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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山不落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txt下载     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 好运气的小高

    何老三眼见要坏事,赶紧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太君,这是俺的不是。是俺先前预定的客人提前来到了,让俺再跟客人说说。”中日人士发生冲突,他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中国人摆平,反正不能让“友邦人士”吃亏,这是那个年代的常识。再说一般中国人得知是和日本人冲突,也习惯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也是那个年代的常识。

    谁知高纪毅依旧不依不饶:“约好的我入住,岂有临场更改之理?”

    自家事自家知,有要事在身的伊达不欲为此影响工作,破天荒地耐着性子用他半生不熟的汉语道歉说:“哈伊,实在对不起,我们不知道地,他事先约了阁下。如果知道地,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希望阁下地通容,我们今天傍晚就搬走。”他指着何老三:“是他的,良心大大地坏,让我们产生这种误会。”

    按说话说到这种地步,再强硬起来就是欺人了。考虑到日本人在奉天的地位,何老三心下松了口气:这主这次该让步了吧?

    可是高纪毅不为所动。一向嚣张的日本人会为别人的错误主动道歉?事有反常,反常即为妖。作为奉情局的成员,一些应有敏感还是有的。加之最近奉情局也有些消息,说是有人要对大帅进行暗杀,奉情局也在顺藤摸瓜查线索,可惜因为甫成立,日本人的重要机关根本打不进,目前案件在传闻阶段。

    “奉情局”成立至今,也没有一件说得上手的成绩。由于这个部门可能威胁到许多奉军高层的利益,许多人明面上不会阻止,暗地里却怪话连篇,老让少帅说好话总没有拿事实堵大家的嘴来得有用吧?张作霖是高纪毅恩主张汉卿的爹,也是张汉卿仕途上的依靠,事关他的事不能不上点心。

    面前的日本人一定有些问题,因为实在不合常理!他越是主动示弱,高纪毅的怀疑便越加重一分。不得不说,搞特工的鼻子就是灵!

    但是高纪毅呆在张氏父子身边有段时间了,清楚地了解老小张于日本人的态度,知道直接搜肯定不行。武力强闯一时爽,搜到不该有的东西就罢了,但是万一失了手,以日本人的嚣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件小事很快便会变成外交纠纷----历来处理的结果是中国人吃亏。到目前为止,虽然猜测到屋里有鬼,但不知程度如何。

    有了!房子不是我先预定的吗?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房子被占了,搬开就是了。把对方的行李搬完了,还有什么东西搜不出来?万一判断失误,说开了是因为口角之争,反正自己先占了道理一方,责任都是老板来顶缸----谁让他不开眼见钱眼开呐?

    “不行!今天这房子我是住定了,来人,把他们的行李拉出去!”高纪毅一幅得理不让人的架式。普通奉天百姓怕日本人不假,手握枪杆子的高纪毅可没这点觉悟,他只怕会因此而打草惊蛇是真的。

    跟随高纪毅的是卫队旅的两个警卫得令便要闯进屋去。在张汉卿的教导训练下,卫队旅平时讲究的是令出如山。如果说做老百姓的时候对日本人还有点顾忌,现在做了军人,又是在长官的严令下,不趁机大扔而特扔便不是中国人养的!他们以为这是高副官借事发挥,来打击日本人的气焰呢。

    伊达吃了一惊,在东北、连同其它地方,在得知自己是日本人后,还没有中国人敢这样对他无礼过!他伸手想拦住这两个人,但是对方很有力,一左一右往前大踏步行进时,连他自己都被不由自主地带进屋。

    屋内的情况令高纪毅终身难忘。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上了弦的炸|弹,像兵马俑般被摆在桌上列队,仿佛在欢迎自己这个不速之客。一个同样精干的男人坐在凳上小心翼翼地把几颗炸|弹精心捆在一起,仿佛摆弄的是一件艺术品而不是杀人的大凶器。旁边地上,已经有两个制作好的大炸|弹倚在桌脚。

    乖乖隆地咚,这火力只怕一个排也不够用的!他要干什么?

    高纪毅头脑中顿时“嗡”的一声,卫队旅中接受的非人训练起了作用,他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地拔出手枪。他的两个侍卫旅随从也反应敏捷地扑上前,一个抱住伊达,一个拉开枪栓,对准了坐在凳上的男人。

    只是一刹那间的事,何老三目瞪口呆。

    伊达自家事自家知,当下发作起来,猛地一扭腰,要把身后人甩开,同时手已伸向腰间想要摸枪。但早已准备充分的高纪毅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拳击中他面门。

    鼻子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伊达被束缚双手,躲闪不及,被直接命中,顿时眼泪鼻涕齐下,整个人也失去了反抗的力度。他的同伙不甘受缚也想反抗,却被一个侍卫抡起枪管猛砸了个正着,痛得龇牙咧嘴的直哼哼。奉军上下对日本人没有不痛恨的,有机会出力不出,更待何时?

