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打算赖账的贷款
不过老惦记着老婆娘家的财产终究不好意思,张汉卿还想着将来三妻四妾的,财政大权若是握在夫人手里,纳妾的底气不就没了?而且用自己的钱养国家的兵,虽然是私兵,怎么着的也有些不合算罢?若是能够弄到一堆票子就好了,比如中奖、或者天上干脆掉馅饼,只要不用还就行。
不用还?
有了!
记得穿越前,当庞大的苏联轰然倒蹋时,卢布的价值连续贬到三万倍,当时就想,如果在苏联倒闭前借到一笔巨款,不作做什么,坐等他倒闭之后就发了。这个印象之所以深刻,是因为后来取而代之的俄罗斯宣布发行新卢布,比率为1比1000旧卢布,导致原本的百万(旧卢布)的富翁,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只合35美元的穷光蛋了。
现在俄国刚搞了个“二月革命”,卢布不停地在贬值,但好歹还有个临时政|府在,资产阶级在苏维埃政权的支持下表面上领导着俄罗斯,不明白历史的人,不会知道仅仅在八个月后俄国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变动。
有没有机会向他们借点钱来花花?条件都好说,反正之后基本上也就还不了多少钱了,因为苏联成立后旧卢布是作废的,顶多哥从市场上以纪念品的价格花点小钱买些旧卢布还你就是了。俄国在东北有个道胜银行,他们估计对于国内的局势不会如自己般清楚吧?
这个银行全称华俄道胜银行,本是一家由法国出资六成多、但支配权在俄国手里的和清政|府合资成立的中国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清政|府的“合资”银行----清政|府出资500万两白银(合756万卢布),俄法股本600万卢布。同其它西方金融机构一样,它的成立也是为了争取与中国签订各种铁路建设合同、操纵和控制中国铁路建设。正史上在1926年其巴黎总行因外汇投机失败而清理,在华之分行均随之倒闭,所发行的纸币成为废纸,让无数中国人因之倾家荡产,并欠中国政|府巨额公款。
既然苏俄国在十月革命后能够把它在俄国的总行收归国有,我又为什么不能在这时候大赚一笔呢?
这个主意好。张汉卿兴冲冲地去找张作霖,希望他能给自己做担保,向道胜银行贷些款项来。老爸是督军,要比自己这个算起来是个无名小卒说话管用多了。
他向张作霖提出:由老张设法做保,争取一笔很大的贷款出来,一部分作为卫队旅的存款添用,其它的,都作为奉天招商局的投资。张作霖是知道这个儿子的拮据的,也早就有心为他做点什么,对于贷款,他也没什么不安----老子欠了一屁股债了,不在乎再多出些来。只是张汉卿指名要道胜银行的贷款,并认为俄国可能会有大变,将来估计不用还这笔款项了,让张作霖有些难过。
可怜的孩子,他应该是被逼疯了,精神失常了吧?还知道老子与日本人借款需要看脸色,不想为自己的事让老子为难呢!不过俄国人的钱好借肯定好借,但想赖账就算了,俄国人比日本人还狠,老子干那么多年借钱的事都没有赖账过,不是不想,实在是不敢啊!大不了这笔钱最后没着落了,将来还是子债父还吧。
道胜银行在东北有十几个分行,奉天作为这么大的城市,自然也免不了。当张作霖向其提出要贷款时,分行长涅辛斯基激动地连连答应。
难道那时候就有借钱的是大爷的说法?非也。乃因张作霖的地位与俄国在东北的形势。
自日俄战争失败后,俄国在南满的势力被取代,随之经济利益被逐渐瓜分。道胜银行在南满的各个分行加起来,都抵不过北满一个哈尔滨,对于迫切需要扩大影响及把手伸向南满的道胜银行来说,奉天强人张作霖能够向其抛枝,给了他们很大的期望。
谈判在张汉卿的参与下双方都很嗨皮:张作霖以奉天财政做抵押,贷出二百万卢布;这笔钱将会用于从俄国引进一个规模庞大的炮弹生产工厂,除一部分自用外,其余的如果需要,可以优惠卖给俄国。当然一码归一码,本金还是需要偿还的,而且关于利息,涅辛斯基要求年息百分之十,张作霖刚还到百分之八后便被张汉卿拍板了。
事后张作霖懊恼地说:“小六子,这笔款子老子可以再降半成以上的利息的,被你一插话黄了汤了,做生意可不是这样的。”
张汉卿笑笑说:“一点也不。就是百分之百也不吓人,我有绝对消息,不出半年,这笔钱基本上就一钱不值,现在能套多少是多少,先解燃眉之急再说!”
奉天兵工厂能够制造小量的炮弹,供应27师、卫队旅专用,虽然寒碜了些,但聊胜于无。而张汉卿则想到随着奉系的扩大,弹药的供应势必要自给,不然光靠购买,是永远无法真正壮大的。现在则是一个好时机。
段祺瑞政|府已经在谈判关于中国加入一战的问题,不管过程如何反复,最终的结果是中国加入协约国一方,自然就有理由向同为盟国的俄国卖军火,前提是中国能够生产出来,符合要求而且量要大----至少一次够一车皮的吧?
其实要让中国成为军火供应商的提法历史上有过一次,这其实是中**事工业崛起的一个历史性机遇,遗憾的是被日本人破坏了----好像凡是日本人参与的,中国一定要吃亏!
如果有这个机会,不管最终能否卖出去,至少奉军打炮不需要看别人脸色了吗?等等,我刚才想的是什么词?打炮?别多想,就真的只是打炮而已。
传统欧洲强国俄国在一战中武器短缺是真实的事,不但缺而且极缺。
作为协约国的主要成员,俄国在东线独自承受着德国的重压,共武装1500万官兵,战死170万人,负伤人员当远远大于这个数字。此外,还有310万平民在战火中丧生。三年的僵持之后,俄国伤亡惨重,丢失了俄属波兰、波罗的海三国、西白俄罗斯和西乌克兰。
曾经的北方霸主,俄国战斗力为什么这么衰?除了战术思想陈旧,俄国武器补给供应不上是个相当致命的原因。
第184章 皆大欢喜的交易
据战后解密,在1914年到1917年的大战期间,俄国工厂共制造了5800万发炮弹,然而,其前线炮弹的年需要量达到了5000万发。因为工业的生产能力不足(俄国本来工业基础就差,更主要的是成年人都上战场了,工业生产与后勤保障能力严重不足),俄国政|府不得不把炮弹的生产订货交给国外。在大战期间在国外订货生产的口径为3英寸的炮弹共有5600万发,实际运送到俄国的大约有1300万发,即四分之一不到。因而,俄**队在整个大战期间都感到军需物资严重缺乏。这就导致了俄军的师部主官不得不将火炮的日均发射数控制在5至10发,而沙俄士兵们的日记更是抱怨“德国发二十发炮弹,我们只能回击一发”这样的情况。
到后来,缺乏必要武器,只能用无数士兵的血肉去抵挡德**队的攻击。
英法美等盟友不是没帮忙,可是缺乏合适的港口,无法进行大规模的援助。此外,或许他们还存着一个小心思,那就是让德俄两个强国在东线死磕,以在战后争夺话语权。而俄国刚从农奴制转变成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军工实力并不强,在举国动员参战之后,它的工业虚弱的弊端便立刻显现了,它甚至向东方实力更弱的日本买炮弹。
还有步枪也是一样:俄军步枪缺口在每年300万支左右,甚至不惜重金向日本买38式步枪;前线每年需30亿发子弹,年生产能力却只有5亿发。
奉系军队,包括北洋军队,几乎全部的炮兵都使用75mm炮弹,正好是3英寸口径大炮所需。如果,如果,张汉卿把假设向涅辛斯基提出:“如果贵方用这笔贷款向我方提供生产炮弹所需的车床等设备,我们将开足马力生产,优先向贵方以优惠的价格提供炮弹。”
要说沙俄的落后跟中国有的一拼----我是指观念,不是指实体:人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如大战前夜俄国有火炮数7088门,而中国只有,嗯,每个师54门,民国到1918年初这样的标准师只有16个。16个,满编才972门!
遗憾的是沙俄这么多的火炮只有40门为重炮,造成这个原因是它的将军们信奉机动战争论(图哈切夫斯基笑而不语),即大量生产可以实施战场机动的轻型火炮伴随步兵冲锋,而重型火炮是“过时而又笨重”的武器,只适用于“防御战”,导致整个大战中生产的11000门火炮中,重型炮的数量只占3%…
所以当简装的俄国兵碰到精装的德国兵,立即就悲摧了,用人数的优势填补武器的不足也是无奈之举,这和后来中国抗战一个遭遇,战场上都是用人命去填枪炮子弹,像一部电影中所渲染的:“大量无武器人员排在各编队的后面,等着捡起阵亡者的枪…”
不说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张汉卿的话说到了俄国的痛处了,也说到点子上了。作为一名爱国的忠诚商人、金融家,涅辛斯基非常钦佩张汉卿对俄国前线非常惊人的判断,也非常欣赏张汉卿对于俄国感同身受的支持想法,他表示将努力促成这段双赢的生意。
凭心而论,如果奉军能够生产俄军急需的枪支和弹药,远比从日本手里购买来得迅速方便,要知道藉中东铁路,奉天极有可能成为俄国的后方补给线。
俄国不缺机器,现在亟缺人力;奉天缺少机器,但唯独不缺人。双方一拍即合,涅辛斯基便把这个消息以绝密的电文发给了国内。
这对刚刚经历过夏季攻势惨胜的俄国人来说是一个福音,他们刚刚以损失一百多万人的代价支援了险些被同盟国击溃的法国和意大利,自己却把利用1916年初期短暂和平时期所积攒的军事物资几乎消耗殆尽。
不过,即使情况如斯,俄国人也不愿意扶持中国,它只愿意卖出生产炮弹和子弹的机器。对于张汉卿迫切希望的75mm野炮生产线,却拒之不提,这让张汉卿很失望。
两条炮弹生产线和三条子弹生产线,总共耗费卢布两百万,由道胜银行贷款,利息12%,一年后本息全还。
张作霖虽然开始想通过谈判要一把价,现在却觉得这笔生意值得,不管怎么说,他的军队能够在炮弹上自给,已经算是巨大的进步了。又想到小六子能在这时候想到军火生产不受制于人,实在很有远见。
交易很顺利,涅辛斯基也从中捞得不少好处。也许是心情大好吧,他对张汉卿的套话浑不以为意,让张汉卿大概猜出了原因:技术封锁----原来**子对中国也是防一手呢。
不过这难不倒张汉卿,他想到一种俄国人不至于放在心上但对提升奉军大有好处的武器----迫击炮来:“涅辛斯基先生,以您对贵国的了解,我们有没有机会从贵国得到迫击炮的生产线?如果您能够促成交易成功,我想我们一定不吝感激之情的。”
一战以防御战为主,马克沁机枪、飞机,二线的**炮、加农炮已经构成了很好的防线,迫击炮这种机动性不够、火力射程均不如主力大炮的普通小口径炮就显得不被人重视,在俄国亦然。
不过张汉卿却知道它的巨大作用的,特别在重火力不足、重工业不发达的中国,这种便携、操作简单、生产成本低的武器是以步兵为主的军队的极好火力补充。本着饭要一口一口吃的原则,能够退而求其次获得它的生产也不错哦。
涅辛斯基对他的暗示心领神会,而且据他不成熟的知识,这迫击炮也不是什么新鲜玩艺,技术含量也不高,料想阻力不大。他点点头:“我再试试看,尽力而为,我的少帅。”
贷款两百万,他从中提成两万,当然乐意促成新的交易。在他卖力的斡旋下,几天后终于带回令张汉卿非常欣喜的答复:“少帅先生,我与最高统帅部作了数次沟通,终于获得首肯,我国同意出售60mm口径的迫击炮生产线三条,价值四百万卢布,绝不还价,且要全额一次性付清。”
没有关系,银行和政|府是不同的行为。四百万卢布要现款,只是张汉卿从银行里做一下手续而已。对道胜银行来说,也就是左手右手的关系。其实不用他说,张汉卿也准备再贷他家的款来进行这笔交易了。反正这笔账是没打算还的,现在用他们的钱来买他们的机器,只要能够拿得来,什么都好说。
张作霖已经在事前得到张汉卿的详细说明。对于迫击炮的作用,他还是很了解的,但对于这笔钱最后不会还,他还是将信将疑。不过能够给他的军队增添战斗力的事,他还是很赞同去做的。借钱,这辈子他已经干过好多次了,还款流程很清晰。
行情已经打听过了,从礼和洋行打听到的价位也和这差不多,看来涅辛斯基为了获得佣金,真没狮子大开口,报得完全是良心价啊。
三条线,年产150门,可以装备6门制迫击炮连25个,或编制再大些,9门制迫击炮连十六七个。相比较日本陆军普遍装备直属前线作战步兵的步兵炮,北洋军的步兵除了机枪外,是真的“纯步兵”!以中国目前的条件,团甚至营一级若能够装备一个这样的迫击炮连已经很上道了。
标准的北洋师属炮兵团下属炮兵连为6门制,比西洋、东洋普遍的4门制有先天的优势。再要在支援炮种上压倒日军,以现在的经济能力,有些逆天。
而且似乎后来各国的步兵炮都被迫击炮取代。相对而言,步兵炮威力远不如加农炮,其对步兵的支援功能里,直射功能不如火箭炮、曲射功能迫击炮以几乎不存在射击死角著称。在重量上迫击炮更轻,在维护上也更简单。从长远看,引进迫击炮绝对是正道。
为了感谢涅辛斯基的“贡献”,他再一次获得5万卢布的奖励,因为这次张作霖咬咬牙续贷了500万。
之所以追加了一百万,是因为张作霖看到张汉卿为了扩大兵工厂忙前忙后筹备扩厂事宜,卫队旅也出动了许多人力。而努力在给手下挣饭钱的这个长子,并没有从中抽出一分钱用于卫队旅的衣食住行,全部贷款都用在了制造炮弹相关的设备。老张看了,那是感慨良多。
儿子为了这副家当拼了,自己这做爹的不能没点眼力见。不管将来要不要还,反正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先过了这坎再说。对此张汉卿当然乐得直巅巅,自己经费困难的难题一下子解开不谈,这实打实的设备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不怕还不起,只怕贷不到,老爸能有如此见识当然很值得赞扬。
为免夜长梦多,张汉卿不断催促,涅辛斯克也发动了全部关系,给这批设备的成行出了许多力。不快能行吗?一旦拖到11月,俄国大变,一切都成为泡影。钱能赚到不错,但现在设备更值钱!为避免招人耳目,特别是日本人的“关心”,设备分数批从几个方向进入奉天,对外宣布是采煤矿的机器。这里有部分是真的,因为奉天也缺这类设备。张汉卿顺带着要求涅辛斯基添置一些,名义就是为了遮人耳目。
涅辛斯基从这笔买卖中又赚了些好处,不过如果知道将来这笔贷款相当于无偿赠送给张氏父子时,是不是有买椟还珠的感触呢?
