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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山不落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txt下载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8章 座次之争(下)

    少帅的意图是要落实的,毕竟他代表着奉天督军,也是为东北人争面子,不然无法回奉天见老张啊。他哈哈笑着说:“学良提的也是好主意,年龄大小都是天意,各位回去也不用担心交不了差。小张和邻葛的年龄加起来是比我大,我就屈居下首了。”他本来就是以张作霖马首是瞻,所以对于位次排在少帅之后,也没觉得是什么丢脸的事。

    丁超的一表态,倒把一件玩笑话变成了试水决定。卢永祥与李厚基的代表都不愿意和老张闹翻,都决定旁观,姜桂题却觉得大丢了面子:什么时候这些后辈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他大怒着说:“胡闹!这是诸位大人在这里商讨国家大事,岂能容你儿戏?”

    确实,张汉卿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是有些儿戏。可是,当他们不把自己当颗葱时,难道不许自己有点意见吗?

    “姜老前辈这么说,那是觉得学良不够格?还是觉得学良所代表的奉天督军不够格?学良奉命代表奉天而来,不许说话、忝陪末座,那这个会议学良就不用参加了,姜老前辈会后把结果向奉省传达即可!”张汉卿重任在肩,当然不会给奉天人丢脸。他不是说说,而是说话的时候就作势要走。

    他是奉天的代表,杨宇霆还是跟班。张汉卿要走,奉天的一拨人都是要走的。丁超代表的黑省绝对是以奉省为圭臬的,当然脚步绝不含糊。

    段祺瑞处心积虑拉这个督军团会议想的就是和大总统叫板。七省督军、三省都统之中,除了皖系一家独大之外,名声上张敬尧最响亮、实力上张作霖最雄厚。如果小张跑了,基本上讨伐直系就变成了皖系自家,这样在声势上可就弱了好几分。

    而作为直隶人但目前倾向于皖系的曹锟就很尴尬,因为如果没有奉系(姑且把奉黑算作老张的派系)参加,若直皖相争,他这个直隶人就失去了道义上的立足点,他这个直隶督军还怎么能在这场纷争里占点便宜?

    所以张敬尧也好、曹锟也罢,都一齐圆场。卢永祥也拉住张汉卿,让他稍安勿燥,因为主持会场的人并不是姜桂题。

    见大家都向着张汉卿,姜桂题更不爽了,他直接冲着张汉卿大喊:“就是你爹爹张作霖亲到,也得给老夫几分面子!老子做热河都统的时候,你爹爹还不知是在哪里!”

    张汉卿见他气得不轻,也不动容:“姜老前辈,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您老看起来身子骨还结实,怎么头脑一点不灵活?我们现在在讨论统一南方,若是光凭资历年龄能胜,我们也就不必大费周折在这里为座位而争执了,只要把您老派往广东,凭您老这年龄,孙大炮还不得望风而降,何必费这么多周章?”

    这话听着是风趣,但明眼人都听到其中的奚落之意。但是听张汉卿一个小年轻慢吞吞地说出来,大伙儿都忍不住大笑。

    姜桂题一向倚老卖老,北洋诸系都念他年纪大,又有毅军一枝中立,都对他抱以不合作也不交恶的心态,哪能听得张汉卿如此浅斟低唱?他一拍桌子,须发皆竖起来,配合他那魁梧身材,气势惊人:“竖子!老夫年纪大了不假,想拍我,问问我的十万毅军答应不!”

    若是一般人,只怕会被他吓着,然而张汉卿是带过兵的人,有胆有识。既然决定力压他一手,便不会半途而废。他笑嘻嘻地回答说:“姜老前辈的毅军,学良是见识过了!当初学良剿匪,蒙毅军前辈们容让,让小子得了军功。说起来,也是姜老前辈**部下有功。”

    他说的这个事,就是巴布扎布叛乱时,毅军因无力镇压,反促成张汉卿英名的剿匪之役。这件事让卫队旅和张汉卿名声鹊起,却让毅军老朽不堪大用的缺点再次暴露在世人面前。作为毅军第三任统帅,姜桂题因此闹得灰头灰脸的,也是他此次要不给张汉卿脸色看的原因所在。

    张汉卿不容他再反驳,扬起头,如数家珍:“毅军驻承德步兵计三团又一营,骑兵一营,炮兵一营;驻赤峰步兵计两团两营,骑兵一营,炮兵一营;驻多伦两个步兵团,一个骑兵营;驻秦皇岛共计两个步兵营。全部步兵共二十六个营编为八个团又两个营、共有骑兵一个团、炮兵两个营,人数计三万六千不满,对外号称十万,我的计算不知对否?”

    张汉卿说得轻巧,姜桂题却是脸色大变。毅军的布防被他查得如此清楚,张作霖这是想干什么?虽然他倚老卖老,但也得人家“买”他的老才行啊。奉军毅军本来地盘就紧靠,双方一旦闹僵,殊非好事。

    可是当着各位诸侯的面,姜桂题不能露出半点下风来啊,所以他强逞着一口气说:“毅军多年未遇对手,长期驻防在外,被有心人侦知也不是难事,你纵知道又如何?”

    这一幕大家都看在眼里。虽然姜桂题似乎仍然强硬,但场中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张汉卿所说不知是真是假,但见姜桂题神色大变大家都看到了,便知道这一兵力估计**不离十。兵贵机密,这些事情张汉卿能够脱口而出,想来平时动了不少心思在上面。都说张作霖是关外强人,不想心机如此之深!虽然知道一时半会张作霖不至于向毅军下手,但被这样一个对手盯着,各人都有些背脊发凉。

    然而张汉卿无可无不可的笑笑更让他们惊出一身汗来:“确实没有什么,不过学良临来时,二十八师奉命开进朝阳、卫队师正在通辽演习。需要感谢贵部宋九龄团长,他和我部通力合作,现在双方正在锡林郭勒大草原上会盟。宋团长没有别的礼可送,就把老哈河以东让给我军驻防了!

    诚如姜老前辈所言,我想毅军多年未遇对手,官兵未免松懈,为防有闪失,奉军两师已接管朝阳、赤峰等地了。学良来之前,家父也已向中|央请示将朝阳划归奉天,我估计这事应该可成,先向姜老前辈提前通报下----我想姜老前辈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吧?”

    朝阳本是热河治下地区,包含凌源、建平、北票、朝阳四县及喀啦沁左翼蒙古自治县五地。这里西接热河省会承德,北接草原大城赤峰,南面就是辽西走廊,有辽西最大的港口葫芦港、京奉铁路横穿而过,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张作霖要控制关外,山海关是第一要地之外,朝阳是他必求之地。

    再把赤峰拿在手里,奉天才算真正的无后顾之忧了。所以,毅军就是他前进路上第一个要打垮的对象,甚至吃相驻难看都顾不着了!

    所以张汉卿抛出这个消息,可信度非常之高。而且以这位关外强人惯常谋定而后动的行事方式来看,事情已经成功得**不离十了。

    这下姜桂题不淡定了:“宋九龄竟然擅自放弃赤峰?!这小王八蛋,我非毙了他不可!”

    他恼怒的原因不是宋九龄反水,更大的原因是他竟然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

    张汉卿笑笑:“宋团长久已有心归我父亲节制,他也是见不得毅军垂垂老亦弃暗投明,现在已是我卫队师麾下之混成旅旅长。姜老前辈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他尽管自便,但要毙他,恐怕也要问问奉军五个师八万官兵答不答应!”

    本来好端端的一场誓师大会,变成了奉、毅两军的交锋。毅军本来对奉军就不占人数优势,战力对比就更没有可比性,现在再反水一个成建制的团,姜再是老的辣,也有心而无力喽。别看姜桂题气吁吁地要提刀上阵,但场中诸人都知道,属于他的春天已经过了。

    老姜果然是老了,一个打击就让他神情疲惫,在一阵疾风暴雨般的发泄之事,他喘不过气来,被人扶着伏在案上哈气,嘴里只是说:“我要去见芝泉,我要和他诉说诉说!”

    芝泉是段祺瑞的字,不过已经下野的前段总理,现在还需要仰仗包括关外强人张作霖等人的力量东山再起呢,大家会盟的目的主是为此。明眼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老段怎么会因为一个过了气的热河都统而去得罪张作霖?再说有些事,老段也没办法啊!

    由于段祺瑞下野,正被各方逼宫弄得焦头烂额的冯大总统对于张作霖和姜桂题双方“狗咬狗”式的窝里斗肯定没有什么心思去管了。非但如此,私下里他对于作为皖系旁枝的毅军与奉军的敌对应该还非常期待。如果因此毅军与奉军打起来,对于准备集中力量与直系决一雌雄的段祺瑞来说就有好看的了。

    张作霖处在关外,其实南北双方打与不打是无所谓的,他的要求南北和谈的声明,更像是一场作秀;而姜桂题是出了名的皖系传声筒,其危害要比张作霖大得多了。所以当张作霖打报告要求政|府批准将朝阳地区划归奉天时,冯国璋是倾向于张作霖的,虽然他对老张也不喜欢。不过能够打击段祺瑞的“走狗”,他还是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积极推动临时内阁完成手续的----球丢给你了,看你段祺瑞怎么办?

    场中的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原先抱着看笑话的其他人纷纷对张汉卿笑脸相对,经过一番谦让,张汉卿的座位被重新安排,他竟然坐在曹、张两人的下首,排名比其他人都靠前了许多!

    该争的时候,人果然要争一争啊!

第289章 缘份

    张汉卿代表奉系张作霖表达了高调支持段祺瑞的态度,之所以如此,是段祺瑞虽然已经在三天前宣布下野,但是张汉卿清楚地知道,要不了多久,段将会复出。无他,历史已经证明。为了让段祺瑞感觉到奉天省对他“忠心不二”的拥护,张汉卿在征得张作霖的同意后,旗帜鲜明地表示“如果总统不接受曹督军的这个和谈条件,则国将无宁日,奉省将仍支持段总理之南下政策。”

    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支持段祺瑞的声明,不知老段心里做如何想,至少对张作霖父子的好感是增加的,这在其后的事件中逐一得以表现。

    公式化的讲稿念完,张汉卿便无所事事了。陪着这一群民国宿老,看他们抽烟的抽烟,喝茶的喝茶,还有的天南海北地乱吹,有些人家乡音极重,根本不知道讲些什么,甚是无聊。倒是那位像自己一样英俊的卢小嘉因为是场中唯二的年轻人,两人看似有共同语言。

    他过去略聊了聊,感觉果然很是投机,便让杨宇霆坐在自己位置,自己径直拉着卢小嘉坐在角落,两人谈些风花雪月,互诉心得,极为融洽。

    这卢小嘉在正史上也有过一段昙花一现式的牛差。曾经,应该说是后来,他派人枪杀了不服从浙江督军卢永祥管理的上海滩警察厅厅长徐国梁,协助乃父控制了上海。然而让他名声不逊张学良的是他与流氓头子黄金荣为了坤伶露兰春斗气的大闹露春楼事件,是旧上海风云一时、妇孺皆知的人物。

    也许是看到卢小嘉,张汉卿想起一段公案来。“民国四公子”在史上众说纷纭,有张学良、袁克文、溥侗、卢小嘉版的,有缺少卢小嘉添上另一位比他年仅长两岁的本家张公子张伯驹版的,还有孙科、张学良、段宏业、卢小嘉版的…但是几个版本都留下自己的薄幸名,他很想考究下。

    袁克文、段宏业都是见过面的,标准的纨绔无疑了;

    孙科是孙逸仙的儿子,溥侗是溥仪的族兄、是皇室,凭家世他们就有纨绔的本钱;

    卢小嘉应该也是不错的,胆大妄为、却又有流连花丛的本钱,这从他后来父亲死后逃往北京就勾引到了溥仪的弟媳唐怡莹并能让其从醇亲王府偷古董卖钱供他们潇洒可知。

    另一位素未谋面的张伯驹一度名列四大公子之中,后人评价颇高的。刘海栗就赞他是“当代文化高原上的一座峻峰”,说他的可贵在于“所交前辈多遗老,而自身无酸腐暮气;友人殊多阔公子,而不沾染纨绔脂粉气;来往不乏名优伶,而无浮薄梨园习气,四周多古书古画,他仍是个现代人。”就像他的自陈:“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张汉卿对其的了解,却在于其视金如土收藏文物的“败家”举动,也许这才是他能够名列四大公子之一的主要原因吧?他嗜好收藏,却知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道理,把卖掉弓弦胡同李莲英老宅换来的《游春图》和唐寅的画捐给了北京故宫,后来又把用全副家当甚至生命换来的、珍藏多年的瑰宝捐出:《平复贴》、“张好好诗》、《道服赞》等八件,至今,它们仍是故宫的镇院之宝…

    既然来了天津,当然有机会见见真人为好。谁知道一打听,这位张家的千里驹现在却过得非常不好,原因还是出在他父亲身上。

    张伯驹的父亲张镇芳在京津实业界也算鼎鼎有名,他曾是盐业银行董事,在金融界呼风唤雨。只是这年头搞经济的不如玩政治的,不见朝中起起落落诸位大员,哪个身家不是成百上千万?只是张镇芳毕竟是商人出身,对政治的敏锐性把握上差了不少,在“张勋复辟”时看不清形势,还喜滋滋地担任内阁议政大臣、度支部尚书,导致复辟失败后被捕,现在还关着呢。

    张汉卿于是托请释放。这是小事,不谈他背后奉军的实力,就冲着他目前在京津的影响,各方都不能不给面子。更别说复辟后所逮捕的十二位“元凶”都没能伏法,何况这些虾兵蟹将?不管是总统还是总理都要给他这个面子。

    释放出来的张镇芳重新担任盐业银行董事、董事长,他对张汉卿的恩情自然不会忘却,也是,名满京津的关外少帅伸过来橄榄枝,他又怎么舍得放弃呢?虽然前车之鉴之远,但是知恩不报,不是中国商人的本色,这一点,张镇芳是本色出演的。

    他及时地派出张伯驹携重礼拜谒张汉卿,并成功地在天津“张公馆”里混个脸熟。后来张伯驹也是张汉卿在天津家里的常客,只要张汉卿来津,张伯驹、袁克定、溥侗、梅兰芳一定要过来聚聚的。时间长了,还真的形成了一个小圈子,久而久之,“民国四公子”的叫法便出台了。但是此时的四公子,却没有卢小嘉、段宏业什么事了。

    没有人理解为什么少帅对这位年长他两岁的张公子如此的给予厚爱,许多人理解为同宗之爱,也有人认为是同为“民国四公子”的惺惺相惜。只有张汉卿明白,他是对于这位爱国的纨绔的尊重:为了让更多古字画留在国内,张伯驹倾注了自己的全部精力、智力、财力,不惜卖掉家产,不惜举债,不惜被人斥为“败家子”。在很多人眼中,他成了“张大怪”。

    张汉卿今生肯定不会以名列各个版本的民国四大公子的“常委”而自喜,但对于这种纨绔到“伟大”境界的人还是相当钦佩的。如果说真的要列“四大”,他情愿与张伯驹为伍。一是情怀,二是那种坦淡的心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玩票玩出真我来,这才是大境界。

    天津会议统一了结论并推举段芝贵进京向冯国璋摊牌,他们表示一点婉转的意见:如果南军退出湖南和解散非常国会,就可以谈和,这是谈和的起码条件,如果总统不采纳,督军团将以对付黎前总统的手段对付今大总统----各省宣布脱离中|央而自主。

    由于北洋各系纷纷响应段祺瑞的号召,主张继续对南方作战,一时主战派声势大振。

第290章 抢械 (上)

    对于徐树铮来奉,张作霖是非常高兴的。至少,在这个乱世,自己现在也终于算得上是个人物,真正为当权重宿所倚重了。

    张作霖虽然绿林出身,但他早有大志,他在关外拥兵自重,就是等待机会问鼎中原。不过无论直、皖,或是袁世凯在世,对奉天这支大军都是防之又防,历来奉军不能出关内一步。现在形势比人强,段祺瑞病急乱投医,自己“邀请”出关,当然开心。闻之消息,早已跃跃欲试。

    反而是张汉卿出奇地冷静,在私下,他径直问张作霖:“父亲,您认为以目前我们奉、黑两省的实力,能够在关内政局上搅起多大风浪?”

