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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山不落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txt下载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73章 中国参战军

    比较德国一支普通的陆军师的火力装备可见:2旅4团(步兵),每团辖1个迫击炮连,发射桶6具。而机枪则普及到班。重火力是师辖1个炮兵团,装备75mm**炮或105mm加农炮60门。

    而中国最好的陆军师,同样的架构(此时中国师从德国,均是2旅4团制),每团只有1个重机枪连(马克沁水冷式),机枪4至6挺,师属炮兵团有54门75mm山炮或野炮。

    记住,这样的师,中国目前只有6个,其它的还算一流的部队,只配置一个18门的炮兵营,更差的那些“炮兵部队无炮、骑兵部队无马”的杂牌部队就不提了。

    还有需要知道的是,德国的陆军师,向来是在优势炮兵部队对敌方的火力压制下进行交战的,这些军属火炮,口径都在125mm以上…

    而且德国的后勤保障能力、部队的机动能力、官兵的训练素养,都不是中**队可以媲美的。同样的一个师,德国师可以抵得上中国3至4个师!这就是国力的差距,不容置疑。

    这还是近代中国最好的时候,正史上到中美朝鲜战争,志愿军一个军尚不能吃下美军成建制的团,甚至中国还没有全歼过美军一个营的先例!

    因此,段祺瑞在此时要参战,是要耗大本钱的,难免会被取黎而代之的冯国璋总统不满。

    之前,一直在努力调解府院之争的张国淦力劝段祺瑞迎黎元洪复位。他说:“相对而言,和黎元洪共事其实比较容易,因为他手中无兵,而且刚经受过挫折,会吸取教训;而冯国璋既有兵权,又是新官上任,遇事必然逞强好胜,因此更难对付。”

    张国淦的分析入情入理,完全是出于对段祺瑞的一片爱护之忱。如果段祺瑞能够接受,学古人将相和,也许可以开创一个双赢的新局面。可惜他对黎元洪罢免自己耿耿于怀,终于因私而废公,挟愤而忘义,拒绝了这个建议。

    老北洋冯国璋入政北京,与外交部长王士珍一道,北洋“龙、虎、狗”三兄弟开始了理论上应该如漆似胶的蜜月生涯。他们重叙“北洋三杰”旧情,表示“咱们老兄弟三个连肢一体,不分总统、总理、总长,只求合力办事,从今而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府院之争了”。

    事实上却不然。

    交情是交情,政治是政治。段祺瑞重新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加重内阁的权力,让总统完全成为摆设。由于段祺瑞曾经致电逼迫清帝退位、抵制袁世凯称帝、讨伐张勋复辟,连续三次对民国的发展有莫大贡献,故有“三造共和”之美誉。“三造共和”是段祺瑞的政治资本,是他抬高自己打击别人的法宝,故他常以此自诩。

    他和黎元洪为权力大起争执,黎元洪败阵,是因为没有后盾;但是当实力也不弱的冯国璋上台后,两人逐渐因政见不和而大起争执。

    段祺瑞与冯国璋两人虽然同属北洋阵营,却是分别隶属于不同的派系:直系与皖系。两位冤家在袁大总统尸骨未寒之际其实就正式翻脸,连带着各省的将军们也纷纷站队,从而形成中国近代历史上蔚为壮观的北洋军阀直皖两大派系。

    这时候,直系势力主要分布在江苏、山东、北京、河北、江西,在京津算是主场;而皖系则占有陕西、安徽、浙江,以及段祺瑞连任七届陆军总长在中|央政|府所培植起来的深厚的人脉和势力。除此之外,以孙逸仙为首的“护法运动”力量也将在广东组建护法政|府并担任大元帅,与北方形成对峙。

    直系为英美所支持;皖系则由日本扶持;而广东政权,则同时与英日相呼应,但为国际社会主流所不承认。如果时空不转移的话,在不久后即倒向苏俄,从而形成孙逸仙“联俄容共,扶助农工”的政策。

    此时的奉系,尚未完成力量的整合,并未在政治舞台上有比较大的能量。但是前三者的纷争,标志着近代中国正式进入最混乱的军阀时代。

    现有力量,段祺瑞自忖未必能对冯国璋占有优势,如果有机会再增加几支军队,形势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也是段祺瑞力主支持对德宣战的私心。由于此时国家兵力大都为各省督军掌握,完整意义上的“国防军”尚不存在,段祺瑞便想趁机重开炉灶另行招兵买马,这样,著名的“中国参战军”新鲜出炉了。

    这支符合段总理心愿的队伍初定是六个师,这样就完全对其它北洋军造成压倒性的优势。但是因为代价过大而遭到冯国璋的吐槽,呵,国库的钱都给你扩军去了,要对付谁啊?!最后没办法,参战军最后缩编成了三个师及三个混成旅。

    同北洋军类似的是编制,但是火力明显增强了,因为炮兵实实在在增加了,不是虚挂。这三个师都辖一个完整的炮兵团,仿日式编制36门炮;旅增一个12门炮的山炮营;团则增一个4门炮编制的步兵炮连;很重要的是机枪下放到营级。从整体装备实力看,它胜过北洋军的任何一个师。

    混成旅辖3个步兵团及装备有炮兵营、工兵营、通讯营,与当初张汉卿带领下的卫队旅的建制几近雷同(当然是雷同,本来当初张汉卿就是克隆他的独|立旅嘛)。重炮一时筹措不及,也同张汉卿一样,先建架构再说,未来编制是辖一个野炮营。至少,未来打着“中国参战军”的名义,要饷要枪方便不是?

    此外还有一支含重炮营、装甲汽车连的训练处。

    段祺瑞借着欧战的机缘,接管了这支中国参战军(因为司令是他的亲信徐树铮),实力大增。如果最后练成,他的势力将会凌驾于各方之上,成为继袁世凯之后中国最有权势的人,没有之一。

    编制出来了,也在天津小站开始招兵买马了,一个很正常也很让人头痛的问题始终没能解决,那就是经费。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要建设一支能够在小范围内与欧洲列强相媲美的新式军队,光装备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虚弱的国库是不行的,当初老袁为了应付西南与东南的“护国战争”,几乎掏光了家底,钱从何来?

    重武器中国没有能力建造也缺少添置的经费就算了,轻武器也造不来,还要向东邻日本购买,这真是中国的耻辱。但是形势比人强,没有办法呐!

第274章 西原借款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对段祺瑞来说,先充实自己解决自己的执政问题才是首要。为了参战军的钱款,他打起了向日本人贷款的主意。这也是民国初期军阀内战时的通病,像张作霖就几次向日本人借款购买军火。

    对段祺瑞的招手,日本是积极响应。为了对中国贷款,乃以朝鲜、台湾、兴业三银行合组一特殊银行团,借款总额高达2.2亿日元,由日本人西原龟三经手,后来就是正史上有名的“西原借款”,这件事在历史上颇有争议。

    一战成就了两个爆发户,一为美国,一为日本。一战期间,日本的对外贸易大大出超,金融实力得到显著增强,由于国内货币过剩,甚至还出现了通货膨胀现象,这是日本当时能够大量借款给中国的一个主要背景。但是西原和寺内内阁真正想要的,其实不是一笔笔地做还本付息、落袋为安的短线小生意,他们要做的是中长线大生意,是扶植段祺瑞并助其成功,以求彻底改善自“二十一条”后恶化的中日关系。西原就亲口对章宗祥说过,寺内渴望中国有一个坚强的人能够担负统一中国的重任,而这个人就是段祺瑞。

    看好并支持段祺瑞执政,确实是寺内的真实意愿。此后尽管中国政坛潮起潮落,变幻不定,南北军政界也不断有新的强人出现,有的声势还盖过段祺瑞,然而寺内直到下台之前,从来也没有对段祺瑞以外的任何人加以顾盼和周旋,真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彻底且毫不动摇。

    对段祺瑞的借款请求,寺内内阁几乎是来者不拒。从1917年至1918年,仅西原就一共经手了八笔对华借款,它们被统称为“西原借款”。有一次,西原在一天之内就借出三笔,每笔都有两千万日元。“西原借款”前后总计达到一亿四千五百万日元,但它还只占段祺瑞对日借款的一部分,有人统计,其总额一共达到了五亿日元(也有资料认为接近四亿日元)。这些借款表面上系由台湾银行、朝鲜银行和日本兴业银行承借,但实际都是由日本政|府从国库预备金内拨出的钱。

    为掩人耳目,借款大部分以交通、银行、铁路、林矿、电信等名目签约。“西原借款”中的八笔借款有五笔都假借了办交通事业的名义,其数额达到九千万元。其操作过程,一般是经办的中国交通部先收钱,然后再“借”给财政部,用于弥补各项军政开支的缺口。

    叶恭绰身为交通次长,认为钱是用交通部的名义借来的,还本付息是交通部的责任,因此主张将借款留在交通部专款专用,以便今后“业务发展,盈利增加,还有归还的希望”。他亲自去见段祺瑞,提出:“这样的借款在经济上毫无计划,借来的钱随手用掉,将来怎样还本付息?”

    段祺瑞对此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说:“财政部当有统筹的办法。”

    财政部是用钱的部门,哪有什么统筹或赚钱的办法。叶恭绰断言:“总理,这样做,西原借款本利最终都将落空,到时候我们拿什么来还呀?”

    段祺瑞不是糊涂虫,对这些都是很清楚的。事实上,他开始打算借的时候就没打算还,他经常跟身边人说的是:“咱们对日本,也就是利用一时。这些借款,谁打算还他呀?到时候,一瞪眼完了。”

    段祺瑞之所以敢于“一瞪眼完了”,是因为包括“西原借款”在内的所有日本借款本身存在可以利用的漏洞。它们的借款条件很低,都是以电线、森林等有名无实的东西作为抵押品,等于是空头支票,就算中国政|府最后不还款,日本债权方面对于约定担保品也无法进行处分----电线、森林之类的根本就无法变现!

    事实上,历史上中国政|府后来真正还清的借款只有一笔,那就是“西原借款”中的第一笔交通银行借款,其余都变成了“大滥帐”。按照借款合同,日方全部是实足交款,未取回扣和佣金,后来又连本利都未能够收回,从这个角度上讲,相当于日本政|府是在用自己国库的钱支付中国政|府的开支,中方确实是占了大便宜。

    当然,身为总理的段祺瑞自己是不会签署这种协定给政敌当靶子的,他要留着有用之身超脱事外,以便有伸缩余地,这就害了对日借款的经手人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五四运动时他们都成了当年举国皆知的“卖国贼”。段祺瑞那时因已下野,倒避过了这一段公案。

    不过日本人也还是从中赚到一些甜头,中国因西原借款所损失的有:吉长铁路、吉会铁路及满蒙四路均被抵押;无线电台、有线电信事业管理权的让与;吉林、黑龙江两省金矿及森林的让与;山东济顺、高徐二铁路的让与;山东问题换文的损失;中国参战军必用日本军官训练等。

    虽然正史上有后来“西原借款”打了水漂的事,但那是因为中国后来发生了很多事:老段不在位、奉皖直相继打仗、国民党北伐成功、中原大战、日本人发动“九一八事变”,这么多年没一年是消停的,而且中|央没有一个主事的,自然就不用还了。可是就事论事,这只是一个巧合。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事,段祺瑞如何设法偿还借款的本息?以日本人的贪婪与恶独,想从他们手里赚好处,可能吗?搞不好会给中国带来更大的损失。幸好历史是不能假设的。

    不过段祺瑞的幸,是以中华民族的大不幸来替换的。因为力求财政上的充裕、贯彻武力统一的迷梦,段祺瑞不惜饮鸩止渴,断送国权,让日本假借款以夺取中国之利益,无论如何不能被原谅。

    同时,日本政|府建议中日合办凤凰山铁矿,中日各投资2500万元,中国资本可以由日本代垫,并提出在浦口建立钢铁厂,聘用日本技师,以陆宗舆为督办。

    这个消息首先由北京的英文《京报》传出来,段相信这个秘密条约是总统府方面故意泄漏的,同时相信冯国璋有意推波助澜,纵恿反对。因为江苏督军李纯在南京召集了秘密军事会议,会议结果:不但提出了取消军械借款的要求,还提出了改组内阁的要求,因为他们认为内阁中有亲日分子,所以需要改组。不止是江苏督军李纯在反对,直系的其它督军如江西督军陈光远、湖北督军王占元都电请政|府明白表示。需要强调的是,他们都是冯国璋的后援团,是直系。

    限于《普茨茅斯协议》,长春以北是俄势力范围,日本虽有觑觎之心,却无吞并之力。此时正值俄国十月革命前夕,身处中国腹地的俄国贵族与旧官僚已经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日本政|府欲乘机试探沙俄在华政策的底限,并借此对东北大小军阀首先是张作霖的对日态度摸底。

    俄国是驴死不倒架,直接摆明长春以北的俄国势力范围免谈。二月革命后,掌握权力的两系,无论是工兵代表苏维埃,还是资产阶级组成的临时政|府,都不能答应这有损国家利益的事,尽管俄军在欧洲战场上被同盟国打得遍地找牙。

    张汉卿与张作霖也不同意:一、三两条均直接涉及东北事务,他们委实不愿日本人过多地干涉东北事务,更不希望段祺瑞用这种手段充实自己----要知道皖系是用国家为抵押换自己的好处,对其它军阀而言,本就是变相的损失。虽然段祺瑞为了笼络张作霖,有意避开了其主政的奉天的利益,但视吉林、黑龙江为后院的张作霖,仍然在心里反对段祺瑞。

    但是当段祺瑞政|府与日本签订了黑吉省金矿森林借款3000万日元被暴光后,张作霖十分愤怒,他向国务院提出严厉质问。段因合同已签,只好派出心腹曾毓隽到东北当面解释。张痛斥曾说:“我姓张的致力东北这些年,没向外国人让过一寸土,他们为了借钱养兵,连地下带地上的老百姓的祖坟都给卖了,我决不承认!”

    不管用什么方法,不能让段祺瑞的参战军成立。一是与国无益,二是对奉系的发展不利。可是张汉卿深知段祺瑞还要在中国历史上占据一段主要的位置,此时与他撕破脸面并无好处。没办法,他只得透过各种渠道间接把这则消息透露给外界,以他对历史的认知,这次借款最终会不了了之,又何必要明做恶人呢?

