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陕西争夺战
奉系在北方的形势渐渐平稳之际,地处西北腹地的陕西此时却各方势力云集,直、奉两系均欲以此为双方实际势力范围划分界限。
长期以来,驻扎在陕西的主要兵马有:靖**、以奉系许兰洲为首的援陕总司令部、以皖系督军陈树藩为首的陕西护**和以省长刘镇华为首的河南镇嵩军。
在这几股势力中,靖**力量虽然谈不上最强,却是很有来头。还在1917年9月,孙逸仙在广州成立护法军政|府、就任海陆军大元帅时,发动了讨伐段祺瑞的护法战争。渭北的曹世英、高峻,西安的耿直,响应孙逸仙纷纷起义,举起了倒陈伐段的旗帜。之后,胡景翼、曹世英也赶到三原,两军会师,成立了陕西靖**。
靖**以凌厉的攻势摧毁了陈军在西安西郊的防线,从西、南两面包围了西安。在靖**东西两路大军的夹攻下,陈树藩惊慌失措,一面向北洋政|府告急,要求增援;另一方面以省长相许,向豫西的刘镇华求救。
刘镇华本来就是个鼠首两端的野心家,对自己盘踞于豫西一隅早就不满。陈树藩的求援,是肉饱子打狗,正好合了刘镇华的野心。于是,刘镇华亲率5000人马,号称“河南镇嵩军”,开进潼关。刘镇华的入关,对靖**十分不利,但是刘镇华也从此留在陕西不走。
胡景翼审时度势,下令靖**从西安撤军。西路军退回三原、泾阳、富平,以泾河为防线。东路军回到渭北原先驻地休整。
靖**作战虽勇敢,但缺乏统一的指挥,这是军家的大忌。胡景翼、曹世英、刘允丞等商议,决定请在上海的于右仁先生回陕主军。1918年8月,于右仁从上海回到渭北,担任了陕西靖**总司令,从北京回来的张钫担任了副总司令,全军实行了统一的编制。设靖**总司令部于三原,以驱逐皖系督军陈树藩。
四分五裂的靖**,从此有了统一的指挥,但靖**仍处在陈树藩的包围之中,处境仍然十分危险。胡景翼决定向陈军包围薄弱的东部发展。
胡景翼去渭南固市找故友姜宏模,姜宏模建议其和陈树藩和谈,胡景翼接受了姜宏模的建议。但出人意料的是,陈树藩根本没有和谈的诚意。借和谈之机,将胡景翼劫持回西安,拘禁起来。
当年11月,北京政|府以奉系师长许兰洲为援陕总司令,指挥甘军、川军、晋军等入陕“围剿”陕西靖**。张作霖当时羽翼还未丰满,自然以段祺瑞政|府惟命是从。奉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许兰洲部大将李景林部善以敢打快冲的本色,三战三捷。
郭坚和云南靖**第八军叶荃部合力抵御许兰洲于武功、扶风之间的杏林镇,相持两个多月后,败而退守凤翔;又被围困数月,交通阻隔,城内弹尽粮绝,军民交困。
郭坚以血战连年,强将多殒,力竭势蹙,乃与张钫、樊钟秀会商,决定“联许倒陈”,与许兰洲局部议和,靖**一、二路军接受改编为援陕军第10旅,许兰洲遂获得渭河以北各地大片地域,被中|央政|府委以陕北镇守使之职。此后靖**余部退往陕北边区。
直皖战争爆发后,敌我阵营再次划分。因原陕督陈树藩抗不交权,按直、奉双方协议,许兰洲率部南下渭河,与皖系督军陈树藩部战于咸阳,并逐渐占领宝鸡、汉中诸地。靖**经过休整后,整军复出,恢复陕北以东地面。
9月,阎相文奉命以驻河南南阳的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为主力进攻临潼直趋西安,以驻湖北的吴新田的第七师从武关、紫荆关入陕,侧击西安;自己则亲率第二十师随冯玉祥的先遣部队西进,准备武力接收。
陈树藩得知阎军西进消息后,一方面向曹锟、吴佩孚表示愿意放弃陕督地位,另一方面却积极调兵遣将,欲同直军决战,维持皖系在陕西的统治。为了改变不利局面,他决定以释放胡景翼为条件,和靖**讲和。
就这样,胡景翼结束了近三年的囚禁生活,回到了渭北,担任了陕西靖**总指挥。时任陕西省省长的刘镇华,左右逢迎,两面讨好,实际上却暗中支持直军,拆了陈树藩的台;多年坚持反陈斗争、已占领渭北广大地区的奉军属陕西靖**一部,客观上也给阎军入陕驱陈的军事行动帮了忙。
陈树藩的军队迅速瓦解,陈本人于9月15日带领少数卫士逃出西安。9月17日,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吴新田的第七师和阎相文的第二十师会师西安,阎相文不等中|央任命,当即就任陕西督军。
刘镇华由于出卖陈树藩和帮助阎相文有功,由皖系转为直系,保住了省长职位。
战后直、奉矛盾也体现在陕西。在分配地盘上,阎相文坚持按战前所约定的以渭河为界,这样奉军须退出已实际占领之渭河以南宝鸡半边、汉中市、西安东北角及渭南以南小部。
当然张汉卿不会让出这块到手肥肉,他派人通知许兰洲:“在实际占有地域绝不可出让半分,陕西划分一切事宜,均由奉军总部作正式统筹安排”。
直系大佬曹锟因为张汉卿以两个总长的代价换取其对陕西的纵容,对奉系的“捞过界”的行为持默认态度。
此时陕西驻军各方驻军已多达10万余人,粮草军需都要地方供给,陕西人民不堪重负,怨声载道。
阎相文自登上督军宝座,因为政令不出三地(直系仅实际占有渭南西安、商洛、安康三地),非常不满。他根据冯玉祥建议,准备从政治上和军事上威胁或引诱等手段分化陕西靖**,加上郭治军不严,部下掠民等胡作非为之事时有发生,为阎相文镇压提供了口实。
10月13日,冯玉祥按阎的手谕,在西安西关军官学校宴请郭坚。郭带少数随从前往赴宴,当场被抓捕后枪杀。
这急功近利的鲁莽做法,激起了靖**将士的愤怒和不满。
正虎视眈眈的张汉卿立刻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不但在政治上完全有理由压制皖系的兵马,在军事上扶持陷入分崩离析的靖**对奉系名正言顺的成为“铁三角”之一极也是有好处的。他授意许兰洲发表声明,强烈谴责阎的行径。
张作霖对此也表示“非常震惊”,严电命令吴佩孚彻查阎相文,并措辞严厉地要求中|央不承认阎的督军职务,并电示直系首领曹锟,要求直军完全退出陕西。
同日,张汉卿电称将郭坚所遗第10旅与“援陕军”的一个旅合并为西北人民军第5师,兼由许兰洲节制。同时命令韩麟春调西北人民军骑兵第4师迅即出动,陈兵于汉中、宝鸡要地,宋九龄第2师兵出兵宁夏盐池,接管陕北地界。
这一动作使容合了直、皖、奉诸系及晋、豫等地军队的陕西局势更加动荡不安。
因目前直系尚无实力全面对抗奉系,阎相文受到吴佩孚的严厉斥责,以后整天吸食大烟,懒于军政事务,凡事多委托冯玉祥代办,时人有“冯焕章包办了阎焕章”的说法(冯玉祥、阎相文均字焕章)。加上直军内部矛盾日益激化,阎穷于应付,于同年10月22日吞服鸦片,自杀于陕西督军行署。
陕西东部与山西以黄河为界,南接的湖北,东临的河南京汉铁路均为直系大后方,战略地位十分险要。吴佩孚有心回护,无力回天,只得匆忙发表委任冯玉祥升任第11师师长,以接替阎相文的地位并试图以抗衡奉军在西北的扩张。
张作霖不甘示弱,以倒阁相威胁,示意靳云鹏发表任命张汉卿为陕甘巡阅使的通告。直系方面曹锟和他的弟弟、直隶省长曹锐,都不想把事态扩大。曹锟一再约束吴佩孚切勿感情用事,以免造成严重后果。曹锟派直军第二十三师师长、辽宁人王承斌三次到沈阳打老乡牌表示善意。
冯玉祥上台后,和阎相文一样,并没有放弃消灭靖**的企图。不过他汲取了阎相文的教训,采取了委婉的做法。他派人斡旋,试图收编靖**。这样,吴佩孚坐镇洛阳,虎视眈眈;冯玉祥控制了西安、关中、陕南大部。
坚守渭北的曹世英、高峻、胡景翼等只有两万人马,而且装备落后,粮饷不足,形势对靖**十分不利,胡景翼等人为靖**的前途日夜焦虑。
正史上刘允丞、续桐溪向胡景翼提出,接受改编,暂且换旗,保存势力,东出潼关的建议,得到胡景翼的赞同。为了稳定局势,缓和冯、胡之间的矛盾,北洋政|府派何遂来陕调解,决定将胡部改变为一个师,由胡任师长,直受吴佩孚节制。
但这次有了变化----张汉卿正要收拾陕西地盘,怎会轻易让他得手?现如今张汉卿有甘肃在背后支撑,陕西是嘴边的一块肥肉,怎能让直系得逞?
虽然以于右任为首的靖**高层遥遵孙逸仙为领袖,但这个团体文有于右任,武有胡景翼,都是鼎鼎大名的一时之杰,如能以国家统一之民族大义召之于麾下,对奉军实力的增强是不言而誉的。而且人民党以“三皿煮义”为口号,与孙逸仙之国民党有异曲同工之妙,想来在直系与人民党之间,于、胡会更倾向于后者。
他早已电示驻兰州之韩麟春派出代表接洽于右任,并电示许兰洲,以结盟形式与靖**共管陕北。
第467章 试探
对靖**来说,直系在陕西若是取代了皖系,无异于前门驱狼,后门进虎。孙逸仙在上海处在另一个低潮,为能留下一块革命的火种,将全军交于奉系是更好的选择。
而且张汉卿西北人民军的种种利国利民之举,正是胡景翼多年所想。于是张汉卿的提议被接受,双方同意靖**归许兰洲节制,择机改编。
陕西的形势错综复杂,直、皖、奉、本地派和之前的援陕部队混杂在一起,这种军事之外含有政治斗争的局面如果处置不当,不但会浪费这来之不易的好机会,还会使加入两个新师的人民军增添变数。在这种情况下,10月初,张汉卿经热河、察哈尔入陕,全权处理西北事务。
再度莅临西北,他底气十足,提出一个办法来,通电各方:“为减轻陕西人民负担,外省军队都撤出陕西去,西北人民军、冯玉祥部队都维持现状。”
表面上看,这一个通电是最公平不过的了,也打着为陕民着想的名义,让人不好推辞。咱们这位年轻的少帅以身作则,主动在优势条件下提出维持现状,别人还有什么不满的?
所以这一结果立刻为中|央所接受。徐世昌总统特意询问了曹锟,这位直系大佬没有作声。但是吴佩孚却大为不满,因为人民军越过直奉先前认可的分界线,夺取了陕西汉中大片地盘。维持现状,就是任由把他们的胜利果实消化掉。
可是人民军有四个精锐师,而且使用武力那就是全面对奉撕破脸皮,他并没有作好准备,所以他征询曹锟意见。
对此曹锟很理解地说:“陕北贫穷,张作霖家的小子在那里呆不下去了,自然要找个富裕点的地方。以我对张作霖的了解,他吞下去的东西你就别想再拿回来,除非用抢的。我看他家那小子和他是一个作风,维持现状就维持现状吧,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老大这样说了,吴佩孚也只能认了。吴新田的第7师退回湖北,冯玉祥没了倚仗,又正在努力想吃掉阎相文留下的第20师,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休战。
这样,人民军已先一步占据陕西的主动权,导致冯玉祥在陕南只占有小块地盘。东有河南督军赵倜暗附奉系且有老上司吴佩孚在彼练兵、向南即是素有旧隙的湖北直系王占元传统地界,再加上无法左右陕省的行政资源,冯玉祥发展受到阻碍。
但陕西之变顺利扫平,也算张汉卿的大功一件。反正陕西北部和陕南大部都已在人民军体系的控制之下,张作霖授意靳云鹏政|府发表委任公告:“韩麟春升为陕西督军,张汉卿任陕甘巡阅使兼甘肃督军,许兰洲为陕北护军使,冯玉祥为陕南护军使,镇嵩军司令刘镇华为省长”。
这个时候,刚刚踏过黄河的张汉卿还不知道他已经从甘肃督军又升到了陕甘巡阅使,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和老爸平起平坐了。
沿黄河边由陕北榆林向陕南行进,在河曲对岸,张汉卿与闻讯赶来的山西督军阎锡山就陕西局势作了坦率的交谈。
按理说,以张汉卿目前在西北的实力和个人的地位,不至于让阎锡山这位民国大佬屈尊郊迎的。不过久居山西的阎锡山还是决定低调看看奉系究竟打得什么牌,他还想从张汉卿嘴里套出一些他想知道的事,以探探政治上的风向。
张汉卿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位在中国近代史上有着相当地位的一代霸主,尽管在历史书上读过他的不少传记和传说,真的见到其人,却没起什么波澜。自从见过袁世凯、段祺瑞、蔡锷与蒋百里等人后,他对名人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一是他代入感很强,自己在一系列的事件中已经紧紧地与时代连为一体,也已渐渐成了时代的名人;二是他天天就和这个时代一堆很牛叉的人在一起,如张作霖等,本身就是一个大腕,久入兰室不闻其芳,感觉也就如此嘛。
阎锡山此时也没有达到后来的地位,不过征兆已经有了。他文有赵戴文、武有商震,麾下还有两个师及不知多少的地方驻军(情报部门说是不下七、八万人,并能够在短期内武装至少十万众以上),加上山西有丰裕的煤矿资源,至少在一个时期内,不是个可以交恶的对象。所以张汉卿主动放低身段,执后辈之礼向阎锡山问好。
阎锡山十分关心西北军的动向,他自民国初年坐稳了督军位置后,通过其高超的“太极”功底,在风云变幻、政坛人物走马灯式地更换的民国时期,硬是从辛亥革命开始一直在山西掌权达38年之久!他做事奉行“中的哲学”,严格执行“三不二要主义”,即“不入党、不问外省事、不为个人权利用兵;要服从中|央命令、要保卫地方治安”。
这个政策后来被他概括为“保境安民”,要求“与邻省联络,使能不为我患,或竟邻疆乐与合作,进而为我用,代我御侮”。至1924年,他多次拒绝参加军阀混战,使山西维持了数年的和平与安定。
此时经过8年来的一系列动作,已使山西牢固得像铁筒一般。山西在民国初年本就富庶,这地区又从没有遭受兵灾,是军阀混战中的世外桃园,可谓北洋政|府的“模范省”。
张汉卿可不想得罪这个“土皇帝”。阎锡山是拥有地利人和之利的大军阀,山西以东又紧接直系势力根深蒂固的直隶,处理得不好,直、晋联手,真能将他的“西北军”连根拔起。正史上直系仅凭一己之力,就在第一次直奉大战中痛快淋漓地击败奉军在关内的势力。
现在虽然奉系的实力与史上已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前车之鉴,不可不防。能团结的力量,最好不要得罪。
张汉卿此次入陕,是要解决直系对奉系的威胁。本来曹锟为直系首领,稳坐直隶。曹锟胸无大志,手下只有其弟曹锐的一个师是其嫡系,剩下数个地方师都碌碌不足为惧。倒是吴佩孚虽然名义上头衔“直鲁豫巡阅副使”,虽然要比曹锟这个正使低那么一级,但是凭着手下的6个师及4个混成旅,隐隐约约有后来居上之势。
此时吴佩孚远离北京嚣扰,专心在河南练兵,可是不能小觑之人。张汉卿有心将冯玉祥赶出陕南,这样,可借用河南督军赵倜的影响,或可控制京汉线,使吴面临两面夹攻之隐患,又可将湖北、江西之直军拦截开来,使之战略态势不容乐观,从而推迟可能的直奉大战,给奉系发展留出时间。
所以张汉卿的低调,既是考虑到现实状况的曲身,又是对这位民国大腕的尊重。当然,他的尊重不是在人格上,而是对他的实力的敬重上。
他来此,就是要打消阎锡山对自己在陕西一系列大动作的支持,或者至少是默许。在自己力量还不足以对晋系有压倒性的优势之时,多惹一个强敌是殊为不智的。一番寒暄后,他开始了他的又一轮试探:
“世伯,学良此次入陕,是奉了中|央政|府的命令调停在陕各军的纷争的。
前次直皖大战,试出了国内一些地方势力的嘴脸,所以家父和曹帅、吴帅一合计,准备乘此时机消除皖系的羽翼。这不,小侄为前驱,吴帅在南面呼应,大军一到,乾坤立定。
陕民贫困,早已厌恶纷争,小侄入陕,当以息兵乱治民生为己任。世伯久居晋省,经济繁荣社会稳定,也是小侄有勇气入陕的另一大支柱。尚未入陕之前,小侄已约束部队,不得过黄河、不得有与晋军争执之情状。
当然,小侄兵少将寡,世伯如能援手,晋军西进,共同治陕,也能解小侄一分压力,算是小侄的不情之请了。”
阎锡山心里一动,张汉卿一番话让他本来就有想法的心理更加不争气地活动了好一番。值此乱世,谁不想自己的地盘变大?
