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徐树铮的宿命
人民党是重承诺的,三方反直胜利后的果实,张汉卿并没有自己吞下。一念之间,本来想乘机收拾浙江的心思回转,所以卢永祥还能继续做他的督理。
按照他给奉系头头脑脑们的要求,是在这难得的和平期间放下身段、利用两三年的时间好好打理下直系离开政坛后留下的缺口。所以和平仍然是主流,无兵无权的段祺瑞仍然在名誉上是中国的元首。
段祺瑞的临时执政虽然只是挂名,却使得一些落魄多时的皖系游离人物以为又是可以卷土重来的机会。这其中,便有曾经的重要人物、段祺瑞一直引以为左膀右臂、被喻为“小扇子军师”的徐树铮。
在直皖战争失利后,为了防止遭到报复,徐树铮便被提前派出国“考察”去了,在当时也是政治人物下野的合理“安置”。一去几年,直系落败后,在中国政界销声匿迹多进的徐树铮终于按捺不住远离政坛的苦恼,电告段祺瑞,打算从欧洲归国到北京来。
他是段祺瑞手下第一谋士,能力是没得说的,只是为人嚣张跋扈了些。不过张汉卿对他的评价很高,认为他不是嚣张,而是不屑于与一般走卒为伍,算是清高。
但是其他人不这样想。皖系败落后,包括段祺瑞在内的一系列头面人物都没有受到冲击,段祺瑞只是跑到天津日租界,连人身限制都没有。
只有作为下属的徐树铮却非要流亡不可,他名列通缉名单之首,赏格十万元,竟然超过了段祺瑞。按理,无论在五四运动还是直皖大战中,他都没有干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打仗,也只是分内。
好在无论是曹锟还是张作霖,在战后都没有对皖系上层进行株连,这也是那个时代的特色,下台即被赦免,以显示后来者的度量。
可是徐树铮必须走,这也是共同的秘密,虽然打得是出访欧洲的名义。逃匿途中的徐树铮写下一首七律,首联两句云:“购我头颅十万金,真能忌我亦知音”。亦谐亦诙,完全没有担心自己处境的味道。
如此狂,无他,已经受人忌惮,不在乎再多一点狂妄。
不过徐树铮虽然看不起当世诸人,却对张汉卿青眼有加。张汉卿从第一次入京与他有过交集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于政治军事纵横捭阖,他在多种场合都有过赞誉,并不以其是敌手及后辈而稍失尊敬。
这位优秀的东北少帅,在政治上和军事上的成就完全没得说,事事想在前头、走在前头,在他身上的一切发生发展都匪夷所思,却又如此真实,成为民国的一支清流。
他对张汉卿的文学成就更是羡慕不已,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政治家兼诗人,不然,也不会做有二百首诗的《兜香阁诗》、六十首词的《碧梦庵词》传世。里头为人称道的不少,如有两联也曾喧腾人口:“万马无声秋塞月,一灯有味夜窗书”、“美人颜色千丝发,大将功名万马蹄”。
那可是人家自己写的,不像张汉卿,你懂的。
徐树铮的诗词,走的是豪迈一路。他是政治风云人物,有眼光,有见识,发为词章,不同凡响。
也许是英雄惺惺相惜吧?对徐树铮要回来,不但段祺瑞劝他,连张汉卿都亲自打电报,要他继续“周游列国”,以“查清舆情,为中国制定外交方略提供参考”。
这是好心。对段祺瑞,因为尽管迫切需要徐树铮为自己出谋划策,还是担心他有危险。徐树铮平时嚣张跋扈就算了,那时皖系还在台上。现在虎落平阳自己都应付不暇,他得罪的人难保不会对其下狠手。
张汉卿不想让他回来,是不想这个跋扈的主来北京搅和。段祺瑞就好好做他的傀儡执政好了,徐树铮一来,他难免会和国民军有上冲突,会影响和平安定的大局的。
要说国民军在北京城里因缺饷闹得不亦乐乎,冯玉祥和孙岳不但不制止,还纵容乱兵的一些行为。正史上都说国民党军的军纪在民国时期是最好的,在张汉卿看来也稀松平常。如果是人民军,非枪毙一批人不可!
来自后世的历史的张汉卿,非常清楚地知道等待徐树铮的是什么。虽然这一世因为他的原因,直奉战争一鼓而赢,比正史提前了两年,但仇恨不会随着时间的提前而有所收敛,因为他的对手是冯玉祥。
由于当初徐树铮枪杀了冯玉祥的内姨父陆建章,另使冯在很长一段时间不得不忍辱负重并远离政治中心,受尽各方军阀的白眼,“国恨家仇”使之与冯玉祥结下不可解之冤仇。现在冯玉祥虽然谈不上兵精粮足,但是对付手无寸铁的徐树铮还是小菜一碟。
段祺瑞明知冯玉祥不会放过徐树铮,当然害怕自己的“灵魂”徐树铮自投虎穴。然而在年底时徐树铮仍到了北京,还举行了公开的觐见国家|元首的仪式----此时段祺瑞仍然是代理元首、临时执政。
尽管已经无权无势了,徐树铮还是表达了他对段祺瑞的忠诚之心。所以将心比心,段祺瑞在之前一直纵容徐树铮的跋扈,也未尝没有这种情感在。
不过徐树铮是因联络粤奉皖反直、促段祺瑞东山再起的活动失败而被迫出国的,如今不识时务,为了尽早融入以段、张为核心的政治中枢----当然其实有兵有钱的张作霖才是核心,段祺瑞只是陪衬,远非当初的段执政那么吃香了----他一回国就鼓吹北洋派大联合,统一权力于“国家统一委员会”。
这些正中张作霖等人下怀,徐树铮为人嚣张了些,但要看他做的是啥事。当年他杀陆建章,老张没什么意见。但和杨宇霆损公肥私翘老张的墙角,这才有老张的冲天一怒。现在时过境迁了,他又成为奉系的鼓手,当然让人觉得不错。
可是这却触动冯玉祥心中最敏感的神经。大家都入奉系主导的“国家统一委员会”,这还有什么独立性?
本来三方反直后段祺瑞这股势力只是陪衬,现在倒拿国民党向奉系献礼去了,让人如何舒服?以徐树铮的性子,他活跃在政治舞台上也一定会对冯玉祥不利。
再者陆建章之事压在心头多年,又有这个事,旧仇新恨一齐涌上心头,他要杀徐以泄愤了。
张汉卿如果硬保徐树铮,给冯玉祥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手。可是这种恩恩怨怨的事,作为一个局外人他不想过多地掺合,有因有果,虽然当初杀陆建章时是他的建言,可是别人不知道啊,而且动手的可是徐树铮!
不过他还是给了段祺瑞一些暗示。惺惺相惜是双方的,虽然交情不多,但看着他被暗杀也于心不忍。徐树铮已经无兵无权构不成威胁了,让他安然度过落职后的年月也是一种美事。
段祺瑞有所觉察,急忙告诉他在北京的危险处境,劝他悄然离京。徐树铮不以为然:“我是国家专使,冯玉祥就是想与我为难作对,也不能轻易动我啊!”12月30日下午,徐树铮公开要执政|府为他准备专车,随后登车前往天津。
他不知道,陆建章的儿子陆承武奉冯玉祥之命,率手枪队潜入北京已几日,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刺杀徐树铮。没想到徐却登上了开往天津的火车,冯玉祥决定明杀徐树铮!
驻防京津线的冯玉祥部下张之江得到冯“半途截住徐树铮就地枪杀”的命令后,立即带人迫使火车在廊坊车站停下。其时正是深夜,徐树铮已睡下了,张之江的副官两次上车请他下车均被借词推托,这家伙已真的感觉到不妙了。
最后张之江又派人上车强邀,徐树铮才穿上西装,罩上皮领大衣,随来人走出车厢。等徐树铮一出车站,张之江手枪营的士兵一拥而上,将其拉到附近一个小树林中,不由分说立即枪杀,还掠光了徐树铮身上的衣物。
死时,他内里还穿着睡衣。
为应付舆论,陆承武从北京连夜赶到廊房,向徐的随员们宣布:“我乃陆建章之子陆承武,徐树铮暗杀了我父亲,我今天为父报仇杀了徐树铮!”
当时徐的一个随员嘟哝道:“令尊是杨宇霆杀的,不要闹错了。”
陆承武厉声说:“我没搞错,我为父报仇,正大光明。”
他说得没错,正史上舆论对此也是多持以同情和态度,毕竟,是徐树铮违反政治潜规则在先,先动手杀的陆建章,开了民国杀害政治对手的先河。
消息传来,张汉卿长叹一声。历史有时真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徐树铮的死是他的宿命。
当年,张勋复辟失败后不久病死,徐树铮给他的挽联是:“仗匹夫节,挽九庙灵,其志堪哀,其愚不可及也;有六尺孤,无一抔土,斯人既逝,斯事谁复图之”。说得很是中肯。
现在他死了,哀过张勋,同样愚不可及、有六尺孤,无一抔土。
如果没有人发声,他的死就像夏天的雷一样,虽然当时惊人但马上就会被大雨洗刷得无影无踪。但是此一时空是张汉卿当政,他苦思冥想多时没有机会的事情在此一事件后得到彻底解决。
他要利用这件事小题大做了。
第652章 病急乱投医
首先发难的是《人民党报》,它在次日头版头条发表题为《冯系军人擅动军队强杀中央大员,军阀力量不除何以捍卫国家尊严》的社论,对张之江、陆承武展开笔诛,更影射此一事件是受冯玉祥指使,或应当追究冯之治军不严之罪,以慰天下。
接着人民党控制下的宣传机构扑天盖地渲染此一事件:《京报》、《大公报》、《民报》等皆应声而起,华北第一家无线广播电台“中央无线电台”也用滚动式的新闻播报方式持续给冯军抹黑。
张氏父子通过种种渠道向冯玉祥传达这样一个信息:在此形势下,冯玉祥必须辞职以谢其咎,否则中央政|府将明令予以撤职,并追究其部下纵兵行凶之罪;若其不然,则为维护中央权威,明令讨伐亦在所不惜!
张汉卿可不是说说,他对冯玉祥在直奉大战中的待价而沽深恶痛疾好久了,一直忍到现在。
现在冯玉祥的国民二军完全处在人民军与奉军的包围之中:华中人民军已经枕戈待旦,华北驻军已经几路兵发,华东人民军已经截断其东向的可能,在北、东、中三方面面临极大压力的冯玉祥,除了拼死一搏外,只能向西面的阎锡山求以援手。
其实只是一个徐树铮而已,张汉卿大可不必为他讨这个公道,或者也就处罚陆承武即可。可是他非要这么大动肝火,是因为有各种消息表明冯玉祥手底不干净,这是他非常忌讳的。
除了战后从直系中大捞一笔,冯玉祥还不满足。据人民党中央调查部的情报显示,他从英国购买步|枪1万支,每支85元;子弹200万发,每百发12.5元;机关炮24门,每门7500元,共计128万元。
这笔账清楚地摆在张汉卿的案头。
在强大的奉系内部,冯玉祥有危机感是正常的。除了晋系,现在基本上中国所有的兵工厂都在奉系手里,他向外买些军火也正常,再说这些军火对人民军而言也没多少有分量的东西。张汉卿所在意的,是英国人变本加厉意图对华干涉,有谋求重新扶植其为代理人的倾向。
联想到直系向为英美扶持,虽然无惧,但总归是一个绊子,让人不爽。
更不爽的是冯玉祥还有勾结苏联的打算,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众所周知的原因,苏联虽然与民国政|府签署正式的外交关系,但内心对其在华的利益被奉系清得一干二净还是十分在意的。张汉卿在外交强硬的同时也让苏联十分忌惮,因为如果奉系最终统一中国,将在东方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国家。
从其对中东路的执著,对摩阔崴、呼伦贝尔、外蒙古(此时这可是中国领土哎,毛子也敢混为一谈)局势悍然军事处置的决断看,其是一个坚定的民族主义者,在能够不伤及其利益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和平相处(这不是国际关系的基本原则之一吗?)。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的统一对其不利。
而且苏联的这一政策是一以贯之的,在正史上,他积极承认日本人扶持起来的满洲国,目的就是用分裂|中国来满足日本的胃口,达到苏日和平的目的的。
在苏俄没成气候前,它强烈地盼望中国能够强大起来给它以助力,然而当中国真的强大起来时,它又从长远考虑想对其进行牵制。这就像那部著名的印度电影《三傻大闹宝莱坞》中所提到的人类行为学第一课:“你朋友不及格,你感觉很糟;朋友考第一,你感觉更糟!”
为了稍做牵制,所以苏联政|府对活跃在中国各地的军阀力量都进行了不倦的沟通,也有许多“友好”的举动:它四处向这些武装势力赠送或者低价贩卖军火以维持与其的“友谊”。
还在直奉控制中央之时,苏联(当时还是苏俄)就对孙逸仙的援助诉求大感兴趣,差一点接下孙逸仙“从蒙古或新疆经甘肃”援助其军火的差使。后来经过缜密的分析得出结论:以中国少帅对此两地的控制和重视力度,以及这位少帅敏感的神经,这个差使不好做。
当然他们还是派来了越飞,亲自与孙逸仙谈判试图搞些什么,但是没等结果出来,陈炯明和人民军先后与广东国民军进行了炮战。随着国民军的一败涂地,这事就黄了。
然后中苏正式建交,苏联插手中国内政的动作就更方便了。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势力可与奉系相抗衡,人民军对任何一支力量都是吊打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苏联政|府消停了好一会,最后选择了冯玉祥和阎锡山。
阎、冯是国民军的主力,是孙逸仙思想的延续,有或多或少的“情谊”在。
阎锡山在太原盘踞良久,根基已深,外部势力急难插足。要让民国政坛拥有一支能与奉系掰手腕的力量,他是第一人选。因为其手下有还算可以的太原兵工厂,苏联人的援助就从硬件入手,以添置工业机器的名义运进各类机床。毕竟给鸡蛋好是好,不如让对方有孵小鸡的能力来得长远。
对冯玉祥则是另一种办法:直接贩卖军火。对作为孙逸仙一脉且直接处在护卫中枢国民党利益及安全的部队,有着雄厚财力的国民党完全有能力且乐意支付贷款,相信孙逸仙也会乐见其成的。财利两得的事,苏联人愿意干。
只是该交易极难完成:因为冯玉祥提出的数额太过庞大,从陆路、水路都不易落实。谁叫人民军不但控制了北方的边界,还完全把沿海各个港口把持着?