    在《京报》上举报的人就是张汉卿。

    段祺瑞派军警逮捕了《京报》主笔陈友仁,接着把《京报》查封。这一来,便成了一件中外轩然大波的事件,各方遍传:“中**械将由日本管理,所有各省兵工厂、煤铁矿亦由日本控制。”于是全国人民和各种团体,一致反对军械借款和凤凰山采矿合同,要求段内阁宣布真相。

    不能容忍“门户开放”政策的被亵渎,美国公使也抗议中日军械借款,亦要求公布凤凰山采矿合同;英国公使则认为长江流域是英国势力范围,不能容许日本染指。

    江苏督军李纯更指出凤凰山是江苏辖境,事关地方问题,应先征求地方当局意见才能签约。语气中含有即使内阁签订开矿条约,他也不会允许日本人前来开采铁矿。没关系,他是直系,段是皖系,两家本来已是水火不相容了。

    正愁于无法阻挡段祺瑞的步伐,一件大事,让“西原借款”用作军事用途的步伐嘎然暂止。推动这件事的,正是张汉卿。

第275章 赈灾(上)

    夏秋之交,霪雨兼旬,河北、东北等地同时发生数十年罕见的水灾。河北境内大雨连绵,山洪暴涨,京畿一带倾城泽国,受灾县达103个,灾民超过600万人。

    这次的特大水灾,与河道年久失修有关。据事后《申报》)1918年2月22日的批露,“查京畿各河二十余年未经修治,堤防尽行残缺。此次水患,五大河及数十余小河同时并涨,泛滥横流,淹及一百余县,面积之广,所有堤埝无不破坏。人民被灾之后,救死不赡,焉有余力以筹修浚”。

    在财力不足、战乱频仍的旧中国,天灾随之而来的就是**。张作霖已经稳住了奉天,张汉卿的人民党也逐渐渗透到奉天的各个角落,在一些基层单位也建立起较为紧密的党组织。因而对东北的这次灾害,奉天民政厅和人民党能够发挥巨大的作用,把灾害损失降到最小,并迅速在救援之余果断恢复了灾后重建,让灾民能够自立。为此,张汉卿力主成立了农工委员会,负责指导奉天、黑龙江农业厅和水利厅的工作,由莫德惠兼任主任。一般认为,这是完全意义上的少帅系的人马在政界的.asxs.----在此之前,莫德惠是少帅委任的招商局局长,归财经委员会主任刘尚清节制。

    反观关内,由于没有得到政|府的重视----以这些官僚的作法,他们也无法有效组织起积极救援的力量,灾民流离失所,无衣无食,惨像令人目不忍睹。

    《北京时报》报道:“白河沿岸及其他外避难人民约达三十五万,乏衣缺食,睹者伤心。”

    “南运河决口三处,天津所属岌岌可危,食粮薪炭饮水等一概缺乏。西南关外以至南开南市,日本租界等处,一概水没胸膛,数十万遭水难民,扶老携幼,惨不可言。”

    “天津各河之水陡涨,沿河一带村庄尽成泽国。”

    已经“隐居”在天津的前总理熊希龄的寓所也被河水吞没。身处灾区的熊希龄目睹了灾民的惨状,也目睹了官员们的无能表现,他立刻奔赴北京,向中国银行公会求助,得到了捐款万余元,交给了京师警察厅购买粮食,运到天津赈灾。同时,他又向政|府提出赈灾的建议,极力主张政|府出面筹款,赈济灾区所有饥民。

    他的建议被提交国务会讨论,结果阁员们一致认为:除非由熊希龄出来主赈,方可定义。政|府方面试图借机逼他重回部门任职,熊希龄也担心自己不出来主赈,政|府不做决定,“则此数百万之饥民,无有全活希望,遂不得不免为其难”。事实上,自退出政界以后,他就把政治看作是罪恶的,但为了灾民,不得不结束“隐居”生活。

    他于是被特派督办京畿一带水灾河工善后事宜,尽力抚恤流亡,赈济饥乏,复创办慈幼局,收养难童。

    赈灾必须先有巨款,可北京政|府财源枯竭,大总统冯国璋只命财政部拨款30万元交熊希龄赶办急赈。而严寒将至,仅取暖用的赈衣一项,就需支出数百万。熊希龄决定广集民间社会资力,以补官款不足。

    1917年10月8日,熊希龄利用自己在社会上的影响力,向全国各省发出请赈通电,希望全国各地诸君子“胞与为怀,本其己饥己溺之心,为披发缨冠之救”。赈电发出,熊希龄以身作则,先捐现洋500元,又命家中女眷缝纫棉衣100套,捐给难民。在他的呼吁带动下,团体、个人捐衣、捐洋者不断,外国的慈善团体也有帮助。

    同时,熊希龄还联合梁启超等人共同发起水灾游艺助赈会,“征集物品、出售彩票,以所得票资尽数充赈”,并凭借个人声望,向外国洋行借款数百万元,作为救济专款。此外,他发电请求唐山、开滦等地务物局捐赠煤炭5000吨,并要求北洋政|府为赈灾提供诸多便利。

    这是一个可歌可敬的长者!一个有良心的官员!可是,这么多的灾民,单靠民间的力量很难接济过来。即使解决得了一时,后续灾民变贫民亦是政|府之失职。

    可是政|府方面真的无能为力了。不说中央财政疲惫,就是地方诸侯有心也难拿得出这个钱来,何况各督军省长都盯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谁也不想充这个冤大头去----有这个钱,又可以充实手中的军队,那个才是升官发财的正途。至于灾民,发生在谁的治下谁去负责吧!

    北方本来就穷,就是现今的北京、天津,在那时也只是稍大些的城市,豪华之处只是租界附近,绝大多数地方还算非洲。另外河北、河南、山西等地平常经济上还能实现自给,一旦发生天荒人灾,上下都只有嗷嗷待哺的份,恨不得中饱私囊才好,从腰包里掏钱,也只有老熊等实在人。

    虽然这些督军省长们不想掏钱,却不妨碍他们瞄着别人的钱包。奉天这段时间搞得风声水起,看来张作霖荷包里是鼓的,那么是不是该奉献点呢?

    张作霖当然是要捐的,但是老张是实在人,光捐钱没好处的事真不想做。开始他也想像其他省的大员一样意思一下,被张汉卿劝说后改变了主意。

    东北在开发之初确实是穷的,但架不住这里土地肥沃、资源广阔。而奉天又是东三省经济条件最好的:闯关东的百姓落户这里最多、日本人在这里工业开发(其实是矿产掠夺)之后,尽管备受剥削,但工业基础要远远超过吉黑二省。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俨然已经成了全国最富裕的省份。

    之前冯德麟和他两虎相争时,还顾不上养望这件事。当一家独大之后,老张的心思开始膨胀,不但争强东北之心大起,还开始爱惜羽毛起来。当然,他的惜羽,只是对奉天而言。

    华北灾起,张汉卿立刻敏感地认为这是充实奉天的一次好机会。发展经济最需要的除了资金、技术、人才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人。

    人是劳动力的基础,也是消费力的前提。奉天三千万人对全省来说不是多,而是太少了。卫队旅为什么能够生存?第一个原因是有大片的废地可供开垦和使用。以奉天的条件,扔进几百万人不是问题,当然需要度过最初的煎熬。

    考虑到老张征服全东北的雄心壮志,吉黑两省人数少得要命,不见正史上建国后还要从全国引起大批知青赴北大荒开荒种地?区区900万人口真的控制不住这么广阔的国土!

    这是个天赐良机!

    “父亲,东北人口本来就少,现在华北水灾,难民遍野,我们需要主动大力赈灾、接纳灾民。既能宣扬父亲仁德之名,又能发展奉天经济----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啊。”

    对张汉卿的想法,张作霖很认同。如果在以前,他就是有心也无力----一下子安置几万、几十万灾民是相当浩大的工程:解决饥馑要花费大量的粮食、水灾旱灾之后必有瘟疫、饥馑起盗心带来治安的问题…现在,奉天粮食充足、治安良好,考验的只是各级政|府官员的组织能力而已。

    而且张汉卿为带动奉天工业崛起而铺垫的粗放型工业模式需要大量的工人,千百年来以农业为主的生产模式和习惯让有地农民除非不得已才会打打临时工,一时半刻无法招募到充沛的劳动力,灾民是极好的补充。

    “好是好,可是接收灾民是个很伤脑筋的事…”不像张汉卿,老张其实也有逃荒的记忆,他对华北大灾是同情的,也希望在有余力的时候帮一帮,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只是他没这个精力。

    “没关系,这些统筹的事就交给我吧。人民党建立不久,也需要让基层党员干部经历些事情。”

    见小六子想揽事,而且这是个积阴德的好事,张作霖表示全力支持。当然,担心张汉卿在政事上经验不足,他还是叫过王永江,好好地嘱咐一遍。

    很快地,“华北水灾奉天赈灾委员会”正式成立,年轻的不像话的张大公子担任主任。甫一上任,他就对外发布愿意接收灾民的倡议,配以后来大家耳闻能详的口号“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为了表现他的诚意,张汉卿积极响应老熊的号召,他的“一统”和“杨师傅”两家食品厂紧急无偿赠送了五百万包方便面,在第一时刻送到灾民手里。

    这是中国第一家赈灾的实业,方便面也确实给衣食无着的灾民非常有用的救助,赢得了民众极大的赞誉,“一包方便面加一杯开水等于一条人命”的宣传,也让方便面大火了一把,尤其是灾区记者的UU小说,方便面给救助灾民带来的便利及快捷,点滴成洋。

    “一统方便面,连接灾区和我们的心”、“杨师傅,救命的师傅”,这是张汉卿后来在《奉天时报》、《北京时报》等主要报刊上投放的新广告,也为“一统”、“杨师傅”方便面做了回动态广告。如果追溯到中国广告业的起源,庶几可以此为正朔。

第276章 赈灾(下)

    人民党奉天省部、黑龙江省部也向东北各界作了动员,呼吁大家展开仁爱之手。既然在政界人民党迟迟打不开局面,那就好歹增加点影响力和组织能力吧?而且这也是正面宣扬人民党的好时机啊,虽然张汉卿从心底里不愿这样的事情出现。

    张作霖首先捐出二十万元,其次是孙烈臣、吴俊升、鲍贵卿、张作相…二十七师、二十八师、卫队师…当大帅府少夫人于凤至捐出十双亲手连夜赶制的布鞋并承诺要每天都这样做后,《奉天时报》刊出文章这样称赞:“这一针一线密密逢的针眼,是多么灵巧的手才能做得出啊!针线,连着的是奉天人民与灾区人民的情,表达的是我们和灾区人民心连心!”(多么熟悉的文笔!)

    泱泱大国,救灾不能只靠企业和个人,政|府的作用不容抹杀。可是张汉卿的方便面从奉天都运到河北了,北京政|府的救灾计划还迟迟未出台,这让张汉卿愤怒不已。很多史书都在为段祺瑞大唱赞歌:比如说他为正史上的“八一三”惨案遇难者长跪不起、终身不再吃荤、“六不总理”啊等等,称他为一个爱民的政治家。可是,他能去向日本借钱买军火,就不能从军火钱中拨一部分让灾民度过这个艰难的时期吗?都是治下的百姓、活生生的生命啊!

    而且据有消息说,在华北大灾、饥民遍里的时候,“中国参战军”竟然趁机在灾民中招募新兵,原因只是这样做能用很低的价钱招到平时要花大价钱才能招得到的壮丁----当然,在普遍生计无着的民初,当兵的所谓大价钱也无非是十块钱的安家费、几块钱的年薪和能吃饱饭的诱惑。

    而在灾民里征兵的花费更低----他们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能有口饭吃!

    要知道这些壮丁可是全家人赖以活命的支柱和希望,他们不在,受灾的一家老小可就真没活路了。皖系的这一招,既狠又毒,且极不人道。这么做,是完全放弃了赈灾,而有些火中取栗的意味。

    怀着既公且私的想法,张汉卿在《北京时报》上发文,要求段政|府把军火钱取一部分作为救济灾民的赈款。这一举动让反对其武力南下的直系军阀们终于找到了火力点,纷纷来电要求政|府全力赈灾----把钱用掉了,看你还搞什么参战军?你老段要是把买军火的钱来做善事,就算是卖了一些家当咱们也就认了!

    压力之下,段祺瑞只能放缓了招募壮丁的动作,只能也惺惺作态地拿出一部分钱财来赈灾。虽然不情不愿,但张汉卿的做法还是最大可能地挽回许多人命。从这一点讲,他曾做过的那点龌龊事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也就是借着赈灾,张汉卿盘下的“杨师傅”方便面也起死回生了。当初冯德麟为了和他竞争方便面搞的这个品牌,被他三下两除二骗得几乎砸锅卖铁,不但品牌影响力小,还没有市场销售网,最惨的是堆积如山却因为资金欠缺,无法接续而濒临破产境地。只是后来老冯出事,张汉卿在张作霖接手二十八师之际,他也伸手把这个厂接了过来。

    “杨师傅”本来就和“一统”口感差不多----刚形成市场的“一统”还未在开发口感及变化上下工夫----主要是张汉卿的事太多了,根本顾不上这块,工厂里又没有有能力的师傅进行工艺优化。在张汉卿还没时间考虑如何打开“杨师傅”这个牌子时,偏偏碰到水灾这个事。反正是积压,不如给灾民吃了。不想他这无心之举倒让京津冀的记者们找到了灵感,纷纷报道他这位关外少帅的谆谆爱民之心,顺带着把“杨师傅”也捧红了。这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风流少帅变成仁义少帅、胡子大帅变成爱民大帅,英雄不问出身,诚哉斯言!

    舆论并非一边倒,有心人也会质疑张氏父子在作秀、奉天另有借机为政治上增加影响力的传言。对此,熊希龄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张氏父子能以一己之力活命无数,即为国民作大贡献者。假使为作秀,熊某亦甘于同党。”

    在奉天,张汉卿和张作霖详细谈起了他的新计划,移民。

    今夏新民县又是粮食大丰收。不单单是因为亩数增加了,经历过去年十月份的土改运动,土地丈量与登记已经比较成熟,所以亩数上的增加有限。

    而是农民们种地的积极性提高,对自家的田地投入更多的热情----新民土改以民国六年夏的收成为基准收取农业税,上等地大约每亩二十斤----这是基准五亩的税收额。如果收成好了,这部分不会再增加,而是每五年重新核计一下税额。在此期间,多劳多得。

    一举奠定农民的积极性,也让奉天人少地多的缺点再次暴露无疑。

    是时候向关外移民了,可是中国的老百姓历来遵循着狐死守丘的传统,故土难移,让人多地少的河南、河北、山西、山东诸省百姓向一向被称为苦寒之地的东北移民,难啊。

    现在倒是个好机会。因为水灾,家没有了,来奉天,可以重建一个家。

    张作霖召开奉天省政|府会议,讨论移民进入奉天的可行性。与会人员认为,随着省土改委员会前一阶段的摸底,奉天全省农村土地调查工作基本告一段落,奉天地多人少的事实基本清楚。他们对移民来此持积极态度。

    但是如何安顿,哪个部门负责却互相扯皮推诿,谁都知道这是个麻烦事。移民要吃、穿、住、行,有生、老、病、死,子女要上学,人口要就业,除了政|府一把手,谁也没有那个力量整合各部门来为新移民服务,这让张作霖有种好事多磨的痛楚。

    还是张汉卿勇于任事,他请求由人民党来主抓这一块的工作。对他来说,人民党在全省各地都相应建起了人民党党部,但是现在除了新民县,他们不能在任何一地有任何行政上的呛声----于法不合。名不正则言不顺,导致人民党在奉天的声音很弱,有点沦为后世“参政|党”的感觉。

    老旧势力不愿放弃他们的权力,这是历史的必然。可是当这些老旧势力包括自己的父亲时,他亦无可奈何。人民党没有经历过残酷的斗争,在历史上也没有相应的贡献,想这样平白获得政权自然也说不过去。

    现在,终于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在政|府中有一席之地,张汉卿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安置移民,自然要与方方面面的部门打交道,能否安置好移民,使之融入旧有的群体,考验着各地党委会的能力。另外,这也是宣传人民党执政为民的好机会。

    于是,人民党宣传部大张旗鼓地号召广大人民党员和基层党组织,积极努力为移民的进入作准备,并讨论行之有效的安置办法。

    同时,张汉卿亲赴水灾第一线,向当地政|府和社会团体宣传关外移民的好处。在武清,他向社会各界阐述了东北对于安置移民的种种办法:

    “连日来,我走访过许多灾区,亲眼看到民不聊生的惨状,在此我受奉天省政|府的委托,在此郑重宣布:将在十日内救助五十万元衣物和粮食。同时,奉天各大商号也捐资三十万,虽然杯水车薪,但谨代表同为国人的拳拳之心。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在捐助之余,也希望灾民们能够自食其力。重建灾区需要很大的投入,而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这需要一笔不菲的投入。与其等待灾后重建,不如现在就开始筹建新的家园。

    东北有辽阔、肥沃的土地等待开垦,东北的老百姓与关内的老百姓一样,都是炎黄子孙,写着同样的字,说着同样的话。他们已经被动员起来,共同建设新东北。

    奉天的土地改革试点使人人有地种、人人有饭吃,前提是你愿意出力气。

    不用担心没有着落,我已安排人民党在奉天的各个车站、码头展开移民安置工作。在初期,会安置在农民兄弟家里,政|府会供给衣食。根据政|府法规,每位移民都可以免费获得五亩地,税收少得可怜。根据去年底和今年初的测算,每人养活两三个人不成问题。现在在奉天,饿死人的事情已经没有了,否则,民政厅长会是第一个被撤职的官员!