只是他从来标榜“保境安民”,无出兵之道义,原先又忌惮陕西属于段祺瑞一系,不敢押宝而已,实质对陕西乱局早有垂诞之意。张汉卿不知天高地厚,还打着和自己瓜分陕西的诱惑让自己当前驱,不过这不正好有了出兵的名义?
他试着说:“世侄是期望阎某派兵入陕,你就不怕你我两家过后有了争执?”所谓争执,无非是尾大不掉的潜台词呗。
张汉卿岂能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他只是装傻而已。与其被动地等着晋军介入,不如敞开天窗谈利益。相信以阎的政治智慧,用不着多点,好处坏处他肯定门儿清,历史上阎的小算盘一向打得很精。
之所以还要“屈尊”前来,是真的怕他脑袋被门夹了怎么办?
也因此,张汉卿点明了他此次前来,是直奉两系妥协的结果,根本没晋系什么事。不过他们真要掺合着进来,也得有些预防不是?
“世伯说哪里话!晋军久不出山西,天下人都以为世伯一腔热血冷了。想当初世伯辛亥革命首义,天下闻名,又能历多年变故而不倒,并毅然提出‘三不二要主义’,使晋省独竖一帜,世伯岂是甘居人下者!家父常和小侄臧否人物,对世伯的韬光养晦是极为推崇的,常说要不是东北多事之秋,他也想效仿世伯,做‘保家卫乡’的忠实拥趸呢。”
阎锡山的惊讶如当初刘备失箸的场景无二。
第468章 言欢
阎锡山果然是有智慧的。张汉卿刚一提到“一腔热血”,他的眼神就禁不住游离了。
多年以来,要不是自己掩饰得很好,使山西偏居各次争端之外,在动乱的民国初年,早不知谁是主人谁是客了。他的“三不”,既是向各方表明,他无意对晋省之外的事情有任何染指的想法,也是向各方警告:别打我山西的主意!
这种“中立”使山西在几次变故中成功地脱身于外,直、皖、奉诸方大佬,也有意无意地不去干涉他做山西的土皇帝。可是,如果他自己主动打破这种中立,会不会有些不好的发展呢?“晋军久不出山西”,另一句潜台词会不会就是“外兵久不入山西”了?
很多时候,一个平衡的打破,会引起另一个平衡的失控的。张汉卿的厉害,阎锡山并没有打过交道,但他背后站着的人的厉害,阎锡山是确信无疑的。
面对未来扑朔迷离的陕西,老阎第一次怀疑自己打它的主意是不是对的,也许,老老实实守住山西才是在这个时代得以活命的根本吧?陕西的事,经过这样一番打探,他决定收手了。
说实话,老阎的智慧在于,他对自己的政治智慧,确实是很有些怀疑的。在很多时候,这种否定自己偶尔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参加辛亥革命是阎锡山一生中最光彩的一页,也是他在政治上崭露头角的开端。因为这,孙逸仙于1912年9月视察太原时曾说:“去岁武昌起义,不半载竟告成功,此实山西之力,阎君百川之功。…倘非山西起义,断绝南北交通,天下事未可知也”。
阎锡山夤缘时会登上都督宝座并获得如此评价,在国内是仅有的一人,这也是他后来能够位居国民党要员之一的阶梯。
不过那时的他,政治眼光就已经不行了。袁世凯违约做大总统后,阎锡山甘心做了他的爪牙,于民国二年宣布脱离国民党,并根据袁世凯的命令饬令山西“各县知事将国民党分设机关一律解散”,并听任袁的爪牙肆意打击、迫害以至于杀害同盟会员,在国民党内失分不少。
其后干脆抱紧老袁大腿,积极拥袁称帝与反对护法,成为革命的敌人。
然而老袁的迅速失败,他对于政治上的变幻莫测有了深入的体会。在直皖奉三家纷争的当口,他学乖了,决定不再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他还向国民党喊话,狡辩说当初拥袁“乃是根据孙逸仙的指示,为了保存北方革命力量而采取的措施”…
可惜没人理会。近在咫尺的于右任、郭坚等人鄙视阎的政治变色龙角色而耻与其为伍,在其最低落的时候也没有向其伸出援手,这使老阎倍感孤独…
和直、皖系都不亲近,和国民党也差一点没明说反目,在中国的政坛上,能够喝一壶的除了面前这个小子所代表的奉系外真的没有别人了。现在,听到张作霖对自己的评价,阎锡山悲哀地想到,原来,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了自己的韬光养晦。
想到陕西现在主、客军已经有十几万之多,人民军也大举进入,一番争斗是免不了的。自己派兵虽然有可能捞点什么好处,但无形中不知道会得罪谁。来而不往非礼也,一旦自己“保境安民”的招牌被打烂,一向稳固的山西随时都有被打破的风险,那才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阎锡山原本摇摆不定的心思变得坚定了,所以对张汉卿的态度也是非常诚恳:“世侄,阎某也是年龄比你大了一些,托大了称你一声世侄(张汉卿:世伯和家父同朝为官,这一声当得)。自从北洋系分裂,老叔我就心灰意冷了。这么些年来,看到大家为了争地盘你打我杀,把好好的国家弄得民不聊生,我心痛啊!
我自知没有安邦定国的本事,达不到雨亭兄这样的胸襟和地位,只能退而求其次,勉力把山西经营好,让父老乡亲们过上好日子,少一些动荡就足矣。陕省与晋省一河之隔,我一直恐怕陕乱会涉及山西,所以时常也做些打算。
现在世侄亲自带虎狼之师入陕,平定战乱指日可待,我又会有什么想法了?世侄年少有为,平定陕省是指日之事,我这次就是向世侄交个底:陕省之事,只要世侄需要,我一定会大力支持。毕竟,一个稳定平和的陕西,对晋省百姓来说也是福气。
欣闻世侄已经实授了陕甘巡阅使兼甘肃督军,这也是我亲自来这里的另一层意思,向世侄祝贺!”
伸手不打笑脸人,阎锡山能有这种转变,对张汉卿来说还有什么可说的?不但如此,他还真得感谢老阎没在这种时候乱插一脚。不是怕他,而是如果陕西再多上一股晋军势力,于自己的平定西北大局不利。老阎能知进退,善莫大焉。
他立刻拉低了姿态:“小侄也是刚刚知道了这个消息,想来自己并没有像世伯这样有保境安民之功,却获得如此要职,惭愧不已(阎锡山:老子最鄙视你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这也是小侄急匆匆带兵进入陕西的原因所在,职责在身,总得为陕省的平安出一份心力吧。
临来时家父特地和我策划,平息陕省之乱,还得要仰仗世伯之力才好。陕西事成,家父将一力推荐世伯兼任晋绥巡阅使之职。”
老实话,对于陕西,阎锡山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扩大地盘的心思而已,这是每一个有抱负的军阀都会有的。但相比较于获得绥远,这是相当诱人的。
虽然绥远相对贫穷了些,人口相对少了许多,但是架不住地理位置好哇。山西西、南边是黄河天堑,东边是太行山,北边为长城、沙漠戈壁。进出山西的几个通道娘子关、雁门关都是易守难攻。
但劣势也在此,外敌进不去,不过若想从山西向外扩张又谈何容易:黄河既是防守天堑,也限制了晋军西向;东向鲁、豫两省是直系大本营,这个万万是不敢挑战的;只有向北,各方控制力量均薄弱的绥远、察哈尔才是较好的突破口。
之前是皖系当道,顾忌着对段祺瑞的畏惧,对皖系势力范围内的绥远,阎锡山只敢看看。等到直皖一交锋,坏了。
张汉卿进军的速度太快,快到晋系根本来不及有大的反应,绥远的核心城市归绥已经深陷于奉系之手了。张作霖拥有蒙疆经略使的头衔,兼节制热河、察哈尔、绥远与兴安,无论在实力还是在大义上,奉系都居上风。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惠而不费地拥有一个哪怕是名义上的节制绥远的巡阅使称号,阎锡山也是满意的,至少可以先一步侦知来自北方的威胁。此外,能够一跃与政坛上最大的实权派吴佩孚平起平坐(还高半级),老阎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和张作霖一样,他对吴佩孚这个后起之秀在中国政坛大放异彩是很腻歪的,因为按资历,他甚至比吴佩孚的大哥曹锟还要高,与冯国璋、黎元洪一道是辛亥首义的元老之一。
尽管他知道即使升到了巡阅使,但因自己只能控制山西,实质上这个职务仍只是虚衔。
老阎和他的手底人都是明白人,现在直、奉共同向皖系叫劲,山西帮没有必要掺合进来,两不相帮才是最好的选择。当然,张汉卿也是给了些口头上的甜头的,像他就代表奉系承诺保证阎锡山在山西的地位,并与阎立下誓约,只要晋军在未来的战场上两不相帮,则西北军对晋军将秋毫无犯一样。
得到地位保证的阎锡山觉得不虚此行,他的经济政策已经初见成效,只要再给他五到十年的和平期,山西在战乱的中国的地位将是突出的,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跃升到更高的名望。至于和张汉卿这一个孺子后辈作交易,韩信还能承受跨下之辱呢,今天的事又算什么呢?
所以他用悲天悯人的语气高调说:“巡阅使的职务不敢奢望,但能保晋省百姓不受战乱之苦,也算是我阎某对地方的一大贡献!世侄亲率精兵,不远万里平息陕乱,拳拳爱国之情天日可表。阎某所能做的也有限,只能在此祝世侄马到成功、扶大厦之将倾了。”
不让后院起火,是张汉卿既定的政策。见阎锡山如此上道,焉有不喜的道理?他也假惺惺地对阎锡山的“懂大局、识大体”给予了高度评价:“家父尝对学良说,关内地方,能真正使老百姓过得好的,除山西外别无他家。阎世伯以百姓欢乐为己任,乃是我辈的楷模。晋、奉两家,向来没有利害冲突,学良此次入陕,家父也叮咛说要和世伯两家平安相处的。”
两位大腕划定了势力范围之后皆大欢喜,然后张汉卿辗转经延安、铜川,在咸阳西北军前线指挥所与韩麟春相会。他们以陕甘巡阅使及陕西督军的名义要求冯玉祥部全部撤出省城西安,退守安康,以关注四川不稳时局,让省城交由省长刘镇华的河南镇嵩军统一管理。
第469章 统战
张汉卿以陕甘巡阅使的名义发布命令,当然无可厚非。
可是民国官场不是这样子玩的----民国时大多数的巡阅使实际上是虚职,只不过用于对那些过气将军职务的名升暗降,有的则用于安抚,例如张勋任长江巡阅使,实际一个省也管不着,王占元的两湖巡阅使也只管自己的湖北管不着湖南。
真正有名有实的巡阅使只有两个: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和两广巡阅使陆荣廷——巧合的是他们都是绿林出身,都系督军出身,都在升职后牢牢把握着军权。
冯玉祥一番努力却为他人作嫁衣裳,还要受制于张汉卿这“黄口小儿”,自然为之气结。好不容易得了块存身的宝地,怎么会轻易退却?
但他的顶头上司、那位娃娃司令却是握着道义的指挥棒一刻不停地向他身上打,泥人也有血性啊,何况他本来就是桀傲的一方军阀?渐渐地两人爆发出火花。
直奉在其它地方竞争也是很颇烈的:在张汉卿发布电令的同日,中|央政|府特任王士珍为苏皖赣巡阅使,王继任,但未就,于是张作霖力保张勋。要知道张勋虽然名声不咋地,却是张汉卿一个姐姐的公公,两家是亲家啊。
曹锟及徐世昌当然要用直系的人,他们以齐燮元署江苏督军,又任命何丰林为淞沪护军使。这样一来,长江三省仍牢牢地控制在直系手中,引起大伙儿不满,特别是张作霖反弹甚大。
现在的奉系,远非正史上的同期可比,不但在军事上力压直系一头,在经济实力上也有不俗表现。尤其是张汉卿收复摩阔崴、呼伦贝尔和外蒙及唐努乌梁海等一系列壮行,在国内赢得很好的口碑,政治上也先下一筹。
在这种情况下,为平衡起见,靳云鹏作了退步,他以中|央政|府名义要求冯玉祥依令而退。作为冯的大后台的吴佩孚顾虑形势,选择了默认。冯玉祥无奈:于法理及力量上,他都无法与号称拥有5个师的顶头上司张汉卿及其背后站着的巨人张作霖相抗衡。
12月3日,冯玉祥“奉命”撤出西安,在陕、川、鄂边境地区安康驻扎。但此事也埋下了冯、吴不和的种子。
冯玉祥不但愤怒于奉系的伸手,更反感且看不起吴佩孚的退让。陕西争夺战,客观上使冯、吴两位直系主要人物之间产生了隔阂,这恐怕是吴佩孚没有想到的。
张汉卿得势不饶人,他以省长刘镇华依附段祺瑞为名,明令讨伐。刘镇华见实力强劲的冯玉祥都不敢对张汉卿硬气,自己人数不多的“镇嵩军”怎是对手?于是干脆利落地宣布辞职。
民国时代的军阀大都有一个默契:只要通电下野,不管任前犯了多大错误,一律勾消,这也像政治“潜规则”,大家似乎都认为杀俘不祥,为了要展示各自的“皿煮”形象,也一般没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
像段祺瑞史上三起三落,蒋介石三下三起均是一例。各方军阀你方唱罢我登场,对下野人士亦极示恩荣,少有加害的。
鲜有破例的三起,始作俑者却都没好下场:正史上杀害陆建章的徐树铮最终为陆建章之子陆承武杀害;杀俘郑金声的张宗昌亦被其子郑继成枪杀;而另一个大军阀孙传芳斩杀俘虏施从滨,后被施女报仇。
不过张汉卿虽然不至于赶尽杀绝,却也不想给其留有翻身的机会。刘镇华前脚刚走,他即将“镇嵩军”全部收编,又委任原“靖**”总司令、后世大名鼎鼎的国民党元老于右任为陕西省长。
陕西大局已定。
不过在这平和之下,隐藏着一股微妙的不和谐。这种不和谐的感觉,随着张汉卿进入陕北,越来越强烈。
究其原因,乃是陕西长期由皖系掌管着,相继经历了护**、镇嵩军、援陕军、直系冯玉祥、阎相文、吴新田等客军时代,对外来军马并不感冒;原靖**受国民党影响,虽然受惠于西北军,却并未从骨子里改姓,主要负责人还是倾向于国民党的。
张汉卿的破解之法是重用于右任。
于右任是国民党出身,根正苗红。把他捧在高处,有益于稳定陕境内的国民党势力。另外在关注民生、稳定局势上有相当能力,在陕省和“靖**”内也享有很高威望。人民军摊子铺得太大,真的没把握能够牢牢控制住这么多地盘,依靠这些“降兵降将”(张作霖语)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靖**”在这位忠于孙逸仙的于先生影响下,反水不是不可能,但要在国民党得势后。在当下,还没有一个党派团体能有人民党那样的号召力和影响力。
至于“靖**”脱奉入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孙逸仙和段祺瑞可是“世仇”。根据正史,国民党真正得势要在1927年“北伐”之后,在此之前,张汉卿有信心通过充实军事力量,以缓过这阵。
现在张汉卿需要的只是稳定。
在这么短时间内连下数省,一时半会并没有得力的人员控制各地,保持原有行政与管理是应有之义。连共x党建国后都花了七年时间进行新民皿煮主义改造才进入社会主义,遑论战争时期“你方罢战我登场”的混乱的行政管理权?
