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班底
盼星星,盼月亮,当一身布衣的陈布雷终于出现在张汉卿的面前时,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他的心情是再恰当不过的。
静悄悄地来,低调行事的风格几乎把陈布雷定格在历史的画卷中。简朴的生活习惯,视金钱如粪土的文人清高心态(或者说是通达的态度),不为自己或亲友谋福利的人生观使得他在蒋介石那里也得到最倚重的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后者是众所周知的权谋家。
他也有中国传统的知识分子所根深蒂固的“士为知己者死”的节操,正如他在正史上为蒋家王朝陪葬一样。撇开政治上对与错不论,他把旧式文人的人格魅力发挥到极致,这也是让张汉卿很欣赏的原因之一----这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所以张汉卿完全是敞开胸怀地迎接他,他命令打开大帅府的大门,亲自迎出门去。
陈布雷布衣布鞋,背上搭个布包,和东北外出赶集的老百姓们并无二致。若非他脸上的刚毅和名声在外(已经深深刻在张汉卿的心底),很难想象,这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布雷先生。
张汉卿像遇到老朋友一样欢呼说:“布雷先生!我终于等到你来了----先生是一个人来的?”
陈布雷尽管愕然,却不失幽默地说:“少帅有命,敢不从耳。不过布雷心里惴惴,毕竟‘阳春白雪,和者盖寡;盛名之下,其实难负’,时间一久,只怕要让少帅失望了。所以布雷留个心眼,还是把家眷留在上海,将来若被少帅赶回,在上海还能有个落脚之处。”
张汉卿大笑,挽了他的手说:“我倒是觉得先生的话要反着听,先生是想先过来看看,若是我这个少帅名不符实,先生一个人离奉还简单些,是不是?”
两人一见如故。
肆后张汉卿和他略谈了谈人民党相关的组织框架和要研究的课题,并诚恳地希望陈布雷能够在熟悉相关理论----其实也就他所知道和记忆中的一些被后人摸索出来的现代政治课本里所谓常识性的东西后,能够夯实这个基础。当然,给陈布雷的头衔也是很大的:人民党中|央政策研究室主任兼《人民党报》社总编辑。
惊讶于少帅对于中国国情的了解程度,以及他所创立的人民党对于中国脉搏的把握程度之深,陈布雷越谈越觉得这位年轻的少帅深不可测。原本自负的他,开始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够胜任政策研究室主任的职务,他此前毕竟是党外人士,对于党务这块还不熟练,当然《人民党报》社总编辑的职务应该是轻车熟路的,不过初次见面,张汉卿就给他这么一个大礼,还是把他雷倒了。
让陈布雷雷倒的不单单是这两个职务,张汉卿还允诺亲自做他的入党介绍人并将在换届后给他一个中|央委员的头衔。由于是建党伊始,基本上党的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都取自于上,张汉卿也没准备在这个时候实施党内皿煮,权力先从集中开始。
这是恩自于上的殊荣,后来陈布雷知道在党内只有张作相、孙烈臣、王永江三位奉系元老才是张汉卿亲自做的入党介绍人,更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心境。他开始努力地融入少帅的班底里并以超高的人品和敬业的态度赢得大家的尊重,这是后话。
当张汉卿隆重地把陈布雷介绍给他的属下们后,难免引起一阵骚动。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在政治上不见有什么建树,在名声上也不显赫,且手无缚鸡之力,却被少帅委以如此重要的官职,这不能不让人吃惊。好在之前张汉卿跟他们提过他们的短板,知道文字工作是他们的弱项,又没有动到自己的蛋糕,所以对陈布雷的到来也没多大抵触,只是觉得将信将疑----他值得少帅这么礼贤下士?
倒是张作霖很是豁达,不但抽空亲自会见了陈布雷,还对张汉卿所委以的重任持支持态度。
那时候的军阀,大都以扩充军队、扩大地盘为己任,至于延揽人才,也多是以武将为重点,毕竟打天下还是要靠一大批能征善战的将军。但是在奉系内部,渐渐地形成文武并重的局面,少帅如此,老帅也亦然。
因为深知治天下不能靠武人的张作霖,在张汉卿的影响下,已经建立起一个以他为核心的军事政治集团。军事上,张作相、孙烈臣、张汉卿、吴俊升四驾马车各有千秋,形成拱卫之势;在政治上,军政分离使得文官的作用基本上全掌握在一手之中。在这种情况下,进一步削弱武将割据的土壤,达到张汉卿所推崇的“以文治武”的境界。
后世美国有世界第一流的军事力量,但美国民选的总统和国防部长能够牢牢地控制住这庞然大物,其制度有非常可取之处。这个制度,在后世所谓的“皿煮”国家多有参考,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其国家的稳定,这个制度被称之为“任务式命令法”。
所谓“任务式命令法”,其核心思想便是界定文武官员的权限。文官决定“打不打仗、为什么打仗?”而武官则在战术层面指导“如何打仗”。无论如何,发动战争的权力不能由军人来决定,这是军人血性的思维决定的,历史已经证明它的弊端。
像臭名昭著的日本军国主义,在历史上却是屡屡由一小拨下级军官“自发”地“下克上”酿成无可挽回之局,虽然不能因此抹去那位天皇和当时日本政|府的责任,但出现这个么怪胎,可是当时谁都想不到的。
而后世一些国家屡屡发动政变,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军方的权力过于强大,已经形成庞大的利益链。不健全的政治制度下,民选的文官自然不是手握重兵的武将的对手。
所以无论张汉卿搞军政分离还是军警分离,都是为了割裂军队与地方的利益瓜葛。军官的任务就是平时练兵,战时服从政治需要,而不能越俎代苞,凌驾于政治决策之上。
这就可以理解张作霖努力抬升文治派领袖王永江在奉系的地位的目的了。作为东北自治政|府的副主席兼奉天省长,王永江俨然是张作霖在政治上的代言人,其实质地位在奉系内部远超过孙烈臣等人,尽管孙是张的铁杆助手。
除了王永江,像刘尚清、张惠霖、王树翰等文治派都获得老张的信赖和重用。基本上,老张把赖以生存的行政财政大权都交给他们。
而且在平时,老张也着意交结文人,像曾任吉林督军署顾问、吉林省参议院院长,现任北京参议中、大总统顾问的刘哲,都能够以一介文人秀士与绿林出身的草头王张作霖结交,实在是一个令人惊奇的事。
张汉卿从北京、从上海网罗人才,张作霖也不让他专美于前,他的用人眼光已经不单单在东北。像人誉“江北才子”的潘复,就已在他的盛情邀请下自鲁赴奉。
潘复籍贯山东,在当时是一时人杰。民国初期他在江苏都督程德全府下任职。程因军饷多次上书未批,后交潘复专理此事。他在书上改动18个字,呈报上去,饷钱当即拨下。此事轰动一时,成就他“江北才子”的美誉。
由于他和山东都督周自齐关系密切,不久后,他便被调回山东任劝业道道尹,旋改山东实业司司长。不仅倡导办工业,还鼓励发展加工业和农业、水产业等,并提出创优等产品,与国内外竞争的建议。同年11月,潘复改任山东南运湖河疏浚事宜筹办处总办,兼办山东水利,筹办处驻济宁。1916年,潘复调任全国水利局副总裁。
他不但在官场经历多个领域,还合资成立了济南鲁丰纱厂、济宁济丰面粉厂、济宁电灯公司等一批企业,可以说是能吏实干家。东北新政,特别需要这样在工商领域和行政领域的复合型人才,所以张作霖抛去橄榄枝,聘请他出任东北实业委员会主任兼奉天实业厅长一职,主抓工业建设。
作为张作霖军事集团中的一极,张汉卿是唯一能够在政治上插手东北事务的人员。其实他在行政事务上不单单是插手那么简单,实质上已经主导了东北建设的方方面面。
这使他的权力大增,但也引起了一些妒忌,更牵扯了他大部分精力。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他需要腾出时间来绸缪他的下一步大计,因此,更有效地保持现有的实力成为他的当务之急。尽管此时他的手下人才济济,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尽管党务、政治、军事、经济都有主力干将分头负责,张汉卿还是认为有必要正式确立起自己的班底,理顺方方面面的关系,以此在奉系内部确立地位。
于是经张作霖同意,和手下诸将领谋士作出深刻探讨后,张汉卿决定成立“少帅办公室”以统筹党军政关系。这个办公室暂设两室两处四位主任,作为他遥领人民党、党的军队的权力通道。
一室为侍卫室,由谭海、姜化南分领内、外两卫,谭海为主任;二室为副官室,由朱光沐兼主任;一处为军事、情报机关,由林蔚、高纪毅各自分担,林蔚为主任;二处为党政人事机关,由陈布雷牵头。
第364章 人尽其用
由于朱光沐实质担任张汉卿的机要秘书和大管家的角色,又是书记处书记,因此一些耗时费力的例行性工作就不得不转移出来,尤其是人民党宣传部长的领导权,就理所当然地落到了陈布雷手里。不过因为他在党内的资历尚浅,暂时仍由朱光沐挂名而已。
但是日常工作,都已经由人民党唯一的喉舌《人民党报》社总编辑陈布雷全权负责,这让他顿感压力倍增、责任感也暴棚。
其后张汉卿改组中|央书记处,军事任务繁重的韩麟春和郭松龄将不再担任书记一职,由组织部长姜登选接任,这也体现了张汉卿关于“军政分离”思想的延伸:党的书记处只抓党政相关的工作,手握兵权的武官们还是离开党的领导层的为好。
现在的书记处有书记5人:朱光沐、吴家象、王以哲、韩淑秀、姜登选。需要说明的是张汉卿不再兼任书记处书记一职,因为为了体现他超脱的身份,他已经在党章中加上“党的主席领导书记处的工作”,其实已经天然地默认他在书记处中的领导地位。
但是书记处的权力并没有因此而削弱,张汉卿在修定的党章中规定,书记处主抓党的某一方面的事务,除重大决定要交由书记处统一讨论外,其它例行性的工作由各人负责,而且书记们的决定都将以人民党中|央的名义发出。
当然对书记处的权力也有限制,党章还规定,“一切未经书记处的文件及决定,只能认定为个人行为”,所有书记们的决定,即以人民党中|央名义发出的文件,都要由朱光沐担任的副官处兼人民党中|央办公厅经手。
所以,你知道的,这个副官处其实是掌握了人民党的命脉,也就是权力集中在张汉卿的眼皮子底下。
经过几年的努力,姜登选以其极强的政治工作素质让全军上下刮目相看,他在卫队师政治部任上的表现颇得张汉卿欣赏,因此不但抬高进书记处,还补充进中|央军事委员会担任军委委员。这样,目前的人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除了张汉卿、张作相两位正、副主席外,已经有6位委员,分别是在卫队师、第一师担任师长和政治部主任职务的郭松龄、韩麟春、姜登选、王以哲,和担任总军需部长的米春霖、担任总训练部长的戢翼翘。
他们各司其职而又能有效地相互监督,重大事务交由集体讨论,少帅办公室军情一处的林蔚主任也能够随时代表少帅了解军队状况,让张汉卿又得以从繁重的军队事务中脱身出来。
党、政两块都由身边人随时掌控,无形中扩大了身边人的影响,这就要求身边人需要具备极强的自律能力。林蔚,历史上就不争功诿过;陈布雷也是极清廉甚至连蒋介石都赞叹他为“一代完人”,这也是张汉卿敢于把权力交给他们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深知历史走向的他,认为继续再这样不温不火地在东北按部就班地发展,已经不足以从根本上改变中国的局势。别看自己现在闹得欢,那是因为自己没有动到别人的蛋糕,想把奉系按照自己的意思全盘吸收过来,止不定会遇到什么事。人民党和党的军队在东北的发展已经遇到瓶颈,他开始考虑其后的出路了。
所以需要在自己还在的时候安排好后自己时代的架构,以保证自己可以在离开东北后继续保持在这里的威望,并限制某个野心家的冒出。这个世界上既然能够诞生张汉卿,就难免有别的什么人同样“诞生”出来。同样地,这个世界上有一批军阀如张作霖等,就难免在某个时机下不诞生出别的什么人来。
和日本人、其它外国的一切帝国主义者斗争也就罢了,张汉卿可不想在奉系、在人民党内部有一场内斗,它不但会使他多年来的努力化为一旦,而且还可能会对中国的历史带来极大的变化。
因为渐渐偏离了正史,随着他一贯对日本国的“不友好”态度,日本政|府已经不看好继续扶持张作霖的前景了…可以相信,若非他几年来的一番努力极迅速地提升了奉军的实力和张作霖在东北的主宰地位,日本人是绝对要把他父子换掉的。
这也是他们父子俩同心戮力要把奉天兵工厂建立起来的原因。有钱有人,再加上武器能够自给,任它形势如何变幻,张家地位稳如泰山。
所以当韩麟春、杨文凯从上海回奉复命后,张作霖并未追究沪上那段豪赌故事,反而对两人大加赞赏。杨文凯被举荐升任巡阅使署军械处长,军衔也晋升为少将,韩麟春由少帅宣慰。
没有意外,因为他们虽然有过,但是功劳却是极大的。
从荷兰转手买来的德国克伯虏兵工厂的设备是计划的五倍之多,这已经使奉军上下欣喜异常。凭着这些设备,一年里武装两个炮兵团不是问题。27、28、29师有底子不会和他们抢,卫队师、第一师、16师都已经装备了一个炮兵营,老张再偏心,他们各师很快也都能至少装备一个炮兵营不是?所以对杨文凯因“祸”得福,也只有苦笑着赞他运气实在是好。
有了这些设备的底子,张作霖的底气十足,也就不奇怪于他极力称道于张汉卿提出的“要把奉天兵工厂建成亚洲最大最好的兵工厂”的豪言了。在上下一致赞同下,奉天兵工厂中的山炮制造分厂4在奉天大东边门外的一块上万亩的空地上隆重投产了。按照张汉卿“实习一批人、熟悉一批人、精研一批人”的要求,杨文凯对它做了超前的规划:不但留有相当的扩充空间,还有计划地为将来生产更大口径的山炮、榴|弹炮储备技术与人才。
为保证生产质量,从第一个锻造车间进材料,到最后一个车间枪炮成形、子弹装箱出来,全部过程都是机械化操作。
经过杨文凯经年累月的忘我努力,奉天的兵工厂在一年后就扩充到机器**千台,有年产仿制75mm克虏伯山炮150门的能力,成为当时全国规模最大的一个兵工厂。当然,财政有能力支撑起这么烧钱的玩艺是一大因素。要知道自从民国五年开始投入,东北财政累计在它身上花了3000万。
由于在全部北洋政|府中奉天兵工厂仿制的山炮数量最多、质量最好,奉天兵工厂也被称为“中国的克虏伯”。但是奉天人不这样说,他们都称这个是“赢来的大兵工厂”,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不过杨文凯从此终生未进赌场,这也是事实。
第365章 奉系初长成(上)
代表近代工业水平的标志是钢铁和煤炭产量。到1919年初,东北分别占全国总产量的85%和82%,是同期日本国的10%和15%,分别比东北新政前增加28%和35%。
这些数字是动态并且正向增加的,因为据日本关东军情报总部传来的消息,在黑龙江又有几个千万吨级的铁矿及煤矿正被发现----其实这个数据并不可靠,张汉卿明智地选择了压低这些数字。
经过近1年半的努力,平齐线竣工并于1919年初正式通车,北满铁路的一条新拓支线自哈尔滨向东北方向沿松花江延至佳木斯也在验收中。至此,吉林东北部以及黑龙江全省交通干线四通八达,极大地提升了松花江流域经济的发展。
之所以能够在财力明显不足的时候完成这个大动作,铁路沿线的百姓们出力甚多。张汉卿为解决资金严重不足的问题,发行了铁路券。这个券除满足日常生活必需外,其余部分约定三年之后兑现,极大地节约了现金流。贫苦无着的老百姓起先对这个券不是太感冒,但是在人民党派出的工作组下乡入村宣传后,因为分得土地从而对政|府产生信任的农民们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另外在能够减少一个劳力口粮的吸引下,在农闲时间,可以看到上百万人的务工人员忙乎在铁路线上。当时交通条件极端落后,所有修建铁路用的枕木、铁轨,甚至基石,都是用极原始的手推车从泥泞难行的原野里拉过来的,用张汉卿的感慨说:“平齐线的竣工,是东北老百姓推出来的。”
