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TXT下载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全文阅读

作者:江山不落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txt下载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章 帝制风波

    在各地争先恐后表态后,这一年的12月10日,参政院公布由各代表投票决定的国体为主张君主立宪,全票通过。有了“民意”基础,袁世凯得意忘形,申令:“既经国民代表大会全数表决,本大总统自无讨论之余地;惟…望另行推戴”。

    当然无人会被“推戴”----没人敢于被“推戴”,也没人敢于“推戴”别人。当场杨度和孙毓筠提议说:“本院前由各省委托为总代表,尤应以总代表名义恭上推戴书。”秘书长拿出准备好的推戴书当众朗读,要求袁世凯“俯顺舆情,登大宝而司牧群生,履至尊而经纶…”。参政全体起立,一致通过。11点半,在欢呼声中散会。

    当天中午,袁世凯接到推戴书,立即发回,并申令“另行推戴”。他首先表示:“查约法内载民国之主权,本于国民之全体,既经国民代表大会全体表决,改用君主立宪,本大总统自无讨论之余地。”并假惺惺地说什么“惟推戴一举,无任惶骇。本大总统从政垂三十年,……上无裨于国计,下无济于生民,追怀故君,已多惭疚,今若骤跻大位,于心何安?此于道德不能无惭者也。制治保邦,首重大信。民国初建,本大总统曾向参议院宣誓,愿竭力发扬共和,今若帝制自为,则是背弃誓词,此于信誉无可自解者也……望国民代表大会总代表等熟筹审虑,另行推戴,以固国基。”

    收到袁世凯的申令之后,当然要进行第二次推戴,参政院即于当日午后五点再次开会,院长孙毓筠提议起草呈递第二份推戴书,获得了全体通过。这次,推戴书极力颂扬了袁世凯的功德,说他“功崇德茂,威信素孚;中国一人,责无旁贷;昊苍眷佑,亿兆归心”,因此,希望袁世凯能“毋循礼让之虚仪,久旷上天之宝命,亟颁命诏,宣示天下,正位登极”。

    理所当然地要被驳回。

    如是者三,这是中国历朝历代的传统了。

    到12日一早,袁世凯申令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予之爱国,讵在人后?但亿兆推戴,责任重大,应如何厚利民生,应如何振兴国势,应如何刷新政治,跻进文明,种种措置,岂于薄德鲜能所克负荷!前次掬诚陈述,本非故为谦让,实因惴惕文萦,有不能自己者也。乃国民责备愈严,期望愈切,竟使子无以自解,并无可诿避。”他的意思是为了“救国救民”,只好当皇帝了。

    此时的袁世凯,如同被将士披上皇袍的宋太祖一样,半推半就中完成了称帝最后的程序。在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后,袁世凯揖让再三,最终接受了国民的“拥戴”,真的要改制当皇帝了。袁世凯宣布,他将于1916年1月1日恢复中国的君主制,建立中华帝国,并改元洪宪,取义为“弘扬宪法”。总统府改为新华宫,接受皇帝的称号。

    上应天命须有礼。袁世凯想做皇帝,需要有名声的文人给他鼓吹,在当时最出名的要属章太炎了,也被诱骗到北京并被软禁在龙泉寺。当然,待遇是优厚的,安排了两个下人,每月特供生活费600大洋,比教授的收入都高,那是想着能让他回心转意呢。

    到了登基前,袁世凯想让他写“劝进书”。这回章太炎难得地同意了。他不假思索,一挥而就,书云:“某忆元年四月八日之誓词,言犹在耳。公今忽萌野心,妄僭天位,非惟民国之叛逆,亦且清室之罪人。某困处京师,生不如死!但冀公见我书,予以极刑,较当日死于满清恶官僚之手,尤有荣耀!”

    袁世凯气得冒烟,但鉴于章太炎巨大的名望又不敢加害,只能自嘲说:“彼一疯子,我何必与之认真也!”时人便称章太炎为“民国之祢衡”。

    小小的不愉快不影响大局。在正式登基之前,袁世凯决定先举行一次百官朝贺会,日子让袁克定来挑。袁克定急不可耐地说:“就明天,12月13日就是个好日子!”

    次日上午,袁世凯在中南海举行百官朝贺会。由于时间仓促,事前也没有做什么准备,前来朝贺的官员只包括在京的官员,地方大员们都没有参加。滑稽的是,这次朝拜既没有统一服装,也没有规定程序,来贺的官员有的穿着长袍马褂,有的则身着西装礼服,武官更是戎装入贺,而有的闲职人员干脆穿着便服就来了。可以说,这个登基仪式,就是一场古今中外的服装大联展。

    仪式由袁皇上的“御干儿”段芝贵主持,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皇上竟然命朝贺时行三鞠躬礼,他想象中的三叩九拜竟然无从施展,令他懊恼不已。当天9点整,在四名武官的引导下,袁世凯来到居仁堂,但他并没有穿上大家所猜想的那身价值百万的龙衮服和皇冠,而是身着大元帅戎装,甚至连帽子都没有戴 (因为他素来讨厌那顶插羽毛的元帅军帽)。不过,这反显得他那大脑袋更加油光锃亮,仿佛紫气东来,洪福齐天。

    尽管文武百官已经分成班次,但段芝贵是个武人,也不懂得什么司仪的规矩,还没有等袁皇上就座,他自己抢先拜了下去。而旁人也因无人指挥,参拜时乱七八糟,有鞠躬的,有下拜的,也有喊“皇帝万岁”的,参差不齐,反弄得袁皇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踌躇半天,只是左手扶着御座龙椅,右手还手掌向上,频频向鞠躬叩拜者点头示意。

    朝贺仪式结束后,袁皇上便让大家散去,各自回去上班,就连筵席都没有请大家吃一顿。等大家走出居仁堂后,这才回过神来:这朝贺仪式也未免太简陋、太节约了吧!就跟平常一样,好像是关门做皇帝,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似的……这算怎么回事吗?

    可不就是这样,等到蔡锷、唐继尧等人在云南举起“护国”大旗,袁世凯只好将登基日期后推,说要等平定了叛乱再行登基。不料这一推就遥遥无期,而护国战争也非一时半会能结束的,结果袁世凯至死都没有正式登基,充其量也就是个“关门皇帝”。

    在中国古代历史上,一个新王朝建立之后都要“徙居处、改正朔、易服色、变牺牲”。这“牺牲”祭品变不变倒无关紧要,国都也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因此“徙居处”也就大可不必。但在“改正朔”上还是需要做做文章的,那就是在1916年后废民国五年而改行洪宪元年,历法也改用《洪宪元年历书》;至于“易服色”,按今文经学的“夏黑商白周赤”的三统循环理论,洪宪王朝应崇尚红色,因而登基三大殿的廊柱都要刷成红色,瓦也要换成红瓦,以示喜庆。

    除此之外,皇帝登基按例得对有功之臣封王赏爵,好处均沾,但这里也遇到了一点小问题,那就是之前的故人旧友。袁皇上也不好意思让他们称臣,于是便想出列入“旧侣”(计有载沣、奕劻、世续、那桐、锡良等数人,均为前清王公或者名督)、“故友”(计有徐世昌、赵尔巽、张謇、李经羲,即后来的“嵩山四友”)、“耆硕”(王闿运、马相伯等)三类,这些人可以享受不臣之礼。至于各省将军、巡按使、护军使、镇守使、师旅长以上人等,分别按“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分封,见者有份,一口气就封了128个,就连已故的前国务总理赵秉钧也追封了一等公。

    此外,作为封建王朝文化门面及正统宣示的丰碑----孔子的后代也被重新扒出来:中华民国唯一的世袭爵位----衍圣公,也落到了孔子后裔孔令贻身上,给中国王朝的落幕重重落了一笔。

    不是所有的人都发了昏。袁世凯称帝的野心日益暴露,其帝制活动日益公开,他名义上的重要助手、副总统黎元洪不同意;北洋之虎段祺瑞也不同意;北洋之狗冯国璋几乎要刀兵相向了。

    段祺瑞作为袁世凯的重要手下和亲信,对老袁的影响力一直是很大的,袁世凯为了笼络段祺瑞,把自己的义女嫁给他为续弦,并在多年宦海生涯中一路将他提拔,曾在满清朝廷中官居一品,恩同再造。但是段祺瑞反袁称帝的态度最坚决,后来形势一发不可收拾,作为一名有十足影响力的军阀、袁政|府中|央陆军总长,段祺瑞直白反对称帝,并坚辞陈情“此事危及国家安危和总统身家性命,万不可做,万不可做”。走火入魔的袁世凯一心想要当皇帝,对段祺瑞的劝阻根本听不进去。段祺瑞的苦口婆心与虔诚表现被袁世凯认为是背叛。

    在袁世凯称帝的闹剧中,段祺瑞进行了消极抵制,没有参加在中南海居仁堂举行的百官朝贺。只是在公馆里对自己的亲信徐树铮慨叹“项城作孽啊!”段祺瑞反帝立场从未动摇,这一点对于倍受袁提拔、屡受袁照顾的段祺瑞尤为难得。

    对段祺瑞的“忘恩负义”之举,老袁是深为不满的。在称帝后进行的大封赏中,总计有128人被封爵,唯段祺瑞一人榜上无名。由此可见,袁世凯知道段祺瑞并非真心劝进,对他自帝制活动以来的不合作和暗中抵制的态度仍耿耿于怀。

    段祺瑞的叔叔劝他说:“老头子向来器重你,可你在帝制问题上却一直顶牛,他怎能不生气呢?何况,总统、皇帝还不是一回事,你何必太认真?”段祺瑞却皱着眉说:“那可不是一回事。项城做总统,见面只要敬礼、拉拉手就可以了,如果做了皇帝,见他就得磕头,话也得跪着说。我最恨这种长子变矮子的把戏。”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真正忠诚的人,却常常忠而见疑;而把他往绝路上引的,却总是受到重用。段祺瑞反对袁世凯称帝,恰恰是段对袁世凯忠诚和负责的表现。可惜袁世凯不但不领情,反倒想算计他,真是让人叹气又可笑。

    至于江苏督军冯国璋,老袁经过几次暗示以及老冯的表白,老袁知道他是无法收拢老冯的心了。冯国璋忠于前清,再让他向新朝效忠,感觉打脸。而且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袁的合法接班人,而绝不甘心匍匐在袁后人的脚下。

    两人现在的关系极冷,就差一点刀兵相向了。袁世凯固然不跟冯国璋讲真话,冯国璋对袁世凯其实也存有二心,他甚至认为等不到袁克定继位,袁世凯就会对自己下手----以江苏地位之重要,袁世凯又如此处心积虑地加以防范,一旦称帝成功,势必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再说老袁一直试图以支持的袁克定、陈宦、杨度等取而代之,为了自保,冯国璋开始准备与云南的蔡锷、广西的陆荣廷互通声气,结为外援。

    另一位胆小怕事的黎副总统则难得地鼓足了勇气。废话,做老袁的副总统已经很尴尬了,再做“副皇帝”就有些不伦不类了,再说也没这岗位呐。袁世凯曾试探黎元洪这位姻亲:“近来许多人要我做皇帝,亲家你看怎么样?”黎元洪听后正色道:“革命的目的是推翻**,建立共和。亲家你做了皇帝,怎么对得起武昌的死难烈士?”到了朝贺仪式上,前副总统黎元洪(袁世凯做了皇帝,黎副总统当然就成了前副总统)也不曾前来。袁世凯给黎元洪封了个“武义亲王”,不料这前副总统却屡加拒绝,不肯接受。这事传出去后,一首童谣也不胫而走:“好江山,做不牢;好江山,坐不牢;亲王奉送没人要!”

    对此,中国一位哲学家已预料到反对派极其强烈的反应,当时他这样写道:“我们用木头或泥土雕塑出一个人的偶像,称它为神。把它放在美丽的庙宇里,让它坐在辉煌的神龛里;人民崇拜它,认为它是不可思议地强有力的。但是,假如有个疯子把它推倒、踩在脚下,并把它抛进肮脏的池塘里,假如有人发现了它,再把它捡回来,放在原来神圣的地方,那么,你将发现它的魅力已经失去”。

第107章 诡异

    1916年到了,结果如同所预料的一样,袁世凯这个年过得很不开心。他的称帝,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后遗症。不仅孙逸仙、梁启超等人坚决反对帝制,连同自己起家的北洋将领段祺瑞、冯国璋等也深为不满,段祺瑞甚至直接致电袁世凯:“恢复国会,退位自全”,帝国主义列强亦不断对他提出警告,让未登基的“洪宪”皇帝倍受煎熬。

    威胁最大的是蔡锷领导的护**。年前的12月25日,蔡锷、唐继尧等在云南宣布起义,发动护国战争,通电讨伐袁世凯,并迅速蔓延开来。最早响应的不是邻近的贵州也不是国民党的广东,却是近在咫尺的江苏,一时北洋派内部巨震。

    讲起来,这个事还有点历史的巧合。蔡锷在军事上虽有信心,但云南毕竟僻处一隅,且所养士卒不足两万,一旦举义,就要与十万北洋军为敌,所以他特地与冯国璋订立密约,说明只要南京率先出兵反对帝制,云南必第一个响应,以收互相牵制之效。

    冯国璋在这件事上比较谨慎圆滑,不想轻易表态。他起初的算计就是按兵不动,待到蔡锷等人和袁世凯闹起来,再坐观成败,从中取利。可是冯国璋手下的两名幕僚却跟幕主想的不一样。这两名幕僚,一为冯国璋的秘书长胡嗣瑗,一为机要秘书潘若海,他们是康有为的学生和心腹,均为地道的清室复辟派。冯国璋与康、胡、潘观点一致。自康有为介绍胡、潘入幕后,他对二人极为信任,他在江苏督军任内,所有文电皆由这两位秘书代拆代行,公私图章大印也均由胡、潘负责掌管。

    康有为这一支清室复辟派的前身是戊戌变法时期的维新派,当年因为袁世凯告密,维新派吃了大苦头,以后时时酝酿报复。见冯国璋首鼠两端,不肯先发,潘若海就背着他,以冯国璋的名义给蔡锷拟写了一份电报,上写:“宁已出兵,望公速发。”

    这份电报用的是江苏督军署的官印稿纸,盖的也是督军署大印,并由潘若海亲自送到上海租界邮局(时称电报局)进行拍发。电报局一看上面盖着印,也不问真假,便将此密电发至云南昆明。密电到达时,蔡锷已做好了独|立的准备,看了假电报,他赶紧按照密约进行誓师。12月25日,蔡锷宣布云南独|立,同时在昆明成立护**,由他亲自统率,向四川发动进攻。

    护**入川后,大破曹锟、张敬尧等北洋军,可谓是势如破竹,旗开得胜。这时蔡锷不见江苏出兵,便去电询问冯国璋因何失信,而冯国璋却被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事纷传沪、宁、川、滇各地,一时引为笑谈。

    在起初,老袁对咱们蔡大将军反目还不太相信。“蔡锷早年去日本留学,湖南长沙出来只借得二毛钱,汉口亲戚处借得六元,到北京后项城(老袁字)一下子慷慨借了一千元。”自己算是蔡的恩公了,有梁启超在蔡锷的追悼会上如此说为证。无论如何,按救急不用穷的国人观点,老袁对蔡大将军深造有恩,而蔡大将军在二次革命中是否因此投桃报李不详,但旗帜鲜明地支持自己对抗孙逸仙却是真的。这次竟然反目成仇,实在不解。

    但是蔡大将军不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之人,公是公,私是私,这点分得清楚。蔡锷“到东后以三百元为学费,其余均为交友及公益之用,而自己出来则步行,未尝坐过车子。”从这一点讲,蔡锷颇有把公款不用在私益上的自觉呢。

    老袁还以为蔡锷亲近自己是理所当然的,直到四天后的29号,他还是不太相信蔡锷要和他做对,云南的通电,是督理唐继尧、巡按使任可澄的诡计,是诈电,是扯蔡锷的虎皮作大衣。是以他在声讨云南护**的电文中,还把唐、任与蔡锷分开:“…蔡锷等在讨论国体之时,曾纠合在京高级军官,首先署名,主张君主立宪,嗣经请假出洋就医,何以潜赴云南,诪张为幻,反复之忧,当不致此。”

    对确定的唐、任二人,处分就重了:“但唐继尧、任可澄既有地方之责,无论此项通电,是否受人胁迫,抑或奸人捏造,究属不能始终维持,咎有应得,开武将军唐继尧、巡按使任可澄,均着即行褫职,并夺去本官及爵位勋章,听候查办!”