不过咱们的少帅显然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甚至不在乎其它阵营的人“窃居高位”。只要有人能够使占领区政治稳定、经济繁荣,能够给他的军事行动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支持,或者至少不能够再出现混乱从而需占用军队资源就行了。
时间越长,对他越有利,就不信人民党的统战力量对付不了远没有形成“党军”的靖**来。不可否认像于右任、胡景翼等头面人物深受孙逸仙影响,但基层士兵和军官可不都是这样,相信将来对人民党的信仰绝对比国民党来得更有吸引力。
需要关注的反而是援陕军。
许兰洲本来就是一代枭雄,自离开东北后天地一下子宽阔起来,援陕军总司令一角做得风生水起。他辛辛苦苦到现在又控制有两个旅的兵马,“靖**”和“援陕司令部”兵马合为一处,已经形成一股极大的力量,怎么会甘心再度寄人篱下?
西北人民军虽然表面上控制大局,却因为西北“三马”刚刚降服,需要部分兵马守在甘肃,真正能进入陕西境内的只有两个师而已,很难对这两支主军形成压制。
也就在这个时候,人民党统一战线原则的作用才真正体现出来。对潜在的敌人或朋友用统战,对自己人则要用笼络了,张汉卿已经盯上了许兰洲。
再困难也要做,没办法,谁让他势力膨胀得这么快呢?节制了第5师和获得“靖**”主力将近两万人,许兰洲一下子就重新成了实力派,这是他时经四年的又一次崛起。谁知道这位曾经和张作霖并驾齐驱的黑省王,会不会有异样的心思?他会甘于服从于张汉卿的命令吗?
此外,作为直系军队退出陕西的平衡,曹锟、吴佩孚也需要有一个能够说服派系内部声音的举措来,理由是当初协商是两家平分陕省,直系必须显示存在。
既然直系军队退出陕西,那么在陕的军队也不能由西北人民军一家独大,即改编的原“靖**”必须要有直系一方的人监督。可是,对信心满满把陕西收在囊中的张汉卿来说,又岂能放任直系在他的地盘掺沙子呢?
为了这个事,直、奉两边可是往复了几次电报的。曹、吴不敢贸然挑战奉系,但奉系也不敢在这个时机生事,因为张氏父子同样也没有准备好。
时值隆冬,天寒地冻。无论是即将离去的直军、等待收编的皖系败军还是“靖**”或是“镇嵩军”抑或“援陕军”,大家都在观望着这位年轻的少帅的举动,试图从他的言行中找到在陕西的风向。是啊,寒冬腊月已经够冷,再刮一阵寒风,足足会要人的命啊!
为了彻底解决此问题,应少帅的提议,各方代表人物将齐集西安具体讨论各路军兵改编事宜,顺便也敲定后皖系时代陕省的政治布局。据说,这位少帅大胆地放风说只要原“靖**”接受改编,他甚至允许其独自成军,编为西北人民军第6师,连师长的人选都定下了,就是原总指挥胡景翼。
张汉卿的诚意不可谓不足,诱惑不可谓不大。不但如此,他还离开人民军地盘,亲自到西安与各路人马商讨后事。其实以他目前的地位和实力,哪需要冒这个风险?以他陕甘巡阅使的身份,真的下令各方到人民军营地开会,还怕有人不去吗?
此时的西安城,驻守的是以于右任为首的原“靖**”势力,张汉卿到这里签订“城下之盟”,本身就是一种诚意。据说这位年轻的少帅只随身带了一个警卫营,轻衣怒马就进了城。就冲着少帅这种胆识,他也是值得尊敬的。
因为他的带头作用,各路兵马的首脑也纷纷跟进,按照这种诚意,形成积极的决议很让人期待。
第470章 欢笑之外
西安城里,张汉卿、许兰洲、于右任和胡景翼欢聚一堂,共同庆贺古老的帝都免受兵戈之苦。于右任刚刚获任省长,所以就在省城做了东道。
他对张汉卿的事迹已经很了解了,知道他年轻,但看到真容还是十分吃惊。如此年轻便执掌一军并做到陕甘巡阅使的,估计前无古人更后无来者了吧?
他殷勤地和张汉卿碰杯:“能够见到名闻天下的少帅,老朽是三生有幸啊。少帅举仁义之师,平息陕西兵乱,于国于民都是有莫大功勋。这杯酒,是于某的一片敬意,谨代表三原父老为少帅贺!”
于右任是三原人,能够在此战兵不血刃,没让家乡生灵涂炭,这心意应该是真的。张汉卿连称不敢,端起酒杯说:“长者赐,不敢辞!”站起来一饮而尽。
他的低姿态获得于右任的好感,谦逊是一种美德,尤其是在身处高位时。他这个人不争功也没有门户之见,但不代表别人没有,特别在派系之争如此激烈的年代。自己不是人民党的人,竟然在他的大力推举下担任陕西省长,这份胸襟让人佩服。
其实他对于做不做这个官倒并不在乎,只是好歹能为国民革命留下一点火种和根据地,无论如何,他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张汉卿此行可不仅仅是获得他的感谢的,西北人民军打下的地盘太多,分兵固守之后对陕西的控制力度必然变弱,加上这里原因盘根错节的关系,让各大势力在同一个槽里吃饭,必须要有策略地动作。于右任在陕西靖**中的地位甚高,把他安顿下来,可以抵数支雄兵。
对方是个文人,只能用对付文化人的办法:捧起来,再捧起来,让他自己怕跌倒,从而自己稳住。
“早就听说于先生的诗文书法是双绝,其魏碑更是创前人所未能,学良只是慕名,不想今天亲见真人。如能亲讨得墨宝,幸如何之!”
于右任举人出身,早年书从赵孟頫,后改攻北碑,精研六朝碑版,在此基础上将篆、隶、草法入行楷,独辟蹊径,自成一家,后被称这“当代草圣”。他之所以喜欢魏碑,是因为其有“尚武”的精神,有粗犷豪放之气,正应着中华民族受到列强侵略的反抗意识。
张汉卿投其所好套近乎,既是希望笼络住他,也是真想讨块墨宝。于右任的书法,放到后世都是很值钱的,自己力所能及的给后代留点财富吧----写几个字不费力的。
这个提议很文雅,于右任也想营造良好的谈话氛围,便欣然答应:“少帅发话,敢不从命,只是写些什么好呢?”
他想了片刻,然后作恍然大悟状,自己拍拍脑袋说:“老朽倒忘了,现成的一位大家在这里,我岂敢班门弄斧!久闻少帅于诗词之道博古通今,今日就一事不劳二主,就请少帅赐句。”
这是他的聪明处。对张汉卿不熟,自然也无从了解他的喜好。送字是有讲究的,总得靠点谱。调子起高了,未免有阿谀奉承之嫌;平淡无奇吧,只怕人家不喜欢。
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说这话的时候真没有考较之意。
张汉卿略想了想说:“那就僭越了。前不久学良从兴隆山旁经过时偶得一曲《天净沙》,虽然鄙薄了些,却合乎我的心境,不如就请于老把这首调子写下来,学良裱后珍藏。”
本想说些“厚德载物”啦、“曲径通幽”啦什么的,觉得难得有机会让名家题字,这字数太少未免不划算;来几句名言如“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的吧,感觉太俗气。倒是有个讨巧又促狭的,正合心意。
于右任听了果然喜欢,文化人嘛,对文化人总有些兴趣的,虽然这两人都带兵打仗成为一介武夫。他在诗词上的造诣本就不弱,张汉卿在诗词上的成就听说也深为文化界所称颂,由不得便产生一种亲近。
“少帅一出,必属精品,于某洗耳恭听。”
“嗯哼,诗词小道,有感而发,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心境难得吻合,就献丑啦。”张汉卿一边装逼,一边吟哦说:“兴隆山上高歌,曾瞻无比金戈,遗诏焚香读过,大王问我:几时收复山河!”
成吉思汗攻打西夏时病逝于兴隆山,衣冠和兵器用物安放于此。用这个事迹来表述自己的抱负是妥贴的,只不过这首曲子在历史上是于右任自己做的,名字便是《越调?天净沙》!
于右任心有戚戚焉,连声叫好,并说晚饭后一定把它郑而重之地写好送到。两人都是视革命为己任的三皿煮义受众,都视驱逐列强恢复中华作为自己的重任,自然有共同语言。看着年轻的张汉卿,亲近之情油然而生,一种想法忽然从心底里冒出来:“如果国民革命得此人相助,声势与目前绝不可同日而语!”
他试探地说:“听说少帅的人民党以三皿煮义为宗旨,这让老朽啧啧生奇。据我所知,孙先生提出三皿煮义理念多年,却始终没能付诸实施。反倒是墙里开花墙外香,在少帅身上得到实现,创下不世伟业,真是可喜可贺啊。”
在他认为,革命者之间就应该不含芥蒂。三皿煮义既然是双方共同的理想了,那么有没有机会和其结成一个统一的战线呢?如果可以这样做,那才是革命几十年来最大的成就!
张汉卿来此便是准备以“三皿煮义”这杆大旗尽可能的团结各方力量,而且构成人民军第6师主力的“靖**”便是由信奉“三皿煮义”的几位高官领导,当然不遗余力地要找共同语言。听于右任这么一说,立即共鸣了:
“于老先生,学良应该尊称您一声前辈了。您的谬赞,学良可不敢担当。就学良这点浅见,也知道三皿煮义是好的,它对鼓舞中国人民驱逐外侮、实现主权独立和民族自由都有不可估量的作用。孙先生没能够有所施展,是因为他始终没有一个可以施展的土壤。”
他想了想,好像诚意还不够,便接着又说:“东北上下众志成诚,已经团结起来为抵御外侮、振兴中华搞出了很大的努力。学良很希望孙先生有时间能到东北走一走、看一看。东北完全有机会第一个实现孙先生的‘天下大同’的想法,如果有孙先生坐镇,我想东北军民的士气一定会更加高涨的。
其实学良对孙先生也是很佩服的,光他不折不挠的斗志,就足以成为学良的表率。这次我们两家团结起来,共同举起三皿煮义大旗,也是一种机缘。现在靖**已经加入人民军,再有三皿煮义思想武装头脑,便真能能说是如虎添翼了。
其实不管什么党什么派,能把列强打倒,能使国家统一和主权完整就是好组织,在这一点上学良本人没有任何敝帚之珍!”
于右任是个忠诚的革命者,没有张汉卿那些花花肠子,可是在旁边的许兰洲却暗自嘀咕:“你没吃过他的亏。要是信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年他只有十六七岁就已经有这等手段,现在在政坛浸淫多年,手法只会更老到吧?”
想起当初被张汉卿软刀架脖子的一幕,他就十分不爽:那是生生把一个师的军队吞掉了啊,也打散了他的督军美梦。自己原本的一方豪杰,现在却沦落到被原先和他平起平坐的张作霖之子死死压制的地步。
可不是么?无论从中|央册封的职务,还是实际获得的职务,张汉卿都比他高出许多。官面上,他是陕北镇守使,可张汉卿是陕甘巡阅使兼甘肃督军,级别大着不少;在人民军编制里,他节制第5师,实际也就在韩麟春的领导之下,而张汉卿,却是韩的顶头上司。
就在此次大会前,张汉卿已经委婉地和他讨论了他的军队的编制问题。张汉卿的意思是把靖**改编成第6师,与第5师一道同划入西北人民军序列中,而他,则担任西北人民军参谋长。
他没有表态。
在民国初期,参谋长的地位并不像后来那样高。以师一级的参谋长为例,北洋系的军衔是上校,而旅长的军衔则为少将。另外从晋升看,例来是旅长晋升师长、师参谋长晋升旅长,皆是惯例,两者高下可见。
只是到张汉卿起家后,为平衡两旅关系才硬把参谋长提升一级,与同级指挥官的副职同等。西北人民军都已经这样做了,但对于老北洋许兰洲来说,他暂时还不能接受这种变化,老觉得从手握指挥大权的师长调去做那个名义上的总参谋长是明升暗降。
参谋长再有个长,也没有部队官长的名声响亮。在掌握实权上,师长可是拥有指挥权的!而且再牛逼的参谋长,还不是要被司令节制?
----这位“贤侄”的手段不简单呐,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反正在军界原本名声赫赫的西北三马现在都被高高挂起却没有一丁点儿实权是事实。
他已经打定主意,做这个参谋长没什么,但无论如何要兼着第5师师长职务。没有军队,什么镇守使、督军、巡阅使,统统是假的。自己现在满打满算有三万人在手,在西北这个地方足以为王,又何必要仰人鼻息呢?
所以,听着张汉卿鼓动于右任要把“靖**”直接加入人民军,他只在心里冷笑。“靖**”现在受他节制,任何达成的协议,他不同意,就没有通过的可能。
其实于右任已经听说张汉卿的意思了,对于“靖**”的处境已经很明了:人民军有四个师,加上许兰洲第5师这一支劲旅,在西北地区已经是无敌的存在。这个地方,除了人民军就是直系,他怎么也不至于和国民党的大敌直系联起手吧?
既然已经同意“靖**”受许兰洲节制,那和人民军管辖也没什么区别了,许兰洲可是老奉系哦。不过这年年轻的少帅竟然对孙先生的学说感兴趣,倒是意外之喜。
所以他毫无芥蒂地说:“如果真如少帅所说,两家合为一家,高举三皿煮义大旗,倒也不失其为利国利民的幸事。‘靖**’与人民军同为一脉,愿意成为人民军的新锐。”
张汉卿假惺惺地:“以于先生的资历和影响力,学良愿奉为总指挥。”
于右任再忠厚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他忠厚不假,但不蠢。西北人民军已经有自己的建军原则,也有一套成熟的指挥体系,包含将领在内的主力部队听说都是他一手带出来也是一路从东北杀过来的,除了张汉卿,其他的人谁都管不住!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以蛇吞象,还有天理吗?
而且就在不远处,人民军两个精锐师虎视眈眈,意欲何为,他一清二楚,那是准备一旦“靖**”拒绝接受改编,就要开战的节奏啊!
即使有共同的理想,在利益面前也是要分个子丑寅卯的,就看当事人是以大局为重还是私心作祟了。
形势比人强,陕西已经不能再乱了,也打不得。既然合并是目前最好的出路,那就不要节外生枝,所以他笑笑说:“少帅收复摩阔崴、呼伦贝尔,安蒙、平定西北,已是当世虎将。于某一介文人,岂能承担这个重任?即日起,‘靖**’上下即服从少帅将令!”
人与我木瓜,我还之以琼琚么。所以张汉卿也微笑着说:“于老先生不愧是革命元勋,高风亮节令人佩服。‘靖**’将单独组建成为一师,番号为西北人民军第6师,由胡景翼将军担任师长。除各级需要派驻政治部机构外,其它一切都照常运行,后勤事宜,统一由西北人民军司令部管理。”
他转过头来对许兰洲说:“许伯伯的第5师也一样,李景林师长将会向您报告详细改编方略。”许兰洲想表态说些什么,但是不知怎地喉间突然发痒,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自己不是节制第5师的吗?什么时候师长换成李景林了!
仿佛知道许兰洲的困扰,张汉卿微微一笑说:“就在昨天,也就是许伯伯来西安城的第三天,中|央已经下令,调任廊坊军官教育团的教育长李景林将军为第5师师长。李师长在接获任命状后即立刻上任,第5师全体官兵坚决服从改编和调遣,已全师开赴渭南。我想李师长是许伯伯的老人了,有些事情,您可以私下和他谈谈。”
好快的速度!当天任命当天上任,敢情是有备而来的!这个时候再愚笨的人都明白,许兰洲这个原师长已经被从根底抽空了,但用的是中|央的大义!
只是,这位“贤侄”真的会这么自觉认同直系派来的人任这个举足轻重的师长职务?
第5师改姓,“靖**”另立山头,主将不换仍为在军中深孚众望的胡景翼。后勤都被张汉卿卡着,许兰洲要想对它们发号施令,那是想也别想了。张汉卿这招够狠,既瓦解了己方,也斩断了自己伸手的可能。
一刹时万丈雄心顿时化为乌有。三年前,张汉卿对付自己还需要温水煮青蛙,几年后这种手段越发纯熟了,竟然随意之间便达成目标,而自己竟然不能有半点挣扎的机会!自己所想象的坚固堡垒,也只是在海边用沙子堆成的小屋,在潮水的冲击下迅速坍塌。
没有了第5师,他什么都不是,这种情况下,他还有什么底气和人家叫板?