因这些地方不在日本的传统势力范围,张氏父子放心大胆地动工兴建基础设施,反倒是奉天省的建设落后于吉、黑两省。随着苏俄势力的渐渐下降,张作霖在实际上得到了比正史上同期远多得多的实力。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哈尔滨异军突起,已经显示出了作为省会城市和中东路重要节点的巨大辐射力和影响力。正史上到20年代末30年代初,哈尔滨已经是亚洲第二大国际大都市,仅次于东京,远强于上海。这里有34家外资银行开设分支机构,与巴黎、纽约等国际金融中心直接业务往来,哈端口的金融动态左右远东的金融形势;在哈尔滨的外国商业机构一度达1809个。
经过张汉卿亲自主抓的“东三省计划委员会”的努力,东三省的国民经济运行、交通、实业建设,比正史上又不知强过多少倍。种种反馈表明,奉系政|府的努力,加速了东北的发展。
政治上,以张汉卿为主席的人民党高歌猛进,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地建立了党部,并在张作霖等的支持下控制了东北三省的议会,成为一支举足轻重的政治势力。而人民党的依靠,正式变成三会:农会、商会、议会。农会,以“东北土改委员会”为框架;商会,以张作霖、于翱舟等官商资本为基础,于翱舟甚至已经成为东北的首富;议会,完全由人民党掌控,因为议员的提名权落在由各级商会、农会、政|府手里。
虽然信奉“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张作霖起初并未真正理解这些“秀才”的能力及作用,但是当“皿煮领袖”、“开明统帅”的桂冠完整地戴到他的头上时,他却比任何时候对人民党的支持要来得更强烈。相较于他原先政|府基础:军人和绅士联合的政|府形态,人民党提出的政治管理模式更能有效地撇除军人专政----军人根本不在政治管理范畴内,而是服从于政治,这是一种健康的行政。
他一度是作为一种姿态担任的人民党的名誉主席,现在又堂而皇之地遥身一变成为党的中常委。一手握枪的他,也能够在公开场合大讲特讲皿煮的好处了:凡是他想做的事情,都以议会的名义去实施;凡是不满意中|央的决策,他也可以名言正顺地用“有违东三省民意”的理由堂而皇之地将政令挡回去。他真真切切地尝到了党派政治的好处,这软刀子要比武力反对的吃相好看得多了。
当然,人民党依然没能实现党管政|府的期望,不过那只是在形式上。现在人民党的触角已经渗透到东三省的每一个角落,三成以上的政|府官员,特别是高层官员,都加入了人民党。两个督军:张作霖、孙烈臣,成为新的中常委。
由于兵工厂的建立,奉军成为当时中国唯一一支拥有自主生产火炮和炮弹的军队,由于火炮生产的自主,使得奉军的火炮数量多,火力猛,炮弹充足,成为一支相较于其它军阀部队的优势兵种。
张汉卿极力改善同英美等国的联系,在张作霖英籍顾问伊雅格、自己的外国友人普莱德、盟兄顾维钧等的联系下,与美国驻北京公使埃德温?康格表达了善意,并期望美国能在机械制造、轮胎、造船、化工等优势方面积极投资,以牵制日本在东北经济实力过大的局面。
不知是受张汉卿东北改革的启发,还是世界形势已经向着党派政治演变,1919年的日本关东军改革也有大幅度变化:撤销关东都督府,改设权限较小的关东厅,成立关东军,也把军政分开。
关东军的首任司令为立花小一郎中将,司令部设在旅顺,统帅驻扎在中国东北的日军各部,其下辖1个陆军师、6个独|立守备营、旅顺重炮营和宪兵队等,还有一支规模庞大的护路部队,人数约为4万,直接隶属于天皇。比较张作霖的力量,日军关东军无疑差了好多,这也是日本人无法有效控制东北自治政|府改革动作的原因之一。
当然,有交集就会有矛盾,有矛盾就会有冲突,而整体上弱势的奉系免不了吃亏,这是国力决定的。然而在张作霖父子的严防死守下,日本也很难在渗入奉天地盘上有较大的突破,这在当时的条件下是很难想象的。
张汉卿熟知历史,深知这段时间其实是中国近代走向末路的重要原因:直皖战争、两次直奉战争以及后来的北伐、中原大战,耗尽了中国残存的一点实力。历史上中原大战甫过,尚未喘息,九﹒一八事变,又轻松将当时全中国工业最好的东北占了去。
(作者按:正史载,20年代末东北工业化水平已超过长江流域,张氏父子的新政使东北的民族工商业成为日本满/铁附属地经济的威胁,这成为9.18事变的经济诱因。1931年满洲----即东三省城市化水平为11.5%,1942年达到23.8%,而全中国城市化水平在1990年才达到18.96%,经过约15年的建设----主要是东北的工业底子及资源,满洲于1945年在工业规模上超过日本,成为亚洲最大的工业体。
只是日本战败后苏军将东北抢掠一空,留给新中国的不足一成----苏军把东北的工厂、矿山、电站等物资绝大多数拆运回国,甚至连大连工厂里的办公椅都不放过,自1945年9月起7个月里运输设备、物资的火车日夜不停。即使如此,东北依然是新中国“工业的摇篮”!----摘录至曲晓范先生的《近代东北城市的历史变迁》)
如果能够把工业能力换成军事能力,并充实地武装起来,是否就能彻底地让日本死了进攻中国的心思?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直到这个世纪的二十年代,中国的综合国力都要远强于日本,日本对中国还是有“感觉”的。日本之所以派遣了那么多的“中国通”,处心积虑地收集全方位的情报,就是因为这时候,他们虽然有“北进”的想法,却不敢相信自己的实力。
就连大名鼎鼎、策划了“满洲事变”(日本人对“九﹒一八事变”的称呼)、建立了满洲国、拉开了“十五年战争”序幕的日本最有名的兵家石原莞尔自己都一再强调:“如果进入战争状态,就一定是长期持久战,那种‘惩罚中国,数月间国民党政权就会崩溃,所以只需要短期决战,这是极大的错误’。一直到明治维新为止,中国作为亚洲的先进国家而令人感到害怕,日本人则从甲午战争战胜了中国以后,就认为中国是一个老衰的国家而看不起它。中国有自古以来的高度文明,而物质生活又极为原始,各个地方有高度的自给自足的可能,这些都成为对持久战的极为有利的条件。如果开战,有可能逼迫中国进行决战,但是会不会变成持久战则主要取决于中国的意图。”因而力主以满洲为基地的关东大移民。
张汉卿一直怀疑,如果九﹒一八日本不是很轻松拿下东北,他是否有胆量、有能力全面进攻中国还是个未知数。他一直认为,一旦日本在东北碰到硬钉子,哪怕是处在僵持状态,历史是不是就会沿着另一个方向前进呢?而这个结尾的可能性,在发生在正史上的“诺门坎战役”上可见一斑。
1939年德国进攻苏联前夕,日本尝试了在远东的军事占领,但是遭到以朱可夫大将的迎头痛击。自此直到二战结束,即使在苏联西方战线最困难、最危急的时候,日本也没敢在东方战线再起战端,虽然日本与德国缔结了同盟条约。
所以日本是一只恶狼,在碰到绵羊时,它当然要大快朵颐。如果中国是一头犀牛,那狼势必要避开它的两只锋角。而中国如果是一只雄狮,以日本的国民性,虽然会有所不甘,却也只有夹着尾巴装狗----正史上日本人对战胜国美国的作法足以证明一切。
只是以现在的状况,张氏父子的奉系有这个能力将日本这匹狼打痛吗?
第366章 奉系初长成(下)
为解决东北行政规划混乱的情况,张汉卿建议取消民国初较大的道的区划,改为较小的地市,变成后世熟悉的省、市(地)、县三级体制。以前整个吉林只有四道(为1908年起所设的四路分巡兵备道),黑省只有三道(龙江、绥兰、黑河,后来增加呼伦道),另有中东路附属地所事实存在的“东省特别地区”历来为行政管辖之外的禁区,行政设置极不合理。
在黑龙江成为安全之地时,设置一个更大的省级区域很必要。于是,中东路北满线全境之地与原黑龙江区域合并,并从吉林划出现在黑龙江所辖之两道:滨江道、依兰道的18个县,组成新的黑龙江省。
本来齐齐哈尔是黑龙江的省会,但是在俄国建成北满铁路后,哈尔滨的区位优势不久就显现出来。因为哈地处长春到哈尔滨和满洲里到绥芬河的节点,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又是相对富庶的城市,所以张汉卿在剿匪时就将黑龙江的主要军政办事机构由齐齐哈尔迁为哈尔滨,最终替代齐齐哈尔成为黑省的新省会,这也是黑省第四个省会了。
夜幕下的哈尔滨灯火辉煌,这里陆续建成远东最大的大豆交易市场、东北粮食集散基地,中国北方重要的贸易中心,本是一个小水港的哈尔滨一跃成为远东最大城市。在俄国发生革命后,许多不满于苏维埃政权的旧俄贵族携家带口移居中国。因着这个因素,张汉卿决定首先发挥哈尔滨的独特作用,吸纳外资。他于新政开始后的一个月内一口气颁布了几个法案,极大地改善了资金不足的问题。
奉天省与省城也改了名字。原来的奉天城,本来就叫沈阳,后金在1625年迁都这里时改名盛京,取“奉天承运”之意。清朝没了,这个容易让人联想的地名也该回归了。
因为张作霖现在要考虑影响了:随着他势力的扩大,他的话中|央也不能不听在耳里。张勋复辟后一度被喻为“复辟十二罪人”之首的杨度曾找到张汉卿,请他出面保全。出于对杨度的“帝王之术”的爱好,张汉卿也建议张作霖发动影响,请求中|央特赦。如其所愿后,杨度便留在奉天成为张作霖的幕僚之一。也因此,舆论盛传张作霖有野心,要建“大辽帝国”。对此,张作霖说:“世界的潮流也不能不看一看,现在世界政治的趋势,还允许由共和变为君主吗?说我要复辟,那是报纸放屁。”改名,就是一种政治态度。
斟酌良久,张汉卿建议奉天省改名为辽宁,取“辽地安宁”之意,这是辽宁建省名之始。
这些意味着关外强人张作霖有向中|央“臣服”的意见很快被政|府批准。但是“奉”系作为一个集团的统称,却无论如何在人们的意识里无法抹去。
据此,张作霖在三省以重要的城市(军事上、经济上、交通上)为中心设立省辖市,在先期保证市级通较好的公路,而且再层层向县级普及,打造一个密集的公路网。要想富,先修路,这个常识永远不过时。制约东北的交通问题只要一解决,有储量巨大的能源、充裕的人口、广阔的土地在,工业腾飞绝对没问题,经济自然而就上来了。
张汉卿改革东北的思想,无一不让张作霖的幕僚们所感叹,这些新奇的想法,却又是如此清晰如此可行如此有力。无论是以吴俊升、张作相、于珍、张景惠为首的旧派,还是以郭松龄、姜登选、王以哲等为首的新派,还是以两朝老臣孙烈臣、汲金纯等为首的实力派,在看到了新军改带来的事实上的凝聚力和战斗力的变化后,自然衷心拥护。而在军政分离、军警分离后,军官们已经没有了通过抢地盘和搜刮民财带来实力上的可能,唯一能够给自己带来机会的便是带好手中的兵和战功,对张汉卿这些能够提升军队管理水平及战斗力的作法也不持多大异议。
其实奉军就是张作霖的私有财产,他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有多少人反对,这是那年代军阀的通病。而对张汉卿来说,繁忙的工作也没有精力去应付可能多的反对,这样的局面最好。
在以张汉卿为首的人民党的周围,渐渐地聚拢了一批民国时期颇有能力的人物。
熟悉财政的王永江、莫德惠、潘复、刘尚清、张振鹫、王树翰等人,都在为张汉卿的东北改革大计出谋献策。由于是积贫已久,国民经济的发展显得极为迅速,东北财政在持续增长。
如今张汉卿在奉系内部进行战略的决策主要是靠对奉系三大巨头的影响,凭着他的身份及长期来正确及敏锐的洞察力,以及对各位老帅发自内心的尊重,基本上都能得到首恳。为了给奉系的发展提供有利的时间,张汉卿积极影响以张作霖、张作相、孙烈臣为首的首脑,提议“立足关内,发展经济,韬光养晦,有所不为。”力图脱身于内斗的关内军阀之外,得到全体高级军政首领的大力认同。
其实早在1918年5月26日,张作霖、孙烈臣即联名通告:“从五月初一起,东三省一切政事,与东三省人民,自作主张;并与西南及长江同志各省,取一致行动;拥护法律,扶植自治,铲除强|暴,促进统一。”这一宣言,基本上保障了奉系游离于中国南北方的战事两年之久,经济得以有巨大跃|进,使政治力和民力也得到凝聚。国内外从这一系列的运作中,隐约看到了少帅的雄心抱负,还有施政建军雏形。
奉军担任高官的人,不是北洋的老官僚,就是和张作霖一起占山为王的老土匪。这些人,大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因缺少能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也罕有几个人有大局观,因此一时还无法完成对奉军上层的新老交替。客观地讲,此时奉军的战斗力在各路军阀中,不能算强,只能排在后来蒋介石的中|央军、两广部队、冯玉祥西北军之后,这与奉军是土匪出身有很大关系。
不过经过土改和一系列新政措施,东北自治政|府逐渐有了较充裕的财政收入,日子比两年前好过多了。
第367章 人事与人势
但是经济上的好转并不一定会带来军事上的进步,如历史上的辽与北宋、金与南宋,经济强大而又无相应武备,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但是另一个极端也会出现,强盛的国家,只要一个内乱,表面的强大可能瞬间就分崩离析,如盛唐时的“安史之乱”和后世苏联的解体等。
在奉系内部,已经渐渐成为张作霖一人说了算的局面。
政治上,王永江等文治派都是或张作霖、或张汉卿,或父子两人合力举荐重用的,因此对张氏父子忠诚不二;军事上,奉军已编成的6个师中,张汉卿独居其二,张作霖控制精锐的27、28两师,吴俊升和张景惠各得其一并都对老张表示效忠,而且各军的后勤、装备都控制在老小张之手。所以在大势上,老张的地位不可动摇。
但是不表示他们内部无纷争。
随着羽翼渐丰,吴俊升已经不满意于只做一个“虚名”的奉军副总司令兼师长了。不过慑于老张的威严,他不敢有所表露,却采取了曲线救国的路子。
他打起了张汉卿的主意:不但在平时对张汉卿的动作大力支持,还鼓吹在全东北采取人民党的领导体制。这固然很合张汉卿之意,但也知道这个提法在目前还不适宜。不过投桃报李,他也想让老吴动一动了,因为这个时候有了机会。
鲍贵卿虽然是张作霖的儿女亲家,但作为老资格的民国人物,他渐渐不甘于吉林督军这个有名无实的位置了:军权尽在张作霖之手,行政上又不得伸手。
日本方面和中|央段祺瑞忌于张作霖权力之大,都有意延揽鲍贵卿以分化奉系,他们不约而同地打起了让吉省自立门户的主意。先是段祺瑞代表中|央与张作霖“协商”,欲提升鲍贵卿为“东三省巡阅副使”兼吉林督军,以“稍减张使之碌”,私底下日本人也与鲍商讨,要派出一些军事人员赴吉林边防军中充作“顾问”。
张作霖不需要“减碌”,他现在每天忙并快乐着。张氏父子也都反对日本人插手奉军的事宜,以前27师缺钱,不得已在向日本方面借钱时允许其派驻顾问,现在东北有钱了,这些顾问也被以各种手法推离军中,充作张作霖的私人“顾问”。至于张汉卿的人民党军,干脆就不欢迎他们来临。
奉、吉、黑三省的边防军,其实是在没有番号时的权宜之计,都是师级的编制,暂以“边防”之名挂在各省督军名下,但仍由张作霖节制。现在,鲍贵卿不听号令在私下里有这些小动作,立刻撩动了张作霖心底那根弦。
原本鲍贵卿是作为缓冲剂被段祺瑞派来的东北,以张作霖亲家的身份接替原黑省督军毕桂芳以免被张作霖染指。但是在张作霖超高的手段之下,却反被利用作为套取黑省地盘的推手,并在短暂署理黑省督军之后被孙烈臣取而代之,成就了张作霖奉系的第一次扩充。
如果他能够妥妥地呆在吉林督军任上,张作霖也不吝这一个虚职给他养老,这样于情于中|央都有所交待。但是鲍的这个举动却使得张作霖动了恶念,他不能容忍于奉系内部继续有这样的不和谐因素存在,他要赶走鲍贵卿,向各方表明态度!