    也不用担心路途遥远,我们已经与铁路局商议好,妇女和儿童都将免费乘坐京奉线的列车去奉天,成年男子携家带口也将享受半票。

    不愿意务农的、原来就在城市务工的人也不用担心,现在奉天的各类厂矿企业如雨后春笋,城市里同样有人民党携同各街各道政|府人员供给初期的衣食。有一技之长的人员更不用担心出路,奉天很大,足以容身。

    不用担心人生地不熟,那里的生活和这里都是一样一样的。绝大多数东北人,其实最初就是直隶、山东闯关东人的后代。所以,为了生活,为了活得有尊严,跟我去东北吧!”

第277章 为什么我的眼里满含泪水

    对于张汉卿所说的东北移民,的确引起很多人的共鸣,特别是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灾民们。家园都被毁了,生活无着之下,按照历史以来的经验,如果救助不力,他们最终只有离乡背井、当乞丐的份。现在,有一线机会在,又怎么会拒绝?

    可是,还有些人,特别是对东北不了解的一部分人,他们有的一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对关外苦寒之地有着本能的畏惧,也不相信东北有这么好,东北人有这么好,东北官府会这么好心。有吃有住有衣,还有免费坐火车,这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咋能落在我们头上?这个年轻的少帅不会是像京奉线上的怪物一样,满嘴跑火车吧?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贩卖人口。

    有人便对张汉卿提出了质疑:“东北这么寒冷,庄稼都种不活,我们人过去了,怎么活啊?”

    张汉卿失笑,他问:“谁说的?东北现有人口三千万,没庄稼,大家都去喝西北风吗?”

    那人便说:“就是有,能养活我们这么多人吗?”敢情在他心中,三千万的概念是个零,百十万灾民就是顶天的数字了。

    张汉卿知道中国人惯有的从众心理,他还怕没人问问题,做不过相互交流呢。有人来和他互动,当然求之不得。他用煽情的语气描绘了东北的好处,大家不信。不信?有歌为证。兴之所至,他当众唱起了《我的家在东北》:

    “哎…哎…嘿…嘿哟

    我的家在东北

    松花江上啊

    那里有满山遍野大豆高粱

    在那青山绿水旁

    门前两棵大白杨

    齐整整的篱笆院

    一间小草房啊

    哎…

    我爸爸有事没事总想喝点酒

    就算是没有菜那也得喝二两

    大碗茶大碗的酒

    左邻右舍在两旁

    五魁首六六六

    笑声满堂啊

    哎…哟

    我妈妈从小嗓门就亮啊

    每天她喝着山歌去学堂

    直唱得老大爷

    放下了他的大烟袋

    直唱得小伙子

    更加思念他姑娘

    直唱得老大娘

    放下针线听一段

    直唱得大姑娘

    眼泪汪汪啊

    忘记了洗衣裳

    哎…哟”

    张汉卿贵为督军之子,他在北京的虎口脱险以及在奉天的种种表现在天津很多人心中是一个传奇的存在。现在,为了灾民,他亲自登台,用一首难登大雅之堂的歌曲轰开顽固的心扉。在这个时代,唱后世这样的流行歌曲还真是一个创举。虽然张汉卿的嗓音算不上金珠玉琅,但是台下众人还是感受到了耳目一新----毕竟领先了一个世纪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帅?果然不凡!

    来自关外的张汉卿能对天津灾民如此动情,还有什么可说的?各地记者凭着新闻人的良心,给张汉卿的举动予以了大肆煽情的渲染。很多灾民被张汉卿鼓动,也是感觉实在无法在政|府基本不作为的大灾中活下去,纷纷踏上北上的火车。

    张汉卿也不负前言,安排的人民党“天津灾民移民关外指挥部”就在天津火车站外成立,并在多地设置了分部。灾民通过初步筛选与登记,被安排在专门的列车上。那里有奉天省部与各地分部的人民党负责同志沿京奉线陆续安置人群。

    到1917年底的三个月间,共接纳了大约四十万灾民入奉。虽然人数并不算多,却极大地减轻了天津救灾的难度,张作霖与张汉卿的壮举,赢得了中外媒体一致的赞叹。

    张汉卿提出向东北移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是历史的必然。

    满清入关后把关外视为禁脔,不许汉人开发,即使是黄河泛滥导致灾民大量没饭吃没地种植而东北广大黑土地却空着,也不许内地民众去开发,宁愿它荒废着。而且清朝对黑龙江地方也没有长期驻军设立哨所,康熙期间还有一年巡视两次,到了后来更是几年不见得巡视一次,直接就任命一个当地土著酋长,然后让他们每年进贡多少礼物就完事了。

    在18世纪后期沙俄直接占领了库页岛后,大清却一直不知道,因为当时库页岛进贡礼物很少而被乾隆免去了。当17世纪沙俄首次扩张到黑龙江流域,俄罗斯人发现在黑龙江流域的广大地区,仅仅分布着几万个的达斡尔人等少数土著。

    这类似爱斯基摩人,地广人稀,分布在加拿大广大地区,很难让国际社会公认加拿大自古以来就是爱斯基摩人神圣不可侵犯的土地----就比如你现在跟现代加拿大人说是爱斯基摩人奠定了加拿大的版图,其结果怎么样?地球人都知道。

    清朝这种羁縻方式管理一直延续到清朝的灭亡,而进入近代社会后西方国家边疆管理可是现代模式的。到了19世纪沙俄再次扩张的时候,穆拉维约夫发现跟150年前相比,黑龙江流域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空荒着没有进行任何建设和开发,也没有清朝军队的长期驻军哨所。于是乎直接占领。

    对于国土的深切感情,在于付出的血汗,有投入才有感情。投入越多感情越深,不付出资本和劳动,从来不去建设也难以建立持久的爱国主义情感。这就是为什么外敌侵入内地的时候(如日本侵华战争)中国人会奋起抗争并且舆论民众也会大加支持,同样是东北地区,在沙俄侵占后当时中国人却没有什么强烈反抗。

    而当日本人侵略的时候中国人就反抗强烈,这就是因为内地经过中国人的大量付出和开发,同样是因为张作霖大量将山东河南等灾民引入到东北进行大量开发建设,这些来自中国内地的民众进行了大量付出,而日本人要剥夺他们的成果自然会反抗激烈。而沙俄入侵时候东北在大清禁边的政策下没有进行开发建设,自然对这块土地就不那么珍惜了。

    像列强在中国抢占了那么多土地,特别是沙皇俄国,把从西北到远东一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割了去,但是在国人心中,它们远没有**、旅大、威海等地方重要,讲起来这些地方还不如俄国拿去的一个零头。闻一多的《七子之歌》里有生动的描述,这些地方只所以被中国人感觉屈辱和仇恨,只因为它们是中国人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已经印在中国人的血脉中。

    只有生在斯,养在斯,葬在斯,那里才对人民有诱惑力,有感情,有神圣不可侵犯的动力。中国历经这么多的浩劫,为什么还可以生存下来,除了中国人民悠久的历史和文化外,还有的就是广阔的土地和众多的人口。君不见,四大文明古国只有中国还在(古印度和现代印度不是一回事)。

    人是社会发展的源泉,是时代进步的音符。日本有民众七千万,而东北目前只有不到三千万。在可预料的将来很长一段时期,除非有特别大的变化,张汉卿将是独自举东三省之地对抗日本的侵蚀。如果没有足够的人力资源,小张拿什么和日本斗?

    不过,张汉卿的举动却让段祺瑞政|府极端尴尬:本应该是政|府做的事,现在东北一隅的少帅却争得了头筹,赢得了民心,这让他情何以堪?人家在关外都出人出力、连少帅都出去了,他作为中|央政|府的首脑,如果没有一点表示,外界怎么看他?史书讲起来,如何写他?

    没办法,段祺瑞不得不咬牙延后了新军的增编,很花钱的军备购置缓了一缓。挪出的钱,主要用作了赈灾。

    不过他的这个赈灾,都有双重意味:他以养家糊口为引诱,招收了许多年青力壮的灾民,加入他的“中国参战军”。优厚的待遇、能吃到皇粮,主要是能够借机抚养家人,使得天津很多灾民加入军人的行列。

    另一半的钱款则以灾后重建为名,加大了对河南巩县兵工厂的投入,对外的名义是解决就业。因为他从灾区招募了一些劳力进入这里,他们的要求很简单----给口饭吃。

    相较之下,奉天与少帅的好就体现出来了,他们可是老幼妇孺都要,那些人基本上一时半会只是在消耗粮食啊!

    很多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记者们也是很有办法,他们在各大报刊突出了关外奉黑两省对灾区人民的热情,也不无影射了段政|府的火中取栗行为,总的方法是一捧一棒。

    老段也是有人脉的,他不甘示弱,也发动御用文人,对奉黑省的行为隐喻为“别有用心”、乘乱“收买人心”,并预言灾民们进入奉天难保会有更加悲惨的结局:因为张汉卿是军阀的儿子,他不可能有这样的胸襟和气度,他的对灾民的爱,可能只是个噱头。

    对此,张汉卿用不屑、不耻为辩的办法应对,但是他另辟蹊径,在《新京报》上首发了一首诗《我爱这土地》,用激情磅礴的气势表达了他心中对人民、对国家的爱,也吹起了新诗向旧体诗要求在现代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号角: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第278章 泥巴里的阳春白雪

    新诗震惊四座。这个时候,未来新月社的诗人代表徐志摩还在北大读书、闻一多还在做他的编辑、卞之琳才七岁,而张汉卿写作此诗时最忌讳的艾青同样只有七岁、还刚读金师附小…

    从此,少帅不再是那个戏耍人间的风流公子,还有文采飞扬。京城人们的心里,那首传唱八大胡同的“好色歌”不过是一时戏谑之作罢了。也是,能写出这么深沉感人诗句的少帅,又岂是一般的风花雪月的情怀可比?

    张汉卿的新体诗带给世人的震惊不是它有多么的好,而是太超前了,超前到世人对它怀着一种既感希奇又在习惯上很难接受,虽然它听起来这么的让人感到深挚。这个时代还没有形成欣赏它的氛围,只有两年后,确切地说,正史上的两年后,新体诗才正式亮出它的光芒。现在,报纸只是把它当作一则花编新闻,一则由奉天少帅引发出的激情而已。

    正如周星驰的《大话西游》是在公映几年后才由北大学子挖掘出它的内涵而捧红一样,这首看似不起眼不应该引起波澜的新诗却同样在北大一群有心人中间被发现到宝了。

    这个时候,《新青年》还只是综合性的评论刊物,创作并不怎么着重,除介绍一些欧洲现实主义及其他流派作家作品之外,刊登的小说及诗都还是文言的。直到民国六年初,李大钊先后发表了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和陈独秀的《文学革命论》,这才正式揭起了“文学革命”的旗帜。

    到民国七年2月,《新青年》2卷6号刊出胡适的白话诗词8首,是中国新诗运动中出现的第一批白话新诗。但是由于过于“白话”,这些诗在文学史上自有其意义,但在文学价值上,基本等于零。其他作者沈尹默、刘半农亦没有任何新意,他们对于新诗的创作,基本上还处于一个摸索阶段。只是因为他们强烈的认为白话文有其先进的意义在,完全可以替代文言文,自然对文言文中占有极大一席之地的旧体诗有了迫切的攻击**。

    新诗初创阶段的努力,便以废除旧体诗形式上的束缚,主张白话俗语入诗,以表现诗人的真情实感为主要内容。因此,当时也称新诗为“白话诗”、“白话韵文”、“国语的韵文”。可是零零散散的,新诗都不尽如人意。这些在中国文学史上有着重要一席之地的元勋们----陈独秀、李大钊、钱玄同、鲁迅、胡适…,对于这一构想是深深相信并为之持续奋斗的,只是这摸索未免太让人着急了。

    张汉卿的诗作,给他们徘徊在黑暗中的旅途不亚于点亮了一盏灯塔,原来新诗可以这样写,原来新诗可以一样有深度、有感情、言之有物!

    有心人甚至翻出了张汉卿“出道”以来的第一首完全意义上的诗歌《面朝大海,花落花开》,力图研究这首新诗的出处、意义和划时代的号角来。尽管他们也扒出了他与朱家三小姐之间的往事,最终定义为新体的情诗----但无妨于它的伟大----原来新体诗写朦胧的爱情也会相当婉转!

    当然也不全是叫好声,反对的声音也相当的大,只是因为张汉卿作诗时赈灾的背景,一些有良心的文人不愿意为此过分指摘而已。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张汉卿是官僚,不是文人。文人相轻,那是相对同行而言,为了一首半是戏作半是应景的诗歌,不值得大动干戈,这是很多人权衡之后不予一驳的态度所在,其实这种忽视也表明了一种态度。

    倒是有一位张汉卿私下里极为欣赏的大儒公开表示了反对,他对张汉卿的诗作在崇尚新文化文人圈中传播极为不满,讥笑说:“新文化专用乳臭未干之新人,以掩饰于国学之无知。现在人做文章都不通,他们所用的名词就不通。譬如说新诗的‘改良’吧,以前的人都说‘从良’,没有说‘改良’,你既然已经是‘良’了,你还‘改’什么?你要改‘良’为‘娼’吗?”