第185章 少帅的点子
“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呀一唱。来到了奉吉边,奉吉边好地方,好地呀方。好地方来好风光,好地方来好风光,到处是庄稼呀,遍地是牛羊呀。
往年的奉吉边,处处是荒山,没呀人烟。如今的奉吉边,与往年不一般,不一呀般。如呀今的奉吉边,与呀往年不一般,再不是旧模样,是辽北的好江南。
辽北的好江南,鲜花开满山,开呀满山。学习那奉吉边,处处是江南,是呀江南。又学习来又生产,卫队旅是模范,咱们走向前,鲜花送模范。咱们走向前,鲜花送模范。”
少帅亲作的一曲军垦之歌《奉吉边》响彻辽北大地之际,正是卫队旅如火如荼进行大生产之时。由政|府全包变成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自负盈亏”单位,一群有知识有能力的中青年去沦为种植庄稼开垦荒地的农民,要说卫队旅官兵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得益于平时思想工作的到位,卫队旅官兵对于军垦尚没有什么大的抵触情绪,这一点有一半要归功于王以哲。他针对卫队旅官兵对于军垦意义的理解不透彻、对于军人参与务农的不理解与看轻、对于军官担忧战斗力影响等等一系列问题,在各种主要会议与官兵大会上都有了深刻的阐述:
“我们一直强调,我们是人民的军队。这次卫队旅主力进驻辽北,开展大生产运动,实行生产自给,就是为了减轻人民负担。我们现在每多出一分力,老百姓们就会少交一点税,日子就会好过一点点。大家都知道,奉天省的财政已经无法再供养起一支成规模的军队了,难道我们卫队旅辛辛苦苦打下来一点基业,许多兄弟们用生命换来的荣誉,最后要因为没钱而被裁减、撤掉编制吗?
有些兄弟们对于参加务农有些抵触,认为是丢人了,传出去没脸面了。可是军屯自古以来在中国一直存在的。大家都知道三国时期曹操为什么强大?是因为他第一个建立屯田制,养的人最多,所以实力也最强大。《三国志》有曰:‘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唐代、元代、明代都有”别说,久做教导团长,口才见长,连“曰”、“之乎者也”一不小心都带了出来。还别说,有了“先贤”们的例子在,识字不多的官兵还真的被他唬住了。
“至于会不会因此影响到战斗力?这个已有结论。兄弟们很多人都是从农村来的,知道农业生产的一些规律,除了耕种时节会有些忙碌外,其它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等着庄稼长的。我们大可以忙时耕种,闲时训练,两不误嘛。
我们也能开办一些工厂、公司、店铺、作坊等,利用我们现有的设施尽量给社会增添必要物品,既能从中获利,又能使设备得以充分运转,还能使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有所提升,何乐而不为?
少帅讲过,只要我们缓过这股劲,等郭参谋长率领的新民土改告一段落,我们仍然是不折不扣的卫队旅。此外等有了收成,卫队旅有了钱,我们还会添置装备,我们还要组建骑兵团、炮兵营,我们的战斗力不但不会下降,还会有质的提高。”
王以哲的口才让很多人的心安定下来,开始或情愿或不情愿地投身到这场全旅的大规模活动中来。当然,少帅的身体力行,让王以哲的教导有了鲜活的例子。
张汉卿始终站在军垦的第一线,他深知榜样的力量。勘探水利、评估开垦可行性、规划相应交通建设与村镇筹备,少帅以尊贵之躯身体力行。在人数众多的时候,他还时不时记得做秀,拿支铁锹亲自带头挖地。
利用于凤至的嫁妆换来的钱,张汉卿安排添置了许多家具与耕牛。白天,将士们在田间劳作,晚上,他们在新建的纺织厂、皮革厂、造纸工厂继续劳作。当然,盐业、土产、运输等公司也在少帅的安排下渐成规模,开办饭店、商店、军人合作社和各种加工小作坊等也是卫队旅的拿手好戏。
看到少帅都如此忘情劳动,卫队旅最后一声怨言也无法再吐露出来了。说尊贵,谁还有少帅更有身份?他都亲自劳动了,普通官兵还要讲什么条件?少帅夫人的嫁妆都捐了出来,还有什么抱怨可讲?
当然该关心官兵的还是要关心到。辽北苦寒,立冬一到,除了大白菜、红萝卜外再无可吃的菜了。张汉卿教起了官兵们如何进行大棚种植:“所谓大棚种植,简单地说,就是让蔬菜保持一个挡风又聚热的环境。在温暖的环境下植物才利于生长,这样,我们可以把许多只在春夏秋天生长的果菜放到温暖如春的大棚里种植,这样冬天就能吃到平时吃不到的东西了。”
不管官兵们如何因陋就简用土方法制作“大棚”,少帅为官兵的心被体会到了。
还有科学养殖家禽。在少帅的指示下,卫队旅辖区内新建了几十个猪舍,基本上每排一个。鸡舍则以连为单位进行大规模伺养。他也亲自指导养殖官兵的新式喂养方法,不管方法是否可行,以他少帅之身竟然对此头头是道,也能够让人大跌眼镜的。
他的反传统理论是:“从小猪到中猪阶段,即百斤以前,以精料为主,只喂少量青绿饲料,不喂任何粗饲料。待猪长到百斤后至出栏,再适当降低精料的投入量,增加青、粗饲料的投入,其比例为三比二左右为宜。此之谓‘倒喂法’。”
原先在家就是养猪一把好手的王贤亮起初也是抱着看笑话的想法来捧个人场。不过当少帅提到他的所谓“倒喂法”时,忍不住发言反驳:“少帅,我们在家都是用‘吊架子’饲养法,前期大量饲喂青、粗饲料,只投入极少量的精饲料,当猪长到百斤以后,再大量增加精饲料进行快速催肥。这种饲养方法可以利用了大量的青、粗饲料,不然猪**料,那些青、精饲料只有让人吃了。”
他的话让一些有想法但不敢表达的官兵哈哈大笑。少帅平易近人,说这些话也不会动怒的,这也是卫队旅官兵愿意与少帅为伍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186章 乡下人与发明家
果然少帅也哈哈一笑,不过心里却是腹诽不已:“土包子,知道什么是科学养殖么?你知道光前期一直喂青粗饲料浪费多少吗?30%!老子前生若不是老家碰巧喂过猪,怎么敢指导你做这些事!”
不过还是要展示他少帅的涵养的:“哈哈哈。账不是这样算的,青、精饲料可以喂鸡啊,我们养猪、养鸡一齐来。”
“为什么要用‘倒喂法’,是因为猪从小猪到中猪阶段以长骨和瘦肉为主,对蛋白质和矿物质元素需求较多。你知道什么是蛋白质和矿物质吗?不知道?没关系,就是长身体必须的食物了。因为此时猪的消化利用率极低,所以要以精料为主,以满足猪生长发育的需要,使小猪迅速生长,减少不必要的饲料消耗。而待猪长到百斤以后,它的消化利用率提高,耐粗饲能力增强,故增加粗饲料的饲喂量。懂不懂?不懂没关系,打个比方,就是你小时候要吃奶,是因为你吃不动粗粮;等长得稍微大一些就要奶与粗粮一起喂了;再大些就只能吃粗粮不能吃奶了,不然谁也养不起不是?这喂人和喂猪是差不多道理。”众人一阵笑番。
等到有用心的人按照张汉卿的法子和王贤亮的法子进行养猪的对比时发现,虽然“吊架子”法在起初要比“倒喂法”省了一笔不菲的饲料钱,但比较“倒喂法”养的猪显得又壮又大,前者明显地有些营养不良。等大家都长到一定程度时,要保证重量与大小都渐渐持平,“倒喂法”的优势就充分发挥了出来。用这个方法喂出来的猪,百斤后虽然也能吃,但由于吃得是粗料,费钱不多;而“吊架子法”却被迫在猪群食量大时喂养精料,那花费可就不一般了。到成猪时计算下,“倒喂法”真的省下了将近三成的料钱。
这下子“养猪王”王贤亮心悦诚服,军营里也轰动了,说少帅别看贵为长公子,却比乡下有经验的饲养员还要有本领。
当然我们这位少帅的本领大得很,这不,没几天,他又鼓弄出一个重要的发明。本来只是一时的口舌之欲,却一不留神搞大了。
这东西就叫做方便面。
这个在后世老少咸知的东西经过少帅一番捣鼓,竟然也风风火火地提前搞起来了。最早张汉卿因为吃腻了奉天的小米粥,搞这个东西是为了改善下伙食,当成功后却想到这东西对于行军打仗非常有利,既方便携带又易于保存,对行军打仗中后勤保障极有利,因此有了大做的想法并马上实行。
而且方便面在后世发展为老少咸宜,随便一个加工处都能做出,技术上非常可靠简单,大家欠缺的只是一个点子而已。早在方便面发明以前,在古代东西方就有人将煮熟的面条油炸后佐以汤汁做为料理。在中国已经有类似的面食称为“伊面”或“伊府面”(即台湾所称之“意面”)。相传清朝有个地方官在家宴客,厨师误将煮熟的鸡蛋面放入沸油锅,只好捞起后佐以高汤上桌。由于宾客吃过后赞不绝口,这道菜就流传了下来。
至于非油炸的方便面,则可追溯至中国西汉汉高祖三年(前205年)韩信军队发明的踅面。当韩信在黄河边的合阳领军10万,准备进攻河东西魏王魏豹时,为解决行军粮的问题,发明将荞麦粉与麦粉开糊,煮成八成熟的大面饼,并切成宽条。这种面饼既方便随身携带,也可以只要加水一煮便可食用,因此也可被视为方便面最早的形态。
其实,也是据说,最早制作方便面的,是我国扬州一位姓伊的知府家中的厨子。他把面粉中加入鸡蛋,擀成薄片,切成细丝,放水中煮过,立刻再放入油中炸过晾干。这样处理过的面条放在热水中随时可以泡软,食用非常方便。这个发明可惜未获专利,方便面的大规模生产被外国人抢了先,首先在日本大行其道。
正史上1958年日籍中国人安藤百福(原名吴百福)有鉴于当时吃一碗面要排队排很长,因而想到:“做面条太费时间,为什么不可以让它更简便呢?那样人们就不用排队了。”所以在大阪府池田市发明的。安藤百福并在发明方便面后,创立日清食品公司,贩售“鸡汤拉面”( **名为“日清伊面”,中国内地为“日清始祖鸡汤拉面”)口味,成为速食产品的近代方便面。正如安藤百福所预想的那样立即引起轰动,爆发性畅销,仅1959年4月,“鸡肉方便面”就出售了1300万包。据2000年日本的一个民意调查显示,方便面被认为是日本上个世纪最重要的发明,卡拉ok还要次之。
张汉卿正为军费的事情绞尽脑汁,连美男计都用上了。现有突然有这么一种能生财的路子,当然不会就此放任。知道方便面的技术其实并不复杂,正史上日清方便面诞生后几个月就被其他厂商仿制,从而导致产生削价竞争。作为来自未来的自己,恰好还掌握着一些关键的工序,如何在大生产中不被其它人仿制呢?
他想了又想,一个决定是军管,对关键工序的保密控制;另一个决定是要在短期内将方便面打出去,而且迅速占领市场,要让其它企业来不及反应。
军管好办,都是在卫队旅控制下,只要把几个工序放在不同的地方或是不同的车间,并让各工序的作业人员互相隔绝,等到市场相对饱和或是品牌打出去之后,这个技术垄断也就失去了效力了,毕竟看到面之后,稍有心思的人大概还是能够猜出做法的,只是看这个时间能拉多长了。
倒是占领市场是个麻烦事。销往国际有点扯了,就是国内这么大的地方,交通信息都不流畅,想迅速占领市场,没有一定实力和经验,很难做得到呢。而且模仿后世小米的饥饿销售法,还要有一定量的存货,这预付的成本还有大规模制造的工厂设施起动,需要一大笔资金呐!从哪来?