鉴于吉林无论在人口还是经济上都远超黑省,还是奉省的强援,继任督军的人选就显得很重要。在张作霖的心中,孙烈臣是不二人选,但调他容易,他留下的黑省督军该让谁来做呢?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追随自己多年的张作相,尽管有奉军总参谋长兼27师师长的实权,但是老张还是觉得没有让他独当一面是一个遗憾,现在有机会了。
他私下里征询张作相的意见,谁知道却被张作相婉言辞却,而建议由非张作霖之嫡系的第29师长吴俊升出任黑省督军。张作相说:“论资历我不如兴权,论年龄他也比我大。为表示待人公正,不徇私情,请大帅让兴权先升。这于我们的前途事业有好处。”
这种十分优秀的品质让老张也为之动容:跟随自己这些年来,张作相让出了27师师长、让出了黑省督军、现在又要让出吉林督军,如果奉系将领都能像他这样不徇私心,何愁大事不成?
倒是张汉卿审时夺势,也认为此时晋升吴俊升,对笼络东三省的人心和消除一些实力派的疑忌心理很有好处。“父亲,二伯虽也是奉系元老了,但他毕竟是后加入的,代表着一大批在奉系进步之时后进的群体。如果取二伯而不是八叔,无疑会让他们觉得大有前途,况且八叔担任总参谋长也相当重要,目前无人可取代。”
说这话时,他其实是半公半私。于公,张作相担任奉军总参谋长,确实充当着张作霖的左右手,他的作用比黑省督军有用得多;于私,是吴俊升私下允诺在当上黑省督军后,将对人民党在黑省的发展继续举全力支持。
所以张作霖经过一番思索,决定听取两人的话,“建议”中|央同意鲍贵卿的辞职并“推举”吴俊升接任黑省督军。
这只需要一个流程。
经过张汉卿的努力,历史到此有了少许的提前,张作霖当上“东北王”的时间足足快了一年。在他大刀阔斧的动作之下,张系人马完全占据了东三省的要职,而且这些职务中|央无法干涉,很多时候都是事后追认。就像这个时候,张作霖以鲍贵卿在吉林督军任上“谨慎有余、开创不足”为由,提议免去其督军职务、而由孙烈臣转任一样。
此前鲍贵卿已经得到暗示,主动向中|央提出辞职了。当然作为缓颊,张作霖推举他转任中东路护路军总司令一职,被中|央立即批准。
孙的黑龙江督军职务,张作霖“建议”由吴俊升接任。这一“建议”当然也会被认可。
论经济状况好坏,吉林要远强于黑龙江。吉林又扼南、北满铁路分界要冲,且与辽宁邻近,作为最重要的亲信孙烈臣回转是很有必要的;但黑龙江目前是日本人无法染足之地,是奉系最安全的地方,吴俊升能够升任,实是对他多年以来明里暗中帮助张作霖的巨大奖赏。
为报少帅的“提携”之恩,吴俊升上任之后,即大力在黑省推进张汉卿的诸般改革,并积极推动人民党在黑省获取政权。原因无它,作为督军的他,在现行体制下,也无法如关内督军有一手遮天的权势,真正做到了与省长军、政分治。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结好少帅,结果之一是黑龙江成为东北三省中最早实现人民党|领导全省的省份。
当然,张作相也博得奉系大佬们的争相称赞,被张汉卿赞喻为东北的“大树将军”。吴俊升也感念张作相的诚挚与大局观,两位在历史上后奉系时代张作霖的左右手开始进入“蜜月期”。
要实现一个政党、一个政权、一支军队、一个领袖,军队的支持必不可少,在这个乱世更为重要。所以军队也要有异动,这是必然的。在没有摆脱深埋在心底的占山为王的思想前,所有军队都需要轮换。已经成型的军队主要是靠潜移默化,新成立的军队则要从一开始就树立统帅的权威,在这一点上,张汉卿带将的思路就不错。
奉军新升格的两个师,一个沿用原吉林孟恩远督军曾兼过师长的二十三师番号,师长不出所料为丁超;另一个为新编的三十师,师长于珍。两师均从各省保安部队调兵充任,军官均为东北讲武堂出身的军官学员与学生教导队的成员。
因无番号,其它的6个混成旅及旅编成三个保安司令部,按照师级架构分别成为奉、吉、黑省边防暨保安司令部,由各督军分别管理。在张汉卿的推荐下,刚入吉林的孙烈臣委任原吉林降将裴其勋为吉林边防及保安军司令。
现在张氏父子控制的武力有:
吴俊升所辖之第二十九师(驻黑龙江),吴升任督军后该职务由吴部下大将万福麟接任。
张景惠所辖之第一十六师,驻吉林省城长春。
于珍所辖之第三十师,驻吉林省辽源----通化一线。
张作相所兼之第二十七师,驻辽宁省营口----瓦房店一线,驻防南满铁路左翼。
汲金纯所辖之第二十八师,驻辽宁省锦州----山海关一线。
韩麟春所辖之第一师,驻辽宁省丹东----庄河一线,驻防南满铁路右翼,并控制鸭绿江口。
丁超所辖之二十三师,驻沈阳。
戢翼翘所兼职之东北陆战特战大队(增加为混成旅级编制)与郭松龄所率的卫队师都驻沈阳。三个拟新成立的师级部队分别担任奉、吉、黑的保安职责,也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整编。
民国12个标准师,张作霖控制3个;全国四五十个中|央、地方师中,张作霖独居8个,成为当时权势炙手可热的新一代权贵。在北洋政|府府院各权贵为利益尔虞我诈之际,他以东三省巡阅使、辽宁督军之职兼任“东三省自治委员会”主席之职,并由张汉卿操纵东北三省议会,使东北成为名义及事实上的独|立王国。
第368章 中俄新局面
因为四面楚歌的国际环境,苏俄政|府迫切希望打开东方大国中国的大门,毕竟中苏边境漫长、受欺凌的身份感同身受,抱团取暖是身陷严寒之人的本能反应。但是由于北洋政|府中|央一直以先解决交还库(伦)、恰(克图)问题为基准、再行开议中俄关系之会议为原则,因此苏俄远东代表优林来北京协商无果,旋到沈阳和张作霖商量。
这件事在正史上由于优林提出的5个条件都为中|央及地方所不能接受而罢。作为有远见的政治家,张汉卿极力促成东三省和苏俄的和平。所以当优林来沈阳后,只比正史多会见了一个人,但却得到了多米诺骨效应。
这个人即是张汉卿。
优林仍然固执地提出5个看起来不能接受的条件:《中俄蒙条约》依然有效;俄国派兵500名长驻库伦(注:即今之乌兰巴托);与独|立有关的蒙古人概不追究;中国赔偿俄国出兵库伦的兵费600万;中东铁路由两国派兵共同保护。
归纳起来这五条其实只有两个意思:俄国在蒙古的利益要维持、俄国在中东路的利益要满足。
看来苏俄的经济确实受到了影响,以至于其在极为艰苦的情况下仍然不忘可以带来丰厚利益的中东路,但是继续分裂蒙古的企图竟然仍不死心,浑不在乎其自己尚处在三面包围之中。有时张汉卿也想,这就是老|毛子野心不与别人相同的地方:一个字“狠!”
可是张汉卿是整个中国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的“知苏”派。他的“知”不但了解其政权从诞生到灭亡整个的来龙去脉,还无比清楚地知道此时苏联面临着巨大的政治经济危机。
成立不久的苏维埃政权,其对手有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的白匪军和不能容忍社会主义国家诞生的由英法美日意比等国家联合组成的外国干涉军的威胁,在政治军事上内外交困。能否最后战而胜之,当时谁也没有充分把握;在经济上,苏联也到了几乎山穷水尽的地步,几乎人心尽丧。
在1918年至1921年的俄国内战时期,列宁为最大限度的保障苏俄政权得到充分的物资供应,同时也尝试直接向**社会过渡,向全国各地发出电报:“没有粮食。红色首都因饥荒而处于灭亡的边缘…我以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名义,要求你们毫不迟疑地支援彼得格勒。”
于是在1918年6月,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通过了实施“战时**”的政策。该政策主要包括:强制征收农民除维持生存量之外的所有粮食(即余粮收集制),国有化所有大中企业,国家垄断所有外贸活动,禁止商品交易并实行计划配给制,对工人采用严格的管理制度,罢工者即行枪决等。
战时**政策很快就导致了经济崩溃,到1921年,俄国的重工业产量只有一战前1913年的20%,1918年至1920年,彼得格勒失去了75%的人口,而莫斯科的人口也减少了50%。而余粮收集制也严重打击了农民种地的积极性,成为日后饥荒的主要原因。
已经自身难保游离在崩溃边缘的苏俄以现在这样一种状态,还在色厉内荏地向中国索要最后的好处,可见当时的中国在列强心中的地位!但是张汉卿顾不上愤慨,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历史的事实。要摆脱这种困境,只有中国强大起来。而依目前中国现状,其主要任务,是如何尽快让奉系尽快强大起来才是真的。
对苏俄政|府的代表,张汉卿根本不用虚与委蛇,他直截了当地指出:“苏俄既然表达了放弃所有侵略领土和不平等条约的愿望,则:
一、原先签定之不平等条约《中俄蒙条约》有必要予以废除,双方可以按平等互惠的原则重新订立新条约。但在库伦驻兵则侵害了中国的主权,不容讨论;
二、苏俄出兵库伦,也是整肃其国境安全的需要,而中国政|府为扫清中国境内的白俄军,也耗兵糜财,其谁将向‘买单’?
三、中东路已归中国管辖,奉军有能力保证该铁路的正常运营,不用操心。但又保证:‘对于该路股东,及持有该公司债券者,及对于该公司有债权的外国人,中东铁路督办署应负债务上的责任’。
四、一俟双方签署协议,则奉军将保证在东西方与苏俄之间的冲突中严守中立。”
对此,优林表示反对,他说:“贵政|府在苏俄国面临严重压力时先是强征中东路,接着又索取罕奇海岸,为了贵我双方的友谊,我们几乎无条件地答应了。但是蒙古是我们苏俄在远东地区的生命线,而且我们在蒙古有传统的利益,希望少帅先生理解。我们国内目前的不利局势只是暂时的,我们也不想为了欺骗贵政|府而搞一套权宜之计。为了贵我双方的长计久安,我们可以在中东路问题上退一步,但是少帅先生也要在蒙古问题上让我不至于空手而归。毕竟,蒙古不在贵政|府的掌控之下。我担心,如果因此而激怒我国政|府,我们先前努力得来的成果将付诸东流,我们一贯所抱持的对贵政|府的支持态度会有所变化。”
这是威逼加利诱了,以张汉卿的精明,他不会听不出来。表面上,优林给出了很好的条件,承认中东路的归属,这对东北自治政|府是个利好消息;而蒙古问题,反正又不是他张汉卿的!只要东北自治政|府率先承认苏俄在蒙古的利益,相当于在民国中|央政|府和自治政|府之间打了根楔子。有了这个由头,将来苏俄人一定有办法和中|央政|府之间发生点什么故事。
但是张汉卿不会做李鸿章,虽然对这个人的评价在历史上颇有争议。
“优林先生,我听了你的高见,忍不住想驳斥几句:你们谈判,是颠来覆去谈个没完吗?中东路和摩阔崴问题已经有了结论,你仍然在这里拿来和我做交易,你不觉得可笑吗?贵国的列宁再三宣称要放弃俄国强加给中国的不平等条约,《中俄蒙条约》已经严重伤害了中国的主权,自然应该在废除之列,你也拿这个来做交易,想让我说什么?是质疑你们的诚意吗?”