双方为此都在积极想办法,准备通过外国的力量走私,比如意大利、瑞典。它们两个国家都是中国的军火大户,关系还可以。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私下里的勾当,有一个人非常清楚,他就是山西的徐永昌。
徐永昌与郭松龄属于同期生,本来在袁世凯称帝时去山西老家联络反袁力量、后来是加入直军的,因为张汉卿把一潭水搅混而阴错阳差就待在山西,成为阎锡山的参谋长。
苏联人与冯玉祥和阎锡山勾勾搭搭,他是很不满意的,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苏联对国民党系的军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虽然同属这一阵营,但并不看好这一做法。
他不止一次和阎锡山说:“我们内乱,犹如兄弟阋墙,第三人送一把刀,无论交与弟或兄,总是与我们不利的。而彼则强调扶助弱小民族,殊不知其扶助也者,乃惯常先助某国一部分人民脱离本国而独立,再即将之并入俄国,美其名曰联邦,实乃劫持之使为附庸耳。”
可是,比起民族大义,还是权力的诱惑大得多。阎锡山没有听进去,但他暂时不敢明着来;冯玉祥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他亟需要力量壮大自己。
因为自己一时之愤,而不得不面对强大的奉系,压力山大呀!这时候的冯玉祥,只怕是后悔当初自己在关键时刻对吴佩孚的反水吧?
吴佩孚此刻虽然兵权旁落,但却赢得了原先所有对手的尊重。
战败后,他率残部退,对奉军要求其下野的要求,留下“不下野,不出洋,不住租界”的答复。眼见着穷途末路的他仍然如此倔强,曾经的新旧敌手都产生了一种同情和谅解的心理。
皖系军阀的头号策士徐树峥认为“此人性情倔强,所事非人,但也不无可取之处。”最后,连奉命追击的胡景翼对其都开始同情与谅解,只求将其驱之出境。
他从津浦线南下取长江水道去重庆投奔刘湘,路经皖、鄂,都是人民军的地盘。随便一声令下,他就要被截在水里。关键时刻,张作霖摆出一幅胜利者的大度说:“此人拥曹,倔强到底,究不失为光明磊落的汉子。对吴如何处置,我们概不过问。”
多年压吴的心愿终于以对方的大败而了结,张作霖也想让这位昔日的对手有一个体面的离场。不然呢?
可是对有兵有权有野心的冯玉祥不能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张汉卿一获得他与苏联人勾结的情报,便决定要对他痛下杀手了。他向高纪毅确认说:“你们有确切的证据表明苏联人介入了?”
涉及到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不能不加以慎重,特别是面对苏联这个庞然大物,虽然这个时候其在世界上还算不得十分有分量的大国,但对于中国是,对于中国目前所处的国际环境是,对于由此而产生的恶劣影响是。
高纪毅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可以肯定。苏联人和意大利人达成协议,用采办机器、加密电台和办公用品的名义从渤海湾把军火运上岸,由意大利驻华北的驻军护送进苏联的大使馆。我们的情报人员已经发现多起,全程都在跟踪之中,只是因为事涉两国关系而不得不加以谨慎确认。
现在经过我们内线的统计,这些军火就放在其驻华大使馆的地下室内,我们的情报员设法搞到了一份军火清单,数量惊人呐!”
张汉卿接过清单,略看后大吃一惊,他们还真敢啊!
这份清单显示共有:步|枪3530支,子弹23649455发,马克沁炮80门,三英寸野炮18门,榴|弹炮8门,炮弹38箱计17654发,化学炮弹9360发,战地摩托车18辆,火|药柱1800支,防毒面具3万具,燃烧器10架,纳门特手枪500支,军刀4000把,手枪子弹5000发,总计货价4501999卢布,足足可以装备一个旅!
第653章 翻脸不认人
真是胆大妄为!确定了这则消息后的张汉卿不淡定了,看来不动真格是不行的了,他决定强硬搜查苏联驻华大使馆!
以国际关系而论,只要进了大使馆就是安全的了,想来苏联人根本不怕张汉卿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搜它的大使馆吧?冯玉祥也是这么盘算的吧?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张汉卿可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国与国之间应该是平等互利的,中苏的外交关系不能建立在双方扶植反对力量的基础上。对于苏联的这种行为,和直接敌对中华民国的政权没有什么差别。
你不仁我不义,这个时候的苏联还远远不是后世那个令人恐怖的存在。经历过一战、内战的长期战争,苏联国内的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它绝对没有能力发动和中国的战争。人民军的力量也不是吃素的,再说它也是理亏在先,如果有充足证据的话。
再一次确认军火的存在,张汉卿有底气了。不管最后能不能搜到纸面的证据,就凭这些军火,没有人会相信苏联在这件事情上会是清白的。
搜查苏联大使馆的决定就这样下了,落实的人是时任北京武警部队司令的黄显声和北京警察厅长王庚。
王庚的任命水到渠成。他先前在处理晖春韩人骚乱事件中作风硬朗,后来在哈尔滨警察局长任上为张汉卿夺取中央海军指挥权一役亦有出色表现,从而入了张汉卿的法眼。最让张汉卿感兴趣的是他在赴美留学的经历。
他在普林斯顿大学期间曾受到美国西点军校的约谈,到那里接受美国陆军高等教育,听说与艾森豪威尔同学。
这时候小艾同学还名不彰声不显,但张汉卿可是知道他的影响力的。王庚和他同学,倒真是没想到。鉴于王庚的努力,张汉卿后来先后让他兼任交通部中东路护路军副司令(还挂在交通部名下)。直奉共管中央后,他被兼任为负责东北江防舰队的海军联络处副处长,军衔也升到少将…
奉系再度入京,敬业负责的王庚自然成为张汉卿眼中不二的首都警察厅长人选。在如何搜查苏联大使馆的问题上,他再一次不负所托。
“少帅,事不宜迟,我们第一步就是要动用军警人力完全封锁苏联大使馆,使赃物无法被隐匿或销毁,有了物证,什么问题都好谈。这一块可能要请少帅安排,由黄司令配合。
不过为了妥善处理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我建议以演习的名义用兵,把事态控制在最小程度。北京警察厅的任务是快速地进入大使馆,除控制军火外,还要拿到交易的清单,后面的情况就是外交部的责任了。”
“很好,这个做法很好,思虑也很周全。毕竟苏联是中国第一个建立大使级关系的国家,又是举足轻重的大国,中国还有许多借重的地方,目前也不适合翻脸。”张汉卿如此评价。
王庚的作法既解决了问题,又不保留了苏联的颜面,可以说体现了他的政治智慧,绝非一般武职人员所能想到的。用他做北京市警察厅长,看来是选对人了。
兵贵神速,张汉卿也不是个容得下事的人。第二天凌晨,某支驻军就以防暴演习的名义自外及内向外国使馆区挺进,在各方还莫名其妙时完成了所在地交通的阻隔。
在各路口的交通警察的疏导下,各使馆区的人员完全可以相对的进行日常活动,只是有很少人才会看出,在苏联大使馆周围的警戒十分严密。
与此同时,王庚亲自带领上百名警察冲进使馆,在惊慌失措的俄国人的茫然间控制了各个房间的人员。面对荷枪实弹直冲地下室的警察们,苏联大使优林的脸瞬间煞白。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
事实是最好的语言。在地下室中,中国警察发现了堆积如山的枪炮弹药。王庚一边派人在字纸堆里搜查清单,一边指挥着人员清点军火。
优林此时已经从最初的惊惶中清醒过来,他用流利的汉语对扣押他的警察说:“我是苏联驻华大使,我要见你们的少帅!”
他和张汉卿是老熟人了,从几年前奉系刚开始崛起时就认识了。不过,现在的张汉卿可没和他见面的意思。在搜查大使馆这件事上,他觉得不管对方做得如何不地道,总之自己的应对是违背自己在后世的认知的。
王庚奉命见他,微笑着说:“少帅说他和大使先生是老熟人了,不想遇到这种事情,他觉得见面不好意思,特派我全权处理。优林先生有什么话,对我来说也一样。”
根据后世《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的界定,使领馆和外交代表享有外交特权和豁免。虽然此时这个公约还没出现,毕竟张汉卿是后来人,对于尊重外交人员地位的看法不会轻易改变。冲进其他国家的大使馆,也只有前生的日本鬼子和美帝国主义才能干得出来的事呢。
他要的只是斩断冯玉祥的黑手,以及让苏联政|府记住教训,并不打算把此事放大,否则也不会大动干戈地封锁交通了。此外,他授权给王庚,也是一种善后的方式,可进可退。
优林有些做作地咆哮说:“我强烈抗议贵国警察冲击我国使馆区,公馆及其公文书及文件不可侵犯,连贵国都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传统,我想阁下需要对此事所产生的一切后果负责!”
王庚已经知道张汉卿的立场,对此哧声以鼻:“大使先生,还是先想想你及你所代表的政|府该如何向中华民国政|府交待才是正理!
中苏两国缔结正式外交关系来之不易,我们也曾在宣言里保证过,‘严禁对其他地方势力的武器资助或各种形式的交易,俄共以不支持奉系之外的革命运动,来换取中国不支持白俄残余力量的保证…’。
言犹在耳,贵国便食言,否则,大使先生如何解释地下室里那么多的军火?”他讥笑地说:“难道贵国政|府知道我国的现状,秘密地运来这些武器,来给我们一个惊喜?”
他以外交官的口吻质疑苏联政|府的可鄙行径,但是优林什么话都没法说。因为马上,王庚的一个副手就急匆匆地小跑着过来,递给他一份冯玉祥与苏联的交易清单。
面对王庚似笑非笑的眼神,优林恨不得把头抢地上才好。
这件事情不单单是一个军火的问题,还会上升到国家层面,让苏联政|府好不容易赢得的脸面一扫到底,造成的国际信誉丧失的恶劣影响也会随之而来的----妄图颠覆对方政|府的国家不是一个易与之的好朋友,特别对急欲打开对欧美的外交局面的苏联而言。
他不得不结结巴巴地说:“厅长先生,恕我冒昧,这件事情不是几句话所能说清。我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在我国政|府给出答复之前,请务必不要让其传播。这样对贵我两国的关系,以及我们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都有很大的伤害。”
王庚见对方终于服软,也不为己甚,他说:“我们中国有句古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贵我两国的外交关系是双方共同努力营造的结果,建立不容易,摧毁却不难。我是个军人,不习惯外交辞令,但我信奉少帅常讲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我今天还带来少帅给贵国政|府的一句话,‘我能够亲手打开中苏关系的大门,也就能亲手关上这扇大门,一切都取决于站在门外的是朋友还是敌人’!贵国政|府愿做中国的朋友还是敌人,请大使先生转达。”
中国警察都走了,不留下一片纸屑。望着被搬得空荡荡的地下室,优林猛地摇了摇他仍在昏昏沉沉的头。
糗大了,这是国家的耻辱,也是他优林个人的。如果这件事被西方列强知道了,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不过现在,他要紧急通报国内,先把张汉卿的这一关过了才好啊!
与苏联驻华大使馆的鸡飞狗跳不同的是,当张汉卿拿着这份清单走进“国家统一委员会”在北京的办公地点时,早已得到传言的各路大佬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勾结外国有不轨企图造成国家关系的破败(以奉系的力量和影响完全可以、甚至应该这样做),仅仅这一条,就够冯玉祥受得了。
没有人知道奉系的雷霆一怒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段祺瑞他们还好,反正已经没有兵权,存在的只是声望,所失也有限,只怕国民党系此次要抽筋扒皮了。
虽然各路诸侯对奉系并不感冒,也都私下里和冯系交好以作为抗衡中央的重要筹码,但是在此情况下,冯玉祥理亏,他就必须要为他的政治短视负责。
孙逸仙也决定不给冯玉祥作辩护。此时此刻,正是国民军默默舔伤口谋求壮大的时候,冯玉祥自己往枪口上送,他有什么办法?