    高纪毅挥舞着手枪,厉声喝道:“再有反抗,开枪打!”他恶狠狠的声音让伊达及其同伙相信,这个中国人真的敢这么做。

    伊达还想挣扎一番,恶狠狠地大叫:“我是日本人,你敢抓我?我要到将军府找你算帐!”日本人在奉天作威作福惯了,基本上无人敢管,现在他仍想用这个身份脱困。

    高纪毅不为所动:“奉天是中国人管理,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东西骑在我头上?你们做的事,还敢到将军府?就是关东军司令部也保不了你!小季,立即报告少帅;小王,这两个死东西再敢反抗,直接枪毙!”两个随从訇然答应。

    伊达吃了一惊:“我做了什么事?”他担心事已泄密。

    高纪毅说的话,本来就有一番诈唬,他本就怀疑这两个日本人的动机:没事租民房揣这么多炸|弹干什么?见了伊达的表情,联想到传说中的暗杀,忽然有了几分预感,手心也出了汗。

    如果预感是真,只能说,小高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第152章 变生不测

    初秋清晨的奉天火车站,还带着一丝凉气。但荷枪实弹的日军军警与遍布的密探,让这种凉意更重了一步。不过随着解除戒严的命令,萧杀的气氛开始重新被喧嚣所替代。

    张作霖把将军军服紧了紧。除了感觉有些凉,心里的寒意也渐渐浮起来。这是屡经危急、多少年土匪生涯养成的直觉,他一直觉得今天仿佛有事要发生。

    今天,日本天皇之弟闲院宫载仁亲王将从俄国经过奉天返回日本。如此大阵仗,日本在奉天的军政高官都将出迎,特别是关东都督中村雄次郎等要员一定会出席,那作为日本人的“亲密”盟友,张作霖无论如何都要到奉天车站去迎送。

    因为日军戒严,张作霖的卫队是无法近身保护的。身边没有了侍卫,顿时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的裸者,毫无威严地站在人群面前。也就在这一刻,他觉得身上有了些寒意。

    也只有在这种场合,已经在明面上斗得你死我活的冯德麟和张作霖才有机会呆在一起,机械地对视片刻,然后各自转脸,微笑着接受在场的日军军官、公使及在奉天有影响的政经成员和奉天城高层官员的致意。

    不远处,土井少将隐身于人群中,注视着张作霖的一举一动。这一切,迎风而立的张将军浑然不知。在他身边,旌旗如画,军乐成歌。

    老实说,对于这次礼节性的拜见,张作霖一直没回味出什么来。载仁亲王一番中日亲善的话不过是老生常谈,了无新意。当然张作霖也尽显枭雄本色,信誓旦旦接受日本亲王的好意。与这位尊贵谈天,远没有与关东军高层们勾心斗角来得愉快。

    张汉卿也在受邀之列。他与奉天的一些日本权贵,以及驻奉天的铁路护路兵总监本庄繁都有不小的交情,当然,这是指身体的原主人。在有机会亲眼看到日本兵雄壮的军容后,张汉卿对奉军新军的训练心情更迫切了。

    是的,日军军姿雄壮,这不是可以否认的事实。事实上,第一代日军,的确是接受了良好的训练、浑不畏死的一代,比起世界其它大国的军人,毫不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夸奖了敌人,并不代表否定了自己,那种像现代很多抗日神剧中描绘的猪一般的日本兵其实是对无数为国捐驱的革命先烈的极大侮辱----像电影电视中的猪一样的日本官兵,竟让中国打了14年抗战?这不是侮辱中**人是啥?

    载仁亲王只是略停留,便又南向大连,准备视察完其“关东州”后取道朝鲜回国。曲终人散后,张作霖更觉萧条。

    归程,也无风雨也无晴。

    近期不怎么太平,随行侍卫一路上也极尽警惕。张作霖在成为大帅后,在侍卫们的劝说下,也一改出行作风。之前的他,喜欢骑在高头大马上,顿觉视角开阔,顾盼自雄。现在的他,则低调许多,公共场合,尽量不骑马,而是乘马车。车厢都是用加厚木板,外面还蒙上一层铁皮,不专取一点,可抵抗得住马克沁机枪的冲击。

    张汉卿执意不坐马车。一者他不想搞特权,这与他宣扬官兵一体的理念不符;二者他对骑马是越来越有心得了。

    起初是不会,然后是放开骑,然后是离不开。在这个远未进入机械化的时代,一个带兵的统帅如果不懂得骑兵的重要和作战手段,是很难称得上统帅的,听说二十七师的张作相和驻扎在洮辽的吴俊升都是用骑兵的好手。此外还要考虑到东北的地广人稀和森林茂盛,骑兵无论如何都是军队的中坚力量,将来用马的地方多的很,先来个未雨绸缪,学骑马总没坏处。

    随着一行越来越接近将军府,大家的神情才渐渐放开:过了小西门,离将军府就只一区之隔,总算是安全到家了。

    在家门口,张作霖便不是一个枭雄,而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他虽然土匪出身,但能够团结这么多各路豪杰,在正史上短短十几年时间内由一方诸侯变身为中枢霸主,亲和力是不消说的。在奉天,他绝不允许有官兵扰民的事发生,也做了许多对百姓有利的措施;而老百姓,对于爱护他们的“张青天”也给予了力所能及的爱戴。大帅的车驾,奉天人都是熟悉的。

    “大帅辛苦了!”这是看报纸的王伯从老花镜下向大帅打招呼。

    “大帅,这是刚出炉的包子,还热着呢,您老拿着解解寒。”这是“老钱包子铺”的钱爷的殷勤。

    “大帅…”这是溜狗的黄举人向张作霖致意。

    “大帅您老人家好”,这是当街卖菜的何三爷的谀声。

    张作霖很享受这种被人敬爱的感觉,老百姓淳朴的想法只能用一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物品来表达,可能并不是很值钱,但这份量,是什么都比不上的。这也是张作霖能够立足奉天,傲视南方的根本所在。

    民心!