    张作霖沉吟不语。

    张汉卿微微一笑,说:“现在直皖两系实力虽不分伯仲,但却远超我们。我们虽然表面上有五个师的力量,可是二十七师与第一师要照顾两个省的局面,而二十八师刚刚归顺,人心不稳;二伯的29师虽然划归我们阵营,却偏居黑省自成一体。老实说,这么点兵力,对大局却没什么决定性的影响。目前局势,无论直皖最后孰优孰劣,都对我们有堤防之心。贸然加入他们之中任一方,即成附庸,失去独|立地位。现在东北局势虽然风云莫测,但总体对我们有利。我的意思是不妨虚与委蛇,有利即可图,无利亦无伤,总之以壮大自己为已任才是第一要务。”

    卫队师已经成了张作霖的总预备队,平时是不拿他们来算账的。

    张作霖也是人精中之人精,这些事情本来也在其想法之中,自然一拍即合。于是父子俩商量已毕,决定由张汉卿唱白脸。反正,总的原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在会见徐树铮时,张汉卿自然在座,一俟双方转入正题,张汉卿故意向张作霖说:“父亲,执政有命,发兵关外自是应该。不过目前军械不足,若是仓促行事,万一有失,反而成为他人干涉政局的借口,致成取乱之道。”张作霖也是反应奇快,故意作难说:“这点我也知道,可是目前京城局势千钧一发,若是等待补给,恐怕时机错过,破坏执政大计。”

    对张氏父子这一出双簧,徐树铮早有准备。想说动老奸巨滑的张作霖,没有一些功课怎么行?他奉命到关外召奉军入京,深知老张“无利不起早”的个性,知道如不许以重利,张作霖是绝不会奉召的。而事实上奉军不入关,北京局势不会一面倒地投向皖系。

    对张作霖这奉天的土皇帝而言,最好的礼物非军械莫属了。徐树铮做过陆军部次长,知道段祺瑞购买日本军火的详情,同时在他交卸次长职以前,曾留下好几张盖了印信关防的陆军部空白公文纸,因此他决定用劫取一批军火作为交换条件换张作霖派兵入关。可是段祺瑞为人刚愎,事先如果向他请示,他一定不许,唯有用行动先做了再说。

    徐树铮以支持和作霖任副总统和瓜分军械为条件与张作霖谈判,他说:“此次取械,四分之三归雨帅,四分之一归徐某。只要雨帅的军队以主力入驻天津、廊坊一带,迫使冯国璋恢复段总理的全部职务即可。”

    即然有了兔子,当然会撒鹰。得到徐树铮的允诺,张作霖慨然应允,立即挥兵入关。这次入关,奉军以张作相为前敌总指挥。张汉卿虽然名义上为辅,实际上负责了全部的关内政策大计,只是因为他的资历沿浅,需要张作相这样的元老来镇住局面。

    奉军入关消息传出后,最感不安的当然是冯国璋了。奉天是在北京后方,朝发夕至,说来就来。早在袁世凯时代对关外力量就刮目相看,极力怀柔。冯国璋不由想到一年前张勋率辫子军入京后,黎元洪就被逐下台,现在奉军入关,可能旧戏重演。他是个无兵无权的总统,在北京身不由己,他预感自己随时可能被逐或被软禁,因此他盘算三十六计,仍以走为上计,暗中布置第二次“南巡”,打算由京汉路南下到湖北,可是段系的人怎会放虎归山。当然不让他离开北京城。

    为保证“兵贵神速”,1918年2月24日京奉路火车被奉军扣留运兵;25日奉天督军署总参议杨宇霆带兵到滦州。5个旅的主力强行进驻平津地区后,在天津军粮城设立司令部,张作霖任司令,徐树铮任副司令并代行司令职权。

    同日,奉军第二十七师第53旅张景惠部开到秦皇岛,那里有日本政|府根据中日军械借款协议第一批运到的步枪30000余只及弹药,也是早就入了张氏父子“法眼”的一块肥肉!

    这笔军火原是段祺瑞经过一番运作苦心搞来的日本产新式枪械(在此时,中国是无力自行造出合用之武器的,通常枪械购自日本,炮火则来自德国克虏伯),本来是借着一战后期对德参战的名义借款二千万,要自练参战军三个师四个混成旅用的,此是第一批。

    负责看守这批枪械的是皖系外围势力毅军姜桂题属下常德盛部。毅军是淮军的分支,在府院之争中依附皖系。作为据称有10万毅军的“昭武上将军”、督理热河军务,兼热河都统,姜桂题老而弥辣。段祺瑞将这批军火经其地盘转运北京原本以为是再安全不过的事,但是哪知道口口声声拥护段总理的奉军一出关,第一件事便是要打这批军火的主意!说好的盟友关系呢?

    怪谁呢?天津督军团会议上,姜桂题已经与张汉卿翻脸了。卫队师收编毅军宋九龄部已经没有和好的可能了,再说比起30000支枪械,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何况双方根本没友谊可讲!

    毅军驻秦皇岛统领常德盛也无论如何想不到,奉军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主意打到段“中枢”的头上。而且强龙不压地头蛇,秦皇岛好歹也是热河节制下的地盘!本来以为奉军出兵天津,秦皇岛只是借过,然而奉军似早有准备,先头部队刚入城,前驱一个排便抢先围住“城南军需仓库”,这里,就是那30000支步枪的储藏之所。

    毅军虽然在史上有过辉煌,但此时却是一支**老朽的部队了。面对奉军气势汹汹的架式,只有一个新兵鼓足勇气质问奉军的“劣行”,却被早已接受命令的奉军先头排长扬起**便将其打趴在地,而一向趾高气扬的毅军守备兵竟然集体失声,要知道他们可是足有一个加强连的力量啊!

    没办法,不管有心无心,当初卫队旅英勇剿匪的事迹已经在东北广为流传,宋九龄就是被强烈震撼到的。人多、势大就是能够硬起来,反正一无作战准备、二无作战决心、三已衰朽不堪的毅军集体变怂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奉军迅速接管仓库,视若无人。这让毅军仿佛感受到了耻辱,纷纷端起手中的武器想挽回一点面子。然而奉军后继人马蜂涌而入,很快地变成奉军人数占优的局面了。这么一来,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就又泄了下去。这一次,再也起不来了。

    面临如此重大的激变,常德盛没理由不表示愤慨和抗议。他一面命令所部驻军进入战备状态,一面亲赴城南,意图以武力交涉。若是任由奉军抢走这批军火,不但段祺瑞那里不好交待,这毅军的名声算是从此全完了。

    可是令他傻眼的是,奉军早有准备,不但荷枪实弹的士兵封锁了整个仓库,还架起了几门大炮,摆起了武力“抗拒”的架式。按奉军一个整编旅的力量,据说还是张作霖起家的二十七师所部,绝非常德盛区区两个营不足2000人的“双枪兵”所能武力战而胜之。

    姜桂题允许热河人种植鸦片,使得热河成了全国闻名的种烟区。他由于出身贫苦,成于军伍,多少还保留了作风雷厉、生活简朴的本性,同时也十分重视军队的战斗力和军容风纪,所以毅军战斗力在民国初期还能算上一支不能小觑的力量;但随着他进入暮年之后,毅军也仿佛进入暮年,由于军饷不足及多年安逸生活的熏陶,毅军已经渐渐腐化,吸食鸦片已成为军中一道风景线,也是中国最早冠名“双枪兵”的地方部队(更出名的一支是贵州军)。现在的毅军,精神面貌已非昨日,与训练有素的奉军远不是一个档次了。

    常德盛倒不怕奉军来个突袭什么的,至少在目前,明面上大家都还遵从中|央----段祺瑞的旗帜,虽然段此时已经在名义上剥夺了总理兼陆军总长之职。奉系得枪再杀人,也太不地道了,这将震动北洋!他准备晓以利害,用文争而不是用武斗的办法来解决事端。

    可是他碰到的是少帅。

    一身黄呢子大衣戒装打扮的少帅在张景惠少将旅长的陪伴下迎接常德盛。初次对外掌兵的张汉卿竭力想维持其风度翩翩的形象,但是他所期望的英武之气被年龄所掩盖,这是无可奈何的。谁叫他天生长得这么帅呢?

第291章 抢械 (下)

    常德盛望着稚气未脱的张汉卿先来一场愤怒:“少帅,奉军毅军都为段总理股肱,奉军公然抢夺中|央准备编练‘参战军’的枪械,难道是要背叛总理吗?”

    张汉卿微笑着说:“这从何说起?汉卿奉总理钧命,特来押解这批军火入京以备大战。有中|央调命在手,武器之事有陆军部徐次长出面安排,汉卿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具体事宜,常将军不妨询问徐次长?或者直接上达天听,致电总理?此事一问即明,再无虚妄。”

    常德盛一生都在官场滚打,岂是张汉卿几句话所能打发?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少帅有调拨令,不妨让常某看看,若确有此事,当然悉听尊便。”

    调拨令当然是没有,徐树铮给的是陆军部伪造的提货单,只有陆军部的大印----这是作为前陆军次长的徐树铮近水楼台的好处了----张汉卿是亲身策划者当然知道。

    奉军是明抢,不过为此而首先翻脸却不是奉系的初衷。张汉卿微笑说:“元首训示即是调拨令,此事只家父、徐总长与元首知情,学良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当然按理总理明令奉军讨伐南军,岂有不支持军火之理?不说枪支,连军饷都是垫付了的。常将军如果不信,可以电告中|央询问此事,或者与家父沟通。”

    常德盛听了半晌,原来如此!他也摆明立场:“枪械是中|央存放于此处,毅军有保全之责。未奉钧命,不敢苛私。奉军若有需求之必要,等我请示中|央,再做定夺,如何?”

    张汉卿也有办法对付,他摆出一付势在必得的架式说:“兵贵神速,接获命令学良便即出兵,立刻便需奔赴前线。电文来往,手续繁多。若有军事上之耽搁,恐非学良所能承受。常将军不妨自行去电,俟学良有违背中|央训令之事,大可明示内外,以此绝奉军之私。”

    他说得清楚,是我先将这批枪械拿走,生米煮成熟饭后,随你慢慢倒腾电文吧。若是段祺瑞这个元首不同意,目前正是有求于奉系之时,难道敢明着对国内外讲是我奉系不地道?

    张汉卿一边示意张景惠,张景惠也是张作霖使老了的将领,岂有不明白之理?他大声质问说:“前方士兵没有武器弹药,难道要我们赤手空拳去打仗?”

    常德盛气不打一处来: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有枪便是王!奉系只要将军火吞下肚,那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过现在正是中|央用得着奉系的时候,也不至于为这批军火便翻脸。作为皖系的旁支,他这批毅军的骨干可是再明白不过段祺瑞的心思了:奉系等地方军阀要用,但要控制其发展,以防尾大不掉。一个强大的奉系,再加上之批军火,那可是如虎添翼的事情!

    不过他目前可不是奉系的对手。一个少帅亲自带队一个整编旅,看来奉系对这批军火可是下了本钱的,志在必得。以奉军如临大敌的阵势,强留是不可能的,搞不好对方翻脸吃掉自己还能说是毅军干扰奉军行动,被迫自卫!以张作霖吞并奉、黑两省的传闻来说,这种事倒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常德盛无法,但还在尝试着作最后的努力。他缓了缓口气说:“同吃皇粮,同为国家做事,贵军坚持要如此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是非将来自有中|央定论。只是贵军来得突然,人力可能不足,运送军火之事,毅军虽然老朽,还是可以做的。容少帅少待,我来安排人力搬运。”他这准备用拖字诀来解决当前的难题了。只要有时间,还可能有机会补救。

    但是少帅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张汉卿说:“兵贵神速,所有军火立即就地补给。常将军的好意,学良心领了。”

    接下来场面话不用再说了,奉军以实际行动表达张汉卿心中的愉悦而根本无视毅军的愤慨:成捆崭新的步枪被奉军从仓库中拉出,又欢天喜地地押解上车。为运输这批军火,张汉卿整整拨出一个团的兵力!

    不甘受辱的常德盛迅速报知其老上司姜桂题,以获得支持。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姜桂题以自己年老无武为由,不意与张作霖这位政治新星争雄,令他大失所望。经过天津的一场口舌之争,姜桂题也知道天下大势在变,像奉军公开吞并他的毅军宋九龄部,从上到下都不是没有办法?