当张汉卿冷静地表示数罪并罚、因此要剥夺冯玉祥一切官职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冯玉祥杀人在先,玩军火阴奉系在后,是谁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对手。而且张汉卿说了,除冯玉祥受处罚外,事情到此结束,这是准备息事宁人的态度。
连孙逸仙都觉得这次张汉卿做得仁至义尽,否则人家就是借此明着来,乘机吞并冯玉祥的军队,他也不敢冒着葬送国民党的风险和奉系硬顶。
第654章 浩浩大势不可挡
当冯玉祥听到人民军要免除他的本兼各职时,他本能地准备武力抗拒。
6万人的部队已经成建制编成,他还是有一定实力的。不过慑于奉系强大的武力,他决定联络阎锡山结成联盟,辅以桂系、川系等外围力量,这样不但势头显得很猛,危急时刻还可以有条退路。
阎锡山也早有此心。随着奉系渐渐坐稳了江山,晋省的一些不安稳分子或明或暗地向中央输诚,其手下的一些将领也渐有离心倾向。这样,要不了多久,不用奉军讨伐,他自己都会人马散掉的。与其这样,还不如趁现在四方未平的时候振臂一挥,或可搏得一条生路。
但是阎的行为却不被他的文武辅佐所赞同。阎锡山一生的重要谋士,总参议、山西国民师范校长赵戴文和手下第一员虎将商震都极力反对。
国民师范在当时的山西是有相当地位的,它的学生几乎遍及政|府各个部门,作为校长的赵戴文亦因此而被官场中人尊崇为“先生”。
有句话谈到赵戴文的“建树”时称:“晋绥军将校多出其门”。总参议、总监、参谋长,一个一个的头衔,加上与阎锡山二十年的生死之交,在山西这块土地上,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不能不谓之显赫。
源于几十年传统文化的熏陶,赵戴文的思想深处有着浓厚的忠君爱民意识,他既忠于他的主官阎锡山,不愿意阎锡山“称乱”犯上,更不愿意战火弥漫,父老生灵涂炭。想尽其所能止乱息争,消弭战患。
张汉卿轮番发动攻势,表明对冯玉祥不下台就开战的决心,并劝说赵戴文以他的影响,正告阎锡山,不要受人挑拨,破坏国家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也不要做以卵击石的无谓努力。
是故,在代表阎锡山入北京协商国事期间,赵戴文不厌其烦,竭力做阎锡山的工作。从元月起,赵戴文由北京电报阎锡山,对其“偕冯出洋”表示赞同:月中赵戴文又就此事两次电报阎锡山,剖析时局,晓以利害,阎锡山犹豫未定。
冯玉祥又派薛笃弼见赵,陈述联晋、桂倒奉意见。赵戴文一听之下,怒气勃发,由坐椅上站起来,把一个细瓷带盖茶杯,猛掷于地,大声吵着说:‘你们要害蒙(五台方言,“我”之意)阎伯川哩。’在屋内走来走去,怒气不息。
赵戴文在北京日夜焦虑,夜不能寐,多次谈话表示:“我不忍看见中国再打内战。如果再打内战,我就要跳黄河。”北京各报大字刊登。随即,赵戴文携张作霖的亲笔信再回山西。
在太原,赵戴文与阎锡山进行了一次不愉快的谈话。两人一见面,他便声色俱厉地责问阎锡山:“听说你要造反,有这事吗?”
阎则表现得心平气和,不紧不慢地说:“次陇,你干什么这样大的火?坐下来慢慢地说,关于讨奉的事是大家的意见。”
没等阎锡山说完,他就接上话茬说:“张作霖取直平皖,已成功地统一了中国,威信已孚。他是政|府,你们都是他的部属。你要领头打他,这不是造反吗?直系、皖系,力量这么大,不都被连根拨除了?论实力,山西比得上吴佩孚?”
说话间,贾景德与薛笃弼有事找阎。一进门就撞到枪口上,被赵戴文劈头教训道:“我听说全是你怂恿总司令造反,以后你再说,我要打你的头!”慑于他的威望,贾与薛都不敢做任何辩护,只好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贾、薛退出后,赵戴文继续着原来的话题,语重心长地说:“全国人民都很厌战,希望过太平日子,你这样做就不怕挨天下人的骂吗?
再看我在北京半年多,深知奉系内部已经成了铁桶子,军队力量也很强大,你以为联合的人不少,其实都是乌合之众,这些人见利则争,遇害则避,打起仗来,哪能靠得住?你要打他,不是自招失败吗?你太原的这些人,不是流亡政客,就是失意军人,你能听他们的鬼话吗?
山西好不容易置身于各派势力之外,你这一联手,输了自然精光,无葬身之地;赢了也只会是遭遇旷日持久的战乱。晋军就这么点家底,你还想打到北京做皇帝吗?由着我们占,两省而已。这风险与投入不相称啊!
还有冯玉祥,那是著名的‘倒戈将军’。他本是直系人,阎相文之死,他脱不了关系;王占元之败,他居功至伟;吴佩孚之败,更是他一手导致的。与这样的人谋皮,我担心你会吃大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你卖了。
冯玉祥这个事,是他咎由自取,连孙先生和其它的国民军都不愿意为他撑腰,你以为这是为什么?不占个理字啊!私通苏联,这是卖国!我赵戴文一生虽然不做出什么成就来,却不想临了临了栽跟头,我也不想你栽这个跟头!”
尽管赵戴文语重心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阎锡山只以一言相对:“你被张作霖收买了。”说得老先生好不伤心,掩泪而去。
武将方面反对声也很高。
山西第一师师长商震早年走向社会,经过百般历练,文韬武略不落人后。不得已而投靠阎锡山后,之所以十年如一日,鞍前马后奔走效力,只为没齿难忘的知遇之恩,著名的太原兵工厂就是其亲手所建。
然而就其本性言之,事事受制于人又心有不甘,寻找机会谋求独立就成为不可避免的了。
直奉大战完成后,他认为各派势力均已统一于张作霖的大旗之下,服从中央是国家和平的关键。因此,在山西第一师师长任上,商震开始表现出与阎锡山的离心倾向。
更不用说在晋省军界有相当地位的督军署参谋长徐永昌也作如此想。阎锡山见反对的人极多,也觉得在这个时候顶冯玉祥可能不是好时机,但是既已答允互为唇齿,毁约的事非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做的,老阎的脸面也要的。
先看看再说吧。
冯玉祥和阎锡山那些事,张汉卿早就一清二楚。为了打消他的侥幸心理,有必要敲一敲他了。
直系的根基在河北与河南。河北现在被三方军事控制:孙岳、冯玉祥和人民军;而河南,张汉卿想干干净净地收入囊中。
不说京汉线的重要性,光郑州就连系着华中、华北、西北的通道。把河南打造成人民军的铁桶,就会对阎锡山造成三面夹攻的压力。
直奉大战时,原河南督军赵倜躲在一边像局外人一样观察这场发生在他的地盘上的大战。很可惜的是参战双方都没有理会到他这个正牌督军的身份,不但一声招呼都不打,甚至也没吆喝他加入任何一方。
不是看不起他,是真的看不起他。充其量,他就控制着一支宏威军。这支军队全部着蓝军装,与其他北洋陆军的灰布军装一直有别。
宏威军本来还是很有战斗力的,毕竟是毅军出身,在清廷也算得上一支主力陆军。在赵倜率领讨伐白狼时用的就是十营毅军,当时算直系的骨干,装备精良,在北洋五大主力中仅次于袁世凯的武卫右军。
能征善战、军纪严格是他的特点,但是落后、保守也是他的标签。尤其在赵倜弟弟赵杰的带领下,这支军队很快变质。以至于到最后,随便一个旅长都可以欺负到他这个督军身上。
所以吴佩孚可以把他不当一回事,把河南当成自家的取款机,而他,只能乖乖地呆在豫东北,比一方镇守使还不如。如果评价全民国最憋屈的督军,赵倜排位一定第一。
天幸吴佩孚被打败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了。当他兴致勃勃地想用河南督军的名义扩充他的地盘时,他收到一封来自北京的电文。在无数份收发的电文中,这一封是最让他泄气的:
“原河南督军赵倜,在三方反直之战中深明大义,毅然率军中立,为国家统一做出卓越贡献。基于该督有大功于国,特晋升其为教育委员会秘书长为国育才,即刻北上。自即日起,河南不再设立督军一职,所兼各部军队,交由华中人民军整顿遣散。”
洋洋洒洒一纸公文,让一贯喜欢亲自签收电文的赵倜如遭雷击。自打吴佩孚败退,他每天都焦急地倾听着中央发生的动向,随着大势越来越明显地向奉系掌权,他几乎每天一封,向张作霖歌功颂德,然而…
“率军中立”,这是怪我骑墙了;要宏威军“整顿遣散”,那是张作霖对河南军极度不满了,都懒得收编了!好好的一支强军,被赵杰弄成这个样子,怪不得当初吴大帅派人跟我说:“赵大哥倒是老实人,只是没有主意,尤其对老三太放任”来,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于国有功就要去做教育委员会秘书长,他张作霖功劳更大,为什么不去做?”说话的是他的三弟赵杰。可是,这种话在这种时候,显得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吴佩孚都输得一干二净,我们拿什么和张大帅对抗?咳,大势已去喽,能去北京养老,张大帅总算对我还算不错。”赵倜一瞬间意兴阑珊:“你老老实实等待中央派出人来收编,看在我一贯谨慎小心的面上,没有人会为难你。”
随后,赵倜亲自用他那一手漂亮的颜体字拟了一份电稿回复:“谨如命,克期北上,赵倜。”
这是他平生写的最短的一封电报了。因为对书法的爱好,在他当督军时每天有不少时间消耗在签押房(办公室)里以便显弄他的字。因此凡收到函电,他的参谋长、秘书长都不敢拆阅而留他亲拆处理。
这最后一封电文仍是由他亲拟,也算有始有终吧。
第655章 趁热打铁
在华东战争结束之际,人民军华中、西北、华南司令部调令频繁,全军上下酝酿着出兵大西南、解放全中国的劲头。当此之际,李宗仁等都不敢与中央正面对抗,只得在表面上承认张作霖政|府的合法性。
阎锡山见了,亦不敢动,于是冯玉祥联桂、晋反奉之计不得已暂时搁置。
在华东“和平”解放后,整个中国除西南几个省份外,绝大多数领土已经连成片控制在奉系下,只有卢永祥和孙传芳的江浙军队还在奋力厮杀刷存在感。
国民军势单力孤,奉系已经不少人提议乘机吞掉国民军、打垮国民党,建立一个由奉系独自控制的中央政|府,幸被张汉卿以他的绝对威望极力制止住。如果事件发酵,他担心会激怒年轻气盛的少帅,从而使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无奈之下,国民党只能舍车保帅,冯玉祥只得宣布辞去军职,上书国防委员会,请求辞去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兼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军长的职务,并将其军队交于部将张之江。
张作霖通电表示慰藉,并委任他为巡游苏联的中华民国执政|府特使,以全面学习苏联的建军经验,并作为张汉卿即将访苏的前站。
你不是与苏联勾勾搭搭的吗?我就干脆让你到那边去,直接和他们沟通去!