而第6师虽然仍由胡景翼任师长,但因为有大量的“镇嵩军”、部分接受改编的“陕西护**”,以及小部分人民军官(这是所有改编所必须的)加入,成分复杂。
并且在人民军政治部与军需部全面介入这支部队后,胡景翼再想如指臂使就更难了:他做事还需考虑到政治部的意见,并必须面对这样一个事实:他的军费、后勤补给、以及军官的晋升,全部捏在司令部手中。
事后满腔怒火的许兰洲立刻派人质问李景林。
原来他在黑龙江任第一师师长的时候,李景林就是他的参谋长。只是后来,第一师被奉系吞并后,他本人又在后来做了援陕军的司令,李景林便离开第一师去了北京,在皖系曲同丰手下混。后来因不满意徐树铮而在直皖大战时反水,作为河北人的他,顺利被直系重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不显山不显水,又是许兰洲的旧部,所以会同时被直、奉两系接受吧?看来为了这个职务,直系也是煞费苦心呐----最终还是不想看到奉系在陕一家独大。
想想连张汉卿都无法拒绝其人的入职,自己被夺权的愤懑也就平淡了许多。
他想的不差,曹、吴两位大佬就是因为看中李景林名声不显而易于被奉系接受的特点才安插的一枚棋子。不过他们永远想不到的是,这个李景林在正史上就是奉系五虎将之一,张汉卿现阶段所能做的,就是顺手推舟接纳他,还要对外做出一副便秘的样子来。
第471章 一块猪肉引发的血案
西北人民军司令部正式发出命令来:李景林为师长、许兰洲为西北人民军参谋长兼武警部队司令,算是正式承认了两人的职务。大势已去的许兰洲只能苦笑,跟这个这个世侄斗,自己看来是有差距的。
考虑到同为奉系一脉,而且张汉卿已经给了自己足够的礼遇,许兰洲也就息了争强的这份心思。而李景林作为军人,要说对这个师长之位没有想法那是假话,再说以目前奉系的实力,他这个曾经的边缘人能够执掌一师权柄,本身就是少帅对他的接纳之意,岂有不投怀送抱之理?
现在老上司认清了形势,大家痛痛快快地再续前缘,不比争来争去得好?所以担任师长后,他积极融入人民军团体,大力支持人民军标准化改编,也把他的能力充分展现出来。
正当张汉卿为下一步的动作摩拳擦掌之时,一场不期然的血案引起了他的深思,并从而触发了他对于民族、宗教问题的认识。
这个血案之所以严重,是因为它来自军中,而且是西北人民军最精锐的骑兵部队第4师。事情的发生很简单,也很突然。
因为入陕的突然性,第2师、第4师都是紧急动员的,后勤方面自然有了些问题。在西北这块交通设施不方便的地方,出现这种事也情有可原。作为军需部长,米春霖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来保持部队的伙食,毕竟这是军人战斗力的基础。
考虑到棉衣不能及时从东北运到,前线军人御寒成为问题,为增加热量,军队伙食中相对的肉食便多了一些。但是因为西北地区的贫瘠,牛是重要的生产资料,肉食便自动地落到羊肉和猪肉上来。
认真宣传起来,这本是一件爱兵如子的好材料:在这个世上,除了人民军,还有哪只队伍的官长会关心普通士兵的死活?
所以8旅15团三营一连的官兵们吃着面馍、喝着喷香的肉汤,十分高兴。对士兵刘二愣来讲,更高兴的是终于有机会作弄他的新战友马存清了。
他趁对方不注意,把一块肉悄悄塞到马存清的碗里。如果马存清是汉兵,他才舍不得咧,这年头吃肉是个奢侈的事,条件一般的家庭也只能在过年时割一块打打牙祭。刘二愣在东北的家里虽然近几年日子好点了,但也只能在比较重要的节日才吃一次。
可是作弄马存清就不一样了。听说他是回民,听说回民是不吃猪肉的,刘二愣就想亲眼看一看,这传说是真是假。
马存清马上就觉察出来了,他忽然看着刘二愣,不说话。知道今天肉汤里有羊肉和猪肉混杂,他就没有盛。所以,当碗里多了一块肉,他就知道,一定有人给他的。看着刘二愣不怀好意的笑,他就知道了。
“你这是做什么?!”作为新兵,他对老兵还是有点敬畏的。人民军内部虽然不允许老兵欺新兵,但是对一支建军时间很短的新式军队来讲,很难达到张汉卿所希望的作风,尽管相对其它武装来说,人民军的作风已经够优良了。他入伍不久,自然一时还摆脱不了固有的成见。
刘二愣见恶作剧失败,有些悻悻地说:“就是一块肉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这是猪肉啊,你知道我们不吃猪肉的。”马存清有些生气地说。
由于人民在年前就地扩军,一些颇有战力的宁夏、甘肃士兵被吸收进队伍,其中就有一些回兵。他们久在西北地区,马上功夫了得,所以人民军各师的骑兵团以及第四骑兵师,涌进大量的回兵。因为习俗的不同,给管理上带来一定压力。
但是再难也得做,吸收回兵,本身就是稳定西北的一部分。韩麟春和王以哲忠实地履行了张汉卿交待的任务,也在内部做了一些尊重民族习惯的要求,但是落到具体的连队,还是有些不足。
很多东北的老兵对于竟然有人不吃猪肉还是很纳罕的,这年头饭都吃不饱,有肉不吃那不是傻了吧?也有人怀疑它的真实性,像对马存清的“考验”就是其中的一例。
刘二愣之所以起名“二愣”,就是因为脑袋反应不太灵光。明明马存清已经生气了,他还是看不懂方向:“哈哈,说回民不吃猪肉,我就不信了,给你一块尝尝,很香的。”
马存清是忠实的穆|斯林,刘二愣的话深深地刺激了他。都是年轻人,在火头上,他的反应自然大了一些:他扬起饭碗,连粥带肉砸向刘二愣。
一声脆响,打破了军营的寂静,就餐的官兵都吃惊地看着刘二愣淋着的一头一脸的饭汁。
看见新兵竟然欺负老兵,刘二愣不明真相的战友们自然要出来讨个公道,维持纪律的宪兵也跑过来,要关马存清的禁闭。
这下马存清的战友们不干了,在这混乱期间,他们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原因,对宪兵不分青红皂白就拘押的行为十分不满,嚷嚷不公,便和宪兵干上了。
张汉卿在创建政治部的时候为了体现其威严,便把宪兵这一执法机构挂在师政治部名下,给宪兵的权力是“自团长以下无论官职即可遂行逮捕监押”,当然这是在师政治部的命令之下,由宪兵司令部执行的;但是一般的宪兵也可“随时进行纪律纠察”,必要时“就地关禁闭,以待上级长官调查”。
虽然饭堂里的骚乱不知原由,但马存清砸战友是实,关禁闭是合理的。
感觉受到侮辱的刘二愣见马存清等人公然抗拒宪兵履行职责,当然不会放过这报复的好机会,他伙同几个人便要协助宪兵“维持纪律”,自然免不了有推搡的动作。
两边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刚开始还能稍有克制,后来一旦使开了,手上便没轻没重。混战中,刘二愣的头撞到餐桌,气忿之下,一个回兵也被对手用碗砸了脑袋,血流不止。
这时候便有人高喊:“汉人打回人了!”
他这一声,让旁边不知情况的回兵们大受刺激,纷纷抢了板凳加入战团,场面一度极为恶劣。若不是最后连长匆匆赶来并鸣枪示警,真不知会闹到什么程度。
就这样,结果也是很让人无语的:三名汉兵一名回兵被抬了出去,受轻伤的不下于三十人。之所以出现汉兵吃大亏的情况,就是后来加入的回兵生力军用板凳对付赤手空拳的场内汉兵。
作为影响回汉团结的恶劣案件,此事被逐级层层上报。王以哲认为此事对张汉卿的民族团结政策有相当坏的负面作用,便直接告知他。
第472章 座谈会
这个事件影响真的很坏,至少投诚不久的西北三马都同时对此事件表达了关切之情。
需要提到的是,盘踞在青海的马麒、马麟兄弟在六盘山之战后同样选择了全师投诚,后与齐恩铭所部编为第3师,当然师长是齐恩铭。
马麒的“宁海军”与马廷勷的“精锐西军”都没有受到多大损伤,基本上全建制保留下来了;而马福祥的宁夏回军虽因大败而降,却没伤了元气,仍然是一支劲旅。三支队伍在西北盘踞多年,在回民心中影响极深。
虽然战后三马并没有在新组建的人民军中任职,但他们的影响对旧部是很大的,对当地回民也有较强的看板作用,如果此事招致三人对人民党的政策心疑,那么统战工作基本上也就失败了。
所以张汉卿一知道消息便大吃一惊,在初步问明原因后便下令把当事人都关押起来。一个巴掌拍不响,马存清做得过分不假,但刘二愣也有破坏党的民族政策之嫌。另外双方参与打群架的,包括那个乘机挑唆的回兵,无一例外都被拘起来。
张汉卿决定以此为契机,把这一事件与他对宗教的认识及民族政策联系起来,彻底了结他的心事。不顾日理万机,他亲自来到宝鸡,处理这一事件,作为地主的于右任也当仁不让一同到来。西北三马作为重要的回民领袖也先后到达,随同他们到来的还有陕甘一带有名的阿訇。
回汉冲突自左宗棠剿抚一役后已经有几十年的和平了,但是老一辈的人提起此事仍然心有余悸。在回民阿訇中,张汉卿的名声近年来响亮很多,主要归功于他在蒙古对分裂势力的镇压。不明真相的人们担心,他这次会不会大开杀戒。虽然少帅这次用了“座谈会”的名义,但是在没摸清少帅的底牌之前,谁也坐不住。
没料到的是,张汉卿带着微笑进来了,并和各人依伊斯|兰礼节打了招呼。为了今天的会晤,他花了一周的时间翻阅了厚厚的《古兰经》,并仔细研读了高纪毅搜集到的有关于穆|斯林教义的书籍,还认真地做了笔记,理顺了思路并最终形成了他对于民族和宗教问题的处理意见,后来成为中华民国的既定国策。
王以哲、韩麟春、第四师师长张诚德、第二师师长宋九龄、总军需部长米春霖等人民军骨干纷纷正装陪同,光这阵势,今天一定不会善了。三马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按照他们之前的想法,如果必要,就牺牲一个马存清好了。如果暴怒的少帅掀起一场民族间的大纷争,这将是回民的又一次大浩劫,倒不单单是几人的地位受影响的问题。
看大家虽然陪着笑脸,但脸上肌肉仍然紧绷,张汉卿知道需要缓和一下气氛了。又不是真的要翻脸,搞那么严肃干什么?
“各位这么严肃,让学良禁不住也紧张起来。不就是一些不懂事的娃娃兵闹纠纷而已,我请各位来,就是听听各位的见解,怎么妥善处理此事、让回汉两民族能够长期友好地相处下去。”
他一席话定了调子,淡化了回汉冲突,只是个人之间的“纠纷”,这个开场白就让人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把这些人说成“娃娃兵”,也不看看自己的岁数,比有些人还要小呢。那算起来,他充其量是个“娃娃将”而已。
马福祥是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当下急忙说:“少帅能够这样想,真是回汉人们之福。依马某看来,人民军初来乍到,有些人不了解当地回民的风俗是有的,这是无心之失,今后能够适当地予以告知也就可以了。至于那个马存清,对付战友没有一点友情,还有那鼓动汉回冲突的士兵马守智,都要重重地处罚,以儆效尤。”
他是最早知道事情发生的人,也对经过有了初步了解。事发之后,宪兵把马存清、刘二愣、马守智分别关押,汉、回两拨参与混战的人也分别群拘,已经表明了马守智的事不会轻。
不过他虽然这样说,其实还是留有余地的。“重重地处罚”和“重重地处置”,虽然一字一差,却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态度:既不愿意事情闹大,也不想让回人遭更严重的处理。
张汉卿故作不知,反而很爽朗地笑着说:“我们都是局外人,对事情的真相还不是很了解,就这样要处罚闹纠纷的人,会不会有些武断啊?好歹也要听听他们自己是怎样说的,对不对?”不等别人附和,他已经向姜化南示意:“让他们进来。”
被管纪律的宪兵抓走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马福祥他们都以为马存清等人这下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就是他们自己带兵,对于违抗军令或者造成内部不团结的士兵,处罚也是很凶狠的。
可让他们惊奇的是,他们看到的这些“待罪之身”衣衫完好,脸色红润,根本没有受过严刑拷打或者关禁闭几天不给饭吃的样子。刘二愣、马存清,还有其他一共二十来个人鱼贯而入,还不忘给少帅、众人敬礼。
让马福祥又惊奇的是,张汉卿等人回了礼,这对他们这些老资格的回民领袖是不可想象的。自古以来,只有小兵见到大将跪拜的份,哪还有大将还礼之说?但是看张汉卿等人并不是哗众取宠的动作,以及刘二愣非常自然的反应,看来人民军所宣扬的“官兵一家”是真的,至少在这方面做得就不错。
关了几天禁闭,清静下来之后便想了很多事情。马存清想到父母提及到的清王朝对陕甘回乱的强硬处置,难免都是心头大乱。好在人虽然关起来,但是伙食一顿都不少。不过是不是食不知味,这就不好说了。
见他们都杵着,张汉卿笑笑说:“我们这次不是讨论处罚而是座谈。座谈座谈,顾名思义是要坐着的,站着怎么行?那是受训受罚,呵呵。”王以哲已及时命人拿了四、五条板凳,二十来个人就这么人挨人依次坐下,没有拥挤,显示出良好的军容军纪。
张汉卿点点头说:“这样就很好。今天把各位德高望重的阿訇都请来,还有各位护军使、镇守使,是为了让你们当众说明事情发生的起因、经过和当时的想法。不用顾虑,是非曲直,我想各位阿訇、护军使他们会有一杆秤的。”
刘二愣“噌”地站起来,大声说:“报告少帅,这个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违反人民军关于民族政策的条例。马兄弟是一时生气,如果要处罚,就处罚我好了。”
王以哲与张汉卿相视一笑,这个刘二愣,字不识得几个,看起来很愣,却终于不辱使命,用了几天时间把这段稿子背了下来。如果不是单独开小灶,他是说不出这种相对“文诌诌”的话的。
他的话让全场为之一愣。马福祥他们心中预想的相互争执的场面没有了,连他们准备好的开脱之词都不需要了----人家一把把责任全拢了过去,凭这个担当,三马和阿訇们都无话可说。
马存清不干了。虽然刘二愣不顾他的民族习惯给他夹了一块猪肉,但毕竟是一个壕里的战友,在日常训练中也产生了一些朴素的感情。再说事情搞出来他也有一定责任,人家有义气扛了,自己也不能太孬种不是?所以他也站起来说:“这事是我先动的手,责任归我。”
用不着兴师问罪,人家都抢着认了。马福祥看着张汉卿,忍不住暗赞:“这一手高明。”
不过张汉卿大张旗鼓地搞事情,可不是让他们认错的。他摆手笑着说:“是谁的错误先不追究,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会引起这个冲突。”他看着刘二愣:“你为什么想让马存清吃猪肉?”
刘二愣低下头:“报告少帅,我只是想看他是不是真的不吃猪肉,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王以哲接腔了:“刘二愣同志,那你说一下党的民族政策。”
刘二愣信口拈来,这是人民军政治部三番五次强调的,多多少少都能接上一些:“宁可露宿雪山草地、羊圈马棚,也不进寺庙和经堂;宁可挖野菜充饥,也不向寺院摊派粮食;不在宗教活动场所围观和喧哗;不对正常信教的群众干涉、讥笑、议论;不使用歧视性称呼;尊重民族地区的宗教信仰和传统文化…”
别看刘二愣外表愣愣的,这么多的条款,他愣是背得一字不错。虽然他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在各级政治部一以贯之的强调下,这些东西已经印在他的脑海里,顺溜得很。
听了他的背诵,一些上层的阿訇不住点头,人民军有心了。真能做到这些,各民族之间还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还需要大动干戈吗?满满的于ysl教义的尊重啊!
张汉卿也点点头,王以哲看来做了不少的工作,他这个政治部主任当得名符其实呢,他向王以哲点头以示鼓励。
不过他可并不是单单要借刘二愣的口向回民领袖们表达尊重之心,还有许多后手没开始呢。
第473章 以史为鉴
“刘二愣同志,你背诵起来很流利,但是落实得怎么样?你来说一说,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刘二愣认认真真地回答:“报告少帅,我没有尊重民族地区的生活习惯,对马存清战友的饮食有看笑话的想法。这些错误,我会在今后好好改正。”
这个态度很端正嘛,阿訇们很欣慰,便想出言表示安慰,可是有人比他们更快。
“王主任,按照人民军条例,对刘二愣同志的错误,应该怎么处罚?”发声的是张汉卿。
“报告少帅,根据规定,他能够知错就改,应该处以十五天的禁闭。因为他已经被执行禁闭四天,所以还需要禁闭十一天。”
张汉卿点点头,严肃地说:“那么继续执行!”