张汉卿再一次无耻地想到了于凤至的娘家。这个有点像后世的风险投资,没有厂房,没有技术人员,没有设备,更没有资金,有的只是一个构想。能和小张有休戚关系的,目前在中国只有于家。
第187章 谋划
而且张汉卿这个事,投入小了还不行。一旦被竞争对手模仿成功,本钱小的绝对会泯然众人,就像历史上很多新鲜事物一样昙花一现,然后被人怀念。
愿意出这笔钱的投资家在中国还很少,在食品行业,除了南方的面粉和纺织大王荣德生荣家外,数得上的寥寥无几,关键还不熟,而且小张还不愿意。他相信凭借自己上百年的知识层面,方便面一定有机会大销,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把想法和于凤至说了一说,又亲手掰了块自己实验做的方便面给妻子尝了尝,商人家族的于凤至敏感地发觉了其中的商机:味道很好,别具一格。
女人的细致让张汉卿的灵感从理论变到现实。凭着跟父亲算账及耳闻目染,于凤至谨慎地计算着利润。按张汉卿的描述和理论,一块方便面净重约二两,这样勉强可以充实一顿;价格可以偏高,因为在中国绝大多数人在目前还做不到能够顿顿吃饱饭,方便面这样的“奢侈品”不是给这些人吃的,而应该定位中高端人群:“商务人士”、旅行家、军人、单身的政|府机构公务员…按照他们正常工资不低于月薪一块大洋的水准,定价每份五分是适宜的。
蒸、煮、轧等包含人力与机器的成本不超过一分;面粉的成本不到一分;剩下的就是宣传与物流这块了。宣传好说,张汉卿是准备在各大城市的报纸上刊登广告来进行,并计划在一些大的城市设立直销点,并会按照销售成绩给予折扣不等的奖励----这可都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遭啊!
物流的话,本省就由卫队旅辎重部门负责;京津冀地区征用京奉线火车运输;上海、南京、汉口等长江沿线就用小火轮----这点都不愁,只要口碑上来了,不怕没人不想办法来运。本省先期一定是占大头,那么这笔运费最后还会落到卫队旅的腰包中----暂时先按一分来算吧。
按照后世日本人数量与现今中国现有稍微富裕一点人群的比重算,大家人数都差不多。张汉卿估计开始一千万包是有可能的,还要考虑到目前食物匮乏导致的方便面冲击市场的影响力,这个数字还是保守的。即使如此,净赚二十万元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拉来这原始的股本。于凤至已经没钱了,再说老用老婆的钱也不是个事啊,张汉卿还是有自尊心的。作为丈夫,即使小了点,那好歹也顶天立地的,不能给老婆赚个买粉的钱也就罢了,至少不能再惦记着那点嫁妆了。
钱啊,真是个万恶的东西!如果能有一家银行在身边就好了…当然,道胜银行就算了,张作霖连续几笔借款,已经让它不得不从哈尔滨、长春等地挪借了大量资金,再借,就要动用准备金了。
如果能有一家银行在自己的手里,那就不用为投资发愁了!张汉卿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兴奋地拉起于凤至的手:“老婆,我们自己搞个银行吧。”
于凤至在这一瞬间觉得他的这个丈夫异想天开,也许是被欠钱搞昏头了吧?望着他年纪轻轻掩饰不住的疲惫,心里一软:“汉卿,我们现在连五万元都拿不出了----不过你如果实在缺钱,我派人把我的珠宝首饰都变卖了,哪怕贱一点。”
张汉卿想笑又笑不出来,在女人的柔情面前,他第一次感动了,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老婆,我说的是真的。这样小打小闹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我们有了自己的银行,一切要钱的事都会迎刃而解。而且我算过了,开银行是稳赚不赔的事。”他在她耳边絮絮地说:“我可以开一家农村的银行,专门收取农民手中的余款,另外我可以利用奉天行政的权力让农业税收、水利都经过它的手。奉天3000万人口,哪怕一人存一块,也一定能够赚得盆满钵满的。”
饶是于凤至算得上经商世家出身,也被他的大胆想法震住了,他可真敢想啊!
可是渐渐地,她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奉天正面临前所未有之经济蓬勃局面,只要是工商业投资,效益都是可观的。那么,作为投资资金主体的银行就将成为最大的赢家,前提是能够成立的话。农业工程和税收是农村收支的大项,这一块如果确定握在手里,随便操作一下,这银行运作就是十拿九稳的。公公是奉天省最大的官,这个事在别人很难,在张汉卿却不是难事,搞不好真能行!
但是成立银行所费不浅,没有百八十万的根本动不了。可在奉天省,谁有这么大的本钱呢?于凤至略沉思了一下,却看到张汉卿满怀期冀的脸,唉,她全明白了。她噗嗤一笑说:“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整天惦记着老婆家里的钱?”
见私下里的那点龌龊想法被识破,张汉卿却没有一点内疚或心虚的感觉,倒眉开眼笑地说:“还是老婆聪明,我想了好长时间的事,你竟然一下子就想到了!”他打的主意就是于凤至钱用完了,可她不是还有实力雄厚的娘家吗!
“这可是一大笔钱,甚至能把于家的家底掏空,我娘她们敢冒这个险吗?”于凤至又有些担心起来。但另一边是老公的事业,她必须有所决断。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于凤至现在彻底是上了张汉卿的贼船了,在捐出全部嫁妆之后,她又要回娘家游说母亲与舅舅们,继续给小张事业添砖加瓦了。谁让她与他血连着筋、一个饭桌吃饭一张床睡觉呢?
娘家虽然富裕,却是传统的商业模式一点一滴攒下来的财产,她有些担心,娘家人会同意这种极其冒险的计划吗?虽然富贵险中求,但突然抛弃传统稳定的行业涉足陌生的领域,于老夫人和她的一帮子亲友团会同意吗?
这么大的事,于凤至只能亲自出马回娘家,自然,始作俑者张汉卿肯定是要妇唱夫随的。
在一队骑兵的护卫下,于凤至的马车驶进了郑家屯,这是她在回门后时隔一个月又归来了,这次同来的仍有夫婿,算是回门。
于老夫人还是那么的欢喜,她拉着于凤至的手,看着她开了脸的鬓与红润的脸,默默地感受着于凤至的变化,心中充满了幸福。她对于凤至说:“听说你们要来,一凡这丫头死活都要回来,这不,她昨天前脚刚到,今天就来了。”
话音未落,于凤至清秀的容颜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同时出现的还有清秀的声音:“姑姑,姑爷,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急死了。”
于凤至在出闺前一直是于一凡的好伴侣,虽然份属姑侄,情同姐妹。自己出嫁之后,更觉亲切。她拉着于一凡的手说:“死丫头,在省城上学也不来看我,现在又装什么情深意重的样子。”
于一凡嘻嘻哈哈,心无城府:“姑姑住的地方太吓人了,都是当兵的拿枪弄炮的,进去还要像贼一样盘问半天,我可不敢随便冲撞过去。”
于夫人笑着拍她:“姑爷住的是大帅府,当然要小心提防坏人进入了;不过你一个小丫头,又会怕什么冲撞了,平日里见你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张汉卿见于一凡可爱伶俐,也忍不住凑趣:“一凡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也会有这种事?回去我告诉益三,让他记住一凡的样子,从今后大帅府一凡百无禁忌,不得盘问!”魏益三是现在张作霖的侍卫长,大帅府的安保工作也是由他负责的。
大家一阵大笑,于一凡却认真地说:“那敢情好!这样我就可以经常和姑姑说话了,姑爷可要说到做到。”
张汉卿点头说:“说到做到。”
于一凡忽然伸过手来,她弯起小指向着张汉卿:“拉勾。”
多久没碰到这样的事了?上次和别人约定还是百年前了吧?张汉卿忽然有点怀旧的感觉,他看着眼前白皙的嫩手,忍不住也弯起小指,勾住了她。于一凡念念有辞:“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的小手软软的,暖暖的,离得近了,少女的体香不期然浸入张汉卿的鼻间。也就那一刹那的功夫,张汉卿忽然觉得小指上一紧,于一凡扣紧了他。正不明所以时,于一凡却猛地松开手,不动声色地退回一步,笑意盈盈。这个小动作,别人一时都未觉察,只有张汉卿为此思索了很长时间也不明所以。
无视这小女儿家的手段,于老夫人很快张罗了一桌酒菜。张汉卿、于凤至夫妇也就入乡随俗,安然地享受这难得的天伦之乐。
好不容易到了饭后休息时间,于凤至与一干于家重臣分享了欲成立一家食品企业的打算,它的主打产品就是方便面。与会众人均未听过这个新名词,但当于凤至把张汉卿亲手做出的样品分配给大家、在亲口品尝后,众人都纷纷点头,这是个好东西。
在于凤至大概介绍了制作方便面的工艺成本、销售定价与可行性后,大家伙基本上异口同声表示可行。就商业而言,不可否认方便面的前景很诱人。如果按照传统的营销方式,先小批量制造和销售,等市场认可后再逐渐加量,基本上可保证盈利源源不断,且资金链可以一直保持畅通,而且可以很快回本。万一事有不谐,随时叫停并止损。
第188章 母女情深
于凤至代表张汉卿提出先囤积大量的方便面在手、然后在某个时间点来一个市场冲击、用迅猛的手段轰击各方的神经、让百姓们在短期内记住这一新鲜事物、并尽可能地迟滞后来者涉足这一领域的作法,深得营销精髓。在技术含量相对较差的这一领域,还是尽量少地给后来者“公平竞争”的机会,才有商机。于家创出了奉天首富的名头,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按照于凤至的构思,方便面确实是一个能够生财的好生意。另据张汉卿说的那个什么“市场冲击”理论,很有机会使这种产品一鹤冲天,更重要的是只要进入销售局面,资金回笼会相当快。
方便面是朝阳行业,可以衍生其它很多相关行业,于家可以在源头开始介入筹建面粉加工厂、饲料加工厂等,既可以给方便面行业做先导工序,也可以趁机延揽社会生意,两不耽误;至于饲料加工厂的产品,张汉卿承诺卫队旅麾下建设的养殖厂会优先采购,反正肉烂在锅里。
还有为了确保销售量,至少在奉天,不会同意其它第二家方便面生产厂家投产及可能的外来方便面进入,即为期五年的市场准入制度,以确保垄断利润。张汉卿的身后站得是谁,大家都很清楚,也绝对相信做得到。
虽然方便面的投资已经算得上不菲了,但在于家人看来这并不足为惧。他们都是商业里的好手,方便面的生意可行不可行根本不需要浪费多少时间验证,仅凭于大小姐的眼光、和张姓姑父的面子,这个风险就值得冒。
如果谈到这里,相信一定是个其乐融融的场面。但是老到的于老夫人却敏锐地发现,向来果断的女儿却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而作为新婚女婿的张汉卿也有些心神不定。这个发现让她大吃一惊,两人成亲不到一个月,正该是蜜里调油、新婚偃尔的好时机,这是怎么啦?
她借口女儿女婿远道而来,提出让他们好好歇歇,留点时间给他们叙叙家常。这个很近人情的建议让大伙很快地意识到,人家母女是有话要说。当下便多商业经转到家长里短来,重新营造了其乐融融的休闲氛围。
饭后,于凤至悄悄地把母亲拉到房里,娓娓谈及张汉卿的计划。
“什么!投资百万?”这是于老夫人的第一反应,霍然而惊。但很快地,她断然摇头说:“丫头,这个想法我不能同意!”想到女儿远道而来觉得语气太直接了些,她委婉地说:“这个什么银行我们于家从来没有涉足过,做生意讲究的是做熟不做生,何况这种弄不好就倾家荡产的事?你父亲留下来的家业不能毁在我手里!汉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年轻了,做事冲动。你可是你父亲认真**出来的,怎么也跟着他一道胡闹?”
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
于凤至是知道张汉卿极度缺钱的,也知道丈夫的抱负,这是丈夫第一次委托她办事,她可不想不遂他的意。从情理上说,她理解母亲的担忧:好不容易用两代人的时间做成了奉天首富,银行搞得好了会锦上添花,但倾家荡产的风险根本不值得冒。
要知道银行业与其它行业不同:近现代以来,公司大多是以有限公司的形式存在的,这样即使输了也就是投资的金额。但是银行是以吸储放贷为主要营生的,那可是动辄十倍、百倍的杠杆,一旦放贷收不回,造成储蓄人的损失发起人可是要连带赔偿的,近乎无限责任。于家资产不下百万,但作为发起人后万一经营不善造成呆账,这家底不够填的!
但想到张汉卿的失望,于凤至又觉得她需要再努力一把。她拉着于老夫人的手说:“母亲,我知道您的担心,我当然不会把我们家往火坑里推吧?”(于老夫人:“话说…当然是这个理…”)
“现在公公在奉天搞工业、兵工厂,汉卿养着一支军队,他们都亟需要钱。筹备银行的事,是我先和汉卿商量的(没办法她只能大包大揽了,想来在母亲心中,自己下的决定要比那个在母亲眼里年轻得的丈夫靠谱些),也只有银行能够承担得起这种大额开支。
要不是先前投入煤铁企业和兵工厂占用了公公的大部分资金,这个筹建银行的事我也不会来找您商量,他家里自己就能做起来。我来这里筹款汉卿也是很反对的,他是怕面子抹不开,是我和他说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这么大的事情也可以和我娘家人一起商量着做他才来的。
汉卿做的是正经事,我觉得他做的对。他完全可以像其他家官员子弟那样花天酒地吊马赌钱,但他只是练兵、建工业,一心想壮大力量,这是男人做的事,我只能支持他。筹建银行看起来风险很大,但做成功了,能给张家带来源源不断的助力,也能使于家再攀高峰。就是万一做得不好,凭公公的影响,也不会让我们损失太大。
现在在奉天还有公公的敌对力量冯家,公公和汉卿他们这么拼命,就是要打垮他。我们家现在和张家成亲,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是想分彼此也分不开了。”
于老夫人听了沉吟半天不语,这真的令人难下抉择啊。赢则大路通天,输则一无所有,任谁都会仔细掂量着的吧?不过,于老夫人到底是经过大浪的,在心思转念的最后一刻,她已经有了主意,笑拉起于凤至的手说:“这件事我要和你舅舅他们仔细商量着,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要决定的,今儿咱娘俩先拉拉呱----你们成亲这些天来,汉卿对你可好?”