在此事件上,冯玉祥有取败之道,张汉卿有必击之心。徐树铮的宿命,也是冯玉祥的宿命。不过,即使如此,已经给国民党和国民军很大伤害。
鉴于国民军屡屡闹出事端,张汉卿向国防委员会提出要求,应向两支国民军派出监察,并要求国民军禁止外出营地,统一由国防委员会提供军饷、补给;此外,希望国民军借鉴人民军组建各级政治部以形成良好的军纪。
先期,可以由人民党选派一些优秀的人民党政治工作组进入国民军进行改编。
这是孙逸仙不能承受之重。长此以往,国民军将不是姓国而是姓人,他委婉地拒绝了张汉卿的好意,当然,他没有反对政治部对于管理军队的有效性,而是表示国民党有这个能力进行军队的政训。
吃够了没有自己军队的苦头,孙逸仙决定向两支国民军派驻党代表。然而,他的决定一开始就是错的,或者说他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影响力和国民军对他的忠诚程度。
孙岳、冯玉祥的军队,原先都是自己的私军,在战胜直系后趁机扩大了几倍。像孙岳原先只是一个混成旅的旅长,不过五、六千人,接收直军后一跃成为拥有3万人的司令官;而冯玉祥稍强些,他的三个混成旅本来就有两万人,现在成了6万人。
很多中下层将领都是依附于主官,这些人本来就不信什么主义,政治部这个外来势力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能占据阵地?当初张汉卿的卫队旅(师)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时还费了偌大的功夫才渐次让大家认可的。
何况就孙岳、张之江本人也不愿意突然有一个人来掣肘他们的指挥体系,他们只是倾向于国民党,但还不至于向孙逸仙个人效忠。
再说他们和孙逸仙的亲近关系,远不如后者想派进国民军内的一些人来得大:廖仲恺、汪精卫、邓演达…这支国民军是他们的政治生命,谁敢保证当军队控制在国民党手中后自己会得到怎样的下场?所以自他们始,就对这个政治部的架构进行了无声的抵制。
这正是张汉卿所预料的。政工人员进入军队虽然是时代的潮流,但也要因时制宜。想不费吹灰之力控制一支别人的军队,孙大炮的妄想症又来了!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
长官的意思,久跟他们的下级军官怎么不清楚?身为国民党员或表态拥护孙逸仙的孙岳、张之江等人不好明着反对,作为部下怎能不为长官分忧?不约而同地,政治部在两支国民军都遇到坚决的抵制,没了老上司的冯部还出现了一次小范围的哗变。
这让经历过多次兵变的孙逸仙大为紧张,他不得已撤回政治部,并派人向国民军说明初衷,为此折腾了好长时间。
在这期间,张汉卿却趁机收拢了在中央的权力。
因为各个委员会中人员的混杂,处理政事极受烦扰,在维持了一个月之后,张汉卿决定把当初的这些委员会变成一个纯咨询的机构,另起炉灶,建起了为数众多的内阁各部。
与之前不同的是,各部的主官不称总长而称部长,而多数总长职务,都是由原先对应部门的东北“国家统一委员会”下属各部的“总厅”长直接接任。因为这套制度在东北已经成型,所以接掌起来轻车熟路…
民国时的部并不多,一届内阁多数只有不到十人,各种权力基本下放到各省。可是张汉卿现在的部,是之前的几倍之多,除了之前必备的外交、财政、交通、教育、司法等部外,他拆分了之前一些比较大的部门,如农商部拆分成农业部、水利部、商务部等。
此外,增加了许多新的部门,有些闻所未闻,但又似十分合理:民政部、卫生部、文化|部、劳动和社会保障部、监察部、科技部、工业部、国土资源与环境保护部、审计部、民族事务部、人事与公务员部…基本上各司其职,国家的职能能想到的基本上都包涵了。
此外还有一个海关及移民部比较亮眼。海关好理解,移民就有些让人不解了。
但是经过解释就容易理解了:东三省的民众,半数以上都是关内移民过去的;随着蒙古的收复,以及将来完全恢复新疆、西藏等地的主权治理,人巨少地巨多的现状也需要国家予以一定的移民处理,以“充实”边疆地区、少数民族地区,减少离心力…
此外,长期流浪在东北、上海的旧俄人民也需要一个说法,让他们有效地融入中国需要一个说法。
之前在1918年就施行过一个《东北移民法案》,规定了外国非农业人口(主要是指白俄移居者)需向东北自治政|府缴纳数额不等的移民费用,以成为中国的常驻国民。此移民费用还可以用投资的办法代替(数额在一定程度的投资则免交费用)。
这其中,有专业特长并为东北自治政|府亟切需要的人员可免交费用并在政|府安排的各个机构任职,如数学、物理、化学、机械、电子、模具、航海、造船、机车等等行业,为东北工业发展提供了免费的人才。
将来,随着中国的壮大,总会有外国人想藉着中国的东风安家落户。中华民族是一个包容的民族,在现代社会已不能再有夷、狄之辩。美国就是凭借强大的移民制度,不断地在全世界吸纳人才,还有后世的强大。对于移民,中国不宜再行闭关自守。
不过这种开放不应该是来者不拒,把一些不入流的骗子、流浪者、流氓、低受教育者和低素质的放进家里。
中国不能像后世那样,外国的一切都是好的:为增强口语培训,高薪聘请一些品质恶劣道德败坏的渣子为英语教师;那些人渣,凭着母语的先天优势,拿着中国人的钱,做着侮辱中国人的事…中国的移民,应该引进高素质、高能力、中国亟缺的人才!有这么一个机构存在,总是必要的。
还有一个部门,发展改革委员会,是新成立的。它的存在,是张汉卿为了有效控制庞大的托拉斯、关系国计民生的事业单位而设立的,不会像后世的发改委那样对很多事情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它的任务只是平衡国民经济的有效运行,以及保障国家的生存安全所必须的物品,现在直接归在它下面的有粮食局、能源局、国有企业局。
由于东北几大银行实力的庞大,在人民党进京后他们也紧随其后,并以优势迅速控制了京、津的几大银行,或改组、或收购、或合并。总之,随着人民党控制了全局,在金融系统,东北利益集团也取得了绝对优势:
东北农业、实业、交通、建设四大行已经更名为中国农业、工商、交通、建设四大商业银行,而东北银行则入主中央银行,更名为中国银行,担任中国货币发行总行的地位。而于翱舟,自然成为中国银行的董事长、行长。
原东北银行的大股东张作霖、张作相、孙烈臣、吴俊升等,包括张汉卿夫妇,都变身为控制中国经济的幕后大佬…
同样地,因为在同几大银行一直的政治上、经济上千丝万缕的关系,东北十二个托拉斯纷纷在关内抢占市场。凭着它们技术上的进步、工艺的成熟、力量的庞大,像滚雪球一样,迅速在关内膨胀成更巨大的集团。
也许它们的庞大在未来会对中国的经济产生某些不好的影响,但是在目前,能够把中国的力量更有效率地融合在一起,它们功勋卓著。
政治、经济、军事都空前强大,让张汉卿开始有意忽略国民党系的存在,开始实施更为集中的权力控制了。这回,他的方向是把国家定下基调,实现长治久安。
因为趁着国民军惹众怒、国民党政工制度遭抵制的时候,因此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好处。
第656章 易帜风波
此时在“国家统一委员会”内部,被奉系的压力和国民党孙逸仙的威望强行凑起来的这种表面上的统一,开始在战事告一段落后重新分化了。它的主要纷争体现,就在一面小小的国旗上。
国旗是国家的象征之一。早在武昌起义后,在南京肇建的中华民国临时参议院就因各省革命军使用的军旗不一致而引起各省代表的争执:
鄂、湘、赣三省共进会使用铁血十八星旗,代表十八行省;苏、浙、皖三省的同盟会使用五色旗,以红、黄、蓝、白、黑代表汉、满、蒙、回、藏五族的共和;粤、桂、闽、滇、黔五省则沿袭同盟会传统,使用青天白日满地红旗;陈炯明在惠州举兵时曾采用井字旗,会师广州后,未再使用。
在民国之初,取代了清朝黄龙旗后的法定国旗是五色旗,这是1911年12月2日各省都督府代表联合会的作出的决定,以五色旗为临时国旗、武昌首义的铁血旗为陆军旗、青天白日满地红为海军旗。
当时的大元帅黄兴因孙逸仙看好青天白日满地红,也曾有过争论,因此迟疑不肯遽定。然而上海的报纸已经将有关消息披露了出去,在这种情况下,黄兴认为:“既经露布,用不着我核定,况国旗应由法律定之,只好待诸异日。”
此时的孙逸仙在海外力阻英法俄继续提供军资给满清军资,因此未与之闻。
次年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孙逸仙被选为临时大总统。他虽提倡使用青天白日满地红旗,但考虑到五色旗原为清朝海军一、二品官的官旗、北洋水师之军旗、革命党革命时期江苏、安徽、浙江等省也多用此旗,另外为争取袁世凯倒戈革命,便继续认可了。
这个时候的旗帜使用是很乱的:临时参议院通过五色旗为临时国旗、十八星旗为陆军旗、青天白日满地红旗为海军旗,五色旗还被用为海军舰艏旗。同年临时参议院迁到北京后再审国旗案,只是陆军旗改为十九星旗(加上东三省),其它的都未改变。
到袁世凯称帝时,其它的都改过,只留了五色旗作为国旗。在此期间,奉军一直用五色旗用为自己的军旗,但无陆军、海军旗之分。直到张汉卿在宁夏改编,人民军诞生,奉系便产生两种军旗:老奉系为五色旗,少帅系为黄|星红旗,各不体属。
1921年孙逸仙在广州就任非常大总统后,明令废止五色旗和十八星旗,以青天白日旗为党旗和军旗,以青天白日满地红为国旗;而在这个时候,张汉卿则把五星红旗这面党旗高高挂起,并成立了同样以五星红旗为招牌的政|府旗。
在奉系权力转移给张汉卿之后,奉军已放弃五色旗,全部皈依到五星红旗下。
不要小瞧这一面旗子,它是权力的象征、是思想的碰撞、是方向的指引。历史上的东北易帜,易的就是这面旗子。但是其后它也没有就此殒落,它成为抗战时期亲日政|府的旗帜,继续发挥它的余热…
就是在此时,围绕这一面旗子,各党派势力开始了激烈的争执。这是一个方向性的观念:最终用了谁家的,标志着谁最终取得胜利。
段祺瑞等北洋系认为五色旗已经被当时的袁世凯以“临时大总统令”正式颁布,且已经使用了12年之久,并被中外所广泛认可,建议保持。这个很好理解,毕竟自诩“三造共和”,如果旗子都倒了,相当于把他的成绩一笔抹掉----北洋都没了,还谈什么造共和的功绩?
孙逸仙和五色旗斗了十几年,现在有机会推翻,当然当仁不让。不过他要求使用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满地红在张汉卿看来有些过分:南北打了这么久,如果换上国民党的旗帜,是代表北方输了还是怎地?难道人民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是要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吗?战场上没有得到的东西,想在谈判桌上获得,可能吗!
不过对势力最大的张汉卿一系坚持要使用人民党的党旗五星红旗,国民党和皖系也都反对。人民军在军事上占有绝对优势,旗帜再按照他们的来,这“国家统一委员会”可就实打实地被人民党统战过去了!
所以各方一直形不成统一的意见就再正常不过了,这也是所谓西方式皿煮的共性: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零一个哈姆雷特,畅所欲言的背后,是一盘散沙、毫无效率的扯皮。
除非在议会里有一个十分强大且具有支配性地位的党派,可以在内部形成决议后直接以压倒性优势表决。
这时候,议会的意义才体现出来。因为“为什么而表决”和“某个提案到底行不行”相比,后者只举手、投票或者到后来进化到按一下按钮就行了。
如果人民党控制议会?
党内实行皿煮集中制、议会实行集中皿煮制,这样决策的过程会迅速得多,对外仍然符合皿煮的思潮,毕竟在现代有些西方国家,议会里是有垄断性的大党存在的。
这个想法在张汉卿的脑海中只一瞬间便扎了根。
在一番争执后五色旗首先退出了舞台,这是张汉卿代表人民党系先让一步,为的却是大踏步前进。
张汉卿认为中华民国是一个由多民族共同组成的中华民族大家庭,以五色旗乃前满清官旗、五色代表五大民族之分配代色取义不确、及五色上下排列违背五族平等等理由反对五色旗。
当然,努力消除老奉系对人民党内的影响是一个附带的功能,毕竟五色旗倒了,在心理上会对一些老奉系产生影响。情感移势之下,势必会寻找新的心灵寄托。
这一点得到孙逸仙的赞同,因为他也是积极反对五色旗理论的重要推手。孙岳等肯定也不反对,他们也在发动北京政变时就已经将五色旗换成了青天白日旗。
人民党和国民党两大党共同决定的事,其它党派和团体的意见效用基本为零。但在用谁家的旗子上面,两党大起争执,这下轮到北洋其它系来看笑话了。
张汉卿之所以要求使用五星红旗,因为这体现了人民党管理国家的象征,有改朝换代的意思在里头。在此之前,不管五色旗也好、青天白日满地红也罢,都是霍乱中国的毒瘤。现在用五星红旗取各旗而代之,会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而且中国人尚红,红红火火嘛,兆头好,再说也是人民党党旗,有与国同休的意味。
孙逸仙对此颇有微辞,他认为用人民党党旗做为国旗,有“党国”之嫌----其实他的青天白日也并不比张汉卿含蓄多少。
不过张汉卿另辟奚径,用一个非常明快的论断来说事:“五星红旗相比较于青天白日满地红更简洁明了、对国民使用起来的负担最小!而且五星红旗代表四方各族人民团结在一起,又有士、农、工、商一起拱卫着国家这颗大星之意。”
这个解释本没有错,反正每个方案都代表着一番美好的想法和含义,只是张汉卿拿印旗成本来说事,这是个什么谬论?染个旗子能花多少钱?
其实这就是拿现代的思维理解古代的事。
不过讲起来也有些道理。因为这个时代纺织水平不足,相对而言,颜色最少的五星红旗只有红、黄两种颜色,成本最低。
这个无需置疑。
但是孙逸仙拿红五角星来说事,他认为同锤子和镰刀一样,红五角星代表社会主义的红色,容易被欧美等国认为有倾向于苏联制度的嫌疑。在如今的中国,还是不要招惹他们反对的好。
这话怎么那么让人不愉快?此前和苏俄人勾勾搭搭要建立运送武器的通道、后来甚至连武器都藏到大使馆去了----虽然表面上是冯玉祥和苏联人之间的交易,但是巨额的钱从何来?张汉卿不相信后面没有国民党的影子在,人家有大金主在背后撑腰呢!
“这个完全是附会。五星之说,自古有之。西汉司马迁在《史记?天官书》中就有记录说‘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利;积于西方,外国用(兵)者利。五星皆从辰星而聚于一舍,其所舍之国可以法致天下。’现在正是中西方之间深度影响的时候,用五星红旗,可以增强国民革命的信心。”
张汉卿说孙逸仙附会,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但是根据后来研究,实际天象的出现,证明古代星占记录大部分是准确可信的。
他对五星红旗的爱惜根深蒂固,不可妥协。为了使他钟爱的这面旗子得以通过,他甚至在压力下表示要修改人民党党旗作为让步。
这个方案让孙逸仙怦然心动。实质上他所反对的主要原因也是国旗与人民党党旗相同,那么外界传出的信号就是:人民党才是代表中华民国的,这是任何一个政治家所不能认同的。
但是最后孙逸仙认可了这个决定,其实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因为张汉卿放出的风声是:如果这个决定被各方否决,人民党将提出自己的政治方案,而并不再征求各方的同意!
面对优势的人民党,孙逸仙最后只能做了妥协,在得到张汉卿修改党旗的保证后,各方最终同意五星红旗作为国旗。
不过他们仍然被张汉卿耍了一把,因为在其后人民党内部召开的政治局会议上,张汉卿所提出的修改党旗方案是:减去五星红旗上的四颗小星!
第657章 人民党|领导中国
这是什么意思呢?张汉卿得意地解释说:“五星红旗已经成为国旗了,它的原意就是‘士、农、工、商统一在人民党的带领下建立一个伟大的国家’。四颗小星是士农工商,中间那颗红星就是人民党。把去掉四颗星的国旗作为党旗,正合适不过了!”
国旗已定,党旗是人民党自己定的,与多界无关。所以面对张汉卿这一近似无赖做法,各界只能摸摸鼻子。
国歌也是要更换的。本来北洋政|府所订的《卿云歌》为国歌,可是这首歌翻来覆去只有4句话16个字,实在“有辱国家形象”。
张汉卿所建议的《武汉军校校歌》慷慨激昂,又体现了中华民族不惧外侮的坚强不屈的意志,本来各方还有意见,但当张汉卿事先安排的军乐队演奏完这首歌曲时,一时鸦雀无声。众人都被这雄浑的乐曲打动,孙逸仙更是振臂一挥说:“好!”就此定下基调。
接下来是要确立中华民国的国体和政体了。经过多次军阀战争,皿煮与**的反复让各方一致认为,中华民国是“主权在民”的国家,政体仍将要走共和制。只是具体到细节上,免不了又有一番冲突。
因为国体是虚的,政体则是实打实可以看到的、决定各方利益的。
民国一直实行总统共和制,这也是中国两千多年的**制度的现代延伸。只是“中国国情”决定了之前的总统都是从国会中选举出来、但是国会又无法有效地制约总统,时常出现责任内阁总理比总统权力还大的情况,这恐怕也是中国向学习皿煮的一大特色吧?