优林面对咄咄逼人的张汉卿,任他口若莲花也没有办法去反驳,再说他接到的指令是尽量达成与中国的谅解,种种寸土必争的辞令不过是俄人习性和作为外交官的职责。在张汉卿的强硬下,他准备妥协:“苏俄政|府并无意把旧约强加给少帅,我们只是为了保卫西伯利亚而做出的预防性对策…”
张汉卿脱口而出:“蒙古的稳定,我们已有对策,我想用不了多久,奉军就可以稳定蒙古的局势,从而保卫西伯利亚的安定!”
苏俄政|府是务实的。在四面反对力量环卫的情况下,关键是掌握了东北军政力量的张作霖政|府对旧俄国在东北的利益进行了彻底的清扫,使得无论俄国新党旧党都无从有崛起的机会,也就在事实上取得在北满铁路的全部控制权。在面临外国干涉军的实质性的威胁下,贸然与地区军事实力强劲的奉军冲突非妥善之策。
所以临来之前,苏俄政|府已经授意优林:“(谈判)这个事实本身,可能会被敌对集团利用,作为苏俄同中国尚存在某种矛盾的证据。所以,在某些时候,可以做一些退让。”
所以,优林让步了。
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张汉卿提出:“目前中俄两国都处在分裂与威胁之中,更应携手前行,互为倚角。中俄边境特别是东北与远东边境应该是和平发展贸易互利之通道,苏俄国可以从中国取得粮食等初级原材料,中国也可由此获得发展工业所需的设备机器。此外,东北自治政|府会将敦促中|央政|府尽快开放和俄国的正常贸易关系。”
实际上从苏俄归还摩阔崴海岸之后,他们与奉系的联系便密切许多。在政治和军事上因为都面临日本压力而互通有无,在经济上也开始互相促进,边贸重开也已经在协商中,双方的感情日益加深。
这一表态打动了优林,也给了苏俄摆脱困境的希望,苏俄的远东和西伯利亚因为毗邻东北,也同样处在日本的时刻威胁和经济控制之下,因此对缓和对华关系和开展中俄边境贸易情有独钟。
于是在1919年初,东北自治政|府正式和苏俄驻远东代表签定和平协议,略谓:俄愿放弃前政|府与中国所订各条约;将由侵略所得的土地和租界无偿交还中国。但中国须履行不助反革命党并停止其在中国境内的活动、解除其武装并于订约时交还俄政|府的条件。
除此之外都没有任何交还中东路的话----这是苏俄政|府留下的一个楔子,意在将来合适的时候重谈其在中国东北的利益范围。
张汉卿心知肚明,但要尽快消除北方的不稳定因素,且认为目前自己已经在实质上取得了占有权,在国家力量还不雄厚的情况下,没有必要争执这种场面上的东西。
因为旧俄力量退出哈尔滨,东北自治政|府取得了哈尔滨海关的控制权。在今天,由于中国的经济重心在南方,感觉不到它的重要性;但在当时,哈尔滨海关可是中国北方最重要的税收来源之一,其在国民经济中的影响并不逊于上海天津等地。
奉系取得中东路,是一大财源;取得哈尔滨海关,则是另一重要的摇钱树。要想在“城头变幻大王旗”的北洋诸军阀中脱颖而出并按照老张小张的雄心入主北京和统一全国,没有这种雄厚的财力支撑是不可想象的。东北经济发展的计划及第一桶金,正是从这里掘出。
第369章 呼伦贝尔头筹
时间到了1919年,自年初起,俄国内战已如火如荼,战火有越烧越旺之势。
在东线,3月高尔察克在西伯利亚调集40万白卫军越过乌拉尔山,侵入伏尔加河流域。在远东,日本干涉军在海参崴登陆。
在南线,英法联合舰队进入黑海、法国海军陆战队在敖德萨登陆、英国干涉军占领巴库。高加索的邓尼金得到美国10万人的武器装备和200名英**事顾问开始北进,6月底占领察里津、7月向莫斯科进军、10月占领顿巴斯地区和基辅。
在西线,英国舰队入侵波罗的海、尤登尼奇白军于5月中旬向彼得格勒发动进攻。
俄国三线危急,因西伯利亚大铁路被白军占领,东、西方被切成两段,造成首尾不能兼顾。奉系政|府乘此时机控制了北满铁路后,也就掌握了黑龙江全省的经济命脉和战略支点,俄国在中国最后的据点,只剩下一个:呼伦贝尔了。
呼伦贝尔地区原来就属于黑龙江。
北满铁路的西端首站满洲里,是中俄的边境城市,原称“霍勒金布拉格”,蒙语意为“旺盛的泉水”。1901年中东铁路西部线建成后,这里建火车站,因是俄国进入中国东北地区(当时惯称满洲)的首站,故称“满洲里站”,俄语为“满洲里亚”,音译汉语即为“满洲里”,归黑龙江行省管,设胪滨府,民国初被废止,呼伦全境易位。
自1912年1月15日沙俄怂恿呼伦贝尔“独|立”并得逞起,至1915年11月6日、中俄在北京签订《中俄会订呼伦贝尔条件》亦称《呼伦条约》、北洋政|府取消其独|立地位止,将近四年的时间这里一直处在沙俄的实际控制下。虽然该条约名义上说明“呼伦贝尔定为一特别区域,直接归中|央政|府节制”,实际上沙俄在彼仍享有充分特权。
在政治上,设最高官员副都统享有“省长之职权”,只“受黑龙江长官监督”,但在行政上是平行的,而且要“由总统择该地三品以上蒙员直接任命”;虽规定了“呼官吏若认为地方不清无力弹压之时,可由中|央派兵前往”,但“惟先应通知俄国政|府”,使俄国干涉合法化;
承认前俄商与呼“自治政|府”所订50余项经济合同的非法权益----“俄国企业家,和呼伦贝尔官宪,订结契约,经过中俄两国委员审查者,中国政|府,应即予以承认”,并且“将来筑造铁路,借款须先尽俄国”…
这是一块不是租界的租界,因为“中国人在呼伦贝尔,仅有借地权”。这个“借”字说得妙,倒变成了外国人是地主,而中国人是佃户了。
乘其病,要其命,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可以趁机将俄国在东北的势力一鼓作气扫平。而通辽、兴安盟、呼伦贝尔如果拿下,与东北三省连成一片,这是多么广阔的前景啊!
新年刚过,张汉卿便抛出了收复呼伦贝尔的提案。讲起来,这个战略想法,除了机会难得之外,为自己的嫡系考量也有大半关系。
因为少帅这得天优势,张汉卿在短短两年多时间里搞了许多大动作,锋芒毕露,已经俨然凌驾于奉系诸巨头之上。东北的利益是有限的,现在人民党已经在全区域开花,行政事务也多方插手,兵工厂、讲武堂等军事资源也都据在他的手中,这样一来,老奉系的奶貉都端到他一人碗里,自然会有人不平。
虽然明面对张汉卿的举措不会反对,但渐渐地在一些事情上有了反弹,特别是关乎生命的军权上,明争暗抢得很厉害。作为老帅的张作霖是一碗水端平,有好处大家分,基本上东北形成吴俊升、孙烈臣、张作相各领一省的三分局面。而作为后起之秀的张汉卿以及他的少帅系因为资历的原因,始终不能名正言顺地和这些老帅们并驾齐驱,毕竟吃相不能太难看。
在这种情况下张汉卿若想有所突破,势必要从他们的口中夺食,在羽翼还不丰满的奉系初期,这种内部的争端还是不必要的好。
但是被动地等待局势变化亦非良策,握有重兵的张汉卿打起了向外扩展的主意,而北部正是很好的突破口。他在与奉系高层讨论时局时认为有四重优势,足以用最小代价达成最大成果:
“俄国陷入内战,没有余力来对原有在华的势力范围进行保护,风险最小,这是一;
北方日本人正在西伯利亚游荡,如果控制了呼伦贝尔,可以保证西北地区的安宁,它像一把尖刀扼守蒙古、西伯利亚与远东之间的联系,这是二;
呼伦贝尔守军力量薄弱,成功有极大把握,这是三;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中国领土,对内对外都有交待。”
奉系军政要员对此大多赞同,曾在这一带参与剿匪、已经成为黑龙江督军的吴俊升更是极力支持,他说:“呼伦贝尔本来要归黑龙江省管辖,硬是让老|毛子抢了去。咳咳,我吴大舌头一直不服帖。现在咱们兵强马壮的,一鼓作气拿下它,也绝了老|毛子的念想。”
老吴怕日本人,却不怕俄国鬼子。因为近来落魄的白俄来东北讨生活的多了去了,这些原本的天之贵胄一旦沦落也就那么回事。虽然没到乞讨的地步,但男的潦倒、女的失足,在哈尔滨街头屡见不鲜,在吴俊升的府上就收有一个极漂亮的白俄贵族小姐,比中国女人还会来事。
人一旦有心理优势,这胆气也就油然而生了,关键是他拥有两个师的兵力。能有机会扩大地盘,是每个军阀的梦想。张汉卿为了获得他的支持,事前已经答应,控制呼伦贝尔之后仍然把该地划归黑省管辖,老吴岂有不大赞而特赞的道理?
“少帅说的对,趁现在把毛子抢的地盘一个一个都拿回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三大派系中吴俊升率先赞同,那和张汉卿交好的孙烈臣、张作相是绝对不会反对的。奉系部分人员因呼伦贝尔处于俄国的势力范围还心存忌惮,在张汉卿讲明苏俄局势后也积极起来。
已建起八师架构的东北奉军实力已急剧膨胀,急需渲泄。但山海关以西、北方热河、察哈尔两特别区均为皖系控制地盘,皖系首领段祺瑞现为政|府总理,皖系控制下的“安福国会”已经选举出皖系徐世昌为总统,于法理上、实力上奉军均不能出关外一步。只有陷入三不管状态的辽北,才是最有可能被奉军征服的。
对于辽北之争是否会引起日、苏的反弹,奉军将领均是拿捏过多。只有张汉卿清楚地知道这段期间的历史大势:乘着日、苏狗咬狗,抓紧一切机会造成既成事实才最重要。他不遗余力地游说各高层,反复说明日本人无力干涉奉军的动作,而苏俄已无暇它顾,此时正是收复国土的好时机。
张作霖也对扩大奉系势力十分动心,他也是有决断力的,当下以原奉军副总司令孙烈臣为此次军事行动总指挥,统一调度各军,张汉卿为前线总指挥。
孙烈臣以黑龙江万福麟29师一部沿北满铁路西北向由齐齐哈尔进击扎兰屯。这回用兵,体现出了交通命脉控制在自己手里的好处了。全部辎重及人员在车站工作人员的配合下,重装上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逼扎兰屯。
轻松拿下后,继续西行至牙克石,与首先反应过来在海拉尔河的呼伦贝尔特别区部队骑兵第18旅激战。万福麟部并不恋战,除一部阻击外,大部向西夺路急进,直逼海拉尔。18旅目的本为骚扰并滞后奉军的进攻,被万部猛烈火力逼退到河北岸后,不知虚实,不敢过份紧逼,与奉军殿后部队隔河相峙。
卫队师以奇兵从平齐铁路经白城下车北进乌兰浩特,后连夜急袭阿尔山。为了稳固成果,1、23、27、28四个师都护卫在辽宁各地和日本人周旋,16、30师守备吉林,这样,特别是在宽城子以北完全被奉军守住,以掐死日本北进的任何想法和动作;相对安全的黑省只要29师一个师和一个保安师就足够了。
这样,能机动的部队只有卫队师,29师在可能的条件下也可以出去部分,呼伦贝尔一役,就由此两支部队为主力。
夜幕中只见钢铁巨龙在洮水河岸急速翻腾,清澈的河水涓涓的流声被人员喘息和脚步声所掩盖。凌晨,阿尔山驻军一个团睡眼惺惺地在营地被缴械。
拿下阿尔山后,完全切断了兴安盟南北的联系,使整个通辽在西、东、北三个方向完成被包围。
卫队师从阜新进入通辽地界,占领奈曼旗,后向北急进,相继拿下西辽河和新开河,围困开鲁,以切断通辽驻军西退路线。通辽本无多少驻军,退路被阻,守军很快投降。
3天之后,卫队师占领辽源、兴安岭两地主要城市,29师前锋部队已兵临海拉尔城下。
奉军在呼伦贝尔、兴安盟的军事行动,很快惊动了苏俄政|府。苏俄继承沙俄在呼伦贝尔的利益,当然不肯坐视奉军占领呼市,俄驻呼伦贝尔商务全权代表巴罗德洛夫奉命抗议奉军行动。
第370章 和平谈判
海拉尔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雄踞海拉尔河上,南方不远处接辉河和伊敏河交汇处的鄂温克族自治旗,北岸是海拉尔河与其支流圈成的陈巴尔虎旗。两个城市南北拱卫,有肥沃的土地可供开垦,拥有广阔的战略纵深。
溯流而下不远是中苏边境分界岭额尔古纳河畔的最大城市满洲里。满洲里西临外蒙古,北毗邻苏俄,同时也是北满铁路西面的.asxs.。而海拉尔连通东西,是满洲里的大后方。
关外军总指挥部设在伊敏河与海拉尔河交叉口,巴罗德洛夫站在河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岸数不清的中**人和战马雄赳赳气昂昂一队一队向城东方向集结,他暗暗咋舌:奉军看来此次是倾了全力、志在必得了----没想到东北新政后军人的进步如此明显,一改印象中奉军应该是一身匪气、行军杂乱无章的样子!
越河而过的一个哨兵发现了这个俄国人,一声令下,数支黑洞洞的枪口立即对准了他。曾为陆军少校的巴罗德洛夫,立刻发现这些军人手中拿的竟是清一色最新仿日本1912年式标准毛瑟步枪,其做工之精良,要超出俄国所用之俄版步枪好许。即使是那样粗糙的俄版步枪,在苏俄军中也只装备了一半而已!
苏俄代表压住心头的震惊,用流利的汉语说明了来意,并要求会见奉军的指挥官。
孙烈臣和29师先头部队第58旅旅长刘翼飞少将在午前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内会见了巴罗德洛夫。俄国代表向奉军政|府表达了苏俄政|府的愤怒之情,他说:“根据中俄《呼伦条约》,中国政|府任何单方面对呼伦贝尔的行动必须事先征得我方的同意。现在,奉军悍然发动了这场战争,是对苏俄政|府的严重挑衅。我们将采用一切必要手段,来捍卫国家的荣誉!”
孙烈臣不为所动。他说:“呼伦贝尔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奉军根据政|府的命令行事,可不是要看贵国的脸色。我是军人,以守土保家为职责。呼要自治、要独|立,我接到命令,就是要用武力制止这种行为!”
巴罗德洛夫一脸铁青,沉声说:“我刚从你们北京政|府得来的声明,中国保证《呼伦条约》的神圣不可侵犯,孙将军是根据哪个政|府的命令?”