    当然,闹出这么大的事,对老蔡也不能听之任之:“蔡锷行迹诡秘,不知远嫌,应着褫职夺官,并夺去勋位勋章,由该省地方官勒令来京,一并听候查办!此令。”到这时,老袁还想着和他“再相见”呢。

    直到蔡大将军亲率第一军攻入四川,打败陈宦率领的***,老袁才知受骗,然为时已晚。

    云南一起兵倒袁,袁世凯便计划调兵南征。可是因为兵力不足,又有前方将领对打仗阳奉阴违,导致政|府军损兵折将,节节败退。最可气的是自己人叛变,充当第一条防线的四川督军陈宦本是老袁的铁杆亲信,却几乎一枪未发就让出四川,反通电三道给老袁。

    前两道写得还比较委婉,口气还比较温和,只是劝袁世凯退位而已,但第三道就让袁世凯气得暴跳如雷了:“自今日始,四川与袁氏个人断绝关系,袁氏在任一日,以其政|府名义处分川事者,川省皆视为无效。”袁世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心腹陈宦都会“反”了自己,气得大叫“人心大变”。

    想变的还不只是四川,广西的陆荣廷那里也有想法了。

    陆荣廷虽然是广西督理,却并不是袁世凯的心腹大患。一来,他个人能力比蔡锷差得多,二来广西一向贫瘠玩不出什么花来,三来还有龙济光这个“滇边蛮子”替北洋环伺广东。

    不过在这节骨眼上,任何地方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带来跟风效应,老袁不敢忽视。但老袁也怕是敌人故意吹风,让自家先怀疑起自己人来,倒让敌人坐收渔利,所以开始并不相信。但是陆荣廷不知道有什么想法,竟然打电报给他要求让他的儿子陆裕勋回广西,这就需要好好琢磨了。

    此时的陆裕勋,担任袁世凯的侍卫武官,其实也就和张汉卿一样,是质子的身份。

    古代君王指名抽调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的儿子进就任内廷侍卫,表面上的宠爱和提携,实质上是羁押为人质,这就是“质子游戏”的老桥段。千不该万不该,在蔡锷反袁后,陆荣廷给袁氏发电报替陆裕勋请假:“我突然身体很不好,请大总统恩准,让我儿子回广西来探病吧!”

    老袁何等世故,自然一眼就看穿了陆荣廷的用意,当然不会留难。他用令人吃惊的大度,当时就准假,特许陆公子回乡照顾乃父。听到这个消息,张汉卿大吃一惊,急忙找他问个究竟。

    按说,张汉卿虽与陆裕勋并不熟稔但还是有些交情的:一来都是质子的身份,难免同病相怜;二来大家都是名门之后,将来难免有什么照应。两人在京中也曾经聚过几次,因为同为年轻人,有些语言能聊得来。

    此时陆裕勋已经收拾停当,见张汉卿赶来,便很率性地说:“本来想派人通知一下汉卿你的,现在你自己来了,这倒省了事。你我兄弟难得有缘相聚,他日有缘到广西,我一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的。”

    张汉卿有些担心地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家,大总统那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他难道不怀疑兄弟你一回去,西南再生变故?”

    他就那么一说,实际上,他有些懊恼,早知道老袁这么轻易放人了,他该先动一步逃回东北的。形势一天比一天糟,等到老袁要张作霖“勤王”时,自己继续呆在这里倒真成了老袁的一枚棋子了。不过如果再让张作霖如法炮制要自己回去,老袁再傻也该知道自己父子打得什么主意了。

    “汉卿你多虑了,我给你透个底吧。越是这个时候,大总统越不会怀疑家父的忠诚。你想啊,人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宦海三岔口’,家父表面上在试探老袁的信任程度,实际上也是在表白自己对大总统的忠诚啊!若大总统不信任家父,断没有放我回去的道理;话又说回来,若家父真要反对大总统,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要求我回去。他只要出重金,安排一些江湖弟兄帮助秘密我逃出北京即可。”陆裕勋离开漩涡很开心,话也多了几分。

    啊?明明是一个借机走路的梗,竟然被解读成这样,真让人脑洞大开。咳,果然做就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啊!尽管风险很大,但回报也很可观,张汉卿后悔不迭。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此次话别,竟是永别,因为几天后便听到他的噩耗!

    原来陆裕勋从北京回广西时竟然在汉口停了下来,更要命的是他在汉口病了,而且没几天就死了!捉刀人是谁,在波澜诡的局势中不得而知。为此张汉卿又有些后怕。

第108章 驱狼吞虎

    陆裕勋之死翘动广西风云变幻,得到从汉口传来的噩耗后,丧子之痛的陆荣廷马上召集他麾下最亲厚信赖的二十多名重要将领,以“如有违异,饮弹而死”的毒誓,开始了广西的反袁之路。

    到底是谁做的?这成了一个历史未解之谜。时人多认为就像宋教仁一样,陆裕勋也是袁氏下令暗杀的。但是这不合情理,因为对袁氏的大计来说是反作用,这两个人死的时候都是他最需要稳定的时候。

    当年,宋教仁被刺之后,临终之际致电袁世凯说:“伏冀大总统开诚心,布公道,竭力保障民权,俾国家得确定不拔之宪法,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从他的遗言看,宋教仁并没有把袁世凯看作幕后主使。而袁世凯听到他的死时愕然说:“…国民党失去宋遯初,少了一个大主脑,以后越难说话。”言下之意,宋教仁至少可以说话(交流),比其它国家党人好要交道得多。

    张汉卿相信谁得益谁就最有嫌疑的原则,他马上锁定了国民党,这种下三滥的事他们不是做不出来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局势乱起来,他们擅长乱中取胜。----宋教仁之死,孙逸仙少了一个党内最有威望的人,奠定了他至高无上的地位,还能嫁祸袁世凯,从而举起“二次革命”的大旗。不然,哪来的借口来挑起已经准备与袁世凯分割行政权与立法权的国民党员呢?

    至于陆裕勋本人在政治上没有什么影响,但在这个关口死掉,袁世凯是第一怀疑对象。既落下杀害部属之子的恶名,又成功地让广西跟着广东、云南的步调反袁,可谓是一着成本极低的妙棋。

    从政治的角度,袁世凯没必要做这种事。正如陆裕勋所判断,他要预防陆荣廷反水,完全可以拒绝陆裕勋的离开嘛,何必要把事做绝、逼得陆荣廷非得翻脸不可?这可不是正常人能够作出来的判断,何况作为民国第一大枭雄的袁世凯。

    反袁的一众中,蔡锷的人品可以担保他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从他义无勇顾就知道,他根本没担心过陆荣廷,从他直击四川、湖南而未去稳定云南后方可知。除此之外,也只有国民党益处最大了。

    不过即使嫁祸与己的作法再拙劣,老袁也是有口说不出。陆裕勋之死让他非常被动,不管用什么言辞来分辨都显得很苍白,这个锅他背定了。粤桂滇川连成一片直下湖南,西南局面已不受控制。自称帝以来,老袁第一次发觉自己走到了死胡同里。

    心情不好时,连民俗都碍眼。当时,刚好春节过后,元宵节临近。北京的大街小巷摆满了各种元宵。叫卖元宵之声也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有一日,袁世凯乘“龙辇”从街上经过,听见小贩“卖元宵!卖元宵”的喊声觉得很不祥。这不是在喊我袁世凯“袁消”吗?于是,就严令改名为汤圆,以为避讳。

    可是光这样也不顶用啊,势力所及之处,汤圆可以替代元宵,可是南方仍叫“元宵”,洪宪皇帝就无可奈何了。在四面楚歌之时,袁世凯想到了向他表忠心的张作霖,他要求张作霖出兵湖南,并许诺以后可以封公封侯。这是袁世凯最后的一棵救命稻草了。

    2月间,袁世凯召张作霖入京商讨南征问题。为此,他的幕僚人物不乏有远见之人,劝说袁世凯说:“张作霖狼子野心,一向被称为东北强人。如果再被他乘机得势,将来尾大不掉,要对付他就麻烦了。”

    袁世凯捋须长叹:“虎会嗜人,狼也会咬人,我焉能不知张作霖的为人?为什么东北三省中吉林、黑龙江早就定下了督理人选,恰恰只有奉天被搁置了几年都没有定下来?还不是怕他一家独大?但是要对付蔡锷这只虎,需要驱动张作霖这条狼啊。”

    其实北京城内的大小事情,张汉卿与搞特务工作顺风顺水的高纪毅都源源不断地告知了远在奉天的张作霖。凭着对历史大方向的完全掌握,张汉卿精准地预测到袁世凯所有的步骤,并把分析及应对办法不间断地通知了张作霖。以至于张作霖身在关外,却比当时中国任何一人都清楚中枢随后的每一步,应对也十分得体。

    这让他对自己的这个长子张汉卿深为叹服,也就十分担心长子的安全----父子俩之前早已经统一了认识,都决定要在这场风波中捞足了好处。当然越是如此,张汉卿的质子价值也就越显重要。有蔡锷成功脱逃的案例在前,也有陆裕勋的前车之鉴,袁世凯对他的防备也是加大了力度,当然名义上是妥善护卫他的安全。

    真要离开北京,张汉卿其实还是有些办法的,但这样做的坏处更大:一是本来可以安然等到6月老袁殡天的那刻而完全没有生命之虞,二来没有捞取任何好处,张作霖还将被迫承受袁世凯的愤怒----北洋系统在北京以及关外还是满有实力的,随便一个指令,张作霖相信无论是同城的冯德麟还是隔省相望的吉林将军孟恩远、热河都统姜桂题,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一刀。

    捞足了好处再走,以袁的机警,是会格外警惕张汉卿的。在这种天罗地网之下如何在合适的时候安全逃离,将严重考验张汉卿的智慧。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张作霖反对南征,以前的种种伪装与诚信将荡然无存,张汉卿还有杀身之祸,对自己关外势力的负面影响亦未可知;可如果同意调遣,张作霖的前番努力都要化为乌有,他的起家二十七师还要作为前驱去冲锋陷阵,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裳。不但如此,之前父子俩定下的对老袁称帝做戏之举会变成名符其实的“保皇派”,按照张汉卿之前屡次分析的北洋前途看,这可不是好征兆----他一直认为袁世凯会失败、北洋会分裂,老张很想亲口听到小张对局势的判断。

    不太清楚张汉卿想如何做且听到陆裕勋之死,张作霖还是有些小紧张的。对老袁的催促,他一方面准备以准备仓促为借口拖延,另一方面也按张汉卿的意思亲临北京向老袁面陈,以打消他对自己的怀疑。尽管兵马未动,这三军统帅可是亲自来了,足以说明对大总统的忠诚了吧?

    张作霖此次来京,足足带了一营的卫队,借口是京城局势紧张。其实他还有另位一个想法:如果张汉卿不能够尽快回奉,就再留一些人在他旁边以策应安全。只有乱世,才能真正体会上阵父子兵的那份倚助。

    与上次相同,王揖唐在坐。

    望着张汉卿狡黠的笑,张作霖一本正经地说:“我这次来京的事情,你也许已经知道了。大总统皇帝即将派我去湖南剿灭云南乱匪,此去相隔万里,后面的事情,就需要你自己照顾自己了。”

    张汉卿接口说:“湖南太远,又听说潮湿闷热,父亲常住东北寒冷之地,只怕不太习惯。再者,儿子虽然没有打过仗,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还是懂的。不知道父亲这些准备得怎么样了?现在二十七师还穿着厚棉袄吧?听说湖南已经是仅穿一件长袖了,这军服短期内只怕不好筹措吧?”老爸不好直接要粮饷,作儿子的自然要适时提起话头。

第109章 恩宠与眼药

    张作霖果然顺水推舟,两手一摊:“事起突然,大总统也没料到云南叛军来势会如此汹涌,只有边调遣军队边作准备了。”不管心情多么迫切,态度要端正,尤其是这种时刻,老袁最反感别人漫天要价了。

    王揖唐是袁世凯的全权大使,事前已经得到老袁的许可,当下表态说:“大总统已经想到张将军的难处,已经赦命陆军统率办事处,对二十七师的辎重与装备优先提供方便。”

    张作霖父子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春秋装的军服虽然有用,但远不如军火来得实惠且迫切。按张汉卿之前的分析和调查,北京城里还有那么一些军械的,此时不取,更待何时?他之所以冒险留在京城,就是为了取得一笔军火----在乱世,这可是好东西!

    演戏演足,张汉卿自然作慷慨状:“父亲亲自来京,学良虽想略尽儿子孝顺之心,但公私有别,父亲当先公后私,待谒见大总统后再叙父子之情吧。王世叔也答应尽量予以照顾,显见形势严竣非常。军情如火,父亲就先把国家大事处理完毕,再与学良叙叙家常吧。”

    王揖唐自然盛赞张汉卿小小年纪识大体懂大局,他哪知道张汉卿要趁热打铁,先把话头接着再说,免得后来王揖唐变卦。张作霖父子一体,知道张汉卿心意,也就抱着“为国分忧”的心态急火火地觐见袁世凯了。

    追溯到第一次面对老袁时的手足无措已经有四年光景了吧?那时候的张作霖,羽翼不丰,自然没有底气。在会见全程如履薄冰,出来后背湿了一大片,反不如张汉卿第一次拜谒老袁坦然得多。

    老实说,张作霖首次在面见袁世凯时还是做了很多准备的,也对老袁的日常行为作了许多有意义的侦察和功课,并有意做了一些秀。收买袁世凯左右为他说好话与在京中包妓院,以两手来让袁世凯相信他是个忠心的人,是个粗人。

    第二次面见张作霖时,老袁正是如日中天,而作为“后起之秀”的张作霖是刚被晋升为将军的,根本没有资格在他面前坐着。不过袁世凯待人接物,虽然从来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但面色和善,双目炯炯,很尊重人也很注意听人说话,所以各方人才奔走其门如过江之鲫。

    这种风格张作霖也感受到了,几年间他一直怀着敬畏的心情回味那次接见。当时老袁正对南方国民党力量痛苦着,所以他表态说:“关外要有捣乱的,我张作霖一人给您老挡着;关内要是有反对的,我就率队去平乱。就算刀架在脖子上,枪顶在胸口上,我也绝不含糊。”

    现在,时隔两年,他又一次来到中南海,他仍是将军职务,对方仍是总统,但明显地两者的身份拉近了许多。老袁甚至还亲自迎出门去。回想当初欲求一坐而不可得,老张的心里滋味难尽。

    同时代人无不对袁世凯的能力印象深刻。黄炎培回忆:“他记性绝好,从不忘记任何人或者事。因此,当一个地方官员受他接见,谈及地方事务和私事时,袁常常以其广博的学识和记忆力使来访者大吃一惊。他的部属亦因此而害怕他。”阎锡山回忆他初次晋见袁世凯时,“他一见面就把我想要对他说的话全说了,然后问我还有什么话,使人再无可言。”

    可是此次两人会晤,老袁已不复昔日的光芒。这次,袁世凯破格降阶相迎,他拉着张作霖的手进了中南海居仁堂。张作霖又要跪下磕头,这回袁世凯说什么也没让。他的年龄也大了,连续一段时间的心力交瘁,让他一下子衰老了好几岁。

    落座以后,先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原本口若悬河思维缜密的老袁,接连说了几句错话,中间还有片刻停顿,最后终于转入了正题:“雨亭啊,西南作乱,你要是能赴湖南讨乱,事后封公封爵不成问题。怎么样啊?”

    张作霖一拍胸脯,立正说:“中!大总统信得过我,作霖愿为前驱,绝不给大总统丢脸!”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虎将。”袁世凯喜出望外。患难见真情,张氏父子对自己的忠心是没说的,之前怎么没能发现呢?