喝过洋墨水的一拨人崇尚美国式的皿煮,但日本的君主立宪制、意大利的议会共和制也有市场。中国的皿煮氛围又决定不能像人家一样大选,所以各方对于具体珠政体应该怎么操作,莫衷一是。好在大家“推举”出了执政段祺瑞为缓冲,这个问题目前并不突出。
优势在手的奉系采取的是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左右着政局,因为人民党实力强大的原因,在关键的国家机关的行政管理上大占上风,所以张汉卿并不在意仅仅是政体上的口舌之争。
在新一届内阁中,以张汉卿的“计划委员会”权力最大,倒不仅仅因为他是张作霖的公子。
顾名思义,“计划委员会”是将全国的统筹规划合而为一,进行总权衡、总分配的部门,在重大事项实行公有制的目前,这个委员会其实是国家政治经济运行的中枢。但是张汉卿的触角更大,不但详细安排了国家行政权力划分,还对国家宪法、国防作了统筹的安排。
民国成立之初,即宣布她是合汉、满、蒙、回、藏等民族为一体的共和国。
1912年1月,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孙逸仙在宣言书中指出:“国家之本,在于人民,合汉、满、蒙、回、藏诸地为一国,则合汉、满、蒙、回、藏诸族为一人,是曰民族统一”。
其对武昌起义后十数行省先后宣布独立也作了精粹的说明:“所谓独立,对于清廷为脱离,对于各省为联合,蒙古、西藏,意亦如此,行动既一,决无歧趋,枢机成于中央,斯经纬周于四至,是曰领土之统一”。
强调指出各省的独立,不是独立王国之意,而是摆脱清廷的一种联合行动,并对西藏、蒙古等地方给予了特别声明。当时作为国旗的五色旗,即象征五族为一体。
1914年5月在颁布《中华民国约法》中又重申:中华民国之领土,依从前帝国所有之疆域,中华民国人民无种族、阶级、宗教之区别,法律上均为平等。
因为国家仍处在训政时期,张汉卿强烈要求修宪,将“中华民国是以中国人民党为领导的皿煮共和国”加入宪法第一条,并修改五族平等为全国各民族平等,且声称这是他能接受的底线。
人民党|领导中国写进宪法,意味着在政治上取得了正统的地位和无可比拟的优势。政治上是不是皿煮共和国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国人民党为领导。
领导谁?有多大权力?没人拎得清。由于宪法是根本**,不会写得这么详细,但给了奉系很大的发挥空间。众人都惴惴,但在和、分两决,且人民军已事实控制了国家的情况下,各方都选择了和为贵,勉强同意修改此项。不然,再重头来过?
张汉卿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渐渐让人民党在事实上成为中国的绝对控制力量时,也在政治上收获绝对优势…
接下来就是人民军自己的事了。
华北各省收入麾下,有了这个靠山,东北的压力也随之减小很多。关内稳定之后,武警部队开始代替军队全面实施警备接管,东北边防军、东北护路军的存在就多余了,而且它们都已并入大本营司令部,这次军改,就取消两个司令部了。
原边防军司令于珍赴华北参加华北司令部的筹备工作了,原护路军司令万福麟担任张作相的副手,并负责东北武警部队。
人民军及原奉军本共有23个师的陆上兵力,在收编直军后另扩建了4个师。这些军队共组成西北、华中、华南、华东、华北、中央卫戍、大本营七大司令部,担负着各个地区的保卫工作。
因为它们的驻地分别在兰州、武汉、广州、南京、济南、北京和沈阳,在当时也常以驻地之名简称自己的部队,如华中司令部也叫做武汉军区、大本营也称沈阳军区等。
相比庞大的陆军,海军似乎可以忽略不计:三支舰队加上基地约有两万多人、两个成建制的海军陆战旅一共万把人…
空军更是小得可怜,不算秦皇岛空军学校的两千多教员学生及司令部里的几百人,只有四个水机中队及几个机场的防卫人员,充其总量不到三千人。
不过加上八十多万人的庞大的陆军集团,对付国内东南西北诸路军阀合起来只有约20万的军队足够了。这时的奉系,凭着“人民党|领导中国”的尚方宝剑,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气概。
所以奉系才能在关乎根本的建国事宜上有了充分的主导权----一切都靠实力。
第658章 统一币制
接下来,张汉卿要整顿币制,以结束民国初年复杂的货币状况。
在我国货币史上,白银自汉代已逐渐成为货币金属,到明代白银已货币化,中国真正成为用银之国。但实行的是银两制,以金属的重量计值,属于称量货币制度,没有踏进货币制度阶段。
宣统二年(公元1910年)颁行《币制则例》,正式采用银本位,以“元”为货币单位,重量为库平七钱二分,成色是90%,名为大清银币。但市面上银元和银两仍然并用。
辛亥革命后,于1913年公布《国币条例》,正式规定重量七钱二分、成色89%的银元为我国的货币单位,但银元和银两仍然并用。
中国疆城辽阔,货币制度一直很复杂混乱,严重地影响了商品的流通和交易,并且不利于工农业生产的发展和国家财政金融的稳定。各省军阀为了扩充实力,又在各地发行了许多债券和纸币,仅在本省流通。
像奉系就在东北都发行过“奉天券”、“奉小洋”强制使用以缓解财政吃紧状况;像阎锡山建立铁路、盐业、垦业等银号,并为“四银行号”成立了实物准备库,并在1917年前后设立“铜元局”,以含铜量99.9%的旧式制钱为原料,用三文制钱改铸可当20文制钱的铜元一枚,在山西全省范围内流通等等。
各地实力派拥有的军管政|府印制具有法偿资格的不兑现纸币,用膨胀发行办法填补财政赤字,以集中财力为已所用,导致恶性通货膨胀,成为后来许多战乱省份国民经济崩溃的重要原因。这也是民**阀如走马灯似变更,却能够屡兴不止的重要因素之一。
只要统一了货币,收铸造权于中央,就能够保证中央的集权统治地位和权威性,就像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即统一货币一样。
这个道理虽然简单,做起来却很难。本来民国二年公布的《国币条例》,正式规定重量七钱二分、成色89%的银元为我国的货币单位,“袁大头”银元就是这样铸造成的。但自袁世凯灭亡后,军阀四起,各地战争状态的延续使得各地已经在经济上变成了诸侯国,自成一体。
铸币及发行纸币本来就是各地军阀赖以生存的保证,虚弱的中央当然无法收回货币权。
只有当强有力的中央出现后,统一货币才能真正摆到桌面。但随着国民经济的好转,即使从民国初银元和银两仍然并用,现有市面流通的货币已不敷使用,增加一批新的货币已刻不容缓。
在张汉卿的建议下,国民政|府公布《银本位币铸造条例》:
民国初,一枚袁大头总重约26.6971克,比例为银八八、铜一二,即含纯银23.493448克。自1923年起,国民政|府废两改元,实行银本位制,统一货币铸造权。银本位币定名为“元”,银本位币每元重量及成色,与法定重量、成色相比之下公差不得超大型过0.3%,并规定一切公私交易用银本位币授受,其用数每次均无限制,这是为了防止使用中造成的磨损。
如果只以面值来定义其价值,似乎发行纸币也有同等效力,但是这只是理论。在国家实力还很孱弱的民国,纸币是不被列强接受的,特别是对一直陷入混乱状态的国民来说,真金白银才有市场。
新年初,国民政|府实行“废两改元”,发行全国统一的银币。因为国家力量渐有起色,已经能够保证其流通,所以对于新的银元,似无必要投入这么多的白银比例。
要知道因为奉系的努力,这时候中国的财政比之正史上何止十倍增加,对于那个时代,发行这么多的流通货币,对于白银的需求量是巨大的。所以在张汉卿的建议下,新版银元重量将略轻,每枚重约25克,含银量八成。但一元面值的新银元与袁大头等值。
货币的头像历来是一国最高元首相,对老奉系内部呼声较高的以张作霖头像作为银币正面的要求,张汉卿力排众议,坚持发行“孙逸仙头像”银元,以纪念孙逸仙为中国革命作出的巨大贡献和体现人民党无私的情怀。
以中国银行及重组后的中国农业、工商、建设、交通四大银行为国家控制之发行行,这就是后世著名的“孙大头”的样式。
在孙大头流通后,规定其它任何银行不得继续发行新钞票,所有完粮纳税及一切公私款项之收付,概以银元为限,不得行使现金。其它原经财政部核准发行之银行钞票,准其照常行使,由财政部定期以法定银元换回。
实行黄金白银国有,禁止黄金白银流通,并将收归国有的金银作为外汇准备金,凡银钱行号商店及其它公私机关或个人,持有金、银本位币或其它金、银币生银等银类者,应自1924年新年起交由发行准备管理委员会或其指定之银行兑换银元(袁大头或新版的孙大头)。
这一招就断绝了国民党和其它军阀私铸货币以养兵的传统,没有了钱,一切都是浮云。
通过银元兑换,奉控各大银行还摸清了各地方银行特别是国民党赖以生存的上海江浙财团的底细。因为“真金白银”不能流通,即使孙逸仙像以前一样从国外搞到外汇,也不能直接使用…
为使银元对外汇比价稳定,规定由中国﹑交通、农业、建设、工商五行无限制买卖外汇;银元的价值用外汇率来表示;法币与美元保持固定汇率,当时规定银元1元合0.5556美元,保持为固定汇率。
之所以以美元而不是以当时通用的英磅为标准,是张汉卿清楚地知道,美国已经并且不可逆转地取代了英国在资本主义世界的头号地位。
正史上就因为中国银本位制的实施并与英磅形成固定汇率,引起美国的争夺,最终于1935年底美国变更购银办法,迫使世界银价猛跌,影响中国外汇基金的稳定,这才有1936年5月国民政|府被迫与美国缔结的《中美白银协议》,其结果是最终使中华民国取代银元的法币成为英镑﹑美元的附庸。
现在中国主动向隐形的大哥美国看齐,自然有机会让美国投桃报李,毕竟将来用着美国的地方还很多,反正以现在英国的经济实力也左右不了中国这样一个潜在的大国了。
统一了币制,是中国货币制度的进步,在实行后对社会经济的发展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也使各方势力派彻底失去了和中央角逐的能力。
第659章 如意算盘
在北方对国民军磨刀霍霍之际,东南局势也有突破。
人民军和平控制上海,卢永祥的部下何丰林率警察退往浙江,双方并没有发生大的冲突,这让江浙前线的双方将领闻讯后有了点安慰。
根据上海以“稳”为主的既定方针,以刘尚清为首的“军管会”也没有剥夺卢永祥的既得利益:他和何丰林以及其他浙系将领在上海的房产、商铺、企业只要合法经营,都被视作正常实业得到政|府保护。
江浙还是和平的好,打成烂摊子对大家都不好。
不过有了经济大权,又有军事政治优势,如果不趁热打铁热扫平东南,又绝不是一个职业政治家该做的事。江浙的富庶可是古今出名的,如果能够尽快为国家出力,一南一北,能给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增添相当的力量。
皖系段祺瑞在此次“三方反直”活动中出了名义上的力量,但却最终没得到任何好处,只做了名义上的国家|元首。而皖系大将浙江督军卢永祥后本来想有所作为,联奉取直,但在人民军的绝对优势压力下,立场急剧退缩,以由当初的索求浙沪联军总司令变为偏安浙江一隅。
所以张汉卿铁定了心要解除皖系在政治上的残余力量,他以中央的名义,任命不安份的福建督理孙传芳兼任闽浙边防督办,实质上是让孙传芳可以更名言正顺地介入浙江事务。
孙传芳早就想以福建为基地向浙江发展,手底已有三个师的兵力,这是他敢于向卢永祥发起挑战的原因之一。
他久有入主浙江之心,在他看来,物产丰富的浙江比之福建不知要好上多少,也有发展的潜力。在人民党、奉系逐渐控制了中央及主要地方的控制权之后,随着一个又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退出了历史舞台,他对于前途的恐惧感日益加强,对于能够扩充势力的行为不遗余力。
由于浙军作战不力,且浙军第二师发生内讧,痛失仙霞关要地,使孙传芳军得以长驱直入。他发电称:“秋高马肥,正好作战消遣。你我会猎诸暨城下,不亦快哉!”
要知道孙传芳素有“好战魔王”之称,在与别人的电文中时常有“秋高马肥,正好作战消遣”之类,而不管时间是隆冬腊月,或是酷日炎炎。
卢永祥连失温州、金华,不敢擢其锋芒,欲将浙军总司令部移驻上海龙华并开始作放弃浙江之打算,在中立之地,至不济也能做个富家翁。
可是张汉卿当然不希望出现一面倒的军事局面,让孙传芳坐大。他命令华南人民军向福建纵深挺进,让孙传芳不敢全力进逼浙江;尔后又“响应”段祺瑞的呼吁,任命卢永祥为浙江巡阅使,兼理民政。
既是政|府官员,自应有守土之责,想走,没门。不但如此,之前丢失的浙江领土,还得给我收回来!
摆明了是让双方自相残杀嘛,都是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谁没几斤几两?张汉卿本来想等他们拼差不多了,直接来收尸体,可是当孙传芳克诸暨逼进萧山之时,双方却又隔钱塘江而治。
怎么回事么?孙传芳怎么会转了兴了不一鼓作气拿下杭州?那里才是浙江的精华所在啊!已随佟麟阁第一师坐镇苏州平望等着收残局的蒋百里百思不得其解。为了用最小的力量占最大的便宜,远在北京的少帅和他一道布了这个局,就是要两人自相残杀的!