于凤至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急不得,只是晚上面对张汉卿时可不太好看,虽然他一定不会说什么。这个可爱可敬又可亲的女人,已经完全把丈夫的情绪感同身受了。要怎么哄他高兴呢?他一直嚷嚷要换个姿势,自己总是害羞不允,要不今天晚上就依了他?正小意间,母亲忽然问起话,她却会错了意,忍不住红了脸说:“嗯。”
都是过来人,于老夫人见女儿既甜蜜又羞涩的样子,放下心来。又动问张作霖对她怎样、几个后妈对他如何,知道张家是官宦人家,生怕女儿和他们生活时受欺负。
这一点于凤至倒不虞,她充满感激地说:“要说公公,他对女儿是极好的,看得出他和爹爹的关系是真的。从嫁到张家那天起,他就吩咐五妈教我熟悉张家的大小事务,还说等过段时间就交给我掌管。不瞒母亲说,现在奉天两大洋楼的股份,公公已经转到我名下了。
几位妈妈也都是好脾气的,她们也都教育几位弟弟听汉卿的话,对我也很尊重。所以越这样,我越觉得我得好好持家,总得要让公公和汉卿安心做事、不为钱发愁才好。”
见女儿又把话题指到银行的事上来,于老夫人笑指她的头说:“可真是女生向外。人家养闺女是老有所依,你是把娘的棺材本都要拿走贴补婆家!这个事可是个大事,我们于家也要和几位股东好好说道才行,光靠我们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于凤至又惊又喜:“娘,您这是答应了?”
于老夫人叹了口气说:“不答应怎么办?像你说的,我们于家和张家是搭着骨头连着筋了,娘虽然识字不多,也知道如果张家斗败了,我们于家绝对没有好结果。再说娘也不想让你难做----今天这个主意是他挑的头吧?”
于凤至想否认,于老夫人笑笑说:“丫头,你是我养大的。知女莫若母,你是什么性格我是很清楚的,建银行这么冒险的事你是不会做的,只有汉卿能做得出来----他一看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主,正是少年性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要想让你在张家过得舒心,只能事事依着他。钱财是身外物,只要你们能过得美美的,这些都不是事,大不了从头再来。当年,你爹爹孤身一人从山东漂洋过海闯关东,不也是身无分文吗!”
母亲的大度和疼爱,让于凤至虽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只能依偎在母亲怀里,感动地流泪说:“于家能有今天,和诸位舅舅伯伯一道相扶是分不开的。筹建银行是个大事情,娘先试探着提出来看反应,如果不行,也别逼他们表态,毕竟他们有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万一只有我们家愿意,那就看能不能凑到五十万之数。有了这笔钱作启动,其它的公公总是要牵头补足啊。但是娘放心,只要公公还做着奉天省长、督军,我们家投的这笔钱最终一定会赚回来的!”
于老夫人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你,你真的决定这么做吗?”
于凤至也点点头:“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进入张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一定要做张家的好媳妇、汉卿的好妻子。有他们家在政治上庇佑、有于家经商的天赋,这么好的条件,不好好利用为我们两家拼个很好的将来太可惜了,这个险值得冒、也一定要冒!不过要劝诸位舅舅伯伯加入,可是要费一番口舌的。”
第189章 一次豪赌
于凤至的性格和于老夫人一脉相承,很重感情,但一旦做了决定,马上就会投入进去从理性的角度讨论利弊。经过一番交心后,母女俩讨论的焦点已经不是要不要做、而是如何做。
这么大的事情不能不和于家的重要人物通气。于老夫人叫来了儿子、于凤至的哥哥于翱舟和她的弟弟、曾经为张作相和张汉卿指点迷津的“婚托”高天雷,向他们全盘托出了决定。在于家的商业体系中,于翱舟是于家的长子、传统上的继承人,舅老爷高天雷则是外围中最有影响力的人物。
和于凤至预料的不假,他们听了都大吃一惊,若不是于凤至赶紧强调是她的意见,都会质疑于姐姐(母亲)因为年龄大而昏了头。
不过当于老夫人把生意上升到政治的高度后,他们都沉思了。于翱舟和于凤至一向兄妹情深,但对这种拿全部家当来赌博的做法还是表示保留意见;舅老爷高天雷则旗帜鲜明地说:“银行这东西咱不熟,咱也没外甥女这么大的魄力,这个我就不表态了。如果是像方便面那样的投资,差一万我补一万,差十万,我借也会借出来!”
于老夫人也没有强硬拍板,只是说让他们先回去想想,明天召集大伙来协商。虽然知道母亲极有可能“乾纲独断”,但两位重量级的成员的态度还是让于凤至深感担忧。当她晚上把于家最得力的两位当家的态度告知张汉卿后,张汉卿决定自己亲自出马。
第二天早晨,当掌握着于家经济命脉的各路财神齐聚议事厅时,于凤至婉转地从建立方便面营销渠道讲起。她的计划是,这个新企业先以奉天为立足点,先期要垄断全省的粮食收购、加工、销售;这个新企业应该在全国各主要城市有自己的销售点、宣传口,以利于方便面的爆炸式销售;这个新企业应掌握在于家手里,方便面绝对是一个新鲜与保鲜的行业。
这个方案获得了全体通过。虽然方便面是新兴事物,但毕竟不出传统食品行业的范畴,于凤至的手段只是让它变得更垄断、摊子更大而已。对于熟悉的领域,即使投入大了些,大家还都有一颗玲珑的心,自信能够驾驭了得它。
但当于凤至其后渐渐提到现在整个奉天百业待兴,商机良多,但于家没有足够的资金来完成如此之多的投资,也许乘此时机兴办银行、向金融业进军是家族摆脱传统商业思维禁锢的阶梯。所以,她十分审慎地说:“我想和各位舅舅伯伯叔叔商量下,看我们是否能够先期拿出五十万元,筹备建立一家银行。”
这则消息不出所料又让大家伙儿大吃一惊,几乎所有人都惊呼:“这不是做生意,是赌博!而且是关系到于家两代人家底的豪赌!”
五十万元在这个时代是什么概念?按一个大洋养活一个人一个月来计算,那就是能够养活一个比较大的县的总人口数一个月!换算到穿越前的二十一世纪,怎么着也得是个价值十亿的投资呢,在这年头就是个天文数字。而且最重要的,这只是先期!
于家真的要凑还是有机会的,不过它的钱大都被投资占用了,整个家底也凑不到这么多现钱!要拿出这笔钱,肯定是要把大部分生意让出来,把资产变现的。放着赚钱的生意不做而把钱砸进银行这个行当里,让大家像炸开了锅一样议论不已。
有的说这未免太过儿戏,涉足一个陌生行业用全部家当赔进去,是不是不值得;有投机型想法的叹息有心无力,这么一个大投资光于家来做就是当了裤子都玩不起,拉起别家心有不甘,举债投资又风险太高;稳健型的想法是能不能够先从小规模做起,等条件成熟了再逐步加大投资。
经过父亲一辈的努力,现在于氏商业群已经形成以于家为首、几大家为大股东、数十家外围力量为补充的庞大经济帝国。通常,重大的决策虽然于家最终拍板,但基本上都会事先通气并争取获得大家的集体赞同,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于凤至也不想着改变这种传统,她要努力说服他们。在他们夫妻俩决定创办农村的银行后,张汉卿已经给了她不少启示,在先期需要尽量减少投资者的担心。比如先期融资并不需要于家变卖家产去变现,只要于家用它的声望在社会上揽资就够了,张汉卿也会用督军府的名义做担保并用张家的地位争取获得社会贤达的支持等等。
作为东床娇客和始作俑者,张汉卿不能旁观啊。他知道这些人的顾忌,是因为银行这个新行当对一般生意人来讲太过高大上,富庶如于家人亦如此。不把前景讲透,不把道理说通,让亲爱的岳母大人也不好强硬拍板啊----昨晚于凤至已经把母亲的无条件支持向他一五一十都说了。
需要他出面了,现在他已经不单单是于家的女婿,更是代表着官府、代表着新兴力量的发言人:“我知道大伙的担心在哪里,无非是两件事:建银行的风险大不大?利润高不高?在商言商,容我跟大家细细讲讲。
银行是什么?你可以把它想象成钱庄,这样就好理解多了吧?钱庄接受存款并放贷,基本上只要信誉良好、投资不发生大的失误,一定是肥得流油。这个我就不多举例了,远的不讲,咱们这个屯上就有一家‘恒久钱庄’,听说才十年光景就发达了。
当然不能只看好的,风险怎么规避呢?这钱庄的风险有两个,就是信誉和投资。信誉这一块,我们准备筹建的银行有奉天省政|府做担保,家父也会入股,等于在政治上加了保险。如果各位也能够加入进来,再有于家的商誉,我想名声一定远扬。
至于投资的风险,这一块完全不是问题,因为我们的主要方向是政|府的项目,呃,就是由省政|府财政做担保的领域,比如开矿、建厂、兴建水利设施。为了增加我们现金流动,呃,也就是活钱,家父同意会向各地要求把所有地方税款就放在我们的银行。”
任何时候,政|府项目都是来钱快、安全系数高的代名词,前提当然是内部有人。现在既然张作霖这位督军兼省长都入股了,本身就是一颗定心丸。
“有了投资方向,银行赚钱是一定的,粗略估计是每吸收一万块,年净赚可达500元。如果吸储10万呢?100万呢?大胆地想一下,1000万呢?能赚多少最终要看吸储的能力,也就是老百姓愿不愿把钱存进来。大家都知道,可能奉天绝大多数的农民贫穷,但即使每个人只贡献那么一点点,但有这么庞大的基数在,合起来便是一个天文数字。最保守的估计,存款1000万是能够做到的。”
中国民众的储蓄能力一向惊人,正是这种省吃俭用、钱花在刀刃上的观念造就了中华民族千年领先世界的辉煌。现在国家很乱,无论政|府、工商界,都没有顾得上农村,这也使得老百姓们的积蓄无所保存,很多都存放在家中。从经济发展的观点来讲,还只能算是简单再生产的类型,无怪乎说农民式的经济发展为小农经济。如果有渠道征集这笔不菲的资本,对于奉天经济的发展,绝对是一笔强力的注力。
至于吸储,张汉卿毫不担心。广袤的农村其实大有可为,其中潜藏着无数的资金与生机。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大约只有农村是列强们唯一不愿意进入的领域了。中国因其落后、因其广大,无数农民分布在星罗棋布的乡村,代代演绎着靠天吃饭或以田养家糊口的宿命。
怎样把这群中国的脊梁、中国的未来聚合起来,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是中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标志。前世的**人就是这样,用农村包围城市的方式,取得了战无不胜的奇迹,也靠此推翻“三座大山”,缔造了中国的辉煌。
建立一个面向农村的银行、正式命名为农民资金信用合作社的本意也在此。
当然,张汉卿还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按照这个银行的章程,各位是按投资比例取得股份,但是主体却是奉天省政|府。什么意思呢?就是所有股东会按股份分取利润,万一,当然这是不可能出现的,万一银行做得不好,各位也只是按照股份进行清算,其它责任均由省政|府承担,也就是所有股东承担的是有限责任----这就是银行与钱庄最大的差别。”
话说到这份上,张汉卿相信该于家人做决定了。因为这样算来,投资银行的风险已经降到最小,所有投资者所可能损失的只是一次商业行为的失策及投入的本钱,并不会伤及筋骨,但却有机会得到丰厚的回报。而且,会牢固与督军府的关系----单单依靠姻亲,不会给家族事业增添持续发展的后劲。只有融入与利益上的休戚相关,才有可能越绑越紧,使于家与张家在关系得以巩固。这是一则生意外的大投资----感情投资。
已经有人开始磨拳擦掌了,但没有人先跳出来,毕竟兹事体大,破釜沉舟说起来容易,真正到头来能做到的人却不多。
第190章 商业帝国之雏形
与众人瞻前顾后不同,于一凡从头到尾都表示出了非同一般的坚定支持态度,虽然她在诸多的叔伯中间顶多算个打酱油的----她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但她是于家的孙女。她的话,谁都不知道是她本人的意思,还是大人的意思。
对张汉卿,她不知怎地就是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也许是因为姑姑的缘故吧,怎么能帮一把他好呢?她表面上嘻嘻哈哈,却甚有心计。在开始长辈们都反对时,她不好说什么。但当张汉卿成功地说动一些人后,她看着很多人意动,知道需要打破僵局了,便急不可待地跳出来:
“我赞成姑爷的想法。做生意只拘泥于求稳是永远也做不大的,到底姑爷是做大事的人,有魄力。我记得我二爷爷(于文斗)曾说过:‘富贵险中求’,在我出生之前我们家就做茶叶生意,到现在还是这样。虽然说很稳,日子也过得去,但是看看旁边新崛起的几户人家,他们可都没涉足我们的生意啊,照样风声水起。特别是姑爷刚才说的那个‘恒久钱庄’,二奶奶曾经告诉我,人家十年时间就直逼我们于家了,而且照这个趋势,要不了多久,我们奉天第一的名头就要被人家取代了。我说的对不对呀,二奶奶?”
于老夫人心里满意,正需要有人跳出来引导下,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当然表面上还得做出担忧的样子:“没错,那个钱庄的赵老板当年是个什么样大家伙肯定是知道的,大冬天流着鼻涕光着脚丫跑雪地里找东西吃,他们家当年是什么光景?这才几年时间!”
据说那位赵老板不到十年时间便发了迹,不但在省城奉天、长春都买了好几进的大房子,还娶了好几房妻妾,日子过得很红火。赵老板的事迹,在郑家屯方圆百里都是很励志的。
于一凡见二奶奶支持她的话,便趁热打铁说:“姑爷说的什么我也不大懂,我也不知道和政|府一起办银行是不是比钱庄更靠谱。但是我知道虽然投入大,但利润一定也是很高的,而且反正姑爷不会骗我们的。我看姑爷虽然不是商人出身,却比我们都看远一步。凭姑爷说明的这些优势,我们若还是做不大,羞也羞死了!”