    在张汉卿的安排下,二十七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准备武装皖系的枪械劫走的消息传到北京后,冯国璋和段祺瑞,同感震惊。

    冯国璋震惊是因为他以为皖系是以军火作交易拉拢奉军,从而达到皖奉联合压迫直系让步的目的。事实上撇开此次抢械不说,在天津的奉军确实让他感受到了强大的军事压力。

    段祺瑞则震惊于张作霖如此胆大妄为。早在年前段深深感到旧的北洋派已经四分五裂,不能成为一个局面,因此决定加速建立自己的直接武力。虽然他身为总理又兼着陆军总长,但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大招私人武装。还好一战接近尾声,民国政|府也在年前正式参加了协约国一方,正好可以以这个为借口,训练一批赴欧洲参战的跨**队,名曰“参战军”。于是命徐树铮在小站先成立参战军三个混成旅,希望借此达到重编新军的目的。

    他向日本借款购买的这批军械便是为了训练自己嫡系部队“参战军”的,如今却被奉军捷足先登,怎不大伤脑筋?26日段祺瑞电张作霖请“原物交还”,运来北京。

    到手之物,怎能轻易相让?张作霖也在同一天发出通电,说他早已布置南征,因缺乏军火,所以未便开拔,现在未经呈报即提去军火,因怕往返请示费时,所以不得已先留用后呈报。27日他答复段祺瑞说:“此次奉天请领军械,系奉元首讨伐明令,整饬军队,为政|府之后盾。所练军队,无论对内对外,均属拥护中|央,一旦编练成军,悉听政|府驱策,运京留奉,宗旨无殊。盖全军均属国家,尚何器械之足计?”

    好不容易吃进口里的肥肉,怎能轻易吐出?这不是张作霖的性格。

第292章 第一次入关

    段祺瑞无可奈何,张作霖已经说得明白无误了:我是借军火也好,抢军火也罢,都是国家的财产,谁用不是用?为何要厚此薄彼?既然要我为你效力,怎么着也得出点血吧?他段祺瑞总不能说这批军火是给自己募私兵用的!于是被摸着短处的段祺瑞有火没法发,但他对奉军的提防却又深了一层。

    由于奉军迅速入关,使冯玉祥进攻安徽的“奇兵计划”无法实现。北京政|府前此撤换冯玉祥旅长的命令,当时冯玉祥曾以全体官兵同旅长共进退为威胁,这时情势也迫得他低头了。倪嗣冲请北京政|府迅速电令曹锟派兵夹击冯旅,“以弭长江巨患”;并且控诉冯抗不交代,又于武穴上下游加兵扼堵、暗中与苏督往返密商军略诸事,足见其野心不悛,受人指使。但是曹锟不肯派兵,所以倪嗣冲也不敢单独进攻。

    冯玉祥这时已经出人头地,如何安顿这支军队是个难题。张怀芝建议调冯旅到黑龙江驻防,冯玉祥当然不肯充军,去“发往边疆效力”。当然张作霖也不会欢迎这支军队,还想在老张的地盘里渗沙子?直到第二年3月18日,北京政|府采纳曹锟的意见,给冯玉祥“革职留任”的处分,掳去陆军中将,暂准留任旅长,交曹锟节制调遣,这是后话。

    奉军入关后,张作霖提出罢免李纯和讨伐冯玉祥两个要求,他说这是为了“拥护元首”。可是被他拥护的元首却吓得心慌意乱。2月26日在冯国璋在总统府召集紧急会议讨论奉军入关的对策,他用悻悻的眼光问段祺瑞:“这次奉军出兵入关事前既未奉令,也未呈报,居心何在?”段祺瑞回答不知。冯又大声问:“前任陆军次长徐树铮到奉天作何勾结?”段更忸怩无以置辞。

    这次会议当然没有结果。冯想要段叫张作霖退兵,段就是召奉军入关的原始人,他怎会再要奉军退出呢?何况召虎容易退虎难,他即使愿意叫张退兵,事实上也办不到了。退可自立为王,进则好处尽占,深谙这段历史的张汉卿怎能轻易放弃这到手的肥肉;而段祺瑞又何尝不知道关外王张作霖不是好惹的,请了来就不容易请出去,可是既然饮鸩止渴,也只有“硬行”了!

    冯国璋知道叫段祺瑞退奉军是办不到了,他只得央请前清末年做过东三省总督、亲手招抚过张作霖并一手扶持他的赵尔巽到奉天说服张作霖退兵。

    张作霖重情重义,他对赵尔巽一直是既感激又敬重,再加上赵比张年长了31岁,张作霖一直把他像父亲一样对待,并教育子女一直喊赵尔巽为爷爷。但是感情是感情,政治是政治,时移势易之际,张作霖早就不想买他老上司的账了,只是碍于情面,不好直接驳了他。不过赵尔巽一把年纪了,在张作霖太极手段下最终自然是白跑一场。

    奉军自入关后,其声势咄咄迫人,3月5日奉军一部由天津开到廊坊,在车站检查往来旅客,使中外人士大吃一惊。北京国务院去电劝止,说明廊坊不是戒严区,不可以检查旅客,奉军依然继续执行勤务,置之不理。而张作霖所发通电则顾左右而言他,他说:“出兵扣械,系坚元首主战之心,兵已入关,无可撤退,长江有事,即可南下应援。”他请北京政|府在天坛一带指定营房以便奉军进驻,并没有等待答复,他的部属已在天坛、南城一带找兵房了。

    为统一关内奉军的指挥,张作霖以自己为司令,以杨宇霆为参谋长,节制全部关内奉军;张作相转为后路总指挥,驻守山海关,以保证他可进可退;张汉卿则返回奉天,主导后方事宜,类太子监国。

    似乎是解释奉军进入北京的理由,3月7日奉天方面发表张作霖和曹锟、张怀芝的往来电。张作霖3月5日歌电表明他的宗旨“拥护中|央,维持大局,始终团结,戡平内乱,联络同志,共救危亡。”又说天津会议将奉军编入第一路,后来又改编入第二路,他都极表同情,现已编成六个混成旅,若不开拔,则“对同志为不信,对我兄为不义,各旅不日即可到徐,会合大军,敬听指挥”。

    张作霖在这通电报中极力解释“自己毫无个人野心,自己对财产身家功名权位皆已逾量,尚复何所希冀,只以目前时局为重,弟处扩张实力,专以辅导我兄起见,此外毫无私意,若有虚言,鬼神鉴察。”其殷切之情,就差指天为誓了。

    曹锟3月7日的阳电是欢迎奉军入关,称赞张作霖“耿耿大义,磊落光明,骨肉之交,谊共生死。请奉军集中徐州,加入第二路;还请加派一个或两个混成旅开到汉口,加入第一路”。张怀芝的阳电称道奉军入关为“壮我士气,固我后援”,并称已指定韩庄为奉军南下的第一站。

    张作霖可不愿他的军队充当炮灰,不过话已说满,又不能就此打住。正踌躇间,张汉卿了解后轻轻一笑:“这事容易。许伯伯闲了好久了,他在黑省不得志,不如让他去陕西去打‘靖**’。”

    这位许伯伯就是被张汉卿掏了老底的许兰洲,他忝为黑省军备帮办,但督军鲍贵卿对他防之又防,吴俊升、韩麟春两个师的兵力在彼,他这位过气的师长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他的第一师原主力都被张汉卿瓦解了,剩下的部队后来被凑成一个旅的建制也没有正经地盘可以休养,仍然全靠张汉卿“接济”。张作霖对他还是怀着一丝内疚,但黑省实在无法安置这么多大龙了,现在有机会解决了自己的一块心病,当然欣慰。

    和许兰洲一番交心后,张作霖发出电文:“原黑省军务帮办许兰洲,素怀忠义、勇冠三军。值此国家用人之际,作霖不避私情,保举其为陕西剿匪军总司令,定能震慑宵小、光复失地。”许兰洲重新带兵,自然欣然领命。张汉卿也为了弥补当初的“无德”,设法给他凑出了亟需的一千匹军马和大量辎重,让原本对张汉卿有些意见的许兰洲不得不再三表示感激,因为军队被“蚕食”而产生的芥蒂也消于无形。

第293章 福兮祸兮

    北洋政|府于3月19日接到了督军们的联名电报,这通电报以曹锟为首,包括长江三督在内,共有15省三特区的北洋军阀们,他们要求段祺瑞再起组阁,内云:“锟等互相约定,我公复任揆席,则同人誓当一致,共扶危局,否则亦惟从公高蹈,不问世事,全国安危,同人离合,均系我公一身。”

    冯国璋接到这个电报,简直像接到哀的美敦书一样,没奈何只好再请段祺瑞“勉应众命,以北洋团体为重”,接受组阁大命。

    要是这样就放过他,段祺瑞也不配称为民国政坛的不倒翁,他很光棍地仍表示“无意于此”。

    形势已经恶化了,冯国璋指天誓日地表示愿与段同生死,共患难。并且自动承认五个条件:参陆办公处仍然迁回国务院,以靳云鹏为主任以代师景云----靳是段的四大金刚之一;国务院决议,总统保证不擅改一字;阁员由总理选择,不必征求总统同意;公府秘书长由总理推荐;中|央(指总统)致各省的电报,须由院方核发。

    这五项条件一摆,老冯基本上是自己把自己放到傀儡的高位了。他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暂避锋芒;另一方面,他又趁着段祺瑞忙于组阁及善后的空隙,迅速整合直系在各省的力量,以备反扑。

    这次,段祺瑞是全权掌握了北京中|央政权。3月23日大总统令准署国务总理王士珍辞职,特任段祺瑞为国务总理。

    24日派张志潭为国务院秘书长。

    25日参陆办公处迁回国务院。

    27日令张敬尧为湖南督军兼署省长。

    28日令改海军总司令为特任,以蓝建枢为总司令。

    29日令陆征祥复任外交总长,钱能训为内务总长,段芝贵为陆军总长,刘冠雄为海军总长,傅增湘为教育总长,朱深为司法总长,田文烈为农商总长,曹汝霖为交通总长兼署财政总长,吴鼎昌为财政次长。这些均是皖系的重要人物。从这一刻起,皖系完全控制了北洋中|央政|府。

    作为对拥戴人员的激励,北洋政|府4月4日晋授曹锟勋一位,一等大绶宝光嘉禾章;授予张敬尧一等文虎章,二等大绶宝光嘉禾章;授予吴佩孚勋三位,二等大绶宝光嘉禾章。

    段祺瑞第三度复任总理,冯国璋是完全低头了,就是主和的实力分子直系的长江三督也不敢唱反调。这时政局中的大红人是徐树铮,李纯也竭力拉拢徐,江西督军陈光远公开表示接受第三期作战计划。到此时期,直系已完全屈服于皖系。

    当此之际,段祺瑞在汉口的军事会议中说明团结北洋派的重要性和贯彻对南作战方针的决定,然后提出第四期作战计划,发交有关各省按照计划执行。关于总统问题,段祺瑞主张迅速召集新国会以便如期进行总统的选举,这就是由皖系亲信徐树铮策划的后来著名的安福国会。

    段祺瑞三度组阁前,一切有利的情势都倾向于他,可是等他上台后,情况就两样了:皖系和主战派的军阀拥护他是自有打算的,希望因为作战而能分到日本的借款和军火,同时因为作战而各自可以截留国税,买马招兵。

    而奉军入关时即“顺道”劫夺了一批军火后并不满足,段上台不久,第二批从日本运来的枪械30000支又在塘沽被奉军劫收!段祺瑞政|府和日本的勾结,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因为军火的供应只便宜了奉军,两次日本军火都被奉军劫取。借款虽多,却是远水不能救近火。

    两次截军火之后,张作霖用这些军火共装备了7个旅的兵力,实力大增。本来毅军之宋九龄团归顺后张汉卿又整合了许多闲散部队,给了他一个混成旅旅长的职务。现在军火到手,这个混成旅的架子才算是真正架起来了。

    跟随张作霖起家的一批元老,孙烈臣已经接替他成为主力二十七师的师长、杨宇霆是雷打不动的督军署总参议兼兵工厂总督办、汤玉麟已经边缘化,只有张作相从二十七师参谋长升到督军署参谋长,名义上小进步了一级。对比少帅系的韩麟春、郭松龄都是以新进先后执掌大权,就是军事上不见长的王以哲,出在在第一师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姜登选更是一步登天。相比之下,张作霖感觉对不起张作相。

    不过张作相很豁达:第一师组建时,他有机会成为师长,因为考虑到对张作霖的影响放弃了,让给了韩麟春;二十八师归降时是个机会,但是考虑到军心的稳定放弃了,让给了汲金纯。

    虽然他屡次让贤,甘居人后,老少帅却都不会忘记。张作霖这次让他担任关系自己生死退路的后路军总指挥,就是表达他对张作相的信任之情。而张汉卿则通过提议把参谋长地位拔高的办法增强其影响力,作为奉天督军署参谋长,张作相的级别已经与各师长平齐,并可以代表张作霖指挥作战。

    此外,按照因人设职的原则,张汉卿让张作相担任人民党军事委员会的副主席,至少在名义上拔高他在党内的地位,虽然这个时候人民党的影响只在奉天和黑省,但毕竟聊胜于无,也是少帅的心意。

    张作相感受到了这个心意,对此表示充分的感激之情,但还是婉言谢绝了。这种高风亮节,让奉系上下倍显崇高。张汉卿却不放弃,他派副官兼宣传部长朱光沐亲自传话:“八叔不愿意做这个副主席,是嫌人民党不够大,觉得它成不了气候吗?唯其如此,才需要借重八叔的人脉和气场,让人民党早日壮大呢!”

    这句话半是激将半是心里话。人民党是以他为首的一拨少壮派搞出来的,奉系元老们都未涉足,以致于迟迟在奉天打不开局面,连带着黑省也不重视。如果张作相“加盟”,不管怎么样,都可以加重人民党的砝码,另外也是一段香火情不是?

    张作相应该是了解张汉卿的想法,也有心捧他一捧,于是笑笑说:“你去转告少帅,就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个副主席,我现在就上任如何?”在他心里面,对这个人民党的作用只是少帅捣鼓出来的玩意儿,自己表示支持罢了,反正是挂名。不过当张汉卿其后宣布他为人民党的军事委员会主席,而副主席只有张作相一人时,他就有点明白少帅的意思了:那是抬自己一把。要知道手握重兵的韩麟春、郭松龄、王以哲、米春霖等人也只是委员而已。

    此时姜登选已经在张汉卿的亲自“引见”下成为了人民党光荣的“预备党员”,专等时间一到,即可马上连升三级,一个军委委员是跑不了的,而且至不济也得是个中|央委员。不过张作相不是党员,却为什么可以做人民党的军委副主席?