这应该是优林在北京唯一的成果了。远东的局势一日三变,摸不清状况的段祺瑞政|府为了表示反对苏俄新政|府、仍然支持旧俄的决心,不但拒绝了优林的谈判,还发表了这么一个声明。
孙烈臣未及答言,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说:“民国北京政|府放弃对呼伦贝尔的拥有权,这样的卖国政|府我们怎么可能还会遵从呢?收复呼伦贝尔,是东北联省自治政|府应全民所请,依照国家主权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则进行的正义之战!”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英俊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孙烈臣呵呵一笑,说:“少帅到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张汉卿微笑着向孙烈臣问了好。在奉系将领中,他最尊重的便是孙烈臣了。
这位父亲的老部下、老战友,时刻以奉军的利益为已任。在史上,他对张作霖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第一次直奉战争中,孙烈臣任镇威军副司令。奉军战败,直系军阀吴佩孚挥师北上,大有捣毁奉垣之势,张作霖处境千钧一发,十分火急。孙烈臣乃孤军夺出锦州,独挡榆关之冲,扼守九门口,临阵督战,凡数十昼夜,抵住直军进攻,稳定了东北三省之局势,乃有直奉两系讲和之举。
说他在关键时刻挽救了奉系也不为过,后来他代表奉系,与直系代表王承斌于天津英**舰上达成停火协议。
孙烈臣身兼数职,疾病缠身,长期滞留辽宁省城,不能脱身料理吉林军政两务,他唯恐贻误戎机,遂向张作霖提出辞呈,并保张作相为吉林督军,王树翰为省长。但张作霖未予允准,只允归故里静养。1924年4月25日,孙烈臣病逝,终年52岁,一生无子女。张作霖闻讯躬往吊唁,至则竟抱孙烈臣之尸体痛哭有半小时之久!
当此之时,孙烈臣正当壮年。他一生未婚,待张汉卿如臣如父,他以自己在东北系中的强大影响力,对张汉卿的各项举措报以强烈支持。他的这一举动,确实给张汉卿的东北新政减少许多阻力。
张汉卿也投桃报李,对待孙烈臣也与众不同,与于凤至都以亲叔尊之,在重大问题上常先与他沟通,像此次出兵,孙烈臣与他的意见是一致的。
巴罗德洛夫虽人在呼城,对东北的形势还是非常了解。张汉卿之名,他也算如雷贯耳了。他用俄国人的礼仪向张汉卿打了招呼,说:“少帅阁下,我代表俄国政|府向贵方破坏两国条约之事提出抗议!”
张汉卿暗笑,心说:“老|毛子也会抗议,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嘴上却说:“不知道巴罗德洛夫伯爵阁下声声所要遵守的条约是谁签属的?阁下所代表的政|府是新俄还是旧俄?”
巴罗德洛夫顿时哑口无言。1915年签署条约的当事人双方,是当时的民国政|府和沙皇俄国。而如今时过境迁,沙俄已被苏俄推翻,中华民国政|府与苏俄政|府就呼城地位的谈判尚未开始,在此种情况之下,再用旧条约来说事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呢?
而且按照新俄的声明,它将放弃一切不平等条约,拿这个说事,还真不占理。
张汉卿语气严厉,他背负双手,盯着巴罗德洛夫:“东北联省自治政|府已决定全面收复呼伦贝尔,我们有能力、有实力,这个决心绝不更改!我们在东北立足之初就对新成立的苏俄政|府充满尊重,我们在苏俄遭受四面围攻、危难之际没有乘机落井下石,原因只是:我们期望建立东北联省自治政|府与苏俄政|府之间互相尊重、互相支持、平等互利、互通有无的关系。我们接收呼市后,会保护俄方在呼的合法利益,但是俄方亦须在中国领土上严守法令。如再有意图分裂之阴谋,当严惩不怠!”
形势比人强,巴罗德洛夫情知无法挽回,他向张汉卿说:“少帅兵临城下,呼城是守不住的了。希望少帅暂停用兵,容我回城劝说胜福都统,放下武器,以免做无谓之争,让生灵涂炭。”他其实已经退而求其次,要保住俄国在呼城的经济利益了。不然战火一起,什么东西都没了。
张汉卿微微一笑说:“伯爵阁下请用完午饭再走吧,在这说话的功夫,现在我军已入呼城,人马乱得很。等午饭吃完了,也该安静了,我会陪阁下一道进城的。”
原来呼城城东守军主力第8独|立旅荆德文旅长早就与东北联省自治政|府互通来往了。大兵压境,呼城危如累卵,他一早已与奉军取得联系,愿意和平解决呼伦贝尔问题。
他一哗变,仅存的炮兵团、骑兵团压不住阵脚,全军立即乱了起来。副都统胜福本在病中,并且也无法压制这种溃乱,只得拖着病体勉强维持骚动的部下。待听得消息,证实奉军主力在彼,无力回天,连不可一世的老|毛子都软了,自然顺应民意,严正立场,乖乖受降。这个在正史上会再苟延残喘到下一年的独裁者,提前一前完成了历史使命。
当日正午,东北最大的边陲城市满洲里不战而降,奉军用7天时间完成了对海拉尔的占领。
由于奉军行动的突然性,驻扎在满洲里的日军因未及时接获指令,因此这部分“对俄干涉军”基本上未作出令局势产生意外的行动,对孱弱的东北军政|府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幸运。
消息传来,举国震动。自鸦片战争以来,历届中国政|府只有损兵折将割地赔款的份,还从无一块失地被取回。张汉卿以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势连在日、俄两只大老虎的地盘上生生撕下一块肥肉竟没有伤到分毫,不能说不是奇迹。对积贫积弱的中国来说,特别需要这样的一份消息来鼓舞民心。
各蒙旗代表联名上书请愿,要求取消“特别区域”称号,中华民国总统徐世昌也顺应民情发布命令“取消呼伦贝尔特别区域,并取消中俄会订条件。”并“依”张作霖所请,合并呼伦贝尔、兴安盟、白音泰赉三地为兴安省,取“兴旺安宁”之意,省城设在海拉尔,并将白音泰赉改为通辽。
作为奖励及对民心所聚、主要是造成控制的既成事实的张作霖的拉拢,张作霖“报”请担任东北讲武堂担任教育长的满族人熙洽为兴安省省长的请求时,徐世昌政|府“愉快地”照复予以批准。
张汉卿对于熙洽的任命起初也有所抵触,历史上就是这个人在代理张作相职务时放任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而命令北大营士兵“挺着死!”实际上是最早的“不抵抗”政策的源头,并在后来在伪满洲国任财政总长兼吉林省长、宫内府大臣等要职,是个不折不扣的汉(满)奸。
不过他曾在东京振武学校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也是东北较有人望的要员,在军事行政方面确有其特长,与杨宇霆、于珍同为“留学生派”的要员。
为牵制熙洽的作用,张汉卿与孙烈臣商量以原驻呼城第8独|立旅、炮兵团、骑兵团为基础,并将正在改编中的新兵师一部调来,扩充组建兴安省保安司令部,建制为2个标准旅。以邢士廉为司令,荆德文为参谋长。
熙洽的同学邢士廉负责军事,既不使他生疑,又可以做到军政分离,削弱他的权力。熙洽远离日本势力中心之外,没有机会,想来应该也没有机会为害了吧。
第371章 黄金!黄金!
不过中国衰弱百年的底子实在太薄了,薄到张汉卿计划中对东北各省政|府的任何举措,财政上都捉襟见肘。如果没有钱,什么时候能实现张汉卿心目中的国家大建设呢?
周遭有强敌日本虎伺、其它帝国主义国家也不会放任中国崛起,如果不能迅速地发展到列强不得不正视的力量规模,奉军在东北的任何动作都有被随时中止的可能。
有句话说的“如果自己是一只狮子,怎么吹嘘自己都是可以的;但如果自己是一只绵羊,过度的肥胖正好给对方觑觎的借口。”
前世中国在那场举世瞩目的改革开放中能够获益,跟吸引了大规模的外资息息相关。但是现在一战刚刚结束,整个欧洲百废待兴,大家都在忙着恢复经济,没有任何国家能够拿出大笔资金来帮助东北自治政|府进行经济建设。没有钱,这种缓慢的增长如何能够迅速改变中日力量的对比?
从哪里搞钱呢?
一个埋藏在心中底多年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地涌在心头,这个想法是如此强烈,以致于张汉卿曾经冒着提前与日本人决裂的风险也要控制中东路。也就是这个想法,让张作霖孤注一掷,在中东路问题上坚定地支持了这个长子。只是没想到中东路解决得这么容易,白担心一场而已。
初夏,大帅府。高纪毅、戢翼翘奉命谒见少帅。
作为大名鼎鼎的“奉情局”主帅,高纪毅在“奉情局”成立两年多来广布情报网,触角已经遍布东三省及远东甚至遥远的西伯利亚,在奉军各个系统中稳居一格;而戢翼翘的特战大队更是神出鬼没,“宽城子事件”中功勋第一、在剿匪活动中也有惊人表现。只是低调是这支部队的传统,并不为外人所知罢了。特战大队已经扩充为特战旅,是少帅的一支亲兵,也是目前奉军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
东北土改与实业建设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用日理万机来形容少帅都不为过,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呢?两人都是张汉卿从人群中简拔的亲信,建功立业是他们的渴望,满怀接受任务前的兴奋。毕竟按惯例,少帅一定是有很重大的事情要处理,就像年前的“宽城子事件”一样。
反常地,少帅坐在大帅府的书房,而不是会客厅,陪同的竟是张作霖!而张汉卿的卫队长姜化南亲自站在厅前迎接,所有闲杂人等均远避,这种氛围让两人感觉到今日要谈之话之重要。
张汉卿待两人落座,直接了当地安排了任务,就是设法摸清沙俄存放于鄂木斯克的黄金并设法获取之。少帅强调:“必须注意的一条是,不能让苏俄或日本人或任何人知道是奉军劫获得了,否则前功尽弃!”
尽管知道少帅的任务一定是很艰巨的,但是得知这个任务,两人的大脑仍是禁不住嗡嗡直响。
劫黄金!沙俄的黄金!整整600吨黄金!
历史上,在东北亚,有一桩悬案,至今俄国人仍耿耿于怀,这就是关乎到600吨沙俄黄金的失踪之谜。为此,俄日黄金争端延续80多年。
正史上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俄军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到第二年,德军已逼近俄国首都彼得格勒。为安全起见,沙皇下令将国家黄金储备转移到后方。很快,约600吨金条和金币被运到了喀山。
1918年初,这批黄金已在喀山存放了3个年头。此时,苏维埃俄国已经成立,但国内局势却未能稳定下来。1918年3月,苏俄与德国签订《布列斯特和约》,退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英法美日等协约国,对俄国的这场社会主义革命甚为惊恐,它们以俄国独自媾和为借口,纷纷出动军队对苏维埃俄国进行干涉,俄国境内的反革命势力也乘机作乱,几支白匪军占领了大片国土。
在动乱的局势下,更显出喀山这批黄金的价值,红军和白匪军都意识到,这些黄金可能对内战的进程产生重要影响,因为它可以购买大量军事装备和物资,从而改变双方的力量对比。1918年8月,白匪军官佩特罗夫率军突袭喀山,夺取了黄金。
红军在得知丢失黄金的消息后,迅速向佩特罗夫的部队发起攻击。为保住黄金,佩特罗夫将黄金交给了白匪军首领高尔察克。当时,高尔察克是俄境内最大的白匪头目之一,他自称“俄国最高总督”,并得到西方与日本等国的承认与支持。
得到这批黄金后,高尔察克喜出望外,他迅速将黄金转移到了自己的老巢鄂木斯克,据当时留下的记录,这批黄金共583吨。
作为在前生喜爱阅读历史未解之谜的张汉卿来说,这笔巨额财富可谓觊觎已久。如果不出历史变化的话,要不了多久,这位“俄国最高总督”也会在苏俄军队摧枯拉朽的攻击下一败涂地,在连同黄金一同逃往远东的路上,高尔察克会在伊尔库茨克被抓,并立即被处死。
而那笔黄金则会在佩特罗夫的保护下部分被赤塔附件的哥萨克骑兵“黑吃黑”,然后被满洲里的日本人以苛刻的条件骗走。据估计,这些黄金的价值是当时日本全国财政收入的两倍。
不过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驻满洲里日军并没有将黄金交给日本政|府。他们在提交的报告中,根本没有提及佩特罗夫的黄金,只是写道:“1920年4月19日,部队在满洲里附近遭遇土匪,全部歼灭敌人并缴获众多战利品。这些战利品已被处理,冲抵日常开销”。
实际上,相当一部分黄金被日军指挥官所瓜分。历史资料显示,一位日军高级军官在从中国回国后,一夜暴富,成为日本最大政|党的领袖,并开始角逐首相宝座。后来,有人揭发他在中国侵吞俄国黄金,但调查此事的检察官却神秘地遇刺身亡,案件最终不了了之。
剩下的黄金被日军转往东京北部的一个仓库。接着,他们玩了一个掩耳盗铃的把戏:先秘密将黄金转移走,然后点燃了仓库,此后这批黄金彻底下落不明。从此,这笔价值连城的黄金,导致俄日为此口水争端延续80年,成为张汉卿穿越前一大亮点。
高纪毅亲自率领精英,远赴西伯利亚极寒之地,去执行少帅郑重交待之相当重要之任务。这个任务张作霖、张汉卿亲自列入绝密等级,称为“黄姨行动”。
第372章 说客(上)
对处在经济大建设初期的东北自治政|府来说,这样一笔巨额财富,足以奠定经济腾飞的基础。按照当时一克黄金约值5美元或7日圆或9块银元的汇率,足可换得超过50亿元大洋的现货,是1919年东北三省财政总收入的约30倍之多!
注意,这是指净收入!按照现有的规模,可以建设300个沈阳兵工厂、1000个抚顺煤矿这样的大矿、可以武装超过100个卫队师!