    他让车夫减慢了速度,掀起厢帘,向帘外的民众抱拳行礼道:“谢过各位乡亲,张作霖何德何能,敢受你们的厚爱!”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他的礼也行得情真意切。在这些事情上,匪爷出身的张大帅比官场上很多科班出身的人都实在。

    前面不远处有人拉了个人力车要调回头。由于路边都是摊位,本就不宽的路在调头时便嫌窄,那车把便抵在一侧的墙角急切转不过来,只得向后倒。不过也许是看到张作霖一行人迎面过来心慌,倒又不敢倒,便横在路边,要等张作霖先行通过。然而马匹可行,这宽度超过张作霖的车驾便嫌不够了,车夫的一番好心,反倒像是专门拦路而来。

    张作霖微微一笑,心想:“俺老张又不是凶煞,这么怕俺干什么?小六子常常让俺邀买民心,俺也对百姓们客客气气,一般不发火。几个月了还有这种事,失败啊失败!”

    做戏要做全套。张作霖便豁达地摆摆手,示意侍卫停下,等车夫调好车再走。这些侍卫虽然是大老粗,也常见大帅作戏,当然领会圣意。大家停下,便有人向那车夫嘻嘻哈哈喊道:“大帅怎么会和父老乡亲们抢道?你且调头好了,俺们等你。”

    听到侍卫的话,那车夫很是感激,便从容调头,然后拉车小跑着向张作霖过来。

    许是天气尚寒,行走在大街小巷的人们都还穿着避寒的长褂,这车夫也不例外。他不过二十许,正是响当当一条好汉的年纪,拉起车来虎虎生风。不过张作霖看着这个奔跑的年轻人,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是他多年喋血生涯的宝贵财富。因为在一转身的功夫,张作霖看到他背着一个沉鼓鼓的包裹。对于一个车夫来讲,这不正常!

    同时,张汉卿也感觉有点不对劲。同时这个人跑步的姿势也太一板一眼了,而且腰板也很直。这身板,这跑步姿势,很像、很像、很像军训时的步伐,一板一眼,铿锵有力。

    哦,军训。咦,军训!由军训联想到的是?

    是军人!

    想到历史上日本人对付张作霖的那些手段,张汉卿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词:暗杀!他拍马上前,大喝一声“站住!”便把那个车夫拦住。

    几乎同时,远处有数骑飞驰而来,当先的便是高纪毅。见到张作霖一行,他边跑边大喊:“大帅,有刺客!”千赶万赶,还是慢了一步。

    伊达等人被抓住后贯彻了日本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无论高纪毅等人如何努力问话始终翘不开他的舌头。高纪毅又不是神仙,他知道这些日本人携带这么多炸|弹一定有阴谋,但无论如何想不到,他们的目的在张作霖。

    连夜审问,高纪毅几乎一夜无眠。对日本人用刑是要冒着杀头的风险的,特别伊达明显地与日本军方有勾连。但是情报人员的本能要求他必须问出个究竟来,毕竟对方是在奉天、在日本势力范围之外搞事,少帅对于奉情局开宗明义的要求便是“坚守国家利益至上”,这事非得弄个明白不可。

    最后他一横心,反正人抓也抓了,事也闹大了,若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如果日本领事馆来要人那才不好收场呢,高纪毅最终决定用刑。没有通知顶头上司张汉卿,一是张汉卿出面后性质就不一样了,二来也是凌晨,张汉卿半天在讲武堂训练、半天呆在卫队旅已经很辛苦了,实在不愿打扰。

    别看伊达人模狗样的很横,在奉情局的皮鞭下根本撑不了几何。那时候奉天人对日本人是恨与惧交加,能有机会治治小日本,行刑的人都不含糊,平时七分的轻硬是加到了十分以上。看着还有辣椒水、老虎凳等诸多项目没有施展完而身上已经如临棘丛,武士道精神在这一刻崩溃了。

    伊达终于说出要在张作霖等人参加日本亲王迎接会的回程中刺杀的计划,听到这个消息高纪毅

    目瞪口呆。但是再仔细拷问细节,伊达却只知道自己的任务,至于刺杀如何进行、有多少路人马在彼,他也是一抹黑。

    情知事态严竣的高纪毅立刻打马跑向帅府,却得知老、少帅已经离去多时。计算着行程,等到派人通知到这位督军后时间不一定来得及。所以高纪毅当机立断,一边通知卫队旅值班室火速安排人力救援,一边亲自带几个人向车站赶去。在刚刚看到张作霖一行人的同时,暗杀已经开始。

