,但是作为国家,他们的谋划有错吗?

    “能做的太多了!顾兄,美国有庞大的制造业,有先进的工业体系和技术,机械、造船、电子、电力、冶金、汽车、水利、钢铁…这些都是东北发展所亟缺的。另外,美国本部人少地多的现状与东北大体相似,他们的农场建设也能给东北发展以借鉴。

    这些项目,我们想自己迎头赶上要花费巨大的代价,而美国人也很想在中国有更大的影响。如果双方在这些方面的合作有了突破,对我们自己的发展、对美国在华的利益,都是相当有利的。而且,这些纯粹是民间经济来往,日本人是无法干涉的。”

第54章 为中华民族之崛起而奋斗

    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谈这么高大上的题目,而且对象还只是一个半大孩子,这让顾维钧有些啼笑皆非,但张汉卿的话,却又非常入理。他刚刚从驻墨西哥公使任上回来,对邻国美国目前的情况也有大致了解,美国的先进程度和工业化水平让他咋舌。张汉卿提出的以美为师,还算是有眼光的,只是,他这么年轻,难道有去过美国?

    顾维钧难免提出这个想法。

    何止去过!作为后世的唯一超级大国,张汉卿可是看够了美国的狂妄,但是其强大也是有资本的:世界上门类齐全、绝大多数都是顶尖水平的工业,铁路里程最多的国家,超过排在后面十个国家军费总额的军费,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两次成功地在世界大战中获益,也充分体现了美国人的精明。

    就是在那时,美国的gdp和工业总产值已经超越了老牌帝国英国而雄居世界第一,只是人家低调罢了。因为美国的孤立国义倾向,使它在全球范围内的手并没有伸出多远,也秉承“门户开放”的原则闷声大发财,在中国的影响力还未抬头而已。

    他看着张汉卿,与他同龄的人现在在做什么呢?正是贪玩的时候吧?就是聪慧如自己,当年也只是在学堂里读好书而已。哪怕以上的话都是其父亲的教授,他复述得有如此条理,也是值得褒扬的。

    他静静地问:“你认为美国会介入东北的局势吗?”

    张汉卿摇摇头:“多事之秋,美国还没有和日本在远东一较高下的念头,但是不代表它允许日本在远东一家独大。我们放出风去,可以让日本人紧张一会儿,也可以适当地减轻它们对我们的外交压力。

    一个二十一条,让我们举国耻辱,为什么?一是我们确实国力太弱,第二个原因也是因为欧洲大战导致列强对日本的制衡变弱,它才敢在这时候为所欲为。

    欧战的结果会造成全球大洗牌,对于我国是喜忧参半。好处是在将来会有较长一段时间的和平,是我们发展的黄金时期,中国的成败在此一举;坏外是原本在华平衡的局面被打破,列强虚弱,造成日本一家独大。如果不未雨绸缪,以我们的现状,是无法对日本形成约束的,在政治经济上吃亏就在所难免。

    我认为现阶段能够在东北让日本人有所收敛的只有美国人了,要想让美国人出面,必须让它有甜头----当然资本的本质就是逐利的,我们只是善加利用罢了。当我们和它们之间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时,日本再想像现在这样动辄施压也要看美国人的脸色。”

    遇见顾维钧,真是一大惊喜。欧洲陷入大战不能自拔,日本的工业水平本来就差,唯一在他的奉系成长计划中的“恩主”美国,他没有任何沟通渠道,现在,机会来了。

    当然,现在细谈还为时尚早----就是张作霖,也没有拨动国家大局的能力,他甚至连一个奉天省都不能独享,旁边的冯德麟不就虎视眈眈地看着吗?

    见张汉卿的谈吐见识不凡,顾维钧来了兴趣。他试探地问:“汉卿对国家大事很有研究啊,那你觉得,在中国加入欧战的态度上,我们究竟是应该倾向于美国还是倾向于日本?”

    此时一战正如火如荼,中国也面临着加入哪一方的问题,当然这个问题的紧要性被老袁称帝冲淡了许多。但在顾维钧这种专业人士眼中,这才是头等大事:表态。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张汉卿一个毛头孩子的话难有什么分量。张汉卿再夸夸其谈,顾维钧也不至于被他蛊惑,只是看他见识不凡,作为谈资,聊胜于无了。

    把日本与强大的美国并列,是中国的国情。日本是侵害中国最凶狠野心也最大的近邻,虽然体格不大但咬住不放,让虚弱的巨人中国疲惫不堪;而美国坚持“门户开放”政策,不欲日本独**国,在某种程度上相对让中国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但缺点在于鞭长莫及。

    当时不少有识之士就认为中国宜加入协约国,一个很简单的理由就是中国的周边大国都会是盟友,俄、日都加入了这一边。作为能够影响中国的大国,美国的意见很重要,而美国本身就是英国的天然盟友。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的选择其实很有限。

    加入协约国的好处当然是明显的,至少将来作为胜利国的中国,可以名正言顺地索要日据青岛,虽然它是因为日本对德宣战而从德国手里丢失的。盟友嘛!

    可是日本也看中了这点,不顾英美等国的要求,反对中国宣战。在它的坚持下,袁世凯不愿多事,所以这件事就僵持了下来。英法等前线国元气还没伤,也不指望中国的加入对战局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中国要是有在大国间角逐的实力,还会有他们在中国的租界吗?

    顾维钧之所以问这么专业的问题,并没有期望张汉卿能够解决,而是试试他到底有多少水平。

    张汉卿恰恰“钻研至深”,他胸有成竹地说:“这个问题很简单,中国参战要比不参战好,但是想着参战之后对国家局面能有多少改观,有点奢望。”

    顾维钧很惊讶。张汉卿还真不客气,这是国家大事哎,你当作过家家一样呐!他不动声色地说:“哦,愿闻其详。”

    张汉卿还真不用客气----以后的事不是明摆着的吗!中国宣战,却在战后仍然被剥夺了山东问题的决定权,这才有五四运动。只要这时空他的出现没有造成蝴蝶效应,结果是一定的。

    他终于有了发挥的舞台了,这种空谈是他最拿手的,也是二十一世纪愤青最擅长的。他不客气地说:“很简单,中国参战,如果胜利----当然一定会胜利----中国就会具有道义上的优势。那么,和列强谈及改变中国地位的条件就相对合理得多。至少,我们向列强买武器就不那么要看别人的脸色,毕竟是战胜国了么。

    但是别忘了欧战只是一场狗咬狗的战争,他们发动这场战争的原因不是为了道义,而完全是利益争夺。所以这种道义上的胜利并不会给中国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好处,因为中国的国势并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这个世界还处在丛林时代,哦,弱肉强食的时代,中国弱小得在国际社会上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计,所以连参战这完全是内政的事也要看外人脸色。那么,在战后这个条件变了没?很难乐观!那么凭什么可以左右自己的命运?我之所以一直强调弱国无外交,是因为从鸦片战争以来,凡是与外国签订的条约,没有一条是中国占便宜的!

    是中国人笨还是中国人蠢?我不这样认为!中国照样有少川兄这样的青年才俊,也能够看穿乃至挫败对方的一些阴谋,像二十一条处理得堪称外交上的杰作。但是结果是什么?当日本用阳谋替换了阴谋后,我们就束手无策了。只是因为国力的差距!所以当战后分配利益的时候,中国能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我表示悲观。但是少川兄在做的,我完全支持!至少,我们做了我们能做的,如果结果还不如人意,那能够唤醒千千万万的民众也是有重要意义的。

    我现阶段能做的,就是给我的父亲施加影响,让他兴办实业以振兴经济,从而影响或者带动全区域、让国家从根基上强盛起来,这才是外交的基石。美国的采矿、电力、机械制造、造船技术、汽车等都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东北有丰富的矿藏,如果两者有机结合起来,我们就有一定的机会实现富国强兵,未始不会成为制约列强野心的重要因素。

    还是那句话,弱国无外交,主权靠恩赐是得不来的。在今天,俾斯麦的那句话仍然有效:‘当代的重大问题不是议论和多数人投票能够解决的,有时候不可避免的要通过一场斗争来解决,一场铁与血的斗争’。我愿与少川兄共勉之,为中华民族的崛起而奋斗!”

    他慷慨激昂地发表了这番即席演讲后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在他的身边聚集起许多人来,大家都静静地听着,成了沉默的大多数。

    “血气之勇”!这是顾维钧的第一个反应。但是他还是受到感染,在二十一条谈判中受到的屈辱一幕幕涌上心头。

    是啊,自己引以为傲的成功谈判,不就是日本拿掉了让列强都不爽的条款,但仍然实现了对中国全方位的渗透?自己的努力争取,不就是设法向对方说:“你不能都拿走,好歹给我留一点!”张汉卿一个半大孩子都能看透外交的本质,自己偏偏执迷于谈判的威力,会不会是格局太小了点?