    内外交困的老袁对于张作霖能够先公后私、发扬风格之举抱以盛赞。他对张说了许多好话,许了许多好愿,劝张作霖带兵赴湖南。

    张作霖见机会来了,将早已想好的话对袁世凯说:“大总统,我们二十七师的装备太差了,还有一半的兵扛着***呢!真要是上了前线,让叛军一冲,还不哗啦了啊!”

    “你的意思是?”袁世凯还真怕他打退堂鼓。

    “装备二十七师!枪炮一到,二十七师就马上进关南征。”

    “可以,我马上让人给你拨去足够的饷械。”为保住总统宝座,袁世凯是舍得花血本的。

    说来也怪。当初老袁什么许诺都不讲,张作霖都觉得老袁值得敬重;现在老袁给了他许多承诺,他反而从心底突然少了对这位风残露骨的老人的敬畏。人心与人生,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袁世凯以为张会讨价还价,怎知大出袁的意料以外,张作霖竟一口承允,拍胸愿为前锋。袁世凯顿觉得张作霖究竟是绿林出身,有侠义之气。印象顿时好了许多,防备之心也大减。他和颜悦色地对张作霖说:“国难显忠臣,雨亭能够这样为我解忧,我袁世凯没有什么可谢的,事成之后,我保举你为公爵!”

    袁世凯对部下封爵时,曾封张为二等子爵。按照袁颁爵时的普遍习惯,公、侯、伯、子、男五爵制度,子爵身处第四个档次,感觉并不高。但考虑到这时候中将阶级的师长和镇守使,都只授予轻车都尉,张作霖以一个师长而获二等子爵,就已经表示袁破格笼络他了。

    现有又有从子爵跃侯、伯爵而公爵的恩宠,那是连升三级的表示了。可是这点小把戏张作霖是清清楚楚,心里也不屑一顾。什么玩意儿?按小六子与他事前的密谈与分析,袁世凯是铁定要玩蛋的,“洪宪”王朝完了,那什么什么爵的算个屁呀?还是真金白银、明枪实弹来得实在。

    不过张作霖还是作豪放状:“为大总统解忧,说什么封公拜侯?俺老张不是那种人。没说地,二十七师马上就从奉天出发,在天津得到补给后就全师直接开赴湖南!”

    袁世凯大赞称好。

    临行之前,张作霖望着袁世凯欲言又止。

    精明的袁世凯当然关怀备至:“雨亭还有何困难?”

    张作霖郝言说:“小儿胡闹,前段时间和冯阁忱在朱老的家宴上起了些纷争,现在冯阁忱对俺老张是一肚子怨气。作霖担心,如果我离开奉天,冯阁忱会不会趁我后方空虚大作文章?另外二十七师奔赴前线,势必要在奉天筹些款子,如果冯阁忱掣肘,只怕会耽误准备时间,影响大总统军事筹划,还请大总统设法调解为是。”

    这是在给竞争对手上眼药呢。

    冯阁忱就是冯德麟,二十八师的中将师长,在奉天与张作霖平起平坐,一向不和。当然他有这个资本,比之张作霖,他的“战功“更为赫赫。

    他是奉天人,17岁就当了“胡子”,以强捍乡里而闻名。中日甲午之战后,冯德麟在辽阳以“保境安民”的名义拉起第一支队伍,与黑山的张作霖抗衡,也是两人恩怨之始。

    日俄战争爆发后,冯德麟及其部下汲金纯组织“花膀子队”(农村百姓身着便装因色杂不一,为了识别在膀子上刺上花纹,故名),以大刀、长矛、土枪等原始武器,袭击俄军,受到日军的关注。日军大山岩元帅与冯德麟联系,邀冯德麟参加“东亚义勇军”(全称:大日|本帝国讨露军满洲义勇兵)。冯德麟从日本人手里弄到二十几大车军火,充实了战斗力,队伍共有大小一百零八帮,号称一百单八将。

    冯在日俄战争中牵制了俄军,日本战胜了俄国,日本明治天皇特奖他“宝星勋章”一枚,从此简在日本人心中。后来日本少将福岛亲自出面规劝清政|府对冯进行招抚。经过福岛的一席美言,当时的盛京将军赵尔巽将委任冯为河防营统带,由统带而新安军统领、而巡防营后路帮统、而巡防营左路帮统、进而充任巡防营左路统领。与张作霖的发迹类似,他成功地洗白白。

    辛亥革命爆发后,张作霖、冯德麟全同赵尔巽站在一起:张作霖把中前路巡防营开进省城,稳住了赵尔巽的阵角,冯德麟则率左路巡防营死守辽西,卡住山海关。为此赵尔巽赞扬他“稍酬知遇(指受抚)之恩,借图犬马之报”,在时局艰危之际,能“忠义奋发、力斡危机于万—”,馈赠貂裘一件。

    民国元年巡防营改编为陆军时,张作霖为二十七师师长,冯德麟为二十八师师长并补授为陆军中将衔,授二等文虎幸、二等嘉禾章、三等宝光嘉禾章,与张作霖平起平坐。所不同者,冯部二十八师驻广宁(北镇),张作霖的二十七师则驻在省城。

    冯德麟见张作霖驻在省城,钱多粮广大占优势,便感不快----都是将军,为什么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两人乃渐生裂痕。

    在此之前,张氏父子便定下了首先打垮冯德麟,然后以奉天为根基,伺机合并吉、黑,统一东北全境的战略规划。随着形势发展,老袁不出所料身陷内外交困,张汉卿深知未来会经历不短时间的中枢乱局。在关内众人无暇关注东北局势的当口,是时候把冯德麟作为优先打击目标了。

第110章 劳军

    讲起冯德麟,袁世凯就是一肚子怨气。

    在称帝前,冯德麟在奉天的动静不逊于张作霖,其表态不能说不忠勇。他也曾信誓旦旦地说要为自己这个“洪宪”皇帝作犬马之劳,但当全国反袁声起时,冯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从他对那位小段的立场可知。

    段芝贵本来是作为“监军”的角色被派往奉天的。他来到后游离于张作霖与冯德麟之间,一直是顺风顺水,两人对他也是尊重有加。不过当国内风声有变时,他即感觉到冯德麟对他的态度变了,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毕恭毕敬,一些话语也再没有了顾忌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之所以被两人重视,是因为自己背后老板袁世凯的面子。谁要是不给老袁面子,老袁肯定会让你失去里子。可是形势逼人,他再向老袁诉苦也无可奈何了。

    因为此时老袁也处在焦头烂额中。

    国民党孙逸仙在广东持续发声、蔡锷在云南打到湖南,“洪宪”帝制摇摇欲坠。当此之时,对老张“皇帝大总统”的称呼,老袁再没有心情引起没有半分不快了。因为,他登基是登基了,却始终没有正式称帝,是地地道道的“关门皇帝”。在四方风起云涌的时候,他发现,首先有必要推迟称帝的时间。

    这一推迟,一直到死都没能兑现,3月初,他终于下决心放弃恢复君主制的野心。同月22日,袁世凯宣布取消帝制,恢复“中华民国”年号,重新起用段祺瑞为国务卿兼陆军总长,企图依靠段团结北洋势力,支持他继续担任大总统。

    但为时已晚。

    起义各省不承认他有再做总统的资格,段祺瑞也逼他交出军政实权。广东、浙江、陕西、湖南、四川纷纷通电宣告独|立或与袁世凯个人断绝关系。

    失势之时最能考验人心。只有张作霖,待人不失诚恳。对他还像过去那样,让他大为感动,也明里暗地向袁世凯报告了多次。

    袁世凯也曾要求冯德麟协助出兵湖南,可冯以各种借口搪塞。不像张作霖,直接果断,不谈条件,这样的忠臣不用用谁?这样的忠臣,怎能忍心让他“流血又流泪”?

    当然袁世凯也知道张作霖的用意,这是趁机向他要官呢,不过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同城为官,同为师长,张作霖担任有名无实的奉天将军封号,名义上既不能对冯德麟有任何驱遣,实力上也未有半点优势。离开据点奉天,张作霖是冒着一定风险的。冲着老张的积极与服从,如果不能给张作霖较满意的安排,自己也说不过去不是?又怎能让张作霖入彀呢?

    其实老袁不知道,他早已入了张汉卿的彀了。

    张作霖能够痛痛快快答应,与张汉卿的建议不无关系。张汉卿认为对中|央不妨虚与委蛇,利用袁世凯还在台上的机会,捞得最大好处是上策,张作霖深以为然。这是父子俩早已定下的决策,只是这次表演者是张作霖而已。

    张作霖就使用了哀兵必胜的策略,既不讨价还价,以一付忠勇的大老粗形象让老袁感动,又委婉地点出了自己的担忧,却没有一丝逼宫的意思。这说话的技巧,真的是一门学问。

    张作霖答应出兵后,要解决出兵的技术问题。袁世凯特别关照陆军统率办事处,对他的需要优先解决,补充饷械,尽量方便;为解决二十七师离开后防区的空白问题,张作霖提出新增十个营的兵力,袁世凯一口答应,安排王揖唐注意优先照顾;为让张作霖安心,袁世凯还决定晋升张作霖为奉天督理,至少在名义上压倒冯德麟。

    督理就是代理将军,相当于给个甜枣,让张作霖更尽心尽力为他卖命。尽管是代理,至少在名义上,张作霖可以就奉天的大小事务管着冯德麟了。

    张作霖也不负重望,开始迅速地动员、训导部队。参谋部向袁世凯列了作战计划;辎重部向老袁要了许多装备;作为先期部队,二十七师54旅旅长孙烈臣的先头部队已兵出山海关,前锋抵达天津,开始领取给养做战前准备。为给出兵造势,张作霖还发了一封洋洋洒洒的电文:“…直下云贵,指日可待。君子一诺,义无反顾…”

    老袁对张作霖一诺千金的“义气”十分欣赏,张作霖又回电说唯恐奉军整编对战局不利,先期派遣孙烈臣为关外奉军总司令先行,待自己安顿好奉天事宜后再行率大军后发。两军将一前一后直奔湖南前线,请大总统放心云云,更让老袁对他赞叹有加。若不是孙烈臣因为水土不服,在天津突然患病,大军就该南下了。

    不过张作霖的表演却让外界产生一个错觉,认为他已经充当了袁世凯的打手。联想到在老袁称帝时张氏父子的表现,讨袁军们都对张作霖口诛笔伐。蔡锷是知情者,但顾忌着张汉卿的安危却不敢说出来。在闹得最烈的2月底时,国民党上海党部还秘密组织了一个除奸团,准备北上拿张汉卿的人头祭旗。

    这个传闻让老袁和小张都大吃一惊。老袁是真心实意的,因为现在能指望得上的就张作霖一家了,他的儿子自然不能再有半点闪失,前段时间已经很对不起这位老张的“友好使者”了。所以,为了张汉卿的安全,他在原先一个班警察的基础上再划拨了一个中队的军警,专门负责张汉卿的安全。

    如此厚爱,怎么能够承受得起啊!张汉卿心里有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自己呆在虎穴等待的就是父亲拿到好处,现在一切顺利正想来个金蝉脱壳之时,却弄巧成拙地多了这么些大头兵----好不容易有计划能摆平之前一个班的人!

    怎么办?想偷跑是不行的了,他可不想做倒在黎明前的烈士。但是孙烈臣的军队已经到天津,再不和他汇合,孙部立刻就面临着是进是退的难题。后果就是要么撇下他退回关外,要么硬着头皮南下,然后被忠于袁的北洋军包了饺子。原定的孙烈臣生病就是双方约好的信号,是时候离开了。

    没办法,张汉卿只能大打亲情牌。他买了许多礼物,秉明大总统要去探望孙烈臣。他面呈袁世凯说:“大总统对家父提携之心,学良看在眼里,殊为感动。现在二十七师已开拨至天津,前线孙烈臣司令向待学良亲如子侄,听说他身体有恙,此去湖南相隔万里,不知何年何月再得与他相见。学良想亲赴天津探望,并与孙司令临别再续叔侄之情,请大总统恩准。”

    袁世凯有心拒绝,但又不好说出口。左手还绑着绷带(亏他干得出来,就是骨折也不需要养这么多天!)的张汉卿,语意诚恳,思念之情跃然纸上,令人不忍说个“不”字。联想到张汉卿一贯的忠诚表现:鼓吹称帝时尽力尽心、为此小小年纪竟遭暗算、在蔡锷变节时毅然抛弃朋友之义成全谋国之忠,这种表现,作为长辈,自己怎好不同意?

    作为质子,张作霖业已兑现了他出兵的诺言,并已实际付出行动,想来价值已失。在此多事之秋,雅不欲因此再寒志士之心。不过经历蔡锷之事,他还是有些患得患失。他一面痛快答应,一面安排“京师执法处”安排人手,就近监督之。

    不像蔡锷还要先把家里弄得鸡犬不宁再要借病离京,张汉卿却是在袁大总统派人“护送”下进的天津。陪同他一起的,是朱三小姐的父亲朱启钤,临时挂的职务是劳军使。以老朱和张家的交情,怎么说也能起到监督和调整风向的作用罢?只是这种交情,对一心要保命的张汉卿来说就显得有些不够看的。老袁虽然贵为一代枭雄,却看不透这个年轻人的心啊。

    劳军是要下血本的。伴随张汉卿一同前行的,是陆军统率办事处从库房里新提的一万支崭新的汉阳造仿毛瑟步枪和两百万发子弹、五十门机关炮及上万发炮弹,还有白花花的大洋。

    张汉卿的私人卫队自然跟着,不过红牡丹却被留在家里----料想老袁不至于无聊到拿一个女人解气,蔡锷和他翻脸后,小凤仙都没被骚扰过。

    自然,京师执法处的几位密探也混在其中,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须臾不得让张汉卿离开视线。可是在数千人的奉军先头部队中,“京师执法处”的人员再牛叉,也无法光明正大地干涉张汉卿的动作啊!所以尽管前后左右都是手持暗枪可以随时结果其性命的特务,张汉卿仍然淡定地带着“劳军”的礼物进了孙烈臣的司令部。

    已得到消息的孙烈臣亲自出迎,在与张汉卿对视的一刹那,两人会心一笑,心里同是庆贺平安着陆。至于那些特务,真不够上台面的,孙烈臣有一百种方法支开他们。只要他们无法第一手威胁到张汉卿,在54旅的军营里,只能是任人宰割的份。

    黄鹤一去不复返,此地空余黄鹤楼。

第111章 翻脸

    入了军营后的张汉卿就再也没有出来,连理由也懒得提,连几位监察人员都被净身出户请了出去。知道大势已去的诸位特务们都很规矩地没有翻脸,被一脸沮丧的朱启钤平安带走,也使得张作霖和袁世凯之间没有直接刀兵相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当然,枪弹辎重肯定是要笑纳了。朱启钤临行前,张汉卿还和他好好地嘱咐一句:“请世伯并转告三姐姐,他日有缘,学良定当去府上请罪。”

    前有蔡锷后有张汉卿,两次让重要人物从容脱离,袁世凯大光其火,他把京师执法处处长雷震春叫过来狠骂了一顿,但已无济于事。俟后孙烈臣派人传话说要让军医好好地给张汉卿诊断伤口,他只能表示理解云云。

    饷械到手后,特别是张汉卿平安着陆,张作霖突然变了脸。当然张作霖也来了个釜底抽薪,大家本来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洪宪皇帝没有利用的价值,当然要被扔进历史的故纸堆里。他本来在张汉卿的建议下一直观望局势,现在终于有理由拒绝出兵了,当然理由很拙劣。

    老袁称帝时封了张作霖一个子爵,是拿这个来说事了。张作霖在奉天发电,严词拒绝这个“子爵”爵位,理由是自己也曾对洪宪帝制出过大力,竟不能封侯,大失所望之下,绝不给他人做“子”!并且张作霖说到做到,即日递呈请假。

    民间曾有一个传说,当时张作霖并不知道子爵是个什么玩意,就问幕僚袁金铠。袁金铠告诉他,古代爵位共分公、侯、伯、子、男五等,皇家封赏一向苛刻,封一个二等子爵已属难得。当然这是扯淡,聊作饭后谈资。张作霖能从精英窝里杀出并做到一方诸侯,眼光岂会如此短浅?这种关系到自身前途的事儿,岂能如此儿戏?事实是张汉卿怎能在此时让张作霖自毁“前途”?