    其实很简单,人民党创立之初,张作相与孙烈臣都是人民党的名誉副主席,等于是变相入了党,党章里又没规定这事!到时候只要稍微变通下,到修订党章时这样写:“党的名誉主席或副主席是天然合格的人民党党员”不就完事了?张汉卿当初埋下的伏笔呢。创立之初,自然漏洞很多,关键是看谁可以善用此漏洞而已。

    这时候沈阳兵工厂传来好消息:前段时间从宗社党余孽们手中获得的山炮已经成功地“回炉”完毕----其实只是把炮身上日本人留下的字迹刮掉,再用铁水重新灌注一番而已。这样虽然还是有点痕迹,但毕竟不是很直接、很明目张胆地告诉世人这就是当初那批“赃物”,即使摊到明面上也能说得过去----在实力不济的当下,张汉卿还是万分提防着日本人呢。

    三十门炮,卫队师留下十八门,组建了一个全新的炮兵营。剩下的十二门,连同卫队师淘汰下的几门大炮,划拨给第一师建炮兵营。第一师原先就是由黑省骑兵旅、步兵旅组建而成,完全意义上的重武器基本没有,现在平空淘到这样些宝贝,自然欣喜不已。加上指挥它的是教导团的骨干带出来的中下级军官,一旦训练就位,战斗力绝对不输于勉强位列北洋军的二十九师。

    不是张汉卿偏心,实在是重武器不足,这才导致亲疏有别。对自家儿子的这点小算盘,张作霖只能是豁达一笑,肉烂在锅里总比没有的好。

    两次六万支枪被夺到手,相当于全体奉军更新了一次装备。这次张汉卿没有吃独食,没必要嘛。连卫队师新划归的宋九龄混成旅都从上到下换装了,不如豁达。一些老式步枪、土枪被淘汰下真正回了炉,奉天军械修理厂也终于有了些备件物资可以使用了。

    可是经此以后,段祺瑞对张作霖是恐惧异常,奉、皖翻脸势在必行。此时奉天背后有吉林如刺在哽,冯国璋也已无力和段祺瑞明争或暗斗。表面上奉军第一次入关风光无比,但一旦段祺瑞缓过手来,仓促之下,奉系却不是如日中天的皖系的实力可比。若不能尽快解决奉系与皖系之间的这个心结,对奉军可以说是后患无穷。

第294章 徐树铮的计策

    关键时刻,张汉卿打起了分化直、皖的主意,他对张作霖说:“父亲之所以现阶段不能与段祺瑞相抗衡,是因为直系力量不能有效牵制皖系。现在段祺瑞重新上台,形势对我们不利。要想解脱未来困境,不如在那位‘两栖督军’身上下手。只要曹锟反皖入直,则段祺瑞顾忌前后均有大敌,必不敢与父亲翻脸,我们则又有较长的缓冲期,且看将来变化如何,这叫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自段祺瑞第三度组阁后,徐树铮就成为那时期的政坛宠儿。他也踌躇满志,以段阁后台自居。有人说当时的北京政|府,一切军国大计都在段手中,而段则一切取决于徐,他简直是内阁中的内阁、总理下面的总理。老段对他的信任达到这种地步,也是民国时一大异数。

    针对徐树铮想做直隶督军的野心,张作霖指派与他私人关系较好的杨宇霆向他献计:只要把现任直隶督军曹锟再升一级,升曹为两湖巡阅使兼湖北督军,调现湖北督军为江苏督军,这样既解决了李纯,又打击了直系,更为自己开了一条路,实在是“一石二鸟”的如意算盘。

    这个动脚趾头都知道不合理也不可能的主意,徐树铮竟然同意并大张旗鼓地进行了,也是民国间一大奇葩事件。后世研究者多方挖掘,都不明白为什么被段祺瑞倚为长城的徐树铮竟然变得如此昏庸,只能理解为他一向行事过于跋扈惯了,在国家大事上免不了太以自我为中心了。

    徐树铮也认为曹锟由一省督军上升为两省的巡阅使,又仍兼掌一省督军,应该会心满意足的,如果曹锟同意,自己的直隶督军便垂手可得。不料这个消息传出后,曹锟大为光火:自己起家便是从保定这块宝地,军阀纷争之际,离开自己的地盘则是贬迁的信号。他认为这是段祺瑞政|府明升暗降,故意调虎离山,是皖系将要对付自己的象征。因此在4月4日打了一通电报给北京政|府,请辞两湖宣抚使,在未获批准前先请假一个月,以便到信阳鸡公山“养痾”。

    当时北洋军人常用辞职或养病来威胁政|府;与曹的行动配合的,是前线总司令吴佩孚亦致电北京,称因所部作战疲劳,请将全军调回直隶休息。这是表示吴部随时可以撤军北返!剑指意味,不容人不多想。

    曹锟是主战派的第一号大将,他虽然能力平庸,军事上也无多少建树,但其用人之术却颇为了得。吴佩孚便是他一手简拔,直做到一师之长,统率着曹系军队主力,在湖南前线任前敌总指挥,在岳阳、长沙等地与护法军作战,连克重镇,时称“常胜将军”。

    曹锟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放手让他带兵,从来不管不问,但愣让吴佩孚对他死心踏地,终其一世未敢对他有丝毫违拗,在政治上与他牢牢同进退,甚至连曹锟在正史上最大的政治败笔“贿选总统”一事发作并有机会让吴佩孚取而代之的机会出现时,吴佩孚仍守住忠诚底线对曹锟言听计从甘居老二,不能说不是他的本事与奇术。

    湖南的捷讯刚好挽回了北洋派威信,而吴佩孚部又是湖南战场上的主力,如果曹锟真的倦勤,吴部真的撤回,则段祺瑞武力平南的政策就功败垂成,付诸流水。

    在当时人眼中,国家统一的希望寄托在吴佩孚身上。因为南方仍做革命大梦的孙逸仙没有实力,有实力的云南、广西、广东军阀们各有算盘,历史几乎不用假设:只要吴佩孚一声令下,他的大军即可底定三湘并进而荡平粤桂两省,北京政|府“武力统一”的梦想则指日可待!为了笼络吴佩孚,段祺瑞亲往前线劳军,并于1918年 6月破格授予吴佩孚“孚威将军”衔。

    段为了解释误会,特要徐树铮亲自跑到汉口来向曹锟道歉,劝阻曹锟不要辞职或请假,也劝曹令吴佩孚不要从战场上撤退。因此,徐树铮这一遭碰了大钉子。

    丢了面子的徐树铮恼怒异常,他在汉口同时部署了新的作战计划,打算把计划调往四川作战的奉军(许兰洲部一个旅,奉命进入前线,时在陕西)改调到湖南战场上,用以监视直军,以防直军作战不力或撤退。

    冯大总统知悉曹锟与徐树铮不和之事后,欣喜异常----这可是分化曹锟与段祺瑞政|府,让他脱离皖系怀抱、重新回归直系的大好时机。于是安排总统府高等顾问、陆军上将陆建章到天津来,其目的是要利用陆建章说服曹锟重新回到直系来,与李纯合作,把督军团会议转变为有利于冯而不利于段的一种局面。

    陆建章是个主和派的幕后活动者,和各省北洋军阀都有一些直接间接关系,冯玉祥的主和,就和他有关,皖系早已把他当作一个危险人物,必欲除之而后快。

    老实说,民国初期对于政要人物鲜有杀害者,这也许是旧中国学习欧美日政治的一大收获。徐树铮虽然有心彻底解决这一麻烦,却还是有些胆量不足。而按照张氏父子密议的结果,让杨宇霆怂恿徐树铮杀陆,从而在直皖系之间打下暗桩,对渐已在中国中|央政坛成“三足鼎立”之势的奉系来说,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张作霖亲自安排与徐树铮交厚的杨宇霆,要他无论如何不惜代价“促成此事”。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双方一拍即合。

    在什么地方下手颇让两人费了一番思量。冯大总统既有心与皖系一竞高下,对作为重要棋子的陆建章,又如何不特别注意于他的安全?京津冀历来是直系传统地盘,皖系力量虽大,但强龙不压地头蛇,直接拿下这位直系要员的机会是不多的。既要其心内不疑,又要一击必中,思来想去,杨宇霆建议的奉军驻津司令部是一个绝佳的去处。

    对陆建章来说,表面“中立”的奉系当然比**味正浓的皖系地方安全得多了,其戒备必然松懈,成功的概率很大;对徐树铮来说,在奉军地盘上而且是戒备森严的司令部杀了直系要员,奉系不论怎么辩白都脱不了干系。这一石二鸟之计甚是绝妙。

第295章 陆建章之死

    起初张作霖对选择这个地方颇为不满:他喜欢真刀实枪地干,搞暗杀已经与他的一贯作风不同,且又发生在自己地盘上,这样子黄泥涂在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别人将如何评论自己?他本来对杨宇霆极为欣赏,现在却有些讨厌其行事之歹毒了。

    倒是张汉卿洞悉了父亲的心意,微微一笑说:“天津奉军是由杨宇霆负责的,徐树铮虽然名义上是奉军副司令,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不可能调得动奉军,没人会把这件事怪罪在奉军身上。只要事发时父亲远在奉天,自然可以说对于约束属下力有不怠。只要有证明此事为徐、杨二人私下所为,父亲再以雷厉之处置方式公布于众,即可弥消与我不利之舆论。”

    张作霖有些吃惊地看着张汉卿,徐徐说:“小六子,我知道你和凌阁(杨宇霆字)一向不和,不过他的总督办还是你推荐的。凌阁虽然出此下策,不也是按照当初商谈的决定来做的吗?这样卸磨杀驴,要让官兵寒心的。你怎么会有如此想?”

    杨宇霆是他一直甚为倚重的,甚至不比跟他起家的孙烈臣、张作相等人差。杨宇霆能力出众,总能在杂乱无章中找到症结点,在作为自己高参(总参议,相当于军委秘书长)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让自己从繁重的一般**务中解脱出来,奉系能有今天的成就,他居功甚伟。

    不管张作霖身价如何改变,有两个职务,杨宇霆一直抓在手里:一个是张作霖的总参议,一个就是兵工厂的督办。前者,是参赞军机;后者,是奉军的命脉。

    他在奉天也团结了很大一批人:像张作霖拜把子兄弟暨二十七师老旅长张景惠、元老暨二十七师副参谋长于珍、奉天讲武堂教育长熙洽、黑省督军署总参议丁超等一大批有名望的人。他们占据要职,要兵有兵,要械有械,已经成为一支不可轻视的力量。

    在张汉卿一系的崛起的过程中,势不可免地要侵蚀他们的利益。正因为如此,杨宇霆进行了私下里的抵制,尽管在奉天改革中杨宇霆是极力支持军、警分离的,那只是因为他同样看汤玉麟不爽、借张汉卿的力量清除而已,不代表他对张汉卿的力量不排斥和不打压。如果不是因为他,人民党在奉天的发展不会受到束缚,早就该全面进行的奉天土改也不会拖到去年年末才全面展开,张汉卿也不会被迫表示“不在东北三省进行人民党夺取行政权力的努力”。

    当然,对张汉卿与杨宇霆的些须龌龊,张作霖是乐见其成的。一个组织,若是一潭死水或老是一个声音说话,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上位者要做的,一是适时挑起组织内部的纷争,二是要把握这个度,不使它影响大局。老张虽然没有上过系统的管理学课程,但是在长期勾心斗角中,他读完了社会大学的课程,而且成绩优异。

    张汉卿轻轻说:“父亲如果知道杨宇霆在关内做了什么,我想您一定不会怪罪我手狠。”他只静静说了几句话,张作霖即暴跳如雷,大喊说:“没想到我的身边竟然窝有这个白眼狼!”

    止住张作霖将要命令副官将杨宇霆拉回来质问的动作,张汉卿淡定地说:“父亲,事已至此,且看事态发展,借这个事由,父亲一可以将事情一推干净,二来自然可以乘势将杨的势力一撸到底,三者,我想我们更可以在这个事件里再捞些好处。”

    张作霖看着张汉卿半晌不作声,忽然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六子,当初让你好好读书是对的。喝过洋墨水的到底和我们想得不一样!”

    陆建章到天津后,徐树铮写信请他到驻津奉军司令部一谈。陆建章自恃为现任将军又是北洋派的老前辈,又是在奉军司令部内,绝不怀疑会有人下他的毒手。他如约而往,徐树铮殷勤地请他到花园密室中谈话,当他走进花园的时候,他的侍卫被挡在了外面。此时,他仍没有往坏处想。

    不过当他看到几个手持短枪的徐树铮的卫兵涌进园内的时候,一切都明白了。他盯着徐树铮说:“徐副司令,我是国家大员,你既无大总统手谕,又没有国会授权,凭什么要逮捕我?此一事件,必不会善罢罢休!”到这一时刻,他仍然没有料到,这次徐没按常理出牌,是要判他的死刑。

    徐树铮笑着说:“我是没有手谕,不过我有手枪。”他对着卫兵大声说:“陆建章身为国家大员,勾接乱党,意图不轨。我奉大总统命令,将其就地枪决,以儆效尤!”