    朱启钤也很受触动。他既是中华民国的官员,也是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国家强大是他的梦想。其实作为有抱负、有思想的中国人,谁又没有这个想法呢?

    这种悲壮的气氛也影响了座中女眷们,至少朱家几位小姐们都是用敬仰的目光注视着张汉卿。美女敬英雄,自古皆然,连带着朱光沐也挺起了腰杆。

第55章 唇枪舌剑

    民国自开国以来的小学教材第四册语文课本第一课开篇就提到:“中华,我国之国名也。自我远祖以来,居于是,衣于是,食于是。世世相传,以及于我。我为中华之民,岂可不爱我国哉?”张汉卿以这种年纪能有这种见识,当真是中国之福。

    顾维钧虽然久居官场,却不失赤子之心。张汉卿年未及弱冠,却有如此志向,当然让他热血沸腾。“吾道不孤”,他想。

    朱启钤也是怡然自得,今天把张汉卿放在主位,虽然有不明情况的临机之举,却无形中大大抬高了自己的身价一把。张汉卿越出彩,越说明自己的慧眼识人。

    传说张汉卿深得蒋、蔡两位当世兵学泰斗之赞,自己作为圈外人只以为是褒奖后进;韩麟春、杨文凯等兵工专家被他鼓动放着好好的中|央热椅不坐非要到关外苦寒之地建设什么兵工厂,都没有往深里想。现在张汉卿在政治上有如此见识,这可是自己亲眼瞧见的。

    现在想来,这分明非有远大抱负及手段不可为之。人说关外有三宝,我看这小子分明就是一块活宝啊!他的父亲张作霖现在已经是奉天将军,手握一师,.asxs.已是不低。民国成立这几年,国家发生了多少变化!谁又知道张不卿将来能有多少成就?趁着璞玉未成,自己若不烧些冷灶就枉称官场不倒翁了。

    所以他瞧向张汉卿,心里有了些想法。

    时刻关注他的冯德麟心知不妙。自己烧朱启钤这个高香,却被张汉卿一伸手影响了结果。自从张汉卿奉命入京,他就觉得这是袁世凯信任张作霖的开始,不然为什么同为师长,却偏偏要张作霖的儿子入京上学?

    只有张汉卿父子俩知道自己是做质子来了,但是老袁对他的礼遇还是很高地,加上自己根本没有做质子的觉悟,所以别人认为这位小张深得大总统之心,至少冯德麟是这么认为滴。

    不能让他这么大出风头!冯德麟笑眯眯地端起酒杯过来了。当然,以他的老练,煞风景的事他是不会干的,但适时地泼泼冷水却是必要的:“张贤侄年纪轻轻有这般见识,连老朽听了心里都是热乎乎的。不过国家大事的担子,竟让年轻一辈的来承担,老朽觉得我们这些在坐的这把年纪都白活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想到张汉卿的年龄,然后顺着冯德麟的意思一想,还真是。人家年纪轻轻的都忧国忧民去了,相比之下,他们这些政|府要员就有些尸位素餐了。不过你冯德麟一个人内疚就行了,为什么偏要把我们都带上?

    张汉卿也暗自嘀咕了一句,想我成为人民公敌?你小看了哥的手段。他嘻嘻一笑说:“不晚,不晚。‘老牛自知夕阳晚,不待扬鞭自奋蹄’,我从小就听父亲讲过辽阳首山大战,冯世伯有当年同俄国人血战的传奇,还为此获得过日本颁发的‘宝星勋章’,谁敢说世伯不勇武?我看世伯老当益壮,完全不减当年之勇。”

    这个战役是冯德麟的得意之作,也是他崛起的开始。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他帮日本人打俄国人很得人心,但现在张汉卿重提旧事,别人听了就不是滋味了。毕竟,因为二十一条,老袁已经宣布签发之日即为国耻日,国人的惧日与恨日的情绪俱在,连带着和日本人交往都为时人所不屑,何况这位日本人的拥趸呢?

    所以不少人望着冯德麟的眼神便有些不善。但是冯德麟冤啊,国家间交往磕磕碰碰,此一时彼一时谁也不能有前后眼啊。可是张汉卿巧妙地旧事重提,让他分辩不得,总不能矢口否认吧?要知道这个事在坐的许多政|府官员都是清楚地,虽然他们以前与日本人也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关系。

    小畜生!冯德麟怒了,他必须为此事正名。这个时代还没有像后世日本大举侵华时的孱弱,国人的三观也是很正的。如果承受了媚日这顶大帽子,别说和张作霖争雄,就是能不能全身而退都在两可间。

    老冯不出手则已,出手必点死穴。冯德麟淡淡地说:“老朽当初和俄国人血战,那是为了保境安民。现在和世侄有不同意见,同样是为了保境安民。你虽然在奉天,却一直呆在学校里,哪知道外面日本人的强大?这些话,莫要再说了,容易引起外交纠纷。”

    他的一番话很持重,至少一堆老家伙是暗自点头的。不像张汉卿可以信口开河,他们都是有官位在身的,有些话说出去搞不好会出事。冯德麟一句话,就让众人把心思往张汉卿年少不稳重上引了。

    你也知道这个新名词?真是不简单。张汉卿摇摇头说:“从头至尾,学良也没有要和别国交战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让我们自己肌肉硬起来,拳头粗起来而已。我只是要国人自立自强,怎么又有外交纠纷了!难道国家自立自强也错了,我们就应该被奴役、被欺压才正确?世伯身为军人,怎么连军人的血性都没有了!学良虽然年轻,却懂得‘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我堂堂中国空无人’的道理。我们受欺凌不敢打,甚至连说都不敢说,这样的缩头乌龟我是不做的。”

    他缓和了一句说:“当然世伯的意见是稳重的,但是国难当头,总要有人挺身而出,牺牲小我。有世伯等给我们稳大局,学良就做那个冲锋在前的小卒子罢。”

    冯德麟须发皆张,被一个后辈在众人面前指摘为缩头乌龟,这在老冯大半生中还是第一次。张汉卿是什么人?连他的父亲张作霖都认为是后辈、不放在眼里的人,怎能被这样冒犯?他气咻咻地说:“冲锋在前?敢问汉卿贤侄,你懂得拿枪吗?”

    这一点朱淞筠是见识了,张汉卿会不会拿枪不清楚,但敢于面对枪口的勇气还是有的。此外,作为将军府的长子,说没碰过枪有点寒碜人了。张汉卿挑起了他的火气,自己却不生气,反笑眯眯地说:“学良手无缚鸡之力,当然不如世伯当年和俄国人搏斗那么英武,所以今生要想日本人给我颁奖注定是无缘了。”

    绕了一圈,他又把冯德麟那档子事翻出来了,把老冯气得呀。可是面对这么个后辈,他又无可奈何----谁叫自己先找的茬?

    敢情,关外这两家还是有故事的,**味都这么浓!

    朱启钤身为主人,当然不能任其争吵下去,他笑眯眯地来圆场:“冯师长是老成谋国,汉卿是初生牛犊,都是我辈中的人杰。年纪不同自然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按照西洋人的观点,这叫做代沟。今天我们只喝酒吃饭,不谈国事。”

    见了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张汉卿一幅斗胜的公鸡的模样,顾维钧哭笑不得。这汉卿,还真是不服输的精气神啊。他也笑着插言岔开话题说:“只闲言,不深究----汉卿怎么认为英法必胜?据我所知,德国陆军实力远在英法俄之上,就是日本和我国陆军,都是师从德国,但你好像很看衰他们?”