过了方面军司令员的瘾,他是要回北京任职的,本来这个职务也就是镀镀金而已。孙烈臣是奉系元老不假,但他是个实在人,做人民军的陆军总司令得心应手,但要兼任国防委员会主席、和各地方实力派斗心斗力,非他所长。
在张汉卿的心中,未来的国防部长非蒋百里莫属,但是极有可能晋升第一批大将之列的他,总不能连兵都没带过!
虽然少帅让他镀金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吧?韩麟春、郭松龄、戢翼翘…哪一个方面大员都有一分耀眼的功劳。
怎么办?手里有五个师不假,但是第4师镇南京、第12师守上海、第22师控制苏北和皖北,而第28师已经按张汉卿的密令渐次回山东组建华北司令部去了。
在山东的张宗昌尾大不掉,且施政暴虐,已影响了人民党的声誉,老、少帅都想拿掉他,不过忌惮着他的三万人的“外籍兵团”。这次把主力28师调去,摆明了就是收拾他,这是大局,得保证。
凭借区区一个第12师,想打倒拥有六、七万人的卢永祥和三个师的孙传芳,难啊!不过再难也得上,凭着少帅一贯的信任和无条件的支持,怎么着也要在离任前为他靖平华东呢!
现在三方四地已经参差:最南面的是华南人民军,对抗的是孙传芳的后军;北面和孙传芳隔钱塘江对峙的是卢永祥,卢的后面是佟麟阁的人民军第1师。孙、卢停战,一定是有高手摆明利害,让他们不得不“相依为命”。
虽然他们的军队相较人民军战斗力为弱,但架不住人多,还有不能把败兵退入上海,不然要引起大乱,搞不好外国政|府又来抗议或者干脆威胁出兵什么的,政治影响太坏。
他猜对了,确实有人向交战双方提议停止互相攻击、浙闽联保以应对人民军各个击破的策略,这个人,就是历史上国民党的元老,比张学良还长寿的张群,此时担任国民军第二军的参议。
国民军势弱,在人民党的重重压力下不少人都在暗暗寻找破局之策。联晋、联西南诸侯都想过了,直到人民军形成南北夹击孙、卢之时,大家都开始想到:人民军这是在远交近攻呐!
浙江、福建一旦平服,整个中国除偏远的西南和有太行、黄河之险的山西外,就剩国民军一家了。没有任何根基的国民军,在人民军四面围困之下,会连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所以当务之急,是一定要破坏人民军对于浙、闽的控制。
只要浙闽抱成团,人民军一时不一定拿得下。如果再能劝说双方加入国民党一系,三方合力,又有孙逸仙在此,奉系只怕要无可奈何的吧?
第660章 说客
张群曾经在护国反袁时担任国民党浙军参谋官,他的妻子又是苏州人,所以和卢永祥的不少手下有旧。他向卢永祥摆明利害说:“奉系就是想让督军和孙督相互消耗实力,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卢永祥叹口气说:“我如何不知?但是碰到孙魔王,我不死命相抗,直接逃走,即有弃土之责,也会让执政难做。反正大不了一个输字,拼光了,我也有个说法!”
张群笑笑说:“督军有五师五旅,又长期坐镇浙江,素有威信,为何说出这样丧气话?我看孙督军虽然貌似鲁莽,实乃极精明之人,不然当初他能从江西躲开那位少帅的制约退往福建?
他一个外来户,竟然三下五除二在福建坐稳了局面,没有两把刷子谁信?我看他也是被迫无奈才舍弃福建而想得富庶的浙江的!如果督军同意,我将说服孙督两家罢战,或干脆结成联盟,让奉系短期不敢染指闽浙可好?”
如能这样,当然是好。钱塘江以北虽然不过浙江的四分之一,却无疑是浙江最富庶的地方。如果孙传芳罢战,他也乐得偏安一方----大不了下台去上海,反正最坏的打算都是这样!
张群在劝说孙传芳时却遇到大|麻烦。
孙传芳当然看穿奉系的用意,张汉卿打着中央的名义任命他为闽浙巡阅使兼浙江军务督理后,便已将福建全盘收归中央治下,使孙传芳苦心经营了一年的福建脱离其怀抱,也让其拿下浙江后合二省之力成为地方大军阀的心思泡汤,逼其不得不全力进行对卢永祥的军事行动。
但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就像张汉卿派人告诉他的:“我不在乎你的想法,我只在乎你的实力”!人民军就是要他与卢永祥自相残杀,这是阳谋,他又能怎么办呢?
孙传芳当然不敢和人民军交手,不然他很快会发觉四面八方的人民军都围了上来。他再是军阀,也知道时势已不同:奉系不但能分分秒秒灭了他,还能让他在政治上判死刑。
和卢永祥罢战可以,但结成联盟并不明智:福建在被人民军控制之后,一时半会,人民军是需要好好消化下的。他只要守住仙霞关,基本上就算是堵住了从福建和江西进入浙江的通道,算是偏安一隅。人民军要下手,也只会从更方便的浙北动手。
以卢永祥的实力,看着有六七万人却能被自己一路打得落花流水可想而知他的军队的战斗力了。人民军的利害,他是亲眼看到的,为了卢永祥,他是绝对不会救援的。联盟,是卢永祥有需求,而不是他。
浙军败后大不了被收编,张汉卿委任的那个华东最高司令官蒋百里已经派人和他说了,只要他答应不和人民军为难,可以给他在新建的华东司令部里安排一个比较高的位置。蒋百里的使者也暗示了,后勤部长、装备部长随他选。
这两个职务都很偏,对带兵打仗的军阀们没有吸引力。但唯其如此,孙传芳反而相信,人民军的承诺是认真的。
现在他已经想到在大义上服从于奉系了,不见张宗昌活得也挺好?不过要是他知道张汉卿正在处心积虑地对付张宗昌,他会不会改变主意变成坚定的反抗者?天知道!
所以对于张群的联卢之说,他并不认同。到最后,张群为了给他打气,终于抬出了联合国民党、孙、卢对抗奉系的主意。
呵呵,这才是他来的目的吧?孙传芳在暗笑。要不是蒋百里的人告诉他冯玉祥已经成功地被张汉卿赶下台并即将“出国”避风头,他还真有点这个意思----在东南一带,国民党名声确实好哇!
不过就在孙逸仙的眼皮底下,让三方反直打败直系最大的功臣、国民党在军队中的最大干将冯玉祥就这样灰溜溜地下台,可见国民党也不像张群所说的那样犀利。对自己人的支持尚且如此无力,何况自己一个外人?
况且双方相距千里之遥,人民军真的对他下手,估计国民军也只会望洋兴叹只能给予道义上的支持的吧?既然这样,绝对不能跳出来和人民军作对。当然,国民党也暂时先交往着----谁知道将来的事呢?
要说孙传芳也是人才,虽然是无恶不作的军阀,口才却得了得。他谈古论今,能言善辩,一时之间,以演说闻名的张群竟然无法说服他,气急而笑说:“ 我看你不像一个军人,倒像一个政客。”
这话却戳到孙传芳的痛处了,他勃然作色说:“我不是政客!我最反对政客,我的儿子也不让他当政客。政客完全是一些朝三暮四、迎新送旧的妓|女般的下流东西,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军阀!”
跟这样的人讲道理,真是醉了。张群气得跺脚说:“今天不听我的话,将来有你后悔的!”
孙传芳徐徐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死与活!”
这个时候,杭州城里却酝酿着一股倒卢潮,发起人正是浙江警察处长夏超。他本来就被卢永祥忌惮,加上何丰林从上海带了数千人的军警过来担任杭州城的警备司令,立刻剥夺了他的大权,这让他非常不爽。
和外人斗丧土失地、一败涂地,倒是内战内行起来!夏超势力本来不弱,但是当浙军败兵龟缩在江北后,他的优势便不复存在。再是吃了败仗,卢永祥还是有几万人在此的,警察跟军队斗根本没赢的机会。
就这样退出历史的舞台?没有人愿意这么做。正当夏超在为自已的前途发愁时,蒋百里派出的人到了。
不像张汉卿,蒋百里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的原话很直接,却马上让夏超相信。尽管此时双方素未谋面,但蒋百里的名声是极好的。
他许诺夏超,如果在此役有大功,中枢一定不会吝于封赏,一个浙江警察厅长的位置是跑不了的。
这让夏超有些意动:也许投奔人民军是个好主意呢。奉系在江南本来就没什么根基,据他所知很多地方的省份,省长都是用的原先的人马,如果在驱卢之时有一份功劳?他表态服从人民军的调遣。
第661章 温水煮青蛙(上)
凭着在浙江盘根错节的关系和多年经营,夏超命令驻守在嘉善、嘉兴、桐乡的警察向人民军投诚,并主动带路,带着人民军穿到浙军防线后面,而后突然发动进攻。
卢永祥本就犹犹豫豫地不敢向人民军动手,他的手下知道其心思,当然更不敢作人民军的仇人,无可无不可之间,整条浙北防线被突破,人民军三天便抵达余杭。
蒋百里一边以中央名义要求浙、闽停战,一边向前推进。他派人和卢永祥联系,只要他能够保证和平交出浙北和军队,可保他做浙江省长。他派人说:“此为最后之决定!”
卢永祥军事上处于弱势,这恐怕也是最好的结局吧,当然只能积极响应。
这回倒是孙传芳骑虎难下下,进退不得:战,有违民意和抗拒中央之嫌,人民军正好明言正顺地对他行使武力。凭他那点人,想斗得过人民军,有些逆天;退,已无退路可行,华南人民军堵在了乌岩岭口和分水关;往西,那是人民军的大本营。
关键时刻,同样是报信于卢永祥的那个人,直接从杭州跑到诸暨,面见孙传芳,传达了蒋百里受张汉卿之命抛来的橄榄枝,抑或是救生圈:“如果江浙问题和平解决,兄还是有大功劳于国的。”
为此,将委任其为南京军区装备部长,算是有了一个名义上的出路。当然,按惯例,他的军队是要接受整编的。
这纯粹是以大欺小、仗势凌人,但是局势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这一仗人民军一枪未发,不仅获得了物产丰富的浙江地盘,还拿下福建,收缴了4个师1个混成旅。关键是华东、华南、华中、华北自此连成一体,奉系地盘空前庞大且再无阻隔。
为了剥夺原有实力派的军权,所有的杂牌师旅都被取消。军官们都被甄别,或去南京接受政治部的培训,或是解除军职;而士兵们则本着自愿的原则,择其优者而留下,充实进华东人民军属下各部队。
蒋百里从各师中各调一支人马,编成新的一个师,调东北讲武堂毕业的丁喜春担任新编的13师师长,驻所徐州。
打乱各路降兵降将的编制重新形成新部队,是人民军在历次收编时形成的经验,屡试不爽。只是13师是从江浙产生,不驻防本地却放在遥远的徐州,这让张宗昌不能不产生怀疑。
做了小半年有滋有味的山东督理,他很留恋这种日子。山东省长何思源是山东本地人,出身书香门第,对他这种大老粗军阀没有办法。
好在按照奉系传统,主军不能主政,张宗昌虽然跋扈,却不能明着干涉政事。这要感谢张汉卿自奉系成立之初即严格执行的军政分离制度,不然山东人民就遭了大殃了,正史上确实是被祸害不小。
即使这样,山东还是被他弄得天怒人怨,他自己也清楚,中央若没有换帅的想法就奇了怪了。现在各地都在废除督军、奉系地盘上连改名换姓的督理都裁撤得光光的,山东肯定不能幸免。
与其被一撸到底,不如主动展现高风亮节。幸许因为自己的功劳和态度,能被少帅另择他用也未可知。虽然和张汉卿接触不是太多,但自己在这位少帅面前一直表现得规矩尊重。
对张宗昌突然提出辞去山东督理一职的报告,张汉卿是反着看的。这小子是个人才啊,知道以退为进了!
武人辞职,除非是脑袋傻了,张宗昌可不傻,他还有急智呢,要不然能做出这么多的诗?
虽然他真心不入张汉卿的眼,但是“白俄兵团”的表现是真不赖,在天津之战时印象深刻。另外他完整地把温树德的那支渤海舰队交给了郭松龄,这个功劳真不小。虽然很想借机拿下他,但总觉得不地道----功过比较,对奉系张宗昌绝对是功大于过!
这样对待一个有大功劳的人,即便是大老粗,也会让人心寒。
张宗昌和奉系高层都有旧,和老帅少帅连同新上任的海军司令郭松龄都打过交道,觉得用一个山东督理职务谋取即将成立的华北人民军司令一职比较划算也比较靠谱。
而且听说济南将为新司令部的驻地,这样也不需要挪窝。
这样,张宗昌成为继孙传芳之后另一位主动“辞”去督理职务的武人。消息传来,人民党宣传部门进行了很好的渲染,对他也不吝笔墨,谓之顾全大局、为中国之统一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让他很兴奋了一阵。
现在在奉系内部,活跃在民初十几年的督军、督理终于被埋藏进历史堆里。地方武装割据势力总算被清除殆尽,当然,这是在奉系内部。
只是他的新职务迟迟没有被任命。
他的脚一下子悬在半空。
没办法,张宗昌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奉系元老中对他看不下去的都有不少,更新潮的人民军高层更是耻于与他为伍。华北人民军司令,这么重要的职务,别说张汉卿本来就不想给他,就是真想,也要顾虑到军内的反对意见。
那就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等到张宗昌心都要凉了。
没有了督理职务,光凭一个“白俄军团”司令的名号,迟早是要被裁掉的节奏。怎么看,这个“白俄军团”在中国都有点不伦不类…正儿八经的人民军序列里可没这种东西!