    此公是惯会反潮流的,连袁世凯都敢三番五次地骂,还直呼“贱种”,何在乎一个张汉卿?他直接攻击新诗的话,就发表在《中西见闻录》上。慑于他的诡辩的名场和骂阵的能耐,没人敢直面锋芒。讲起来,他还是在北大一手捧红张汉卿的“恩师”咧。

    张汉卿是谁?此时此刻,他才没有作为弟子的觉悟呢。尊重是一回事,文学理论辩驳是另一回事,连亚里士多德都说过“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这话,可见理不辩不明,中外自古有之。

    在他的心目中,是极赞同温源宁在《一个有思想的俗人》里那句“在生前,辜鸿铭已经成了传奇人物;逝世之后,恐怕有可能化为神话人物。其实,他那个人,跟目前你每天遇见的那许多人并非大不相同,他只是一个天生的叛逆人物罢了。”

    他没有同这位儒林怪杰直接打嘴仗的准备,那也不是他的强项,但总要辩驳一番的吧,不为新文化运动,也要为自己!他于是在《大公报》上隔空喊话,没有直接对战,却有旁敲侧击之力:“对辜先生的学问和崇华抑洋的见识理论,学良是一贯表示钦佩的。先生所著《春秋大义》,我们无不佩服,那你就更应该明白,春秋的主张是‘内中国而外夷狄’。而你,却在夷狄的报纸上发表文章,诅咒我们中国人,有违先生向来之道,还请先生解释清楚?”

    或许说出了辜鸿铭与时相违的要害之言吧,反正,被誉为“文坛斗士”的辜鸿铭,此后便难得的息了声音。或许在他认为,以他的身份,和张汉卿这样一个小官僚开骂胜之不武吧。弟子尊重师傅不敢对战是德,但是做师傅的也要有点觉悟。

    却一幕小插曲,却被新文化运动的一拨人眼睛一亮。他们不能不知道张汉卿的身份,正因为如此,他们迫切需要拉张汉卿入伙----传统势力太大了。张汉卿为赈灾尽心尽力,他们是知道的,这个时代的大学还不是呆在象牙塔中作它的“寻章摘句老雕虫”。张汉卿对于赈灾的演讲,以及他不让人耳目一新的《东北赞歌》(此时还不知道歌名),都让他们相信,这是一个不拘旧礼的年青人,完全可成为《新青年》的代表。此外,他的少帅身份,足可以让他们认为是中国文化发展方向的“新文化”运动力量倍增。

    事实亦是如此。

    他们急切地联系到张汉卿,探询他对此事的态度。

    他们派出的代表是钱玄同。

    清爽利索、一脸书卷气的钱玄同,连同那幅眼镜很快让张汉卿有了熟悉的感情:校园生活。尽管在北大的时候自己曾经怼了对方一次,也他赢得了“小疯子”的美名,但在学术的角度,张汉卿是相当尊重他的。

    率先提出并起草简化汉字、倡导使用新式标点符号、阿拉伯数字、公元纪年法、汉字横行书写…可以说建国以后文字改革的三大任务:简化汉字、推广普通话、制定和推行《汉语拼音方案》,钱玄同早在半个世纪以前就做过很多坚实的奠基工作,他称得起是文字改革工作的前驱。他既是国语运动的理论家,又是语言文字工作的实干者。

    在北大“交流”的时间太短了,现在,终于有机会再续前缘了。

    钱玄同对于张汉卿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能不了解吗?一篇《施氏食狮史》可是让其在北大校园里名声鹊起,并一度让自己怀疑取消汉字想法的偏激性。

    同时在北京城里由纨绔向精明的华丽转身,让很多关注的人看到了一个有远见有担当有智谋的少将军。然后听说让许多观察员们大跌眼镜的奉天军政改革、他的建立新式军队与成功的剿匪、他的新民土改,无一不让人产生强烈的关注:政治与军事都有出彩表现,这是一个年仅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做的事吗?

    可是事实俱在,这位年轻的少帅更以一首感人至深的新体诗让他有种“自古英雄出少年”的感慨。有能者,恒能之。在看到张汉卿英姿勃勃的脸上因为连日来赈灾的劳累而挂上的一丝疲惫,钱玄同深深地为国家有这样有这样的英才而骄傲。

    张汉卿并没有因之而自傲,这也是钱玄同起初所担心的、很多年轻人都有的毛病。听说是钱玄同,张汉卿非常激动地迎上前来,丝毫没有少帅的架子和盛气凌人的感觉。

    “钱教授,很不好意思,让您亲自过来。我这里也没有其它可坐的地方,我们就席地而坐吧。怠慢之处,尚请海涵。”这是一处安置灾民的临时搭建的草棚,没有凳子,没有桌子,只有几个稻草铺就的草窝,刚才张汉卿就这样席地而坐。

    敢情,身价尊贵的少帅刚才就这样像乡间老农一样坐在草窝里?看着另外十几个中青人,淡定地捋着屁股上的草头,钱玄同十分惊讶地想。要真是如此,那此子绝非常人!

第279章 新文化运动的旗帜(上)

    不错,张汉卿刚才就是在这里,与人民党天津市委各支部的负责人进行了一次富有成效的对话。赈灾虽然重要,但也不至于让他放下手头繁忙的工作去亲自救灾。中国晚一天统一在一个强有力的政|府之下,中国遇到这样的灾民机会会更多,是一家哭还是一村哭,张汉卿自有分寸。

    但是灾还是要救的。在此之前,人民党已经在天津发展了一些积极分子,张汉卿也是趁这个机会,把人民党在天津的工作向他们交底。

    天津在北方有着重要的地位,不但地理位置重要、经济底子也好。由于民国的许多官员在辞官或落势后都来这里安家,携带的大量财物也给这府城市的经济运转增添了活力。而且天津也是奉系将来进出北京的必经之地,京奉线上的大站,提前布局,非常有利于将来的工作。

    三皿煮义的理想在贫困人们心中的吸引力是巨大的,要不然无法理解农民们对均田减税的向往。纵观中国的王朝历史,几乎每一次的改朝换代都是因为农民的揭竿而起发展起来的。

    人民党员在灾民中间的鼓动,确实让一部分人接受了党的观点。他们一跃由赤穷的灾民变成有干劲的活动家,在引导灾民向东北移民的宣传中功勋显著,有些表现尤佳的还火线入了党。

    为了方便人民党在天津的工作,张汉卿还出资买下了一幢房屋,后来就成为了张汉卿在天津的故居,成了天津著名一景。如果早知道自己将来会这么出名,房子还是要造大一点,将来拆迁也能给子女多分一套房子不是?当然张汉卿不会这么说,对于伟人,世人还是多以宣扬高大上的一面为好。

    在天津的机会很多,这里可以作为落脚处,另外作为人民党天津党部所在地。

    钱玄同怀着迷惑又惊讶的心情望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少帅:这位就是能写出这么深沉诚挚的《我爱这土地》的作者、能唱出别具一格的《我的家在东北》的作者、能在奉天搞出这么大动静的文武双全的少帅?

    在钱玄同心里,诗词曲可是大事,张汉卿在奉天的文治武功倒是下乘了,无非是军阀那一套,显不出什么来。

    民国文人都清高,当然也有清高的本钱,无欲则刚嘛。不像很多时候,为五斗米折腰,更有些无耻文人,沦落为政治的附庸。想想民国时期大师辈出、文学名篇多如牛毛,而建国后则形成极大反差,到张汉卿穿越前才好不容易出了个诺贝尔文学奖项获得者----虽然诺奖的公正性值得大书特书讨论一番,但建国之后无大师是真的。

    钱玄同终于对张汉卿动容了。他简明扼要地将来意说明一下,期待张汉卿的反应。推行新文化当然是他来的一个主要任务,但是他还有一个想法,进行汉语改革,这是他研究的项目,也算是夹带私货吧。他没指望这位少帅能给予什么极大的支持云云,只想着借他的口进行一次宣传、带动新文化的影响就够了。毕竟,对方从枪杆子里出身,对枪杆子的作用的认识要比远什么玄而又玄的新文化要感兴趣的多。

    然而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张汉卿对于汉字改革、现代汉语的推广要远比他想象的要热心。不但如此,他还提出了许多令人匪夷所思但深想就觉得十分贴切的新想法。他的小学生要学习汉语拼音的想法,不但与自己苦思冥想多年的方案一脉相承,还完善了许多实施上的难点和要点。声母、韵母、升调、降调等等以及建议以北方话为主体,以北京口音为基础的普通话方案也有涉列,而且还很可行!

    呵呵,能不行吗?张汉卿可是受过良好的“汉语拼音教育”的好学生,后世经过无数人的心血形成的那套方案当然很可行!

    这让钱玄同刮目相看。这是一个领兵打仗的赳赳武夫的提议?只怕正规大学里的教授也难能提出如此新颖的观点吧?戎马一生的将军能作诗不假,但把汉语教育研究到这种地步的,举世罕见!

    不但如此,年轻的少帅还提到,再过两个月,就会在奉天省城等有条件的地区,开始推广上述所说的汉语改革。当然,张汉卿也培训了一小批志同道合者,他们主要是奉天高等师范的未来教师们。当然,有钱玄同这些汉语研究大家的帮助,那是极好的。所以,顺便,张汉卿邀请了钱玄同去奉天指导教育方案的改革试点。

    自己的研究能有一块试验田来验证,钱玄同激动不已。

    更让他激动的是,控制黑龙江和奉天的张大帅决定这两省的小学教科书率先改用白话文,这可是比以上消息来得更震憾。

    原来识字不多的张作霖对于往来公文中晦涩难懂的古文是深痛欲绝,一是理解起来很难,还要人读出来翻译给他听,若是用人不当,极容易误事;二来也显得这个大帅特无能不是?深受现代汉语影响的张汉卿对阅读古文也是深恶痛疾,所以张汉卿一提出推广白话文,张作霖便拍手赞成。

    他向北洋政|府教育部提出请求时,确实也震动了朝野,也让新文化运动的一波强将们感觉到了人心不古,也才有钱玄同的就近了解情况。以他一省督军之尊,不去招兵买马,却花费大力气搞什么教育改革,确实让一般人大跌眼镜。然而新文化运动只是刚刚兴起,却还没能到水到渠成之地步,老张的超前之举,理所当然地被驳回,正史上直到1920北洋政|府教育部命令小学教科书改用白话文,此是后话。

    但是有了府院之争,借口自治,张作霖不理会中|央的决定,仍然决定维持原议,这将让因此事件被敲一闷棍的“运动员们”士气又高昂起来,钱玄同深信。同时他对这父子两位军人将领也热络起来,引为同志。

第280章 新文化运动的旗帜(下)

    两人相见甚晚,关键是张汉卿理解文人的自尊所在,闲谈中不乏对文人的尊重并拔高文学的地位,当然他本身也是有几把刷子的,毕竟有近百年的文学发展史作为借鉴。

    两人谈得入港,钱玄同忍不住又把他的废除汉字论摆上案头。时过境迁,不知道这位少帅还会不会坚持自己的想法。

    张汉卿哭笑不得,还真是吃打不吃记啊,难道先前被怼过一次还不够吗?

    想想也不能完全怪他。作为这个时代有良心的文化人,对于有可能解决中国积贫积弱根源问题的答案,大都投入一腔热血。中国人先是学了西洋,搞“洋务运动”;然后一隅之隔的日本掘起后,中国又开始学东洋,包括鲁迅、蔡锷、将百里、蒋介石等在内的一大拨历史名人都是先驱者。

    既然洋人这么厉害,当时舆论就把中国的东西贬得一无是处,其中也少不了汉字汉语。汉语的国本已经争得不可开交了:推广多一个音的广东话为基础的普通话而不是我们常讲的以北京话为基础,历史上以广东籍占多数的民国国会就差点让它成为了现实,让我们子孙后代都去学一口“雷好、母鸡”成为标准音。还是国父孙先生为了平衡北方人的感情作了斡旋,才以一票之差从而选了北京话,从这一点来讲,孙逸仙被称之为国父是名符其实的,至少没有让小众的语言成为大众。

    关于汉字,很多人就认为已经与时代的发展不符了。以钱玄同为首的一批汉字改革家就认为汉字难认、难记、难写,不利于普及教育、发展国语文学和传播科学技术知识,主张废除方块汉字,干脆就以拼音代之。

    继章太炎先生创造性地提出了注音(这个东西穿越前的台湾还在用),现在他的弟子钱玄同又提出了拼音,对中国人学习汉语来说,足够了。

    见张汉卿连这些微末的枝节都清楚,钱玄同表示非常钦佩。有道是隔行如隔山,张汉卿能以一介“武夫”,继尔在文学上有所涉猎,又能在令人不起眼的国语上有如此的造诣,这绝不是单单少帅一个称谓所能说明的。

    文人虽然惯于相轻,但对于真正研究学问的人,对于同样学问高妙者也是很钦佩的。不过文人是有风骨的,钱玄同对张汉卿再钦佩,也仍然对自己的汉字拼音化的前景非常看好。在此之前,他和他的老师一直是鼓吹废除汉字的推手。

    这就有点矫枉过正了,但是很有市场,张汉卿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们一个明确的意见。他才不会和钱玄同争论----哪怕再有道理,也无法辩得过人家这种在文字上浸淫多年的大儒。略一思索,没有多说话,只是提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这个东西影太响深远了,明天吃完饭早后到府上小坐再谈”。

    钱玄同只一瞥便了然于胸,他以为张汉卿公务繁忙,但起身告辞说:“如此便不打扰少帅了,我们明天再会。”这一声少帅,他是发自内心的。

    不想张汉卿却大笑着扯着他的胳膊说:“谈得好好得,为什么要走?”

    钱玄同糊涂了,不是你要送客吗?他疑惑地指着张汉卿的字条,此时却见张汉卿也指着字条说:“钱教授看清楚了?”

    钱玄同再一看,没毛病。细看之下,这才发觉张汉卿把两个字的顺序写反了:“影响太”变成了“影太响”、“早饭”变成了“饭早”,但是并不影响他的判断啊。

    这时候张汉卿笑了,他说:“钱教授您看,我写了一句话,您只瞄一眼就知道大意了,甚至连两处错误都不影响您的判断,您觉得用拼音能达到这个效果吗?”

    一句惊醒梦中人,原来少帅是用这种方法驳斥了自己的观点。可是,驳斥得好啊!一个事例胜过千言万语和滔滔雄辩,他为张汉卿的机智赞叹!

    然后张汉卿才说:“汉字是中国人的根,一个中国人只要识得2000个左右的汉字,就可以阅读几乎全部书籍,这是任何一种语言都做不到的。这一点,对目前普及中国识字教育尤为重要。

    拼音,割裂了汉字的联想属性,只能作为表而不能作为本来辅助汉字学习,否则其结果会沦为像英语一样的笨人的语言。你看英语单词这么多,还在不停地产生新的词汇,试图给天下每一事物起一个名字。宇宙无穷,英文词汇无穷!根本不可能像汉语那样触类旁通。如果我们用拼音代替汉字,对我们国家绝大多数尚不识字的人来讲,想脱盲,这可是个相当的负担!”