    这个就是张汉卿的强项了,他斟字斟句,以免被人误认为神棍:“这也是我一直想引进技术和资金促进奉天经济发展的原因之一。现代战争,特别是大国之间的战争,不是看谁兵强马壮,而是看谁更能持久。举凡大国,都是有一定工业基础并能很快转化为军事产出的,一次胜利或失败并不能对全局产生颠覆性的作用,特别是欧战双方都有强大战略联盟的情况下。

    目前在西线,英国海军强大,但陆军就相对较差,这是岛国的特征,对法国的帮助不大;东线的俄国虽然表面上庞大,但现代工业和交通运输业落后,它的作用充其量是牵制德国而无法对德奥联军有战略威胁。

    至于德国,虽然有极强的兵员素质及现代化的工业体系,也有交通便利的有利因素,但它的国家总量太小,经不起消耗----从战争初期的猖狂到现在的狼狈可见一般。这种情况随着战争的进程会越来越明显,直到最后被拖垮。

    这个时候,美国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美国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两边是浩瀚的太平洋和大西洋,头脚是对它完全没有威胁的加拿大和墨西哥,在战略上,它有极大优势,可进可退。

    按照他们重商主义的传统,我判断美国一定会左右逢源,大发战争财,而且在双方都奄奄一息的时候一锤定音。因为它和英国天然的盟友关系,所以我判断它最终最倒向英国。这样,打烂了的英国和法国无法扼制美国的崛起,而亚洲的日本虽然也因为群强的衰弱而得利,毕竟体量太小。所以在战后,世界的主导权将在美国手中。

    我们现在和美国打好关系,既是对日本独占东北的野心的阻力,也是发展中国经济的需要。而秉持‘门户开放’政策的美国也极愿意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介入中国问题,我们给它这个机会。

    只要经济和美国紧密联系在一起,日本在制定中国政策的时候必然会有顾虑,这也是中国能否站起来的机会。当然,能不能站起来不是靠别人的恩赐,我们自己强壮才是硬道理,这时候美国的强大也是我们的辅弼。”

    顾维钧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透彻的国际大局分析,与他所实际了解的状况不差分毫。真想不到张汉卿这个小脑袋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想法,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纵英才?

第56章 结义

    他们谈得兴致勃勃,朱三小姐不高兴了。这张汉卿是我邀来的客人哎,你们不能霸占着不放吧?你们众星捧月似地围着他,置自己于何地?她不满地向着张汉卿发嗔说:“汉卿,菜都凉了,还不快过来!”

    交际场上的名流,大概是以自我为中心习惯了,一时没想到这个人的出现只是因为她的一个恶作剧。顾维钧虽然和张汉卿谈得投机,却不忍美人抱怨,所谓有眼色者如是,他指着朱淞筠笑着向张汉卿示意。

    若是别的男人,朱三小姐有命,那还不得屁颠屁颠跑过来?可张汉卿是谁,才不会被女人牵着鼻子走呢,特别是终于能够在民国牛人面前一展胸中所学,那是穿越以来第一爽心事。什么三小姐四小姐,统统一边去!他随便摆摆手:“你先吃,我和少川兄有些话要谈。”

    朱三小姐恐怕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不给面子的男人,但越是这样,越是勾起她的兴趣。身边一向围着蜂蝶,向来是她主角光环毕现,从无例外。张汉卿这样随便颐指气使,倒让她觉得很稀罕,更激起了她的斗志----年轻又怎么了?姐姐可是老少通吃!

    不过作为有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朱淞筠没有再出声,她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张汉卿有机会展现他在经济和政治方面的“天赋”,当然把胸中笔墨点点滴滴地都向顾维钧吐露。他对于目前世界局势的看法、他对于战后世界格局的发展,都做了“合理”的判断和预估,他对于中国如何摆脱目前的地位也有着详实的规划。

    这一切,都让顾维钧大为吃惊。不管未来的局势并未得到证实,但想来以张汉卿偏安东北的眼界、乳臭未干的年龄,能思索这么庞大的题目并有了几乎无懈可击的理论,从这一点上就值得敬佩和深交。

    一直认为自己已经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并时常为之自矜的顾维钧,现在也难得的收起原本的寒暄之心。“此子必成大器!”他如是想。以他在英美外交界的见识,对袁世凯称帝企图是十分不看好的,因此十分在意后袁时代的政治风向。张汉卿有此等见识,加上乃父是奉天最有权势的将军,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真不能预料。

    抱着“烧冷灶”的心态,顾维钧决定用自己的名气再给张汉卿加把柴。他用略显夸张但不失真诚的语气向身边的人称赞张汉卿说:“生子当如汉卿!我原来以为汉卿能得蒋、蔡两位军界泰斗称赞,不过是其奖掖后进之作,现在才知道,汉卿老弟的见识,远在我辈之上!假以时日,弟之成就,当让我辈望尘莫及!如果汉卿不弃,我愿与你义结金兰、作结义兄弟。”

    以他的身份和他的背景,原本对这种江湖把戏颇不以为然,他是受过西式教育的。但是为了迎合土匪家庭出身的张汉卿,他决定豁出去了,用当时武人最喜欢的方式和小张预套近乎。当然,这个时代,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这种关系并不可恃,却不是他要考虑的。在北洋政坛圈子里熏陶久了,对于权力的痴迷已经让他成为真正的政客----这是对他利用个人能力来达到政治上的好处的最好的评价。

    在发迹之初,他毅然抛弃了恩同再造的原配未婚妻----正是后者父亲的慧眼识珠才让他有能力飘洋过海留学归来并在中枢落足,而投身于民国第一任总理唐绍仪的门下,因为唐总理的女儿唐宝玥看上他了。

    男人之所以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尽管他抛妻的理由是不甘心被“不太大方”的未婚妻所羁累,但是在近现代史上极伟大的外交家的私生活并不堂皇。

    不过,当唐绍仪不如袁世凯之意并离京去沪并坚定反对老袁称帝之后,尽管老袁对他这位青年才俊仍然抱着欣赏的态度,他却深知根基不稳的坏处。所以,为了再添强援,他能够毅然和小他十二岁的张汉卿结拜。

    这足以让人大跌眼镜。因为在时人看来,他这个外交界的新星远比来自东北的小子被人看好,可是他竟然屈尊主动提议要和小他一大截的年轻人结拜!

    于是众人果然“大惊”。

    张汉卿也没有想到顾维钧竟然“慧眼识荆”如此。对于盟兄弟,他向来是齿冷的:自己的父亲不是和邻桌的冯德麟两次拜了把子么?马上就要斗得你死我活了!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一切都是个渣!兄弟还能阋于墙呢,何况盟兄弟!

    不过看破不会说破,至少在目前,和面前的这位名人有盟兄弟的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要他真正上心,从美国拉来一些投资是有机会的,在将来政治的一盘棋中,美国对奉系的作用也是巨大的。再说,顾维钧本人也是中国外交界不可多得的人才,提前打好关系,在将来奉系主掌江山时也用得自然----奉系没有他的助力也能够在历史上入主北京,现在有了他的努力,情况只会更好。所谓未雨绸缪,正是如此了。

    他立刻打蛇随棍上,作惊喜状:“这正是学良喜之不禁的事!能随时得到大哥的教诲,是小弟的福气。”

    朱启钤捧高张汉卿,原本也只是应急之作,现在等到其大放异彩,甚至连大名鼎鼎的顾维钧都主动折节下交,还要拜把子,才真正上心了。花花轿子抬人,冲着顾维钧的面子,他也要表现出作为主人的风度来。何况,他现在也真正看好张汉卿了,岂有不锦上添花之理?毕竟,是自己首先慧眼识珠的,他甚至有些佩服自己把张汉卿安插到主位的神来之笔----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两位都是青年才俊,在老朽爱女的生日宴会上义结金兰,老朽与有荣焉。就在大家的见证之下,你们杯酒为盟,就作了异姓兄弟罢。大家都不是迂腐的人,不用讲究那些俗套,只要心里装着情义就好。”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事发突然,这传统的杀鸡为盟的套路没办法演全,毕竟是在生日宴会上,这大公鸡也没准备。再说以他们两位非尊即贵的身份,也完全用不着换贴、刺血那些江湖儿女的办法。

    果然两人都是同意的,只是张汉卿斟了杯酒对顾维钧说:“饮了这杯酒,你便是我大哥了,从此祸福相倚,互相照应,至死方休。”本来他是想说“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样酸牙的话的,但是一想,自己比顾维钧小了好多岁,这种不吉利的话就免了吧。

    不过这句话却让顾维钧十分中意,他提出结义,未免没有投机之心。而张汉卿却在不动声色之间和他约定了“互助”协议,这相当于迎合了自己想在未来于政坛新增助力的念头。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一干而净。

    既成了兄弟,况且又是酒酣之际,相互之间也就亲近许多。张汉卿把胸中抱负娓娓道来,当然,也就仅限于振兴东北的经济大计。他虽然穿越起家,经过几个月来的深思熟虑,却没有半分好高骛远,而是立足现实,一点一点循序渐进。

    比如提升工业计划,张汉卿并没有一下子搞出个高大上的项目来,而是抓住东北能资源丰富的优势,从发展工业最基础的钢铁和煤炭入手。在他的计划中,逐渐地建立一个规模较大的煤铁公司,然后以此为契机,渐渐向边缘工业渗透。