戢翼翘也充分理解少帅为什么之前在这百废待兴的时刻,却一直强调特战旅要适应西伯利亚严寒气候、多次有针对性地去黑省极冷地区进行适应性锻炼的原因了。
他不知道的是,高纪毅早就派出大量情报人员对西伯利亚交通、人文地理情况、苏俄军日军及白匪军驻军情况作详细了解,且携回大量地图。
原来少帅早已磨刀霍霍,盯着这块了。
当时虽然百般不解,却忠诚地履行了他的任务。现在是特战旅进行特别行动的时候了,只待高纪毅的最后消息。
距苏俄军队攻占鄂木斯克不到两个月时间了,高尔察克也觉察到了一丝危险。前线战事越来越不顺,即使自封为“俄国最高执政”和陆海军总司令、被所有协约国媒体都吹嘘是“俄国的华盛顿”的高尔察克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军队确确实实败了。
大好形势下,怎么会败得这么快?才不久前,得到温斯顿﹒丘吉尔必须把布尔什维克“扼杀在摇篮里”的誓言时,他就以军人的敏感性认识到,苏俄必然会面对强硬的对手。果不其然,随后不久,英、法、波兰、美国、日本等14国派遣军与苏俄红军展开一系列战斗。
仲春时节,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支持的主要由前俄国的捷克、奥匈帝国战俘组成的捷克兵团3万余人哗变;
7月,控制了从贝加尔湖到乌拉尔山脉的西伯利亚铁路;
11月18日,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的政|府被原沙俄海军上将高尔察克的政变推翻,他也自称“全俄的最高统帅”,指挥不下十万人的庞大队伍。
刚开始踌躇满志要在外国干涉军的支持下打赢这场战争的他,很快发觉战局在向不利于己的方向倾斜,他们的连续胜利在1919年初即戛然而止。
然而好景不长在。在苏俄红军缔造者托洛茨基乘坐装甲列车亲临前线督战、多次派卫队投入战场后,红军士气大振。在别拉亚河上,堪称高尔察克精锐之师的几个军官团被图哈切夫斯基指挥的红军歼灭了;战线左翼遭到伏龙芝指挥的南线红军大反攻,无法打通和邓尼金的战线联系。从此,白军一蹶不振,节节败退。他这位曾经屡立战功的海军将领,已经无法扭转陆地上的颓势了。
正史上直到兵败身亡,高尔察克都没能挽回败局。随后的一段时间,都是苏联红军清剿各路干涉军余部(主要是日军)和白匪军(败则为匪)的过程,这就是在历史上被苏联称之为“1917年到1922年的内战和武装干涉”。
要说高尔察克是否还有不甘心,那是当然的:大好的形势下突然兵败如山倒,这是当初谁也不曾料想到的。他有着俄国海军的骄傲,投降是不可能的;以苏俄政|府对待叛军的手段,他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而且他还有一线希望,那就是利用手中所拥有的黄金,伺机东山再起。
然而持璧其罪,弄不好这一堆黄金还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呢!
在联军内部,与他一道反苏俄的盟军:英国人、法国人以及捷克将军日?盖达及哥萨克头领谢苗诺夫等人已经视他为障碍,他们都想占有那据说富可敌国的黄金,谁也不顾这位最高执政官的死活了。前两个月形势危急之时,他们甚至都要把他交给布尔什维克党以作为安全离开俄国的交易呢。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再迟钝的军人,都要想到今后的出路了。
根据情报,高尔察克已将全部黄金摆在铁路两侧,由他的亲信严密把守。一旦形势有变,立即可以乘车东向----遥远的东方,有新西伯利亚、托木斯克、伊尔库斯克等城市,有广阔的天地可供他大有所为。尽管向东,是进入历史早已为他设计好的不归路。
高尔察克的死活,张汉卿才不放在心上,但是这笔黄金,听说日本人也有很大兴趣,日本干涉军司令部也派出了大量特务虎视眈眈这笔财富呢!如果按照历史预演,一旦到了贝加尔湖以东的日本干涉军势力范围,以日本人的贪婪,奉军若还能分得一杯羹那才是咄咄怪事。
在这个时候,高纪毅亲自出马了。这个人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不远千里,走进了高尔察克的视线。
不像身旁觊觎者把**深深地埋藏在内心却又时不时在不经意间绽放,这个中国人赤|裸裸地提出了庇护条件:给予一半的黄金,东北政|府将保证其人身及剩余个人财产的安全。
什么时候轮到一直被欺凌的中国人如此大放蹶词、要保护他这位全俄的“英雄”了?据他所知,日本人除了控制了整个东西伯利亚及远东外,东三省也一直是其禁脔。一个连自己的主权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声音都不敢正当发出的地方政|府,如何保证他这个“怀壁其罪”的外国人的安全?
高尔察克用流利的中文(他不但通晓对外国人来说晦涩难学的中文,他还通晓另外三种外语)不无讽刺地对高纪毅说:“传闻中**政|府与红匪政|府曾经谋划签署合作协议,到时候你们能够顶住苏俄政|府的压力不把我交出?抑或日本人得知后的压力?”
他说的是段祺瑞政|府与日本军方所签署的所谓“军事互助”协议,中国在这个协议里不但被绑在日本的战车上,还顺带着让日本名正言顺地染指中东路,是脑抽了才做出来的主意。张作霖早就以东北自治政|府的名义反对这个协定,并在各种场合抵制住了日本人在黑省的渗透。
高纪毅对此早有筹划。他用淡定的语气说:“高尔察克将军,您所说的都已经是历史。现在控制东北的是张作霖大帅,以他为首的东北自治政|府并未认可那个协定。
东北自治政|府与苏俄政|府是两个不同的主权体,没有所谓谁威胁谁。前段时间我军还在呼伦贝尔与俄军交战、并战而胜之,拿下了包括你们俄国人称之为‘满洲里亚’的整个呼伦贝尔。”
高尔察克很吃惊,这个消息,他真的不知道。被红军在各条战线上逼得走投无路的他,根本没有闲暇来关心算起来还很遥远的中国的事。不过高纪毅政|府的军队敢跟俄国人交战并取胜,倒是让人吃惊的。
当然这俄**队与自己类似,都是忠于沙皇的旧俄,可能装备比不过日本人、战斗精神比不过红匪军(他们口中的红匪军,即苏联红军,也把自己说成是白匪军),败阵也情有可原。但即是如此,也不应该输于力量孱弱的中**队的。
印象中中**队与政|府一向是任人宰割的,不过看对方的神情,不似作诈,而且这种大事也很难作诈。嗯,有必要派人去了解一下情况,也算是个选择不是?
高纪毅关于察言观色,见了对方神情,知道他有些想法了,便乘胜追击说:“不谈最近我军在呼伦贝尔的动作,相信你也能看出,目前在东北亚,只有奉军是唯一能够保证你的安全的势力。我们大帅现在拥有10个以上的满编师,装备远强于呼伦贝尔的俄**队!”
这个高纪毅有些吹牛了,能像卫队师和29师这么能打又装备精良的军队,东北只有第1、27、28三个师堪能比肩,其它几个就哈哈哈了,别提还在改编中的两个无番号的师。不过谈判亦是军事力量的对比,为了增加份量,适量的调整也是可以理解的。
“诚然,如果苏俄得知此消息,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压力,所以我奉少帅之命与你洽谈,在局势尚可支撑之时迅速作出决定。我想偌大的东北或中国,足以让你容身。至于与苏俄政|府的协议,”高纪毅微微一笑说:“只要你隐姓埋名过你的富家翁生活,不再继续选择与苏俄为敌,我想双方应该不会违背这个协议。”
他又用一种胸有成竹的语调,直接将目前的形势一一解剖:“高尔察克将军,以目前的局势,我相信您已经无力回天,现在想的应该是如何善后。您是苏俄最大的敌人,别人都可以投降,您不行。别人还要借您项上人头作为进阶的筹码呢!
如果形势再不如人意,除了向东或向南,您目前无路可走。向东,很快到了日本人的地盘了,他们好像也不见得对您多感兴趣,他们中意的是可是东面的那位老兄。即使过了日本人这一关,来到东面谢苗诺夫的地盘,他可是您的老对手了,您愿意屈居人下吗?”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毛爷爷也说“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干涉军”也不是铁板一块:英美支持高尔察克成立独裁军事政权,日本则支持谢苗诺夫为其在远东的代理人,两方矛盾一直激烈。
即使在红、白军交火最激烈、最需要军令统一的时候,日本在压力下不得不转而承认高尔察克,另一方面又不愿抛下谢苗诺夫。
第373章 说客(下)
这种日、英、美间发生的冲突,使得美国政|府干脆决定在1920年初从西伯利亚撤兵,同时为防止日本独大而要求日本一同撤军。导致的后果是苏俄在远东的压力顿轻,迫使日军在严峻的形势面前不得不收缩兵力,缩小防区。
日军后来连续陷入远东的泥潭,独木难支,在又挣扎两年后黯然撤兵,与此不无关系,日本政|府的短视由此可见一斑。无怪乎战后外媒评论,“日本是第一流国民,选出了第三流政|府”。
不过这个时候,日本在东西伯利亚的军事实力非同小可。没办法,日本政|府可是把远东视作第二国家的,只是当功败垂成后才把重心向中国东北转移的。
高尔察克是狡黠的,不然他也不能被列强们选择做选择的领袖。他有点嘲弄地看着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东方人:“日本政|府再不可靠,也要比你的军队要强大得多。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奉军能保护我,为什么你们保不住中东路?”
在他心目中,这个遥远的东方邻国一直是俄国熊的餐桌肉,基本上任其蹂躏而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现在,它竟然自不量力地想做自己的保护神!哼,俄国虽然处境不佳,但即使如此,他随便一个手指,便可以搅起中国一团风浪!
可不是吗?据他所知,在俄国发生如此巨变、新政权几乎失去对全部远东和西伯利亚地区的控制之际,民国政|府竟然不敢强硬地获得中东路的控制权,还想着通过谈判去获得,可见其虚弱的本质。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地方政|府的奉系,又拿什么来和他做交易!
所以他这话问得有些诛心了,有几分讥讽的味道。不过高纪毅神色坦然,他微微一笑说:“中东路已经无条件交还我国并已事实处在我方管理之下,根据奉军少帅和美日两国在三个月前达成的协议,由奉军全权护卫整个中东路,将军的情报系统可能落伍了!”
高尔察克一怔。原来,果然,在遥远的东方,局势已经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了?
他的惊讶,落在高纪毅的眼里。不过他的谈话还在继续:“将军以为日本人兵精粮足,可以作为后援?其实大错特错了,日本兵现在已骑虎难下,自身难保了。”他分析了一下日本兵在远东和西伯利亚的部署。
在日本人的战略规划里,其第十二师驻守滨海州、阿穆尔州和庙街(尼古拉耶夫斯克),第三师驻守博尔齐亚以东的后贝加尔州,第七师驻守博尔齐亚以西的后贝加尔州和我国的黑龙江省。
可是张氏父子强硬地把持中东路,让日本人通过此条铁路快速补给前方部队的希望落空。张汉卿先是宣布“中立”,然后妥协但坚持付费使用铁路,并且优先满足中**民的需要,所以这条后勤线并不可靠,不得已的日军仍然使用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外兴安岭一段来进行补给,又远且时常处在恶劣气候威胁下。
还有各地的反抗组织的活动,导致押运队伍日益庞大,日军的后勤部队越来越吃力,直接导致前线部分参战部队就地负责后勤保障。
后因日军痛感兵力不足,于是又从本土增调第十四师(3月底)、第十六师(5月)和第五师(6月底)至苏俄远东地区。这是日本在远东及中国东北的主力部队。以区区6个师的力量,想控制住这么广阔的地方,谈何容易?
随着形势好转,苏联共x党|领导的游击队在额尔古纳河与石勒喀三角地域力量发展迅速,击败了白俄匪军谢苗诺夫部队约1500余人的进攻,占领阿穆尔铁路的莫戈恰至齐洛夫斯科耶一段铁路,使得这条运输线中断了半个月之久,对前线日军造成了严重威胁。
于是日军第五师和第三师之一部(一个半营)对苏游击队进行了讨伐,但其疯狂清剿不仅未能使苏联人民屈服,反而激起了人民更加强烈的反抗,苏军游击队利用冬寒展开游击活动。一方面日本兵兵力分散四处起火且在国际上引起诸多指责,另一方面庞大干涉军的后勤补给拖累了日本国内的经济、从而让国民怨声载道,日本干涉军已经士气严重低落。
加上胜利无望,寒冷的远东和西伯利亚也暂无条件进行开发以获得好处,假以时日,以日本的国力,无法承受起这样的消耗。所以高纪毅的结论是日军必败,败则必退----这是张汉卿的预见。
高尔察克望着面前的这个小个子中国人,心潮澎湃。
“他说的是实情”,这是心底的一个结论。在战争的天平逆向之际,为了准备后路,他已经敏感地向远东地区派驻了不少的情报人员,反馈回来的情况不容乐观。情报也略略提到了奉军地位的提升和影响(附带着关注下,因为高还没看得起中**队),否则他会毫不迟疑地认为,这个中国人是痴人说梦。
但是,东北政|府军真的有这么大力量,敢和苏俄叫劲?敢拒绝日军对铁路的征用?印象中黄种的“东亚病夫”一向对东西方洋人卑躬屈膝,什么时候竟敢挺胸作人了?
高纪毅趁热打铁:“听说日本人曾经向您提议,如果您同意由日军‘保护’俄国的黄金,日军将出兵击退红军,但您拒绝了日本人的‘好意’。日本是个狼子野心的国家,与俄国本就有血海深仇。其在远东的侵略(在这里用了侵略这个词很奇妙)可以证明这是一个毫无远见、极富攻击性的短视民族。很难想像,如果您投靠日本人,他们会好心帮你。”
“坦率地讲,这笔财富到了日本人手中,以他们下克上的传统,为了私吞这笔款项,您极有可能是人财两空的后果,对将军您殊为不智。”
傲慢是需要资本的,在性命攸关的时刻,高尔察克放弃了自大。他知道一旦撒掉了一根救命稻草,不一定会有另一根在等待他。他按捺不住心里的惊讶,以比较谦卑的态度向高纪毅:“高先生说我还有向南一条路,不知有何见教?”
上套了!高纪毅等的就是他这一问,这里有张汉卿根据国际大势推倒出的结果。只要你愿意提,有把握让你乖乖按我的方向走。
但是他还是很诚恳地说:“西有苏俄兵,东有日本兵,将军唯一可走的路,便是向南进入蒙古境内。现阶段蒙古与苏俄、日本和中|央的关系都很微妙,根据现有条约,苏日双方均无进入蒙古之理。在这里,将军可以休养生息。”
这话是不错,众所周知,中国历来是蒙古的宗主国,满蒙自清朝成立起便是一家。即使在羸弱的晚清,清朝也能牢牢控制着这块肥硕的草地。沙俄能够划去广袤的远东和西北葱岭以西的巴尔喀什三湖,却无法鲸吞处于其腹心的蒙古,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饿狼面对无助的羊羔垂涎三尺而又无可奈何的感觉一样。之所以如此,一方面蒙古是清朝立国之本,另一方面,蒙古人心思向中是主因。
但是高尔察克忽然问道:“是否进入蒙古,我完全可以自己说了算。蒙古与你们所谓的东北政|府也有相当的距离,可谓是鞭长莫及,那么你们狮子大开口要一半的黄金,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高纪毅微微一笑说:“蒙古是中国的。在目前的中国,只有我们奉系有力量有条件进行在蒙古的作战,在我们收复呼伦贝尔之后,蒙古已近在咫尺,却阻断了日军进入蒙古的通道。民国仍然是一个主权国家,我想日军没任何理由、我们也不会任由其派兵穿越我们的国境的,向南行无疑是最安全最稳妥的一条路。东北自治政|府已经完成10个整编师的满额装备,实力已远非昔日,这也是奉军在东北搞了这么大的动作而日本鲜有表示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且据我所知,下一步我军的动作即是进入蒙古。将军进入蒙古之时,也就是奉系实际控制蒙古之际。蒙古有其特别于中国其它省份的情况,应该会制定特别的政策,只要将军届时以难民身份申请进入,我想苏俄政|府是不好干涉我国的内政的。”
“我奉命来此,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忠告将军,如果不得已要做最坏打算,去蒙古是惟一出路。鉴于奉军与日本在东北的争夺日益激烈,我们会尽最大努力防止任何资敌的行为。”
中日实际上是没有宣战的敌对国,尽管大家都没有说出来。所谓资敌,就是这笔黄金落在日军手里,高纪毅的潜台词,高尔察克听得出来。不过他还是很冷静地问:“我怎么相信你们不会像你们所说的日本人那样让我人财两空?”