王以哲敬礼领命,他一挥手,便有两个宪兵过来,刘二愣举手敬礼。
这时候,又有声音发出了:“少帅,我也要检讨错误。按照少帅的要求,‘凡是有条件的,都不要同少数民族群众共用一个水源;实在有困难的,要设置专用水桶;绝不用装过猪肉猪油的器皿打水’。军需部没有及时意识到新加入的回族士兵的要求,因此没能及时安排专用的伙食和就餐。此次冲突事件,我们有很大责任,请少帅责罚。”
说话的是西北人民军总军需部长米春霖。
这回阿訇们及时出面圆场了,米春霖毕竟是肩上挂着两颗星的中将,地位非同小可。连他都要受苛责,可知人民军的民族政策不是虚的。虽然民族不同,但人心都是一样,他们也强烈感受到受到了尊重。
一个阿訇说:“少帅,我们都已经看到了人民军的诚意。这位小战士本无恶意,既已说开,也就请原谅他。倒是马存清和马守智两人应该向他认真说明我们的习惯,不应该有这种过激反应。先知曾说:‘不让邻居安宁者,绝不是穆民’,他们两个人的行为,不是真正的穆|斯林所为,需要请少帅处罚。”
要说怪不得各地的阿訇基本上都是德高望重、知书达礼呢,人家这看法就是中肯。都是一样的人,不可能处罚了一头,那一头轻轻放过,这是主动求罚的。
尽管有些人心里并不赞同,但在表面上,都是点头称是,有的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少帅处罚了这位小战士,那其他人都是应该一道处罚的。”
张汉卿点点头说:“阿訇的意见很中肯,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这次事件中一方严格注意,一方又能宽容对待,本来不应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学良带兵无方,让大家见笑了。”
众人连声不敢,更有恭维起张汉卿纪律严明、有错必罚,有古大将遗风的。
“学良为什么会让大家都过来一看究竟?那是学良想让大家亲眼看到,回汉以及其它民族之间的一些冲突,本来就是很小的事情。但是如果我们不处理或是处置不当,各族民众有怨无法申诉,时间久了,就会有积怨。
可能在某一天,因为某一件小事,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一怂恿,便会上升到民族矛盾。”他指向马守智:“这个同志就是这样。本来刘二愣和马存清只是小冲突,两人生生气、说一说就好了,他一出面,喊什么‘汉人打回人’这句话,就把一次小冲突上升到影响回汉团结的大事了。”
马守智低头表示认错。
“一次不要紧,两次,三次之后呢?会不会给别人一个印象,矛盾已经不可调解?那时代该怎么办?只有抄家伙干喽!”他笑了一下,缓和了一下气氛,指着坐在板凳上的二十几个人:“你看这次群殴,四个战士受了重伤,有一个现在还在野战医院里呆着。如果不明真相,他的家人、亲戚、朋友、邻居该怎么看?有时候以讹传讹,这根刺会扎在心里,时间久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把这根刺扎得更深些。”
张汉卿表情渐渐严肃起来:“相信在坐的年龄稍大的还能记得,发生在同治年间的陕甘之乱,那一次的教训很深刻啊,两千多万汉民、一百多万回民都成了无辜牺牲者!虽然原因有多种多样的,但是本来回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几百年来大体上相安无事,因为这一次乱局,又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众人听少帅忽然提起此事,很多阿訇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没有经历过的人也会从书上看到,或者从家中老人口中代代相传,那真的是一场浩灾难啊!
同治年间,太平军西征部队进入陕西,多地回民响应。回民在ysl宗教领袖的带领下,趁晚清局势动荡,企图在中国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国家。暴乱开始后先杀尽八女井数千汉人,接着杀安抚者、清帝老师、陕西团练大臣张芾,升级暴乱,广泛屠杀。清王朝先有多隆阿带兵平乱,后来多隆阿在陕西省周至县战死,又命左宗棠派兵平乱,所向披靡,最终平息了这场暴乱。
其结果是两千多万汉民丧生、关中汉民几乎被屠杀殆尽,当然,回民也遭到左宗棠的报复性屠杀。这个阴影导致历史上后来的马家军在西北对汉民持续的报复行动,也使马家军在历史上臭名昭著。
今天再研究这段历史,仍然有积极的意义,给回汉如何共处树了一块反面镜子。重要的当事人左宗棠虽然杀人,但处理棘手的民族问题时,能落实“剿抚兼施”的政策。他曾反复说:“从前汉回仇杀,其曲不尽在回”,“陕回之祸,由于汉回构怨已久,起衅之故,实由汉民。”
但是因此两千万多人活鲜的生命堪称一场宗教战争。战乱让关中之后的陕西关内在几十年未曾修复,殃及河南洛阳等地,后来的建国选都中,陕豫地区因为经济凋敝而落选,很大程度上正是缘于此次回民暴乱。
张汉卿一席话撩拨到三马及阿訇们敏感的神经,他们本能地认为,这位年轻的少帅又要来算账了。可是,如果真的这样想的话,又何必做出这么一番看来很公正、很友好的态度呢?
第474章 什么是公平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贫穷导致的资源分配不合理,还有清政|府**不公导致的上诉无门。在一些别有用心人的蛊惑下,纷争变成了战争,仇杀变成了屠杀!这是整个中华民族的苦难,也是严重违反ysl教义的。
我虽然对此浸淫不多,但也有一点心得想与各位共勉。
我们这块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上,有着各种各样的民族,有着各种各样的习惯,不能简单地认为哪种习惯好、哪种习惯坏。西方有位哲人说过,‘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各民族都有权力根据本民族的状况制定本民族的相关规定,从而形成一种传统。在这种情况下,传统只要不与政|府的律法相违背,那它就是受保护的、被承认的、需要有相同信仰的人来遵守。
可是你的传统不能影响到别人的传统,因为《古兰经》里也说‘人类一律平等’,所以那种你必须尊重我的传统、而我不必在意你的传统的想法和做法都是自私的。”
他说的这些话可是意有所指,宗教上,回族信奉ysl教,对非穆|斯林特别是汉族人排斥,这是事实。张汉卿穿越前就有一位同学的女朋友是回民,两人的恋情遭到女方家庭极大的抵制而最终分手。张汉卿当时还很热心地八卦了一些常识,不管是对是错是真是假,反正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回民男可以娶汉族女,但一般不外嫁;万一发生了汉民男娶回族女的事,男方婚后必须斋戒、入教(ysl)、戒大肉(猪肉),要遵守《古兰经》和《圣训》中的各项内容和饮食,生活习惯要巨大改变,无论嫁娶,生下的孩子必然是信ysl教义的…
光凭这些,就已经是绝对的歧视和排它,这是典型的只进不出。难怪回族是中国分布最广的少数民族,能不越来越壮大吗!
不吃猪肉可以理解为风俗习惯,需要尊重,但是其它的,就有些强人所难了。难道汉人就不是人、汉族的民族性不需要尊重吗?说到底,这是人为地设置民族交往的障碍,减少汉回通婚的可能。
“什么叫穆|斯林?顺从真理者的任何人都可以是。回族可以是,汉族可以是,其它民族也可以是。甚至据我所知,中国的穆|斯林数量在全球来讲都是数量极少的。相比之下,在中东、印度半岛、马来半岛和东印度群岛都有许多的传承者,正是他们的包容心,才使得ysl教成为能够和基督、佛教并称世界三大教派。
真正的穆|斯林也是我极为佩服和尊重的,要知道在《古兰经》里,对于教育、信用、仁慈、皿煮、团结、友爱、平等的宣扬都是人类最可宝贵的财富,这些与儒家文化中所提倡的仁、义、礼、智、信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知道有一些回民对汉民是抱有成见的,认为汉民抢了他们的土地、让他们无法放牧或者经受过一些恶霸的欺侮。但是需要澄清的是,在汉民中这些人只占极少一部分,汉民也同样遭受他们的欺侮。并且,有些回族上层也同样会欺压回民。
人民军入西北以来,一路看到西北的老百姓衣不遮体、食不裹腹,而汉民和回民上层人物却仍然无情地剥削他们。所以说,并不是某个特定民族好或者坏,而是各个民族中都会出现的败类让老百姓日子难过。我们人民军、人民党存在的目标之一,就是要为受欺侮的胞民讨回公道!
那种把汉人排斥在穆|斯林之外的想法是一种极端自私的,也是与你们的真主的意愿相违背的。中国回民的历史怎么来的?知道历史的人不应该罔顾这样一个事实:回族是在公元13世纪蒙古军队西征时,因为西域人大批迁入中国,从而吸收汉、蒙古、维吾尔等民族成分而逐渐形成的。
在它形成的过程中,以包容见长的中国儒家文化给了它很大的方便。而汉民,在回民没有形成之前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千年,如果说谁抢了谁的土地的话,那应该是回民抢了汉民的才对!当然,我们现有没有这种狭隘的思想。无论回汉,还是其它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民族,都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应该携起手来共创美好家园,而不是你防我、我防你。
还有一种异端学说,那就是有些种族所宣扬的自治、自立甚至独立,需要各位阿訇认识到它的危害。中华民族向来有维护团结的传统,对于分裂势力的打击是不遗余力的。远的有康熙两打准葛尔,近的有之前左宗棠平定新疆和陕甘暴乱----这是普洱马等人想趁晚清局势动荡,企图在中国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ysl国家呢。
再近些的呢,蒙古的巴布丹尊活佛想自立为王,结果被枪决在狼居胥山下。有人质疑凭什么他们的民族不能自成一国?答案很简单,如果每个民族都要独立建国,都要因此把其它民族的人群驱逐出去,天下就大乱了!
因为中华民族的包容性,许多民族杂居而住,已经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你要独立可以,别的民族怎么办?人家也是生存在这里几千年的!按照这种逻辑,外来民族应该自己找地方独立建国去!总不能把别人的包容,变成你强辞夺理的依据,那你与地主恶霸有什么区别!
至于目的达不到,便用种种办法来威胁别人的,就更不能被容忍了。《古兰经》上说:‘谁欺侮了和平共处的异教徒,便欺负了我圣人’。不同民族之间,应该和平相处,‘维护安全,人人放心者才是穆|斯林’嘛。如果经义的、道义的要求仍然无法说服你,那就用法律来实现。
在蒙古分裂势力被基本消灭之后,蒙古政|府痛定思痛,起草了一部关于制止分裂的法律,现在正在论证中。
在这里我不妨透露一下,它主要的思想就是用一条不能逾矩的红线界定所有生活在中华民国这块土地上的所有一切民族、一切民众,不要做危害公共秩序和国家安全的事,特别是那种勾结境外势力欲行不轨者,都将受到政|府毁灭性的打击。
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将通过中|央政|府正式颁布。在维护国家安全这件事上,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没有宗教信仰之分,没有民族之分,只有爱国和卖国之分!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各民族也一律平等,这是人民党、政|府一贯的宗旨。在这块土地上,任何人、任何民族,都有信教的权力,也当然有不信教的权力,他们都不能被歧视或者强迫。”
这个理论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新颖的,但是处在强势地位的汉民族代表人物少帅提出了民族平等这个观念还是很得人心的,至少在与座众人心里产生了共鸣。
眼前的这位少帅,可没有大汉族主义的毛病,对于少数民族的地位看来也是很关爱的。所以对他的说法尽管有一些小小的,呃,觉得是瑕疵吧,但主旨意思还是很好的,至少到目前,他的话是被大家听进去的。
“但是,”张汉卿话峰一转。下面的,才是他今天想要表达的主题,前面的洋洋千言只是铺垫:
“需要强调一点的是,很多回民兄弟在认识上有一些偏颇,认为穆|斯林就是回族,回族就是穆|斯林,这个说法大错特错,也是一种歧视性的经义扭曲。穆|斯林可以是任何民族的任何人,也就是说,穆|斯林不都是回民,而回民也不都是穆|斯林。”
有些敏感的阿訇开始奇怪了,这位少帅一直喋喋不休地在穆|斯林和回民之间绕弯子,究竟想表达什么?而且这句话确实是对的,但听起来总有些怪怪的。有人开始表达不同意见:“少帅,回民都是忠实的穆|斯林信者。”尽管这并不是事实,他还要说,这是一种态度。
“不对吧,那些回民中间的地主恶霸就不能算是穆|斯林,是不是?所以只能说,回民兄弟中是穆|斯林的比较多。”张汉卿狡黠一笑。
反驳的人语塞了。回民中的一些上层人士,其残害回民的手段,与ysl教与人友善的教义是八竿子也打不上的。
“我强调这个的意思只是说明,民族和宗教有时候要一分为二地看,信仰ysl不是哪个民族专有的权力。回民可以,汉民也可以,这样才公平合理。同样,信仰ysl教的子民,应该在生活上没有贵贱之分,自然也不应该有排斥。”
这个时候,有阿訇响应了:“少帅,我教对于信徒从来没有排斥。”
张汉卿笑笑说:“这话有些绝对了,据我所知,同是信仰ysl的家庭,汉民或者其它民族与回民之间的通婚还是受到一些世俗的反对的。听说婚后子女必须成为回民,这个是不是有些民族歧视在里头啊?只要信仰穆|斯林,难道成为其它民族不行吗?”他悠悠地说了一句:“好像古兰经也没有这样的要求的。”
王以哲很佩服地看着张汉卿,三言两语就绕到此次谈话的主题思想上来了。年轻的少帅真是能者恒能啊,别看他现在对民族和宗教问题侃侃而谈,好像很了解的样子,但前不久私下交谈时还闹出过回族就是穆|斯林的笑话来呢。
第475章 这个问题很复杂
民族问题本来就是各国的难题,再掺杂进宗教,那几乎是无解的存在。后世美国这么强大,也对裹着头巾的阿富汗和伊朗敬而远之,足以说明这种势力的强大。
在中国,因为上千年历史的传统,加上汉民族占人口的主要地位,以及儒家文化的包容性,使得在社会主体上,汉民族文化成为主流。在这种情况下,少数民族在长期的共同生活中渐渐和汉族融合,形成一个多元化的中华民族文化来。
这个过程,世界各国的演变都一样,那就是族际通婚。只有出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双方的融合才会真正做到取长补短、互相促进。
但是由于强烈地受到ysl文化的影响,历史以来,ysl文化和汉文化的融合过程都不顺利。究其原因,ysl文化特有的传统让双方的融合----族际通婚,变成了单方面的索取。在这个时代,回民严格地执行了“回女不外嫁”的传统,让回汉之间的融合远不如其它民族那样顺利。
就是在后世,根据2000年人口普查结果表明,全国回汉通婚率只有12.2%,远低于其它民族的81.58%,由此可见一斑。
这才是ysl教的隐晦之处:它通过宗教和主体隔离,防止被同化,再通过婚姻安排和人口增加来慢慢发展,最终实现对当地文明的替代。善良的穆|斯林个体不代表ysl作为整体的侵略属性,全世界都没有穆|斯林和平融入非ysl文明的先例。
考虑到问题的复杂性,张汉卿需要一个“破冰”之旅。其第一步,就是为信仰穆|斯林的回汉之间的通婚开出一条灿烂大道来。这个相对容易些,因为它不违反ysl教义。至于下一代的族群问题,需要一步一步来,但要先开一个口子。
婚姻是两个家庭之间的纽带,族际通婚也会成为两个民族之间的纽带。只要人们渐渐地对族际通婚没有世俗的眼光,就是民族之间真正融为一体的象征。这个需要一个过程,需要持之以恒。
这也是张汉卿第一个方向:打破“族教合一”的可能。
阿訇们都是回民中知识丰富的老师或者学者,自然精通教义,知道先知其实对穆|斯林之间的通婚是赞同的。少帅提到这个问题,他们真的很难反驳。
但是张汉卿今天可不是单单来做红娘的,他还有重磅炸|弹没有丢。他看了眼各位回民领袖们的眼神,自顾自地说:“回汉和其它各族人民都生活在这块土地上,需要和谐共处,对各自的生活习惯都要互相保持尊重,这样遇事就能相互理解,不会轻易再发生以前那次惨痛的场景了。
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陕甘暴乱,其实有两个主要原因:清政|府的**和百姓们的贫穷。
**,导致有冤无处诉,长期的隔阂导致占统治地位的汉民、满民高层不理解回民兄弟的一些习俗,而回民兄弟又没有有效的渠道来释放这种诉求,致使对抗的情绪越来越重。
贫穷,导致为争夺有限的资源,必然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陕甘暴乱中,还有其它的民族也卷入了,我想即使换作其它民族,和回族民众在一起生活,也同样会造成这种后果。这个与民族无关,是经济条件造成的。”
阿訇们表示赞同,其实他们也对此有过深刻反省。
可是,在积贫积弱的中国、在教育程度落后的中国(很多事例表明,文化程度越高,对族际通婚的宽容程度也越高,至少可以比较理性地看待这个问题,如前生的张汉卿的同学的异族之恋),他们根本提不出办法来解决。当局没有这种眼光,国家没有这种条件。
现在张汉卿相对客观地剖析了这个问题,自然有阿訇对此表示期待。就是马福祥、马麒他们也产生了兴趣:“少帅的话讲到了根源上,难道他有办法解决?”