    车夫忽然不淡定了,他甩开黄包车,双手从背后解下那个包裹。稍一划拉,一扬手,一串冒着青烟的东西越过张汉卿头顶,向张作霖的马车飞去,刹那间“轰”地一声巨响。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一下变生不测。

第153章 暗杀

    张汉卿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有所觉察的张作霖迅速跳下马车,蹿上马背。他戎马一生,做了将军后仍然不改胡子本色,每天都要抽出部分时间打熬身体,因此关键时刻,方显矫健身手。仍是如此,气浪还是掀翻了他的狗皮帽,炸伤了车边的一名侍卫。

    炸|弹引爆瞬间,张汉卿已经从起初的震惊中醒悟过来。也是在奉天讲武堂培养的手段,张汉卿反应敏捷,拨出配枪。

    这时候卫兵已经乱作一团。也是,和平承久,这种专门针对大帅的暗杀还没发生过。不过他们也是了得,也几乎在爆炸同时拨出短枪----张作霖的马队用的都是马枪,清一色德国制,特点就是出枪快,利于近战,毕竟,作为侍卫,面对的不是大炮,而是几近近身。

    车夫一击不中,立即又向包裹中抓去。这是先前制定好的战术,不管第一击中与不中,第二击都是要发出的:如果首次不中,这下是作为补救;如果首次命中,这下是作为逃跑的掩护。所以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第二枚炸|弹又被他擎在手中。

    张汉卿虽然满腹经纶,这种真枪实战的场面却是前生后世所未见。不过还好他有过被枪击的“经验”----当然张汉卿宁愿不要曾经有过这样的经验----狭路相逢,赌得就是胆量。在车夫引爆的瞬间,他已经冲在最前面,所以能否成功狙击车夫的后手,他至关重要。

    张汉卿显示出了他与年龄不相称的稳重和冷静,拨枪、推开扳机、瞄准、发射。随着一声枪响,车夫应声倒地。

    这是张汉卿第一次杀人,也是最后一次面对面杀人,相距不足三米。这一枪,直接击中了车夫脖子上的动脉,血如泉涌。正拍马向前的张汉卿刹不住马蹄,两人相向,那血柱直喷向脸前,热热的,腥腥的,直欲作呕。

    张汉卿瞬间石化:“我杀人了,我杀人了,这不是电影!”他艰难地勒住马头,侧过头来,凝视着身后的那个还能在地上懦动的车夫。

    张作霖等人就看到了年轻少帅稚嫩的脸上带着的惊恐、麻木、愕然的表情,带着血的脸上给人以狰狞之感,显示出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成熟。这一幕,深深地印在张作霖脑海中,让他时时刻刻记得,是这个长子,冒着血淋弹雨救了他一命。这位胡子出身的大帅,从此对“上阵父子兵”这句话深信不疑。随后一系列的放权,也与此莫不相关。

    能够放权是因为,小六子杀人了,成长为真男人了。

    也就在这一刹那,卖包子的钱爷、看报纸的王伯、买菜的何三爷、还有溜狗的黄举人都一齐啸动,钱爷从蒸笼里、王伯从报纸后、何三爷从菜篮里、黄举人从长袍下取出手枪。

    街坊邻居们是怎么了?这平时和气生财与人为善胆小如鼠笑口常开的寻常老百姓是怎么了?

    同样从震惊中醒过来的卫兵们忠实地履行了职责,不知是谁说了句:“保护大帅!”便有数个卫兵冲上前去,用身体护卫住张作霖。

    枪如豆沙般响起,马上、地下的交战双方纷纷倒地。只片刻时间,张作霖的卫队已经有三个当场殉职。刺客们虽然也开始带着伤亡,不过他们似乎浑不畏死,能动的仍然死战不退。关键时刻,高纪毅带着数骑疾驰而至,一阵乱枪,压制住对方。还好卫队到底人多,一阵激战后,终于将行凶的几人击毙。

    街上人群如鸟兽散,百姓开始混乱,这让局势非常凶险。有前车之鉴,谁也不敢保证是否有残存的刺客混迹其中,唯一安全的办法,是离开这是非之地。

    高纪毅不及详述,脱下自己衣服塞给张作霖:“大帅,把衣服换给我。”

    张作霖也是血性男儿,毫不拘泥,以以极快的速度同他互换上衣后说:“大难不死必有后报。”

    高纪毅扬鞭大呼道:“你,你,你,跟我来,咱们引开敌人!”边行边向张作霖道:“大帅,去二十七师路上有埋伏,赶快绕道去将军府!”

    两拨人马分开,张汉卿来不及抹去脸上的血水----是的,血与汗水----刚才这一阵激战,不吓出一身冷汗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乍逢变故,人还是很清醒的:“敌人准备如此周密,往将军府的近路必有埋伏,咱们不走平常路,宁可远一点。再说用马也多不了多少时间!”