    有了铁矿石,总得要冶炼吧?这就提升焦炭开采。有了这些成熟的技术,金属勘探工作才有机会发展,才会有其它更多的金属。出了钢铁,总得要轧钢轧铁吧?总得把它变现成各种各样的需求吧?这就需要各种各样的机床设备。等到产量和技术都成熟了,再深入做些什么就水到渠成了。

    这里面需要的东西很多,最主要的有两条,一是技术,一是资金。而这两方面,位列工业第一的美国都有。

    美国的钢产量和生铁产量分别于1886和1890年跃居世界第一位,并在历史上保持了八十多年之久;在经济上,1894年,也就是中国的清朝光绪20年(甲午年),美国gdp超过英国,1905年在人均gdp上也超过英国,到了1910年,美国从整个综合国力上成为世界第一。

    虽然要在军事上目前还没有超过全球第一的大英帝国,但以张汉卿的认知,这一重要时刻马上就会到来。随着一战进入分水岭,美国取代被打烂了的英国是分分钟的事情。孱弱的中国,如果要抱大腿的话,美国是最优选择。

    所以当张汉卿再度提及通过顾维钧的口,向美国各大财团伸出合作之手、至不济也要混个脸熟时,顾维钧点头表示全力赞助。本来,以中国目前的地位,在外交上也就只能刷刷存在感了,要想有多大作为,以他的认知,也并不抱多大希望。

    但是要想在经济上有所作为还是可行的,因为美国的政治,往深里讲是一种财阀政治。影响或者决定美国政治的两大政党中,皿煮党是属于摩根家族的,共和党是属于洛克菲勒家族的。他们虽然政治上对立,但有一方面是共同的,那就是赚钱。

    没有谁跟钱过不去,以资本为后盾的两大政党也不例外…

    因此顾维钧笑着对他说:“眼前就有一个认识洛克菲勒家族的好机会,本来他们是拜托我的,可是我急着要上任。我估计以你在京的人脉,这个事情也不是太难。如果能做得成,既是结识对方的好机会,也是造福中国的契机,饭后我就带你认识一下他们。”

    这是结义的大礼包吗?

第57章 我有一所房子

    这边男人的世界里谈得投机,那边女人群里也禁不住热闹起来,一个年轻的美妇人就和一堆小姑娘在一起窃窃私语。

    “淞筠,这个汉卿很不错啊,难得父亲母亲都喜欢,你是怎么认识的?”

    说话的是朱家女儿中的老大、已经嫁作他人妇的湘筠。她是朱启钤与元配所生,虽然出嫁,但仍时常回娘家,和后母于宝珊相处融洽。和几个妹妹关系也很好,因为只比老二淇筠大六岁,比朱三小姐大七岁,算是有共同语言的。

    大姐这么一说,二姐淇筠也来了兴趣,就是于夫人,也把关切的目光看了过来。有些话,她作为长辈闷在心里不代表没有想法,有人替她说了出来,那就不妨听听。

    朱三小姐第一次露出羞态,映在于夫人眼中,那分明是女儿家的衿持。张汉卿长得一表人才,看起来也很有才华的样子,出身虽然不好但家境还不错,再说如今谁还管这些。两人年纪也般配,如果撮合成这段姻缘,倒也是门当户对。

    而且丈夫难得的对这个少年人假以辞色,焉知他心里没有这个想法呢?其实她不知道这完全是因为一场巧合而产生的美丽误会。不过朱家门风开放,夫妻两人都崇尚洋风,不提倡搞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所以于夫人心中有想法,仍是不动声色,只装作沏茶的样子仔细聆听。

    朱三小姐心里坦荡荡,自然不会有顾虑,便把两人的相识、其实也就是昨晚那一会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她浅笑着说:“你们别看他现在斯斯文文的,昨天晚上可是霸道的很!那可真的是土匪转世----也不是转世,是传世,嘻嘻。”张汉卿土匪家庭出身,她们都明白的。

    只有在姐妹母亲面前,她才放下小魔女的风采,和她们嘻嘻哈哈闹作一团。于夫人佯作生气地剜了她一眼,轻声细语:“大庭广众之下信口开河,还有没有规矩!”

    朱淞筠伸了伸舌头,表示受训。朱家五子十女中,于夫人最宠老三和老五。她尽管在京城有很大的名声,却也只是一个十六周岁的女孩,只是心智早熟而已,于家教还是很好的,在父母眼中还是乖乖女。要不然,以朱淞筠在京城交际圈的“野”名声,于夫人能容她才怪。

    结识了顾维钧,又有了此等佳音,张汉卿心情大好。他虽然身体年龄不大,但心理年龄已经两世为人,过于喧宾夺主的事是不能做的,毕竟今天是朱三小姐的生辰宴席。瞥见朱家家宴一团和气,他也忍不住要上前祝贺----实质上的礼物拿不出,总得在嘴头上讨些巧,这样才会让人喜欢呐!

    而且此时的朱淞筠去掉了浓妆艳抹,原本年纪还小的她显得十分清丽,这种巨大的反差也让他有些心猿意马。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他这一个已经成年的公狼?别说自己的小心思还有求于朱家用,就光是亲近美人芳泽的机会,他不懂得把握就不是已经有祸害美女潜质的风流少帅了。

    他端起酒杯,用和年龄不相称的沉稳走过来,先给于夫人斟满茶,笑容可掬地说:“难得朱姐姐华诞,今天小侄就借花献佛,敬伯母一杯水酒。生日又叫母难日,先敬伯母是应该的。”

    于夫人很开心,这年轻人的嘴很讨巧哦。她的心里不由得更喜爱了,便笑着陪着他抿一口茶说:“你和淞筠她们年龄相若,你们年轻人多聊聊,不用管我。”朱淞筠只比他大一岁,真要走到那一步,在这个时代,这是很合适甚至很普遍的现象。于夫人看着他们两人开始互动,心情很愉快。

    张汉卿已经重新斟满酒,要和朱淞筠碰杯,一边嘴里笑嘻嘻地说:“祝愿三姐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青春永驻,”不忘损她一句:“敢和乌龟比老。”

    朱淞筠开始还故作矜持地望着他眉飞色舞地祝酒,忽然听到这最后一句,不由得娇叱:“越说越放肆,你才和乌龟比老呢!”

    听着两个年轻人骂俏似的斗嘴,众女眷们都笑起来。本是家宴,朱家又门户开放,在这些事情上倒没什么一定之规。年轻人打打闹闹才显得热闹,不像其它几桌,都正襟危坐地讲规矩,有个什么意思?

    旁边头上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孩子露出两个酒窝来:“小哥哥,人家生日都有礼物,你怎么什么都没带呢?小气。”

    这是第二次提到这事了,连朱淞筠都为他臊得慌。张汉卿给父亲许了一个空中楼阁,别人可以说他聪明,但这个道理怎么可以和小女孩讲?于夫人怕他尴尬,忍不住磕了她小脑袋一下:“湄筠,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礼物?你张哥哥给你爸爸的礼物,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原来这个**岁的小女孩叫朱湄筠!咳,果然是“赵四风流朱五狂”,小小年纪,都有祸水的潜质了。张汉卿忍不住看看旁边同样替他尴尬的朱光沐,心里想着:“这就是你的菜,你负责摆平她。”

    朱光沐可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在正史上是自己的妻子,见张汉卿向他不怀好意地看,还以为是想着让他“救驾”,便急忙说:“湄筠啊,你想要什么礼物,尽管说,明天哥哥买给你。”

    朱家的女儿,会这么容易上套?朱湄筠年龄虽小,心思不简单,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朱光沐的收买:“今天是三姐姐的生日,我要礼物做什么?别想把我岔过去。”

    张汉卿那个汗呐,这是典型的人小鬼大,看来不用点绝招是不行的了。他面不改色,对朱湄筠说:“我的礼物太大了,带不来的。”

    朱湄筠撇撇嘴:“骗人,爹爹和别人听你的,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呵,这是非要将军的节奏啊!小娃娃不给面子,以后非得让你嫁给光沐----这个无趣的老实人,把你闷死不可。张汉卿一边暗自发狠,一边笑嘻嘻地说:“哥哥我从来不骗人的,不信你问问你三姐姐,我是不是和她约好了,在秦皇岛边给她建一所大房子,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好不好?”