张汉卿真的有办法,他没有藏私,因为解决这个问题,他需要这些阿訇们的努力:“对前者,解决它的办法有一个,那就是民族区域自治,让各民族参与到管理地方事务中来。”
阿訇们并没有显得激动,事实上,在张汉卿入西北以来,在宁夏、青海一带,是完全由三马控制了,他们早就参与甚至是“主导”管理地方事务了。可是,好像对解决民族问题并没有什么起色?在回人占统治地位的区域,汉民的不满情绪也是挺高昂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被张汉卿率领的汉民族军队打得落花流水!
张汉卿似乎看到他们的心底:“我讲的民族区域自治,可不是让谁自立为王、任意欺压别的民族!这个自治,是有底线的,那就是在坚持爱国、遵守中华民国律法和中|央管理的条件之上的!像蒙古那样打着自治的幌子行独立之实的,注定要被中|央政|府和全国人民所反对,这一些,你们千万要记住!
而且这个区域自治,可不是让某个民族骑在其它民族的头上,而是各民族一齐为治理这个区域出谋划策,无论哪个民族的人管理,都要秉持一个原则,那就是各民族一律平等。
按照这个思路,我们计划在回民占多数的宁夏建立一个新的省份,它仍然仿效中|央各省的管理架构,但选拨各少数民族干部特别是回民参与政|府的重要职务,这个计划已经上报给中|央了。”
众阿訇开始震惊了,他们万万想不到,已经占据军政管理权的少帅会主动放权并明确由回人担任管理政|府的重责,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吗?祖辈在这里生活几百年,还是第一次合法地得到这样的好事。
“是真的吗!少帅?”
当然是真的,相信这个宁夏分治的办法会获得批准的。甘肃这么大,足以割据为王,这个跟民族无关,而是中国数千年来的传统。被驱逐的张广建是汉人,还不是一样的搞自己的王国?
而宁夏建省,目标是多方面的。以前在回民区,虽然汉人做大官,但是政|府的法令无法与阿訇们的权威相提并论。遇到事情,回民们还是会要以阿訇们的意见为主,这也在客观上形成了一种与政|府相抗衡的力量。
而且在青海北部一带的阿訇大多具有宗教世袭制度和特殊地位的“高门世家”,并且得到认可,穆|斯林称之为“门宦”的。其内部的构成十分有江湖帮派的意味,门宦领袖(教主)的意愿即为整个门宦的意愿,所以门宦教徒十分抱团,敢打敢拼…
了解到这些后,张汉卿自然联想到了历史学上的“门阀政治”。他的分省而治的想法,也是因此而萌发。
对回民自治,在回族内部应该是没人会反对的,因为这是有利于族群的。只要民众拥护、自上而下能够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行政架构来,影响极大、水泼不进的“门宦”制度就会土崩瓦解。
因为行政管理权是不能世袭的,要择优而上。
“外人”来改变穆|斯林的世界是很难的,极容易引起反弹,像后世美国对中东的插手。办法只有一个,让他们自己想改变。通过本民族人的政|府治理,达到移风易俗的目的,会相对容易些。
这是张汉卿第二个方向:打破“政教合一”的可能。土耳其做得到,张汉卿相信他完全也能做得到。
历史上不乏这样的例子,几年后,在突厥人大本营的土耳其,就成功地做到了。
凯末尔在1923年10月29日成为土耳其的第一任总统,他在立法、行政、文教和风俗等多个方面进行了全面改革,比如规定政|府人中必须着西服、妇女不得戴面纱等,同时在语言文字上以拉丁字母取代阿拉伯字母。他严格的政教分离政策,为土耳其的世俗化扫清了道路。
在后来泛|突厥|主义的大本营都能搞得定,在这个极端思潮还没有形成气候的时候,对完成这些民族的世俗化,张汉卿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的努力方向是:不管你是回族的也好,维族的也好,汉族的也好,其它少数民族的也好,都只能团结在一个中国的旗帜下,都有义务为国家的强大和主权独立而奋斗,而不是有分裂之思、行分裂之实。
不好的传统就是拿来改变的,不然叫什么革命?
中国历来有集权的传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西方宗教势力一直与世俗王权分庭抗礼,中国的宗教势力从来都是封建王权的一种依附。从礼佛到灭佛,从尊道到弃道,统治者在利用宗教维护权力的同进也在不断打压宗教的发展,这使得西方的教皇之类的称呼在中国始终没有生长的土壤。
在中国的土地上,如果任何一种宗教,它的发展破坏了国家对于行政权的控制,那么也就是它活到头了。在中国的领土上,顺应历史潮流,能够与各民族有机地融合在一起的,就都是中华民族的组成部分,享有平等的权力。
而非要做那个“其心必异”的“非我族类”,张汉卿也绝不会吝惜把它统统赶出中国的领土去----爱到哪里去哪里,中国不欢迎你!
第476章 分而治之
当然,做到“族教分离”和“政教分离”的同时,如果通过经济条件的改善,使原本相对固化的民族流动起来,看到外面的世界,通过更多的交流,会更容易体谅他的公平仁爱之心,也会对这个政策更多一份理解、减少一分阻碍。
宗教,从贫穷和愚昧中产生,也必然随着文明进化程度的发展而少了赖以依附的土壤。文明,包括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正是相对应最好的解药。办法就是发展经济和教育。
抓住了这两条,就抓住了解决民族问题的根本。
所以张汉卿对此下了很大功夫,也相信他的这一番苦心很能被中|央理解,更凭奉系在中|央的影响力,而且也是历史的大势,便很庄重地说:“当然。
考虑到甘肃面积太大,不易管理,拟拆分为青海、宁夏和新的甘肃三省。新成立的这些省份将会把一些少数民族聚居区划为自治的县、旗,让这些民族都有机会参与政|府的管理。”
之所以宁夏没使用自治区这个称号,实在是张汉卿受够了后世混乱的区域划分方法:区可以很大----同省级的自治区,也可以很小----市辖区,行政级别从省部级、正厅级、副厅级、正处级不等,不理解中国的行政制度的人,会被绕晕。
汉字博大精深,除了这个字,真没别的可以取代的?张汉卿就忽然有个强烈的想法:真不好取代,那就不要取代。现在,就定义区与县为平级,它只是城市人口达到一定比例的改称就好。
宁夏本来是很小的一块,但是张汉卿因为不准备恢复内蒙古的建制,便把阿拉善盟划归于它。由于阿拉善作为一个蒙人自治盟归宁夏省管理,从而远比正史上的宁夏回族自治区要大许多。从此后,宁夏与绥远、察哈尔、热河并称“塞北四省”。
通过这种方式,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虽然免不了还会有冲突,但想让某一个巴掌就能拍起独立的风潮,首先就要看其它更弱小的民族干不干。而如果哪一方罔顾弱小民族的利益,作为更强大的政|府就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强力干预…
在张汉卿的设想中,在合适的时候取消蒙古自治省的叫法而变为完全意义上的中华民国一个省,而在其下属行政机构中间,则可以适当地根据情况成立一些行政级别类似的地、市、自治盟和自治州。这样,至少在中华民国子一级行政机构中,永远没有“自治省”这一名称出现。而作为自治盟或自治州存在的地区,影响就小多了,基本上也难搅起什么波浪来。
加为自治这个叫法,还在蒙古建立自治省的时候,张汉卿就不喜欢,不过碍于形势而被迫所为。在他看来,自治其实是对分离倾向的纵容。
要说满清对中国做得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也许就是改满洲和新疆为省了。民国之初改(外)蒙古为省,采取的就是大焙炉的哲学,不过可惜的是这个炉子没有烧好。究其原因,张汉卿认为还是当地民族占据人数优势的原因。
当身边都是同一民族,就极容易产生认同感,也就极容易抱团对外,连汉人自己也都还有省籍的排斥问题呢。
但是当其它民族的人数到了一定比例,例如10%以上,它就自然要求获得政治上的话语权,也不得不考虑到这种诉求。所以解决民族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杂居。这个既是对策,也是历史的必然。像后世交通发达时代,社会流动性极高,一国之内的少数民族总能永远居于一地?这个说法是错误的。
等到这个时候来临,只要国家能够顺势利导,让各民族能够达到杂居、通婚、一起生活,就是民族真正平等之时。有时候,我们政|府的一些做法,就是在无时无刻提醒着别人:注意民族问题,你的民族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比如自治区、自治州、自治县…这也罢了,还要指名道姓地告诉人家,这是某某族自治区、州、县,真怕它没有外心怎么着?还有,都是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凭什么要把区域冠以某个民族的名称?这不是无形中制造一种强者心理吗?
所以张汉卿决定,将来在定义省一级民族自治区域的时候,只要某民族的人数没有达到全区域总人口的一半,就绝不能以民族区域名称冠之,如现在蒙古自治省,完全是因为蒙古人占了绝大多数的原因。等到蒙人占比小于一半之时,就是自治省取消之日。
小一级的区域倒可以规划民族自治州、县等。但是同样地,当少数民族的人数少于全区域总人口的一半时,国家将撤自治之名而变成完全意义上的行政单位:市、县。即使在少数民族人口占多数的区域,如果其中的某个民族没有占到少数民族的多数,只能冠以自治州、县的名字,而非某某族自治州、县。
这有点只许官府放火、不许民间点灯的意味,他们张氏父子能够独享东北这块宝地,当初就是靠着“自治”的名义,这个,他自动地遗忘了。
但是伪君子不如真小人是真的。在各民族区域,我可以在某些时候给予适当的政策优惠,但这只能理解为政|府的照顾而不是理所当然。中国政|府向来就是太在乎面子上的好看,结果是让一群不知感恩为何物的东西动了歪脑筋而天天嚷着要向独立、要自由,甚至演变成为恐怖|分子和分裂组织,让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
目前所能做的也就于此,民族宗教的事情很复杂,但只要秉持一个“民族平等”的政策和违法必究的法制精神,在经济条件不断改善后,深层次的民族融合一定会到来。
像蒙古的叛乱,不就被他用强力手段予以平服了吗?事实证明,破坏民族团结、搞分裂祖国的,也就那么一小撮人。这些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震慑群宵,不杀不足以推行“民族平等”的大局。叛国罪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单单对某一民族大开绿灯?那才是真正的民族不平等!
当然,在少数民族聚居区,特别是青海宁夏这些地方,汉人的比例并不大。在某种意义上说来,他们才是真正的“少数民族”。不过,汉民族想融入当地主要生活圈子还是比较困难的,其实到后世也是如此,这里有宗教的原因,也有历史的原因。
最大思维里,张汉卿只能让一小拨心怀叵测的人在地市一级地方政|府里打转。把他们分散到不同的省份,甚至不同的地区之后,就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他们的力量。
只要他们在行政上无法抱成团,政|府再严厉打击一些非法的、非正式的组织,分裂势力很难掀起什么浪潮、也很难造出什么声势来。以后,还有异地为官制度、陆续成立各级常委会等对权力进行约束,除非塌方式反对中|央,张汉卿有种种手段因应。
党内可以皿煮集中,民族问题一样可以这样做啊。
“我已经提议马麒先生为青海省长、马廷勷先生任宁夏省省长。作为西北地区最重要的甘肃省长,我已经推举由马福祥先生接任。”张汉卿大抛橄榄枝。
前两马上任没有意外,因为他们一向在该地区有传统的影响力,换作别人很难压服得住。但是在回民人数并不多的甘肃省,张汉卿让出省长之位,而且又给了一个回民担任,就很让人感叹----少帅说了半天民族分裂的危害,他就不怕三马重新联合起来重新形成一个抱团的集团?
不用奇怪,张汉卿胸有成竹。
首先,以三马的影响力,没有人能够在他们不同意的情况下轻松地发号施令。与其让他们做地下皇帝,不如把他们的力量摆到明面上----他们好歹还是中|央委任的官员,中|央正式的命令他们无法拒绝----若是在私底下,他们有很多办法让它成为一纸空文。接下来的一些政令会推行得相对顺利些,只要不涉及到其根本利益。
其次,按照军政分离的原则,他们成为省长,就意味着同时必须放弃在军中的影响力。没有武力为后盾,张汉卿可以分分秒秒拿了他们。有西北人民军强势存在,这些地方武装和派别的残留和影响,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退出舞台。
最关键的是,成功地稳定蒙古局势的蒙古自治省省委书记王树翰正在来往兰州的路上。他将在张汉卿组建的人民党西北局中担任行政委员会主席,与王以哲一道成为张汉卿在政治上的左右手。
因为以东北一隅控制西北多有不便,“国统会”也很难有效行使权力。在此情况下,极容易出现有实力的割据势力,再说西北本来就有割据的传统。所以在征得张作霖同意后,王树翰拥有临机处置的权力,足以对各省形成有效的监督。
所以,张汉卿敢于放弃到手的军政大权就不为奇了。那时的关内,仍然停留在督军兼省长的“惯例”之中,根本没有奉系治下之开明。之所以说“让”,就是因为如果换作别人,张汉卿这陕甘巡阅使兼甘肃督军的职务,一定会再兼上甘肃省长的。
这次分省,比正史上整整提前了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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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加更一章!
第477章 长远布局
精明的西北三马和饱读经书的阿訇们不会不知道,张汉卿这一手对西北局势的长远影响。当国民的民族性被更形而上的平等、自由、公正、法治等取而代之的时候,宗教的影响力无疑会越来越弱。
同为上层建筑,宗教和国家机器相比,先天地少了一种合法性,尤其在中国这样一个“政教分离”、宗教影响力只在极少部分人身上的集权国家里。
但是他们没法否认张汉卿骨子里的民族平等精神,这样做,对大家真的都好。
考虑到这个时代少数民族的地位状态,张汉卿无疑是给各少数民族特别是回民做出了相当大的利好,他们由衷地表示赞同。
“少帅对穆|斯林的关爱之情,我们深深地感受到了,愿真主保佑您。”马福祥率先接纳善意,不管别的,张汉卿敢把甘肃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管理,首先就是对自己前段时间工作的认可。他的表态,让其后二马和阿訇们纷纷出言附和。
于右任对张汉卿心服口服。他原本对张汉卿以如此年轻便身居高位很纳罕,在西安城下只略领教了一下他的军事头脑,对他的“小人”手段颇有些不以为然。这次一同前来,就是要看看关内外驰名的少帅对连自己也头痛的民族冲突如何解决。是以全程几乎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可是张汉卿对于宗教、民族和国家的关系拎得门儿清,还举重若轻,构思出了一个很有前途的解决办法来。这种游刃有余的政治手段,真的是如此年轻的张汉卿所能想出?那他真担得起天纵奇才这个褒奖了。
“马省长不用谦虚,您在甘肃教委任上的成就,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也是国家统一委员会力推让您出任甘肃省长的初衷。教育担负着摆脱蒙昧、发展经济、培养人才、放眼未来的重任,是中华民族复兴的希望。四位省长上任之后的主要工作,都是要狠抓教育、兴办实业、发展交通。西北向来贫瘠,各位要同策同心,共谋发展大计。”
他的三个方向十二个字正道出了西北经济发展的困境和希望。别人不知道,马福祥是清楚张汉卿真的为此做出了许多努力,毕竟在兰州花钱如流水啊。不过张汉卿在工业上的布局能力,他是望尘莫及。
教育和实业,只要有钱有人,基本上都能做出点什么,可是交通是困扰西北长久的问题:除了一条已经开辟了千年、石头踩就的“丝绸之路”,西北再没有一条像样的道路了。陕西靠近内地还好些,甘肃、宁夏历来都是作为边塞堡垒而存在的,只有某段为军用而筑的破旧官道浇上了沥青,而青海则连个像样的石路都没有。
在这种条件下发展工业,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很说不过去。张汉卿知道其中的困难,无非是人、财、物的匮乏。他把困难摆开,也指出了解决困难的办法。
“马福祥省长办教育的步子还是慢了些,西北百废待兴,特别需要高层次的人才,所以这方面的培养力度要大,要舍得花钱。兰州工业学校规模太小、规格太低,我建议马省长往大里筹划,干脆建一所兰州大学来好了。先期缺乏教授或其它教学物资,我可以从东北大学调派。
陕西底子好,原来就有一所不错的学校,是叫做陕西法政学堂吧?听说后来改为西北大学、不过几年后又改为陕西法政专门学堂了?我觉得还是西北大学好,一是听起来没有法政这种专业局限性,二来在地域性上也有包容性。
东北、西北都是‘国统会’的支柱,有东北大学,再建一个西北大学理所当然嘛。我打听了一下,它有商、法、农、文四个学院,正是西北地区难得的相对综合性的学校啊。于省长可得多费费心。
马廷勷省长也要开始筹备一所宁夏大学,为民族地区培养各方面的人才。我们目光要放眼些,不单单为回民,也为汉民、蒙民,还有藏民,还要为将来入疆培养熟悉新疆情况的各少数民族储备种子。
至于实业,我已从东北调了一些精通这方面的人手,组成了‘西北经济计划委员会’供各位省长咨询,各省的筹备还是要各自努力的。
交通情况,首先要打通银川----包头----归绥一线,公路和铁路并举,这关系到西北经济建设能不能尽快获得东北的直接支持。
考虑到地形的复杂,兰州到西安段的铁路也要开始勘探路基,争取和陇海线东段对接。这是西北向外连接的重要通道,我们不能等到东段伸到这里再动手。
我已经向国统会和中|央作了申请,三年之内,西北各省暂不向中|央上交财政,留下这笔钱作为改善交通之用。
这还不够。作为古‘丝绸之路’,兰州到新疆的大动脉也要提上日程。新疆有丰富的资源,正是西北发展实业所亟需。而且我预计苏俄国内战事一结束,新疆正好有和苏俄对接的便利地理条件,会对西北的发展有巨大的促进作用,需要未雨绸缪。
兰州到迪化铁路甘肃省境,也要开始筹划了,这个费用由西北局行政委员会负责筹备,你们先论证。
建设交通需要专门的人才,于省长步子可以放大一点,可以向叶总长救援。据我所知,他正计划将交通部所属三所高校----上海、北京、唐山合并为交通大学,如果你们能够争取到在西安建分校,那将对西北的发展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他笑笑说:“反正肉烂在锅里,给谁不是给?”