她的少女心性是有一说一,却也让浓重的辩论氛围有所减弱。想想也是,少帅是什么家底?他的关于至少垄断奉天的保证是多么有力,于家作为久经商场的奉天数得着的大户,很多人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不说别人,舅老爷高天雷首先响应:“一凡说的是,有这么好的条件,我看这个银行项目值得大干一场!我高天雷绝对全力支持!”
这一表态倒让于家踊跃起来:正宗的女婿不帮,倒让亲戚先发了话,若是力度不够,让张汉卿怎么想?于老夫人有些嗔怪地看着乃弟,既暗赞与佩服他的机警,也感叹才一会的功夫,他怎么就改弦易帜得这么快?当然她才不会多说,顺着他的话就坡下驴才是正道:“汉卿毕竟是于家的女婿,他的事于家怎么会看着不管?我们只是商量着怎么做才更好,毕竟这不是件小事不是?”
其实于老夫人昨晚就表示坚定地支持张汉卿,原因很简单。她到底是见过大浪的,想的问题就更深了:五十万元看似是巨款,但在名震奉天的少帅女婿那里,却又不见得是很棘手的问题。听说这位女婿可是在北京就空手套白狼拉了很多人在奉天几百万几百万地投资呢,他的门路应该是很广的,再说还有大帅张作霖的关系在。就凭这简单的关系,就值得让于家冲上去----多少人想找这巴结张大帅的机会都不可得啊,更何况女婿开了口,女儿的要求。
于凤至心花怒放,倒不单单是促成了这桩投资决定。这是她的新婚丈夫第一次到她的娘家寻求资助,若不能完美收宫,生意谈不成倒是次要,落了丈夫面子可是大事。
就在昨晚,母亲和她聊起张汉卿近况时,还很为他带领卫队旅全体喂猪的“惨状”感到难过呢,因为郑家屯有谣言说这位于家娇客已经“穷到喂猪”。母亲昨晚坚定地支持张汉卿的决定是不是有扶持这位女婿一把的意思当然永远不会和她讲,但现在张汉卿舌生莲花,魄力终于推动娘家人认可,让她面子上大大有光。
于家作为一个新兴的商业家族还是很有凝聚力的,于老夫人也有不亚于男人的气魄。既决定为女婿“两肋插刀”,家族里罕见的高运作能力在这时候体现了:外围的行业,拍卖了;起家的店铺,抵押了;原本财源滚滚的码头,转让了。
外人被于家这一番大动作弄得摸不着头脑,一些原本生意上的合伙人也纷纷来人来信或来人咨询,于老夫人只是一句话:“根据女婿意愿,于家全力支持成立奉天农民资金合作社,因需启动资金,特变卖家产,以为股本。”当然,也劝说这些丈夫昔日有交情有伙伴、现在仍然来往的好朋友们:“农村信用合作社前景大好,各位故友也请倾力相助,共襄盛举。”
于家是什么人家?那是奉天数一数二的大户,听说闺女于凤至出嫁,陪嫁的就有一个大企业。要说夫家是谁?全奉天无人不知,那是大帅府的长公子、奉天军界的新秀、手握重兵的张汉卿!
现在于家倾全力要搞什么“农民信用合作社”,听说是和银行大概一个意思,只是吸储对象是农民而已。这看着农民的钱真是不多,但架不住人多,这里头大有搞头啊,关键是中间有个少帅呢,他不会让丈人家吃亏的不是?如果自己入伙,是不是间接也和督军府拉上关系了?听于家人说,张汉卿和于凤至夫妇也将投入一笔不菲的金额做为发起人之一呢,就凭着这层关系也值得做做。
无论是说官商勾结也好,商人阿谀也好,反正“奉天农民资金信用合作社”搞得是顺风顺水。合作社,顾名思义就是要大家联合起来做事的社团组织。为了让尽可能多的“有钱人”加入进来,股本定为一百元一股,于家用现银五十万两为主要发起人。
原计划最后能征集到一百万股本即开业的,但当张作霖亲自手捧十万元代金券入了股后,影响力一时无两。而张汉卿夫妇也咬牙交了十万元凑了份子----三万是于凤至最后的嫁妆变卖所得,七万是张作霖听说长媳变卖嫁妆后的慷慨赠与。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连奉天城里的头面人物都知道了。这银行嘛,总是有利可赚的,有督军兼省长背书,少帅夫妇连嫁妆都当了入股,用脚趾头想想也是肯定赢钱的营生。因此财经界的人物纷纷解囊,很快又增加了近五十万的巨额资金。
这下很多旁观者心动了,国人典型的“捧高不就低”原则开始生效。有官老爷张大帅做镇,听说省财政也为担保,有这层关系,保险系数大多了。银行的基础就是信用,有大帅做“合伙人”,生意一定赔不了,还有个人情不是?于是有钱的多拿,钱少的也能凑个几股,当然就一股也不会嫌少。这样,又添了百八十万元。零零总总,竟汇集了两百万之多!
开业那天,不但督军张作霖亲自出席,奉天军界、政界、财经界的上层纷纷到场祝贺,声势浩大,着实风光无比。于家是大头,占了约摸四成的股本,又有大帅的面子,于凤至的长兄于翱舟自然被推举为董事长兼总经理。
“农民资金信用合作社”在目前的主要任务是吸储,这部分的客源其实十分牢固:因为在农村,农民挣钱不易,也就越发珍惜这点积蓄,一般情况下是只有加项,非逢大事不会轻易取出,这反而对张汉卿的“大业”是一大利好,因为他的计划本就是要长期才能见效。
于家也就是紧抓住这历史的机遇并果断上马,赢得了第二次飞跃的机会。他们本是经商世家,现在有奉天农业信用合作社庞大的资本为依托,更是如虎添翼。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于家的商贸行为开始被冠以政治背景,不但轻松涉猎奉天各行各业,还垄断了举凡农田水利工程、内河航运、税款提留等,发展极其迅速。
农民资金信用合作社的立意很特别,只要你在合作社里存过钱,当需要贷款的时候,找到同样有账户的村民进行联保,即可方便地取得贷款。在当时,由于面向农村的金融机构几乎没有,传统上农村贷款的途径只能是借高利贷,碰到黑心的财主足让人倾家荡产。所以农民资金信用合作社这种新型金融形式一诞生,立刻赢得广大百姓的青睐,被称为农民的“救命银行”。
并不高的利息,不需要抵押物,良好的服务态度,使合作社在短期内即获得巨大的成功。老百姓信任,也为了在必要的时候有资格贷款,所以在农村基本家家都有账户,闲钱也都存入这里。据统计,在开始的三个月期间,全部合作社共吸纳存款达500万元,连相邻省份的农民也开始心动起来;一年之后,最高时期存款竟达到2000万元之巨!
就是从这开始,以于家为首的一批张汉卿最早的拥趸进行了这场中国财经界的革命,而后逐渐形成东北财团,由此在财经界也为神话,这也是后话。
第191章 解放农民就是解放中国
以国家力量作后盾的经济发展和军事改革,都是烧钱的玩艺。可这时候民生凋闭、百业待兴,奉天军政|府从哪里找钱呢?好不容易还掉了因增兵十营所借的日本贷款,财政收入已勉强够日常开支了。二十八师的冯德麟不允许卫队旅占用奉天的财政,张汉卿也说下大话要“自负盈亏”,现在是见真章的时候了。
近万人的队伍要吃饭,要拿饷,要穿衣,没钱不行。喂猪养鸡搞副业可以解决得了温饱,却不是建立这支军队的本意。跟日本人争雄,老靠着投机取巧也不行,那是真功夫,靠实力的。连朱元璋都知道“高筑墙、广积粮”的道理,想在这个时代有所作为,经济实力是第一位的。一句话,在***时代,打仗烧的不是油,而是钱。
在张汉卿的思想里,国民生产总值的增加,并不一定会带来国家实力及地位的上升。道理很简单:晚清时中国gdp世界第一,照样屡战屡败割地赔款!
正史上抗日战争爆发前的1936年,中国的gdp远高于日本,约为日本的1.9倍至2.8倍,但无论是日本政|府、中国政|府,还是西方的观察家,都认为日本明显强于中国。
近代,大国地位是靠战争来确立的。而和战争关系最密切的经济部门是工业和交通运输业。
《大国的兴衰》一书认为:经济总量本身并无太大意义,“数亿农民的物质产量可以使500万工人的产量相形失色,但由于他们生产的大部分都被消费了,所以远不可能形成剩余财富或决定性的军事打击力量。英国在1850年是强大的,它强就强在拥有现代的、创造财富的工业和由此产生的一切利益”。战争中,国内能否生产出足够的军需品,并把这些军需品及时运送到前线,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这也与毛爷爷“集中优势兵力重点打击敌人”的军事战略的思想一脉相承。
凭心而论,长期以来中国的小农经济利于统治。纵观整个中国历史,只要农民有地种,能够过上自足的生活,朝代的更替几乎便成为不可能。从中学到硕士一直普及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教育的张汉卿,在回到过去后,更能深深地理解“农业求稳定,工业为发展,商业得富裕”的含义。
中国太穷了。当中国农民还在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为一丝口粮而奋斗时,在美国,此时已普及了收音机,还有世界最大的汽车保有量、世界最大的拖拉机使用量。无论是电子工业的代表,还是机械工业的支柱,美国都甩开中国一大截。
中国的可耕面积太少了,或者说中国农民能用的土地太少了,因为垄断和土地兼并。
民国初年,东北土地兼并现象十分严重。在农村,往往是一个屯子的田地由一家或几个大点的地主占据。失地的农民或为长工,接受雇主的剥削,或有机会入城,成为工厂工人,部分干脆入山为匪,做些无本买卖。而一旦事有不协,则复回家务农或直接由匪变兵,而后周而复始。这也是民国时期东北匪患盛行,屡禁不止的重要原因。
有什么办法可以一劳永逸解决这些土匪呢?张汉卿自然想到了后世执政|党的作法:分土地,打土豪!事实上,这种做法是非常成功的,历史也一再证明。想想从陈胜、吴广起,中国历代农民起义都是以“分粮分田”为诱惑的就可知道,那一点土地,在中国百姓心中,拥有多高的地位!
事实上只要有口饭吃,有多少人真心愿意做土匪?因为土地集中在地主手中,他们构成了中|央乃至地方政|府的执政基础。地主们无休止地压榨长工的剩余劳动价值,一些会醉生梦死再挥霍一空,除了增加社会的不安定因素外,对国家的进步贡献极少。前苏联成立之初是用和平赎买的方法获得经济的控制权,而后来新中国成立前后是用武装斗争的方式从地主手中夺得土地。但是张汉卿不可能使用强行的办法没收土地,这样做会使他和他的父亲的政|府立即陷入混乱的境地,没有一个得力的政|党和相应受教育的人力根基以完成斗大户这种大刀阔斧的动作----斗倒了怎么办?谁来治理?
但是奉天军政|府也没有能力像后世苏联一样赎买这些田地再分给无地农民。他们拥有的,只是枪杆子!张汉卿自然而然地想起“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名言。是啊,有了这东西,怎么做不还是政|府说了算!
政|府不能靠吃大户强行分地而把地主们得罪光了----一些较开明的地主是东北的财富,他们很多人当初因贫穷而携家带口闯关东,靠血汗和智慧挣得来今天这来之不易的家业,东北正要进行大规模的经济建设,需要大批这样的人才从土地中解放出来发挥其潜在的才能。政|府应该是引导而不是强行收归国有然后搞大锅饭,这样其实是一种资源极大的浪费,而且是新的不公平。
像后世“吃大户”一般,可以吸纳一大批无地或少地的农民加入,会在短期内取得所谓革命的成功,但是其后遗症却要经过几十年之后才发觉它对生产力的阻碍作用。后来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就是对这一政策的大规模的修改,何苦来哉!
政|府一定不能出钱,因为没有钱,但政|府一定要有钱。这好像是一个死循环。
农民一定要分得土地,这是立足东北的基础。但是一个松散的、安逸的、自主式的农村生活对国力的增强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而且现在的情况是,绝大多数的农民无地或少地。
怎么办?