当然,他还有一个海军副总司令的职务,但习惯于陆上运动的张宗昌完全没把它当回事,再说现在他已经根本管不到渤海舰队的事了----人民军的军制是司令发布军令、参谋长附署,真没副职什么事。
似乎是为了安慰他,张汉卿亲自打电话给他,让他稍安勿燥,说军内对他的安排还有不同意见,需要统一思想云云。临了表示一定会认真考虑他的功绩,自己无论如何会为他争取。
这让张宗昌感激涕零。张汉卿亲自承诺,在他心里比吃十个定心丸都有用。
而且张汉卿为他争取到“白俄军团”的给养----由军委总后勤部、总装备部直接负责,并且不设政治部,显示了对他的极大信任。现在,这支全中国最大的私人武装已经完全合法化了,负责人还是他!
所以,后来,张汉卿用略带抱歉的语气打电话给他,说经过认真讨论并经军委表决,他失去了角逐华北人民军司令的机会。这让他非常难过,又一次焦虑起来。
然后是人选公布,等得知新司令员为奉系元老于珍时,张宗昌又释然了:怎么说自己在奉系资历不够,于珍可是与郭松龄同为一殿之臣的老将、甚至资历比之还胜了一筹的人物,自己输给他,不冤。
那副司令怎么样呢?
也不行。28师的师长荆有岩是人民军五大主力师之一的统帅,在直奉大战中亦有出色表现。28师驻所就在华北,荆有岩的呼声很高。他是奉军后起一的新秀,少帅一定会有所取舍吧?
看来只有求取参谋长一职了。至于政治部主任,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份材料,免得惹人笑话。
别说,他还真有自知之明。张汉卿在思索华北司令部主要军官的人选时,给张宗昌的新任职务就是参谋长。
考虑到山东稳定的需要,以及投诚奉系的将领的心理,张汉卿此时还没有拿下张宗昌的意思。毕竟他是在一开始就跟着奉系走了,他是大老粗不假、性格也暴虐不假,可是对自己还是很忠心的,关键是现在还有些用处,而且手里还握有一支精兵。
国民军进入北京之后不是没想过以后落脚地,河南有人民军就近收编直系降兵,山西本来就水泼不进,天津就不谈了,只有山东,是个很好的委身之地。自古山东民风彪悍,在这里做一段时间,十万八万人是不愁征不到的。
要知道张宗昌自打进入这里,不到一年时间,就征集了十万兵员之多。这也是奉系对他还是有忌惮的原因之一,所以以去芜存精的名义,只允许他保留一个新兵师,并择一部分人员转为武装警察部队,淘汰了半数。
国民军借着追击吴佩孚的名义想进入山东时,谁料张宗昌竟然撕下脸来亲自带兵把他们堵在德州之外。最后还是张汉卿出来圆场,允许他们驻在保定各地,当然,此次交涉也奠定了张宗昌在山东的合法地位,因为为了防止国民军进入山东,张汉卿是说过山东自治的…
在新成立的华北人民军司令部中,司令于珍,副司令荆有岩,参谋长张宗昌,政治部主任何柱国,下辖28师、外籍兵团、新17师。尽管17师是张宗昌一手组建的,还是按惯例由东北讲武堂毕业的扈先梅担任师长。扈先梅原先是28师出身,为荆有岩的副手,他的升职,既能得到28师上下的全力支持,又能抵制张宗昌在17师的影响力,是奉系在山东稀释的开始。
“自己人”尚且如此,国民军就更不用说了。原冯玉祥、孙岳两路国民军的军费均控制在以人民党为主体的财经委员会下属的财政部手中,在在经历了拖、扣、减等种种排挤的对策后,冯的代理人张之江、孙岳撑不住了。
第662章 温水煮青蛙(下)
年初国民革命军因欠饷发生哗变,执政段祺瑞受张汉卿示意,反以“革命军不顾和平统一之大局、意图破坏好不容易得来之安定局面”为由,勒令张之江、孙岳二人约束军队,勿生事端。并气咻咻地说:“国家财政来之不易,现在大体上政局统一,实已不宜保留如此之多的军队了。如果贵部坚持要饷,我只能走裁兵一途来解决了!”
孙岳不敢和张汉卿叫板,却敢愤怒地质询段祺瑞:“为什么奉军可以得到充足的保障?”
段祺瑞很淡定地说:“奉军的军费都不是出自国家财政部,如果不是少帅顾念同为革命一脉,委托财政部千方百计满足需求,你们的军队早就该断粮了!”
现在东北政治经济中心正逐渐向中央转移,中央实权都掌握在原东北的各“总厅”长手里,基本上与各委员会是两套系统:委员会取的是名,总厅抓得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权。就是奉系各省的各厅,也都是向对应的“总厅”汇报工作,委员会能掌握的,也就是名份了。
然后时隔不久,张汉卿就以委员会与各“总厅”的共同存在浪费行政资源为名,强行吞并了委员会,并组建各部,美其名曰“一套班子、两套系统”。
他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不要了!
但是反对者寥寥。对于奉系的实力,他们心知肚明。连中央政|府的运作都要人家出钱,所以在军费上面,只能仰人鼻息。
张汉卿的温水煮青蛙之策实在令人无法挣扎!
国民党倒是想过接济的,可是张汉卿以上海初降为名实施军管,控制了沪上的资金流动。再说京津冀各大银行都已在奉系手里,如此多的现金调动殊为不易。
实在没办法了,孙、张找上张作霖的重要助手、财经委员会主席潘复,要求获得和人民军一样的待遇。潘复已得少帅嘱托,以国家正在大力建设,资金紧张,此时宜统一军令,裁减国民革命军的人数。
国防委员会早已断了国民革命军的装备供应,使二人成为无根之萍。
不得已,孙岳提出国家既定,宜遣散军队,请求予以遣散费。潘复这才“挤”出了200万元,在国防委员会的监督下将国民革命军第2军所部3万余人全数遣散,而孙岳则挂名担任国防委员一职,过起了政治上的“隐居”生活。
有孙岳作榜样,张之江也感觉不妙起来。冯玉祥在张作霖入主北京后将主力调往保定,驻地与阎锡山的晋军接壤,他便以协商晋、直边防军人驻地为名赴晋与阎锡山会谈。
阎锡山在军阀割据时代虽然左右逢源,上下周旋,力图自保。但是随着直系的瓦解,国民革命军的失势,亦难免唇亡齿寒之感。
在张汉卿的“统一军令、政令”的步步紧逼下,犹豫再三,权衡得失,觉得人民军似有各个击破之举,于是准备联合冯玉祥、广西的李宗仁、川军四巨头及云贵各地督军,与中央相抗。冯玉祥到此,正合他意。
不愧为富裕的山西督军,阎锡山出手便送出银元20万元作军饷,足以维持冯系军队的运转数月。但是狡猾的阎锡山也留了一手,他其后巧施手段,用经济手段勒住了冯军的脖子,并收买了其手下部分高级军官,如正史上即有在战场上临阵倒戈的石友三、韩复渠之流。
没有了冯玉祥,张之江不能完全控制这支队伍,使得国民军一些将领有奶便是娘,开始眉目传情起来。到最后,张之江竟与阎锡山结成了换贴弟兄。
阎、冯系的靠近,使张汉卿一下子警惕起来。历史上就是由这两人连同广西的李宗仁共同发起了规模宏大的“中原大战”,将中国因“东北易帜”所带来的大好统一局面又推向分裂,国家元气大伤,从而使日本白白拣了个大便宜,得以放胆进行“九?一八”!
虽然人民军兵多,却不敢逼他太甚,将其推向对手怀中,于是不得已重新恢复其军费。虽然国家名义上统一,各方军队也有了“国防委员会”的约束,但张汉卿若想插手冯玉祥的队伍,却是难上加难。
他一直呼吁军权的统一,但是在这个有枪就是王的乱世,哪个军阀愿意拱手将其最大的保障交与别人?
不管如何,卧榻之傍,岂容他人酣睡?内有冯、阎部环卫于侧,外有桂、黔、川、滇等地方实力派割据,还要防备国民党冷不防来个掀风鼓浪。这段时间,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来形容张汉卿的感受一点儿都不为过。
在国内外形势向着张汉卿极为有利的方向转化时,张汉卿向地方军阀寻求武力统一之道的决心绝不会变。但西南诸省边远辽阔,注定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事,在对其用兵之前,必须解决后方的问题。
对非奉系军队在蚕食,对于政治的巩固也在加强。继各委员会与各部“同署办公”,内阁各部的部长人选也浮上台面。
中央27个部委,奉系不出意外地获得绝大多数,但基本上都是实体单位。在余下的名额里,还是表现出很大的诚意的:有8位其它派系的人员进入新内阁,这让外界质疑奉系独裁的喊声小了许多。
孙逸仙自愿并如愿出任交通委员会的主席,给了国民党以慰藉。铁路对于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性不用多说,国民党第一次站在国家全局上俯视整个国家,意义非同凡响。
一些有社会影响的人士担任了要职:马寅初任教育部长、国民党人林翔任司法部长、梁启超任文化|部长、胡适任劳动和社会保障部长。
已经拥有人民党党员身份的顾维钧毫无悬念地担任外交部长;
热心公益事业的熊希龄就任民政部长,这是他多年以来最开心的事。从前是自己用名望、脸面向社会各界集善款,现在是政|府拨救济款让他花,两者之间的差距,就是从人民党|领导中国开始的。所以在很多事情上,他也用自己的名望给人民党站台。
让党外人士进政|府并担任如此重要的岗位,一是现阶段统战的需要,还是因为一下子有了这么多岗位,人民党内缺少相应的高级干部。
治理政|府用人惟贤而不是惟亲,“党内无党,帝王思想;党外无派,千奇百怪”,如果什么都给奉系和人民党了,它和新的军阀有什么区别?
第663章 苏联之行
北京难得的风平浪静,做为政通人和的标志之一是文化的兴盛。就在12月底,徐志摩、胡适、梁实秋、陈源、闻一多等在北京成立新月社,得到张汉卿的全力资助。
文化兴盛,是一个国家发达的标志之一。汉朝强大时,汉赋的辉煌在文学史上达到顶点;盛唐强大时,诗仙、诗圣名垂青史。自诩为代表着先进文化的人民党,又怎么能不做文化的鼓手?
随着北方政治上的稳定,张汉卿有时间关注世界的局势了,这是他七年以来第一次仔细审视着这个世界。
日本像一只受伤的狼,在关东大地震后舔伤口,伺机向中国狠咬一口,要把损失补回来;
英法在恢复元气,也在默默注视万里之外的中国,审视她的未来;
美国则高傲地伸展他的臂膀,向世界宣布“总的来说,美国的事就是做生意”,开始了它经济高速增长的时期,即所谓“咆哮的二十年代”;
而苏联,则关起大门埋头发展。二十世纪的世界,是一个无论如何算起来都是“和平”的世界。
现在是中国发展经济的良机,在尽可能的情况下,缓和与一切国家的关系是中国外交的指导思想。而最大的邻国苏联,则有机会和中国互通有无、共同进步。
奉系在壮大过程中,与俄国及后来的苏联一直保持着重要的关系。如果说中东路、华俄道胜银行为奉系的强大锦上添了花,用粮食等与苏联交换的榴|弹炮则壮大了人民军的实力。在各国关系趋于缓和的当口,中国能不能与苏联结成更深入、更密切的伙伴关系呢?
因为各大兵工厂特别是上海机器制造局都已经纳入麾下,而天津汽车厂的汽车陆续进入各师属炮兵团,继续制造落后于时代的山炮已经不合时宜了,而且小口径的榴|弹对于现代化的军队来讲火力已嫌不足。
但是,欧美对华武器出口在日本的要求下被完全封锁,取得苏联的帮助甚为人民军所期待。
所以张汉卿决定亲自去苏联,修补一下之前被破坏的双边关系,并亲身体会下这个北方民族的强悍,实地考察下它在政治、经济、军事上的成就,给人民党治理中国以借鉴。
张汉卿想去苏联由时已久。
还在前生90年代初期,他曾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的一夜之间解体而唏吁。作为历史的忠实爱好者,他也曾努力就所知的资料来解释其深刻的原因和必然性。这个庞大的帝国,在半个多世纪以来一直作为抵抗超级大国美国的坚强力量,是如何从贫穷、落后与纷争中一步步岷起,又一步步走向衰弱及没落的,是他在前生难以置信的谜。
他还能清楚地记得发生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苏联大肃反运动,以及由此而诞生的现代历史上社会主义第一个强权的领导人斯大林。
不过此时,张汉卿是以中华民国行政委员会主席张作霖的私人代表兼全权处理对苏关系的太子身份去苏联的。其成行的主要目的,一是参加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伟大导师列宁的祭礼,二是探讨中苏关系有无进一步加强的可能,并缔结中苏和平条约。
农历年初的1924年1月21日莫斯科时间18时50分,列宁在戈尔基村去世,终年53岁。有90余万人出席追悼大会时瞻仰了列宁的遗体并默哀。
中华民国原广州革命政|府领导人、国民党总理、中华民国交通委员会主席孙逸仙闻讯后震惊不已。通过他,国民党才找到“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民展方向,才不至于被人民党拉下太多。可以说,列宁就是国民党的恩人,良师益友。
悲痛之下,他亲致悼词,用极高的褒扬,深切地表达了国民党对这位导师的尊重和把国民党从泥潭中拔出来的感激之情。
张汉卿是不能无视这一在目前还是中华民国背后稳定靠山的大国对国际形势的影响的。虽然中苏关系在正史上有诸多波折,但在当前,在防范日本对远东地区的侵略上,苏联的力量不可小觑。如何有效利用这种关系,特别在列宁逝世后,是摆在人民党面前的一大考验。
欢欢喜喜度过新年最后一个节日元宵后,正月十六日,张汉卿专列抵达满洲里,换乘苏联远东大铁路(宽轨)之专用机车赴莫斯科。同行的人员有外交部长顾维钧、总装备部长杨宇霆、北京市委书记兼市长莫德惠等政要,还有于一凡。
早就吵着要出去散心的于一凡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张汉卿也是心下有愧,抱着赎罪的心理,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他多疑了,奉系高层都知道他与于一凡的关系以及“冲喜”的传说----让她作为随行的翻译和生活助理加入行列。
翻译?天知道,她只是学过英语好不?兼职俄语翻译?生活助理才是真的。
因为连续的公事繁忙,在进入北京后他甚至都没有时间陪同于一凡,因此明显地感受到于一凡的哀怨。比她还小的谷瑞玉都做了张汉卿的如夫人一年多了,她这个担负姑姑重要使命的在外“总管”,却被正主儿冷落了,能不生气吗?