高纪毅微笑着说:“我无法向您证明,一切唯将军决断。”
高尔察克是优秀的海军指挥官,但与他共事多年的军官却向《纽约时报》记者描绘说:“他无疑是一个神经衰弱者…常受人支配。”
是冒着遭中国人的威胁投向日本人的地盘接受未知的命运,还是赌一把中国人会实现承诺?他无法自专。
也许他在临门一脚时会想起今天的会见,不过最终能否按照张汉卿的提醒进入蒙古,高纪毅仅作审慎的乐观。但是少帅派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个说客的任务,作为一次绝密而又十分重大的计划,“黄姨行动”才刚刚开始。
第374章 弱国无外交
俄国内战之际,中国也没闲着。皖系段祺瑞北洋政|府却在日本帝国主义的扶持下,极力扩张其武装力量。段祺瑞提出“武力统一”的口号,企图利用直系军队消灭孙逸仙的护法军政|府,又达到削弱直系的目的。
在政治上,段祺瑞操纵“非法的”安福国会(这是孙逸仙、直系、奉系共同的认知),选举徐世昌取代直系首领冯国璋为总统。
这一举动,让皖系大感满足:现在,再没有了府院之争了,政坛清净了,都是自己人了----徐世昌虽是北洋老人,却一向以调解人的姿态立在中枢,又没有兵权,因此对段祺瑞的举动“百依百顺”。爽是爽了,直系愤怒的种子也种下了。
在军事上,在挪用了一部分“西原借款”后,终于被他补足了被奉系两回劫去的军火,于1919年1月成功地建成辖有三个师四个混成旅的所谓“参战军”为其嫡系----一战都结束了,他还用这个名义组建,真的无语了。
这些军队都聘请了日本军官来做顾问。因为双方欲言又止的关系,在武装及训练皖系的军队上,日本是下了真功夫的,因此段政|府对日本政策是抱以容让和妥协的态度。
但直系也有能人,至少吴佩孚就不愿意受他愚弄并看到皖系的扩张,在前线出工不出力,因此军事进度一直不温不火。在他的带动下,直系提出“和平统一”,在英美帝国主义支持下与段对抗。奉系则抱着韬光养晦的心态立足于关外,浑不理会北京政坛,且对双方的冲突乐见其成。
但是不久后发生的一件大事使得张汉卿不得不暂时放弃这种一心一意谋发展的进程,而以更大的视野投入到随后而来的巨变中。在受尽了数十年的凌|辱之后,中华民族终于发出了自鸦片战争以来的最强音:五四运动。
有时张汉卿也在暗想,他的横空出世,加快了东北(奉)系的强大,让历史上的东北经济、军事能力提前了不止2到3年。但是为什么历史还要按照它原来的轨迹行走呢?难道还要再来一次九﹒一八?一次七七事变?一次八年抗战?还有----一次南京大屠杀?
但是后来他想明白了:他的实力太小了,小到仅仅只能在东北作出有限的作用。而对国际大势,他还没有能力去影响或是改变,他也只能和常人一样,只不过不同的是他可以睁着眼睛看着历史走原来的老路。但是,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1918年第一次大战结束,德国战败。1919年1月18日,战胜国在巴黎召开“和平会议”。北京政|府和广州军政|府联合组成中国代表团,以战胜国身份参加和会,提出取消列强在华的各项特权,取消日本帝国主义与袁世凯订立的“二十一条”不平等条约,归还大战期间日本从德国手中夺去的山东各项权利等要求。
这是理所当然的战胜国的荣耀和权利。
对于原德国侵占下的青岛和山东特权,因为德国的战败,应该顺势回归作为战胜国的中国才对,这也是当初一拨子中|央智囊团立主要参战的小算盘。
虽然没能派出兵,但是前前后后有四十余万中国劳工被派出,输出劳务到法、俄等协约国打工,客观上增强了协约国集团的力量,加快了一战的结束,也顺理成章地让中国成为“战胜国”。所以当一战胜利的消息传来时,蔡元培曾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振臂高呼:“劳工神圣!”、“劳工万岁!”
可是事实掌脸了:巴黎和会一开始,西方列强就违反了参战前平等对待中国的承诺,以中国贡献很小为由,只给中国两个代表席位,而英、美、法、意、日则各有五个代表席位。这还不算,和会最高机构号称“十人会议”,上述五个国家各有两个代表,而中国,被摒除在外。
更可气的是,日本代表牧野竟声称胶州湾租界地、铁路以及德国在山东的所有权利应无条件让与日本!理由是中国未派一兵一卒参战,是典型的“宣”而不“战”,凭什么享有这些权利?
二万多华人劳工死在战场上,不是人吗?中国唯一主动请求参战的军官、来自昆明讲武堂的马毓宝就在胜利前夜牺牲在法德之战的疆场上,怎么叫做无人参战?!
马毓宝的遗体就埋在法国陆军公墓,他的家乡昆明为他举办的盛大的公祭哀荣未冷,孙逸仙亲挽的“黄胄光荣”、黎元洪书写的“邦家之光”墨迹未干,陈荣昌亲自写的传还在为万千人诵读,烈士的家乡送来的匾额上分明写着四个大字“中国有人!”怎么叫中国无人参战?!
素有“民国第一外交家”的顾维钧为此准备了《山东问题说贴》,力陈中国收复山东的正义性,他以一句“中国不能放弃孔夫子的诞生地山东,犹如基督徒不能放弃圣地耶路撒冷一样”,震撼欧美代表,扭转了舆论形势并博取列强同情。美国国务卿兰辛后来写道:“顾维钧的演讲很有说服力,其论点‘完全压倒了日本人’。”
但是弱国无外交,这种建立在同情基础上的优势很快便被政治利益所击败。在意大利因利益之争退出和会后,英法美害怕日本的退出威胁生效而导致和会流产,转而向中国代表施压。
英国首相劳合-乔治和顾维钧说:“我们都是真心想帮助你们,可是你们中国既然和日本签署条约在先,我们就应该尊重条约。”
美国总统威尔逊质问时任外交部长的陆征祥:“为什么你们中国要在1915年与日本签署《民四条约》?既然签了条约,就要维护条约的严肃性!”
在4月30日,和会议决“德国在山东之权利、特权、铁路、矿山、海底电线、国有动产、不动产,概让日本”。此时中国代表团团长陆征祥离开巴黎,因此顾维钧实际上暂摄团长职权,在他的主持下,中国代表团拒绝在《凡尔赛条约》上签字。英国首相路易-乔治见局势弄僵,乃倡议将这件事情交英、法、美三国专门委员会核议。
5月1日,中国谈判代表、外交总长陆征祥将此事电告北京政|府,并称如不签约,则对撤废领事裁判权、取消庚子赔款、关税自主及赔偿损失等等有所不利。
北京政|府外交委员会(总统府智囊机构)召开紧急会议,决定不签约。上海《大陆报》“北京通讯”:“政|府接巴黎中国代表团来电,谓关于索还胶州租借之对日外交战争,业已失败。”
但是因为段政|府有求于日本的缘故,5月2日,北京政|府密电中国代表可以签约。
第375章 五四运动
这事做得不地道,连英美国家自己人都看不下去了。
伦敦《泰晤士报》指责英国政|府出卖中国,认为:“尽管中国为战争做出牺牲,但是她却遭到像战败国一样的待遇。”
美国的《波士顿纪录报》认为巴黎和会对山东的处置是“粗暴而野蛮的掠夺”;纽约《呼声报》认为这是帝国主义外交史上一次“最卑劣的行径”;美国驻华公使保罗-芮恩施为抗议威尔逊出卖中国的行为愤然辞职。
纸是包不住火的。得悉此事的外交委员会事务长林长民(民国才女林徽因的叔叔)在《晨报》、《国民公报》撰文:“山东亡矣,国将不国矣,愿合四万万众誓死图之。”
此项消息一经传播,舆论大为激昂。于是有五月初四日,北京专门学校以上学生,停课要求惩办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之举。可怜曹、陆、章,莫名地为中|央政|府背上“卖国贼”的骂名。
“五四运动”的结果,张汉卿是清楚的。还在“得悉”日本在山东问题上施加影响时,即向奉军要员表达了倒“段”的决心和目前在政治上反“段”对奉系的极大好处。在呼伦贝尔、中东路问题得到快速解决后,奉系特别是以张作霖为首的军政高层已经深深地领会到奉系的力量已经今非昔比了,野心膨胀之余,都有心向关外再迈一步。
其实即使奉系不插这一足,局面也是一边倒地向爱国的学生倾斜。但是人民党要想真正在舆论上引导民众、在精神上鼓舞民众、在思想上领导民众,借这个由头向政|府开火是最好的一着了。也用不着再担心中|央有任何报复的举动,经此一闹,政|府威信扫地,看来年的直皖大战,皖系痛快淋漓地暂时退出历史舞台就知道不是偶然的,因为其民心已经丧失了。
当然,奉系的发声是经过充分准备的。在这个问题上,是时候发出自己的声音,向世人宣告:奉系,已经成为与直系、皖系一道,构成民国北洋政|府的三驾马车,正式明确地登入了历史舞台。
作为铺垫,5月4日,首先获知此事的人民党在东北各地展开声势浩大的抗议活动。张汉卿为这场活动已经充分酝酿了很长时间,也私下进行了将近一个月的组织严谨、纪律严明的游行规划。
他以《奉天时报》作为东北自治政|府的喉舌,人民党控制下的《人民党报》作为工、农、商、兵、知识分子的联合声音,向北京政|府连续发表数篇社论:《国家将亡,匹夫有责》、《UU小说三名字,国土丧十万》、《中|央日已尽,百姓夜未央》,向段祺瑞政|府开炮。
在《百姓夜未央》中,张汉卿更以段祺瑞为靶子,通电中外:“国家将亡,必有妖孽。奴性不泯,媚骨天成。登台三年,卖国成绩已如斯卓著,设令其长此尸位,吾国尚有寸土乎?吾民尚有噍类乎?”并要求段祺瑞辞职以谢罪。
政|府并未响应,显然没想到这场来自关外的一场签字活动会造成如此大的声势,以至于段祺瑞政|府召集幕府商谈了一整晚,拿不出一个完整的应对方案来。
到第二天一早,张汉卿又一个通电,斥责段祺瑞宁以国家利益受损而图力保权位:“笑骂由人笑骂,好官我自为之”。
来自关外犀利的向政|府叫阵全国大哗,消息传开,北大学生在关内首先闹起了学|潮,受此感染,北师大等各校立即响应。风声所播,北京到处学生罢课、商店罢市。
同时,东三省人民在关外发起一场声势浩大的反对签字的运动,更大规模的罢工、罢课、罢市在东北展开,当然,领导这场运动的是人民党在学生中的党组织、商会、工会,共计有超过一百万人参加了这场集会。
大规模示威标志着人民党作为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了历史舞台,作为人民党领袖和此次运动的发起者兼组织者,张汉卿以一幅爱国、激进的面孔横空出世,出尽风头。
事情在发酵,然而当局不是去澄清,而是以激烈的强硬来应对。北京政|府出动军警,抓捕学生数百人,更将形势恶化。张汉卿首先痛斥这种行为,又是一通电文:“凡是用武力镇压有思想的爱国者,历史上都不会有好下场。”并号召全国人民团结起来:“为消灭这样的卖国政|府而武装起来”!
他在《旧中国已经死了》一文中,列举了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所签署的各种不平等条约,以及中国每况愈下的国际地位,激昂地发表了要让中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不朽名篇《凤凰涅槃》,也是一篇波澜壮阔的战斗檄文:
“除夕将近的空中,
飞来飞去的一对凤凰,
唱着哀哀的歌声飞去,
衔着枝枝的香木飞来,
飞来在丹穴山上。…”
嘈杂的学堂内,年轻的于一凡正在出神地读着这首气势磅礴的宣言式的葬歌和颂歌。对于年轻英俊的“小姑父”,少女的心里总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是她知道是不可能的,但仍无法停止对他的一举一动的关注,在报纸上,在传说中…
“小姑父”是一个很和气、很阳光的男孩子,又有着寻常男孩所没有的男人气、英武气,令人沉醉呢。
“我们便是他,他们便是我。
我中也有你,你中也有我。
我便是你,
你便是我。…”
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和小姑父一道,在浴火中重生,为自己的人生开辟一条新的篇章。
“我们年青时候的新鲜哪儿去了?
我们青年时候的甘美哪儿去了?
我们青年时候的光华哪儿去了?