    对此,钱玄同表示认可,他这才认识到自己学术上的见解根本不足以与少帅宏大的政治视野相提并论。人家这才叫真正的汉语研究,而且研究透了。

    就在这一间茅草搭就的小棚里,张汉卿赤脚和钱玄同侃侃而谈,根本没在意他的少帅之尊。果然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虽然是陋室,但是因为张汉卿的视野和魏晋之风度,让钱玄同对张汉卿的景仰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

    作为这个时期有影响的文化人,钱玄同对张汉卿的赞赏被带进北大校园里。少帅以一介武夫都能如此关心国学,这让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们情何以堪?学生们只能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来投入到发扬国学的大潮中来,当然,在需要的时候去奉天、去东北传道授业解惑是免不了的,这是后话。

    历史上再谈到新文化运动,免不了要提到这段公案。张汉卿的《我爱这土地》,被认为是新诗的鼻祖,他的《我的家在东北》,也被奉为开现代说唱之先河。

    研究现代文学史的学者后来要把他作为新文化运动的旗帜,张汉卿谦虚地表示不敢当,并在其后指示要突出文学家们的作用。但是负有历史责任感的文史学家们又怎么能轻易地放弃他们的原则?年轻的少帅当仁不让地成为白话文运动的先驱,永载史册。

第281章 引荐

    为了统一放赈,熊希龄还组织成立了联合办赈机构----“京畿水灾筹赈联合会”,他自任会长,统筹放赈中的种种实际问题。在赈济灾民的同时,他又开始了对河工的治理,试图根治水患,并开展以工代赈,既救济了灾民,也为受灾地区留下了永久建设。救灾让熊希龄摆脱了政治生活带来的消极苦闷,开始确立了为慈善事业奋斗的意愿,拯救无数生命。

    在和张汉卿并肩作战的期间,他深深地为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少帅所敬佩。两人的相识在两年前,原本就是张汉卿对他的一次善意的利用,只是他为了圆其强国梦的一次赌搏,当时他是怀着一颗将信将疑的心的。但是当张汉卿用事实给了他答案后,他便认定少帅确实是人中之龙凤,有魄力、有胆识、有能力,是中国不可多得的人才。

    与他朝夕相处的半个月中,他深深地为少帅为民服务的情怀所感动,这是一个爱国爱民的“好孩子”,他的热情中也许有作秀的成分,但是熊希龄愿意陪着他作秀,只要作秀能够多救一个灾民。

    当然,张汉卿对这位号称“民国第一人才”的前总理也很景仰,经常在救灾之余向他虚心请教民国的政治经济军事相关的知识。熊希龄本来就有一肚子货始终未能民尽其才,有张汉卿在旁鼓动,那还不尽兴一吐为快?当然他也惊异于张汉卿年纪轻轻,对于国际局势了解得比他这位曾经身处中枢的前总理还要清楚、分析得不要太精到。

    欣赏之余,两人后来成了忘年交。在熊希龄的赞赏与不遗余力的推荐下,张汉卿的形象在外界高大了起来。当张汉卿委婉地请求老熊给他务色人才时,熊希龄满口答应。以他的人脉,给张汉卿挖人不是太好不过的吗,还省了很多游说。可是当不久后他向张汉卿郑重推荐张钺时,张汉卿还想不领情。

    是啊,张钺是谁啊?以自己对民国的了解,似乎他也是名不见经传呐,自己本意还是找蒋百里之流的人物。

    可是老熊三言两语便将他的心结打开:“这个张钺可是与奉天很有缘的,民国元年底就被任命为奉天督军署少将参谋长、东三省讲武堂军务司长,三年又担任奉天省民政长,讲起来,也是你父亲的前任。他目前在北京任陆军讲武堂教育长,也算是你父辈的前辈了。他和蒋方震术业有专攻,以目前讲,可能给你的帮助更大些。而且,将方震明确表示不考虑去关外,对他老朽是尽了心了,少帅你自求多福吧,呵呵。”

    东三省讲武堂,是第一任东三省总督赵尔巽仿照内地各省设立,专为教育边防营队中现职营哨官以下军官。后来充任督军、都统、军长、师长和旅长的张作相、孙烈臣、张景杰、汲金纯、汤玉麟、邹芬、阚朝玺等,皆由此出身,故张钺堪称奉军前辈人物,熊希龄说得是没错的。

    这个张钺有什么本事,值得老熊把他和蒋百里并驾齐驱?不过是一个军校的教育长而已。教育长,嗯,在后世,应该跟教导主任一个级别吧?咱老爸还兼任奉天讲武堂的堂长呢,怎么越做越退后了?

    如果他知道当时堂长鲍贵卿只挂虚名,张钺负实际办学的责任,因为他懂军事,又工作勤恳,很快就把讲武堂的工作引入了正轨,就不会以职务看人高低了;如果他知道历史上(曾经还是后来?这穿越在时间上很难计算呢)吴俊升“四请张戍秋”,就不会不明白张钺的价值了。

    还好熊希龄把姜登选请来了,这个可是自己指定要的、后来奉军在大大有名的人物,不过在这时候,姜登选还只是在总统府任有名无实的咨议----总统都不保了,还咨什么议?

    所以当熊希龄把张汉卿意欲招揽的想法和他一交底,姜登选便有蠢蠢欲动的想法。对于张汉卿的种种,他不但有所闻,还曾经仔细地推敲了好一番。他的在北京城作人质的胆识,达成奉天军警分离、新民土改、编练新军、组建人民党,无一不是契合着时代的需要。最后的结论是:这绝对是一个百年不世出的人才,有智谋、有担当、有野心,最重要的是有个好爸爸。

    既然是一只绩优股,就必须在发迹前把握,否则,等他一飞冲天,自己再围上去已经泯然于众人了。韩麟春和自己相识,现在听说已经能够独掌一师了,他的眼光不会错的。而且自己一身所学,似乎在他那里大有用武之地。根据自己对卫队旅的研究,少帅走的路线好像是不同于一般军阀掌兵的路子,而有赵奢带兵之风。他的官兵一体、八项纪律八项注意很有看点,与自己的想法十分契合。

    有了意愿,倒是担心少帅和自己素不相识,肯定不会有多大重视。自己的性格是和蔼可亲,也是提倡与士卒同甘共苦的,可是于带兵打仗不是强项。这鼓舞士气军心的能力一时半刻之间也体现不出来啊,自己来少帅底下,到底能够担任什么职务呢?为表诚意,他亲自面晤张汉卿。

    不用他担心。张汉卿在听说姜登远亲自来时,直接欢呼出声,并倒履以迎,那架式实在有求贤若渴的古风。熊希龄见状大为不解:放着张钺这样的人才,少帅提起来也没什么感觉,怎么一个不出名的姜登选让他如此激动?

    不过若是他知道这人是未来“奉军五虎将”中最有名的儒将,也就理解张汉卿为什么会兴奋了。还有重要的一点是,姜登选的特质,非常适合于张汉卿想打造的党军。

    他是政工人才啊!

    姜登选目瞪口呆地望着年轻的少帅对他的热情,这是哪儿哪儿啊,礼贤下士也过过火了吧?不过能够得到重视,哪怕是名义上的,他也高兴。

    等到张汉卿直接告诉他,他将成为卫队师的政治部主任时,他还是为少帅的大手笔震惊了。我和他还不熟呢(张汉卿:先别急着吃惊,等段时间怂恿你入了党后,你就是人民党在军队的总政治部主任了!)!王以哲担任了第一师的政治部主任兼卫队师的教导团团长后,这两个重要的岗位他分不开身呢。

    当然张钺也是被礼遇的,这也是张汉卿的强项:对自己不熟悉的人才,先保留着以观后效。不过既然是人才,冲着“人才”这两个字也要给予起码的尊重。这是他后来在奉系手下人才辈出的原因之一。

    张钺也是因为府院之争,对混乱的政治局势灰了心,这才有离开是非之地的想法,对于奉天,他还是有感情的。既有熊希龄郑重推荐,他也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奉天。

    不过当张作霖知道张汉卿竟然挖到了大名鼎鼎的张钺后,马上就决定直接招于麾下,先担任奉天讲武堂的副堂主,实际上负责日常事务。张汉卿对父亲的用人还是很赞赏的,见他一来就给了如此高的职务,便知道这个人真是人才了。咳,无知害死人!好端端的一个人才这就样跑了,还好没跑出锅里去!

    自己挖了儿子的墙角,老张有些愧疚,便对姜登选的任职没有过多拦阻----不少奉系人认为姜登选以一个外来之人便登如此高位,都颇有微辞。可是政工这块本来就是张汉卿的禁脔,老少帅都同意的事,基本上别人插不下嘴。

    一老一少两位“帅”都各取其才,让被取者强烈地产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张钺自然是施展平生所学,在张作霖不在时完全在技术指导上代替了他,这给张作霖以极大的便利----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不过张钺是用权而不越权,张作霖则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尽可能的放权,两人配合得相得益彰。

    姜登选顶着别人怀疑的目光来到卫队师担任政治部主任,这一行政上仅次于师长郭松龄但又不隶属于他的职务,他处理得很有分寸。他的豪爽可亲、重义轻财、身先士卒,很快与官兵打成一片。尤其可贵的是,他非常认同张汉卿以党领军的构想,并在工作中认可了政治部主任这个职务在军队里的作用。在张汉卿的感染和推荐下,姜登选顺利入了党----当然是背着预备党员的身份。按党章,他还要有一年的考察期。但是,有张汉卿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有卫队师和第一师两支部队,关键是他知道的几个奉系人才都已经笼络到麾下,张汉卿认为有必要组建一个强有力的领导班子:人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

    这是一个独|立于人民党中|央委员会、中|央常委会的军事领导机关,当然由张汉卿负总责。军事委员本来天然地有六个委员:张汉卿、韩麟春、郭松龄、王以哲、米春霖和戢翼翘,下辖总参谋部、总政治部、总军需部。本来想搞个总后勤部及总装备部的,但是一来“后勤”这个叫法还不流行,装备也是由张作霖督军署统一调拨,本身没有什么基础,干脆统一在军需部里。军需军需,吃喝拉撒睡和枪支弹药,都是军事需求嘛。

    总参谋长、总政治部主任的职务暂且空着,由张汉卿例兼。之所以没有再分给郭、韩、王,纯粹是政治上的考量:未建寸功,先把好位置占光了,置后来者于何地?此外由于手底只有两个师的兵力,第一师又远在黑省,日常管理鞭长莫及,设立总参谋长等职务并无迫切感。

    人民党在军事上的架构基本完成了。

第282章 中国人的脊梁

    孙逸仙要护法,兵从何来?控制广东的两广巡阅使陆荣廷为反对段祺瑞的武力统一欢迎孙逸仙入粤,这让他仿佛有了主心骨。两天后他即携章太炎、朱执信、廖仲恺、陈炯明一干人率“海琛“、“应瑞”两艘军舰南下。

    不过还没到广东,“张勋复辟”就落幕了,这让他没了对手。没关系,段祺瑞是他新的目标。

    原因是老段打败张勋重新掌握政权后,拒绝恢复约法和国会,采纳梁启超建议,准备另行召集“临时参议院”,重新制定国会组织法和选举法,选举新国会,以达到他取消国民党议员占优势的旧国会和废除临时约法的目的。

    这就给孙逸仙一个理由新的“护法”。别说,这个牌子还算响亮,响应的人也不少,像海军总长陈璧光就是一个。他与第一舰队司令林葆怿联名拥护约法、恢复国会、惩办祸首,并与全舰队10艘军舰一起南下归顺孙逸仙,同行的有唐绍仪、汪精卫。

    同时,被有可能剥夺身份的旧国会议员也强烈不满,他们响应孙逸仙择地另开国会的号召,纷纷南下赴粤。至8月中旬,到达广州的国会议员已达150余人。

    这些人数按法是不够的,但是仍然开了会,历史上就叫做非常国会。他们组织了中华民**政|府,设立一个大元帅、两个元帅、六个部。为适应战争需要,没有采纳《临时约法》规定的内阁制,而用中华革命党《革命方略》中党、政、军合一的大元帅制。

    孙逸仙不负重望地被选为大元帅,地方实力派陆荣廷、唐继尧(云南督军)为元帅,但是六个部长都是国民党稳健派出身。地方实力派出人出枪,却被架空,这也给老孙埋下隐患。

    作为中|央首长,段祺瑞有义务维护国家统一,他准备武力统一中国。钱从何来?又绕回当初借款的事上了。但是这次他没有隐瞒,也没办法撇清,而是因为确有其事。为此,他和有名的“强项令”张国淦还闹了很僵的不愉快。

    当这个合同签定前送到农商总长张国淦桌上,照理要由农商总长批准和签字。可是张国淦竟拒绝签字。同样在北洋政|府任职,张国淦却显示了中国人的骨气。

    这个张国淦是何人也?说起来鼎鼎有名。

    张国淦字干若、仲嘉,号石公,湖北蒲圻人。北洋政|府官员,学者。武昌首义前,调北京任内阁统计局副局长;后以“参议”随唐绍仪参加南北议和,得袁世凯青睐。1912年4月任国务院铨叙局局长、国务院秘书长,后历任总统府秘书长、内务次长、教育总长。黎元洪执政时,因同乡关系,继续受重用,历任总统府秘书长、国务院秘书长、农商总长、司法总长、水利局总裁。他周旋于北洋军阀各派系之间,调节矛盾,为各方所待重。他不签字,贵为总理的段祺瑞竟也没有办法。

    11月1日,日本驻华公使林权助亲自到农商部威胁张签字。张国淦问林权助是代表日本商人,还是代表日本政|府?他说:“如果是代表贵国商人,则当按照我们中国的矿业条例办理。如果是代表贵国政|府,这里是农商部,我和阁下没有谈话的地位,请阁下到我国外交部接洽。”

    林权助被张说得哑口无言,又不好意思翻脸,只好退出。隔不久又来访张国淦,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建议依照日本钢铁业由军部管理的成例,将此案移陆军部办理。张国淦答复说:“这是我国内政,不劳阁下操心。”

    段祺瑞看这事闹僵了,乃派孙润字以120万元向张行贿,贿款增至200万元,均被拒绝。国务院秘书涂凤书也奉派前来,劝张以考察各省农会为名离开北京,由代理部务的次长代签铁矿合同,张国淦也拒绝。段又采取以前对付内务总长孙洪伊的办法,劝张外调省长,以免身当其冲,张也不肯。

    张国淦平日为人随和,可是这次却非常坚决。段祺瑞最后派亲信曾毓隽访张,说了许多好话,请张帮忙,张国淦说:“不签字就是帮总理的忙!”

    因为敌强我弱,在国人总体惧日的民国初,能有张国淦这样的强项令、不丧权辱国、不屈从权威,难能可贵。

    要不是因为事出有因,段祺瑞也不想去招惹这位有名的“强项令”,实在是因为欧洲战局的渐渐露出曙光,他要急着去分一杯羹。

    一战的三大陆上战役(马恩河会战、凡尔登战役、索姆河战役)和一场海上战役(日德兰海战)结束后,无论东欧的俄国发生了那场史称“二月革命”的结果如何,都不能摆脱同盟国失败的推论。甚至在马恩河战役后,德军参谋长小毛奇就向德皇威廉二世说:“陛下,我们输掉了战争。”

    对急切想加入胜利者一方,特别是迎合了日本人对他的期望,段祺瑞政|府竟绕过张国淦强行签署了合约。这是严重违背内阁制宪精神的:所有重要和约,都例需各内阁部长署名方可生效。张国淦见状,愤然离职。段祺瑞有心批准,却不敢动笔。

    张汉卿第二次入京,第一站便到张府,对他的这种言行给予了极高的评价,通过他之口表达了乃父赞之为“国之脊梁”,并强烈邀请张国淦到关外去,“远离中枢,做些实事”。眼见不远的将来,东北三省都不出所料均纳于父亲麾下,正需要大批的人才。像张国淦这种人才,又对日本人不卑不亢,正合他的心意----东北由于日本人渗透很早且多次被纳入势力范围,多多少少的地方势力都和日本人有层层关系,哪有张国淦来得纯洁干净?