1920年8月,叶恭绰出任交通总长。同年12月,叶以“交通要政,亟需专材”为由,将交通部所属的上海工业专门学校、唐山工业专门学校、北京铁路管理学校和北京邮电学校合并,改名为交通大学,由叶兼任交通大学校长。第二年,本部改名为交通大学上海学校,这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上海交通大学的名称由来。
叶恭绰有志于教育,张汉卿正好以这个借口用其总长之位和直系交换了陕西地盘,还美其名曰“人尽其才”。不过人家倒向奉系,自己反用其作了交易,未免心中有愧,这争取教育资源之事就交给于右任好了,也算是一种“人尽其才”吧。
因为国民党在上海的影响力,作为交通大学本部所在地难免会受到情面干扰,能不能从叶手里取得部分资源,甚至把分校开到西安来,考验着于右任的智慧。
于右任觉得责无旁贷。少帅有扶持教育的想法,那是国家之福,他又怎么能作袖手旁观之事?而且西北没有大学,如果能够在自己任上有了突破,也是报效桑梓之举。当下颔首说:“果有如此之事?我当尽力而为!”
历史上西安交通大学要到中苏交恶后才开始建立。为了防止沿海高校被“一网打尽”,上海交通大学被拆分了一部分,连同大多数师生和图书搬到了西安,成就了另一所赫赫有名有交通大学,给内地特别是西北的人才培养立下汗马功劳。
现在于右任提前作此布局,这是功在千秋的好事,与张汉卿开发西北的规划相密合,他当然会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想来叶恭绰虽然被拿了总长,却也不至于因此而和奉系翻脸,毕竟还有朱启钤、梁士诒两位领袖在呢。
一次士兵违纪的小事,被张汉卿拿来作成了团结向上、共谋发展的契机,王以哲也是很佩服的。会后,王以哲随意问起张汉卿:“少帅,您对左宗棠平息回乱的历史功业,到底是什么看法?”
张汉卿狡黠一笑,“评价历史人物,账不要算得太细、搞得太繁琐。有些事可以求大同、存小异。”他补充一句:“看问题,要从长远看,从历史的角度看,从社会发展的积极意义上看。有时候,很多事情还是需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
王以哲有些理解了他的意思了。作为惩前毖后的一种方式,作为人民军的政治部主任,为了维护军纪,这些违规的士兵还是受到一定的惩处和教育,但与民族问题脱节,也已经无关回民高层的想法。
因为,在保证了当地头面人物们的地位后,他们已经、至少在明面上是拥护西北人民军的领导的。不过,如何做到如臂使指,仍然考验着人民党的智慧。只要西北仍然贫穷,只要人民党不能在角角落落对基层政权施加影响,宗教民族,将是影响政权安全、社会稳定的重要因素。
所以,张汉卿在军事上平定西北,绝不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了,相反,如何做到长治久安、民族和解才是重头戏。因为无论回汉,都是中华民族的一分子,也都是中华民国的国民,他们安居乐业,才是国家存在的价值。
因此,为最大稳定西北局势,他让当地有名望的少数民族领袖来进行区域治理,就显得很有必要。而后,人民党开始在西北稳住脚跟,并努力选拔及培养当地少数民族|党政干部,同时淡化民族色彩。
种种措施,让旁观张汉卿西北施政的一些当地头面人物开始尝试着和人民党交往,这也是促进民族交流的第一步,尽管是一小步。
但是他的努力,在宗教演化历史上,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要翘开回汉不通婚这个宗教上的死结,任重而道远啊。
第478章 买卖城告急
在西北人民军修生养息时,来自北方的庞大邻国却因为遭到巨大的失败而再度萌生了和中国政权结为盟友的意愿。
这就是苏维埃军队在波兰首都华沙城下的一场生死攸关的战役,被英国驻柏林大使戴艾贝尔仑勋爵称之为“在现代文明中,没有比1920年华沙会战更为重要的事件”。苏军从失败到胜利又到失败,坐了一次过山车。
被称为“红色拿破仑”的苏军统帅图哈切夫斯基因为种种原因,在势如破竹、兵临华沙城下时却被波兰国父毕苏斯基奇迹般地扳回一局,当时的西方政论界这样评价毕苏斯基:“他扶住了倒下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这是真的。随着苏维埃政权在俄国日益巩固和红军势如破竹的攻势,整个欧洲都像铺满了干柴:德国的工人已经组织起来,准备像俄国工人一样发动起义;英国工党宣布英国工人决不参加以波兰为同盟国的战争;法国民众抗议本国政|府支持波兰的作战;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和德国的运输工人们拒绝运送送往波兰的军火…
一旦波军失利,整个欧洲立刻就会熊熊燃烧。正如丘吉尔所说:“在后退的波兰战线后面,每个城镇的**的生殖细胞和组织都从隐蔽处出现,准备欢迎新苏维埃共和国的诞生。”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红军的最终失利成为泡影。
对中国的影响是,随着苏波两国签署和平协议,苏维埃在欧洲部分的战事基本结束,从而有机会转入和平建设。另外,苏军也能够从容调兵到远东地区,未来与日军会有一番龙虎|斗,这是中国的利好。
在经济上也有好处。因为连年战争导致经济更加恶化,列宁从实际出发,放弃苏维埃用战时**政策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的设想,认为必须实行新经济政策。这个政策,其实与张汉卿开发东北之初的土地改革措施一脉相承,甚至于剽窃了张汉卿的知识产权也未可知----当然这个时代没有知识产权这个说法。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苏俄打垮了,却仍然要比中国来得强壮些。特别在重工业方面,它仍然是中国无法逾越的高度,只是在轻工业和农业特别是粮食和棉花生产方面仍然差强人意,这也是苏俄贯其一生的弊病,张汉卿清楚地知道。
这是中国目前唯一可以与之互补的项目,其实在东北已经开展交易许久了,只是因为日本人的存在,这种交易是零星的、间断的。如果苏俄军队最终、也必然把日本兵打出远东去,在东北确实可以实现双方贸易的规模化。
只是在西北地区,相对来讲,就不如东北来得方便了,至少那边还有便捷的铁路运输系统。在西北,除了简易的山路外,就是没有开垦的山路了。这种交通条件,对张汉卿来说,想依托兰州、西安来打造他的西北帝国,难矣。
但是张汉卿认为再难也值得做。在地利上这里算得上“与世无争”,虽然贫瘠却民风朴实,尤其不缺劳动力,正是一张白纸好作画。而且随着苏俄的崛起,西北背靠这个庞然大物,更能方便地借势得到发展,历史上苏俄就对中国革命提供了相当的支持,尽管它有自己的目的。
所以,张汉卿决定,在现有条件下,尽快完成最困难的“河西走廊”铁路线,以便在适当的时机西入新疆,东接陇海线,反正早晚都是要做的。在打通困扰西北经济发展的交通瓶颈后,通过西边的新疆和东边的库伦,扩大和苏俄的贸易并争取获得支援。
理想不可谓不丰满,但现实很骨感。
在他踌躇满志要在西北进行一番大动作时,蒙古局势又生变化。
8月底,根据哥萨克首领、白军在西伯利亚的统领谢苗诺夫的命令,温甘伦男爵率领亚洲骑兵师由乌里亚进入蒙古北部。他们猛烈攻击买卖城,准备切断环贝加尔湖铁路,使远东部分与俄罗斯联邦隔绝联系。
不用说,这又是日本人的主意。因为远东共和国的成立,日本人已经不方便再在这里运用军队维持存在感,便把惯用的手段使出来:挑起内乱,然后火中取栗。这个谢苗诺夫好久没有露面了,一出手就是不凡。
亚洲骑兵师是一支有着上万骑兵、200多步兵的庞大队伍,相比较于蒙古广阔的面积和稀少的人口和为数不多的驻军而言,绝对是一支劲旅。考虑到它还有火炮21门、机枪37挺的强大火力,又是哥萨克熟悉的草原机动作战,守卫蒙古的26骑兵师已经封住其向库伦的出击可能,正派一部分兵力支援买卖城。但是因为买卖城的人民军守军数量极少,白匪军在可见的很短时间内便会越过买卖城进入俄境,从而威胁其远东大动脉的生存。
同仇敌忾的苏俄政|府向张作霖政|府表达了善意:他们准备由远东共和国人民革命军总司令助理绍林牵头,以马季亚谢维奇任司令的远东人军革命军第5集团军为主力,协同人民军第26骑兵师来一场前后夹击式的攻击,一举奠定胜局。
从力量对比看不错:远东共和国共有步兵21800人、骑兵9800人、火炮13门,特别有飞机30架,再加上人民军助力,无论在人数还是火力上,都不弱于白匪军。考虑到温甘伦的骑兵后勤补给不易,以逸待劳的主军更有主场之便。
但是张汉卿不同意,原因无它,是因为苏俄政|府的特使鲍罗廷提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为了彻底歼灭这股白匪军,远东人民革命军极可能会跨境联合作战,以使其不致经满洲里逃回老巢。
“少帅先生,鉴于蒙古对我国的国家安全的重要作用,我们怀着极大的诚意希望您能够接受我们增援的要求,以尽快消灭这支匪军,稳定西伯利亚的局势。”
鲍罗廷的这一“提议”,正击中张汉卿敏感的神经。
好不容易把苏俄势力赶出蒙古,它又想乘机染指进来,须知请神容易送神难,已经有一个日本“爷”的中国领土上,再不能添一个爷了。当年毛爷爷在吃人嘴短的情况下还能义正言辞地拒绝和这位盟友“共享”长波电台的诱惑,他又怎么会在大好形势下翻了局?况且说是“联合”,其实是准备把白匪军往中国蒙古境内赶,殃及的是我们自己。
“鲍罗廷先生,请不要担心,我们在蒙古的力量完全可以改变目前的局势。维护西伯利亚和蒙古的安全,向来是我们自治政|府的既定决策。这里是我们和贵方进行经济与文化交流、两国互通有无的重要节点,我们怎么会坐视不管呢?”
在他的指引下,现在的北方局势较之正史上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奉军10个师,人民军6个师,足以保证边防安全了,如果不是暴发一场大规模国家间战争的话。目前只要人民军不惹事,吴佩孚的直军是不会轻易找茬的,其它的军阀们都不在近边,人民军有足够的力量抽出来平息边乱。
人民军第1师、骑兵第4师都临时抽调了一支部队再度进入蒙古,黑省督军吴俊升也派他的参谋长董允升亲率奉军第4师一部沿蒙黑省境展开布防,加上主要由翻身牧民组成的骑兵26师,完全可以压制住白匪军的力量。
现在的张汉卿,已经完全在军旅生涯中锻炼出来,对于高级指挥官的培养和使用有了相当的娴熟。他以熟悉蒙古地理的戢翼翘为总指挥,协调各路人马围剿白匪军。
戢翼翘做过很长时间的蒙古保安司令,第26骑兵师就是他一手组建的,加上参加几乎全部蒙古的战事,很快就制定出一套作战方针来。
他命令驻扎在唐努乌梁海的唐聚武骑兵旅沿色格愣河左岸向买卖城推进,以分担买卖城的压力,一边紧急派出小股轻骑部队急行支援这座小但重要之极的边境小镇,同时发电给买卖城守军,让他们务必坚守三天。
三天!李杜犯了难。
他是买卖城的最高指挥官,蒙北镇守使兼独立守备营的营长,手下有步兵800人、机枪9挺、炮兵分队的大炮三门。除此之外,还有一支百人的巡防骑兵连、一个迫击炮连也归在他的建制之下。即使这样,以这样的队伍在人数上万的亚洲骑兵师中间,如同沙粒进大海,连泡都不会冒一个的。
但是买卖城的重要性和军事意义他是清楚的:这里是中国蒙古省的北大门,担负着和苏俄“划清界限”的重任。少帅在进军甘肃之前仍然在兵力还不占优势时留下一些精华部队,并且叮嘱得够详实了。
“守住北疆,意义重大!”
所以,哪怕在西北与马家军交战最激烈的时候,唐聚武仍然能够以一个骑兵团的兵力固守唐努乌梁海而没有被调离,这已占当时蒙古驻军的四分之一强;李杜虽然只有800人的加强步兵营,却几乎把蒙古全境的步兵集中到麾下了。在张汉卿征战西北的一年里,以戢翼翘为首的蒙古保安部队在买卖城的防卫工作也没有闲着,这是李杜的希望所在。
“狭路相逢勇者胜”,是人民军的传统,少帅已有严令,放弃阵地必然是死。既无退路,那就搏一次,看能不能搏出一条命来!