    陆建章听到这句话,方知道大祸临头,未及答言,就有卫士从后面开了一枪把他打死了。

    凭心而论,如果陆建章说动曹锟重入直系,则皖系无故失一主将,京畿危矣。所以按徐树铮的立场,陆建章有取死之道,徐树铮有必杀之心。只是这个作法大失人心,却是段祺瑞等所始料不及的。

    杀陆之后,徐树铮从长途电话中,嘱咐院秘书长方枢拟就一道命令,请冯国璋盖印发表命令全文如下:“前据张怀芝、倪嗣冲、陈树藩、卢永祥等,先后报称陆建章迭在安徽陕西等处,勾结土匪,煽惑军队,希图倡乱,近复在沪勾结乱党,当由国务院电饬拿办。兹据国务总理转呈,据奉军副司令徐树铮电称:陆建章由沪到津,复来营煽惑,当经拿获枪决等语。陆建章身为军官,竟敢到处煽惑军队,勾结土匪,按照惩治盗匪条例,均应立即正法。现既拿获枪决,着即褫夺军职勋位勋章,以昭法典。”

    他还不是很傻,还知道用“奉军副司令”的名义来发电,意在把奉系也拉进这汪浑水里。

    冯国璋吓得心惊胆战,当天还拒绝盖印,却又感觉到自身也有危险,16日终于盖印发表。表面上,徐树铮大占上风,各方都对此事低调反应。只是此举却破坏了民国初年政坛的潜规则:无论敌对双方政见如何不同,下野即止,鲜有直接做**攻击者----后来吴佩孚、冯玉祥、蒋介石、汪精卫等人莫不如此。

    冯玉祥是陆建章的外甥,他闻舅舅死难的消息后,异常地镇静,不动声色地接受了总统府为安慰其而进行的“授勋”,并自告奋勇愿意调往福建进攻广东护法军。

    其实冯玉祥已探听到陆建章真正的死因,作为陆建章甥女婿,他自然不能忘记这亲仇|和提携之恩----陆建章是冯玉祥的老上司了。不过在伺机对徐树铮下手之前先要保住自己的命,因为而今皖系势大,“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道理他是懂的。他申请远调福建,未免不是为了远离是非之地。

    暗杀事件让徐树铮遭到多方质疑,名望大损。也挑开了皖系特别是徐树铮与直系外围冯玉祥之间的仇恨,给直皖两系带来新的不和的种子;奉系虽然未能如愿分化直皖,但是通过徐树铮之手,敲掉了吉林孟恩远的强援陆建章,对张作霖有百利而无一弊。

    这次暗杀事件造成的后遗症已经把段祺瑞架在火上,现在他已经没心思再去追究奉军两夺其军火的事了!因为张作霖为了削除内外对陆建章死于奉军驻地的质疑,以杨宇霆事陷“暗杀门”、对关外奉军控制不力为由,命令撤消其奉军关外总参谋长职务,改由张作相顺势接掌。

    张作相还兼任“暗杀门”调查组组长,同时建议北洋政|府免除徐树铮的关外参战军----直奉联军副总司令职务,成功地转移了这个火|药筒。

    杨宇霆失势,张汉卿是最得意的人。老奉系三大派中孙烈臣、张作相都是支持自己的,现在前进路上最大的阻力自己落难,就怪不得小张不客气了。趁这个机会,他向张作霖说:“督军署有总参议和参谋长两个职务本来就有部分职责重叠,如像杨宇霆这样资深将领担任督军实质上的副手总参议位高权重,如果此人野心膨胀,架空督军也不是难事。所以我认为今后不宜再设总参议这个职务较好。考虑军队的特殊性,军事上的重大事情由督军决策、参谋长委派任务,一般事情都由下属各个师自行处理就够了。”

    张作霖恨屋及乌,很想同意这个想法,但是督军署里还是有许多琐事要处理的,张作相更多的精力用在替他掌控麾下各师方面。正值人生际遇的张大帅,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想处理琐事。

    对此,张汉卿退了一步:“那至少要用文官,只要到了那个位置,武将难免会滋异心,也较容易产生威胁。”

    张作霖闻言,心中暗忖了一会,忽然摇摇头说:“又要能干,又要忠心,难不成让你做这个位置不成?”

    哎,这正是张汉卿所想!

第296章 赢家

    除了实打实的卫队师师长职务,张汉卿在军界只有人民党军事委员会主席这个在奉天人眼中花里胡哨的新名词而已,且都只是针对第一师与卫队师而言。在政治上,也只有一个督军署参议是挂名最大的职务了,那个“奉天土改委员会主席”的职务是政治上作用不大、也没有级别的行政职务。同样地,人民党主席也影响不到奉天的政治决策。

    只有总参议,那才算得上进入奉系的核心,杨宇霆的奉天总参议之职还是留给自己吧。

    见张汉卿面露喜色,张作霖不禁好笑,这小六子还真敢想啊!以他的年纪,担任这个如此重要的职务,即使他智计过人,也还是有点惊世骇俗。他不怕,老张还是要注意影响的,毕竟是亲儿子,免不了会被别人说闲话,说他任人唯亲什么的。

    看来这个职务目前是弄不到了,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小张给老张出主意的热情。

    一计略有小成,张汉卿再施一计。

    皖系对曹锟也不能无所顾虑。事实上曹锟也感觉到徐树铮的手段过于毒辣,而且自己也不能不怀有戒心。但是皖系很快地治好了他这个心病:徐树铮信誓旦旦地保证副总统问题一定照原约办理,决无变更。徐树铮又说:今后并不要求他再到汉口主持军事,只要不反对第五期作战计划,让别人去打,副总统就可稳稳到手。曹锟吃了这道“**汤”,又摇摆不定了。

    31日督军团又在天津举行会议。这次天津会议有一个特色,是张作霖亲自参加了督军团会议,其它参加的是:曹锟、张怀芝、徐树铮、倪嗣冲、田中玉、龙济光等。长江三督仍未派代表出席,倪嗣冲是接到徐树铮密电于当天赶到的。

    这次天津会议仍是讨论总统问题和南征问题。张作霖赞成推举徐世昌为下届总统,并且建议推段祺瑞为副总统。这是当初与张汉卿父子两人商量好的对策。因为他此刻虽贵为奉天督军,拥有5个师的庞大兵力,却无法正当地介入吉林局势。张汉卿建议张作霖的目标以北京政权的副总统为幌子,张作霖也知道凭自己目前的实力,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很难,他真正的目的是“退而求其次”,先在东北称王。

    倪嗣冲怕会议造成僵局,所以建议副总统人选暂时不作决定,留待给对南作战有殊功的人。这个建议是徐树铮借倪嗣冲口提出来的,因为徐树铮原已答应过曹锟,自不便食言,可是如今张作霖亲身入关,他又想把这位子笼络张作霖,借以鼓励张作霖把奉军全部调赴南方作战,另一方面却又以副总统为饵,引诱曹锟和他的直军继续对南作战。以挽回南方的僵局。

    曹锟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副总统候选人,而且当时徐树铮的表示是只要他不反对对南作战就够了,并不需要他积极南征。怎知湖南前线发生了变化,自己的大将吴佩孚却拒绝作战,且和南军成立了停战协议,而这次的天津会议却把副总统留给征南有功者,张作霖在旁虎视耽耽。天津会议一致决议劝告曹锟南下立功。曹锟一方面舍不得放弃副总统位子,另一方面又接到吴佩孚密电,阻止他南下,使他真是进退两难。

    此时曹锟深深觉得自己是被骗了,因为他如果真的南下,则张作霖一定乘机深入北京政权,张作霖是他最大的威胁,有取副总统的野心,同时也是除他以外唯一的人选。所以当段祺瑞派花车接曹锟赴京详谈时,曹竟予以拒绝。

    直系大佬反目后,段祺瑞北京政|府实力大损。为了抚慰张作霖,防备后院起火,于是任命张作霖为东三省巡阅使,当然张作霖劫军火之事段系人马更不会也不敢提。

    此职等于是前清时代东三省总督一职的复版,可以总揽三省兵马大权,而就实际势力来讲,张作霖担当的东三省巡阅使权力远在东三省总督之上。这一职务的任命,使张作霖拥有了对东三省合理合法的控制权。

    此事件对张汉卿直接的影响是,他这次的“少帅”之名才真正的名副其实:民国初把督军称之为“帅”,巡阅使才能称之为“大帅”,相对而言,巡阅使公子才是真正的“少帅”。

    在这次天津会议中讨论对南作战时,谁在先谁在后也各有歧见,张作霖既然以“打手”姿态出现,各省军阀就主张以奉军为前方主力,以代替在前线按兵不动的直军。但是张作霖当然不肯这么做,他建议把奉军当做各路战线的总预备部队,随时应援前方。

    这当然遭到其它军阀的反对,这等于消耗了别系的力量,再由奉军前往接收,大家都不是傻子,谁肯这样干?因此这个问题大家便牵延不决,你推我赖。各省军阀在此期间,唯一一致的是向北京政|府索取军饷,他们开出来的数目是1500万元。

    没有钱当然不能打仗,于是段内阁便忙于在“钱”上面动脑筋。于是,这次的天津会议虽有张作霖亲自参加,却仍无结果----但这是张氏父子所想要的结果,也是最好的结果。虽然张作霖把支持南下的声音叫得震天响,在明面上也没有人怀疑这位老兄的诚意。

    财政总长曹汝霖建议发行金币券2.4亿元,向朝鲜银行借款8000万元作为三分之一的准备金。金币券代表的货币是二分之一美金,成立币制局为发行金币券的监督机关,另设贸易公司经营发行及国际汇兑业务。段采纳了这个建议,拟就发行金币券条例,请冯国璋公布施行,而冯又一次拒绝盖印。

    但冯总统终于在8月9日召集各部总长和中交两行负责人在公府举行会议,讨论发行金币券问题。曹汝霖在会议上报告,他说发行金币券是改革币制,是采行金本位的准备步骤。8月10日冯以总统名义公布制定金币券条例,及币制局官例。

    西方国家对北京政|府这项措施表示反对。他们认为中国改革币制应该先向五国银行团商量,不应该单独行事,这是违反西方共同利益的,所以联合对中国抗议。这时由于欧战已接近尾声,列强开始又对中国注意了,不像欧战紧急期间那么放松,因此他们不能容忍日本政|府和段祺瑞政|府的各种勾结,仍想透过五国银行团对中国加以控制,这样也阻止了日本对华借款的垄断权。

    日本政|府鉴于西方国家的强大压力,所以也不愿过分招致西方国家的恶感,因此召回了留在中国的首相私人代表西原,同时对于金币借款一事也暂不考虑。

    没钱,自然就不能打仗,因为士兵是要饷的。各路诸侯为利益分配搞了个乌烟瘴气,却对南下没有任何决议,只有奉系,空手入白刃,捞到在军阀混战中至关重要的装备,占了大便宜。

    为消除因陆建章死于奉军驻津司令部而招致的直系人马的质疑,担任调查组组长的张作相也不失时机地公布了整个事件的调查结果:“是徐树铮先同杨宇霆在冒领奉军军饷一事上相互勾结,而后又利用杨的轻信,在奉军司令部暗杀陆建章,意图将祸水东移奉系。整个事件,不但远在东北的张作霖不知情,连同伙的杨宇霆也被蒙在鼓里。徐树铮虽然名义上为奉军副总司令,但张作霖这个总司令却无法约束住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要撇清奉军与这件事情的关系。

    与此同时,张作霖也在迅速地调查张汉卿抛出的那个炸|弹,这使得张汉卿的“奉情局”开始名扬东北,也奠定了这个部门在张作霖心中的地位。这正是当初让张作霖火冒三丈的一则消息:徐树铮冒领奉军战款中饱私囊,与杨宇霆密谋另立山头。

    原来,从3月25日段祺瑞第三次组阁起,徐树铮一共代领到奉军军费550万元,但奉军只实收到180余万元,差了三百七十万元!他再进一步查问,发现徐树铮为了扩充实力,伙同奉军参谋长杨宇霆在一起合谋利用奉军的名义,冒领了陆军部给的军款370万元,在洛阳、信阳等地成立了4个旅的军队。杨宇霆更拟任命其亲信、奉系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生于珍、丁超和皖系军官宋子扬、褚其祥为旅长。这些钱都用在编练参战军和组织新国会的选举上,原来徐竟玩弄“假报销”!

    张作霖自入关后,与各方接触中,听到的尽是徐树铮如何跋扈,如何猖狂,挟段祺瑞以凌欺北洋各军,因此心中对徐树铮已怀不满。在得知他竟擅把奉军军费移作别用,欺人欺到自己头上,怎不光火?只是因为要假手除去陆建章的事情为第一要务,这则消息一直隐忍再三,现在是放手一博的时候了。

    因此他不待和北京政|府磋商,立即下令解除徐树铮的奉军副司令职务,并且要找徐算帐。

第297章 施压

    段祺瑞听说张作霖翻脸,生怕闹出别的麻烦,赶快叫徐树铮去见张谢罪,并且承诺在短期内归还这笔款子。为安慰张作霖,8月24日,北京发表委任状,张作霖麾下原二十七师五十三旅旅长张景惠为奉军新编的一十六师师长,所管辖的,就是于珍与丁超新编的两个新兵旅。

    同年在皖系操纵下的“安福国会”以绝对优势选举出徐世昌为大总统,是为北洋第3任总统。

    这么一个调查结果,完全把责任推给了徐树铮。徐树铮既有错在先,要在军费一事上向张作霖认错,在暗杀陆建章之事上便不得已背了黑锅;张作霖并充分运用其演戏天赋,以“勾结外援、内树党羽”之名,盛怒之下要枪毙杨宇霆。

    自然奉军将领们要纷纷劝的,张汉卿虽然与杨宇霆关系不佳,却素来欣赏杨之才能,以人才难得,极力劝阻。张作霖本来就视杨宇霆为诸葛、“智囊”,向来还是倚重的,自然要将这个天大人情送给乃子。

    杨宇霆深谢少帅搭手之恩,却感觉无颜面对张作霖,遂在北京安定门内净土寺胡同赋闲,生活由京津巨商李景明供给。

    于是,张作霖这一次出关,既得了实缺,又得了实力,为各派最大的赢家。在内部,张汉卿全盘接收了杨宇霆的势力,张汉卿干脆让米春霖接手了沈阳兵工厂----后勤部本来就与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奉军总参谋长,该让张作相接手了,这是对以大局为重的老将最好的奖赏。从这一点上来说,张汉卿是奉系内最大的赢家。

    转身回奉,张作霖再向吉林伸手。只要孟恩远还在吉林,张作霖的军令在吉林就不能畅通,这让张作霖感到如鲠在喉。隔着吉林,对黑龙江的掌控不是那么得心应手不是?而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要想把东三省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必须把孟恩远从吉林驱逐出去。于是,张作霖又开始了第二次尝试。

    现在他已拥有5个师的番号:起家的27师、汲金纯28师、吴俊升29师、韩麟春第1师、新改编的张景惠16师。有劫军火改编的7个旅、及毅军宋九龄归顺后新建的混成旅,共计5个师又8个旅的庞大军队。当然,张汉卿的卫队师是不会算在正式作战军队序列编制中的。

    这么多的军队,再像以往那样管理已经做不到了,成立新的军事机构在所难免。有现有的张汉卿军事委员会的例子,张作霖也不客气,信手拈来。他宣布奉黑两省的军队统一调遣,合称奉军----这也是奉系正式形成的标志,他自己担任奉军总司令。

    这是合法的,因为他是民国政|府正式委任的东三省巡阅使兼奉天督军,理论上掌管着东北的一切大小军队。

    自然,横亘在奉黑之间的吉林绝对是他下一步的目标,他盯着这里已经很久了。

    吉林在关外本来就不如奉天重要,人口也只有奉天的一半,所以驻军不多,有战力的只有吉林混成旅和吉林第二混成旅两个旅的兵力。在这种优势条件下,张作霖要是生不出侵吞吉林的主意,他就白活了。

    吉林督军孟恩远,字曙村,是天津南郊双桥河镇人。他在小站练兵入伍,1904年任吉林巡防军管带,和张作霖同步发迹。民国2年逐走吉林都督陈昭常,取得吉林省军政大权。督军团闹事时,他因年龄最长而被推为领衔人,大家尊呼他为孟大哥。他也和毕不管差不多,会写一个“虎”字,督署的事,内事交给女婿陆承武(其老爸就是袁世凯时第一任“京师执法处”处长、后任陕西督军、刚刚被枪杀的陆建章),外事交给外甥、督署参谋长高士傧。