张汉卿借口忙,当然忙。但是白天忙,晚上还不来陪人家,就是托辞了。每次看到小谷妹妹晚间进入中南海、然后第二天神采奕奕地离开,她就觉得如芒在背。两人做什么事她是清楚的,那个时候怎么不说忙呢?
在这个时候她才不会想谷瑞玉毕竟是张汉卿的合法妻子,尽管她只是如夫人的身份。
这次和小姑父出访,谷瑞玉本来也想同去,但她的身份反倒不好向苏方交待。都什么时代了,作为中国最负盛名的青年领袖,竟有两个合法的妻子?在社交界将是怎样的一种“轰动”?
在中国,封建帝王会有“三宫六院”,还有无数个嫔妃,只要你想及你能。但在国外,特别是欧洲皇室,人家的传统是一王一后制度,当然情人不算。顾及人家的传统,还是“工作人员”的身份的于一凡更磊落些。
第664章 列车上
自出娘胎还是第一次到异国他乡,虽然东北不乏白俄人群,但那都不是真正的俄国人的生活,而是活在中国的难民。直到真正看到异域风情的建筑,才觉得放松许多。
在中南海,要顾及影响、传统,还要避人耳目,于一凡一个黄花闺女根本完成不了于凤至的任务,除非张汉卿想。
现在,专门改造过的车厢布置得如同新家,而且只有她和张汉卿在,这让于一凡郁闷几个月的心情重新好起来。嗅着来自西伯利亚的风,她都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放松。
考虑到这个时代火车的速度普遍不快,从满洲里到莫斯科至少要十五天的路程,还是路上没有大风暴阻隔的情况,为了减少疲劳,随行人员都给予了很宽敞的住宿条件:
十节车厢有五节是警卫的住处,每节满员36人,为后世的软铺。还有一节是餐车,一节是携带了电台的通讯组和新闻、宣传人员,两节是随行的工作人员,在中间的第五节就是张汉卿所在的核心小组成员的生活工作区域。
张汉卿的侍卫长、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兼中央警卫局局长姜化南和几位贴身警卫在车厢的最前方,其后是于一凡,接着是张汉卿。在他后面的是外交部长顾维钧,再后是杨宇霆和莫德惠等人及随行的办事人员小巢,最后又是一组四人警卫。
疾驰的列车在茫茫雪域迎着烈风不停息地前进,除了漫天的风雪、冰冻的河流和不时走过的茂密的森林,外面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进入人的视线的,但是车厢内,却热火朝天。
为了打发枯燥的路上时光,此行都带了些扑克来消遣,现在,顾维钧脸上贴了好多的花纸,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的牌。
张汉卿对于扑克的玩法那可是炉火纯青,后世很多花样远非这个时代可比,但仍然挡不住大伙儿玩牌的热情。少帅本来对身边人就很宽松,特别是在玩牌的时候,那是绝对的称兄道弟,是联络感情的好方法,莫德惠就是他的好牌友。
而杨宇霆当初为了和少帅打成一片,也努力融入这个群体,现在也是它的业余爱好者。
至于顾维钧,那是打洋人那里生活过的,所以,可以流利地用英语和他们打桥牌。不过张汉卿并不喜欢桥牌,他还是比较专注于斗地主和打掼蛋。
于一凡一个娇娇女,自然不会介入男人们的游戏中。她仔细地给炉膛里加了炭,让车厢里的温度更高些。外面寒风刺骨,没有完全做到密闭的车厢里还是不时钻进风来,在零下几十度的西伯利亚,一会功夫人就会变成冰棍。
对于一凡的周到,大家伙都心照不宣地接受。又不是专门给自己做的,大家都只是顺带着沾着温柔的光罢了。这个时候,是于一凡最快乐的时候,因为张汉卿难得轻闲地和大家一起玩,顺带着也会调笑自己几句。
两人在众多人的面前斗斗嘴,说些只有两个人才会明白的语言,其乐融融。
不过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和几位要员商量着从苏联交换什么样的回报,林林总总的不下百十来项。顾维钧多谈的是对苏政策,莫德惠关注于工商业,而杨宇霆则侧重于军工系统。在这个时候,小姑父总能用高瞻建瓴的眼光指出些什么,让这些大官们佩服不已,连自己也佩服不已。
咳,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好像懂得很多东西?不过,他的脑袋有时也不太灵光,不知道人家心里想的是什么吗?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都说小姑父是个风流少帅,其实她知道他骨子里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他不是对自己不敢兴趣,而是有太多的顾忌了。原先应该是怕姑姑的反应吧?后来应该是有伦理上的考虑吧?现在应该是怕政治上的影响吧?
他应该不是对自己没感觉,好多次他都在背后瞟她的一些位置,那目光,和追求她的男子没什么区别。哼,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偏偏和谷妹妹做那事的时候胆子就大了!
她不是迂腐的人,接受西洋文化的同时,也使她对于爱情的看法有了与传统女孩不一样的想法:爱情,是双方努力争取来的!山不就船,船就山!
打了一会儿的牌,头脑昏昏的。连续几天的思索与讨论,已经大致把一些大方向决定下来,剩下的就由随同而来的各个主办人来完善了。对于工作,张汉卿向来是抓大放小。
之后难得的休息,是靠打牌来完成的。也是,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有这样的娱乐已经不错了。其实还是有更好的娱乐活动的,“娱”嘛,无女不成,现成的倒是有美女可以解闷,但是对于一凡,他完全没有亵渎的意思。若是谷瑞玉在,他才不会打那么晚,早就跟她一起暖被窝了。
夜渐渐深了,于一凡耐不得困,但还在坚持着不倒下。每次打牌时,她都强忍倦意在他身边凑乐,不到他三催四催绝不会去睡的。
张汉卿于心不忍,他又一次催她:“去睡吧,不然熬成了熊猫眼,就不好看了。”
熊猫眼是什么眼?于一凡真不知道,但她知道绝对不是好字眼。她手捂着嘴打着一个深深的哈欠,真困啊。难道是水土不服、或者几天来的熬夜太疲劳了?自己作为姑父,好歹也要关心一下啊!于一凡这孩子,几天来都被困在这孤单的列车上,对她这么一个爱动的女孩来说,真难为她了。
唉,谁让她当初非要跟我一起来呢。
都这样了还硬撑着,这一番情意张汉卿不会不知道。唉,不然谁会这样啊,这是典型的贤妻良母才会有的反应。他怜惜地拍拍她的背:“去睡吧,女孩子的美都是睡出来的。”
今天,于一凡难得的听劝了。“好吧,你也早点睡,莫叔叔和杨叔叔都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你别跟他们比熬夜。”
嗯?这是什么话!是说我们老了么?莫德惠和杨宇霆相视一笑。于一凡和他们开玩笑惯了,他们都喜欢心直口快的她。只有顾维钧,得意地看着莫、杨:“我是年轻人,打到罢场都没有关系的。”
又是几局,张汉卿有些困了,他喊来观战的姜化南接替自己。在飞驰的列车上,他的侍卫长的职责也没什么好做的。一群孤寂的人啊,他走了竟然没有人有反应。
第665章 惊魂
临时为于一凡和几个人民党头面人物改造的卧室并不大,也就是拆除了软卧上的两个两层床架、换上一张更舒服一点的床而已。通共不到一小间,除了一张床、一张小衣橱和一张办公用的桌子而已。
不过这已经不错了,比起众多的警卫、随从,他们包括于一凡每个人好歹都拥有一个独立的空间呢。
火车卧铺本来没有门,只是为了区隔临时做的拉门,根本用不着上锁。张汉卿打着哈欠,去盥洗室刷了牙,抹了把脸,撒了泡尿,睡意沉沉地拉开房门,一头扎了进去。
蓦然一声惊叫,接着是打翻瓷盆的声音,让昏昏的他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屋里四下一片漆黑,但是还能朦朦地看到旁边角落里有个白白的影子在动。他大吃一惊,讲武堂养成的敏捷身手让他迅速地摸向腰间,但没有枪,这才想起是在火车上!
苏联内务部在这列专列入境时就已经登记了所有的武器装备,作为中华民国的特使,他只能空着手来出使。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发挥,不知道虚实的他还是选择了迅速扑过去。房间就那么小,两步就可以跨到尽头,不少电影里出现的特工镜头告诉他,这种时候逃跑是最差的选择。
因为近身火力无法发挥优势,即使对方用手枪击中他,也极有可能因为初速过高而打穿身体,却不一定致命;反而间距拉开,子弹击中后会留在身体里,或在身体里爆炸,造成更大的伤害。
“谁?!”不容多想,他一把抓住白影,准备贴身抱住。然而触手所及,却是一具湿漉漉的**,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只是惯性所及,他整个人来不及缩手,便整个紧紧抱住其身体,让其无法动弹。
那人明显地抖了一下,却没有作声,不过闻到熟悉的味道,张汉卿却头脑一懵,暗叫糟了!
是于一凡!再回想下自己回房间的路,嗯,进的是第二道房门。自己的房间是第三个,隔壁的正是于一凡的房间。这可尴尬了!
刚才于一凡的一声惊叫,早已惊动前方隔壁的侍卫了。笑话,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大的声音,他们再听不见,也配做少帅的亲卫?几乎与叫声同时,几个侍卫一骨碌爬起,穿着内衣裤、抓着短枪、冲过走道、挤开房门,整个动作可以与教科书上的规范相媲美。
只是在侍卫们拉开厢灯的一刹那,于一凡才反应过来又惊叫起来。被张汉卿摸着裸身已经够尴尬的,再被这些侍卫们看到,还有脸面再做人吗!
不过张汉卿的反应更快,他一把把她往被窝里一推,反手盖上被子。
在黑洞洞的枪口下,侍卫们看到这样一幅狗血的镜头:他们的少帅惊魂未定地站在床边,美丽的公主(心中语)瑟瑟发抖地缩在被窝里,床下掉着几件女人的衣服…
嗯,张汉卿反应够快,他讪讪地笑笑说:“于姑娘洗澡时摔倒了,没事,没事。”
侍卫们大眼瞪小眼,一幅不相信的样子,但是很快地他们又做出了努力相信的样子:“哦,是这样,那没事了。”
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正在打牌的几位,其中姜化南身负保卫之责,自然警觉性最高,反应也最快。几乎在于一凡第一声喊叫时他已经丢下牌,在第二声喊起时,他已经飞跑着出了房间。这节车厢里都是了不得的人物,除了少帅不在这里,其他人都到齐了。如果少帅有失…
一堆手下衣冠不整、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少帅的房门边,让他心里更急了,一个箭步冲过来,大呼道:“怎么回事!?”
那个一向很亲近的侍卫小刘伸手拦住他:“没事。”一边向他使眼色。
屋内传来一声很熟悉的声音:“是化南啊,没事。”
嗯,少帅没事就好。在手下人杀鸡抹脖子的眼色下,姜化南即使满腹疑团,也只得打消了继续盘问的心思。只是,他突然灵犀一动:少帅跑于姑娘的房间里干什么?
看着侍卫们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蹑手蹑脚地离开,肩膀一耸一耸地偷笑,张汉卿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只是,当房间里再度沉寂下来时,他却渐渐感到一股旖旎的气息。
于一凡不再是那个任性灵气开朗的女孩了,此刻的她,难得地满脸涨红。他站在那里,看着地上打翻的脸盆和散落的衣物,知道刚才自己做了什么,然而他不知道如何解决。
这么冷的天,这小妮子竟然还要洗澡!
于一凡的爱干净是出了名了,即使是在寒冬,她也要隔上两三天洗上一回澡。在现代肯定没什么,但在这个时代,这种卫浴条件,她敢在腊月天气冲澡,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这几天真是委屈她了。除了刷牙洗脸洗个头之外,根本没有可能洗一次热水澡。满车厢都是男人,就是偷偷地洗也怕他们听见声音呢。不过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才在张汉卿他们打牌的功夫里端了一桶热水,到自己的房间里来个坐浴。
关上灯轻轻地洗涤身上的疲劳,刚刚想结束,就被那坏人摸黑进来了。开始不知道是他才吓坏了,后来卫兵要开灯冲进来更吓坏了。被那坏人揩了油就算了,被别的男人看到身体怎么得了!
还好那坏人反应快,只是他反应那么敏捷怎么会走错门!而且无巧不巧单单在她脱光衣服的时候闯进来!
天地良心,张汉卿真的是走错门好不?可是这个事越描越黑,而且侍卫们估计已经在兴高采烈地议论了:“于姑娘洗澡时摔倒了,可为什么人家一个大姑娘洗澡时少帅会在她屋里面?!”
他讪讪地说:“那个,这个事也是巧合了,你洗澡就洗澡吧,偏偏还关了灯。嗯,这么冷的天,你别冻着了。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听着他的语无伦次,于一凡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坏人,难得还有腼腆的时候?自己被揩了油还没说什么呢。不过正是如此,反使她感到一阵温暖:他骨子里还是个正派人呢,只是,你枉担了风流少帅的名,却对着自己这样一个如花似玉(嘻嘻)的女孩不下手,我该是感激你呢还是对你说呸?
“小姑父,你想说什么?”于一凡从被窝里探出一双调皮的大眼睛来。
“呃,这个,没有,天晚了,你该睡了。”张汉卿狼狈地逃出她的房间,长吁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