    不过辞去二等子爵却是真的,这个不是怂,而是装怂。故意以一个大老粗的形象示人,既不会得罪心结很重的袁世凯,也自然地回绝了中枢的爵位封赏,为将来的局势发展留后路。张汉卿深知,不久后“反帝制”风波影响之大、于国民影响之深是无论如何说都不为过的。这次风波,直接是中国皿煮运动的启蒙,影响深远。在当下,政治上可不能有这种污点。

    当时所谓请假,便是辞职的先声,辞职又是自由行动的初步。所以吓得段芝贵上将军亲自踵门探疾,而张作霖却闭门挡驾。老袁想调虎离山,征求张做绥远都统,张作霖当然是一口拒绝,他怎会离开他的老窠奉天呢?为了预防老袁先下手为强,老张翻脸后立刻用老袁的饷械新招了十营新兵,以迅速增强力量。

    这时袁世凯获得密报,张作霖正命他的幕僚袁金铠起草什么奉天保安会的章程。袁世凯敏感地想到辛亥革命时,奉天也产生了一个保安会来和清廷脱离关系,组织保安会便是变相的独|立。因为这时候他对南方的爆炸局势已经很伤脑筋,自然怕北方也出乱子,而腹背受敌。他知道已无时间拖延了,便准备用督军的职务让张作霖安稳一下,并让他能够名言正顺地出兵。

    作为熟悉历史的张汉卿,对后来的变化自然是了然于胸的。可是没料到乃父竟更是技高一筹,饷械一到手后立刻变脸,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提出了“奉人治奉”的口号,表示不能离开奉天。这一手来得甚是漂亮,连张汉卿都不禁暗暗佩服:张作霖能登上“东北王”的宝座,这两把刷子真不是虚的!

    至于奉天督军,段芝贵一天不走,什么都是虚的!因为老袁只是说说,丝毫没有调段芝贵的风声。对老张,光画一个馅饼可不行!

    对张作霖的阴阳两手,以老袁的智商是一看即透。被他摆了一刀,袁世凯不怒是不可能的。既然老张做了初一,那就别怪他做十五。几乎在张作霖宣布“奉人治奉”的同时,一股风潮在奉天响起:袁大总统对张作霖出尔反尔的作法非常不满,决意把奉天督军的位置交给冯德麟!

    到底是谁放的风已不可考,就像忽如一夜春风来,奉天城的大小官僚都听到了这个消息。传到张作霖耳里,自然吃惊不小。“是不是玩大了?”他问张汉卿。抢械翻脸的整个流程,虽然主要他在走,但张汉卿的计划让他最终定的决心。结果忽然有了反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的。

    张汉卿刚听到时其实也大吃一惊。别是因为自己的这一次折腾,推移了历史原本的进程,让张作霖本来稳稳的一顶督军的帽子飞了去?这可就真玩大了!

    可是后来一想,张作霖翻脸不假,但好歹仍然对中|央保持着一种比之南方叛军相当“虔诚”的敬意的,只“自治”而不反袁,已经够给老袁面子了。这个节骨眼上,老袁的政策应该是以稳定东北为主,而不是逼张作霖反目。可想而知的是,以张作霖目前的实力和脾气,真的硬把督军的位置换给了冯德麟,东北的和平局面还要不要了?

    所以张汉卿判断这只是老袁的一种施压手段。不但他,张作霖的智囊袁金铠、杨宇霆等人也都认为这只是中|央的虚张声势。而且这风声,恐怕也有冯德麟故意扩散从而想混水摸鱼的可能性,要知道对督军的这个位置,冯德麟比之张作霖的口水只多不少!

    解决二十八师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了,焉知将来老袁不会继续拿这个来给老张添堵呢?不但要打倒二十八师,还要拿下督军的位置,一个都不能少!这样,才能以奉天为基本,稳居关外蓄精养锐。

    卧榻之傍,怎能容他人酣睡?不过如何解决,事有讲究。

    两个对手,一名一实。张作霖既想赶走段芝贵----其后必然空下一个奉天督军的职务;又想打败冯德麟----其后一家独大才能有所作为。可是,凭武力,他和冯德麟不相上下,都握有一个师的兵马----十营新兵只在纸上,注定是一场持久之争。但要对付赤手空拳的段芝贵,就简单多了,不过张汉卿认为小段上将军还有利用价值,得罪人的事还是不必亲自去做----就交给冯德麟吧。

    不怕冯德麟不上钩----张作霖手上有段上将军亏空公帑数百万元的证据,这都是奉天的血汗脂膏,他想要冯德麟“代人民”清算这笔账,凭着这笔钱,不怕冯德麟不动心。

    与张作霖同城竞争的冯德麟不能坐视张作霖得了这么多好处:这年头有军火便能就地征兵,继尔扩充实力。张作霖得了枪,他不甘落后,眼睛瞄上了段将军手中的钱。这笔钱就是张作霖所要替奉天人民清算的“公帑”,即段芝贵在东北上任后的“收获”。段芝贵是著名的贪官,他自知奉天非久留之地,遂有携巨额官款逃回北京之意。

    想走?走得了吗?这笔巨款不但冯德麟盯上,其实张作霖也是很有想法的。这年头,几百万的钱可不是小数目,一艘炮艇也就十万大洋,一辆装甲车只值2万,一支步枪85元,一门机关炮7500元,连制野炮、**的机械也只1万元一套。作为军阀,若说看不到这层利益绝对是假话。

    可是张作霖沉得下心。

    因为张汉卿说了:“父亲已经坑了袁世凯一把,碍于战事吃紧,他不能马上有所动作。如果再得罪了段芝贵,只怕立刻就会引起袁世凯新仇旧恨一起发。他现在还是名正言顺的大总统,对北方政局还是有极大的影响力的。若是因此而力捧冯伯伯,立即会使好形势向坏处转变。

    现在奉天巡按使的名份未定,如果老袁把这个职务交给冯伯伯,同样拥有一师兵力的冯伯伯再加上行政权,父亲的地位立刻就会被力压一头。为今之计,父亲要从长远看,仍然需要交好段芝贵,但要让冯伯伯得这个甜头。只要冯伯伯也翻了脸,袁大总统不可能同时对奉天两强下手,估计对父亲抢军械之事,不忍也要忍了。父亲只是不愿南征而已,而冯伯伯却是蔑视中|央权威公然作乱,在中|央的印象之中孰优孰劣一见便知。只要不傻,老袁绝不会让他干拥兵自重的事。

    不过冯伯伯那边,需要父亲亲自出马下套,让他出手才好,不过我想他恐怕早就盯着这块肥肉了呢,以他的个性,父亲装备十个营的事一定会刺激到他的。”

    张作霖对这个儿子越来越欣赏了,颇有“吾家千里驹”之得意。他自己说归说,却没有真的动这笔钱的主意。有钱能壮大不假,但是毕竟北洋政|府余威还在,考虑到东北局势自己并不占优,他才不会因小失大、成为众矢之敌呢。张汉卿能够看到这层,这政治智慧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也许真的是虎父无犬子吧。

    父子俩奸笑未止,外边来报:“报告,冯师长亲来探望。”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这么晚了,冯德麟还要和他见面,可见他的心情之迫切。张作霖一拍大腿,有戏!急忙说:“快请他进来”,又站起来说:“还是我亲自去迎吧。”

第112章 戏精

    这些天来,冯德麟一直在憋屈。张作霖只动了嘴皮子就获得中|央十个营装备的大手笔,还得了一大笔“开拨费”,凭空在力量上压了他半头。这年代一个师是2旅4团制,十个营可是大半个师的配置呢,他一定要把劣势补回来。不用张作霖示意,他早已盯上段芝贵这块肥肉。别看段芝贵能力不行、又无权无兵,却是个捞钱的高手,靠“东三省督军”的头衔得了不少好处。

    以前是不敢下手,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老袁称帝天怒人怨,西南兵锋直指,湘、鄂、赣危如累卵。他四处调兵扑火,可是火势太大了,不然连一向乖乖伏小的张作霖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坑了他一把,还有苦难言。

    这段芝贵无兵无权,只是一个督军的空架子。因为他在复辟中属武将中第一个在公文中称臣的人,所以被封为一等公爵。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现在的这个一等公可不是什么好名头。在蔡锷和国民党的“讨逆”檄文中,段芝贵被列为七凶之一,要求将其“明正典刑”。

    他现在就是一个怀揣宝贝的病人,根本不是冯德麟这个壮汉的对手。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既然张作霖狠狠地阴了袁世凯一把而赚了个盆满钵满却无损分毫,自己为何不如法炮制也捞点好处?借着张作霖大摆“奉人治奉”而一跃成为风云人物的时机,如果自己果断出手拿段芝贵开刀,想来老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吧?要动,第一刀也该砍向张作霖!

    所以冯德麟计议已定,无论如何,他都要吃掉段芝贵手里的钱。粗略估计下,连着他刮掉了奉天公帑,几百万应该不成问题。有了这笔钱,也能聊以平息对张作霖之前得了大头的郁闷。

    不过他必须先知会下张作霖,焉知对方没有打同样的主意呢?他的这个盟弟连袁世凯都敢阴,正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时候,会对嘴边的肥肉视而不见?如果自己先说要动手,谅张作霖也不好扯他的后腿。不过,步子走得大,容易扯着裆。冯德麟尽管意向已定,昨了却还是有些胆怯,他还想拉张作霖一起下海,当然前提是张作霖不能狮子大开口。所以尽管近来两人因为明争暗斗走动得少了,他还是决定主动登门拜访。

    “三哥你怎么亲自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这是张作霖殷勤的招呼,他携张汉卿出了营门迎接。当年归顺清廷后一伙原先的八个胡子头领一块拜了把子,冯德麟排第三,张作霖老七。

    “七弟,知道你忙,我也就不耽搁你功夫。老哥这次来,是有些事想和你念叨念叨。”冯德麟开门见山,直来直往。

    张作霖心里有数,也不说破,拉着他的手说:“有话咱们到屋里聊。”

    张汉卿规规矩矩向冯德麟问了好。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了,尽管在北京城里有过一段小过节,不过冯德麟心里有事,之前那点狗屁潦灶的冲突也就不是个事了。他边走边向张作霖说:“听说段总督要回京,七弟知道这事不?”

    怎么会不知道呢?作为驻扎奉天省城的霸主,省城哪点事情不经过张作霖的耳朵?盟兄弟汤玉麟的密探队可是很有效率的。再说,张作霖盯着段总督屁股下的椅子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

    “这个知道啊,段总督要回京述职,听说后天就要走呢。”

    “什么述职,这老东西八成是要溜了!七弟你有没有听说,姓段的卷了奉天大量的民脂民膏,据说堆满了一节车厢。若是就这么让他走了,咱怎么对得起奉天的父老兄弟?”冯德麟作义愤填膺状。同城异梦,他对自己的这位盟弟也提防着一手,做坏事也要拉他一道下水呢。

    “嗯,这个作霖略有耳闻。可是段总督是国家大员,是你我的上司,他要做什么不法的事,也只能向中枢反映由大总统处置啊。”张作霖很规矩地说。

    不知道一向胆大包天的这位盟弟为何突然胆小了,冯德麟正沉浸在自己的小算盘中,他气呼呼地说:“什么上司,他只是个走狗而已!他原先就是清朝的官员,又怂恿东北支持大总统称帝,把时局败坏至此,他是罪魁祸首!让这个走狗还骑在咱们头上是一种耻辱,应该尽快驱逐他!七弟你的想法呢?”

    虽然对作为后辈的张作霖和自己平起平做极为不满,但冯德麟始终认为他们是内部矛盾,在对付袁世凯派来的段芝贵一事上,他们应该站是一起的,也不乏有先解决段芝贵再用实力与张作霖一较高低的想法。没有张作霖的支持,他也没有那个胆量跟段芝贵叫板,虽然对方有职无权。

    要知道民国中|央政|府再不济,也是有相当实力的。尤其是袁世凯当政这几年由于集权,到1916年初,由北洋政|府直辖和依附的军队共计33个陆军师、97个混成旅(含部分独立步、骑兵团),总兵力达120万人,半数为北洋嫡系。这种力量就是桀骜不驯如张作霖、志大才疏如冯德麟等都是不敢望其项背的存在,足以秒杀一切反对势力。如果不是掌军的几位大佬各有打算的话,老袁称帝绝没有力量可以牵制,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张作霖闻言暗喜,真是“于我心有戚戚焉”。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幅难为的样子说:“段将军当年是家父及作霖的贵人,恩同再造。虽然其种种行为为我所不耻,但要作霖对其作出不义之事来,恐为绿林中人耻笑,将来我亦无颜见父亲于地下。”

    他的这个态度,让冯德麟又喜又愁。喜的是自己可以吃独食,愁的是如果张作霖作壁上观,风险都压在他一人肩上。年轻时他可以肆无忌惮,现在上了年纪且家大业大,有些险倒不敢冒了。

    不行!即使张作霖不动手,也需要他能够在道义上支持一把!冯德麟来前早已盘算好了预案,见状笑笑说:“七弟是个有义气的人,老哥我是很佩服的。不过你要是知道段芝贵在私底下干的那些事,再定想法不迟!”他顿了顿说:“近来奉天省城传出的易督风声,七弟你知道是谁的首尾吗?”

    张作霖作吃惊状:“这事难道有段芝贵的手脚?”

    冯德麟作愤怒状:“何止手脚,本来就是他一手弄出来的!七弟搞‘奉人治奉’,老哥我附和,见势大了,这姓段的就想出主意来离间我们兄弟,故意放风说什么袁大总统让兄弟做奉天督军,实际上就是要挑起我们兄弟之间的不和!老哥我赶他走,主要原因还是在这!”

    张作霖作恍然大悟状:“怪不得奉天城里谣言一下子满天飞,原来是这姓段的在煽风点火!”他忽然一下子很真诚地说:“他也是有眼力的,知道以三哥的名望,做这奉天督军能让人心服。不过他这离间计却使得并不高明,即使谣言成真,至少兄弟我是不会有意见的。这样说来,这姓段真是个祸害,应该撵走!”

    冯德麟见说动了张作霖,马上激动地说:“确实如此!”

    张作霖又迟疑着说:“不过他不仁,我不能不义----三哥,我不能向他下手,但我支持你!不管是为你我兄弟的情谊,还是他姓段的作为帝制元凶,于私于公他都得离开奉天!”

    冯德麟大喜说:“正是如此。”

    这个时候,两人都极有默契地不提自己都曾是鼓吹帝制作摇旗呐喊的先锋了,尽管有两人向袁世凯表决心的多封电报为证,也有奉天会场上千人的人证可以表明张作霖为了君主立宪是身体力行、立下汗马功劳的。

    冯德麟虽然惊诧于张作霖的“江湖风范”,却不疑有他,反而心中高兴:“人说张作霖是枭雄,看来言过其实:古人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都什么时候了,还念着所谓‘道义’。”虽然如此想,却假惺惺地说:“既然雨亭不便出面,那驱段之事便由二十八师出面…”

    随侍在彼的张汉卿目睹两位长辈的精彩表演,忍不住暗赞一声:“都不愧是戏精!”为了让戏份更圆滑一点,他接口说:“冯伯父见解极是,驱段是国家大义,不能以私情容忍之。父亲虽不便出面,也要稍尽一份力。这样,父亲便出面劝其离奉,冯伯父则以武力胁迫。段将军见伯父与父亲均态度明确,自然无法在奉天逗留。善后事宜,均由伯父作主。父亲为避嫌会不闻不问,只是需要保住段将军的性命就好,毕竟有一份香火之情,而父亲则可保不被诟病,也算对得起这位世谊伯父了。这是小侄认为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个提议很好,特别是“善后事宜均由作主”的结论正合冯德麟之意。你张作霖要做好人,主动把好处让出来以避嫌那再好不过了。前段时间你从老袁手里捞了好处,现在他要从老段手里补回来。几百万巨款,装备十个营的步兵是绰绰有余了。

    双方一拍即合,决定由冯德麟的二十八师演黑脸,和他作正面冲突,自然好处由冯德麟得;张作霖的二十七师唱白脸,要吓得他畏罪而逃,却不能让他有性命之忧,自然是张作霖得里子。两位的共同目的就是让袁世凯的人也知道,奉天人不是好惹的!