    张国淦对张作霖的行事也有耳闻:他是军阀不假,也对枪杆子抓得很紧,但对于民政还是相当的用心,治下百姓听说生活得也不错。尤其是这两年奉天改革和什么土改、还有搞了许多实业,财政上明显好看多了,也让老百姓的生活确实好起来,不然怎么有那么大的手笔向关外移民啊?

    他对张汉卿也不陌生:之前在北京城里的寻花问柳之举被证明是一件装痴卖傻的自污,把老袁都骗了;他整的新军听说战斗力不输于北洋诸军;他在奉天大刀阔斧的改革及不拘一格用人使他身边围绕了许多能人,自己知道的就有:韩麟春、莫德惠、刘尚清…

    对于他找到自己,还是有些得意的,不过,自己以一介民国前辈,要到张作霖的手底边做事,毕竟还是不太放心,一者,老张过于强势;二者,由此担心他对自己过于掣肘。

    张汉卿对此心知肚明,他对张国淦说:“家父深知张老是有能力造福百姓的能吏好官,在使东北人们生活好起来、地方强大起来的事上,意见是一致的。临来家父也向学良保证:绝不干涉张老在黑省的用人与行政,相反只要张老提出来的办法,家父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上。家父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对于承诺还是信守的。这点请张老放心。”

    诚然,张作霖很多时候也是做了承诺的,但那是逢场作戏,也绝不会有外人在场。至于当众许诺的事,老张还真的没有违约过,这一点,他的口碑很好,张国淦也有耳闻。

    其实民国很多人物都是重承诺的,中国传统的“君子一诺千金”绝不是儿戏,不像现代西方的政客,用更大的谎言来透支信用。中国是没有信用记录的信用实践国度,只是在商业社会这一风气才渐渐被很没人情味的白纸黑字所代替。

    欧洲列强在征战不休,自然也就放松了对华的经济侵略,使中国的民族工业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春天”。也是因此,东北的经济建设上了一个新台阶,迫切需要一大批既懂经济、又有骨气特别是不能为日本人所折腰的行政长官。

    翟文选作省长只是过渡,自治后的黑省还是有很多事务需要精明强干的省长来做的。毕竟张国淦有巨大声望,如果能够妥为利用,不吝是利国利民特别是利老小张的关外秣马厉兵的心思。鉴于此,张作霖向中枢郑重提出,请张国淦屈尊去黑省做省长。

    段祺瑞也因此事受到很大的压力,张作霖此言正合他意,如果张国淦愿意,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事,不然老看着也堵心呐!原恐怕张国淦不同意,之前也是这么说的被回绝了。哪知道他只这么一提,刚加了句:“只怕仲嘉认为是屈就了。”张国淦便灰心地说:“我这个部长现在名不符实,不当也罢。能给黑省人们做点实事,我哪里谈得到什么屈就?”

    强项令能够这么痛快地去关外强人张作霖底下“混生活”,段祺瑞也是醉了。不过他能够离开,正合自己心意,只是在心里暗说:“祝你一路顺风了。”

    别看老张说得大度,在向来强势的张作霖手底做事,恐怕要尝尝老张厚黑的手段了,那时才会知道我老段的好!

第283章 分裂

    令人不解的是张国淦来到黑省的确是顺风:翟文选提前辞职给他让路,张作霖不负前言让驻黑大小官吏的行政权力尽数委任与他,真正做到放手,倒让担心张国淦的人们大为惊叹。

    张国淦一如既往的强势,很快在黑省做了许多大手笔,配合张汉卿的实业兴省举措倒也相当匹配。大权在握之后,对日本人在黑省的侵蚀,张国淦是寸土不让,很让日本人侧目。不过侦知他就是这性格,连手握大权的段祺瑞都拿他无可奈何,张作霖是完全放手不管,鲍贵卿只是个空架子,日本人在黑省又没有相应实力为后盾,只得敢怒不敢言。

    在民国,能让日本人做到这份上的,除了这位还没有其他人可行。张作霖用他对抗日本人,可谓对症下药。无形中,倒很好地巩固了黑省的局势,后来黑省成为奉系最有保障的大后方,他的功劳不能抹杀。

    张作霖集团文武云集,事业蒸蒸日上,但是中枢却闹得欢。

    本来冯国璋做了总统后,曾表示尊重责任内阁制,对于段用人行政和决策的决定都不干涉,段对冯在态度上也比对黎时好得多。可是他们是两个实力派,冯国璋颇有心机,且不同于黎元洪的是他在北洋军系中有地位,有兵权,还有长江三督为后盾,因此当然不愿意做一个和黎元洪一样的受气总统;段祺瑞则刚愎自用,决不肯放弃半点权力,因此两人的争执,一样尖锐化。

    争执的第一遭,是军权,这也是历来总统、总理间的争执焦点。冯国璋就任不久,就想恢复“大元帅陆海军统率办事处”,段当然不肯同意。段在国务院设立了“参陆办公处”,以取代袁世凯时代的“统率办事处”。冯要过问全国大事,不愿做有名无实、像个泥塑的大总统,段在这一方面总算让了步,每天派一位官员向总统报告政情。

    可是,总统、总理之争,不是表面的,或是一件事情上让一点步就可以和缓,于是权力之争使这两位北洋巨头,裂痕愈来愈大。冯、段两人的暗斗,就是北洋派直系和皖系的斗争开始。

    段祺瑞平时称冯国璋为“四哥”,可是面对权利,这两兄弟争得更厉害!段与前总统黎元洪是水火相斗,他们却是真刀真枪!段的霸道与跋扈逼得冯国璋走投无路,于是自带了一旅精兵,22箱子弹,以巡视南方战场为名,沿津浦线南下,直奔南京老巢去了。段却派心腹段芝贵在安徽半途截住了大总统,冯大总统不可能看不到围在火车周围的荷枪士兵,只好眼望近在咫尺的南京恨在心头不敢言声,乖乖的回到北京,从此彻底放权给段祺瑞。但私下里却无时无刻不记得要扳回一局,这个突破口就在冯玉祥手中。

    以皖系为首的主战派第二次挥起南征的大旗,这次倒不是摇旗吶喊,光念不动,而是有真实行动。决定南征后,北方军阀们截留税款、扩充兵力、夺取地盘。这时的全国报纸被主战的通电填满,杀伐之声不绝于耳。北洋派颇有大振旗鼓的中兴气象,居然也有人主张让段祺瑞亲自任征南统帅的。

    正当北方杀伐之声惊天动地时,长江中游突然爆发了主和的声浪:冯玉祥在武穴发出通电宣布自主,力斥南北战争是一种最无意识和最无情理的战争。

    冯玉祥以前奉令“援闽”开到浦口不再前进,就是为了促进南北和局。而和谈的基础是岳州归湖南,荆襄归湖北,各守疆土,两不侵犯,并不是不能达到的。最后他说军人应当服从总统,而总统从来就是主和的,所以主和就是服从总统。他的结论有两途:“或罢兵,或杀玉祥以谢天下。”

    杀肯定是杀不得的。冯玉祥手里的第16混成旅有万余人,相当于一个陆军师的规模。想动他,得看看他手里的家伙家答不答应。

    冯玉祥此举当然是主和派的安排,据说这是陆建章在幕后策划的,以打乱主战派对湖南进攻的步骤。因为武穴处于湖北与江西之间,他的行动对主战派的第一、第二两路军都有影响。并且陆建章还有突袭安徽、赶走省长倪嗣冲的计划。倪在安徽并不得人心,赶走了倪,陆就可取倪而代,如此一来,作为皖系传统势力的安徽将加入直系的长江三督的阵营,津浦南段全在主和派掌握中,力量就大了,皖系还怎么打?

    冯玉祥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有这样的表态,是因为舅舅陆建章的话。而陆建章,则是冯国璋的忠实心腹。

    段祺瑞对于冯玉祥突然主和极为震动,因此把一切愤怒都集中到冯国璋身上,决心要搞一次军事政变以驱冯下台。可是由于皖系的兵力都调赴南方,所以手中没有足够的兵力来支持他的计划,因此便派其亲信智囊徐树铮,以“接洽国防”为借口,前赴东北找张作霖,企图说动张作霖调派他的奉军入关,来执行驱冯计划。

    皖系叫战,直系叫和,双方遂在这一论争上大作文章。皖系说:“能战始能言和,应该以战迫和”。直系说:“和以示诚意,以和为手段,如果不能达到目的,再战才能气壮”。其实主和派是对付段,主战派则是对付冯。并不是真的要和,或是要战,而是新的“府院之争”。

    北洋派在袁称帝时已经分裂,不过那时的分裂,只是对袁,也可说是袁的众叛亲离。到了张勋复辟后,北洋派的分裂才告表面化,张勋复辟,段祺瑞誓师讨伐还不是真正分裂,到了直系、皖系各走极端时,才是北洋派的正式分裂。

    对冯国璋来说,自袁世凯死后就开始做新华宫的美梦,然而当他如愿已偿时,才逐渐地体会到辉煌壮丽的公府和大总统这个头衔,并不是理想中的人间仙境,他所身受的痛苦,正是过去黎所受的。他和黎一样,都是段内阁的盖印机器。

    当他在11月20日批准段祺瑞的智囊徐树铮辞去陆军部次长时,徐却在天津搞风搞雨,把曹锟从直系四督巧电中拉出来否认。此外,他还拉拢张作霖在天津召开督军团会议,准备拉起一个所谓的秦、晋、皖、奉大联盟,作为督军团的再版。

    日本公使来见冯国璋,也放出威胁口吻,他说:“中国局势正面临极大困难,内阁不可更动,一更动必定有大乱子”。在段祺瑞内外交困的时候,他的日本支持者迫不及待地也跳到前台来了。

    在“府院之争”如火如荼之际,张作霖此时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如何对付称霸东北路上的最后一个拦路虎孟恩远身上了。

    张汉卿麾下高纪任的“奉情局”不负众望,收集到充足的证据证明孟恩远也犯下了同冯德麟一样的致命错误,他竟然也参与支持了张勋的复辟活动!绝密的信息如潮水一般流向张汉卿的奉军大本营,顷刻间,张汉卿抓住了无懈可击的孟恩远的小辫子。

    于是,张作霖乘机密派心腹到吉林,以孟恩远“复辟附逆”有据、滥用省库和任人唯亲等为由,发动了“驱孟运动”。并以民众的名义,致电北京政|府,要求追究孟恩远罪责,并强烈要求撤换他。这时的民众力量,远非电报里所讲的“滔天”,不过当时国内外对于“复辟”的行径,人人喊打却是真的。

    孟是直隶人,亲家陆建章也是直系,孟的部队多属直隶子弟兵。作为与直系水火不容的皖系大佬、国务总理段祺瑞早就有革除孟恩远之意。此时顺应民意,让自己人替代孟恩远,可谓恰逢其时。于是他很快就向孟恩远下发了革除令,同时任命自己的骁将察哈尔都统田中玉接任其职。田中玉是河北抚宁人,此前曾在长春驻扎过,与日本人的关系极好。

    赶走孟恩远,却来了田中玉,这种结果是张作霖没有想到的。他看得很清楚,如果让以段祺瑞为后台、并与日本人过从甚密的田中玉就任吉林督军,相当于皖系在东北安插了一颗钉子,无疑会成为他统一东三省的最大障碍。

    正所谓“两害相侵取其轻”,张作霖决定,与其迎接田中玉,不如暂时留住孟恩远。

    孟恩远早听到一些风声,曾派秘书戴艺篑到北京冯国璋处打听虚实,冯说没有这回事,劝他不要听谣言。可是不久谣言成了事实,他接到命令后大为光火,便打电报质问内阁调动的理由,限三日内答复,否则吉林便宣布自主。

    又派吉林混成旅旅长裴其勋为独|立军总司令,同时,他们选派请愿代表陆续赴京,积极奔走,为孟恩远鸣冤叫屈。他的党羽高士傧等也坚持要反抗田中玉的到任,并以武力压迫吉林的反孟势力,电请北京政|府收回易督的成命。

    新任督军田中玉本来兴冲冲地准备赴任,但他看到吉林混乱的政局,顿时兴味索然。他觉得自己在察哈尔都统的位置上也不错,没必要卷人混乱的政治漩涡中去,于是向段祺瑞婉言谢绝了任命。

第284章 欠钱的果然是大爷(上)

    东北局势真是错综复杂。张作霖开始是拼命想赶走孟恩远,见胜利果实有被皖系摘果子的风险时又拼命保他。而孟恩远先是全力戒备张作霖,后来又把皖系力量作为对手,反和奉天缓和了关系。敌友之间的反转极快,都只视自己需要而定。

    竟然有地方势力叫板中|央,段祺瑞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直系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如果不扼杀这种苗头,将何以训示天下?所以他准备武力征讨。

    战争一触即发,总统冯国璋大不谓然,北洋派元老徐世昌、王士珍也都愿意出面调停。冯便授意王占元联合各省北洋军阀发出联名通电,借口牵涉国防、外交,请求维持吉林原状,列名的督军除了长江三督外,还有部分皖系督军因受王占元邀请签名。

    冯总统此次如此强硬,那是因为孟恩远是他手下大将陆建章的儿女亲家,从某种意义上说,动了孟恩远,就是给他下马威。自损牙将的事,老冯无论如何不肯干。

    段祺瑞碍于冯的面子,又受各省督军的压迫,对吉林易督问题乃以不了了之,他下了两条命令:不撤消原令、不实行。

    之后,孟恩远因平定哈尔滨事件有功,重新获得了北京政|府的欢心,如自己愿、也如张作霖愿地留在了任上。不过,两人的裂痕已在。

    经过此次不成功的角逐,张汉卿认识到,段祺瑞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势,至少,在直系欲鱼死网破的压力下,他还是极容易吃瘪。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或者说想靠着他赚点好处,不都是一帆风顺的。也是从这时起,张作霖淡了跟随段祺瑞的心思,却坚定了自成一体的主见。

    中国国内局势不稳,北方强邻也不安分。自从二月革命之后,俄国政局十分不稳,出现了资产阶级临时**和工兵代表苏维埃两个政权并立的局面。掌握军事力量的工人和士兵们不信任临时**,但因为各种原因,苏维埃领导人用自己的权威支持它,这种现象就是列宁所说的“双重政权”。

    按照“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的俗谚,在决定谁作为革命的领导者方面,孟什维克和布尔什维克及资产阶级有了不小的纷争,整个俄国酝酿着一层动乱的阴影。

    资本是最敏感的,银行家们的嗅觉尤其灵敏。还在十月初期,道胜银行奉天分行的行长涅辛斯基就来拜谒张氏父子,希望能提前还贷,哪怕部分也行。

    去年10月底开始借款,到现在堪堪将近一年了。按理说并未到期,所以涅辛斯基给出了很优厚的条件:“大帅、少帅,因为我们总部计划在关内建分行,但是资本吃紧。所以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希望你们能够提前还款。作为补偿,我们将在利息上酌情给予优惠,九折不是不可能。”

    话说,老、小张分四次共借了卢布900万元。第一笔200万用在了原卫队旅生存和屯军,让小张安然度过了最困难的日子,涅辛斯基功不可没;

    第二笔200万被用在奉天兵工厂建了两条炮弹生产线和三条子弹生产线,现在搞得正如火如荼;

    第三笔400万和追加的第四笔100万其实是道胜银行做的担保,俄国**牵头做的交易,被老张用来筹建了60mm迫击炮生产线三条。

    经过近一年的腾挪,奉天财政其实已经扭亏为赢,努力还掉这笔贷款问题不大。对张作霖而言,提前半个月或一个月还款,能少付9万多卢布的本息,还是相当划算的。如果不是张汉卿,他有可能就这么做了。

    幸好有张汉卿。作为贷款的直接责任人,他没理由不在座。

    “涅辛斯基先生,您这样做,可是违背契约精神的,我完全可以拒绝…”张汉卿很干脆地回应。

    “当然!少帅先生,鄙人只是过来商量。作为您一惯的老朋友,您完全可以体谅我们因为商业计划变更而导致的一时资金紧张,这在银行业是常有的事。您看,第一笔200万的贷款即将到期,其它三笔也不过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如果您有偿付能力,我强烈建议您提前还款,这样双方皆大欢喜----我们能够从容布局,对您也是很划算的。当然,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可以作主在九折利息的基础上再降低五个百分点!”涅辛斯基提出了一个很诱人的数字。

    “不用,涅辛斯基先生,我会完全遵守契约精神,准时、足额偿付当初所借的本息,请您放心!”张汉卿很认真地说。在这一刻,他把中国传统的“一诺千金”精神表达得淋漓尽致。

    “不,不,不!少帅先生,提前还款并不构成违约,只要双方都认可。眼下这件事是对双方都有利的,您说对吗?”涅辛斯基急忙说。

    “涅辛斯基先生,您可能不知道我们中国人对于契约精神的固执!即使是一天,即使有巨大的利益诱惑,我们对于契约的遵守足以让世界汗颜!所有贷款,我们会准时、足额地交付本息,这点请您放心。但是您说的提前还款,我们因为并没有准备,所以暂时无法接受。”张汉卿坚持说。

    涅辛斯基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抬头用坚定的语气说:“八折!不能再低了,我可以代表总部再给少帅让渡部分好处!”