    此话正合张作霖之意。这位枭雄从暗杀中也明白:这是一次预谋已久的刺杀,敌人不惜暴露隐藏多年的暗桩也要干掉他,没有后手是不可能的。与其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还不如走一条不同寻常路,这样以快打快,肯定超出敌人的意料之外,反而可能会更安全。

    当下伏在马背上,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扬鞭急驶,在马队的保护下,从小西边门背胡同,穿过大西边门绕道奔回将军署。

    远处阵阵枪声渐远,应该是高纪毅的故弄玄虚引开了一些敌人吧?随着张作霖一行离开小西门转道别处,本该安静的临近将军府的大路迅速喧闹了。形形**的人群望着“过家门而不入”的张作霖等人的背影互相打着眼色,然后在某个手势下渐渐逼近将军府的大门。在风声与马蹄声中,似乎有人气急败坏地骂了声:“八嘎!”

    是啊,在高纪毅身着张作霖的将军服时,几乎所有埋伏的刺客们都被惊动了、暴露了。打虎不死,必有后患。张作霖可不是好相与的,他必然要对此事进行调查。可能够组织起这么大的阵仗的,除了日本人,在奉天,还没有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这调查,是一查一个准。以张作霖的性子,不闹个底朝天,就不是张作霖其人。

    土井少将穿着一袭黑裘,静静地立在沿街靠窗的一处房子里,忍不住扼腕长叹。张作霖连这三道连环杀手锏都平安躲过去了,他不奢望最后一道关卡能有所作为。

    是到该断了三村这根线的时候了吧?他又有一丝不甘心。这一次暴露了关东军在奉天将军府周边的基本秘密力量,还给日本人与张作霖之间产生了不和的种子,可以说危害甚大。

    劫后余生的张作霖一行在一瞥帅府之路的危机后坚定了绕远路的想法,这一点是张汉卿临时想到的,敌人应该想不到,总不成他们能把所有的通道都封锁了,就目前驻东北的日本关东军也做不到。可是他们仍小心翼翼,幸好一路虽然风声鹤唳,却没什么变故。

    经过奉天图书馆时,突然从图书馆门洞里跑出来一个人。极度紧张的张氏卫队果断地开枪,而张作霖则快马加鞭。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非常正确,这个人在被数枪击毙后被发现手里攥着一个拧开弦的炸|弹。

    饶是经历了今天的诸多变故,张汉卿还是吃惊不小,这刺客混迹于人群之中,防不胜防啊,怪不得毛伟人认为人民战争才是战胜一切帝国主义的法宝啊!

    远处蹄声的的,应是无数兵马冲撞过来。张作霖面如土色:“难道日本人暗杀不成,改为明火执杖了?俺老张的命难道今天就交待在这里?”冷静过后,他可以断定,今天一系列的事件与日本人绝对息息相关。他叫过两名亲卫,指着张汉卿说:“你们带着小六子快走,万一有事,去黑省找吴大舌头。”

    吴大舌头是吴俊升的绰号,他是张作霖的拜把子兄弟,管着整编第二旅,已调守黑龙江。此时的卫队旅张作霖料想张汉卿也没能掌握在手里,毕竟时日尚短,自己的二十七师又多是虎狼之辈,自己在时张汉卿可以受到颇多照顾,可若是不在,后果就难预料了。让他远走,也是预防自己万一有失,张家还有个指望。

    张汉卿也是大惑不解:“就是哥不穿越,日本人也不应该在今天发生兵变啊?没道理啊?”不过在如此紧急关头,这个便宜老爸还是先想着自己安全,怎不感动?当下一摆手:“不行,你们护着大帅先走,我去看看。”父慈子才孝,不管是不是穿越,这份恩情得报。

    张作霖一急想拉他却拉了个空:“小六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张汉卿摆摆手说:“事到临头须放胆!父亲不经常这样跟我说吗?”他纵马迎上前,打开扳机。他的侍卫长姜化南紧随在身边,其他的几个卫士也是眉头不皱直接跟上,颇有些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无畏。

    “事到临头须放胆!”张作霖的野性也被激发出来,他甩下大裘,也亮出马枪,大喝一声:“有脑袋算一个,兄弟们跟我上!”能被张作霖选作侍卫的肯定都是绝对忠勇的人,见大帅新临矢石,哪有不奋勇争先的道理?都卯足了劲往前冲。

    前面黑压压的马群由于急驰,先声压人,万马奔腾的气势绝非纸面描述可以体会。众人虽然不怕死,但明显地敌强我弱还是有些不安,连张作霖大脑都嗡地一声想到:“我张作霖英勇半生,难道今天在这里走了华容道?”而张汉卿紧张地伏在马背上,在一瞬间心里想得竟然是:“如果哥被打死了,会不会又成为穿越现代的第一人?”

    近了,近了,张汉卿攥马缰的手心都是汗。

    前面马队响起起伏的“哗啦”声,接受过军事教育的张汉卿知道,这是子弹上膛的动作。在间歇中,有人大喝道:“前面什么人?”声音很熟悉。

    是郭松龄!这下安全了!