经过穿越以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思索,张汉卿渐渐形成了一个想法:政|府用“赊欠”的方法强制收购地主们多余的土地,来分给无地或少地的农民,待一定期限(他的预想是10年或20年)还本。他现在要的是集中全奉天,未来全东北的力量:人力、财力、物力,建立数十、以至数百个政|府垄断的大型、特大型厂矿,以完成工业的原始积累!这有些借鉴后代的“以农补工”,在前苏联成立之初和建国后的中国曾经被全面引用过,虽然残酷了些,但是对于落后贫穷的现国家要尽快走上现代之路,是最佳的途径。试想战后日本经济的腾飞,有多少功劳属于政|府直接资助的财阀----松下、日本电工、丰田…,韩国能够在东亚一隅挤进工业化强国的行列,同样离不开号称韩国四大工业支柱的现代、起亚、三星、大宇…
大地主们不同意怎么办?征税!以人均十亩为基础,为弱税,按十抽一;其后每十亩设一档,税收比前一阶段加征五成。按照后世个人收入调节税的方式,张汉卿建立了土地收成调节税。
反而是主动将土地“出租”给政|府的地主,五年后将开始获得一定量的利息----那时候政|府应该有钱了,还这点利息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这个方法说穿了就是寅吃卯粮,借贷发展,不过从经济学的角度,可行。
不愿意赊欠给政|府没关系,还可以让债主们有另外一个选择,即将全部或部分政|府欠款折算成股份,投入到政|府投资的工业企业厂矿的建设中来。可以用借贷的方式每年获得利息,也可以用入股的方式作为企业的股东之一。这就相当于用政|府借用民间的资本来完成工业的发展,这样,可以极大地调动社会的闲散资源,将其最大限度地市场化,用经济学的术语叫做扩大再生产。
比起毛时代中国的国家计划经济体制,无疑后来日本韩国实现的国家强力扶持下的市场经济体制更为优越,这也是亚洲四小龙崛起的主因。但是与西方国家普遍的弱政|府介入模式相比,作为后起的国家,他们的政|府对于产业发展布局,产业发展顺序等战略问题考虑得比较多,对经济的介入深得多。像战后,为了尽快走出困境,日本政|府首先制定的倾斜经济政策,韩国紧随,其首先满足钢铁煤矿等基础产业的需求,解决经济发展的瓶颈问题,而后又适时制定了国民经济倍增计划---类似于中国的五年计划,引导产业界对关键性的重化工业、电子工业进行大规模的投资并且给予了全力的扶持。这一政策,使得韩国在“四小龙”中成绩斐然。
无论如何,战后日韩的底子是好的,不像现在的中国,工业基本为零,有限的几个会社都是日本人建立的。即便如此,东北的形势比关内要好得多,一句话,中国的其它地方,更贫穷也更落后。
张汉卿有心从无到有建立起一套完善的经济体制,但在目前,他非常深刻地理解了“解放中国的农民,就是解放中国生产力,就是解放中国”的涵义了。工业的发展,其资金来源要从农业中取得,解放农民的任务,先从土地改革开始。
在征得张作霖许可后,在一群智囊的簇拥下,张汉卿以太子地位入政奉省北部新民地区,进行史上所著名的“新民土改”试点。他要做的这些新举措,及其后来无论“裁军”、还是建党,新老奉军高层,都抱着怀疑与谨慎的态度观望,却让他的行动甚少掣肘。
第192章 新民土改
新民县,这个距奉天60公里的大县,从没有这样成为各方瞩目的焦点。这个从前张作霖受招安、从而从胡子一跃变为吃皇粮的军人而后在民国初风起云涌的变更中崛起的“贵地”,又要接受下一代的崛起了。
曾经有传闻说发迹前的张大帅被新民知府问及为何招安,张作霖是这样回答的:“为了升官发财”。现在,他的长子要洗刷传言,给父亲增光了。
之所以选择新民,还是有些考量的:这里有奉天省城直达的铁路,虽然是日本人所建,但也是东北地区除中东路外最早修建的铁路了。因为交通便利,距离省城又近,可以兼顾家庭、军队管理与行政工作。要知道,新婚燕尔,正是小夫妻留恋的好时候,这样做,家庭事业两头顾。
其次还有一些考量:在张作霖与冯德麟斗争的前沿,安插卫队旅在内,是对27师的有力支援;新民是距离奉天最远的县,既在张作霖的有效控制下,又可以远避奉天城内一些人对他异军突起的敌意----张汉卿的崛起太快,快到无法适应这样的一支独|立于27师的力量。
张汉卿之所以如此热心,在根基不稳的情况下执意进行这次风险挺高的试验----他自己充满信心但别人不这么看----也是迫切想在政治上有自己的声音。自己的根基很浅,到现在只是督军署里有名无实的高级参议,以及至于跟随自己的人马特别是一堆笔杆子们无权无职。
要在政治上发出自己的声音,没有一帮人肯定不行,连后世做大事都提倡团队精神呢。所以作为土改试验的总负责人,张汉卿也在尝试用一套新的行政制度代替原有的,这新的制度,就是皿煮集中制的雏形。
原先的县长、副县长已经被他的人马架空,他也在利用这个机会锻炼他的未来的文官系统,顺便也检验一下他们的能力。
从8月20日起,大街小巷、远近村落都响起政|府要给农民无偿分地的传言。尽管一些大地主们竭力分辨,但当张汉卿安排的土地工作组深入到全县各个乡村、开始向各界宣传新民土地改革时,传言便被证实为真。新来的小张县长,要真的为老百姓们免费取土地了!这个消息像春风复苏了大地,使新民百姓众口相传。
小张县长是谁?那是督军兼巡按使的长公子,一言九鼎的人物!前段时间不还带着他的部下剿灭了三千多草原胡子?听来自郑家屯一带的商人们说,那死尸一串串地烧,熏得郑家屯上空都是浓烟!活着的胡子也没让他们吃闲饭,听说一部分被赶着建马场,另一部分被赶着修沟渠搞水利,说什么要用劳动把他们改造成人?这帮子害人精这下子可有得受喽!
张汉卿其实不是县长,是助理县长,但是他有另一个自封的头衔“新民土地改革委员会”主席,副主席是郭松龄、王以哲。这个委员会下设妇女运动委员会,主任是韩淑秀;设土地纠纷调解及司法委员会,主任是张汉卿的秘书吴家象;设宣传委员会,主任是朱光沐;设行政委员长会,这是工作的大头,由郭松龄兼任,下设丈量、分级、登记、清册四个小组;设政策委员会,由王以哲兼任,负责对整个土改的行动进行总结、纠正、并形成系统化的文件。
他之所以能够进行这项史无前例的运动,正是基于一个理论,也是民国所宣扬的“实现耕者有其田”的梦想。政|府花钱从地主手里“购买”田地并“免费”分给农民,还要怎么着?谁敢说什么!
还有一个月就要秋收了,工作组的宣传是在秋收之前就要把土地分配出去,这可是很大的活。之所以要这样做,张汉卿有诸多想法。
民国成立才几年,很多规则制度都不健全,农村尤甚。不少地主与政|府当局暗中联手,在土地规模上大做文章,不乏有以好充次、隐瞒土地以少交田税者。由于“新民土改”的做法或多或少对多地的地主们不利,张汉卿担心一些人会因为顾虑到税收的关系,在秋收后暂时放弃一些田地的所有权以逃避赋税。而当面对即将收割的庄稼时,这部分人不至于行此下策,而为土改委员会的工作组丈量土地及评估土地优劣大行方便之门。
其实还有更特别的理由没有说明,那就是小张也想在这次清理中弄些好处。“军转民”的各种支出及生产投资太大,现在他是能赚一笔是一笔,这些唾手可得的田产怎能放过?
“新民土改”的主要作法是:
1. 明定法令,土地的所的权归国家,新民县政|府对个人合法拥有之土地承认其使用现状(优先使用权)。新民地区各乡、村三级政|府成立“土地改革委员会”,分署丈量土地、评定地价、依人头登记并领取《土地使用证》等任务。视新民地况,所有耕用土地分上等、中等、差等三级。税收以中等土地之产值为基数,上等土地则以1.2倍计算,差等土地以八折计算。此次登记的地产状况,将在次年做一次复核,如果无误,在一次丈量及分配周期内(10年)不会再做改变,以减少工作量。
2. 限制个人土地拥有量以人均5亩为基础,农民原有之土地未超越此数量者,此一部分按十抽一征税;被政|府补足部分,按二成征税。其余超出法令5亩部分有两个选择:其一是以赎买的方式由新民县政|府强制收购 (以1916年年初物价基数约为20元/标准田地亩),所需费用分10年摊还本息。----这其实是借鸡生蛋的主意:自治政|府不出钱先期得到土地税金作为财政收入支持工业,而后以工业所得税金分期摊还利息金额。后来再适当通过货币贬值降低政|府债务的数额,或由政|府发行债券征集金等非常时期的非常办法。这叫做农业补贴工业,工业反哺农业。其二则是按档征税,不超过5亩部分征收二成税,5亩以上10亩以下征收二成五,逐渐累加上升,最高上限为五成。以当时的收成状况,到这个份上,基本上已经是其不能承受之重,估计大地主们要挥泪斩仓了。
3. 对目前无地的农民,及改过自新的无业人员(罪孽稍轻的土匪),新民县政|府分配经折算后的标准田地人均5亩,但在5年内须征缴约十抽二的农业税,迄第6年起农业税回落至一成水平。这里的农业税目前是以缴实物的办法,其水平是以新民地区普通一亩田的标准产量为基数,再按照比例得出所需缴纳的税额。因为东北地区货币状况千差万别,因此在初期,作为土改试点的新民首先成立了粮食局,将当年所征收的粮食统一由政策出售----因为交通不便,一些农民也将自己的余粮卖到粮食局。粮食局再统一将粮食高价卖到关外及国外,以获得更大利润。这一办法使得政|府收入大增,征收粮食比征收钱币来得更实惠----因为关外粮价是涨的。后来普及土地改革后,东三省的粮食长期不可以易地出售,政|府也打击粮食外运,使得政|府垄断了粮食的销售,给工业增加投入----笔者在80年代还在家乡碰到这种情况,所以主人公张汉卿能想到这个办法,还要酌情给笔者加分。
4.为鼓励荒地开发,政|府还对主动开荒的农民给予先期5年免税的优惠政策,并适当给予开荒者以农资、农具救济,之后将恢复到与个人原有土地同等税收水平----缴纳土地收成的一成的农业税,当然超过的部分仍依法令2处理。
5. 土地改革委员会尽一切可能购置牲畜以方便乡邻,并在各乡、村都有农具及牲畜出售或出租,租金以普通中等田的一成收成为单位。不愿出租而又无力购置牲畜的,土改委员会可以先予赊欠,但每期田地税金将跃升至五成。这里有当初剿匪时受伤的战马上千匹,伤愈后因为已经无法再作为战马而被改作农用----张汉卿从中再赚一笔。
6. 新民县政|府允许土地的出租及雇佣,但不得转让及买卖土地----两千年来的经验证明,如果给土地兼并大开方便之门,头脑灵光的一批人总会找到办法来从农民手里获得土地,即使每个朝代的建立基本上都以“均田免粮”为口号打倒旧政权,最后仍会倒在因土地兼并而失去土地从而流离失所的农民起义大潮中。
当然,进入工业化社会之后关于土地的使用还是要集约化才行,张汉卿深知均田之弊,只是目前经济水平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还是“均田”的办法能够获得人心。在没有其它生活来源的情况下,没有人会自动放弃所拥有的土地;在政|府严厉的法令下,高昂的累进税率也会让有机会购买多于人均5亩田产的人三思而后行。
这样就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有钱人对于土地兼并的渴望,当然,对于主动开荒的田产则予以一定程度的政策扶持。于是在新民大地上,一轮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揭开了帷幕。
第193章 小张县长的强硬
新民县政|府为保证各土地分获者对土地拥有真正的使用权,发布命令说,任何阻扰、隐瞒土地改革法令的土地业主(地主)一经发现,其超出部分的田产收益将被没收,并罚处不低于所发生土地数量3~10倍单价且至少不低于100元之罚金,自1916年下半年累计。对于暴力抗拒、隐没田产数量较大者为严重者,一经举报将处以重罚直至极刑,并同时藉没家产。
政令一出,全县震动。
小张县长的来头,是个人都知道。他以前的事,大家知道的都不多,毕竟其一直生活在老家或奉天省城。可是这段时间小张县长以学生军剿匪大获成功,据说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自然地人们对他的政令还是有几分惧怕的,再说对绝大多数人并没有坏处啊。
为解决入伍军人的后顾之忧,张汉卿更发布一项政令:所有奉军士兵家属可以无偿获得由当地政|府提供的中上等地5亩,服役期间并不需上税。此项措施不但增强了东北民众参军的积极性,还使得军人的地位得到空前的提高。
张汉卿所组编的数百支土改宣传小分队穿村入户,将政策传达到基层。广大无地的农民衷心拥护政|府的这项法令。虽然初期的税金高了些,但是土改法令明确表示了农民只有“土地税”这一个单一税种,比起之前的种种苛捐杂税,还不如这高税率来得直接干脆有吸引力,虽然看起来税率高了些,但是人家透明啊,完全、有效杜绝了层出不穷的“民国万税”及**机会。
人人有地种,地地都有收益交给政|府,将会极大地改变东北土地向大地主流转的风气,并使百姓真正认识到政|府的作用。张汉卿不敢说自己是救世主,但他衷心地认可“耕者有其田”的朴素思维。历史上无数次农民起义,无非争得是自己那二亩薄田。政|府促成了农民的愿望,农民自然对政|府抱有好感,这其实是一件简单但在这个时代又让无数政治家倾尽全力而无法做到的。
伴随着“新民土改”另一件重大的历史变革是“包产到户”的实行。这个政策实质上是给农民以保证:即在所拥有的土地基础上,鼓励有余力的农民承包地方上多余的土地,国家不干涉其种植情况,只是以当年当地农产品----粮食收入的同等价位征收农业税(缴纳粮食或货币),以鼓励开荒。
原本吉奉蒙边界的一些被逼上梁山的土匪及游民陆陆续续在土改政策的吸引下返乡,政|府也言出必行,依规定免费分发了土地。不但如此,对实在贫穷的,政|府还赊销了种子。
无地的百姓和受奴役的佃户们看到了希望,因为生活所迫而上山做了胡子的听到这些消息也有从良的心愿,毕竟铁了心当大王的人并不多。长此以往,不但政|府和百姓都有很大收益,对于社会稳定都是有好处的。
但是地主尤其是大地主们不能容忍这种政策。这些一向与奉天的大小官僚甚至与张作霖都有些七拐八拐关系的人物,对于张汉卿等如火如荼的土改运动报以坚决的抵制,这里以三道岗子乡的胡柴棒子为最。
胡柴棒子并不姓胡,而是姓黄,排行第三,祖上本是山东临淄一带逃难过来的。当年他祖上带领一家老小闯关东时,他就是在一排胡柴棒子搭起的简易床铺上生下来的,故而小名就叫胡柴棒子。不过到他这一辈却甚是了得,不但经营得好几处商铺,在奉天省城有很大名望,连张汉卿结婚所用的金饰都是在他长兄旗下的店里淘来的。
中国传统思想里,这老百姓发了家,第一件事不是如何扩大再生产,而是大肆购置土地。他也算公平,所添置的田地也能按照行情酌情处置,在乡间也甚有影响,人称黄三爷,外号黄大善人。不过再是善人,积累的土地多了,难免就会影响到政|府的政令通行。
算起来,他名下的土地也有数千亩之多,在三道岗子乡,这一路的土改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张汉卿对于能够争取到新民土改试点并亲自操刀主持还是很有兴头的,人生大计、兴国大业都要从这里开始,所以他早早的定下基调:新民土改一定要成功!当然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卫队旅就是他最坚强的倚靠!凭借武力、凭借少帅的名气,他完全要佛挡**、神挡杀神了!