我们年青时候的欢爱哪儿去了?…”
于一凡信马由缰地开小差,她浑身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使她坐立不安。在读到“只有欢唱”时,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荡,放声大哭。
《凤凰涅槃》的影响力不单单感染了于一凡,让她第一次产生了要在浴火中燃烧自己的信念,还激励着无数激流勇进的大学生们、进步分子和无数知识分子,它后来被认为表现了狂飙突进的时代精神,是中国新诗剧的光辉.asxs.…
第376章 凤凰涅槃
文事赖以武备。
同日,张作霖沈阳誓师。他慷慨激昂,面对中外记者,直批段祺瑞政|府为卖国政|府,声言东北联省自治政|府概不承认段政|府所做任何有悖于中国之主权独|立与领土完整之行为。
也在同日,奉军精锐第二十八师在汲金纯带领下沿京哈线向山海关一线运动,张景惠率领之陆军第一十六师从驻地平顶山向古北口进发,由辽宁保安司令部改编的汤玉麟第5师与黑龙江保安司令部改编的马龙潭第10师两部新军从元宝山区越过老哈河进攻热河。
三路进发,势如破竹。不过奉军调动之迅速、时间拿捏之巧妙、动员之快捷,让国人眼前一亮。不过若是他们知道这是张汉卿早已准备多时时,不知会有何种反应。
中|央政|府的反应却很快,次日,段祺瑞政|府即查禁联合会,并通电全国,免除张作霖的东三省巡阅使的职务。
他在宣言中说:“关东匪类张作霖,篡居东三省巡阅使高位,却不思报国安民,屡行穷兵黩武之举,劳民伤财。任用私人,视国家章程如无物,又私设军队番号,其军阀本色可见矣!巴黎和会,为民国以来罕见之辱,实因国力孱弱,至有此事,岂独我国民之殇哉?值此之际,更应上下众志成城,一致对外。却不料此人以政|府保全有用之身为懦弱,不顾大局,致生内讧,令亲痛仇快,其可恨如此!今经政务会议决定,免去其东三省巡阅使兼辽宁督军一职,并褫夺其所授各类勋位。东北各省军政人员宜各安其位,并无波及;各地文武官员如能审时夺势,抵制其乱命,中|央将不吝封赏。”
他还想出分化奉系的主意,宣布任命并非他嫡系的吴俊升接替张作霖东三省巡阅使职务,其他奉系要员也俱有安置,如张作相、孙烈臣为副使,王永江为督军等。
不过他的这番表演并不能影响到张作霖的地位,张作霖则在次日通电全国,不承认中|央所做任何声明,并派孙烈臣在山海关督军。同日,吴俊升通电。表示坚决支持张大帅的正义之举:“吴某坚以张使之命所从”。
同日,奉军总司令部也发布以孙烈臣、张作相、吴俊升、张汉卿、王永江、张国淦、刘尚清等高级文武官员联名签署的电文,拒不承认中|央的命令,并旗帜鲜明地宣布支持张作霖的决定。其他奉系官员也纷纷通电表态,坚决以张大帅马首是瞻,一时间奉系那边成了表态效忠的舞台。
在皖军与奉军在山海关一线激战时,作为声援,5月7日汲金纯派一支精兵绕过正面,从背后狠插皖军后翼,皖军败退至迁安一线。
奉军的快速推进,既有兵力雄厚、装备优异的原因,也有皖军则在全国声讨的舆论下士气全无的原因,导致政|府军一战即溃,再战连败。
在奉系与北京反对派一里一外配合下,这一反政|府游行越闹越大,到六日,上海学生罢课;又有铁路工人将联合罢工之说,形势甚为紧急。
久被压抑的民心得到爆发。5月7日,全国各大城市罢课、罢工、罢市,声援北京学生的爱国运动。上海工人开始大规模罢工,以响应学生。上海日商的内外棉第三、第四、第五纱厂、日华纱厂、上海纱厂和商务印书馆的工人全体罢工,参加的工人有两万人以上。
5月16日,上海各界联合会成立,反对开课、开市,并且联合其它地区,告知上海罢工主张。通过上海的三罢运动,全国22个省150多个城市都有不同程度的反映。
在奉军势如破竹的军事压力下,三路皖军溃败。5月12日,汤玉麟战胜皖系热河都统姜桂题赤峰驻军,抢先占领赤峰,一部沿老哈河南下,进攻宁城,威胁承德。马龙潭部北进,相继占领锡林郭勒盟。皖系察哈尔都统田中玉兵败如山倒,闪电河以北旗县尽失,遂退至多伦与姜桂题合兵死守。
5月15日张景惠也在古北口击败皖军倪嗣冲部,占领承德。而后向潮河一带运动,佯攻密云,实则欲以主力攻占丰宁,以掩抄多伦后路达到前后夹击之计划。紧急调来的皖系西北边防军司令徐树铮识破奉军企图,先机固守丰宁,与张景惠对弈于云雾山畔。然而这一切在5月16日南线汲金纯部突破山海关后只是昙花一现。
面对奉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不得已的段祺瑞态度开始软化。5月18日,北京新政|府以靳云鹏为总理,撤销曹、章、陆职务,以缓和奉军攻势。另外在文武全套的压力下,段祺瑞政|府被迫释放了800余名被监禁的学生,游行获得了第一次胜利。
靳云鹏与奉系的潘复颇有渊源,因为他的母亲是潘复的奶妈。潘复现在主管奉系的工业建设,颇受张作霖重用和信任,已后来居上之势渐成为奉系文治派王永江、刘尚清之外的第三极。段祺瑞意图透过这层关系,向张作霖示好并递话,以躲过这场危机。
可是张汉卿却不依不饶,他在《奉天时报》和《人民党报》及时发表了一篇继续战斗的檄文《痛打落水狗》,要求人民党继续发动东北群众并与国内外一切反对中|央卖国政|府的党派联合起来,除非政|府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否则就一定要打倒它。
他在报纸上说:“中华民族有过太多的苦难,我们一退再退。我们每退一步,帝国主义者就更进一步,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有良心、有骨气的中国人,拿出你们的勇气,发出你们的吼声,向着敌人的炮火,前进!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我们万众一心,一定能够赢取最后的胜利!”
张汉卿的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给尚在巴黎的中华民国外交官们以极大的鼓舞。后来被称为“民国第一外交家”的顾维钧,从中感觉到中国的力量,也顺应盟弟的号召,他决定:既然退无可退,那就拒签,表明中国的立场!
他把这决定告诉团长陆征祥,陆表示同意。并发电报告北京政|府,说:“…不料大会专横至此,…若再隐忍签字,我国…将更无外交之可言。”
于是,5月26日,当签约仪式在凡尔赛宫举行时,人们惊奇地发现:为中国全权代表准备的两个席位上空无一人,中国用自己的这种方式表达了愤怒。
离开签约现场的顾维钧后来回忆说:“汽车缓缓行驶在黎明的晨曦中,我觉得一切都是那样黯淡----那天色,那树影,那沉寂的街道。我想,这一天必将被视为一个悲惨的日子,留存于中国历史上。”
大总统徐世昌最终于5月29日以布告宣布“对德国战争态度,一律终止。”至此,这场在5月4日开始,由张汉卿领导的人民党发动的反对卖国条约、反对卖国政|府的运动,在25天后完美收宫。
同日,张作霖下令奉军停战,委任汤玉麟就地为热河特别区主席,兼任保安司令,省城为承德;以马龙潭任察哈尔主席兼保安司令。
这个任命被迅速通过,因为这是实现奉军停火的条件之一。不单如此,中|央政|府还恢复了张作霖的全部权、节,且自打脸地封赏张作霖为“东三省巡阅使兼节制兴安、热河、察哈尔”,使他的合法权力行使到了关外。
自然,两个新建师的番号也被承认。
为有效地掌控未来对外蒙古作战略的支持,张汉卿力主在与蒙古边境建城市,即为后来察哈尔之省城二连浩特,自此热河、察哈尔两省连同兴安,三省区军政权力遂归于东北联省自治政|府管辖,使东北与蒙古连成一片。
张作霖东北联省自治政|府现在控有6省,势力正式扩展到了关外。他现在占有天时、地利、人和之利,皖系无论在道义上还是在兵力准备上,都落了下风。他们大部军队都在对南方军的前线上,后方极为空虚,单靠刚刚成军的参战军是无论如何打不过武装到牙齿的奉系10个师的兵力的,何况对方还很得国人之心。
张汉卿之所以敢大动特动,是准确地把握了国内局势的发展。表面上皖系是庞然大物,但是因为势力分散在各地,一时半刻之间无法集中起优势兵力来。而等到明年皖军集合完毕,直皖大战便正式敲锣打鼓上场了,段祺瑞自顾尚无暇,怕是无法威胁奉军了。
在这场军事为辅、舆论为主的混战中,以陈布雷为幕后操盘的《人民党报》等宣传机构把张汉卿能值得大书特书的事迹充分发气掘出来,他的接收中东铁路,他的收复摩阔崴故土,他的在远东干涉军问题上的强硬,他的呼伦贝尔一役,都一一呈现在国人面前。
在华丽的包装下,张汉卿以一个有着远见卓识的政治家风范面目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他的对外强硬、爱国斗士形象,也深入国人心中。
陈布雷因为出色的宣传能力和组织能力获得党内肯定,转而使张汉卿的识人之能被人传诵。也只有张汉卿知道,在他犀利的毛尖深处,那几篇充满正气和力度的大作,融和了陈布雷多少次修稿的心血。
人民党也因为这次出色的组织、宣传、统战能力,跻身于世界面前。她的为国家、为民族、为人民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鼓舞了全国很多有志青年,被喻为引导中国革命的一面旗帜,而“五四运动”则在现代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以未签署不平等条约而永载史册。
第377章 戏骂
尽管段祺瑞恢复了张作霖的“名誉”,还饶上了关内三省,两个人还是最终撕下脸上的伪装。不过张作霖需要消化胜利的果实而暂时无暇以武力推翻段祺瑞,段祺瑞也因巴黎和会闹得个灰头灰脸低调了好久并需要时间来重聚人心,双方争斗的结果是无声的退却,最终没能开打。
只是从此之后段祺瑞和他的安福系国会却成了国人谩骂的对象,不能忘却山东问题之耻的国民,开始用笔杆子来挑战他这位实权总理的权威。
1919年9月15日,上海《民国日报》刊登了一篇题为《安福世系表之说明》的文章,仿照家谱形式,将当局十数位政要列进一个跨国的五代家世谱系,于嬉笑怒骂中充分显露了民众舆情不满和义愤情绪。戏称当时的大总统徐世昌为日本人的“私生子”,一时轰动全国。
所谓“安福系”,是因为去年初段祺瑞命亲信徐树铮、曾毓隽、王揖唐等在安福胡同建立安福俱乐部,靠这一派系的力量成立了新国会,因此这届国会也被称为“安福国会”或“安福政|府”。
安福政|府暗箱操纵推举徐世昌为大总统,实行亲日政策,以铁路、矿山、森林等权益换取日本巨额贷款以扩充军力,激起民愤。“巴黎和会”中英美诸国就因为这个把柄出让了中国在山东的利益从而导致了“五四运动”,运动爆发后《民国日报》就在这一背景下调侃了中枢诸大公。
这张署名“某君戏作”的家谱显示:把“日本人”放在最高位置“祖”上,影射日本是中国当局操控者,北洋政|府是日本的子孙附庸;
徐树铮是段祺瑞最为倚重的心腹,同时也是安福系的第一干将。他策划组建安福俱乐部,成立安福国会,手握实权抛头露面主持出卖大宗主权以换取日本支持,因此定为“本身”;
段祺瑞是安福政|府的幕后实际操纵者,所以为“父”;
大总统徐世昌的大位是安福国会操纵选出的,“犹非正式结婚所生之子,则为私生子”;
倪嗣冲、曾毓隽是徐树铮的得力助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定位为“兄”与“弟”;
朱深、王揖唐、方枢忠心耿耿为徐树铮奔走呼号,定位为“子”;
龚心湛、张弧趋炎附势投靠安福系谋求升官发财,“恰合螟蛉子、干儿子也”;
刘恩格等人地位与职权在子之下,“皆有承家分产之望,名之以孙宜也”;
袁荣叟是投奔来的,地位在刘恩格等之下,被称为“继孙”。
这样一幅描绘安福系的“家谱图”,十分形象地反映了其政治分野,挖苦讽刺令人叫绝。一时间《民国日报》销量大增,安国政|府诸君成为全国一大笑谈。
在古代辱骂皇帝是“十恶不赦”的严重侵害皇帝个人尊严的“大不敬”行为,不但自己掉脑袋,还要株连九族呢。段祺瑞、徐树铮等政要自然气急败坏甚至放出话来,说务必判处关闭《民国日报》,对邵力子、叶楚伧判处徒刑。
《民国日报》1916年1月于上海创刊,报馆设在租界河南路12号,是中华革命党在国内的主要宣传刊物,筹办者陈其美,总经理邵力子,总编辑叶楚伧。其副刊《觉悟》是“五四”时期四大副刊之。邵力子1882年出生于绍兴陶堰邵家溇,初名景奎,字仲辉,笔名力子,近代著名政治家教育家。叶楚伧1887年出生于江苏吴县,原名单叶、宗源,著名的南社诗人,政治活动家。
凭心而论,民国初期,包括中期,对于言论自由确是中国历朝历代所不能比拟。在“五四运动”之后,民众的觉悟空前提高,对中国皿煮进程来讲,是一件大好事且值得提倡。故而当这则消息被当作花絮传到张汉卿耳中,他敏感地觉得可以借此大做文章。
人民党组织了党内的笔杆子,集结了在奉的法学界泰斗们,连续在《奉天日报》发表文章,号称“依法治国十三论”,极大地声援了《民国日报》的行为,并把这一事件及其处理上升到治国的高度,羸得国内数百家媒体的共鸣。
张汉卿在论述中认为,撇开是非正错不论,允许民众骂街是政|府进步的象征,民国宪法所规定的言论自由就体现在这个方面。只要不是诽谤,政|府应该谦虚地倾听民众的意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对不明真相的民众或片面的说法,不应该动辄得咎,而是引导和劝诱。因为随着大政|府时代的来临,原本三权分立的行政权越来越膨胀,而立法权在国内尚属泊来品,缺少一定的民间基础,完全是自上而下形成的。在这种情况下,报纸就是民众的喉舌,就是声音,就是民意,是百姓监督政|府的重要形式。
在他看来,总统是人,记者是人,普通的百姓也是人,大家都是中华民国的公民,都有权利对国家的发展、行为、政策和战略提出自己的见解。美国之所以被认为是皿煮的象征,就是美国人可以随骂总统。后来有句笑话说:“中国人认为骂美国是爱国,美国人也认为骂美国是爱国,在这种情况下,中美两国人民终于找到了共识。”
美国人总统,报纸可以骂,国会可以骂,甚至上届总统也可以出来骂,非骂得你体无完肤不可。当然这种骂不是泼妇骂街,而是对其言行的抨击。当然总统也要表现出豁达的态度,要笑迎唾沫,以理服人,这是一种文化。
中国古代就有这种文化,但主要是以官员的内省行为作为修身养性的一部分。《旧唐书》中有写到武则天时的宰相娄师德的弟弟被朝廷派去守代州,在上任前向他辞行,他教导他的弟弟遇事要忍耐。他弟弟说:“有人把痰吐在我脸上,我自己把它擦干就是了。”娄师德说:“还不行,你自己把它弄干净,是想躲避别人的怒气,应该让它自己干了,才算能忍耐。”
难道社会发展到二十世纪,中国人民的道德观、法制观还不如古人吗?一个政治人物,如果没有接受不同意见的涵养,很难相信他能有一颗公心来服务国家和社会。也许这种调侃不合时宜,但是毕竟在某种程度上给政|府以约束,将对中国未来的司法公正与独|立奠定牢固的基础和方向。在这种情况下,司法机构能否代表了中立的第三方,独|立地作出对公民与政|府单位纠纷的裁决,是司法独|立的真正体现。而作为强势的政|府单位,是否真正尊重司法独|立,体现在能否降下身段,像普通民众一样坦然坐上被告席或原告席,接受司法机构的质询。从这个意义上讲,《民国日报》大总统诽谤案有指标性的意义。
张汉卿的话犹如一阵春风让国内无论是新闻界还是法学界都感到愉悦。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啊?怎么能够归纳出如此高度而又如此明理的对媒体界的正面态度?他们对这位东北少帅的见识和学识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