第154章 善后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卫队旅的高效率在这一刻得到体现。

    在得到高纪毅的示警之后,战备值班室便高速地运转。首先被通知到的是少帅的得力助手郭松龄,他立刻命令加强督军府的戒备,一个步兵连充实了帅府的警卫,还添了四挺机枪。

    接下来便是卫队旅直属的骑兵连以排为单位分兵三路在张作霖可能返回的路上分别突击前迎。考虑到敌暗我明,且张大帅身边的侍卫有限----据伊达幸之助招供有不下五拨的人马在伺机对张作霖动手,在二十七师与将军府的道路上关东都督府还出动了关东特高科的人手----就不知道人数多少,郭松龄当机立断,安排王以哲居中守备将军府,他和韩麟春各带一支步、骑兵随后沿途警戒。同时还电话通知二十七师战备值班室,要求其派出骑兵部队协助行动。比起卫队旅,27师辖有一个整编的骑兵团,可是一千多号人呐。

    可是当天二十七师高层只有一个团长在岗,于珍虽是奉军老人,却长期局限在卫队这块,对二十七师指挥能力有限,也无法有更好的应变,只是把部队的战备等级提升、严防日本人乘乱冲击大营而已。

    这也就是在暗杀前不足十分钟的事。

    郭松龄一行可以说是雪中送炭,在得到这股生力军后,张作霖的警戒线范围迅速拉大了许多。在回到将军府的路上,再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惊魂未定的张大帅在看到将军府门口架起的机关枪和全副武装的士兵后,长吁了一口气,对张汉卿说:“小六子带的好兵啊!”----看来还是小六子看人眼光不错,郭松龄、高纪毅都是既忠心又能干,姜化南的忠心是经过考验的,连韩麟春也得了头彩----他听说张作霖已安全回府后,顺带着清街,竟也抓了两个不开眼的武装日本浪人。

    从此后他对郭松龄的印象非常之好,高纪毅也因此居功甚伟。在张汉卿的提议下,高纪毅单独终于有单独领军的机会,晋级为“奉情局”的局长,直接向张汉卿负责,距他上次担任局长助理不到一个月时间,可以说是此事件中最大的赢家。倒是于珍,由于处置不当,在张作霖的心中降了一个档次。

    盛怒之下的张作霖决定对日本人进行报复,他摆开队伍,直接向日本驻奉天领事馆要求交涉。人赃俱获,日本领事吉田茂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十五个刺客被活捉,其中有半数是日本人,现场还有十七具尸首,张作霖遇险的炸|弹也被高纪毅当场截获一堆。现在证人都被故意按跪在领事馆前的临街空地上,前面炸|弹摆一排,够日本人丢脸的了!

    张作霖利用哀兵心态,直接向吉田茂发飙:“吉田先生,我张作霖一向行事对得起日本朋友了,可是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是什么人要俺老张的命?今天这个事如果没有个交待,绝不会善了!”

    这时候日本政|府在东北的影响力远没有十年之后来得深远,张作霖是其在奉天的代理人,这是经过日本内阁及许多“有识之士”认可的。日本政|府认为,到目前为止,尚没有人可以在奉天取张作霖而代之,所以国内总体上是支持让张作霖作他们的代理人的。这起暗杀事件,纯粹是关东都督府内的一小拨日军搞的鬼。

    现在这个时候,日本军部还远没有像后来那样架空内阁,日本政|党对国家的掌控还是很有力度的,如果这件事情发酵,吉田茂相信政|府绝对会借此打击军部的力量。虽然他身为文官政|府的一分子,却也不希望见到这种局面----他也是军国主义的信奉者之一嘛。

    而且更关键的是,中国冉冉升起的势头,让日本很多政治家都不看好在现在就在正面与中国交恶,毕竟中国的国家实力目前还没下滑到坡底,而日本则还远没上升到其二战前的巅峰期。历史上只有再经过二十年的发展,而中国再进入二十年的混乱,此消彼涨之下,两国的差距才接到日本人认为可据此一搏的程度。尽管如此,日本人还是先进行局部试探,在消化了不逊于本国工业力量的东三省后才有了全面侵华的野心,这是实情。

    吉田茂果断地选择了舍车保帅,都要对方的命了,他完全理解张作霖的盛怒,也担心狂怒之下的对方铤而走险从而使日本在东北多年的苦心经营化为一旦,即使日本国有完全的信心和能力压制住对方的军事冲突。他对气势汹汹的张作霖说:“奉天发生这样的事,我敢对天发誓,这绝没有得到我国政|府、乃至关东军军方的支持,我本人也是绝对赞同与张督军友好相处的。”

    张作霖也只是借机生事,倒没有与日本人撕破关系的决心----纵然撕破脸又能如何?当时全部北洋军加起来也不是日本的对手,何况他一个小小的督军?不过他这样一闹,消消气是没问题的,且那些日本人想活命就基本无望了。

    为了缓和张作霖的怒意,吉田茂与关东都督府紧急联系,决定丢卒保帅并许以重利来安慰老张,他们安排了与张作霖关系莫逆的满州军军务课长田中义一来说和。有传说在日俄战争时张作霖曾经被当作俄国人的探子被日本人逮捕,在要以间谍罪枪毙的关口,幸得时任第一师团参谋的田中相救。这个事老张没承认也没否认,但他与田中的关系一直很好是事实。

    在田中的斡旋下,张作霖火气消了许多,但坚持要日方重处破坏“中日友好”的人员。在他的要求下,倒霉的土井少将被提前安排回国并以降职并转为预备役结束;关东特高科以牺牲奉天省城的明桩为代价;而吉田茂则向国内请示张作霖的一笔即将到期的五百万军火贷款续一年偿还;至于那个倒霉的三村预备上校,也以剖腹谢罪。