第113章 黑白

    于是张作霖布置军队于某夜开枪,然后假意到段芝贵处报告,说冯德麟要率二十八师部队进城,惩办帝制祸首段芝贵,张作霖表示自己无法制止。段芝贵听后,十分紧张,张作霖借机劝段芝贵避一避。段芝贵感到这是一个好办法,经电请中|央批准,他便乘机攫取巨额官款和若干军火,乘一列专车赴津。

    这一切,张作霖均暗中派人知会冯德麟,明面上还特派张作霖亲信五十四旅孙烈臣旅长率一营兵亲自护送。然而等车行到沟帮子车站,却被冯德麟早已布置的二十八师汲金纯旅的一个团在沟帮子车站拦截了该列火车。该团团长邱恩荣上车,以奉天军民的名义,交电报两封,内称:“卸任上将军段芝贵为帝制祸首,奉天人民正拟处以应得刑罚,竟敢手携省官款二百万之巨并军火大宗,闻风畏罪潜逃,奉天人民无不发指痛恨,电请汲旅长派兵就近截留押赴奉天,依法处理。”士兵们都荷枪实弹拥到站台上,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

    段芝贵把电报拿给孙烈臣看,孙烈臣看罢,大声不满地说:“岂有此理,等我问问。”即下车到票房同邱团长谈话,却黄鹤一去沓无音讯。段芝贵见孙烈臣许久不回,惊慌失措,立即下令把官款和军火卸下,堆在站台上。

    看到这一切,于是孙烈臣上车后报告说:“奉天各界人情汹汹,一定要截留专车押回,经张代督婉商多时,才答应不扣专车,但官款和军火务须点清留下,并电请中|央查办。”段芝贵连忙点头认可,下令交由邱团长清点带回。

    张作霖的目的已经达到,见好就收,段芝贵即被放行,就这样灰溜溜地逃出了奉天。不过送佛送到西,张作霖仍让孙烈臣率一营兵护送到他天津,满了人情。段芝贵因此也觉得张霖够义气,对冯德麟则大为不满,毕竟自己辛辛苦苦刮的赃款到头来为他人作嫁衣裳,得利益的是冯德麟。他到北京后,面见袁世凯,极力保举张作霖,对冯德麟则大加斥责。

    平空得了一笔巨款,冯德麟喜不自胜,对于此事件的严重性却始料不及。如果他知道他的短视行为是自己没落的倒计时钟声,不知道他会不会还这样做,或者还是这样兴奋。

    张作霖对这笔巨款当然也是垂诞已久,当然想分一杯羹。可是张汉卿却清楚地知道,袁世凯之后,大权归于段祺瑞(老段),而段芝贵(小段)与此老段颇有渊源。为了将来“见面有话说”,有些事,只得忍痛。

    当然,把这些重要的官款和军火这样便宜地交给冯德麟,让其坐大,不是张作霖的风格,他宁可一拍两散都不得。不过之前为了引诱冯德麟出头,承诺把好处都给他了,要是这样伸手就有点太下作了,老张不是这样的人。

    好在此前父子俩早有预案,张汉卿自信可以让冯德麟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

    在段芝贵离开奉天前夕,张作霖感觉到是时候正式夺取奉天大权了,便正式公布了《奉天保安会章程》,即是此时各省提出的《独|立宣言》的翻版。袁金铠还出面煽动商绅和各界团体,倡立自治,以“奉人治奉”相宣传。

    袁世凯探知这些消息后甚为吃惊,但此时,山东、湖南、四川、江苏、陕西、安徽、江西等省相继爆发了以孙逸仙领导的反袁起义,袁安排在各地的旧部为了自保纷纷倒戈。如果东三省再出什么乱子,一旦张作霖带兵入关,他将腹背受敌。

    看来张作霖单单一个奉天将军的位置已经无法博得其满意了,就在这一背景下,考虑再三的袁世凯不敢另派他人去奉天,只好在冯德麟和张作霖之间选择一人正式接掌奉天军政大权。他考虑奉督人选时,征询了段芝贵的意见。

    其实当时的人选只能有张作霖和冯德麟二人之一,这是由实力决定的。而段芝贵对唱黑脸的冯德麟恨之入骨,故推荐了张作霖。

    袁世凯对张作霖的印象原来还不错,但是后来老张的出工不出力还趁乱捞钱的行为非常不满了,便想在任职上还以颜色。他的计划中安排张作霖为奉天将军,冯德麟为军务帮办但兼着很重要的奉天巡按使(即省长)职务,仍作为张作霖的掣肘。这是袁对于张作霖搞两面派、阳奉阴违的愤怒回应。

    因为表面上张作霖作督军,实权不小。但是考虑到冯德麟同样手握重兵,这个巡按使的兼职就会与众不同,会让张作霖无可奈何。

    段芝贵对冯德麟非常不满,这时候张作霖的好人品占了大便宜:“如果总统这样做,不但张作霖会十分愤怒,形势将更不易控制;就冯德麟而言,还占了大便宜,这让天下人如何肯服?”所谓“天下人”,其实就是他了。

    考虑再三,袁世凯终于放弃了在此时的报复行为,但心里仍像扎了一根刺。

    段芝贵的话,让举棋不定的袁世凯最终下了决定。4月22日,袁大总统发表命令,任命廿七师师长张作霖为盛京将军,督理奉天军务,并同时委任他为奉天巡按使,(相当于省军区司令员兼武警部队司令兼省长),实际上已经是奉天的军政一把手了。

    而上蹦下跳的廿八师师长冯德麟虽然同为一师之长,但是却被任命为军务帮办(副职),屈居张之下。袁世凯和段芝贵分别以张、冯为正副职,也未必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

    各省的军事统帅的称谓,南京临时政|府叫都督,袁世凯时期又改称叫将军,后来由于“将军”这个名堂太臭,带有点帝制的味道,于是改称“督军”。

    督军是一个省的军事统帅,与省长职务是同级的,一个主军一个主政,本来各司其职,互不属统。但在军阀时代,一省督军的权力要远远大于省长,强势的督军甚至可以直接决定省长的去留。由于武人干政成风,文人省长只能看军人督军的面色,谭延闿后来戏语“督军是婆婆,省长是媳妇”,正因于此。

第114章 覆手为雨

    张汉卿早就备好文章,张作霖使人在《奉天时报》上及时全文刊登,详细说明了这一段公案。外人不知其主笔是谁,但见文采斐然。文章更在结尾直截了当地提问:“民脂民膏今何在?从奉天人身上刮来的财物,不会前脚拒狼、后脚又进虎窝了吧?关乎国之利器的军火,究竟会进入何人的手里?若如此,则天下蛇鼠一窝,又有什么公理可言?又有什么为民请命可言?奉天人民倒要看一看,这些赃款到底进了何人的腰包?!”

    案中各人物,冯德麟拍案而起翻云覆雨、段芝贵魂飞魄散狼狈不堪、张作霖为民请命义气冲天的形象跃然纸上。不过段芝贵虽然也贪腐,毕竟是中|央要员。这样侮辱一位政|府官员、顶头上司,不是常人所能理解。冯德麟的作为虽然同样有为民请命的成分在,但过于奸滑,又是全为一己私利,不像张作霖一心为公。

    奉天高等检察院、奉天省议会、奉天各党派同盟会纷纷向张作霖质问如何处置,或登报或来人,询问结果。段芝贵在向袁世凯哭诉奉天一行后,袁世凯也向省政|府发电要求回报,并声色俱厉,质询冯德麟意欲何为!这事北京、天津各大报刊都在头版头条转发了《奉天时报》的消息,有的还用社论的方法作了批评,还有的把冯德麟祖宗八代都挖掘出来,要验证冯是否脑后长有反骨。老袁虽然是倒架的骆驼,力量还是不小的。

    见群情汹汹,张作霖认为“无法善了”,只得亲见冯德麟,咨询处置之道。

    冯德麟哪想到一件事能搞这么大?他只是想占点便宜好不?对付舆情,这位大老粗是一点经验都没有,还想派人封了《奉天时报》,抓住主笔主编,看他们还敢乱写不?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用这种大兴文字狱的方法来做宣传战线上的事?连大老粗如张作霖都不屑为之,他还懂得对文人要哄着骗着,因为文人太珍惜那一点风骨了。冯德麟要动强,那可是火上浇油的事。此外,这《奉天时报》幕后人物,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出来必与张汉卿有关联,老张是门儿清,因为始作俑者张汉卿,正是得到他的授意。

    冯德麟的手下也不是没有明白人,他的旅长汲金纯、张海鹏都劝他:“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事撇清,不然犯了众怒,我们二十八师不好做人。再说这事做得也不地道,抢了也就算了,还要把这事公告天下,惟恐人不知,这不是成心让段芝贵忌恨师长嘛?

    冯德麟也想到九成九成是张作霖捣得鬼。这人表面上是大老粗,实际上精之又精。他先是怂恿自己出头做了恶人,现在又一幅“义士”的形象大打四方牌,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

    怎么撇清?张作霖不会傻到替他隐瞒说财物已交公,为今之计,只有好处均沾他才肯替自己兜一点了。他试探着问张作霖:“雨亭老弟,驱段之事,你我两家都出了力,你看大哥我是不是可以把一部分款项二一添作五,你设法平息了此事?”

    张作霖现在是名义上的民政使,在省政|府里有说一不二的权力,给他点好处,拉他来做善后,要比什么方法都简单可靠,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嘛。

    张作霖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合着赃款(公款)是一人一半,那军火之事却提也没提,难不成到这时候,老冯还想着私吞?二百万的钱好是好,但怎么着也没有军火来得实在。自己新装备了十个营,也从中|央拿到一万支枪。但军队光有枪不成啊?还得有大炮、辎重、军马、弹药…再说还有消耗不是?自己搞到钱还不是要设法买军火,有现成的还能便宜冯德麟啊!

    他语重心肠地劝说:“阁忱兄,你把我张作霖看成什么人?你以为我是向你要好处吗?现在奉天人声鼎沸,我看此事宜先平息。兄长如果一点表示都没有,我无法遮掩众人之口。钱款之事,可先交一半到省库,兄长也适当分一点与吴马两位镇守使,我再设法平账。”

    冯德麟几乎要被气死,别看张作霖说得天花乱坠冠冕堂皇,其机心只有一个,要钱。赃款一半入省库,还不是变相进了他腰包?什么无法掩众人之口?是你老张自己的嘴吧!最可恨的是,他利用自己赚足了好处,职务已经稳压了自己一头,现在连这点钱都不想都分给自己!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事闹得挺大的,若持续发酵,难免影响到他的地位。冯德麟退而求其次:“雨亭老弟,奉天只有你我两个师,这赃款最后也只是我们两家来分。不如这样,我先退一半出来,两家均分,也算缴了库了,你看如何?”

    自己辛辛苦苦忍受各种不义指责作了恶人才弄到的好处,现在竟要求着分一半与人,还要让对方落个好名声,老冯的心在滴血。他感觉自己被摆了一刀。

    平空得到恁多好处,张作霖还不满意:“思来还是不妥。奉天还有后、右两路巡防队,他们难保没有怨言。依作霖之意,此次还是要照顾到他们。至于军火实在烫手,兄弟是不敢要的,还是交予中|央为妥;官款则缴交国库一半,让我平服了众声,当然阁忱兄也适当地给两路巡防队一点甜头,否则他们一直闹起来,这事一直不平息,毕竟兄长脸上不好看。至于作霖,只是想尽快平息事端,不会要这笔官款半分,是否可行尚需阁忱兄揣摩。”

    妈了个巴子的,这是趁火打劫啊!官款分一半去还不同意,余下的还非要把人情送给吴、马两位,还他妈的揣摩,揣摩个屁啊!冯德麟心在滴血:两路巡防队分钱自己是有不甘,但更让人生气的是张作霖不动声色间便落得一半好处,还要逼着他从手里分去部分给别人,落好名声的却是张作霖,毕竟他是奉天的督军!

    一开始都是不妥:不给不妥,给一半不妥,给大头了,就不怕别人有意见了、能压制了,反正就是要从他手里分一杯羹。自己落了个灰头灰脸,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这不他妈的明摆着欺负人嘛!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自己资格比张作霖老,却被他后来居上反做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想弄点好处,却被他摆了一刀,夺得大头。张作霖不但打脸,还骑在自己头上拉屎!冯德麟恨得咬牙,引为奇耻大辱,暗暗发誓:此事结束之后,不找回场子,誓不为人!

    二百万款项,一半归“公”----也就是变相进了张作霖的腰包,剩下的三家来分。平白无故得了好处的吴俊升和马龙谭不会相信冯德麟会这么好,所以人情落在张作霖身上,可明面上,老张是一分钱也没拿!

    可以想象冯德麟把钱上缴时的痛苦,但更痛苦的是把全部军火尽数上交。他自己是没这个脸面再和中|央交涉了,如果老袁非要恶心他,再让段芝贵来处理怎么办?做这个事的,还要着落在老张身上。

    凭心而论,张作霖能够忍下心没有把赃款全部“归公”还是有一些定力的,但是当面对那批军火时,这位在战火中成长的将军便无法淡定了,他便想拖延时日等待张汉卿所提到“未来巨变”。他的如意算盘是,再捱过一两个月,局势就对他有利了,那时可以大胆地吞掉。

    可是张汉卿却笑笑说:“没必要,父亲既然作出了公正的姿态,那就不要因小失大,应该继续做到底给人看。而且以京城那位的心思,现在的心态恐怕是在想着如何让父亲不因势而反了,他一定会乘机做人情,结果会更好。”

    于是张作霖假惺惺地去电询问袁世凯这笔军火该如何办理?果然,老袁只要不傻,便肯定要做个顺水人情的----当初老张为了军火连抢的事都敢干,现在军火在手,反而会大方得主动“请求”处置?老袁一个督理兼巡按使都舍得,会因为这点军火让好不容易施的恩打水漂?因此大笔一挥:“多事之秋,一切由张将军自行处置,不必再上交。”

    不出所料。

    现在,张作霖可以合法地分配这笔军火了----这不是冯德麟的,甚至不是段芝贵的,而是中|央批准给他使用的。所以,名正言顺地,它们在张作霖的军中转了一圈,便再度消失在军中。

    可怜的老张,正沉浸在自己的连环计得逞的得意之中。一百万巨款、一大批军火,亮瞎了他的眼。倒是张汉卿很是清醒,他适时给父亲泼冷水:“父亲,冯帮办是个从来不吃亏的人,这次他走了这么大的弯子,不可能不对父亲有意见,当心他给父亲使绊子。”

    张作霖自信满满:“老子是国家委任的奉天督理,又兼着民政。老子兵不他少,钱不比他少,他冯德麟只是我的副手,能搅什么大浪?”