所以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敢硬碰的人真不多,像黄三爷也不是不支持,但他有说法:“俺这地都是俺父子两代辛辛苦苦赚下来的家产,买卖交易从没欺负乡邻,遇灾年时还经常救济贫民。这些田地如果不是俺黄家买下,迟早还是要被那些败家子弟卖给别人。这么多年,俺黄家从来没少交一分田税。公家就这样把俺的地拿了去,俺不服!”
他说的是实情,工作组、宣传组也问过不少当地人,都对黄三爷赞不绝口。对这样一位“开明”的乡绅,工作组也犯了难。要说背景吧,这黄三爷背后也不是没人:奉天商会的副总会长,就是他长兄;奉天民政厅厅长,就是他二兄;他本人又兼着三道岗子乡的乡长,一向没有恶迹,家中亲眷与省城、县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网。没有任何原因,就因为张汉卿的一道命令就强行征地,有些仗势欺人了,也与张汉卿的团结工商业的政策初衷不符。
所以派驻这里的工作停滞不前就在所难免了。而其他的一些地主见黄三爷屹立不倒,也趁上了劲,坚决不同意土地分派。一时间,三道岗子的土改运动落后了一大截。
对此,张汉卿颇有微词:执行政令的人有太多顾忌,这是政|府法令迟迟不能得以实现的主要原因之一,也埋藏着动摇、私意变更甚至歪曲法令的种子。往大里说,这是对他初出茅庐行使权力的挑战,关系到他的威信。
如何让行政人员忠于职守而不是被困难所吓倒,张汉卿亲临三道岗子,对派驻在此的工作组做了现场批评与动员鼓舞大会。少帅亲临,杀气腾腾。
“我知道,你们现在面临着一些困难,你们也有很多顾忌,你们也想着都是乡亲、往上追溯也都是熟人,所以你们唯恐反弹、唯恐大乱、唯恐一些自上而下的关系,却独独不怕法令无法落实,不怕我的失望,真是岂有此理!
新民土改,已经征得奉天省政|府首肯,以新民为试点,要起到以点带面的作用。将来不单单新民,不单单奉天,全东北、全中国都要实行这样一个政策。为什么?
要让老百姓有口饭吃!要实现我们‘耕者有其田’的承诺!我们政|府,为的是广大人民,而不是单独一小撮人。现在看来,实行这个政策,可能会涉及一小部分人的利益,但这是值得的。从政|府的角度,这是必须的,我们要的是一个减少贫富两极分化的社会;从发展的角度,这是必要的阵痛。将来,等到土地收益被分配了,这些土地的收益绝对要比现在的要高。不管他们看到看不到,法令必须被遵守。
至于不满和反弹,只要是政策,总有一部分人的利益没有得到充分体现,这点毋庸置疑。我们安排你们工作组下乡,就要把事情说清楚,让绝大部分的老百姓拥护这项政策,让一小部分不拥护甚至抵制这项政策的地主们意识到,主动配合政|府的工作,将来会有好处;消极或者扯政|府的后腿,将会受到随之而来的惩罚!
至于反弹或者说是反抗,我有言在先,先按法令处理了再说!要从重、从快、从严打击任何顶风作案的势力,要抓一批典型、苍蝇要打但更要揪几只老虎,这样才有威慑力、影响力、才会极大地推动这项运动的开展!
当然我们也要有策略地展开工作,要以理服人、先礼后兵,尽量用和平的手段达成政令的推行。对于觉得利益受到侵犯的地主,允许他们对簿公堂,由法院判决。”
话锋一转,张汉卿杀气毕现,毕竟是在死人堆里杀出血路的,气场强大:“你们的任务就是立即解决工作中碰到的问题,不得以任何理由和借口放弃职守!”
作为杀鸡儆猴的榜样,张汉卿果断命令工作组:“向黄家宣讲最后通牒,限他们三日之内将多余田产的账簿、分布及田契交割完毕,否则工作组将执行我们的法令,并按规定给予应有的惩罚!”
这一来,黄三爷如遭霜打,黄家也如临丧妣。工作组不咸不淡的明白话让他们明白,这次真是动真格的!黄三爷有心通过自己的关系网给张汉卿添堵,但是缓不济急;他也不敢有大的举动,焉知道这少帅是不是盯上他家、要让他们做一次典型呢?
第194章 用计
哎,是祸躲不过。小张县长是奉天督军兼省长的公子,又手握重兵,只要在奉天,哭死都没地方说理去,认命吧!按人均五亩地的基准,他手中多余的地是太多了。按规则,这多出的三千多亩地要按五成累加征税,比之之前的仅征一成税,这一季相当于减少了近万块大洋,还有只半个月的时间呐!
黄三爷无力地垂下头,满怀悲恸地吩咐着下人:“把田契都交了吧,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东西,藏是藏不住的。”他的管家还想隐匿一些田地,黄三爷摆摆手:“都已经被盯上了,而且他们查起地来很狠,无主地要瞒过工作组是不可能的。”
管家却蹙眉说:“老爷,不是说多余的土地都要交给公家的人来分配吗?不如我们先把土地分出去一部分给佃户,他们的税收不过一成而已,这样我们名下的田产就不至于损失太多,只要给这帮泥腿子点好处就行了。等一段时间,这风头过了,我们再向佃户要回这土地,谅他们也不敢不听。”
黄三爷眼睛亮了,“好主意!只要我黄三爷在这里,谁敢不乖乖听着。况且只要我地契不交,这土地谁都搬不走,还是归我。你马上把三元屯、宝偃岭、岗南、岗前这几个村子的大族长们请来,让他们帮着协商分地事宜。”
他和这些大族长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既有生意上的伙伴,也有姻亲上的来往。即使没有他黄三,省城里还有大哥二哥呢。黄家,家大业大,背景深着呢。
当天晚上,面对着济济一堂的人群,黄三爷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诸位乡亲们,我胡柴棒子能有今天的成就,是我黄家老老少少一点一点吃苦打下来的。在这三道岗子,乡亲们都看得见。我黄家向无欺市之男、亦无再嫁之女,即使在祖宗灵前我也敢打包票说,我们黄家做事对得起先辈、对得起乡亲们了。
可是公家要搞什么土改,要分地,要我们把多余的田地交出去。什么十年之内摊还地金,那还不如明抢!这个什么法令北京政|府都不承认,是那个小张县长自己搞出来的玩艺,我估计要不了几天就得散,不然光各地抗议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没了。
但现在风头很紧,对那个小张县长还只能顺着捋毛,不能把他惹急了,这可是督军的公子,得罪不起。我黄三在此恳请乡亲们,先帮我解燃眉之急,各村的土地,就暂时归在各村的名下,各村的田产大家帮忙分分,实在多出的部分,如果实在没办法了,我就交公了事。
可别以为那位张公子真是要让无地的人免费分地,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里找?我听省城的哥哥们说,是督军要扩军、要养兵,没钱才搞出来的事。这些地,交上去之后谁也别想捞着,都要被他卖了买军火的!大家乡里乡亲,何必要便宜外人!
我黄三可以承诺,只要让你们的亲族咬定了土地是你们的,我黄三绝不让你们吃亏,每亩田将来我会赏他一升五斗谷子。而谁若要想乘机浑水摸鱼,真的认为能够分到田地而向工作组托底,别怪将来我黄三不顾乡亲们的面子!工作组会走,我黄三和诸位的家可都在三道岗子!”
慑于黄三爷一惯的威望,众乡老也给足了面子:“黄三爷急公好义,大家都是打心里尊敬的。公家胡搞,我们自然不会跟着他们转。我们回去就跟亲族们说,无地的每人5亩,地少的凑足5亩,再有的部分放在祖祠名下”、“乡里乡亲的,说什么升半谷子的事,这不是臊脸吗?!”
在获得众人的纷纷“解囊相助”后,黄三爷是心满意足了:他的三千四百一十七亩零三分土地被各村“承包”去掉约三千亩的大头后,再比较他家连佣人、丫环、婆子、马夫上上下下共八十九人,尚不足以摊到人均5亩。要按法令,他黄三爷一家还要靠政|府救济咧!
也许是黄三爷在此地的威名卓著,反正无论工作组怎么劝,几个村子的村民都异口同声地表示:“俺们名下的土地都是俺们的,跟黄三爷没有关系。”黄三爷则很豁达地摊手向工作组表示:“俺黄家就这么点地,要养着**十口子人,这日子难过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名堂,何况已经在此摸底了好多天的工作组呢?不过面对这群已经被洗脑了的村民们,工作组又陷入了困境。
当然工作组也有成就:在他们的细致工作影响下,三道岗子的大小地主们藏匿土地的现象基本上绝迹了----交给公家,至少还有名义上的十年本金分期返还;如果被查出了,土地交公不算,还要承受高额处罚,这本账,大家都能算得过来。听说周陀子乡的胡老六就是这样被罚得倾家荡产,连祖坟边上的自留地也不得不卖了才缴够处罚,听说当晚胡老六就用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太狠了!
所以三道岗子的土地摸底非常顺利,也基本上符合事实,只是让工作组气不顺的是,整个乡人达到人均五亩地,而且基本上人人有地。哈,三道岗子提前进入**了!
只是这样做并不是张汉卿的初衷:耕地面积是摸清了,也能稍带着多交些农业税了,但这些根本是杯水车薪。张汉卿的本意是通过土改,一方面让农民有饭吃,增加社会的稳定性;另一方面是政|府可以无偿地“吃”几年的“地租”,把农业上的收成转入到自己雄心勃勃的工业生产上来。当然由此带来的另一个好处是地少了后,能逼有钱的地主们转行----农业既然无法容纳足够的资金,是不是该把多余加入到实业或由政|府主导的工业发展上来呢?实在不行,钱存到银行也行啊,哥不是已经搞了个“农民资金信用合作社”在那里等着的么。
第195章 将计就计
整个“新民土改”,小张可没有一处违规的地方----种田吃饭交皇粮是两千年来约定成俗定下来的,这个农业税直到二十一世纪初才从农民身上拿走呢。小张还没有像后世用强制手段从地主手中拿地还要把地主往死里斗,连带着子孙都受歧视,而只是用十分文明的方式给政|府清了账而已。
土地私底下多了可是不对的!都进入民国了,土地是全体国民的,这是个前提。所以你拥有很多土地会造成其他人无地,导致社会不稳,本身就不对,何况张汉卿还以政|府出面收购,够意思了吧?至于钱不能及时兑现,条件所限,当然要理解,这个政|府绝不会赖账,而且还会有利息,只是要等。
因此,听说了黄三爷的“壮举”,张汉卿却微微一笑:较劲是吧?哥就怕你不来。既然地主们不死心,那就再拧一把,把他们彻底打倒吧!小瞧我张少帅,对我的法令冷嘲热讽?简单。哥就拿你立威,千家哭何如一家哭?只是“借”你一点地用用,还给你本息,只是晚了点而已。再说哥没用后世打土豪斗地主的方式让你血本无归还要在政治上让你几代受难,已经够仁慈了。当国家是干什么的?当政|府是干什么的?按马克思主义的学说,那可是暴力机构!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已经把土地都分了吗?好啊,土改委员会早就印发了许多本《土地使用证》,现在可以发给农民了。你想用计?我就将计就计,假戏真唱,直接把地落实了吧。想事后变天?没门!今后新民乃至奉天直至全中国就用新的《土地使用证》代替旧田契,地主们手里藏着的旧田契?对不起,废纸一张!政|府连十年的分期摊还都省了,可着实省了一笔钱喽----这可是你自愿上钩的!
至于原先的佃户及少地农民,也对不起了,你助纣为虐,只顾眼前利益,活该你吃亏----新“分”到的土地,如果没有旧田契,按十抽二的政|府供地规则征收地税。
会不会不想种地?没关系。张汉卿已经有了更完美的主意:除非你是工人、农民、政|府职员或行业内员工,各自按本行业的规则纳税,没有正当职业----甘愿给地主家做丫环、婆子、马夫以及佃户等等的,统一交纳人头税,这笔费用和5亩地十抽二的水准相当。
只要主家愿意负担这笔费用。
人心都是自私的。一边是政|府保障的《土地使用证》,可以合法地拥有一块多少辈人梦寐以求的土地,而且负担并不算太重,听说几年后还有逐渐减轻的可能;一边是卖力气给人做活,朝不保夕,看人脸色,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选择了前者。
当工作组宣布现有土地都将按现状获得政|府发放的《土地使用证》时,被强迫着“分”得田地的一些精干农民们都觉得是一种福音,他们终于有一种“解放区人民斗倒地主把身翻”的觉悟了:“不是我想得罪黄三爷,是政|府逼得我这么做的。既然政|府不承认你的田契,黄三爷,哥有《土地使用证》,这几亩田,现在可都是名正言顺地归我了!马上就能拿到唾手可得的夏粮了,你想从我手里拿走?门都没有!要找,找小张县长去!”
这一切,都是在土地调查及登记完毕后当场宣布的,这一手,让黄家上上下下欲哭无泪。三千亩地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没了,按当初新民县政|府及土改委员会的法令,一亩地价值二十元,这可是六万块大洋的净收益啊!此外,今秋的粮食,丰收是丰收了,可是收成却黄了。即使刨去五成的高额农业累加税也还有万元的收成啊!黄三爷的心在滴血。
可是他不敢声张,小张县长说了,敢有欺蒙工作组的,不但没收该项所有,还要征收巨额的惩处,据说可以让他倾家荡产。这次是不是骗了工作组,估计黄三爷自己也底气不足。
更让黄三爷气恼的还在后面。
按照土改委员会的章程,他家的佣人们也是拥有土地权的,无论之前情形如何,只要本人愿意,都可以免费获得一份土地。这土地,都被黄三爷自己算在黄三爷的家庭人口里,同样被政|府认可。也就是说,黄三爷需要每人倒贴一份土地给下人。也就是说,当期的收成,除了他嫡亲的老婆孩子手里还有的几亩地外,他将“一贫如洗”,丧失所有土地。这下子,罗府的一些下人在蠢蠢欲动了。
没有人天生下贱,能够拥有一份不要钱的土地和无偿占得收成,这种好事谁不想要?