    此事弄得关东都督府灰头灰脸,也导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奉天的日本人对张作霖不敢有新的动作。不过张作霖与他们的疙瘩也结下了。

第155章 匪乱

    省城的张作霖磨刀霍霍,以暗杀为由趁机在省城收权,这一举动搅得奉天省城日本人退避三舍,好多年以来的暗线损失殆尽,日本人的扩张步伐被打乱。但因为理亏,国内也有很多声音反对满铁部队对张作霖的动作,让关东都督府与满铁守备司令部投鼠忌器。

    不敢直接向张作霖叫板,却动了用扶持战争代理人来搅局的想法。从辛亥革命发生起,当中国政局发生了重大变化后,日本帝国主义便有乘机把“满蒙”从中国分裂出去的想法,妄图建一个满蒙傀儡王国。为此日本军部平时注意收买一些满蒙地区的地方武装势力。在这些人中,巴布扎布就是“杰出”的代表。

    他本是蒙古土默特左旗人,当外蒙古库伦活佛哲必尊丹巴在沙俄的支持下于民国二年宣布“独|立”自称“日光皇帝”时,他是一个县的警察分局局长。在欣闻“大蒙古帝国”成立后,巴布扎布携带家人及几十名部众,投奔外蒙古库伦政|府,沿途又聚集部众两千余人,被哲必尊丹巴封为“镇东将军”、“镇国公”。这是他军政生涯的.asxs.。

    时间到1915 年6月《中俄蒙协约》签订,外蒙古取消“独|立”。为了消除这一拨鞭长莫及的乱军,中华民国政|府宣布“将所有附从外蒙古自治官府之各蒙人加恩完全赦罪,并准内外蒙人民照旧在该地方自由往来居住”,冀此招抚巴布扎布等众,以让蒙古安定。

    但是,巴布扎布并没有解散匪众,而是向俄国、日本侵略者寻求军火援助,企图获得呼伦贝尔人“在俄国人帮助下衅获得的那种地位”。他“抱定目的将锡林郭勒盟建成一个单独的部,并以公爵名位主持该部。还要求无论何种赋税该部概行免纳,并要求将该部内的盐税进款交给他。提出以自己服从中国政|府管辖和解散匪帮作为实现这一愿望之条件”。这些要求是向察哈尔都统提出的,明显是要搞锡盟“半独|立”,老袁无论多么衰,反正在他手里这些无理要求理所当然地遭到拒绝。

    巴布扎布并不死心,继续向俄国、日本要求武器援助,同时率领匪众在锡林郭勒盟一带抢掠骚扰。沙皇政|府照旧给他以支持,外蒙古政|府对他的存在也态度暧昧,仍在支付巴布扎布及其士兵的薪晌。可以说,巴布扎布就是俄国和外蒙联合培养出来的蒙奸。

    不过在1915年年底,巴布扎布终于被中|央政|府的军队击败,而且是惨败。

    为了挽救这只俄国人的狗腿子,俄国政|府指示其驻海拉尔副领事吴萨谛向巴布扎布提出同中国政|府和解的“忠告”。此时的形势是,巴布扎布匪帮如果继续以武力对抗中国政|府,将面临被彻底消灭的命运,沙皇政|府为了保留这支傀儡武装,以备后日利用,故出此招。

    度过困难时期的巴布扎布贼心不改,仍旧坚持分裂叛乱的立场。他一面寻求俄国的支持,一面继续与日本人勾勾搭搭。日本关东都督府就是在此时搭上他的线,向巴匪提供支持以图利用,日本军官和不明身份的日本人前往巴布扎布住处与其会晤,使巴布扎布从宽城子得到武器。从此,巴布扎布就参加了日本军方搞的“满**|立”活动。

    前清肃亲王善耆搜罗一批清朝余孽和蒙汉地方武装势力,组织“宗社党”和“勤王军”,在暗杀张作霖不成后为了造成声势也联络了巴布扎布。这样,一拍即合的巴布扎布1916年5月28日在阿木古郎图祭告天地,聚众发誓,扶立大清。7月1日,他在日本大尉青抑胜敏的参谋指挥下,率蒙古骑兵3000余人,打着“勤王复**”旗号,由呼伦贝尔盟喀尔喀河畔出发,向洮南方向窜扰,威胁到张作霖的利益,或者说张作霖从中看到了利益。

    呼伦贝尔此时名义上处在热河辖下,但俄国人的势力渗透得远比中国来得强;洮南地处吉林西北部,吉林将军孟恩远的军队控制力相对较弱。这一带是事实上的“三不管”,日本人心仪已久了。按照日本人朦胧的计划,是要在东北与热河之间建立一个满蒙共和国。如果这拨人能形成气候,相当于在东北腹地锲了一个钉子;万一事有不协,日本军队到时可以打着剿匪的旗号,趁机进入其心仪已久的东北腹地内蒙古。至于借口嘛,历史上早就有了,保护南满铁路。

    张作霖此时对日本人是深恶痛疾,他也早有统一东北之志。现在一小撮匪军骚扰地方,正是他大展拳脚之际。除电令盟弟吴俊升派兵严防以免其逃窜到黑龙江外,还通知热河都统姜桂题、黑龙江省毕桂芳将军各派精兵,由东北西北方向围剿,通电吉林孟恩远也要出兵协剿。因为名义上冯德麟也是张作霖的下属,张作霖令冯德麟的二十八师派出一个旅,由开鲁等地堵截,由南包抄,准备一举全歼。

    可是吉督孟恩远、江督毕桂芳都出工不出力,尤其是毕桂芳远在黑龙江,对张作霖的要求不屑一顾----哥俩都是将军好吧?凭什么轮到你土匪张在我头上指手划脚?