    张作霖大赞,看不出小六子在实业上有一套,在谈判上也不逞多让呢。他的火候拿捏得不错,两折的优惠,18万多赚到了。

    不过他很快就为张汉卿的狮子大开口感到吃惊了,因为后者完全拒绝了这份好处:“涅辛斯基先生,这个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样做会影响到我本人对于神圣的中国契约精神的践行!我坚持我的意见!”

    涅辛斯基开始生气了,连张作霖也觉得小六子做的不地道,见好就收啊!难道非得要让涅辛斯基生气离开导致谈判破裂、半点好处也无吗?他暗暗地给张汉卿施眼色。

    可是张汉卿并没有领悟,或者说并不同意他的想法。张作霖没来得及说话,因为涅辛斯基发出了最后的吼声:“七折!为了进军关内,我拼着受到总部的惩罚破天荒答应您这个非常不合理的好处!”他气呼呼的,资本家常见的笑脸也不见了。

    张作霖忍不住拍手叫好。小六子这是稳坐钓鱼台、深得谈判精义啊。七折,又是一个9万卢布到手了!

    然而张汉卿抬头欲说话:“我…”

    涅辛斯基伸手止住他:“少帅先生,不要说了,这已经是最低折扣,我不会再降了…”

    张汉卿点点头:“涅辛斯基先生,您想差了,我并没有做提前还款的打算!”

    涅辛斯基:“…”

    他有些狂怒了:“如此优厚的条件,少帅为什么就不能看在我们历次合作愉快的份上见好就收,让本人好向总部交差?扩建分行是我们现阶段最重要的事!”

    是么?张汉卿不厚道地笑笑。还扩建分行,能不大踏步退后就烧高香了。如果不出意外,下个月初俄国就会开展十月革命(俄历,公历为11月7日),到时候一切的上层建筑都会被摔得干净,同样地卢布也会这样。

    哥等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怎么会因小失大?用一句很时髦的话说:“你惦记着我的利息,我想要的却是你的本金。”

    张作霖这时想起来小六子曾经预言过的俄国发生革命、卢布一夜贬为废纸的事。难道他真的相信这么着?但从涅辛斯基的表情看又不像。

    其实涅辛斯基也很痛苦,按他自己的认知,国内真实的情况要比外界看到的更恶劣。作为一个出色的金融家,他比一般人有更多的嗅觉。他认为,按照现在的趋势,国家非大动乱不可。那么,为了止损,当务之急是尽快地收回贷款,否则一旦变天,卢布将一文不名。

    可是他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否则会让债务人生疑,所谓在关内开分行便是这种托辞。这样说来,银行急着要回笼资金便很合理了。给些优惠,相信大老粗张作霖肯定会上钩。

    可惜他碰上的是张汉卿。

    不说他深刻地知道即将来临的那场变故,就是连涅辛斯基的进军关内的计划,他也是半个字儿都不信。

    列强在中国的势力范围已经确定,俄国想在关内插一杠子不是那么容易的,凭他一个银行家能动摇各国在华业已稳定的经济布局?

    看着涅辛斯基好整以暇地游说,他很淡定地倾听,但是更坚定了他的想法。本来,他就是要赖着这笔账的。

    “涅辛斯基先生,我非常看重我们之间的私谊,但是我这个人公私分明,提前还贷之事对奉天影响甚大,我不能不作全盘考虑!请您放心,贷款到期之日,我一定会连本带利准时足额偿还道胜银行!”

    张汉卿这么说,涅辛斯基矜持的神色终于落下,换成了气急败坏----至少在张汉卿看来是这样。

    “少帅先生,我完全不理解您为什么这么做,这样与我、与您都不划算!而且只要双方都同意,提前还款并不构成契约精神!”他还想从情理上进行游说。

    “好的…”张汉卿说,涅辛斯基心内一阵狂喜,以为他答应了。

    “我不同意…”

第285章 欠钱的果然是大爷(下)

    涅辛斯基愕然,张作霖愕然。

    “我能理解少帅先生的困难,可能财政上提前偿付贷款打乱了您的计划,所以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我个人作主把应付的利息再下调十个百分点!我想如果总部知道大帅和少帅对我们银行的支持,总部是会原谅我的大胆的。”

    见张汉卿态度坚持,涅辛斯基又做出一些让步。按照他的方案,原定要偿还的94万卢布的利息,老小张将能省出四成,这是非常成功的谈判了。当初为了贷到这几笔款子,是张汉卿私下给了对方一些提成。现在,在他的坚持下,这些提成已经远远不能弥补利息打折带来的损失了。

    所以虽然张汉卿是自己儿子,老张对他的景仰还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可是张汉卿仍不同意。

    “涅辛斯基先生,正如您提到的,奉天财政完全没有提前偿还贷款的计划,所以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最早的一笔200万卢布的贷款离偿还时间还有不到20天,我保证会准时、足额偿付本息,这点请您放心!但是提前还款,恕难从命。”

    “这样,我再退一步,如果全部提前偿还有难度,可以部分进行…总之一切好商量。少帅先生,您可不能让您的老朋友失望!”涅辛斯基又退了一步,总之是少损失一点算一点。

    现在连张作霖也听出味来了,有道是上赶着的不是好买卖,涅辛斯基这么热心想提前还款,一定有娇蛾子。难不成小六子之前的断言真的发生了,他们国内真的发生什么巨变不成?哇哦,捡到宝了!

    张汉卿仍是不紧不慢地回答:“兹事体大,牵涉部门太多,恕我一时无法答应您。”

    涅辛斯基已经跳脚:“这笔贷款对我们银行在关内的发展举足轻重!所以无论如何,大帅和少帅一定要想个办法,我再退一步,哪怕暂缓偿付利息都行!”

    一下子优惠幅度如此之大,现在连张作霖都想着如何回绝了,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这里头一定有故事。

    “这有点强人所难了…”张汉卿不为诱惑所动。

    “那先提前偿还部分总可以了吧?如果大帅和少帅这次能帮我,我将努力促成大帅期望的75mm山炮的生产线落户奉天!”涅辛斯基主打悲情牌和利益牌。75mm炮是奉军的软肋,也是张作霖的心病,为了敲定贷款的事,他什么都敢说。

    “如果不是因为财政上确实困难,我怎么会拒绝这个好主意?”张汉卿为难地摇摇头:“真的做不到,涅辛斯基先生请回吧!”相比较于虚幻的大炮,眼前这几百万唾手可得的财富才是真的。十月革命一开始,所有的协议、方案,统统都成假的。

    涅辛斯基很难过地离开了,他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这几笔贷款安全偿清,他绝对不会借给姓张的父子哪怕一分钱!

    在他走后,张作霖很热切地问张汉卿:“小六子,你上次估计老|毛子国内有什么内乱,看来是真有其事啊?”

    “确有其事!”张汉卿掐指一算便能记起这个伟大的日子----公历十一月的俄国十月革命,该开始了。

    “那么”,老张看着儿子:“它会在我们首笔贷款到期之前发生吗?”现在的老张,已经开始患得患失,因为他产生了吃掉全部贷款的念头。

    “应该不会那么快,但也晚不了几天了。”张汉卿斟酌说。由于十月革命是俄历,他没记住到底对应公历哪一天,不过11月初是肯定的。

    “那200万到期就悬了…”老张对这笔可能稳落口袋的钱很肉痛。

    “没关系,到期了不还,无非是交滞纳金呗,又不是交不起!”张汉卿轻松地说。当初签协议的时候涅辛斯基肯定不会预料到会发生这个事,因为利息很高,他甚至暗中期望张氏父子还不起钱继续滚雪球呢,所以只约定了滞纳金的协议。现在倒好,张汉卿将充分利用这张合约把偿还贷款的日期拖到革命之后!

    父子俩一阵奸笑。

    第一笔贷款到期之日,涅辛斯基一大早便登门要债。张作霖闻讯,借口公务繁忙,让张汉卿接待。老张虽然胡子出身,但为人很有信义,借钱不还这种事他不好意思做,还是由小六子出面为好。在他心目中,这个长子既聪慧且没脸,俄国人不是对手。

    涅辛斯基笑容可掬,完全不像一个吸血如命的银行家,而是一位出色的公关先生。他一见到张汉卿就大声笑着说:“今天少帅气色好的很,让我对接下来的顺利履约充满信心!”

    信心么,你有,我没有。张汉卿虽然心里明镜似的,表面上还是给了他一个发自肺腑的笑脸:“老朋友来了啊,请坐,请上座。来人呐,上茶,上香茶!”

    上座,香茶。大帅府待客之道真没的说的,客气到十分。

    “少帅,您时间宝贵,我就长话短说。上次您说提前还贷没有准备,要坚持契约精神,我其实是非常钦佩的。中国有句成语叫做‘一诺千金’,少帅在这方面一点都不逞多让。此次登门,便是商议如何履约之事。”

    他上来就戴高帽子,正所谓礼下与人,必有所求,看来他对这笔贷款是志在必得。

    “涅辛斯基先生,您来得正好。本来,家父是已经准备好了200万的债款和利息,可是就在昨天,我们接到中枢的指令,要求奉军南下讨伐国民军。您想啊,打仗是要钱的,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事来得突然,没办法,家父只能先把这笔钱挪作军费…

    ----您先不要急,道胜银行不是想在关内开分行吗?您的付出,中枢都看得到,家父再美言几句,必然对道胜银行在关内的业务拓展大有裨益。当然,由此而对贵方产生的损失,家父也会一力承担、坚决按合同上约定的条款办事,这点请您放心!您也说了,我们中国人讲究一诺千金,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耍奸,信义为作人之本么!”

    张汉卿的话并未让涅辛斯基好过点,他安慰说不要急,可涅辛斯基能不急吗?对他来说,时间真的就是金钱!

    “少帅,这笔钱可万万挪不得!现在新业务蒸蒸日上,我们亟需它来拓展业务,每晚一天,对道胜银行的损失都是不可估量的!”

    “我知道----我们不是会付滞纳金的么?事发突然,我们也是没办法,谁让中枢要在这时候对湖南用兵呢?您知道家父是个忠诚的督军,绝不会置中枢的命令于不顾。虽然目前用钱紧张,但用他的话说就是‘创造条件也要上’!在这一点上,家父堪为中国官员的楷模啊…”

    涅辛斯基不想听他瞎吹,从国内传来的消息是一天比一天坏,他不敢再等下去,谁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呢?

    “少帅,我知道奉省和日本银行方面常有经济往来,能不能请大帅从日本人那里挪一笔充作军费?总部对这笔钱追得很急!”

    看来涅辛斯基对奉天的情况很了解么,日本银行确实也一直是张作霖最大的债权方,张作霖坐大之路上确实得日本银行帮助不少。不过,这时候张汉卿可不会傻得去给我自己再挖坑了----你道日本人的钱是好用的吗?

    “这可不行!本来奉中|央**之命讨伐南方是一件极有道义的事,拿日本人的钱打仗,这性质就变了。不妥!不妥!”张汉卿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nnd,日本人的钱不能拿,那俄国人的钱就行?”涅辛斯基一阵腹诽,但脸上还不能露出不虞来,谁让他现在有求于对方?

    “无论如何,请少帅帮忙先把这两百万挪出来。”涅辛斯基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票来:“这是日本奉天银行发行的本票,一点意思,不成敬意,请少帅笑纳!”

    从来都是求人的手软,老百姓进银行/钱庄一直是脸难看、门难进、事难办,什么时候竟然风水变了,变成欠钱的是大爷了!

    果然是中国通啊,“意思”这种事都理解它的意思了,果然有意思。不过对执着于吃掉全部贷款的张氏父子来说,这很没意思。

    张汉卿扫了一眼,一万元,大手笔。

    “涅辛斯基先生,您把我张汉卿看成什么人了!于公于私,您的做法都是对我张某人极大的侮辱!推迟偿还的费用,我会安排专人到贵处计算赔偿!”张汉卿甩袖而起:“送客!”

    正愁着不知道如何摆脱这厮,机会就被他递到跟前。这一刻,张汉卿正气凛然,活脱脱一个拒**、树新风的好干部形象。

    涅辛斯基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然落到这样的结果,对少帅如此作派很不理解。难道自己一不小心触到他的逆鳞了?可是哪有猫儿不吃荤的?他只能理解为今天少帅心情不好,自己碰到枪口上了。

    下次可得挑这小子心情好的时候来!