    他的出身经历,也颇具传奇色彩。由于家境贫寒,父母早逝,他自小便成为孤儿流落街头。一个偶然的机会,孟恩远在天津“夜来香”妓院当上了管茶水的差役。看到他从早到晚提着一把大铜茶壶,穿梭于楼上楼下各个房间,沏茶倒水,忙个不停,一个调皮的妓|女就给他起了个诨名“大茶壶”。

    当时在天津小站练兵的袁世凯,是“夜来香”的常客。孟恩远很快与他混熟了。一次,乘给袁世凯沏茶之际,他向袁透露了要投身军旅的想法,袁世凯见其灵活机智,身体结实,便答应了他的要求。1896年,慈禧太后来天津检阅袁世凯的新军。慈禧由太监搀扶着走在前,袁世凯紧随其后。检阅过程中,慈禧的一只镶着宝石的簪子从头上掉下来。太监在慈禧身边没看见,担任袁世凯护卫的孟恩远眼疾手快,将簪子捡了起来。

    检阅完毕,慈禧要回房休息了。孟恩远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双手捧簪跪在慈禧脚下,高声说道:“凤簪落地,重返佛山。”慈禧听了孟恩远这乖巧的话,十分高兴。等孟走后,慈禧问袁世凯:“刚才这捧簪子的是谁?”袁如实回答。慈禧说:“如今新军连一个队官都如此精明,足见袁大人练兵有方了。”慈禧从天津返北京之前对袁世凯说:“那姓孟的可以做点儿大事。”袁世凯见孟恩远受到慈禧如此重看,又替自己赚了面子,回小站后马上提孟恩远当了标统。孟恩远拾簪之事传开后,得了一个“拾簪将军”的绰号。

    孟恩远带兵打仗,往往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指挥灵活,每次都能胜利,于是一步一步地爬到统领、总兵、河南省南阳镇总兵之职。袁世凯对孟恩远非常赏识,就任大总统后,委任他为吉林督军。外甥高士傧,担任吉林第二混成旅旅长;亲信裴其勋为吉林混成旅旅长,把吉林经营得铁桶一般。他驻守吉林达十二年之久,势力遍及全省,在东三省有相当影响,地位不易撼动,人称“吉林张作霖”。

    除了军政权力,他还拥有今汉治区境孟氍、大辛、福田三村及清河农场的大片土地,还在天津投资经营面粉、棉纱等工商企业,可称得上天津东南有钱有势第一家。

    他的儿女亲家、刚刚被毙掉的陆建章,曾任袁世凯总统府警卫军统领、陕西督军,极得信任,也是直系的中坚力量。可谓外有强势,内有强援。张作霖连同省的冯德麟都无法排挤,更别说染指吉林了。他观察了好久,也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正当张作霖发愁之际,机会说来就来了。

    老资格的孟恩远不会心甘情愿地拥护张作霖担当东三省巡阅使,他看到张作霖的势力逐年向三省伸展,内心充满了紧张和恐惧。特别是张作霖登上东三省巡阅使高位,统揽了三省兵马全权,单在名义上,已经可以把他吃得死死的,何况还有多得惊人的军队,更加感受到了一种迫在眉睫的威胁。惊慌之中,他使出一个昏招,用滥发纸币的办法,扩军备战,以对付张作霖。

    可是吉林不比奉天。奉天在小张的努力下,金融稳定,经济繁荣,农业连年增产,工业实力也倍增。他在个人捞财方面颇有心得,但对于财经控制能力还是颇有不足。结果,搞得吉林钱法紊乱,人心惶惶,再次让张作霖把他的小辫子攥在了手心。

    张作霖乘机以东三省巡阅使的名义,给北京政|府大总统徐世昌去电报,指责孟恩远在吉林财政方面处理失当,滥用军费,坐观胡匪滋扰,请求处理孟恩远。同时,他还发动社会力量,唆使吉林的反孟势力起来放风。

    吉林省参议员于贵良是张作霖的急先锋,先弹劾孟恩远纵兵殃民;吉林商人何守仁以“公民”身份控告孟恩远八大罪状。张作霖据此派代表赴京请愿,要求将孟恩远撤职查办,他向北京政|府表白:“我张某人对孟恩远毫无私怨,不过是将吉林公民的意见转达中|央而已。”一边再次表示革除孟恩远的决心。

    其时,张作霖在东北的势力渐强,北京政|府为了笼络住张作霖,只好准备将孟恩远免职,尽管他也在申辩,指出这是张作霖搞的阴谋。

    但皖系诸谋士担心,这个巨头一旦完全占有东三省,在北方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牵制其壮大,对皖系来说是如芒在背的巨大威胁。于是以总统徐世昌的名义向张作霖表示:如果按他的要求任命他的亲信孙烈臣为吉林督军,会遭到吉林军民的强烈反感,抑或又会添出新乱子。因此北京政|府“不得已”搞了个折衷,拟把奉系色彩比较淡的鲍贵卿调任吉林,而把孙烈臣安排到江省。

    这个目的是隔开奉、黑两省的联系,以机培植新的地方势力分裂奉系,并以鲍的力量牵制奉系的发展。想法是好的,但太过于理想化----当初张作霖能够在奉天带兵“保护”鲍贵卿上任力压许兰洲和英顺、巴英额等实权派,现在实力这么强大了,反而会被鲍牵制?

第298章 冷枪

    鲍贵卿本来是黑省督军,在到任之初也是想做点事情的。但是因为黑省不像吉林挨奉天这么近,张作霖鞭长莫及,因顾忌他坐大,便采取事事压制的办法:让他不能担任省长一职先跛了一条腿,又把本应隶属于他的第一师和第29师牢牢抓在手里,让他无所作为。

    把鲍贵卿改任吉林督军,让德高望重忠心耿耿的孙烈臣任黑省督军,这样,夹在两省之间的鲍贵卿自然要比偏居一隅来得更易于控制。而且赤手空拳空降到吉林的鲍贵卿当然无法对张作霖有任何制约,只要想,老张随时可以把他架空。他如果想动鲍贵卿,随时都能把他挤死了。

    所以对这个决定,张作霖欣然同意。奉天有张汉卿足矣,孙烈臣入职后,黑省可以真正成为奉天的大后方!

    然而孟恩远接到革职命令后,十分气愤,决心拒不接受北京政|府的命令。他之前早听到一些风声,曾派秘书戴艺篑到北京大总统冯国璋处打听虚实,冯说没有这回事,劝孟不要听谣言。可是不久谣言成了事实,孟恩远接到命令后能不大为光火?他打电报质问内阁调动的理由,限三日内答复,否则吉林便宣布自主。

    孟恩远是直隶人,亲家陆建章也是直系,孟的部队多属直隶子弟兵。由于陆建章之死,直系对皖系颇有警觉与不满,这一来,吉林督军的调动,牵连了直系、皖系的斗争,事件规格便变大了许多。为了表示强硬,孟恩远派吉林混成旅旅长裴其勋为独|立军总司令,并指使吉林各团体电请北京政|府收回易督的成命。

    在这种情况下,北京政|府派薛松年到长春劝孟恩远不要抵抗,答应他回京后另行委任他职;张作霖也派人笼络孟恩远的得力干将高士傧,表示愿意收其为门生,高士傧将来人赶了出去。

    孟恩远原已准备离开吉林赴京,但高士傧等人均不同意,纷纷鼓动孟恩远发表独|立宣言,与张作霖武力对抗。孟恩远本来就对吉林督军的位置十分留恋,在高士傧的怂恿下,又动摇不定了。他错误地认为,此次免职是由于张作霖的搞鬼而非北京政|府的本意,如果出兵与奉军对峙,形成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势,或许政|府会不忍生灵涂炭,同上次一样,再次撤消免职令。

    孟恩远准备把吉林军队全部配置于吉奉两省交界处的各个战略要地,并宣布吉林要独|立。却不知,如此一来,恰恰给张作霖以武力插手创造了机会。张作霖一方面请求北京政|府下达讨伐吉林的命令,一方面调集大军,兵分五路,准备将吉林军一举歼灭。

    张景惠领一十六师经清源逼近梅河口。

    汲金纯领整编后冯德麟之原二十八师经三河口兵锋直指双辽。

    吴俊升领29师从西丰逼近辽源。

    张作霖另一亲信孙烈臣领起家之精锐二十七师从昌图逼近四平。

    另有黑龙江督军鲍贵卿令韩麟春第1师自东向西威胁吉林后背。

    大兵压境!

    大总统徐世昌不愿奉、吉发生战争,派人持函前往吉林,劝孟恩远早日离职。同时,他又请张勋以私人名义写信给孟恩远,劝他退职到北京。可孟恩远此时已听不进任何劝告,执意与张作霖非拼个鱼死网破不可!

    正在吉奉两军刀枪相对僵持不下之时,在吉林省会长春发生了“宽城子事件”,使日本人无意之中帮了张作霖一个大忙。但是这个事件究竟如何发生,为什么又恰恰处在两军对峙紧要关头发生明显对张作霖的对手不利之事件?后来的中华民国史上含糊其事。

    但是当有心人翻阅中国特种兵部队的前身“奉天特战大队”秘密档案时,却意外地发现在那段时间有对日激战之记录。而众所周知的是,特战大队自成立起一直忙于训练,最早公布的正式作战也是在两年后。

    宽城子,地处现在长春市的东北部。当时吉林军队的一个团驻扎在宽城子北面,禁止行人通过。东边就是俄人的地盘,吉省驻军不得出境,黑省军队却可以在这里来去自如,不得不防。

    当时的南满铁路控制在日本人手中,长春车站一个叫船津的日本员工,平时仗着日本人的身份,在当地横行霸道,如入无人之境,这也是当时孱弱中国的写照。

    有一天,船津的一个中国朋友委托他送一批民生亟缺的物品,需要过孟恩远部队的营地。要在以往,当然不在话下,船津可是做过多次,也从中渔了不少利,可是在奉军压境时,就有点敏感了。

    他的朋友也觉得似乎有点难办,便有些尴尬地说:“船津君,如果此事困难,我另想办法好了。倘若与当地驻军产生冲突,上面追究下来也不好交代。”

    若是单单前面一句,船津也许就顺势算了,毕竟他只是一个小职员,也不想惹出乱子来。至于朋友嘛,只是他渔利的跳板,有求于他的中国人可海了去了。但是后面的一句,可是大伤大日本帝国蝗军的面子的----中**队敢和蝗军叫板?船津狂妄地拍拍胸说:“没问题,南满线是帝国在东北的生命线,看谁敢挡我蝗军的道路。”只是,他没有看到这位朋友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黔。

    还真的有人挡住他的去路。

    大敌当前,吉林军在宽城子的部队已经戒严,对船津一行当然按命令行事。船津大光其火,他无视哨兵的阻拦,要强行通过吉林驻军的营地。

    职责所在,哨兵当然不同意。眼看双方谈得越来越僵,不知什么时候,船津的朋友推搡了哨兵一把。哨兵也是烈性子,对日本兵怕是怕,但一个手无寸铁的日本职员也敢这么横,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接下来自然是双方言语不和发生殴斗,势单力孤的船津被揍得鼻青脸肿。

    挨打后的船津当然不能这么算了,晃着两条罗圈腿跑回宽城子车站日本兵营去搬救兵。在东北这块地盘上竟有人欺负日本帝国的公民,这还了得!大批日军马上驰赴现场。

    以往单这种气势,在中国根本不需动手,对方自然乖乘服软,日本兵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有的军服都没扣好,步枪还扛在肩上,正想耀武扬威地找茬。按经验,只要闹大了,对方自然会卑躬屈膝地说好话,还会乖乖地把当事人交出来了事。

    可是这一次错了。

    还没及质问,对方就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直接一梭子弹,全往要害上送。这批日本兵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有些人子弹没上膛,便不明不白地毙命了。

    虽然事出突然,日本兵训练有素的特点马上体现出来。随着带队军曹一声“嘎嘎给”的大喊,日本兵马上还击。两边一来一往打了个不亦乐乎,一场激战瞬间开始。

    要说宽城子驻军与日本兵的战术素养真不是一个档次的,但是有心算无心,日本兵只为找场子,也没有携带重武器。再说枪战打响后,同仇敌忾的吉林驻军即迅速增援,在人多势众有先发优势的驻军手里,日本兵没占什么优势。混战中,日军死18人,伤17人,吉林军死15人,伤14人。

    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究竟是如何引发的?一直众说纷纭。据后来编入奉军、最高职务任过军区司令的张诚德上将回忆,他当时就任吉林宽城子驻守团营长,交战前双方军队根本未及派人接触,突然从已方侧边冒出几个穿着与已方同样军服的陌生人,向日方先开数枪打死数名日军引起日军对抗,在日军报复后,自己出于愤怒才下令自卫。日军因为人少不敌,当时就退后了。但等到再寻找这群陌生的“友军”时,他们却像幽灵一样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从何而去。

    日军少佐纠田武夫的战斗日志也证实了并非对面吉林守军先发第一枪,而是另一股似乎是增援(当时误认为)的敌军先发制人。由于场面混乱,没有人在意这群人到底是不是吉林驻军一伙的,因为他们的制服一模一样。不管是谁,这在日军统治下的东北甚至中国是绝对不允许的!这是对大日本帝国的公然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宽城子事件”发生后,日方从公主岭等地调来大批军队,向中国方面施加军事压力。要求在长春的吉林驻军,全部退出十五公里以外。当时长春是吉军对抗张作霖的重要据点和战略要地,这样一来就破坏了吉军原有的军事布置,打破了吉、奉间军事的制衡态势。

    孟恩远听到消息后,双手颤抖,两眼泛白,只是喃喃自语:“是谁下的黑手?是谁打的冷枪?”

    北京政|府得到“宽城子事件”的消息后,惊恐万状。对一心苟全于乱世的中廷大员来说,宁得罪于家奴,不得罪于“友邦”是一贯的政策。为了不使事件升级为大规模的军事冲突,乃发布命令,严厉斥责孟恩远,并下令革除高士傧职务。

    以前还能惺惺作态,现在中|央真怒了,还敢再抗兵锋吗?如果对国家造成损失,肇事者百死莫赎,这个责任谁扛得起?

    这也是弱国外交的真实写照。

第299章 投门子

    吉林军队见大势已去,只好罢兵求和。7日后,孟恩远与张作霖打电话,表示愿意下台。由于上火,他嗓子肿得连说话都困难,不得不找人代为说话。

    张作霖在电话里对传话人说:“我个人没有意见,一切都是北京的命令,我没有办法。请你对孟说,他不退是不行的!”