正如《天下无贼》中的经典台词所说:“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黄三爷就碰到了这样的情况。反抗吗?哎呀!可不敢提。前段时间那个小张县长带兵杀了一批意图武力对抗土改的顽固分子,不但人要公审,罪证确凿者则依令处决并抄没全部家产,以儆效尤。有“东北王”张作霖公子亲镇新民推行的新政,他们哭死都没说理的地方去。
早知道就把田产“捐”(这是黄三爷对张汉卿的政|府“借用”田产的见解)一部分出去讨个好,留下的部分就是按高税收上缴部分也能落个泡响,可有钱难买早知道啊!
怎么办?就这样“全军覆没”吗?黄三爷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从他接手这份家业起,他就在风里来雨里去打磨了性子,打磨了胆量,也打磨了见识。
直接对抗小张六公子、督军府的少帅,那是绝对不行的。有张作霖这层关系在,任何直接的对抗都是不可取的,也最终会带来祸害的,只要老张在位一天。
只有压力,间接的用力,才能让小张有所收敛。他一个年轻人,所拥有的力量无非是从他老爸手里来。只要督军不支持,他就没有任何办法做下去。
他的大哥不是奉天“瑞桓昌”金铺的老板吗?奉天的各界名流与他有交往的多了,能不能走点门路,请这个小瘟神离开新民呢?
第196章 上门
不过从大哥处传过来的消息并不好:和他在经济上有过往的张大帅跟前说得上话的什么招商局莫德惠局长是支持少帅的这种活动的,据说莫德惠也是受过少帅恩惠的,也是通过他被张作霖提拔的,此路不通。
奉天财政厅长王树翰为人低调但深得张作霖信任,他对于张汉卿在新民的所作所为有些不看好,但要他出头反对少帅,根本不可能。
督军府最有人望的杨总参议倒是不同意张汉卿比较激进的作派,然而让他们灰心的是,督军在之前的大帅府会议上定了基调了,既然是试点,姑且看之信之由之,等季后再作决断。在这种时候,他不好说什么。
如果没有官面上的制约,基本上没有谁能够反抗得了少帅的动作。再等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黄花菜都凉了,还有十天就秋收了啊!这可是一季的收成、唾手可得啊。秋收之前搞不定,黄三爷能奈再大,也不敢从大伙儿手里掏粮食,法还不责众呐!
怎么办?
黄三爷在家长吁短叹:早知道把地交给政|府了,既能博得一个好名声,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和少帅他们搭上话获得其他好处,再说还有为期十年的地租呢。现在,什么都没了。
“爹爹,大伯二伯没有办法,我们能不能找姐夫看看?他毕竟是小张县长名义上的舅舅,也许能够说得上话呢。实在不行,我们把家里的田产送一部分给小张县长,好歹能落下点不是?”
说话的是黄三爷的宝贝女儿,嫡出的独苗,长房的明珠,小名燕子,闺名黄婉清。这小妮子不但人长得水灵,那聪明劲丝毫不亚于老黄。因为几房都无所出,所以黄三爷爱若至宝。偏偏这小妮子有经商的天赋,黄家一本账簿整得是条理分明,力压账房先生,以至于黄三爷常常慨叹,若不是燕子是女儿身,黄家的衣钵非她继承不可。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是啊,老二家的丫头如清不是嫁给大帅府三姨太的胞弟为妻吗?这亲戚套亲戚的关系,是不是有机会摆脱目前的危机呢?
不是他之前没想到,而是这位舅老爷实在提不上把,平时也没什么交往。现在用得上了,自然死马作活马医,先试试看呗。至不济,也能借机和少帅接上话。
说干就干,黄三爷立刻动身重去奉天。这一次,他带了厚礼,准备直接找到大帅府,提名要找戴宪植。
巍峨的大帅府旁,站立至少一个班的岗哨,不谈远处若隐若现的暗桩。这是张作霖鉴于上次的暗杀事件所作的补救措施,其实这还只是冰山一角。离此一里之外,还驻有一个连的机关枪中队在远程戒备。此外只消一个电话,二十七师的骑兵团将会在十分钟之内赶到。
黄三爷看着这架式,已经远不是自己记忆中将军府的模样了。奉天张家,竟有这样的发展?他咋舌不已。饶是他见多识广,在哨兵的注目礼下还是战兢兢地来到门房处挂着一个“传达室”的牌子下。
里面的人倒也客气,和气地问:“你要找谁?”
黄三爷是见官矮三圈的角,他点头哈腰地要递烟,里面人摆摆手,笑着回绝了。
见对方和气,黄三爷也就利索了很多,他说:“俺要找大帅府的戴爷。”
里面人奇怪了:“哪个戴爷?说名字,这里不兴这一套。”
黄三爷仔细了:“是戴宪植戴爷。”
里面另一个人哈哈一笑说:“我说是找谁!戴宪植今天不当班,他住在西大街瞎子胡同,从这里向右拐,第二个路口向南走,有一处电线桩子再向右拐,里面要不到三百步有一处门首挂着两个红灯笼的就是。路虽然不好走,可是只要你问‘连长’家,十有**都知道。”
另一个人也嘿嘿地笑起来,黄三爷不明所以,也就跟着嘿嘿笑几声。
谢过了,黄三爷就按指示走,果然顺利看到一处挂着两个红通通灯笼的大宅院。心下便不停夸奖:“到底是大地方的衙门,讲道理,连指个路都那么清楚。这戴宪植看来是颇有人缘,要不然这些人怎么连他的家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黄三爷放下礼物,轻拽门环,敲了几下。见没动静,他想着豪门深几重,或许里面听不到,便又重敲了几下。
便听有女人吃吃笑着回应:“要死啦,敲这么响!大白天的也不怕邻居们听到!”
黄三爷纳闷了:“我只是来拜访小戴,敲个门而已,怎么就怕这怕那?敢情这奉天省城人员素质都这么高,行事都怕扰民,哪像我们村里,一个响屁能从东头传到西头。”
说话间,侧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个女人的头来。只见她秀眉含波、身材窈窕、嘴上涂着一层浅浅的红唇膏、脸上含春、嘴角带笑。她年纪不过二十许,只瞥了一眼黄三爷,说了句:“是你?”
黄三爷带笑:“是我。”在三道岗子,除了自己的闺女清纯可爱外,可没有这么标志的人儿。对于美人儿,他向来是带着好心情的。
那女人忽然变了色,脸色一整:“你是谁?”
黄三爷被她一惊一乍弄得摸不着头脑,他有些笨拙地说:“俺从新民三道岗子来,要找戴宪植戴爷有要事相谈。”
那女人看着黄三爷打扮得貌不惊人的土鳖样,心里一阵鄙视:“乡下人!”嘴上仍不咸不淡地问:“他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吗?”
黄三爷看着这个风骚外露的女人,以他多年待人接物的经验判断,她定非良家。不过此时此刻,他却没有继续洞察人情的兴趣,只是迅速地报出身份:“你家的如清少奶奶,是俺的侄女。”当机立断是他的本能,以戴宪植的身份,当然当得一个“爷”字,但在他的女人们身边,自己却要立起来称一个亲家二老爷的名分,这个错不了的。
果然那女人愣了愣,有些收敛。但不过片刻她便有些气恼地说:“少奶奶家可不在这里,你找错了地方。”说罢便要关门。
黄三爷急忙顶住门说:“戴宪植不是住在这里吗?我等他。”
虽然摸不清这女人的身份,但戴宪植是他侄女婿,他的家,即使是外室,自己也能得个座位不是?就这样被孤零零地吃闭门羹算什么。
那女人赧了颜说:“这里不是他的家,你去别处找罢,在门口成什么样子?!”
第197章 阴
远远地有一行人向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一个青年人。他一脸兴奋,滔滔不绝地向后面一个更年轻的男子说着什么,那个少年人长得很英俊,一边点头微笑,一边饶有兴趣地和旁边几个人讲着什么。不过从周边人一幅众星拱月的样子看,少年人一定是身份显赫无疑了。在他后面,是一堆彪悍的汉子,一看就是保镖之类的人物。
看到这行人,那女人有些吃惊,特别是看到为首的青年人和那个年轻人,脸色一变。顺着眼光,黄三爷也看到了这行人。
为首的青年人似乎对他有了点不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黄三爷心下纳闷,我这是哪里得罪了他,好像之前从未蒙面啊?却见青年人对少年人打了个手势说:“表弟请”,便有人替他拉开大门。那女子本来似乎有些吃惊的表情顿时热情起来,撇开黄三爷,一边拉着少年人进去,一边甜甜笑道:“没想到表弟能来,怪不得一大早嫂子就被喜鹊闹醒了,原来鸟也通人性,知道今天贵客盈门呢。”
一行人鱼贯而入,两个劲装大汉把住大门,大门便砰然关闭,再不理会黄三爷。
听着里面不时传来的欢笑声,黄三爷心下奇怪:明明就是戴宪植的屋子,从那女子方才一刹那的表现可知。但是两人都把少年人称为“表弟”,这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女子听口气应该是戴宪植的外室,但明知自己是二老爷却一点不给面子,难道她不怕老戴生气?还是老戴从没把我这正室的娘家人放在眼里?自己还指望他能帮上忙呢,看来此事要黄了!
他有心要摆一摆长辈的架式,但看着门旁两个虎视眈眈的汉子,还是明智地选择了放弃。君子不立危之下,不知虚实,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再说,正主还没来呢!
有人说判断等待是煎熬还是短暂,就要看你是在厕所的里面还是外面。黄三爷现在就有了种待在厕所外面的感觉:里面的觥筹交错与欢声笑语更映衬出自己寄人篱下的无奈,他像一只丧家的狗,孤零零地蹲在大门远处的一个泥桩边,无奈地等待正主。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三爷感觉到脚也麻了,头也晕了时,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了。这个人从旁边打量了一下他,忽然有些吃惊地说:“这不是三爷?您在这里做什么?”
正是戴宪植。
黄三爷也认出面前的这个人了:戴宪植不过三十岁上下,一身戎装,显得很英武的身板将他衬托得十分俊朗,再加上右肩上挎着的一支步枪,更加显得他十分威武。
黄三爷无奈地说:“我来了好一会了,但是门不让进,只好呆这里了。”这时候戴宪植才看到门旁的两个精干的“门神”,很惊讶地问:“他们是谁?”黄三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戴宪植近前,两个“门神”见他挎着枪,便有些谨慎起来,一个戒备,另一个便上前拦住他说:“无关人员闪开!”
戴宪植仿佛听到什么很令人好笑的事情来,他看着那个人,神色有些放肆地笑着说:“我无关人员?这是我的房子,有没有搞错!”
那门神不为所动,淡淡地说:“原本可能是你的,现在不是了!”
戴宪植是什么人?横行霸道是他的本色,现在有人竟欺到他头上去了,还是更霸道的做法,这让他不怒反笑。他带着嘲讽的语气问那人:“你知道我是谁?”
门神正眼不看他,也淡淡地说:“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不能进。”
原先的二世祖,忽然之间便成了路人甲,戴宪植从来没遇到这种事情,他气急败坏,拿起步枪瞄向门神:“你不知道我是谁不重要,知道这是什么吗?”
哪知道门神只撇了下嘴,不屑地说:“第一,你子弹没上膛;第二,你且看看上面。”
戴宪植气急,一边取出子弹,一边气咻咻地说:“老子毙了你,看什么看。”不过还是下意识地一抬头,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支乌黑的长枪或明或暗地从几个地方伸了出来:门廊上、走沿口、角门里。再一瞥,连身侧远处都有人影在晃动。那个门神气定神闲地调侃着问:“你信不信再拉枪杆,会有人当场一枪毙了你?!”
戴宪植信。他也是军旅出身,知道这种护卫级别意味着什么。在奉天,估计只有大帅、杨总参议、孙师长、张汤二位旅长、王永江等人能做到这样,而且这几个人都不是自己目前可以望其项背的。他要敢再有动作,被当场击毙不是什么稀罕事,规矩在这里了呢。
平时他仗着姐姐的身份狐假虎威,真到了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在奉天的人堆里确实不是什么事。他有些迟疑,但也识趣地缓缓放回枪,不甘地问:“里面究竟是谁?”
“是我!”一个声音缓缓说。
大门被轻轻拉开,出来的正是那个青年人。戴宪植一见,惊喝道:“许老蔫,怎么是你?!”
被称作许老蔫的青年人冷笑着说:“为什么不是我?”
戴宪植怒气冲天:“你来这里干什么?”
许老蔫笑容满面:“这是我家哎!我在我家做什么,好像还由不得你问吧?”
戴宪植大怒,什么时候许老蔫也能长出息了?想要发火,看到周边的形势,却明智地选择了熄火。他只是沉声说:“许老蔫,你敢阴我?”
许老蔫漾起惨笑:“阴你又怎么样?
许老蔫,本名许靖,本和戴宪植是同僚。两人年纪相仿,但辈分上却差了一辈,按道理许靖该称戴宪植一声“表叔”。但他们之间又有了远非普通的过节,而是夺妻之恨。
这戴宪植就是黄三爷口中大帅府三夫人的胞弟了,而许靖却是张作霖四姨太许夫人的亲侄子。从大帅府论起,确实许靖矮了一辈,他们之间也还有一点关系。
不过国人的关系不是这样论的,特别是在这种侯门内部,很多事情不是外人可以看透的。许、戴两人之间的龌龊,原本就是大帅府后院明争暗斗的写照。
这下旁观的黄三爷更摸不着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