    金屋藏娇,是每个男人的志向,而一石二鸟、小姨子兼收享受齐人之福也是人生一大追求。如果朱三、朱五愿意住在这么个房子里,他不会拒绝给她们建一所。

    话说得很露骨了,朱母却有些相信了,这两孩子,不是说才一面之缘吗?连房子都要建了,看来有情况啊。不过这个张汉卿心眼活络,家世也好----英雄不问出身嘛,人家老爸好歹也是一镇将军了,和朱家结亲也是良配呢。

    倒是朱三小姐听不下去了,什么约好了建房子,以为是娶媳妇过门吗?她向张汉卿咬牙切齿地发狠,却也不想当面拆穿他。不过朱湄筠才不会被他所骗,鼻子一皱说:“你骗人,根本没有什么房子。”

    张汉卿笑嘻嘻地说:“谁说没有?我还为此作了一首诗呢。”

    这回轮到朱三小姐惊讶了:“你会作诗?”但转念一想,作为传说中辜鸿铭看好的不记名弟子,想来怎么着文学成就不会太差吧。

    张汉卿诗兴大发,正要装逼,当然气定神闲,一幅笃定的样子:“三姐姐不信?你听好了。”

    后世不知从何时起,面对高昂的房价,拥有一处小居室的商品房都成为了奢望,更不敢提依山傍水的别墅了,那只存在于梦里。倒是有位诗人海子,远在房价放开之前就有了这样一种心灵的追求,把它放进诗里,便是张汉卿前生经常吟哦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个时候最早的现代新诗还没有出现,正史上至少要延后一年多才由胡适奠基。不过同很多新事物一样,新诗诞生后一段时间,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显得较为肤浅和直白,缺少文学应有的意境,所以能被传唱的并不多。直到郭沫若、闻一多、戴望舒、艾青、徐志摩等人加入,各种流派纷至沓来才使得新诗并发出新鲜的活力。张汉卿这首白话一般的诗一出,立时令人耳目一新,感觉不但言辞悠美,而且意境颇高。尤为难得的是“即席而作”,堪为上乘。

    朱家是新式家庭,对“立意在反抗、指归在动作”的外国诗人拜伦、雪莱、普希金等人都不陌生,几位朱家姐妹立刻对这位胡子的后代好感顿增。

    朱三小姐服气了:“看不出,你还有几把刷子,不是请的枪手吧?”朱湄筠也难得的表扬起张汉卿来:“张哥哥做的诗真好。”于夫人则是满怀笑意地看着他和朱淞筠,那一幅丈母娘看女婿的神情,让张汉卿的心噗通噗通直跳。

第58章 舞者魅也

    如果说天底下还有比丈母娘审视更让张汉卿打怵的事,那就是跳舞了。

    别的都敢大言不惭地说精通,有穿越者的优势在,举凡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军事,上天入地的事,张汉卿都敢打包票说懂,但对于跳舞,真的就有些作难了。

    民国时期,西洋之风对上层社会来说是不可少的交际时尚,那时的人们,也多多少少对跳舞有不能名状的喜爱。究其原因,张汉卿后来总结道,那是因为时人的娱乐活动太少之故。没有电子书、没有网络,电影刚起步、卡拉ok还不知所云、酒吧在中国还不流行,这个时代最老少皆宜的是看戏,上流社会最显档次的就是跳舞了。

    这个年代所谓的交际花,一定是舞场高手,于翩翩之间尽显风流本色,男女皆然。考虑到民初尚算朴素的民风,试想,除了舞场,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名正言顺地近距离接触?

    朱三小姐是此中的老手,她的一举一动尽显优雅。相较之下,咱们的张汉卿就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从本质上说,他真的没有见过这种世面,而且他的家世不就是胡子出身的吗?你看,他面红耳赤地再三拒绝朱三小姐的邀请:“真的不行,我真的不会跳。”

    难得有让这个男子吃瘪的机会,朱淞筠要不好好利用,那就不是京津最耀眼的舞场交际花了。她一边笑吟吟地主动拉着他的手,一边轻轻地在张汉卿耳边说:“男人可不能说不行哦。”

    这是什么话!把跳舞上升到男人能不能作为男人这个高度,张汉卿不能拒绝了。而且,朱三小姐的手又软又腻,握在手里还是很舒服的。再说他并不排斥和这样的美女有亲近的机会,大不了被揩点油呗,权当舍身饲虎了,狐怕狐啊。

    所以他很不老实地抓住朱淞筠的手,换来对方的一声娇笑:“跳个舞还怕我跑了是怎么的,抓得这么紧!”这一声清笑让旁边几对舞伴心照不宣地向两人看过来,倒把原本动机就不纯的张汉卿搞得讪讪的,却又不好说什么,只霸道地仍抓住她的手说:“我担心动作太大,会把你甩开。”

    穿越后第一次挨近女孩的身,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张汉卿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他本来对跳舞就不在行,大学期间也就为泡女孩子学了几天慢四,和老练的朱三小姐斗舞不是找虐是啥?不过至于是谁虐谁,从结局来看一目了然。

    “可恶的汉卿,踩了我这么多脚,看起来挺聪明的人,怎么跳起舞来这么笨呐?奉天该是多么落后,将军的儿子连舞都不会跳?”这是经历一次又一次重击后的朱三小姐忍不住的投诉。

    张汉卿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说骚蕊。不管怎么说,跳舞踩脚是一种可以原谅的失误,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误就不能被原谅了。好在他的领悟力很强,穿越占有的这幅身子也还是有些底子的,重要的是这跳舞只是一种交流的形式,是由身体到心灵还是由心灵到身体,没人在意。

    好一会儿才进入正轨,张汉卿原本的身体开始发力,他的舞步也越来越娴熟,可以带着朱三小姐满场飞舞了。最可赞的是,他的手竟然很快学会了可以在百忙之中在她的腰间自由地滑动。而朱三小姐慢慢地沉浸在乐趣之中,闻着他身上传来的雄性的味道,昏昏然飘飘然不知所以然。

    民国时期青年男女之间的交谊舞从西方传来,在那个时代多少有些性色的成份,不可避免地和内敛的中国传统相冲突,从而有了些中国特色。不过可不要就此以为有中国传统色彩的交谊舞就是非常正统,就像传统的中国性文化遭遇西方性开放引起的思想道德上的质变一样,本土的不一定就会战胜外来的。

    像民初的这种交谊舞,可以是双方彬彬有礼的绅士淑女型,也可以转变成耳鬓厮磨的贴面舞型,只是看双方感情的进展情况而定。经地短暂的磨合,张汉卿和朱淞筠很快地进入交心的程度。张汉卿的手不但可以自由地扶着她的腰,还可以随着舞曲的变幻搂着她的腰旋转,两人贴得越来越紧。

    也许是经常舞动身体的原因,朱三小姐的腰看起来很细腻,摸起来也很有弹性,看来这就是运动的好处了。触手所及,软软、温温的好不舒服,张汉卿的手不失时机地不诚实地动,人也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张汉卿的小动作,落在朱三小姐的心里则另有一番计较。

    作为官宦之家的千金,朱三小姐的眼界不是一般的高。欢乐场中经历过不少异性,不乏身家雄厚、位高权重者,他们对朱三小姐无一不趋之若鹜,不然她也不会养成颐指气使的脾气。而慑于朱家的地位和人脉,这些追求者无一不对朱三小姐毕恭毕敬,即使心里一肚子坏水,在公开场合难免装也要装出一幅绅士的样子以求佳人垂青。

    张汉卿是另类。他根本无所畏惧,完全是把朱三小姐当成一个漂亮的女人来看待,吃豆腐的表现是如此露骨。但是朱三小姐竟然很吃他这一套,一是张汉卿家庭条件摆在那里,二是他的大胆(口头和手上)让她获得异样的感觉,三是他的表现让她很有面子从而在心里不排斥,四是他确实有搅乱花丛的条件。

    因为营养跟得上,张汉卿虽然只有十五岁,却也长得很结实。加上民国四大美男子的天赋异禀和之前给予的好感,让朱三小姐不动心那是假的。当然正值发育期的张汉卿身高还有发挥的余地,这个时候,朱三小姐的脸恰恰可以贴在他的肩头,近到可以感觉到她传来的馨香气息,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香气。别看张汉卿穿越在将军府,却一直囿于学生的身份而没有机会真正接触到那时上层社会的女性,更别说研究她们的化妆。

    在北大时不是没想过有一番艳遇。因为当时的北大,乌烟瘴气,如同魔窟,它不是最高学府的代名词,而是花天酒地的好去处。

    因为学生多是“***”和“富二代”,有的学生一年要花五千银元,捧戏子、打麻将、吃花酒,对读书毫无兴趣。他们入北大读书,就为了混一张文凭,以“第一学府”的身份去社会上捞个官位。而老师,也多是开后门进来的不学无术之徒。所谓的讲课,就是把讲义印出来,然后分发给学生,再诵读一遍就完事。反正学生生的家庭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毕业后有个好前程,只要能毕业就行…