    16日后清晨,孟恩远眼含泪水把吉林督军的大印交给了奉命接替他的鲍贵卿。

    至此,由孙烈臣控制黑龙江省、鲍贵卿把持吉林省、再加上早已亲自领任在手的奉天省,张作霖终于完成了统一东三省的霸业,成了名符其实的“东北王”。

    枪杆子里出政权,乱世尤其如此。不过张汉卿倒乐得有鲍贵卿这个“蒋干”在彼,经常提醒乃父多在场面上“尊重”一下这位天子之重臣,这样可以给段祺瑞一种错觉:在东北,鲍贵卿是有用的,是能够约束到张作霖的行动的,这样一来,不久自己要进行的东北政治经济改革才会少些来自中|央的压力和忌讳。

    至于“宽城子事件”中延伸的隐秘,只有张汉卿等少数几人知道,它彻头彻尾是由张汉卿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剧。执行的主角,便是后来逸闻遐迩的“特战大队”。那位船井的朋友,也是特战大队的安排。不过利用日本人打击政敌,终究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情,事件的主角们对此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使得这一事件如众多的故事一样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无论如何,“宽城子事件”忽如一夜春风来,让此后的局面“千树万树梨花开”,让奉军几乎是兵不刃血地夺取了吉林,也令张作霖对“特战大队”的作用刮目相看。戢翼翘作为最受张汉卿赏识的首任大队长和全军训练总监,从此真正进入张作霖的视野。

    吉林易督,包括省长连同其督军署总参议一道,上上下下空出了十数个要缺,难免让人眼红。鲍贵卿已经身为老张的属下,自然在官员的配置上唯老张是从,而此次孙烈臣入主黑省,一些官员的任免亦为应有之义。所以难免有一波走门子的行为,使得老张的大帅府比往常格外热闹。

    有人欢喜有人愁。押对宝了的人很高兴,至于不幸走了弯路的人就是折磨了,像鲍贵卿在黑省任上的督军署总参议丁超就如此。

    他是杨宇霆力荐的,也是杨的铁杆。现在杨失势,他非常担心自己会被换掉----外界也正有此风声,正在上下走动,要投帅府的门子。走大帅府的门路不代表就是去找大帅,少帅的客人也很多,丁超就准备这样干。

    张汉卿用人一向还是很为人称道的,反正在奉天官场的人看来,他不唯亲,只为贤。他所推荐的人,如政治上如王永江、莫德惠、米春霖等人都是能力有目共睹的;军队里能干的就更多了:韩麟春、郭松龄、王以哲、戢翼翘、姜登选、林蔚…无一不被称为军界后起之秀;党内人物不为外人所熟知,但吴家象、高纪毅、朱光沐也都是年轻有为。

    最让人赞叹的是,他所推荐的人都是细行谨慎且对他忠诚无二。很难想象,以他在政界、军界如此短的资历下竟然能够识人善任,当真是伯乐再世?

    真相只有张汉卿清楚:他之所以能够识人,是因为沾了历史的光。既然注定是优秀的人物,稍尽绵薄之力推他们一把又何乐而不为呢?这些人中,此时免不了尚有名不见经传的,当然对张汉卿的知遇之恩怀有好感,再加上张汉卿本人的优秀素质在,亲近也就在所难免。

    而张汉卿对于他所看中的人,都是不遗余力地推举。像韩麟春是军职中升得最快的,早已经成为一师之长;他在各个方面给王永江铺路,使其成为东北三省在行政上仅次于张作霖的高官,很多时候已经可以代老张行事。至于非他的人,只要有本事,他也是利用少帅的超然便利给他们以机会。有时候却也能化非嫡为嫡,如张作相,现在已经成为挺少帅声音最强大者。少帅系能够快速崛起,是两者综合的结果。

    知人善任是一种能力,能够治病救人则是一种手段。对犯了错误但不是原则性的,他也不会一杆子撸到底。像与他在权力控制上有一定交集的杨宇霆,内部人士都知道,是这位少帅力保他的命的,不然愤怒的张大帅是要杀人的。

    当然,是不是老张的作态没人知道,或许是老张让小张施恩于众也未可知,但关外募私兵事件,最后只有杨宇霆得到去职的处分,其他人都没有受波及是真的。

    因为张汉卿知道乃父的心思:杨宇霆在他起家的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不是一句话可以抹平的,对这位曾经在奉天人脉极广的属下,张作霖还是极为欣赏的,只是因为其私行不谨而在当时的情境之下顺水推舟让他做了替罪羊而已。

    但老张可没有株连的习惯,对他曾推荐的人根本不会有其它心思,再说杨宇霆推荐的人多了去了,难道就凭他一个人的事情就一窝端了?那奉天的官场要被清空了!

    不过丁超不清楚,他离奉天太远了。看到很多人“进步”太快尤其是孙烈臣由最初的一个旅长而师长进而督军,当时一发浑便也想亲自掌兵,经杨宇霆一忽悠就上了套,答应他作关外私募新兵旅的旅长。当然此职务还未开始即胎死腹中,但奉情局还是问出了口头协议。他很后悔,若不是蹚关外那趟浑水,自己在黑省不说可能有进益,但绝对不会降职,也不用现在这样提心吊胆了。

    黑省易督,鲍贵卿只身去吉省,孙烈臣接替。作为鲍贵卿任上的总参议,丁超一下子就闪了腰。一般来说,督军署中最贴心的有两个人物,一是总参议,也就是执行秘书长、作内当家的角色;一是参谋长,作为在军队中的代言人。两个职务都是非亲信不能担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为军政分离已经形成传统,所以大概率上,张国淦省长在行政上的权力,新任督军孙烈臣不会介入。而在军事上,由于他并未兼职师长,在黑的29师、第1师又各有其主,都是有大背景的,在大概率上也不会伸手。唯一会安顿的,是督军署的相关职务,这也是督军的主要权力之一。

    想想自己与孙烈臣并无交情,再有关外那档子事,若想不被搬开,先下手为强是要紧的。他思来想去,走张作霖的门路并不见得妥当,因为此前并无交集;反倒是少帅,嗯,他们在天津有一段时间的交流,或许有用。

    黑省能和张汉卿递上话的人不多。前省长翟文选听说是他推举的,但和自己关系一般;前督军鲍贵卿那里能搭上话但估计没用,否则没理由自己不跟他一道赴吉林任职。思来想去,他想起一个人来:张首芳!

    张首芳是张汉卿(如假包换的张学良)的胞姐,嫁给鲍贵卿的儿子鲍豫才,张、鲍的亲家关系就是这么来的。虽然鲍贵卿在自己的事上应该无能为力,但只要张首芳肯为他说话,一切都不是问题!而作为总参议的自己,对鲍府是熟门熟路得不得了。

    张作霖以亲家之名把鲍贵卿从北京调到黑省任督军,又转任吉督,看起来很重视的样子,但稍有政治头脑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不想让鲍在黑省生根啊!想一想也不奇怪,鲍贵卿本来就在东北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又长期在中|央任职,如果让他长居一地,特别是黑省这鞭长莫及之所,难免有机会让他坐大。张汉卿在他屁股还没坐热之时调他到吉林身侧,而且是孤身一人上任,用心良苦。

    对此,张首芳很不满意。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公公,都是亲人,为什么要防范得像仇人?公公再不济,肯定不比孙烈臣等外人远啊,为什么孙烈臣上任之后父亲宣布黑省官职任孙安排、公公上任之后吉省官职却依旧掌握在奉天手中?连带着丈夫对此都有些不满,若不是忌于张作霖的势大,能不能做夫妻都不敢打包票!

    所以听完丁超的担忧,张首芳积攒已久的怨气就迸发了。

    “你是我公公的人,他们也敢动?”

    “你有没有找过汉卿?”

    前一句不需要要回答,因为是她的怒话;后一句话丁超不知道如何接话,他只能说:“如果大帅决定了,少帅那里也不好说话吧?再说,我和少帅交情还谈不到,管用吗?”

    “怎么不好说话?他连省长都能推荐(翟文选)!你和他没交情,他是我带大的,我出面难道还不管吗?”

    “只是你怎么跟着杨宇霆搞这么一出?黑省总参议不如一个旅长强?”

    丁超很赧颜:“我是一时鬼迷心窍…”

    “好了,不要说了!家弟的事,我负责给你说和,你就安心做你的总参议吧。”

    丁超的门子投对了,张首芳一生气便要去奉天和张作霖说个明白。她是个暴脾气,连张作霖对她都是惧怕。

第300章 亲情

    不奇怪,讲起来,这里有一桩公案。

    当年张作霖官位越做越高后,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元配夫人赵春桂一怒之下就带了张首芳、张学良、张学铭搬回之前的老宅居住。因为积劳成疾,赵春桂病危。张首芳一边照顾母亲,一边给张作霖发电报,但张作霖认为是娘俩合伙骗他,没有理睬。这样,赵春桂到底没能见到张作霖最后一面,这让他愧疚不已。

    因此张首芳对父亲很怨恨,特别是当她从老家到了大帅府,看到其她的姨太太穿金戴银时,心中更是愤怒。而老张自知理亏所以也怕见着女儿,以至于全府上下都让着她。有一次,张学良因调皮气跑了先生被张作霖打了一顿,张首芳知道后就对张作霖说:“你要再打小六子,我就砸碎你的头!”

    张作霖升任奉天督军兼省长后,在冯德麟的压力下为坐稳位置,便与鲍贵卿联姻。不过丈夫是花花公子,她脾气又火爆,所以二人的婚后生活并不幸福。若不是张作霖地位越来越硬,这夫妻关系能不能接续还是未知数。正史上老张死后,鲍豫才直接娶了小老婆,让她在鲍家地位一落千丈,不得已投奔弟弟张学良。

    想起前世今非,张首芳怒不可抑。她不在乎丁超会受到什么排挤,但是父亲这样对待鲍家(也许可以归结吧)的亲信让她觉得必做做些什么,他有想过她将何以在鲍家立足吗?

    丁超开始还担心张首芳愤怒之下会与张作霖翻脸,夹在中间的他会更痛苦,万一张作霖迁怒的话。可他小瞧了张首芳的智慧,虽然她读书不多,却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尽管父亲对她报有愧意,但女人干政,例来是张家禁忌。借这个事发发牢骚可以,但想改变张作霖的决定是很困难的。但她既然敢应着这个事,就有几成把握。

    作为张家人,她是知道父亲对自己这个长弟的器重的。自打小六子去了一趟北京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不但顽皮淘气(应该说是纨绔习气,做姐姐的感觉不出来)一扫而空,还做了许多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大事。眼界大开、能力出众不讲,在心计手段上甚至比父亲还厉害。国家大势算无遗策、军政要事得心应手,老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如此成就,大半应归功于乃弟----这是父亲的原话。

    以至于老张甚至放权给张汉卿,让他推荐黑省的省长人选,以放任人民党在彼处的扩张;为了给他保驾护航,还把他的第一师放在彼处。

    当杨宇霆离开中枢、孙烈臣坐镇黑省后,张汉卿对张作霖的影响就更大了。据她所知,于黑、吉两省的人事安排,张作霖向来是先问问张汉卿的主意的。这次张首芳回娘家,就准备先从张汉卿那兜兜底。只要劝动了张汉卿,张作霖那里基本上就成功了一半。

    张首芳和张学良一母同胞,关系当然非同一般,她直截了当地向张汉卿说:“六子,你和孙叔叔关系最好,你向他递个话,看能不能给丁超一个活路?他好歹曾是我公公用得上的人,现在人刚走茶就凉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张汉卿对这个大姐大同样是敬重有加。虽然她文化层次不高、大小姐脾气也不轻,但她对自己的姐弟之情是真挚的。作为穿越的过来人,张汉卿对于那种政治联姻是很反感的,对于这位大姐的遭遇是同情的。

    历史上张首芳再度与张学良失联后生活非常不幸,解放后由政|府进行资助后才安度晚年;比她更不幸的是另两个同父异母妹妹张怀英、张怀卿,都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前者十几岁就嫁给了蒙古达尔罕王子包布,他是一个天生的痴呆儿;后者嫁给了辫帅张勋的儿子张梦潮,他有严重的精神病,犯起病来先是对身边人拳打脚踢,而后又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虽然自己严格意义上讲与她们并无关系,但这付肉身是无法割裂的关系。而且就自己的奋斗目标来说,国家强大与人民幸福是互相掩映的关系,在眼皮底下看着这些血淋淋的悲剧发生,不是张汉卿的作风。每次看着还在童龄的妹妹们,他都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让这一幕重现!他决心通过自己的努力影响她们的命运。

    对大姐的处境他是理解的,也不能改变婚姻的事实,但是尽自己可能让她有一个体面的人生是做得到的。本来,张作霖利用鲍贵卿达成他先后控制黑、吉的目的,确实是打着事后过河拆桥的主意,吉、黑军界官场一场大洗礼是免不了的。但是张汉卿以“吉林刚刚收入腹中,东北更需要大步快跑地进行经济发展,大局以稳定为主,当然不适合对人事有大动作”为由,反对人事剧变。

    于公于私,他都要这么做。明面上,稳定东北政局是应有之义;私下里,他暂时无人可用。但对空出来的位置,他又不能放任,总的用人原则是要么为我所用,要么位置为我而留。所以吉、黑两省的人事变更一直没能够出台,也才让底下人有了走帅府的冲动。

    现在张首芳问及丁超之事,他灵感顿时来了:关外那次私募军队的事件可以好好利用了!

    “大姐,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到鲍督军的面子!我跟你说,鲍督军在黑省用过的人只要不犯错都会留任,这一点我会和孙叔叔打招呼。至于丁总参议,我和他在天津有过一段交集。这个人很不错,虽然受过杨宇霆蛊惑,但能力是有的,是可用之材。你跟他说,让他暂且在奉天住下,等我和父亲谈过之后会给他一个前程----我会尽力保他!”张汉卿很诚挚地说。

    不是他夸口,他有绝对的把握让丁超留任。不谈他和孙烈臣的关系,就从上次事件之后张作霖并没有免去丁超的本兼职务即可知道,老张是不想大动干戈的。否则,十个丁超也没戏。

    丁超这人能力是有的,也谈不上是杨宇霆的死忠。作为军人,一时手痒想直接掌兵原也没错,后来杨宇霆也承认是他私授将令拉拢于珍、丁超二人的。如果在他的困难时候力保他没事----这完全可以做到,相当于在黑省给人民党加了一道保险。

    第一师加上督军署总参议,再有孙烈臣坐镇,人民党在黑省的发展只会更促进。奉天因为老奉系盘根错节的关系,人民党想有一番成就难度极大,倒是黑省因天高皇帝远却因缘季会发展得极为顺畅。现有的人民党员中,有一半倒是黑省人,各级组织架构最健全的也在黑省。

    见张汉卿打了包票,张首芳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她倒不是与丁超有多深交情,只是借题发挥而已。现在事遂了心了,却又担心起这会不会影响张汉卿的大事。她略有担忧地问:“我知道杨宇霆在奉天和你有纷争,丁超会不会在后来影响你?你不要因为我为他说话就相信他,如果他确实不如你的意,你要直接和我讲哦!”