    可是正如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对处心积虑要吞掉本金的张汉卿来说,任何的诱饵都不会心动的。当然,他也是很有“信义”的人,仍然派出了会计去道胜银行核算滞纳金。只是,这样除了更让涅辛斯基抓狂外别无他用,但又无可奈何。

第286章 督军团天津会议

    张汉卿说中枢下令奉军讨伐南方的事,只真实了一半。

    真实的是,段祺瑞派心腹大将傅良佐代谭延闿为湖南督军、内弟吴光新为长江上游总司令兼四川查办使,实际上为南下湘南作援军。虚假的是,他根本没有叫张作霖的打算----他可不想前门拒虎、后门迎狼。

    而要送死的是直系军阀、第八师师长王汝贤和二十师师长范国璋。他们处在战争的第一线,很不满意段祺瑞出工不出力让他们打头阵的做法,于是借口现在北方水灾如火如荼,应以保民生为第一要务,干脆通电议和,撤离衡南前线了。

    段祺瑞讨伐南方(孙逸仙),武力统一的政策行不通,又受直系的反对,湖南情势又突变,他只能提出辞职一途了。当他辞呈尚未提出时,江苏督军李纯(直系)又来电建议总理不兼陆军总长(实际上是要削了段祺瑞的兵权)、解散临时参议院、派唐绍仪为北方议和总代表、迅速召开南北和议等。

    11月16日段祺瑞被迫提出辞呈,同时发出“正密”铣电痛论北洋派团结的必要,以及自己不得不辞职的苦衷。他一边明着准备下台,一边以副总统之位拉拢直系曹锟,意图分化直系势力。

    曹锟虽是直系,以前并未加入长江三督的主和集团,且一向与皖系保持良好关系,被称为直、皖二系的“两栖督军”,因此当时颇有举足轻重之势。直、皖两系都极力拉拢曹锟,他则一直不作左右袒。他当时在北洋派中实力最大,又曾是清朝时的北洋大臣地位,他的一举一动,对北京都有严重影响。曹锟本在直、皖两系明争暗斗中保持中立,在段祺瑞重要谋士徐树铮的导演下,在21日单独发表马电:主张以南军退出长沙为南北议和的条件。表面上好像仍是主和,或是主战、主和中间的折衷方案,实际上对南军是不利的。

    长沙是好不容易打下的,再退回去算什么?而且两广巡阅使陆荣廷跟着孙逸仙混,不就是图谋能在湖南占有一块地盘吗?就是孙逸仙要退,陆荣廷也不会轻易放弃这块肥肉呢。

    直、皖的矛盾以段祺瑞暂时退却、辞去了国务院总理的职务为标准暂时息事宁人,总统冯国璋也颁布了停战令,但是孙逸仙却得势不饶人,他发表对时局的声明说:“舍恢复约法及旧国会外,断无磋商余地。”

    明眼人都知道这绝对不可能。别看直、皖系现在斗的欢,可是真的恢复了旧国会,国民党议员占了多数,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两虎相斗,总胜过三足鼎立。

    而且直系主和引起了北洋主战派与皖系的强烈不满,在幕后段祺瑞及其心腹徐树铮的策动下,曹锟马电发表前后,13省军阀在12月2日以曹锟和张怀芝为首,督军们和督军的代表齐集天津孙家花园开会。

    这次会议的规模和声势,不下于徐州会议,除了西南各省(超脱事外)和长江三督(直系势力)没有代表参加外,山西、奉天、黑龙江、福建、安徽、浙江、陕西七省和察哈尔、热河、绥远三个特别区的军阀代表,以及上海护军使卢永祥、徐州张敬尧(被从湖南赶出)都亲自或派有代表前来天津,这等于是又一次的督军团会议。

    张汉卿是参加这次天津会议的奉天代表。这位年轻的少帅,风采夺人,虽然年轻得过份了些,但在座的谁也不敢有少许轻视----作为出道即有“乳虎”之喻的将门虎子,张汉卿代表的可是其背后庞大的东北军政集团。

    陪同他的是张作霖的智囊奉天督军署总参议杨宇霆,亦是张作霖的亲信。之所以派他来,张作霖只是希望他能够见些世面,反正决议是早就定下了的:一个字,打!

    在一群民国宿老之间,张汉卿一张稚嫩面孔极引人注目。正因为如此,张汉卿也一眼看到另一位年轻人。也是随父前来见世面的淞沪护军使卢永祥的公子卢小嘉,历史上和张汉卿齐名的另一位“纨绔”。不过张汉卿已经“改正”了很多,他却未能顺历史潮流而行。

    中国人历来重视座次,这不但是礼仪,还是社会地位的象征。在中国人的宴会和出席会议中,坐在哪里很有讲究。

    比如这次会议是以曹锟和张怀芝为首,曹锟不用说了,那是段祺瑞也要笼络的“两栖督军”,担负着分裂直系的职责;张怀芝也不用说了,皖系的铁杆,现任山东的督军。他们共同坐在首位,冲着他们的地位和名望,也算是名至实归。两人略谦让了一番,便坐定了那里。

    其他的皖系军阀如:安徽督军倪嗣冲、浙江督军杨善德及其它军阀卢永祥、张怀芝、张敬尧、李厚基等都是响当当的角色。如果张作霖在此,倒有的一争。可是老张没来,只来了个小张,便有人想了个欺生的主意。他们按照年龄一字摆开,作为小字辈的张汉卿,被毫无疑议地排在末席。

    就那已经算不错了,在坐的毕竟都是北洋前辈,张汉卿一介后辈,能够忝陪末席已经算是奖掖后进了。不过令张汉卿不爽的是,同为民国四公子,卢小嘉却因为跟随乃父的原因,排名远在张汉卿之前,这让他尤其反感:传扬出去,自己这民国四公子之首,绝不能排在别的三人之后!而且以他们在历史上的作用,也绝对不配名列自己之前。

    而且很重要的是,并不是所有的督军都亲自到场,像福建的李厚基等因为路程的原因只派了代表来,却因为年龄的关系,位次反在他之上。这不单单是排名之争,在外人眼中,还代表的是实力!无论如何,奉天不应该被人小看!

    他站在那里,淡淡地说:“诸位都是北洋的前辈,论理,学良忝陪末座亦无不可,不过学良代表的可是奉天督军!如果按年龄,学良年龄自然是小的,可是杨总参议年龄比我大一些,我们两位代表的年龄加起来,恐怕也能与座中诸位相媲美。学良提议,此次座位就以各代表的年龄按序轮齿,如仍排末席,学良也能向家父有所交待,下次若要来开会时,多选派几个代表,或者选位德高望重的代表亦可。”

    一席话说得有些人笑起来,至少年龄相若的卢小嘉便觉得张汉卿话说得有趣。按年龄排位也不新鲜,可这是什么事?又不是走亲戚串门!

第287章 座次之争(上)

    政治家们过场,一切当然以实力为后盾。如果大家真以年龄来排座次,传扬出去,不韪是一大笑柄!此外这次开会,鲜有奉天这样派出两位代表者----杨宇霆更多的是配角的身价,可好歹也是个代表不是?张汉卿年龄再小,加起杨宇霆来,奉天便大占便宜了。便有老人大叱说:“说什么儿戏话!这是国家大事,岂由你信口雌黄!”

    说话的是北洋元老、热河都统、毅军统领姜桂题。这位中枢历来的忠实随从,袁世凯时代听老袁的话,段祺瑞时代听老段的话,从不打折扣,从来都是急行军。对张汉卿站在那里的“持重”模样,他先天性地有些不爽: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敢大言不惭地想坐在各方注目的位置夸夸其谈!难道他想让自己年龄上可以做他爷爷的人,反要坐在他的下首吗!

    张汉卿同样也不爽这位满清余孽,都什么年代了,听说还动辄把朝皇帝赏赐的黄马褂奉为罕世珍宝,直到民国以后的重大庆典,他还经常穿上以示荣耀。又有纵容毅军在热河种鸦片以充军费之恶行,还敢向自己叫板!若按张汉卿的意思排座次,还真得把他排在前面,没办法,都七十四、五的人了,从尊老上说,自己也得把他摆在前面啊!不过他既然做了出头鸟,自己也就管不了这么多了。“所谓衰老,是憋得住尿,憋不住话”,年纪大了,就该早些退休回家含贻弄孙,何必要在这里惹人不愉快还折寿?

    同样看不惯张汉卿的还有数日督军张敬尧,但是因为大权旁落,他现在可没什么资本向张汉卿叫板。有姜桂题出马,他乐得看笑话。姜桂题的性子是老而弥坚,连段祺瑞都敬他三分。惹恼了他,看你自称少帅怎么收场!

    看着场中众人不怀好意的笑,张汉卿也笑了,他向大家微微笑,丝毫没有受到奚落的难堪。倒是杨宇霆了解些这位少帅的性情,知道要糟。在这个时候他要是仍然笑出来,那就是要反击的前兆。

    果然,张汉卿背着手,看都不看姜桂题一眼说:“我不会出于辩论的目的利用对手的老迈昏聩。”他对着场中其他人,静静地问了句:“各位前辈如果认为学良的提议不可行,也请提出认为中意的办法来讨论!”

    形势一下子变成僵局,谁都知道张汉卿看似开玩笑的话中隐藏着很大的不满。张汉卿是谁并不重要,他在奉天做得那些事对于这些掌握一省或数省力量、远离关外的老人们来说不过是个秀,但是他以十六岁之身、代表的人物很要命!

    不服不行啊,这小子好命啊,他老子也好命啊。张作霖从一个师长一跃而督军,然后实际掌有五个师的兵力,在此时已经是顶天的存在了,让他们很不爽但无可奈何。现在张作霖坐在奉天,上连着中|央,下牵着奉、黑两省,他一跺脚,北方都得抖三抖。对于此次督军团能否达成不利于段祺瑞的协议,奉天俨然已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万一张汉卿再不爽,意气用事之下,把好好的一场政治联盟搞黄了,在坐诸位都无法向段祺瑞交待。他年轻,可其他人都老成啊!

    杨宇霆很着急。对于此次各方达成对皖系的全力支持态度,他是抱着很功利的想法的。不管姜桂题老而弥坚也好,张汉卿初生牛犊也罢,大家闹闹可以,但不能撕破脸。

    府院之争势如水火后,直系头子、代理总统冯国璋借助直系在北京周边的强大武力支持,不但免去了段祺瑞的总理、陆军部长等本兼各职,也免去了段的头号的智囊徐树铮的陆军次长职务。为了报复,徐积极联络了在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奉天督军署总参议兼兵工厂总督办的杨宇霆,希望联奉讨直,重掌北京政|府。

    杨宇霆与他一拍即合。

    因为张汉卿的异军突起,现在的杨宇霆在奉系政治上的分量已经有所下降。军事上,孙烈臣、张作相这两大支柱原本就能与他相媲美,而张汉卿的出现则使少帅系的人马大有后来居上之势;政治上,张汉卿举荐人才、实施改革、大力推动工业和经济建设,风头已经盖过自己。原本,他在张作霖的心中可同样是首席智囊的存在,曾自比徐树铮于段祺瑞故事。他的话,一向对张作霖来说就如同诸葛亮对刘备的影响,不然也不会有“小诸葛”的美誉。

    但是张汉卿的出现极大地影响了历史的进程,以至于现在奉天乃至整个东北,军政官员言必称少帅如何如何,少帅系的韩麟春在职务上已经与自己平起平坐,还掌握实权;奉天兵工厂也被张汉卿掺了沙子,再也不是自己只手撑天的时候了;政治上,少帅提携的人物开始有了一定的地位。凡此种种,都让杨宇霆感觉巨大的压力。

    而徐树铮的建议正合他意:如果自己作为大帅和段祺瑞的中间人身份,影响力肯定会上升,毕竟此阶段联皖拒直是奉系基本决策。所以他对于此次督军团形成有利于段祺瑞的决议很迫切,对于张汉卿与皖系名将姜桂题的口角之争很担忧。在他看来,座位一个虚名而已,再说因为张作霖不在,就是让姜桂题坐上位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张汉卿这个代表是后起之秀。

    在张汉卿提出这么个可笑又让人无可奈何的困局,他觉得有必要说什么了:“汉卿,在坐的都是诸位北洋前辈,无论从资历、年龄上都值得我们尊重。现在北京局势如此,我们此次谈论的是国家大事,岂可儿戏?大家应携手共济,就不必在一些虚礼上发生争执才好!”

    张汉卿一霎时心里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国人最大的劣根性是什么?窝里斗!表面上督军团是一家,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其中各方的利益争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哪怕是在明面上!作为奉天代表的一员,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这样对自己拆台----什么叫“儿戏”?自己代表父亲表态这是个立场问题,哪怕真的是“儿戏”也都要在场面上儿戏到底,哪有自己人起内讧之理!这是对自己为奉系争得荣誉和地位的不满吗?

    联想到史上杨宇霆“功高震主”、“专横跋扈”等旧事,杨宇霆这话应该是他长期以来对自己受到的“优待”不满的暴发吗?这可不是好兆头!

    正史上杨宇霆对“不学无术”的张学良接掌奉系大权有多种不配合还有很多让人说道的地方,对他的心理活动后来人也颇多研究,但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张学良在经过郭松龄反叛而损失了自己的主要亲信将领后影响力确实堪忧,如果不是后来张作相鼎力支持,只怕奉系领导人的身份也轮不到他。但是现在,自己横空出世、利用穿越者的优势确实做了许多事情也为人称道并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势力,这时候杨宇霆仍然对他不尊重可就不是妒忌羡慕恨、而是从骨子里的傲娇!

    张汉卿已经再不是那个愣头青的张学良了,一言不合就动杀机----从**上铲除异己容易,但消除这种巨大的影响则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再说现在远不是“走狗烹”的时机。但是如果任此风长此下去,对奉系凝成一股绳、减少内部派系之争是一大顽疾。引申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些奉系元老想法的体现呢?

    必须要打压下这种气焰!将来的奉系不能有这种苗头存在,要让所有人正视自己的存在!张汉卿极力压抑着火气,再没有看杨宇霆一眼,淡淡地说:“尊重是相互的!有各位前辈在此,若在平时,学良我忝陪末座甚至站着都行。但是现在我却是奉天督军派出的代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奉天,就不能不有所注意!杨总参议,我读的书虽然少,却知道既派来参加会议,就该不辱使命的道理!现在我只是想知道,我作为奉天的代表应该坐在哪里才是对的?其实坐在哪里都无所谓,关键是我回去之后万一督军问起来,我得明白为什么坐在那里才好!”

    平时,他和杨宇霆都是叔侄相称,现在,他公事公办地直接喊他“杨总参议”。虽然有外人在场的因素,但他的不满已经表现得非常明确了。

    一句话让杨宇霆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真正审视这位年轻的少帅。他不是傻瓜,张汉卿把座次之争提升到政治尊严的角度,他不能再多置喙了。否则,一个不识大体的帽子戴在头上,甭说在奉天提升政治影响力了,以张大帅的脾气是再容忍不了的,特别是当汤玉麟差一点吃里扒外酿成大变之后。因为自那之后,张作霖对于整肃内部分裂是下了大功夫的。

    见名闻东北的小诸葛在少帅手下吃瘪,黑龙江代表丁超出面转圆了。他是鲍贵卿派出的督军署总参议,也是张作霖在黑省所寄重的人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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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介绍:
阿基米德曾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撬动地球”。对穿越的张汉卿来说,给他一个机会,他就可以重塑新的世界。天生风流人称少帅,中外美女如影而至。京津奉佳丽是贤内助,上海滩名媛愿结同心,高傲如皇后贵族统统收下,美女间谍都要征服。看少帅如何带领奉系,审时夺势、文韬武略、恢复失地、振兴中华,最终成功使日寇丧胆、欧美列强俯首、世界格局重新洗牌。本书虽然YY,但却合情合理合乎历史发展的进程;可能近乎天马行空,却不失历史的厚重。一部民国纷争史,缔造一个伟人的传奇。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