    史学家顾颉刚当时就读于北大,他记忆中的北大是这样的:一些有钱的教师和学生,吃过晚饭后就坐车直奔“八大胡同”,北大师生那里被妓院们称为“最佳主顾”。

    但是张汉卿不一样。他也曾去过前门,也曾仔细考察过八大胡同并留下《前门有感》这样不朽的诗篇。虽然年龄还小,却已经到了蠢蠢欲动的季节,前世的经验不可避免地反应到今生的身体上,让他更比一般人熟得早、熟得透,也更加灵敏。他从来没有想过拒绝在北大有一场艳遇,如果有机会的话。

    当然也曾想过为北京的“鸡得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对此并没有半分排斥的地方。来到这个世界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些事情也完全看得开了。不过他真心不想走这条路:虽然有需求,却不至于去主动**,好歹心理上还有后世对于该行为的约束感,那是一个视包小三为荣耀、**为下等的时代。

    再说张作霖还远未发迹,一个作为质子的少将军在北京也没什么好得瑟的。张汉卿是有大野心的人,才不会活在自己身体上的一点**里。蔡锷让他们低调,他们也就争取不惹事生非,这样,生活过得非常清苦。

    现在,随着机会的来临,他压抑已久的情绪被彻底释放出来。已经没有心情研究别的事,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在昏暗的霓虹灯下更显得有一种扑朔迷离的美感,让张汉卿心猿意马,年轻气盛的他的某个地方不可避免地起了变化。什么叫妩媚?舞者之魅是也!

    为免出丑,张汉卿只能小心翼翼地弓着腰,才没有刺伤到面前的这个女人。他不敢再胡思乱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这个女人是一个交际花,我摸的是白花花的肉,这块肉和猪肉相比,嗯,用猪肉和它相比是一种亵渎,那就兔子肉好了----前生他是最害怕吃兔子肉的。这个比喻并不贴切,因为这块兔子肉已经放在他的心上,无论他把它想象得多么恶心,都不能让他稍减兴趣。

    万物为之躁动,天地为之旋转。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瞬间刺目的灯光把朱三小姐从陶醉中惊醒。咦,为什么周围人的目光感觉有些异样?灵台一清醒,啊,这该死的张汉卿!她猛地推开仍在嗨的他,把张汉卿从云端直跌入地狱。

    两人跳舞到劲处时,不知何时已经很亲密地贴在一起。这民国舞风按说比较开放,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张汉卿的手不老实地不是搂住她的腰而是摩挲在其腰部以下,那动作就值得商榷了。

    好在瞥见的人都是亲朋,又都知道朱三小姐的根底,倒没人大惊小怪。朱淞筠顾及的是父母在彼,她要做乖乖女,否则被张汉卿吃吃豆腐也没什么的。

    张汉卿从此终生喜欢跳舞。

第59章 机锋

    曲终人散,朱启钤与众人一一作别。冯德麟出手了一辆汽车,却没有换回来风光,反而让张汉卿成为焦点,脸色难免不太好看。倒是冯庸光棍得很,主动和张汉卿握握手。

    张汉卿小人物一个,也向诸女眷辞行。

    自从朱三小姐粉脸不可捉摸的变红之后,她就再没和张汉卿说一句话。张汉卿诞着脸向她告别时,她似笑非笑地说:“人家那位汉卿送了我一辆汽车,你这位做大生意的才子,抢了人家的风头,有没有想法给我一点补偿?”

    张汉卿只是占点口头便宜,哪有这个闲钱去泡妞?他身上多的只是积蓄好不?再说用钱泡妞的都不算本事,那和**有什么分别?有本事的,让女人倒贴钱,他不是没有做小白脸的潜质!

    望着她红红的嘴唇,忽然有一种冲动。什么补偿?真想尝尝!他看看旁边人都在寒喧,大着胆子说:“人家给你的那可是聘礼哎,这个怎么比!”

    朱淞筠杏眼一瞪:“你再胡扯,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张汉卿哈哈大笑,伸手抚脸作害怕及害羞状:“不过姐姐想要什么礼物?如果花费太多,小弟恐怕担负不起,难道真的要我以身相许?”

    这是他又一次鼓起勇气调戏三小姐了。反正今天之后,两人再无交集,免费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朱淞筠眼眉一竖,忽然淡定下来:“你这么三番五次要卖身,我不收倒不好意思了。我家里正缺个仆人,要不明天你就来报到?”说来也怪,张汉卿一嘴油滑,老是占点口头便宜,自己对他却是一点恶感都没有。

    张汉卿见她并不发作,嘻嘻说:“若是姐姐缺个暖床的,小弟也能够勉为其难。”

    朱淞筠被他打败了!她有千万条语言可以反击,无奈场所不对,不远处还有父母妹妹们在呢。而且这种斗嘴,女人可不是男人的对手!她恨恨地说:“你这个土匪!”

    说完就有点后悔了,她才想起来他的父亲是土匪出身。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以她在交际场所多年的经验,男人对自己的出身不好可是很忌讳的。

    哪知道张汉卿嘻嘻一笑说:“我又没偷你、没抢你,算不得真正的土匪!不过当土匪好啊,我们东北有一首歌谣这样唱:‘当胡子,不发愁。吃大菜,住妓馆,花钱好似江水流,真比神仙还自由’。别人羡慕还得不来呢。”

    朱三小姐身边向来都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论学识有学识,论家教有家教,个个都对她如众星拱月般供着,哪有张汉卿这样不拘一格的?不过也就这样,才让她觉得稀罕。跟他斗嘴,有如一阵清风,虽然也太下里巴人了,但给了她一种别样的观感。她啐了一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就差没去敲寡妇门、刨绝户坟了。”

    张汉卿洋洋自得:“姐姐,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的夸奖吗?”

    没辄了,朱三小姐彻底认输。这个张汉卿,让人又恨又爱啊。在他身上,既有洒脱,又有狡诈,但不讨厌。相反,她很想再和他斗斗嘴,如果有机会的话。

    她自诩京中名媛,也是按照名媛的要求打造自己的,无论起、坐、行、止,都是一板一眼极为出色。因为家教、因为名望,成天在圈子里混,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明星。以至于唐鲁孙说:“随着时光嬗递,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一拨比一拨出色,靓妆刻饰、琼花九色、态度雍容华贵不谈,就是言谈笑语中规中矩,也能恰到好处!”

    可是,这并不是真实的她。她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乐,但是她已经被塑为名媛领班,标签牢牢地贴在身上,让她欲歇而不能止。而且身边那群公子哥儿,招蜂惹蝶似地不停围着她转,把她捧到天上。时间久了,她自然认为这就是她,她也应该有这种待遇。

    在那种场所,身边都是那种人,她的心态被扭曲。她疯狂地参与交际,似乎不这样就不能显示她的与众不同。她有姿色、有家世、有手段,男人们趋之若骛。

    可这样的日子总会到头,总会厌倦,她开始厌恶男人。于是她变着花样折磨男人,像追汽车这种低俗之举就是她取乐的一种办法。

    直到遇见张汉卿。

    对她不假颜色,不卑不亢,根本不把自己这个所谓的头牌交际花放在眼里,她的征服欲又发作了。吊起他的胃口,再一脚重重地踹下去,才是最快乐的吧?所以才有了邀请张汉卿参加她的生日之举。

    不想张汉卿一鸣惊人,倒让她大吃一惊,也更增加了她的好奇心。对张汉卿饭桌上的风言风顺,她装作不知,其实在心里,可是很得趣的。男人知情趣,长得又帅气,也坚定了让其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信念。得想一个办法,趁着这股交情劲还在,和他设法再有交集。

    她哼了一声说:“随你怎么理解了,不过你今天白吃了我一顿,若是没有什么表示,会不会让你太得意了?”

    不就是回请么?哥在现代也一直这么做,不会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张汉卿话中有话地说:“姐姐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哪好意思白吃你一顿啊,明儿我请你。”

    要的就是这个机会!朱淞筠笑意盈盈:“那我明天等你到家里来接我啊?你可别耍赖。”

    不就一顿饭个事么!张汉卿作不屑状:“一言为定。姐姐你把心放肚子里,不会放你的鸽子的。”

    “放鸽子?”朱三小姐不大理解,她肯定不理解,因为这句话来后世。但是三小姐想偏了:“是说我的胸太小了吗?那些男人们在私底下也讲过什么鸽子蛋、鸡蛋什么的,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肯定是男女方面的事。这个张汉卿胆子真大,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讲这些事!”