    张汉卿哭笑不得,为他说情也是你,不放心也是你。不过这种浓浓的姐弟情意他是感受到了,俗话说血浓于水,这恐怕是无法割舍的吧?

    “放心,我看人没错的。再说区区一个丁超还搅不起大浪,他要真的敢和我阳奉阴违,我分分钟就能灭了他!”张汉卿大言不惭地说。

    “得瑟!”迎接他的是张首芳无情的白眼:“懒得听你瞎扯----你有空自己和丁超去说,我去和凤至唠嗑去了。”

    张首芳好歹也是官宦家庭出身的,知道施恩于人的手段。她接受丁超的感激用处不大,送人情的事让自己的长弟来做才有意义。既然面子已经有了,她不介意让张汉卿得了里子。

    就在张首芳前脚离开议事厅迈进后院的那一刻,老张出现了。他撅撅嘴巴问张汉卿:“大丫头气势汹汹的过来干什么?”敢情,他早就躲在一旁看热闹了。从张首芳愤怒地踏进帅府的一刻起,老张就知道有些不妙了,毕竟他对女儿的公公鲍贵卿做了什么,自家是很清楚的。

    张汉卿倒无所谓,现在于公事上,父子之间已经没有半分隔阂,他大略提到丁超的事。

    张作霖一拍大腿:“这小子想吃里扒外,你还敢用他?不连降三级赶得远远的能行吗!那个,你答应了?”

    张汉卿苦笑着说:“我能不答应吗?不过丁总参议讲起来也是背,他可是没打着黄鼠狼瞎惹一身骚----那个事都是杨宇霆搞出来的。再说,我也觉得他也是可用之材。”

    张作霖眯着眼点点头说:“唔,你决定就好。不过,这个事你自己和他说说吧。”得,老张也是让自己送人情啊。

    有老张的授意,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张汉卿到底抽个时间找到丁超,和他好好谈了谈黑省的局势和对他的安排。他很平和地说:“杨总参议的事已经过去了,他是他,你是你,不要为此背上包袱。虽然你是他推荐的,但总不能说因此你就是他的人,人心要这样好区分那真的就简单多了。父亲还是很信任你的,也从来没有因此换人的想法。不仅是你,黑省官员大都安守旧职,不会有大的变化。”

    一席话让丁超悬着的心也落进了肚子里,同时也让张汉卿在黑省的影子更加巍峨。

第301章 分果果

    其后黑、吉两省的人事安排逐渐明朗起来,有消息说对于行政这一块大帅并不准备换血。

    果然,其后吉林省长人选呼声最高的袁金铠仍然做他的秘书长。袁金铠在先前是张作霖的高级幕僚,后来担任奉天省政|府秘书长,与总参议是奉天军政的两个臂膀,地位颇高;另一位热门人选金息侯被张作霖保举为北洋农商部次长,赴中|央任职去了。金息侯曾任新民府知府,亦是张汉卿的授业恩师。他们不动,其他人也就死心了。

    当然,作为整合,还是有部分奉天官员接替了一些重要位置:王永江在奉天警务厅长任上的重要副手宋文郁调去做了黑省的警务厅长兼省城警务处长、张振鹫接任财政厅长、经营铁路颇有能力的吕荣寰担任交通厅长。张、吕都是少帅推荐的人选,算是张汉卿在黑省的膀臂。

    吉林则是全新的:督军鲍贵卿、督军署秘书长莫德惠。不用说,莫德惠是少帅的人,莫德惠此时也被补选为人民党中|央委员兼吉林省委书记----有秘书长的官场职位,对扩大人民党在吉林省的影响力是非常有利的。

    由于王以哲远在黑省担任第一师总政治部主任,再兼任人民党组织部长便有些不甚合理。正好黑省筹建党部,张汉卿决定让其改任黑省省委书记,他的组织部长一缺,则由常驻奉天的卫队师政治部主任姜登选兼任。

    关于姜登选在党内资历不够的问题----他现在还是预备党员,尽管张汉卿为了多招党员,把考察期定在三个月,他的时间仍不够----但张汉卿认为:姜登选是合格的卫队师政治部主任,肩负着党中|央的安全和全师政治工作卓有成效,让他担任组织部长是合格的。

    最耀眼的当属奉天省长王永江。这位张汉卿慧眼识英才重英才的与党同龄的中|央委员,担任含金量最大的奉天省委书记是名至实归,他也是人民党三省委书记中职务最高的人。由于张汉卿曾向奉天高层保证不在东北三省“夺权”,他的这个职务对于提升人民党在东北的影响是巨大的。

    至于吉林省长人选,张作霖犯了愁,张汉卿也表示爱莫能助:少帅系在这一系列人事变动中拿了许多好处,不能再伸手了,再伸手要被众矢之的了。而且论资历、论影响,他已经没有新的人选可资利用了。

    张作霖也是手下乏人,现在他才觉得,自己麾下表面上人才济济,但真正顶用的为数还真不多。跟他打天下的一帮子武夫去做这个省长,只会是张作霖第二,没有益处;文官中得力的并有影响的廖廖无几。思来想去,还只有东三省官银号总办兼财经委员会主任的刘尚清可用----又是一个少帅系看中的人物!当初他和莫德惠、王永江是同日入的党。老刘和少帅私交甚好,讲起来也算是忘年交。

    调走了刘尚清,他的遗缺的人选需要考虑了。现在,张汉卿又发话了:“父亲,张总稽查可用。”

    他说的是张惠霖,时任东三省官银号总稽查,也是奉天储蓄总会的会长,与刘尚清是同事。若不是考虑到他与老刘是监督的关系,财经委员会副主任非他莫属。他这个人的特点是细腻周正,不然老张也不会让他做了几年的监印官呐!他也是老张的早期贴身秘书,忠诚上没有问题。

    张作霖满意地点点头:“志良可用。”不知如何,这个爱子的话总能贴透他的心意。看得出来,在这些人选的配置上,他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不过能这样公私两兼,方显手段,老张对此没有意见。

    只有一个人,张作霖觉得非常对不起他,那就是盟弟张作相。

    好多年了,跟张作相平齐的孙烈臣是旅长时,他是炮兵团团长;孙烈臣当师长了,他是旅长;现在孙烈臣外出作一方诸侯任督军了,他还只是奉天督军署的参谋长,在现有军事架构下有名无实。要不是张汉卿实在过意不去,设法让他做了人民党军委副主席,他都要被后起之秀韩麟春盖过一头了。现在,连张景惠都做了师长了,张作相仍然做他的奉天督军署参谋长,还好兼任了讲武堂教育长,总算让一帮子军官做了他的学生。

    对此,张作相并不在意,其实在北京委任新的16师长的时候张作霖已经定他了,但被他拒绝了。他向张作霖说:“叙五(张景惠)兄久跟大帅,还是让他做此职务吧。也让别人看看,跟着大帅是有前途的。”现在,在很多人选上,张作霖也参照了他的意见,但唯独没有给自己留个位置。

    张作霖一提及,张作相便说:“东三省刚在大帅麾下,人心思定。这些位置,还是留给他们,一者他们也确实有能力;二来都是为大哥效力,我们这些老兄弟只要能帮到的一定去做,职务什么的都不重要,而且大哥不是已经委任我兼任奉天保安司令了吗?职务已经够高的了。”

    张作霖大为叹服,更觉得张作相人才难得。所以合并了吉林驻军后,正好孙烈臣调任江督,他立即宣布,由张作相担任奉军总参谋长、兼27师师长。这一职务的任命,由于27师是他起家的军队,接任了这个职务,就是明确地告诉东北高层,张作相不但不是不被重用,还是老张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呢。

    张作相多年来甘为人后,如今实权在握,可谓苦尽甘来。

    张汉卿也正是因此赞叹张作相的识大体、顾整体并更加尊重他。这种高风亮节,不是只有后世的共*党人才有的风范。从他身上,张汉卿看到了奉系壮大的希望。

    大家排排座,分果果,不过得益最多的是张汉卿,军、政、经济界都有相当斩获。从张作霖的布局看,明显地是为他铺路。

    跟随老张、小张的一拨子人马该封赏了:不单单是笼络人心,还是为了控制得力。打天下不易,守天下更难,没有一帮子人马在后面,上位者也不安心不是?

第302章 接班人(上)

    为了扶持这个长子,张作霖是煞费苦心。从奉天讲武堂筹备开始,他就为张汉卿安排了。

    老张知道:一个人想成就大业,单枪匹马肯定不行,得有人帮忙。这些帮忙的人,按现在时髦的话来说就是团队。只有有了自己的团队,创业才成为可能。

    张作霖的身边就有这么一个团队。

    他起家靠的是张作相、孙烈臣、张景惠、汤玉麟等一干拜把子兄弟,这些人成为张氏团队的早期人员,也是核心人员。在这个“保险队团队”的努力下,靠着几把**,从穷乡僻壤来到奉天这个大都市,开创了威震民加的奉系,张作霖是其中的天然领袖。

    虽然汤玉麟中途离开,但是张作相、孙烈臣都已经做到方面大员,完全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就是张景惠,也是奉军中的中流砥柱。

    可张汉卿呢?可以说是纯正的富二代、***,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说他是公子哥,也没什么不妥。张作霖明白,自己活着,大家还尊你张学良是大公子,可真等我故去了,人家会怎么待你呢!

    别看张作霖今年只有四十三,可他的忧患意识却是很强的。他的势力的扩张伴随着危险,发迹前为争地盘与人决斗,身受重伤但命大,干掉对手并获得对方的七八条人枪。但是今天赢了,不代表明天不输,土匪出身的地位卑微,没有家族底韵,他们一输就是掉脑袋的。“我家上辈子的人,没有一个是正经在床上死的。我父亲一提这个就掉眼泪。”这是史上张学良的原话。

    张作霖痞子意识中常怀着一颗朝不保夕的恐惧,所以他对张汉卿的培养是不遗余力的。特别是做了督军以后,这种想法更加强烈。张汉卿出道后能够顺风顺水做这么多事情,当然绝大多数是他的两世为人的智商,但是不能否认张作霖全力支援的功劳。

    从清末历史中走过来的张作霖尽管文化很低却有他自己的认知,正是清廷几代小皇帝使得庞大的帝国一朝崩溃。要保有张家长盛不衰,接班人必须选好且必须及早定下。加上这个时代的人限于生活条件寿命并不长,虽然以张家现在的条件,普通疾病已经不成为大碍,饥饿更不会成为问题,但是张作霖还是决定在他有机会的时候提前给他铺路。

    张汉卿想顺利接班,首要条件是接班人必须有自己的团队。这一点,古今中外的例子俯拾即是。李世民能顶着“杀兄弑父”的罪名顺利成为一代英主,关键是有尉迟恭、侯君集、李靖等天策府十八学士的鼎力支持;曹丕能够在曹**后成功逼近汉献帝禅让,靠的还是跟着父亲南征北战培植的亲信华歆及一帮老臣子。

    反面的例子也有,明太祖没给建文帝留下几个得力的文臣武将,导致朱棣一起兵,江山就易主了。虽然从理论上讲都是老朱的后代,可是理还是这么个理。自小熟知三国、隋唐演义等的张作霖怎么不明白其中的诀窍呢?

    有枪便是草头王。要让张汉卿接班,就得让他掌握军权,要掌握军权就得当兵。可真要张汉卿派去当个大头兵,却是不可能的,这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没有先例可循。你见过历史上哪个太子、阿哥从小兵干起?还不是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亲王、郡王了。这种事,只有在西方的王室贵族中才有可能,比如,英国的哈里王子就被派去阿富汗打仗。

    在中国人看来,让子孙从大头兵干起总不是那么一回事,直接派去当高级军官,也不是没有先例。但在奉军那种讲究资历的地方,保险队起家的老人们是不会买张汉卿账的,结果是树立不起威信,和没去一个样。最好的办法是进军校。

    军校毕业后再出来当军官,一来,军校可以使张汉卿接受初步的军事教育,知道打仗是怎么一回事;二来,为将来奉军的改头换面做准备。当时奉军匪气十足,官兵虽然枪法准,但军队作战毕竟不是打家劫舍。

    拿破仑说过:“两个马木留克兵可以对付三个法国兵,但是一百名法国骑兵就不怕一百名马木留克兵,而一千名法国骑兵则能击溃一千五百名马木留克骑兵。”军队作战讲究的是组织性、纪律性,而且军事技术的进步,导致军事组织结构日益复杂。让一群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去和那些德国、日本教官训练出来的军队打仗,那不是找死吗?张作霖让张汉卿入军校也算是为将来奉系军队的壮大、发展,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做准备。

    张汉卿在讲武堂的风头还真的不是沾了张作霖儿子的光。要知道讲武堂当时招收的都是奉军连排级军官,虽然挑的都是识文断字的,但数学、物理学对这些人来说不啻天书。而张汉卿自小文化基础比较好,再说这个张学良还不是真的张学良,他所汲取的知识面在这个时代绝对要比各科的博士还要广。讲武堂的表现是实打实的,没有虚妄。

    如果说讲武堂是张汉卿融入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第一步,那么为他量身打造的对巴布扎布的剿匪行动就是他崭露头角的开端。老谋深算的老张明白,在部队中立威的关键是能打仗、会打仗、打胜仗。一个娃娃兵,没上过战场,别人是不会服你的。

    于是,在儿子还没毕业时,张作霖就从冲击力最好、战斗力最强的27师中抽调一个团的连、排、班长构成班底,组成卫队旅的干部骨干交给张学良去剿匪。剿灭几个土匪需要这么强的兵力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叫杀鸡用牛刀,保证只胜不败。张作霖的目的有两个:一来给张汉卿树立打仗的信心,二来要在奉军中立威,让奉军将士们知道虎父无犬子。

    当然张汉卿的表现也让人侧目,不但搞得有声有色,还给他一个不一样的卫队旅,这是别样之喜。其后建党、土改、金融整顿,都是放手让他做。好在他做得很好,不但弄出大声势,在提升自己实力方面很有可取之处,这更坚定了加速扶持他一把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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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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