    在各方压力下,冯德麟吐出的大部分赃物,被张作霖明正言顺地“藉没入库”,转身进入他的口袋。不过很奇怪的,直爽的奉天人便觉得还是张作霖有情有义,不做落井下石的事。

第115章 借花献佛

    张作霖之所以冒着把冯德麟得罪死的风险却没有趁机把赃物一扫光、执意分一杯羹予吴俊升和马龙谭,不是因为害怕吃相难看,而是听说了局势对他有不利的地方。

    他被任命为盛武将军兼巡按使的热劲未过,却听到不好的消息。原来精于谋略的袁世凯怎么放心把整个奉天交给他一个人?何况老张近来的表现也让他有些惊恐,并表示严重不放心。冯德麟再不入他的眼,还是能对张作霖起牵制作用的。现在因为小段的原因,他采取了扬张抑冯的路线,但不代表他会无节制地增加张作霖的地位。

    奉天四位实权人物,是两位师长张作霖、冯德麟,还有两位镇守使马龙谭、吴俊升。

    吴俊升原先被袁世凯作为平衡冯、张势力的第三路,担任洮辽镇守使兼骑兵第二旅旅长。论势力虽然不及冯、张,但军衔却都是中将。袁世凯对吴俊升的运用以及吴的地位和威望的不断上升,早已引起张作霖的疑忌。

    说起来两位后世的奉系主官,在此时还是很有嫌隙的,虽然他们同为张作霖的首义兄弟:马龙潭为大哥,吴俊升为二哥。

    当初日俄战争后,东三省总督徐世昌为了解决叛国蒙匪陶克陶明,征调张作霖进入辽源,与同为巡防营统领的吴俊升等人一道剿匪。吴俊升进入军界早于张作霖,驻防郑家屯有年,故以老大自居,没把张作霖放在眼里,因此对张作霖的到来十分反感,采取了歧视态度。

    初时,吴俊升不准张作霖所部入城宿营。适逢雨季,张作霖的巡防营食宿发生了困难,后经交涉,吴俊升勉强同意入城,但仍在各方面设置障碍,百般刁难。张作霖初来乍到,人地生疏,极想靠近吴俊升,便亲自登门拜访,不料竟遭冷遇。

    吴俊升在为张作霖摆的接风筵席上别有用意地对张说:“唔,唔,这回你来了好!这土匪向来欺侮孬兵,我吴兴权曾受命剿匪多年,收效不大,流血不少,唔,唔,还是你来了好!”言语间对绿林出身的张作霖加以嘲弄。吴俊升还在众人面前明知故问张作霖是什么时候被招抚的,弄得张作霖十分尴尬无地自容。不过张作霖是闯荡江湖的老手,还是按捺住一腔怒火,强笑应酬,使接风筵席没有闹翻。

    不过在那次剿匪之役,张作霖一鸣惊人,追剿蒙叛匪告捷,得到清廷嘉奖。凯旋归来的张作霖,再也不是一年前被吴俊升嘲笑的张作霖了。为捐弃前嫌,结交修好,吴俊升屡次求见,均被张作霖拒之门外。最后还是吴俊升排除多种“困难”,在刀林剑从中示弱了一把,两人扳成平手。

    最后造成两人地位之差距的事件发生在武昌起义后,彼时奉天城的革命与反革命的斗争日趋尖锐。在奉天的革命党人暗中商量独|立,推陆军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蔚为都督、奉天谘议局局长吴景濂为民政长,欲驱逐东三省总督赵尔巽,宣布东三省独|立。赵闻讯后,感到孤立无援,欲招外兵自卫,“或以张作霖及后路巡防队统领吴俊升忠勇可恃,乃急发电召之。”

    此时张作霖正督剿子洮南地区,得讯后立即率所部骑兵星夜兼程南驰,不曾三日,遂达奉天,余众继进,即驻重兵于城中,逐中路巡防统领金道坚取而代之。于是,两路马步军俱入掌握。

    而吴俊升初得电报踌躇不定,以行装未整,命所部于翌晨出发。“诘旦,吴俊升未起,有骑士持刺至云:“张统领率队过此,迫于严令不敢稽留,命某持刺来候,将于省中相见。”吴俊升闻之,瞠目结舌,久久不语,始悟迟发为失策,长叹说:“张公抑何神也!”

    这一说,未免有演义的成分,但恐怕在吴俊升的心里,张作霖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反正,从此后,吴俊升再不与张作霖有任何冲突,而专心于剿灭蒙匪的战争----说是战争,是因为从清末起,蒙古势力在日本或俄国的支持下一直有不死之独|立心,正史上断断续续的剿匪一直到民国十年才得以告一段落。若以时间论,堪比抗战。

    不过吴俊升平叛乌泰叛乱之胜利,从历史意义上说粉碎了沙俄****的图谋,维护了国家的统一和民族的团结;从个人角度,他也因此以骁勇善战扬名塞外。有人评论吴纯系武人,毫无政治才干,但生性强悍,亲临实战时,其作战之妙,在奉军统领中无出其右者,其论不为不公。

    就在一个月前,段芝贵拟让吴俊升再兼东蒙镇守使,虽然结果因小段被驱而罢,但张作霖是留了个心眼的。为了不受吴俊升的控制,张作霖推荐马龙谭为东边道镇守使,以牵制吴俊升,巧妙地赢了袁世凯这着棋。马龙谭是张作霖的盟兄,年纪与冯德麟相仿,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对政治一直没有野心,这也是张作霖对他相对放心、也极力支持他上位的原因之一。

    在张作霖想来,他的一个27师,加上新建的10个营,完全抗衡住28师绰绰有余;己方有个马龙谭,吴俊升和冯德麟却从没有尿到一个壶里,优势在己。这也是他敢向冯德麟伸黑手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是吴俊升大权难免自信心膨胀,他在省垣与东边道镇守使马龙谭密议:“在镇安上将军(段芝贵)任期时,我们二人的权限与上将军稍分上下。今前制已经取消,盛武将军虽属督理,但同属中|央任命的专职大员,镇使阶级不在盛武将军之下,故今后自不必再用‘呈、禀’等因照行字样。”

    马龙谭毕竟受张作霖提携,便把原话原封告知张作霖。张作霖大怒说:“妈了个巴子的吴兴权也想和我平起平坐!我动不了冯德麟,却不是动不得你!”论官职,他是督理,冯德麟在帮办也就是副手,确实不能怎么着,但吴俊升只是一个镇守使。

    张汉卿知道这吴俊升可是正史上奉系强大的纽带之一,他现在的有二心,时也。总不成你老张王八之气一到,大家就对你服服帖帖、奉你为王吧?你再是奉天督理,也不过是中将师长,还无法对老吴有切身的影响,因为人家也是中|央认命的地方大员。

    他委婉地说:“这是吴镇守使在向父亲试探来着,不过他现在有这个本钱。如果父亲对他发难,那就把他推向冯帮办那边了,估计正合老冯之意吧?毕竟不花一分钱就消弱了父亲的力量!父亲时常敬佩刘邦,说他是一个泼皮却成就了大事,可是你记得他曾在楚汉之争的危急关头被手下大将韩信要挟时他是怎么做的吗?”

    这个事在历史上很出名。

    当时,刘邦被项羽射中的箭伤还没有全好,又恰逢刘邦围钟离眛未果却被项羽反戈一击被迫退走险阻,自顾不暇,正盼着韩信能支援他。韩信乘机派使者请求做“假齐王”。所谓“假”,就是代理的意思。

    刘邦看罢韩信来书怨怒双生,当着使者的面骂道:“我被项羽困在广武,日日夜夜盼望你韩信来救援,你不但不来,反而想自立为王,真是岂有此理!”幸亏有张良、陈平比较沉稳,连忙踩了一下刘邦的脚,悄悄对他说:“现在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我们哪能不让韩信自立为王呢?不如借此机会成全了他,立他为王,好好地对待他,让他守住齐国。不然的话,恐怕要发生变故,对我们就更加不利了。”

    刘邦是何等伶俐之人,顿时大悟,回嗔作喜,改口骂道:“大丈夫南征北战平定如此之多的疆土城邑,要当王就当个真王,干吗要当假王?真是没出息!”刘邦骂着骂着就把话意给转了,他先是骂韩信不仗义,居功要王,后来变成了骂韩信没出息,应该当真齐王。由于刘邦随机应变,在韩信的使者听来,刘邦的话听来虽说怒气冲天,却像是在为韩信鸣不平了。

    后来,韩信出兵,才有十面埋伏,才有垓下之围,才有乌江自刎,才有汉家八百年天下。

    “我估计是有人给吴俊升下药了,就是要让父亲这边镇不住台面。如果吴俊升不乱,马龙谭和父亲关系莫逆,单单一个冯德麟肯定不是父亲对手。所以,适当地给点好事,那两位才不至反目与冯德麟走在一起。而且,父亲志向远大,帮手不会嫌多,如果能够把那两位笼在手里,父亲才算坐稳了奉天省。”

    于是才有张作霖力压着冯德麟分赃之举。

    钱,张作霖以省库名义取了一半;余下的,也分给吴俊升和马龙谭一杯羹了。对这种从天下掉下来的好事,吴、马两人心怀感激,对张作霖的佩服之情真如涛涛江水般连绵不绝。有奶便是娘,才不管从冯德麟那里分东西是不是合着江湖道义。

    还是老张仗义,驱段这么大的事,愣是没从中拿到过一点好处,连武人最为钟意的军火都没有染指,真的让其它三家平分了!于是在吴俊升心里,张作霖“能成大事”的评价油然而生,这也使得他在冯、张后来的争斗中,首先保持着一个“不偏袒冯德麟”的念头。也许对老张来说,这是一个意外之喜吧。

    现在的老张,心中满满的都是欢喜啊!

第116章 奉天改革

    关内上演一出帝王将相热潮,关外的张作霖却雄心勃勃开始一轮自强热潮。作为熟稔形势的张汉卿,积极建议张作霖把握机遇紧搂奉天大权,为将来的激变作准备。要达到这个目标,军政两手都得进行系列改革:军事上不能放松,行政还是要有起色的。

    张作霖虽然之前没有在名义上督奉,却大权在握。关内的乱局使奉天成为世外乐园,没有人关注到他这个偏居一隅的胡匪头子,却也让他有机会在独|立王国里实现强大之梦。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苦于省城治安混乱,无法治理,若是奉天在他治下仍旧如前,又怎能树立起他的威信,而不是“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流阀?他已感到,单先靠绿林兄弟横冲直撞,是不能成霸业的。必须延揽人才,网络文人,来为他献计献策。

    张汉卿虽然没有亲政的经验,却也从历史上了解军阀作风习气,他以解决目前张作霖麾下军官常有的毛病起,出了两条应急对策:

    一、军政分离;

    二、军警分离。

    他解释说:“自晚清以来,军人干政,乱政,甚至军人执政,层出不穷。像故湘军、淮军以及现在北京城那位总统皇帝(袁世凯),均是以掌兵入政,即是父亲亦如此。为什么?财(钱袋子)生杀(枪杆子),杀生印(笔杆子),印生身。

    有兵即有实力,即需地盘,为上者为稳定计,即需拉拢,则须满足其要求,极易造成坐大。父亲从奉天将军,转任督理将军兼巡按使,冯德麟为麾下,却一直对他无可奈何。为什么?因为他有兵权有地盘,父亲根本无法节制他。纵使父亲赶走冯德麟,难免手下不会出现另一个冯德麟式的人物。

    军政分离后,地方政|府无兵无势,当然不敢与中|央抗衡,则中枢令出政行。军人无地盘,无法自行补给,而辎重、军饷均控制在中|央,拥兵之患可消除。为将者没有了后顾之忧,则可以专心打仗,有事打仗,无事练兵,则军队战斗力可慢慢增强。

    至于军警分离,更是势在必行:军人作风讲究令出必行,以之治理百姓却嫌粗鲁,更有甚者,以敲诈勒索为敛财之道。长此以往,兵有匪气,容易祸害一方,则军力涣散;民有怒言,当有不满意,于安定无益。我在北京看到内务部专掌警察之权,效果良好,也先后从朱总长那里取来一批警械,可以先从省城起筹建我们自己的警务部门。

    军人不再兼治安之责后,也能够斩断其插手地方民政之念。军、警、政各成系统,便能够防止武人专权。父亲威望民望之提升,也可指日而待。”

    张作霖大悦,嘅然说:“知父莫若子,小六子知我心。”

    不过,张汉卿也提前给了枕头风:“汤二叔现在兼任省城密探队长,这军警分离,可能会触动他的利益。”

    张作霖笑笑不作声,但张汉卿知道,那是父亲不以为然的态度。

    汤玉麟时任27师53旅旅长,与孙烈臣一道同为张作霖的左膀右臂。他又兼着省城的密探队司令,其实就是情报系统的头头,在奉天是权力仅次于张作霖的人。张汉卿对他有顾忌,是因为自己的这个前身并没有被这位爷放在眼里。

    而且改革,历来都会动到别人的奶酪。遍观古往今来,鲜有不动用霹雳手段来完成的。张作霖自恃这些都是跟随他很久的老人了,自己完全可以拿捏得当,因而对张汉卿的提醒不以为意。

    在军队整编上,张汉卿建议提升参谋长的地位和权力。

    民国陆军编制效仿德国,师设参谋长一,职称上校;师部参谋分一等(中校)、二等(少校)、三等(上尉),师属步兵旅及以下并无参谋编制,但在实际操作中常将一、二、三等参谋的职位配旅作战。按照一师二旅四团制,参谋长的军衔与团长平齐,完全是师长的幕僚。若非这个职务与军事有关,只怕连副官长都不如,好歹副官长还是主官的亲信。

    日本、中国都是师从德国,以德国人的严谨和参谋制度的完整,主官完全可以集成参谋们的成就进行战略战术决策;日本是执行上下尊卑相当有素的国家,因此参谋长的作用只作为幕僚是完全能够达到军事目的的。

    但是中国不行,特别是在派系林立的北洋军中,旅长团长等正职完全可以不鸟你这个师参谋长,反正你也没有对他的制约权。这就导致一个问题:中国的参谋长几乎没人愿意去做,或者说,有能力的人都去做正职去了。

    本来现代中国的军事制度就不怎么完善,主将也大多没有受到过系统的训练,再加上一个几乎不能够坚持几见、或者说有思想的参谋长,导致主官刚愎自用从而误事的例子数不胜数。军事现代化,要从参谋团抓起,这是德国的成功之道。

    而且一师二旅制极容易形成对立之势,随便一个人反水都会给军队造成灭顶之灾----两个旅长可是各掌握着一半的兵力呢。在没有形成一师三旅的“三三制”之前,参谋长作为平衡的一极极为重要----因为此时没有副师长这个职务。

    张汉卿认为应该设法让师参谋长的军衔与少将旅长们平齐,或至少要明确一个观念:当师长不在时,参谋长是法定的作战代理人。这样,即使暂时参谋长没有实力,在虚名上也要挂起来以增加影响力。将来有可能,在职务晋升上也要这样排序:旅长、师参谋长、副师长、师长。

    这些远大“理想”本来不是张汉卿迫切要达成的,只是因为看到张作霖对限制汤玉麟等军中实力派的想法过于轻敌,张汉卿便想通过第三方势力来压制这些人一部分的影响力,因为他瞄准的是杨宇霆。

    杨宇霆时任将军署上校参谋长、兼奉天将军使署总参议,也是张汉卿的在参议“任上”的直属上司。张作霖本就非常认可杨宇霆的能力,也引为亲信,否则不会让他兼着这两个相当重要的岗位。

    正史上杨宇霆就是张作霖麾下极有能力的一个人:他治军严谨,军纪严明,是个烟酒不沾,没有嗜好的正统军人,一生自负好胜。他有秘书,却经常亲自批阅文件到深夜。

    年轻时,为练骑术,半夜偷着骑马被战马咬伤。领兵后,对违例士兵不论亲疏,严加处罚。任少校教官时,深夜搞紧急集合训练,总能从队列中挑出不穿袜子的士兵当场处罚。有一次他外出归来,哨兵听出是他的声音,不问口令就放他入内,结果他处罚了哨兵。

    张作霖非常赏识他的才干,调他任二十七师参谋长。此后他协助张作霖逐步打开东北的政治、军事局面,个人也随之扬名,成为张作霖身边的红人,在东北有“智囊”、“小诸葛”之称。辅佐张作霖时,则以皇帝与宰相自勉,视主不二。但这个人心胸狭窄,对自己不睦的人从不宽容。又非常迷信,家中常年养着术士,遇事扶乩问卜。

    正史上少帅与他一直心有芥蒂,在张作霖“皇姑屯事件”后又自视为奉军元老,嚣张拨扈,数犯少帅之忌。东北易帜,杨坚决反对,他认为不应该服从蒋介石,因此与张学良酿成新的矛盾。对张学良他俨然以保护人的身份自居,经常以周公辅成王的典故自诩,规劝张学良戒毒,批评他不问政事。虽出好心,但年轻气盛的张学良却不买他的账。日本人乘机挑拨离间,张学良遂以“吞扣军饷,贻误戎机,图谋不轨”等莫须有的罪名枪杀于帅府老虎厅。事后,张学良对自毁长城之举悔恨莫及。