    她不好讲什么,没好气地说:“别怕没钱,姐姐可以借给你。”

    张汉卿嘻嘻一笑说:“没事,大不了我把裤子当了。”

    朱三小姐“扑噗”一笑,甚是欢娱。裤子当了,可不就露出鸽子蛋了么。

第60章 错里错弟弟姐姐

    张汉卿做了一夜春梦,醒来后湿满巾。从穿越到现在,这是他的第一次。未来的风流少帅,已经长大了。

    接近朱三小姐,不是有意而为之。但是这种无意识,却让他收获良多。他的东北大计,需要借用朱启钤的名望给一点助力,和朱淞筠打得火热,原本只是为了搭上这根线。但是三小姐太惹火了,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有机会做点什么他也不会拒绝,甚至欣然从之。

    而且自己屡次对三小姐言语暧昧,她似乎都没有生气,看来这个人没有她表面上那么端庄。也许有戏哦!

    朱府是处在东单的一处四合院,虽然占地不大但是架不住地处京城核心,按照现在说法是架不住单价贵啊。而且这三进三出的院落,也非普通人家所能享用。宽阔的广亮大门,无声地告诉旁人这家的身份。

    广亮大门,是北京四合院中等级最高的宅门,是具有相当品级的官宦人家采用的宅门形式。朱启钤身为内务总长,内阁不老翁,他的身份足以配得上。

    张汉卿来得不巧,朱启钤已经上班去了。昨天应该给了老朱好印象,本打算趁热打铁先来认认门的,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咳,交通落后就是害死人,我都七点起床,够早的了,还是没碰到他。”

    这个时候,朱淞筠还在酣睡。对作为交际花的她来说,重要活动都在晚上,日夜颠倒,早晨正是高卧时。

    既然来了,就不能贸然离开,因为他的理由是和他的“淞筠姐姐”见面,只好耐着性子等待,点心是吃了一盘又一盘。好在家人早已报知,朱淞筠已经起来,正在梳洗打扮。女人约会时的慢,他是见识过的。正因为慢,才说明她的重视,若是草草了事或以本来面目示人,那八成已经黄了。

    本来早饭已经吃过,现在再吃了这么多东西,肚子里也胀得慌。张汉卿不愿干坐着,便在客厅里来回走,顺便观摩下壁画,权当散步。

    朱家的客厅好大啊,连着这个四合院,只怕不止一千平方吧。因在市区,若是在后世,拥有这样一幢房子还上什么班?直接跃升亿万富翁行列了。到底是时代新宠,相比之下,前清贵族王爷的日子便不好过了,听说有的要典当房屋来养家呢。这幢房子,也不知是前朝哪个家族的产业?果然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啊。不过谁又能想到,再过百年,这些曾经代表着北京形象的建筑会在五环内几乎绝迹了呢?

    他这么悠哉地逛,真把自己不当外人。朱家仆人有的在昨日的生日宴上看到他与主母小姐们坐在一桌吃饭,此次又是三小姐亲自吩咐请进来,知道此人关系莫逆,只殷勤地不时招呼他吃东西。

    又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朱淞筠才慢慢地下楼。时差被打乱,自然精神便不太好,人也显得慵懒。可这居家常态,倒让张汉卿有了温馨的感觉,素颜的朱淞筠才是他真正喜欢的样子:细细的眉毛、纤纤的手,还有那万朵的风情。他一脸贼笑,看着她光着膀子汲着脱鞋抱着胸走过来。

    “姐姐,早啊。”

    才见面一天啊,他这“姐姐,姐姐”地倒是自来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叫的?朱淞筠记不大清了,不过也不必纠正,再说纠正也没有什么必要,人家昨天都已经叫了半天了。

    外面虽然已经艳阳高照,朱淞筠还是没好气地说:“让你请吃饭,一大早就过来吵得人不得安----外面太阳这么大,怎么出去?”

    这才几点唉,到了中午除非你开带了空调的汽车来接哥,否则哥才懒得走呢。白天有太阳,难不成要我和你晚上压马路?这个我喜欢!

    张汉卿不急不恼,反而很开心地说:“这不想早一点见到姐姐么。昨天我回去,把上好的裤子当了好几条,只剩下我身上这一条了,换了些钱准备请姐姐吃饭,顺便给姐姐买礼物。”

    朱淞筠啼笑皆非,自己也就那么一说,他还没完没了了。想起鸽子蛋,她难免往下瞅了一眼。因为是夏天,张汉卿的衣服穿得很少,这样就显得那里影影绰绰的在晃荡。怎么想到这儿了?还不是裤子闹得!

    以张汉卿的家世,说没有钱是不可能的,按道理在地方的大员,其灰色收入是远超过在京的官员的,即使是阁员,如果不是相当重要的位置,也不见得就怎么样。这样说,明显是打趣了。

    在北京这几个月,张汉卿的身材噌噌往上长,此时该是他的青春期了吧?浑身的荷尔蒙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连张汉卿自己照镜子都觉得自己这幅好脸蛋不把妹亏了。

    哥这个样子,若是想吃软饭,可是很吃得开的。若不是想和朱启钤套近乎,谁有那个功夫陪你玩?哥大早晨也要睡懒觉的好吧?不过你若是愿意和我**做事么,嘿嘿嘿,哥卖身也会请你。

    有时自己也奇怪,为什么这两天一直在往女人这方面想事情?难道是因为小半年来身边没有女人而又遇见了朱三小姐这样不一般的人物的缘故?嗯,很可能。当兵三年,母猪赛貂婵,哥可是过来人的经历年轻人的身体,当然一有机会便把持不住。可以原谅。

    朱淞筠才想不到一大早他的龌龊心思想的什么,只顾顺着自己的想法来。哦,裤子,“你当了几条裤子就想请我?你知道我吃一顿饭要花多少钱吗?”

    张汉卿对她的这句话还是很反感的。吃多少钱并不值得炫耀,这种生活他完全可以这样做。可是,除了让自己感觉到这种优越感的廉价之外,对社会又有什么贡献?不仅如此,这种所谓的名媛们的社交不过是变相的身体出卖,充其量只是个高等级的妓女而已。

    若非是有事需要借用她以及她的家庭,自己才懒得搭理她,真以为她有多么媚人了?朱三小姐漂亮是一定的,但是远没到让他痴迷的程度。自己来自后世,在传媒极大丰富的那个世界,不但中国的,甚至欧洲的、日韩的,乃至非洲美洲的靓妹们都见了个遍,免疫能力顶了天了!

    才不会在她面前落面子,这是男人的通病,没法治。张汉卿来这一趟可是怀揣着五十大洋的,按市值抵得上一千多斤大米,因此底气十足。他不咸不淡地说:“大不了卖肾换钱,总能让你吃个饱,再说你的肚子也不大。”

    卖肾换钱是后世买苹果的故事,谁知朱淞筠却听成了“卖身”。也是,那时人还没那么虚荣,民国时代的国人穷则穷矣,还没那么下作,她不知道这个典故是正常的。不过张汉卿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听在朱淞筠耳里却成了挑逗。

    也不是朱三小姐太敏感,实在是因为经过昨天的亲眼目睹,朱老先生对张汉卿的评价可是不一般的高。有蒋、蔡两位褒扬在前,又有顾维钧等才俊青目在后,及张汉卿在席间的举止有度,加上本来张汉卿就有的家庭条件----虽说是土匪不好听,但英雄不问出身,朱老先生还无此芥蒂----简直一个后辈中的佼佼者啊。

    自己的这个三女儿一向对男人不假辞色,却难得地和张汉卿投机,不然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生日宴会上却邀请他这一个世家之外的男人?而张汉卿竟然空手就来了,若非两人关系极近,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更让他觉得这可能是一个信号。

    虽然他并不赞成包办婚姻,但是如果能够玉成自己女儿和张汉卿的好事,他是乐见其成的。唐绍仪贵为总理,在儿女大事上也能伸手夺爱,他趁着张汉卿在政治上名声不彰之际把他做了东床娇客又怎么了?至于年龄,在这个时代根本不是问题,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嘛,他们才相差一岁!

    所以他在散席后郑重嘱咐张汉卿勤去朱府,权当是通家之谊了,倒不是虚让。张汉卿本来就有此念头,岂有不大点其头、将错就错之理?堂堂的内务部长的家门,平时又是这么好进的?