第479章 弹丸之地
李杜决心死战。
他是剿匪名将了,在当初张汉卿击败巴布扎布时,他就是吴俊升手下114团的团长。在张汉卿著名的全歼巴匪之战中,他作为友军,着实出了一把力。
巴匪死后,余匪仍然骚扰不息。李杜目睹兵来匪去,人民不堪其苦,便亲书剿抚计划,上呈当局,请求单骑直入匪穴,劝其归服,以避免双方征杀,百姓罹难。军中同僚恐其受害,百般劝阻,李杜说:“倘能靖边氛,一身何足惜”。毅然单骑深入匪穴,胸怀大义,坦然自若,在刀山剑丛之中与匪首谈判二十余日,终于说服匪首缴械投诚,并交出日本人资助的武器弹药、清朝逊帝肖像、龙旗等物。
李杜大智大勇,深得有正义感的官兵赞誉,在奖赏剿匪大功人员时,张作霖也把他名列榜单。可是吴俊升被各方抬出来当替罪羊后,迁怒于张汉卿的“竖子成名”而使自己蒙殃却不敢发作,便把“心向少帅”的李杜拿出来问罪。
当然老吴也有一分嫉妒的成分在,毕竟,当时他只是旅长、镇守使。李杜有大功大名,对他的“成长”是不利的,又非亲信,自然处处排斥。
有本事的人才不会吃上司的挂落,所以李杜于1917年秋呈上辞表,拂袖而去。不过张作霖还是比较赏识他,亲自请他担任奉军总司令部第四输送队大队长。张汉卿入蒙,他作为后勤骨干鞍前马后为“安蒙军”的胜利作足了铺垫,功劳不少。
安定蒙古后,两大战略要地唐努乌梁海、买卖城的守卫人选中,李杜以老诚持重获得张汉卿的青睐,加上他有一定的民治经验,所以买卖城及蒙北的守备就交给他了。
虽然只有千余人的队伍,军衔却是少将----论资历早就够了,而且他还兼着蒙北镇守使之职呢。他在上任之初,就按照张汉卿提出的把买卖城建设成为北疆贸易重镇的同时把它变为军事重镇,所以在坚守上很下了一番功夫。
买卖城具有纯正中国风格,城内主要街道有二,十字横贯其中,街道直线延展,两侧分布着院落。到十八世纪六十年代末,这里已建成房屋二百余所,并有神庙二座。
考虑到买卖城以木建垣,周设四门,这样的城墙根本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典范,李杜安排在外墙边堆积了一条大石铺就的长城,虽然不能阻挡步兵翻跃,但却足以对敌方骑兵的攻击形成良好的阻碍作用。土墙依托石堆,守军在心理上也有一定的慰藉。
另外它是一座矩形城,长只有六百四十米,宽三百六十六米,对人数较少的人民军来说反而在布防上更有利,至少单位火力是够用的。
而且北门与恰克图南门相对,距离不过一百三十米。考虑到中苏双方在剿匪上的共同利益点,这一方向不需要特别关注,使李杜在排兵布阵上感觉稍好一些。所以战令一出,李杜便在南门正面方向上撒下两个连,连同四挺机枪,开始设置工事,做好了殊死防守的架势。
不过让他略有些沉甸甸的是城外逃难的人群。因为事起突然,闻听白俄匪军来临,大家自然想到能有一定屏障作用的买卖城,最近数十里的蒙民、汉商们都自发地跑到这里,人数足有七、八千人之多。考虑到买卖城弹丸之地,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真的受不了。
按照小城面积,相当于每十五平方米就需容纳一人,这个密度不要说在当时,就是在后世也应当是城市之冠了,当然,闻名世界的孟买贫民窟不算。
白匪军手里有大炮,如果对这里倾泄下来,那伤亡也一定是可观的。可是,自己这么点人,据城而守还有几分机会,这据点又不能放弃。
李杜思来想去,他想起少帅曾经给他们这些人讲起过欧战是如何用战壕打阵地战的。凭借那掘地三尺的地沟,交战各国愣是把机动战变成了阵地消耗战,并一直持续到终战。进攻方尽管出动了飞机和坦克等新式武器,但殊少有质的突破。所以在战后,坚固堡垒配以密集火力的防守模式开始在世界军事体系中占有一席之地,陆军大国法国甚至在后来发展出“马其诺防线”这个东西来。
因为那么多参战国也就德国人能制造出质量比较好的光学设备,其他国家还大部分使用着机械|瞄准。炮击对付战壕也不好,战壕的作用就是为了躲避敌人的炮击的,所以炮击的弹片对于躲在战壕里的人来讲没什么意义,而且当时的火炮精度也很有限。
挖战壕惠而不费,还可以最大限度限制骑兵的作用,并能给炮兵的运动以迟滞,它的作用和古代护城河相似。李杜决定动员人力,在城内城外力所能及地造若干条这样的“护城河”来。
现在人多倒是一件不幸中大幸的事情了,本着歇人不歇物的原则,在同时数百人不间断的工作下,几百把工兵锹发挥了很大作用。几天之间,先在南门外五里的正面开出了几道长一公里、宽两三米的浅沟来,然后再伺机加宽加深。
而没有工具的人们也没闲着,在买卖城县委县政|府的组织下,他们因陋就简,用石块、砖头和泥土裹在麻袋或者废毡里,在战壕上面垒成一处处的据点。
就在这宝贵的几天时间里,这道防线悄然而成,只是深度还是不够,宽度也不够飞马一跃的。不过好处是间隔多,在数条沟壑之间,携带火炮的骑炮兵想跃过就不太容易了。而没有火炮的亚洲骑兵师对买卖城的威胁将明显地弱下来。在匪军前锋抵达阵地前沿之后,“民工”们迅速地撤回城里,开始沿街进行布防。
不过这时的目的仅是为了减少敌方炮击的伤害了,在建筑物无法承受犀利的炮弹时,至少老百姓还有地方可藏。明白了这一层关系的“民工”们,对在城中掘地的热情更浓厚了,在前方交战的间隙里,他们加班加点,把小小的买卖城挖得遍地沟渠纵横,连己方正常的走路都成问题,只是因为买卖城太小了,不这么做无法容纳那么多的人口。
这种毫不利己的行为也不期然地严重妨碍了匪军的行动,这在后来的一系列的战事中都有所体现,算是意外之喜吧。
然而在前线,李杜却根本喜不起来。作为一线守卫负责人的李杜也明白人民军司令部的战略构想,所以他才会如此担心。
倒不全是自己的安危,而是知道人民军的家底。
蒙古加上唐努乌梁海,面积多达170多万平方公里,比新疆还大一个江苏的大小,守卫它的,却只有一个骑兵26师。
不要以为一个师挺多,也不要和民国北洋陆军师相比。和它们不同的是,骑兵师在那个时代的编制是特殊的,比步兵人数少太多了。
按照《联军志略》的说法,在江南地方,因为骑兵无甚活动余地,故每个步兵师为传令搜索用,编配一连足以应付;但在满蒙、新疆方面,由于交通不便、地广人稀,骑兵之编制宜多宜大,宜设骑兵师。东北的骑兵师,就是按照这个原理设置的。
按上限,奉系所在骑兵师都是辖2旅4团及骑炮兵1连,团不设营直接下辖骑兵连4个,机关枪、迫击炮连各1个。每个骑兵团取上限的4个连,这样,每个师有16个骑兵连。因为骑兵连为四四制,所以标准的这种连有204人,一个团加团部有1062人,一个师满打满算4000多点。以这点人马,平摊到各地,要每10多万平方公里配属一个连,相当于在内地的江苏只放了一个骑兵连以维持治安一样…
所以,张汉卿在进入蒙古后,以自己的模式重新对骑兵师进行了编制。考虑到骑兵部队在北方同样是一支独立的攻坚力量,它的人数不能太少,所以人民军的骑兵师是首先做到一师三旅的,比旧制整整多出三分之一的力量,这也是后来人民军制改革的先声。
尽管如此,当这个师分出一部分兵力驻守科布多、乌里雅苏台各地后,能够放在库伦的,只不过是一个骑兵旅及若干步、炮兵分队,能够支援买卖城的兵力有限。除非来自唐努乌梁海的骑兵能够尽快赶到,以及西北军援军能够尽快进入库伦,否则,他的军队就只能面临孤军奋战的事实。
话说回来,唐努地区也还有大面积区域要镇守,能够出动救援的,估计也就千把人的骑兵团而已吧?说是救援,只怕充其量是给己方以士气鼓舞罢了。至于第1、第4师的援军,缓不济急,更没有指望。
想通了这点,李杜把心思放在了固守上。防御工事基本就位的同时,他把仅有的三门火炮沿壕沟后方摆开,准备在这人工“拒马”处给匪军以重重一击。大炮数量虽然少,但好在有地利之便,而且炮弹充足,倒不虞后勤之事,这是防守的好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480章 下马
温甘伦男爵本来打定主意就在买卖城落脚的。
原本只能算是个小驿站的这个因俄国内乱而萧条的小镇----甚至连镇都算不上的地方,在中苏通商政策的吸引下,已经重新成为中国北方与苏俄进行跨界贸易的好地方。远东的苏俄乱了,靠新疆的苏俄部分受交通限制,无法进行哪怕稍大一点规模的经济活动,反而凸显了买卖城的作用。
在远离老巢达乌里亚进行远程作战时,虽然亚洲骑兵师机动性能很好,火力也威猛,但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需要后勤的强力支援。如果不能在买卖城落脚,也必须在一隅之隔的恰克图歇脚,不然光寒冷就能把人冻馁。蒙古的白灾(大雪)历来是牧民的天敌之一,对骑兵也一样。
在冷兵器时代,这样的一支军队对草原周边任何一支敌对势力都是巨大的威胁,凭借以战养战的手段,蒙古帝国征服了马匹所能到达的几乎每一个角落,举世无敌。
但是在热兵|器时代,由于火炮和机关枪的大量应用,步兵对骑兵的威胁越来越大。特别是一支资源充沛的军队,如果拒险而守,将是骑兵的恶梦。当年巴布扎布匪军就是这样全军覆没的,作为对骑兵战术浸淫甚深的职业军人,不会无视这种变化。
但是温甘伦自信地认为他完全可以靠人多的优势一举荡平这个小镇子。出发前他已经对这里做过周密的侦察,知道这里守军的数量,也知道周边驻军的虚实。镇子虽小,却存储着许多重要的粮食和草料。另外,因为是鄂尔浑河和色格愣河的交汇点,买卖城有足够的水资源可供人生活。
奉军成长起来唯一的一次大规模用兵,还是躲在直系背后沾皖系的便宜,人数虽多但战斗过程简单,加上皖军败退太快,根本体现不出它的战斗力,属于一场不为列强所关注的内战。用谢苗诺夫的话说是:“劣等民族之间的内斗,不值得关注。”
当初张汉卿率军队进入呼伦贝尔、“安蒙军”进入蒙古时,正值红、白俄军激战正酣之际,所以对于进入蒙古的这一支人民军,温甘伦并不熟悉。
他仍然停留在祖辈人给出的印象中:中国是一个软弱、无能、腐朽的国家,活在这块土地上的是一群见识短浅、愚昧落后、一盘散沙式的落后族群,他们任人宰割,是补充能量最好的选择。所以,尽管他也知道人民军对蒙古和中俄边界的控制力度已经今非昔比,但在谢苗诺夫的要求下,还是很爽快地执行了军令。
他认为以买卖城为基地对苏俄境内可以方便地进行扇形扫描,可进可退,实在是兵家要地。至于中国,“他们一定会慑于我军声威而集中兵力龟缩于库伦,以防我们南下。呵呵,若不是我军担负着切断苏俄军西伯利亚大铁路的重任,真想去库伦走一圈,毕竟那里所遇到的抵抗,会显著弱于对面的红军”。
他是这样对部下打气说,当然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兵临买卖城十里,他就觉得十分异常。和通常白匪军所到之处一片狼藉、人民四处奔逃鸡飞狗跳不同的是,这里的空气静悄悄,根本没有因为大军的到达而显得有任何的错乱。
如果不是因为前锋回报说前面道路被人为地切成一道宽宽的坎,他真的会以为蒙民和驻军已经闻风而逃了。这个时候他还并不以为意,要知道蒙古广阔的北、西、中三个方向都是山地,像历史上冀中平原那样搞地道战先天地不现实。
他亲自到队前察看地形,见到宽度虽然三米有余,却浅不及尺----毕竟是山地,一时半刻之间,买卖城的军民无法做成真正的“拒马”也情有可原。这样的阻拦,甚至不能迟滞奔跑中的骑兵,如果不是担心战马无意义地受伤,纵马一跃都可以直接跨过去。只是沟壕两边乱石胡乱摆放,会让辎重和炮兵行走不便----也只是不便而已。
买卖城的轮廓已经依稀可见,时间已经是下午,温甘伦决定拿下小城并把指挥部搬进城内。他命令他的得力助手、也是他亲信列祖欣:“率领一个团,迅速拿下买卖城,我将为你的后翼。”
列祖欣领命。他是温甘伦手下之中最能打的一个将领,在白俄军中很有影响力,手中握着亚洲骑兵师最精锐的“草原之鹰”骑兵团。整个远东共和**队都对他抱有深深的恐惧,视他为劲敌。
温甘伦等待着好消息,但是显然这次没有延续之前的辉煌,因为列祖欣又发现有一条大壕沟。虽然回报说其宽度大致与刚才一条类似,但因为离这条沟不远明显地又有数道同样的壕沟,而且隐隐发现有人在内。
列祖欣之所以享有盛名,不是因为他气盛,而在于他的智谋过人。摸不清底细的战场,他是不会轻易下决断的,这也是他能够在远东一带成名的原因之一。
他派小股骑兵前去侦察,但迎接他们的是炒豆般的枪声。
亚洲骑兵师都是骁勇善战的,虽然不都像“草原之鹰”团那么反应敏捷,但是听到枪响,这些人本能地瞄下身子并拨马就回。即使在热兵|器时代,生长在西伯利亚的白俄军们还是能够表现出精湛的骑术,他们的反应和他们的骑术一样敏捷。
高福源懊丧地摇摇头。本来他指望着能够在这里对白匪军进行一次有力的杀伤的,但是狡猾的亚洲骑兵师不给他机会。第一道壕沟,就是为了让敌方骑兵迟滞行动的,这第二道壕沟,才是双方争夺的前沿。他预先在这里埋伏下一个连,连同两挺机枪,准备等到白匪军临近再给他们致命一击的,因为敌人试探性的侦察,使得战局从偷袭一下子进入到堂堂作战的地步。
本着杀一个少一个的原则,伏兵还是通过点射摞倒了几骑人马,而且为了隐藏实力,机枪等重武器都没有使用,甚至也就当面的一个班进行了迎击。
但是列祖欣却仍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看似很浅的这条壕沟后面,是宽约百米的坑道和乱石堆积的障碍,骑兵不能像在东部蒙古一马平川式的天然牧场里驰骋,人数众多的冲锋行动在这里并不适合。
这也是李杜的战术所在。如果亚洲骑兵师不能充分发挥其快速攻击的能力而下马和人民军打阵地战,那么通过这些障碍,完全可以一步一步用空间换取时间,虽然这个空间的腾挪余地并不大。
按照人民军战术条例,一个标准步兵连的防御范围在1500米到3公里之间。高福源的连为第一道正面,也就1000米多的宽度,所以只要敌军不能快速行动,他对于守住这条防线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为了减轻正面防御的压力,高福源有直通炮兵分队的热线电话,随时可以得到射程达四公里的三门75mm山炮的支援。此外,他还有一个杀手锏。
列祖欣很惊讶,他知道倚坚固守历来是克制骑兵部队不二的法门,特别在进入热兵|器时代,在防守方的密集火力下,用骑兵强攻受到羁累的阵地基本上和送死无异。另外,看来买卖城的驻军早就有了准备,这和他们之前的估计大相径庭。
不用奇怪,要知道平定西北和塞外后,人民党中|央调查部随之涌进各地,把张汉卿特别关注的蒙地、苏俄与日本远征军的消息源源不断地进行收集和分析,以研判其动向。日本刚定下经蒙古打击苏俄西伯利亚铁路大动脉的计划,张汉卿便侦知了,也为李杜等人争取到了一定的时间。
加上蒙古草原的广阔和通讯不便,亚洲骑兵师看起来出奇不易,但终究跑不过电波。几天的时间,足够让人民军做些准备了。
在列祖欣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温甘伦却传来命令:“骑兵下马,尽快突破防线,抵近买卖城下。中国人狡猾,故意布此疑阵以让我军放慢脚步。”虽然没有和人民军直接交过手,但是不可否认它是一支劲旅。库伦援军朝夕可至,他可不想在这里纠缠。
列祖欣领命,让骑兵们下马越过壕沟。
看着俄军弯腰端着马枪小心翼翼地向前挪进,高福源很高兴,镇守使真是算无遗策啊。
战前,李杜召集作战会议的时候便指出人民军与白俄军的优劣之处。人民军不足在人少,但有利之处是据城而守;亚洲骑兵师人数虽多,但只要不与其正面对抗,让他们发挥不出机动的优势,甚至逼迫他们与己方进行阵地战,那就是一个胜利。
因为当时的俄国骑兵,无论红、白军,都还是承袭了沙俄时代的军工。其骑兵的主要配置,还是被称之为“龙骑兵步枪”的马枪。
这种马枪其实是普通步枪的变种,与俄军常用的m1891步兵步枪相比,长度缩短了76毫米,重量减轻了0.4公斤,虽然由于其携带方便瞄准迅速且近距离威力不低于同口径步枪,但也有弹头初速低、射程较近、瞄准轴线较短、远距离精度差的缺点。
而人民军的装备,已经是制式的“汉”式步枪,除了枪管长之外,具备了马枪所不具备的所有长处。在中远距离交锋中,正可以发挥优势,点杀奔跑中的步兵,毕竟他们的速度与战马的奔跑差了许多。
下马作战,也就意味着下马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