    这时空张汉卿抱着人尽其才的想法,并不介意未来的“镇主”可能,反倒认为史上的少帅气量未免太小,缺乏帝王驾驭权臣之术的勇气和能力,放着一个现存的人才不用。事实上就是因为杨宇霆待人不宽容,使他在历史上的奉军内部人缘较差:少帅张学良和郭松龄处处与他为难,就连他亲自举荐的姜登选、韩麟春有时也反对他。奉天省财政厅长、代省长王永江等文治派对他也没有好感。杨宇霆觉察到自己在东北很难混下去而曾经不得不请求督军外地。

    这样一个人,像极了前生在工厂里发牢骚的中层主管:能力不错,搅浑水可以,浪头却掀不大。牢骚很多,事情也能够照样做好。

    了解了对手的底牌,张汉卿自信满满,至少目前这个人还是可信的。等到其羽翼丰满,嗯,东北军也成了火候,不信自己的王八之气镇不住他。

    父亲起家的27师中,大致有三股势力:54旅旅长孙烈臣、53旅长汤玉麟,以及督军署参谋长杨宇霆,其中以杨宇霆的实力最弱。要不是他兼职的总参议的身份,光凭参谋长的身份是镇不住台面的。

    这也是杨宇霆之憾。民国的立国之基是以武制文,没有兵权,做不成大事。

    现在,年轻的张汉卿以少将军的身份建议张作霖提升他的地位,当然求之不得,从而第一次对这位少将军起了“惺惺相惜”之情。最后碍于军制,他的上校军衔没能够再提一步,但是也在军中的地位起了大波澜,张汉卿的这个情是领了。

    至少他对于张汉卿提出的“军警分离”没有任何意见,连同一直唯张作霖马首是瞻的孙烈臣也表示同意,张汉卿奉天改革的第一刀,就切向了汤玉麟。

第117章 虎口夺食

    作为给经济发展保驾护航、稳定百姓生活与治安的警察一支,张汉卿尤为看重。当时不像后世,警察分为许多门类。由于是新生事物,警察在中国诞生后就一直身兼多职:治安、民政、缉私、交通、消防、武装平叛。特别是武装平叛的职责,让警察队伍拥有一支可观又合法的武装部队。

    关内警察的诞生可以追溯到清朝末年黄遵宪在湖南新政时建立的保卫局,首开了中国近代警察的先河。1902年时,袁世凯被慈禧谕令为署理(即代理)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并为庚子事变擦屁股时,由于天津处于西方列强的霸占之下,驻地本应在天津的直隶总督只能呆在保定上任。

    上任后的老袁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交涉撤销洋人的“都统衙门”及归还天津。因为《辛丑条约》规定清政|府不得在天津租界周围20公里内有中国驻军,这可是洋人玩的一个大花招:不许在天津驻兵,市区内的治安无人维持,租界的外国驻军则可以名正言顺地“维持治安”了。这样即使天津归还清政|府,依然是在洋人的控制之下。

    袁世凯的聪明才智在这时充分体现了出来:他从北洋六镇中抽调出服役即将满的3000名老兵,在从山东、上海等地高薪聘请的租界退休的外国警察的强化训练下,一支新的兵种诞生了。这些人原本主浊北洋老兵,有着较高的军事素质和服从精神,很快就掌握了警察的技能和知识。

    老袁又派精通外交的唐绍仪和列强交涉,郑重提出:八国的都统衙门一日不撤销,外**队一日不撤出天津,他就一日不迁往天津,自然,所有的“善后事宜”也就无从办理。为了进一步吞食胜利果实,列强总算妥协了一把,把都统衙门正式交给了清政|府,但表示如果中国政|府不能保障洋人的安全,列强的军队还是会再度重来的。

    早有准备的袁世凯迅速接收天津。当这支3000人的中国警察整齐地开进天津后,在津的洋人们看得是目瞪口呆,这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了,中国居然还有警察?开始还以为是用正规军来充数的,但袁世凯很客气地请各国领事、武官到街上考察中国警察后,他们便哑口了。

    因为这些中国第一批的巡警们用非常娴熟的手势指挥着街上的交通、或者很有礼貌地盘问路上可疑的行人,充分表现出极高的专业素养,让老外也不得不服。没有理由挑刺了,天津城也就顺利地被收复。这样,天津成为近代中国“巡警”第一个巡逻的地方,也使天津成为当时全国治安最好的城市,“有六个月不见窃盗者,西人亦叹服”。

    效果显著,于是慈禧太后下了一道谕旨,要求全国各地都要效仿袁世凯建立警察制度,于1905年10月8日期清政|府设立巡警部,尚书徐世昌,侍郎赵秉钧。从这个意义上说,袁世凯在中国现代警察成立这件事情上是有眼光、有功劳的。

    不过虽然政|府主张建立警察制度,京师以及各地虽然也积极尝试探索,但警政建设长时间没能走入正轨,各省有各省的搞法。关外因为先后被日、俄插手,又有胡子作乱,这警察制度建设得更差。再加上张作霖起家后把警察与地方保安之职都交给汤玉麟这个大老粗,能搞出什么名堂来自然可以预见了。

    二十七师的老兵油子们,没少插手警察的事务,趁机做些动动民脂民膏的事。特别是汤玉麟兼任司令的省城密探队,集警察、特务的职责于一体,在奉天“一枝独秀”,影响十分恶劣。警察是一个特殊的部门,既有国家暴力机器的一面,也是政|府与百姓之间的一道桥梁。汤玉麟一个大老粗,指望他带的人能有“服务”的意识?考虑到东北胡子传统,没有明目张胆地警匪勾结就已经不错了。

    张汉卿的军警改革的第一个举措,便是解散密探队,收回警察权。

    军警分离已经在许多场合放过风了,所以在失去警察管理权也是意料中事,只是张汉卿的动作太快了,来不及交待后事。而解散密探队就要了汤玉麟的老命了,他之所以自诩奉天城里张作霖老大、他排第二,除了旅长之位,在政界靠的就是警察和密探队这两样。现在一朝权力尽失,这样搞,人们怎么看老汤在奉天、在张作霖心中的地位!

    古往今来改革的最大阻力都是既得利益者,这一点在奉天军警改革之时表现得极为明显。在军队里已经举足轻重的汤玉麟旅长不接受张汉卿的理论,他向张作霖表示反对:“密探队为大哥立下汗马功劳,不能说解散就解散!而且把警察交给别人管,大哥就放心吗?再说我的几百个弟兄的衣食怎么办?他们乱起来可不得了!”

    当初,自己为了张作霖可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老张能够坐稳奉天,除了他的27师,密探队的功劳也不能小觑。打探消息、刺探**、寻找对张作霖不利的人和事,以及监督奉天城的军政高官,他可是做得有声有色。凭着这股势力,他才能以旅长之职在奉天呼风唤雨,地位仅次于张作霖。现在,就因为张汉卿一个毛孩子的异想天开,就要解散他辛辛苦苦创立下来的队伍----这不单单是人马,还是地位的象征!

    张汉卿作为奉天督理的参议之一,他直接参与张作霖的种种重要政策,当时在坐。他最讨厌这种嘴脸,还上纲上限要挟起来了!假以时日,还真的尾大不掉了。当下笑笑说:“如果一些人被裁掉便要兴风作浪,那么这些人是裁对了!而且一定要裁!否则谁都可以和督军署叫板,今后政令军令还怎么行!”

    张作霖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打脸,他可不是受威胁的主,心中不悦嘴上便说:“四哥你带兵打仗已经很辛苦了,再管着警察这档子事也容易让人说闲话(汤玉麟:谁他妈的会说闲话?还不是你卸磨杀驴)。这军警改革一定要做,警察权收归政|府也是符合潮流的!

    至于密探队虽然说是解散了,还是会重新挂牌子的。你知道的,密探队的名字不好听,我计划重新规划它,起名叫做‘奉天情报局’,四哥你觉得怎么样?密探队的人如果得用,还可以重新加入嘛。具体的人嘛,等下你和小六子详细合计合计。”

    他话锋一转,声调提高八度:“至于说会乱,老子不信了,当初只有几十条人枪时,面对千八百土匪我没皱过眉,现在手下有上万条人枪时,反而缩手缩脚不敢做事了!阁臣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他们要是真的敢乱,我会亲自带兵把他们突突了!”

    见张作霖发火,汤玉麟不敢吭声,只能耷拉了脑袋说:“四哥这么说,我还有什么讲的,回去就解散密探队,各寻各妈罢!”既然只是换个名字,为什么非要拿走他的管理权?明显地给小六子铺路嘛。看来,这结拜兄弟到底不如父子关系有用(这不废话么)!

    他忽然想起一事,不无醋意地问:“大哥钟意谁来带警察?是于珍还是辅臣?”

    于珍也是久跟张作霖的,曾做过一任奉天全省警务处视察长,让他做名正言顺;辅臣就是张作相,他虽然没有警务方面的经验,但跟张作霖一起打天下,又都是拜了把子的兄弟,现在忝为27师炮兵团长,级别算起来并不高,但级别却是杠杠的陆军少将。张作霖如果关照一下他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自己的地盘被人分食,不争上一争别人会以为他汤玉麟好欺负!好歹也是在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张作霖选择这两人中的任一个,哪怕是另换成杨宇霆或者孙烈臣,他都要争上一争。太欺负人了,一边用军警分离的理由削去自己的权力,一边再派别人收权,于珍、张作相、杨宇霆、孙烈臣哪个不是军队的人?难道就俺老汤好欺负!

    可是张作霖的回答让他吃惊:“都不是,我已经聘了王岷源担任警务处长兼省会警察厅长----27师的老人今后都不会再介入政治,当兵就要好好当。”

    这下汤玉麟无话可说了。

    这个王岷源是何人?在民国初的东北,他可是与财经界王树翰并称“二王”的关外知名人士王永江。他自幼研究易经,旧学出身,反对男女同校,这是他传统的一面。但是另一面,他又有那个时代优秀文人的共同的优点:勇于任事、知恩图报、踏实肯干、刚正不阿等优点。刚正不阿,正是警察部门的职业要求;与军界无瓜葛,对纯洁警察队伍、斩断伸向民政的黑手有先天的优势;知恩图报,是以张作霖为首的奉天军事政治集团在起步之初必须有的要求。外部风云变幻,内有强邻掣肘,不求能力,先要忠心。这个人来顶替汤玉麟管警察,谁都没话好讲。

    可是张作霖怎么会启用他呢?

第118章 礼遇

    讲起来,张作霖与王永江还是有仇的,两人恩怨已久:光绪卅年(1904年)日俄战争时,当年年仅35岁的王永江曾办辽阳警察,并在辽阳警务学堂任老师,曾获“全省警政第一”称号,颇为东三省总督赵尔巽所赏识,想让他担任奉天民政司使(即民政局长),却遭到张作霖的反对。

    当时的张自觉羽毛已丰,此时他家中“成为全省政治中心,每日宾客如云,文武官员都有。无论与张有关或无关系的事情,都与他相商或征求他的意见,事先必使他与闻”。而王永江却不吃这一套,从未去张府送礼物、套近乎。

    赵尔巽授意他主动一点,王永江硬着头皮进张府却空手。张作霖听到管家的报告,故意不出来接见,王枯坐半小时,拂袖离去,当晚就辞职回到金州,并留下一首讽刺诗:“士元竟以酒糊涂,大耳如何慢凤雏?才得荆襄宁志满,英雄通病是轻儒!”

    然而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等到张作霖自己主持奉天军政时,却发觉能够胜任张汉卿所构想的警察职务管理的人选,非王永江不可。

    此时他治下的奉天治安并不好:奉军兵源复杂,军纪不整,多出身绿林,无法无天。一般文官没有军队经验,根本不敢、也管不住这些街头大兵;军队里的人又不能再兼着警察的职务,再说一群军中的大老粗也做不来民政上的事。汤玉麟自从风闻军警分离,也故意放任治安恶化,以此想作为要挟的资本。

    张作霖十分火大,开始招贤纳士,对手下说:“吾辈中谁有治国安邦之能人,我将高薪启用之!”

    他的重要幕僚、督军府参议长袁金铠适时提及王永江:“永江乃天下奇才,将军幕下诸君无出其右者。请将军直释小嫌,以就大业。”见张作霖似有忌惮,袁金铠说:“岷源年轻时就出人头地,被金州人誉为‘二陆双丁’,被朝野夸为‘奉省办警政的第一人’,此人可委以重任!”

    王永江有管警察的经历,名声又在外,这个很重要----在需要大批人才的奉天,如果放任这样一个人物不用,说什么也会让人非议老张的诚心。他有心化解这段恩怨,也算不得什么了,可是不好开口,毕竟,是自己不识珠玉在先。所以张作霖很懊悔地说:“当年我一朝得志忘乎所以,不知道岷源会不会因此而看不起我这个大老粗!”

    作为长子的张汉卿主动为父分忧,他自告奋勇去说合。

    对王永江的大名他可是很清楚的:历史上奉系人才中,他是少有的在政治和经济上都有不凡表现的人物之一,堪称东北的“最强大脑”。作为东北近代民族工业的奠基者,他更被称作东北的“财神”。自己想有一番作为,这样的人才不网罗就太可惜了。刘备为求贤还能三顾茅庐,不就挖个人才么,给他足够的礼遇就行了。

    尽管知道历史上王永江最终是跟了张作霖的,但是自己亲自挖来的意义就不一样。哥不是追随历史,而是改变历史!奉系还只有雏形,他要提前为自己的势力布局了。为显诚意,张汉卿亲自坐车到金州,携重礼上门求见。

    此时的王永江,颇有怀才不遇之慨。自从那次挂冠而去后,这几年一直以读书自娱。可是大人物不平则鸣,文人讲究学而优则仕,不过随着张作霖在奉天的地位日益牢靠,在关外,他想有出头之日比登天还难啊,不过他上报国家下报移民的想法却越来越强烈。

    风和日丽的一天,张汉卿扣响了门闩,随后两位注定缔造历史的人物第一次见面。

    “你是谁?来此何事?”

    “我是奉天督军张作霖的儿子张学良,家父专程让我登门请先生出仕。”张汉卿一脸谦恭,充分演绎了三顾茅庐的精髓。

    “我一介文人,无缚鸡之力,张督军要我何用?”

    “先生大才,天下谁人不知?救国家于危难,济黎民于水火,展胸中抱负,是先生的宏愿,也是学良的志向,愿先生帮我。”

    “张将军门前戈戟森列,我这个小小的芝麻官到了门口,可是诚惶诚恐啊!”

    “往事不可提,来者犹可追,他日功成名遂了,醉笑陪公三万场。”

    这是后来传说中张汉卿礼贤和王永江的对话,颇有戏词的成分。实际上两人到底说了什么,除了当事人无人可知。但是,少帅和王永江自此之后成为终生的挚友和战友,却是史实。

    只有张汉卿知道,自己作为督军府长公子出面盛情邀请,已经表示了老张的最大诚意。王永江作为一个有抱负的政治人物,岂能不顺坡下驴?至于当初的那点龌龊,也只是人事斗争中的小插曲,对已经做到高位如张作霖,王永江可不会傻得再提旧怨,当然要像少帅所说的那样“往事不可提,来者犹可追”了。

    王永江欣然从命,张作霖对王永江的到来也是给予了极高的礼遇的,做了许多准备。读书人最好什么?面子!对张作霖来说,最擅长的就是给面子。自古以来礼贤下士者都是被传诵的,评书上有很多这样的典故。为了网罗人才,就是把场面撑破了也不会丢人,而且这里还有张汉卿的面子。所以在得知张汉卿已经成功地劝说王永江为督军府做事并在明天赶到奉天时,他高兴地说:“明天王秀才出府,我亲自出迎!”

    他是这么说的,也这么做了。当天为了表达对王的重视,特意吩咐副官:“今天有贵客,谁来了也不见。”

    在面对王永江时,张作霖只说了一句话:“公何来迟?”