    而后回到家中,问及宴会之前和张汉卿的争吵以及相识过程,朱淞筠吞吞吐吐地说不清楚,她总不好说自己让张汉卿前来只是一时戏谑、后来发生的事,只是他们临场发挥的好?这种欲说还休的神态,于是老朱更坚定了他的想法,而朱淞筠和张汉卿本来就没有什么故事的他们就这样被他硬生生地搞了一出事故。

    沿着错误的道路越走越远,朱启钤把意思告诉了枕边人,自然,朱夫人又接着盘问起三小姐来。朱夫人在日间席上是见过张汉卿的,对这个英俊的年轻人也很有好感,因为彼时的张汉卿谈吐得体、温文尔雅,显示出了良好的教养。

    能不装么?自己可是想与朱家搞好关系的!再说那一桌都是朱家的女眷,在这么多的同异性面前,总要有些绅士的扮相吧?再说冲着安排坐主桌的礼遇也不能失礼啊。至于后来的率性而谈以至于喧宾夺主纯粹是有感而发,朱夫人却没多少感触,却记住了他英姿勃发的脸庞。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听到这个消息的朱夫人越想越喜欢,自然在言语之中有了些倾向性。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女人也是爱俏的!而别看朱淞筠是交际场上的皇后,在谈婚论嫁时却温顺得像个绵羊,以至于给了朱夫人一个错觉:大有可为!

    所以经过一番推心置腹的咬耳,三小姐羞羞答答地同意了要和张汉卿作深入的相处。怀着这个心思,她自然对张汉卿的话里话外格外敏感。

    这、是、挑、逗!

第61章 约妹

    朱淞筠涨红了脸:“你作死啊。”他屡次三番用些不清不白的言语,真当自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大小姐吗?这些话,姐在圈子中见得多了。

    张汉卿莫名其妙,想想自己的话,没毛病啊?这个时代的人怎么了?难道无意中犯了对方什么大忌不成?但见朱三小姐耳根微红,却没什么发怒的征兆,只能无语地耸耸肩,做不屑反驳状。

    正值仲夏,又是家居,三小姐的穿着自然没那么讲究。不过就是这种慵态,倒让张汉卿觉得十分心动:退去交际常用的浓抹,淡妆的三小姐还是蛮可人的。要说她能够名列京城交际花之首,也是有十分本钱的,不说胸前的饱满,就是两只雪白的膀子就挺有看头。

    见三小姐出来,仆人们都自觉地离开了,没有外人在场的朱淞筠重新恢复了本性,她狠狠地盯着张汉卿不满地说:“往哪里看呐!一大早就不学好。”

    张汉卿不是随便的人,但随便起来不是人。看朱淞筠虽然这么说,却没有一点躲闪的架势,他便放心了:“是姐姐自己跑出来的,衣服又不是我帮着穿的,怪我么?再说隔着两层衣服,其实也没什么看头啦。”

    朱三小姐这回真有些恼了。看就看了,女人吸引男人的地方不就是这些地方么,也没什么损失,但是小张讽刺她引以为傲的宝贝却不能容忍了。

    “看你个大头鬼啊”,她有些愠怒,又有些发热,眼前的这个人和她的关系一下子就在心理上突破那么多,一时还无法接受。毕竟,母亲昨晚的话里话外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张汉卿不知道,她心里却像揣了个兔子。

    凭心而论,张汉卿长得真是那种耐看型的,按后世的话说完全可以靠脸蛋吃饭,否则也不会名列民国四大美男之一呐。朱三小姐刚接触时对他还有那么点成见,在经过生日宴会之后,观感已大大改善,毕竟又英俊又有才学家境又好又有趣的男人并不多见。

    接受了母亲要和他好好相处的嘱咐,朱淞筠就从心里上接受了他的邀约。虽然张汉卿的仓促搅醒了她的好梦,她还是很贴心地说:“在这里等着,我梳洗下换了衣服就来。”

    张汉卿盯着她袅袅娜娜摇曳着离开,没来由一阵热流涌起,急忙端起茶盏来一饮而尽。

    茶是好茶,作为朱府的贵客,相待怎么会随便?不过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她换了多少衣服。张汉卿实在无聊,只得一盏又一盏茶下肚,这才想到,女人,无论是前生还是后世,都是时间的感性动物,计较不得。

    千呼万唤始出来,在张汉卿一泡尿憋得要炸开之际,朱淞筠出现了。一见就知道她是精心打扮过了的:头发蓬松而不乱,脸蛋白皙而粉底不显,一身淡紫色旗袍镶着些许花纹却艳而不妖。她在肩上搭着两块银色丝巾,却让她的膀臂忽隐忽现地更增了几分青春气息,脚上的一双高跟鞋,在旗袍的映衬下十分优雅。

    见张汉卿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朱淞筠嫣然一笑,不以为忤。交际场上的男人觑觎她的多了,自己都把他们当作腐肉,但是张汉卿这么一个“毛脚孩子”也这样看,那种喜悦的心理便怎么也产生不了恼意。

    若是交际场上的那些男人见了,怕不得要顶礼膜拜吧?但略懂风情的张汉卿却大煞风景地说:“就吃个饭而已,又不是相亲,姐姐打扮得这么漂亮做什么?”

    虽然他胸怀坦荡,接触朱淞筠只是为了给自己接近朱启钤一个方便,但俊男美女独自相处,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会给人以非分之想。自己这样插科打诨一下,庶可解旖旎之尴尬。

    可是朱淞筠偏吃这一套。张汉卿并不像其他的男人一样对她趋之若鹜,却显得只是欣赏而不是亵玩,让她萌起浓浓的战意:“三小姐我是老少通吃,还不信不能降伏你这个毛孩子!”

    她面带笑意:“汉卿可想好了去哪儿吗?”

    呃,这个还真没想好。这个天气,离晌午还早,却已经感觉到闷热了,若是压马路有些不合时宜;但是要吃饭,早饭还刚过----已经错过了与老朱的会面,虽然朱家上下人等很客气,但总不至于窝在朱家一天吧?

    “来北京一趟,还没好好去转转,姐姐要是有好去处,作为东道可要推荐一下啊。”

    朱淞筠自得地扬一扬头,哼,就知道你乡下人进城摸不着北。这里不是东北那穷乡僻壤,这里是帝都!她略想了想说:“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啦,天气又热…不过可以去颐和园划划船,顺便避避暑,离你住的地方也近。”

    后世颐和园、故宫、八达岭长城,那可是游人必去之处。张汉卿在北大“读书”,虽然离颐和园不过十几里路程,他愣是没去过。不是不知道,而是太知道了,因为这时候距第二次火烧圆明园不过十几年的光景,毗邻的颐和园也未能幸免。作为炎黄子孙的一员,他对这块备受蹂躏的土地实在是没什么观赏的好心情。

    不过神州遍是疮痍,总不能因此难过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不过看朱三小姐的装扮,和她爬长城是过分了些,故宫现在里面还住着小皇帝,能够静静地避暑并符合男女交往需求的地方还真的只有这里了,所以他没有拒绝。

    不过张汉卿的准备显然不充分,他可以用走的,但朱三小姐出行,那是要车辆开路的。好在朱淞筠知道他是客居北京,又是毛头男孩子一个,自然想不得那么周到,也不拿捏,便吩咐家人备车。

    一辆汽车就停在客厅外边,司机已殷勤地拉开车门。

    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机会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最先进的交通工具,见朱三小姐提袍要上后座,他赶忙拦住说:“姐姐,今天我做东,不如让我做你一天的专职司机吧。”

    朱淞筠不信地盯大眼睛:“你会开车?”

    张汉卿在前世可是个老司机了,当然这个老司机不是段友们想的那样,是货真价实的。有机会体验一下开着老爷车的感受,这个目前尚属新鲜的东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无与伦比的,毕竟现代化的军队,其标志之一就是机械化么。

    他露出童叟无欺的笑容,大言不惭地乱吹海螺:“当然,我在奉天都是自己开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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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介绍:
阿基米德曾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撬动地球”。对穿越的张汉卿来说,给他一个机会,他就可以重塑新的世界。天生风流人称少帅,中外美女如影而至。京津奉佳丽是贤内助,上海滩名媛愿结同心,高傲如皇后贵族统统收下,美女间谍都要征服。看少帅如何带领奉系,审时夺势、文韬武略、恢复失地、振兴中华,最终成功使日寇丧胆、欧美列强俯首、世界格局重新洗牌。本书虽然YY,但却合情合理合乎历史发展的进程;可能近乎天马行空,却不失历史的厚重。一部民国纷争史,缔造一个伟人的传奇。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