    王永江很是感动,也只回了一句话:“尚未晚也。”

    宾主大笑,张作霖十分隆重地请王永江入大帅府,他着装整齐、笑脸相迎,使王永江感受到了主人的热情。当天奉天军政高官云集,在张氏父子的带动下,大家都对王永江笑脸相待。作为旧时代培养出来的知识分子,士为知己者死的知遇之恩,是多少诱惑都比不上的。王永江终生追随张氏父子,与此莫不有关。

    这种恩遇,在沈阳后来形成了这么一句口头禅:“王永江进帅府----高人一等”。

第119章 治警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决定让王永江治警,张作霖也像赵尔巽一样器重王永江,赋予他警政大权,让他整顿全省警务。因为责任很大,所以权力也不小,王永江的头衔是全省警务处长兼省会警察厅长。(不要奇怪,这时候厅长小于处长)

    虽然辛丑年间“警察”这个词才从日本引入中国,但登上中国政坛的步骤却是很迅速。不过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中国人,对“警察”是什么东西还没有十分清晰的概念。作为关外“蛮化”之地的奉天,更不例外。封建统治下的帝国臣民和黎民的百姓,更为熟悉的,是那些挎着腰刀,拎着铁链,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在洋人面前四肢发软、整天四处抓人的“捕快”。

    当然民国成立后奉天也有了警察,张汉卿在心目中称之为旧式警察。当时这些身穿黑色制服的兵油子兵痞子被老百姓称之为“黑皮狗”,能够不扰民就够了,还想让他们有所作为?张汉卿的理想中,是把警察改革作为自己在奉天政界的.asxs.,也是自己政治理念实践的开端。

    所以,他极力劝说张作霖,以任用新人、采用新装、实施新的管理办法来向过去告别。

    警察的宗旨是服务民众,旧的警察,如果不换脑袋就换人,新人则用统一考试的办法招募;用新制服来与过去区别,让新警察感受全新的氛围;把警察的作为用条例的形式固化,管理起来才有理有据。他要用这种方法,迅速洗清汤玉麟在警察中的影响。

    张汉卿的提议正合王永江的心思。他一个文人,当然不是那些老警察油子的对手,所以必须另起炉灶,张汉卿的办法就是给了他绝对的权力,让他几乎不受掣肘。

    张汉卿自打北京出来,便在将军署里担任有名无实的参议。虽然张作霖对他的一些主意基本上是言听计从,但熟悉历史掌故的他始终认为,乱世当有权,来自乃爸的威信远不如亲手带出来的属下安全。二十七师正是与二十八师剑拔弩张的时候,而且奉军元老云集,要想在此中混出点名堂确实难了点,他只有另辟捷径。

    因为对王永江的警察改革几乎是无条件的支持,张汉卿立即博得王永江的尊重,这加固了张汉卿由于“登门求贤”所溢出的好感。也许这种好感并不意味着效忠,但由于张汉卿顶住压力,屡屡在后来奉天官兵与警察的冲突中站在警察一边,让王永江不经意间便打上张汉卿的个人烙印。

    王永江深刻感受到了张氏父子对他的尊重和信任。他就任后,改革警政,实行军警分立,严禁军队干涉警政,凡有所请,张作霖必有所依。得心应手之下,很快就稳住了因为警察队伍大清洗而导致的局面。

    张汉卿不干涉他的种种政策,却要花大力气设计一套新的警察制服。对此,王永江只当他猎奇,况且是非原则性的东西,也就抱以且看且行的态度。不料当少帅亲自捉刀设计的新制服,一下子就把他的感情激发出来。

    这是一种采用浅蓝色制式衬衣,扎系深蓝色领带的制服。这种带领带的警察制服立即把国人甚至于世界对于奉天新警察的观感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这种美奂美仑的服装,戴着欧美绅士才有的领带,立刻把人的精、气、神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甚至于有外国人在报上称赞为“武装的绅士”,这一服饰从此影响到世界的制服潮流。张汉卿甚至声称,这种制式衬衣种类为三种,即浅蓝色长袖制式衬衣、浅蓝色短袖制式衬衣和浅蓝色内穿衬衣…

    不用奇怪年轻的少帅为什么能够在服装业领先潮流,因为这本来就是后世经过千锤百炼演化而来的制式服装,张汉卿已经看了很多年,根深蒂固…张作霖还以为这是他在京中眼界大开所致…至于东北为什么可以独树一帜搞这种“新奇”的服装,实在是袁世凯这时候根本管不来这等小事。

    好的服装要有对得起服装的人员,张汉卿也是决定让警察这份职业开始就成为国家的公务员的榜样。因此对于警员的选拔是非常重视的:学历至少是小学及以上,无纹身,无不良嗜好,身家清白,政治上过硬:“必须性情温和、朴实,举止端方,做事严正,保卫民众,不得索谢”。

    一句话,张汉卿要把这些新式警察打造成城市名片,成为未来奉系与其它军阀差异化的形象大使。而原有的警察,则在经过遴选后区别使用:合格者留任,可改造者回炉训练待察,不胜任者清出队伍。

    一个月紧张的工作之后,一支3000人的警察队伍新鲜出炉。当着他们的面,张作霖亲手把委任状颁发给王永江。在简单的训练之后,王永江带着这支队伍,开进了奉天城。

    古老的奉天城顿添一道别样风景:3000名年轻士兵身穿新式制服,除承担起军事戒备的任务,同时间亦负责全省巡警、消防、户籍、营缮、卫生等公共事务。由于有专门的警察维持社会秩序,奉天市的社会治安一扫过去的混乱局面。据当时的报纸记载,曾经经历过六月间不见窃盗者之事。

    这支警队设有拘留所、备差所和军乐队等等一套完备机构,“为服务与管理群众而设,以防患未然、排解纠纷而作”。王永江的确也很能干,在一个没有现代警察制度的国度里,从无到有,制度、规则、训练,把个警务建设搞得井井有条。

    不但他能干,他还带出很多城市治理的能手,像宋文郁、黄显声等后来都是杰出的代表,警察处后来也衍生出更多的职责单位:城管、城建、卫生、环境、保卫…

    在权力与舆论的推动下,由王永江一手建立的现代警察制度,就在奉天省内各个地方逐步推广,并显现出了惊人的生命力。曾有英国在华记者报道称,奉天省城的大街上,警察居然帮一个推粪车的老乡将翻倒的车抬起来。他惊叹道:“在过去,你能想象这种事吗?”

    军警改革的成功,使张作霖越发相信张汉卿的改革思路,在其后的密探队改编和对旧警察力量的反扑中,坚定地支持了王永江。

第120章 左右手

    来到这个世间大半年,终于能在重要的奉天高层中有了一些话语权,张汉卿仍不满足。他鼓动老爸,要建立起一支属于自己的情报系统。后世大名鼎鼎的“克格勃”、“中情局”、“军统”与“中统”的作用与007的种种传说,深深地在张汉卿脑海中打下烙印,无时不刻不影响着他的决策。

    这年头在军队里是讲究资历的,他虽然是张大帅的儿子,却也没有信心在27师里插手。怀着时不我待之慨,他急切地要握有一定的权力。搞行政、军事都是要资历的,自古以来硬被捧上去的职位是坐不稳的。要打下自己的一片天下,需要另蹊捷径。

    借着军政分离、军警分离的良机,他要建立自己的嫡系力量了。在决定解散密探队的前夕,他对张作霖说:“奉天是关外要地,各路人马都把手伸向这里。父亲只有一个陆军师,警察队伍也只是初建立,这样的力量自保都嫌不足,遑论在奉天有所作为了。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掌握着一支地下力量,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像汉武帝的锦衣直指、三国时曹操和孙权都有自己直属的特务机构、唐代有内卫、宋代的皇城司、明朝的锦衣卫和东厂、清朝的血滴子。就连袁大总统都设立了一个‘京师执法处’,只是能力差了些,不然也不会有蔡锷将军逃出生天之事,大总统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凄惨地步。密探队虽然解散,我的意思还是要成立一个这样的机构,当然要控制在自己手里。”

    张作霖深以为许,他是粗人,但不代表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不然,他也不会效仿“京师执法处”在奉天搞了个“密探队”。虽然自己对汤玉麟越来越大的影响力和政治野心有所不满,并在张汉卿的蛊惑下解散了密探队,但并不代表他否认这支队伍的作用。

    前段时间还听孙烈臣说起冯德麟意图拉拢二十七师中的一些中层军官未成之事,当事人因为拒绝了,也没当回事,自然也没举报。不过如果其阴谋一旦得成,战场倒戈,伤害非同小可。如果自己有这么一支力量继续存在,只怕有小心思者会不得不掂量再三吧?

    前提是绝对忠于自己、组织健全能当大任。

    所以他颔首说:“你能有这份心思确实难得,知人知面不知心,防着一手也是必要的。不过,”他有些犯难地说:“这个职务如此重要,交给谁才放心呢?汤二哥刚刚卸了兼职,赞尧要是兼任,不是打二哥的脸吗?杨参议肯定不行,他管得事太多了;辅臣倒是可以,于珍也行。”

    辅臣就是张作相,时任27师炮兵团长,绝对的亲信;于珍是张作霖的卫队长。由他们掌握新密探队既可靠也让人说不出话来。但是这是张汉卿的意思?

    “呃----”,张汉卿汗如雨下,敢情这个便宜老爸完全不懂我的心啊!这个人不就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吗?你以为我跳上窜下除了一心想为你早一天控制奉天局面外,就没有一点私心吗?情报工作,非绝对心腹不可为之,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现在在奉天可是光杆一个,抓点权力就这么难?再说现代情报系统的铺垫,舍我其谁?

    张汉卿就是想亲自做点什么----整天只是参谋出主意,还没有自己的私人力量呢。军队,目前无法插手,就在特务机构方面下点功夫吧。

    “情报班底的组建非一朝一夕之功,其中有些隐秘的事情也不能被外人道,这个权力不能被别人拿走。父亲身边的老人不是没能力,而是他们都掌着一些事,再把这个交给他们就不大合适了,否则汤二叔就第一个跳起来。我的意思是,这个机构可以先交给我张罗着起来----这样他们没什么话说,再说反正开始也只是个空架子,也没什么困难的。”张汉卿腆着脸,主动为自己要权。

    “哈哈哈”,张作霖放声大笑,对他的这个长子的有些痞气的直白,他很欣赏。在他粗犷的土匪大脑里,不怕你要权,怕你没想法。张汉卿虽然年纪小,但这段时间以来表现优异----简直可以用奇异来形容。建立一支可以媲美京师执法处的地下力量是个全新的事业,非有标新立异的大脑不可。摒除张汉卿的年龄因素,他确实是个很好的候选人。

    “新密探队交给你?”张作霖还是不习惯“情报机构”这个新名词。他徐徐说:“这还真是个大胆的想法!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年纪,能做好吗?能服众吗?”

    张汉卿觉得要努力争取下:“情报机构是个全新的事物,如果只是做些缉私查盗的工作,奉天警务处的警察们就能胜任。但如果是要做机要、情报、监查工作,我想我知道它该怎么做。至于能不能服众,我做的本来就是秘密的工作,低调才是王道,要他们服做什么?”他概括地说:“情报机构就像拉开的弓,引而不发才最可怕。这样一支利器,我不希望再由军中的老人掺和进来,哪怕他们对父亲忠心耿耿,还是要让他们有敬畏之心的好。”

    张作霖虽然没有学过帝王心术,但长期在政治、军事斗争中也摸索到一些掌握人心的窍门。张汉卿说的不错,最重要的权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来得可靠,只是,张汉卿的年纪?他有些犹疑说:“交给你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你年纪太小,我怕做不来。”

    见戏有门,张汉卿趁热打铁,他嘿嘿笑说:“这个事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又很简单。情报机关,无非是渠道广、沟通快、做事密。反正我现在事不多,就先按照密探队的职能招一批人把它做起来。既然是秘密机关,也就在私下做做,也不会有人质疑我的年龄吧?我身边正好有一批人可用,谭海、高纪毅、朱光沐都没有挂职,先帮我撑起来。又不是上阵打仗,汤二叔能做的,我不信做不来。”

    张作霖对张汉卿一连贯的表现也很满意,而且终究自己的事业要交给他,现在趁趁手也好。再说这是私下里的一支力量,行与不行都由自己说了算,也少了外界对张汉卿如此年纪便身居高位的质疑,便爽快地说:“这个情报系统就由你一手组建吧,人手由你招选,有什么需要,找你直接找你孙叔,优先调配。”

    在27师里,孙烈臣才是张作霖的铁杆亲信,和张作相一样对张汉卿很好。

    按照张汉卿的意见,张作霖授权张汉卿全权负责成立了“奉天将军署情报统计局”,简称“奉情局”,以整合情报资源,监察军政形态。张汉卿总负责,担任名义上的局长,直接向张作霖汇报,这也是后来“人民党中|央调查部”和其后“国家安全部”的前身。

    由于财力物力人力均不足,张汉卿的构想是先以奉天省城为主,边招募骨干,边训练人手,在建立起一套相对成熟的架构后再在各区县扩张。与此同时,重点攻坚北京、天津、大连、哈尔滨、长春几个要点。

    高纪毅由于在北京的表现不错,深得张汉卿满意,于是作为其副手随之担任第一任“奉情局”局长助理,并协理日常事务,其实就是常务副局长的职位。他在正史上就是张学良的警务处长,忠心耿耿是特点,现在也只是提前培养而已。

    张汉卿亲力亲为,订定了“奉情局”的组织架构:一局六课六站。并有入职前的誓词:“我们无处不在,做督军署的剑与盾。”这也是奉情局招募新人的传统,后来并入人民党后,誓词中的“督军署”就变成了“人民党”。

    一课为奉天省城特务机构,主要负责中枢机构的机要安全。与张作霖卫队的职责不同的是,这支队伍为地下作业,明面上奉天军政高层(主要是张作霖)的保卫工作还是由他的卫队来执行;

    二课为通讯安全机构,负责电台、电话、书信之窃听与反窃听;

    三课为行动组,负责暗杀、绑架、偷窃相关事宜;

    四课为特勤组,负责保卫奉军高层要员的安全;

    五课为监察组,负责局内人员的纪律与忠诚;

    六课为对外联络组,负责与政|府、军队、警察等机构的沟通。

    除了这六课,像京津、大连、长春、哈尔滨以及奉天省城都是重镇,各设一个站。

    当“奉情局”在“大帅府”侧低调地挂牌成立时,时人都认为是少帅的心血来潮,没有人会想到它后来竟真的成为张氏父子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就像它历经十年一直静静地立在“大帅府”左侧一样。

    为了弥补奉情局三课行动组力量不足,张汉卿还通过张作霖,把二十七师中最有名的特务连调出来,组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对外称特战大队,负责一般军队无法胜任或不便出面的工作,直属张汉卿调遣。不久后,他从熟识的东北老讲武堂中挑出部分中下级军官为基础扩编成立营级规模的特战大队,使他拥有了一支特别的部队。

    这是张汉卿借鉴现代特种部队的作用而提出的具有前瞻性军事思想的萌芽,现在,代理营长是谭海。谭海职级不够,但已经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咳,先用着吧。

    张作霖左手握着警棍,合法地镇压着他想镇压的对手;右手握着黑枪,非法地威慑着有异议或潜在有异议的敌我。警察与特务,是张汉卿得以最快融入奉系高层的助力。明面上,警察,与军队一道,正式成为老张的左右手;但是张汉卿却相信,“奉情局”才是能与警察匹敌的那一只手。

    不管怎么说,有些本是历史上两年后或者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张汉卿提前进行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130/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最新章节! 作者:江山不落所写的《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为转载作品,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介绍:
阿基米德曾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撬动地球”。对穿越的张汉卿来说,给他一个机会,他就可以重塑新的世界。天生风流人称少帅,中外美女如影而至。京津奉佳丽是贤内助,上海滩名媛愿结同心,高傲如皇后贵族统统收下,美女间谍都要征服。看少帅如何带领奉系,审时夺势、文韬武略、恢复失地、振兴中华,最终成功使日寇丧胆、欧美列强俯首、世界格局重新洗牌。本书虽然YY,但却合情合理合乎历史发展的进程;可能近乎天马行空,却不失历史的厚重。一部民国纷争史,缔造一个伟人的传奇。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