    冯德麟也存了另一个心思:“勤王复**”骚扰张作霖后翼,他落井下石还来不及,怎么会帮张作霖清除这一祸患?而且洮南是吉林地盘,孟将军还没张罗,他要打过去算什么意思?因此回复张作霖:“冯部负有中|央有保卫北镇之重任,不敢擅离防区,惟若匪军进入我北镇之时,某自当亲率一旅一师,消灭叛军于城下。”

    倒是冯庸提出了他的担心:“父亲和张作霖关系越来越差,以张作霖的雄心,绝不会久居人下的,到时如何收场?而且军人安境护民本为天职,若叛匪形成气候,剿匪不利,叛匪定会从父亲的防区南下,若被张大帅反咬一口纵匪亦不是不可能。请父亲三思。”

    冯德麟哈哈一笑:“要剿清这拨匪军谈何容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张作霖既要防着日本人,还要防着我,出去兵力不会太多,耗得久了,累不死也得脱层皮。万一其败了或久战不下,老子再出手,方易本事,也让北京那拨人看看;若是其胜了,败军必然要再经过我的防区,那时候痛打落水狗,既省劲,又好看,怎么着也是功劳一件。”

第156章 出来溜溜

    确实,区区三千人,本来构不成张作霖心腹大患。但是考虑到宗社党在奉天、吉林南部日本人庇护下建立的辽南“勤王军”也颇有几分实力,一旦两者结合,南北夹击,有可能造成尾大不掉之势。若在日本人放纵下----事实也是如此,整个奉天省南部,将可能不复为张作霖所有。

    而且三千人之队伍,如果就这样浩浩荡荡长趋千里从张作霖的防区溜走,老张的威信何在?奉天二十七师还有面子吗?中|央会怎么说?再说,暗杀事件的元凶未服诛,张作霖一腔愤怒未雪,这口气怎么也不能忍下!

    而且这一假设极有可能会发生,因为根据“奉情局”的情报,这股匪军是由日本人的庇护下保存至今的,也是根据日本人的指示出动的;就人员而言,听说有正规军官出身的大尉青抑胜敏,还有一些暗藏的日本兵混迹于内。他们做何勾当,以多年来对日本人的了解,一定有所企图。正所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张作霖的辖区与日本人控制下的南满铁路犬牙交错,随便一处漏洞都有机会让匪军“无害通过”。

    张作霖在将军府召集二十七师高级将领讨论剿匪事宜,张汉卿、韩麟春、郭松龄作为新生代军官也在座。他盯着墙上硕大的奉天及东北地图,苦思冥想。

    根据日本人一贯的伎俩,剿匪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如何在剿的过程中不被日本人钻了漏洞。想想前年山东故事,日本人对德宣战打了青岛,旋即以战争为由使用胶济铁路。战后以维持秩序为名又赖着不走,等到与中国民众发生冲突时则立即以兵戈相见,实现完全军事占领铁路,却又在谈判时要中国来赎。

    哪里又是日本人想捞取好处的地方呢?

    只有辽源!

    辽源本名郑家屯,原是哲里木盟之地,民国二年改现名。它地处吉林、奉天交界,从东拱卫着南满铁路,向西是通往内蒙古的上佳之地。考虑到张作霖虎踞奉天牢牢地挡着日本人的西进之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按《朴茨茅斯条约》,南满铁路两旁三十里中**队不得驻兵,但日本人也只有铁路护路兵每公里两人的编制。靠这么点人力作鲸吞蒙古及成立“满蒙共和国”的美梦,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只有蚕食,一点一点向内蒙挺进才是正道。于是日本人不顾中国政|府的强烈抗议,在辽源擅自设置了警察署。

    不是你的领土,行政上也不管着你的人民,你设个警察署成什么事?可这就是日本人的逻辑:保护日本侨民。

    有了这个警察署,日本人就名言正顺地干涉周边事务,凡是跟南满铁路有瓜葛的、和辽源安全有影响的,都是日本人的事。一句话,日本人是东北的“公共警察”。

    如果叛匪流窜到这里,问题就大了,日本人大可以“剿匪”的名义驻兵,吉林的腹地、奉天的右翼,就都暴露在日本人的铁蹄之下了。

    所以对日本人的走狗不动则已,一动就得打其七寸,不能让日本有干涉的时间和借口。

    可是若要派兵拦截,老实说,兵力是有点捉襟了。

    一个二十七师,既要防范咫尺之隔的北镇冯德麟同样一个师,又要把守奉天省城和其它地方,根本分不过来。而且考虑到奉天城里还有大把的日本兵,经历过前几个月的暗杀,老张对日本人既深恶痛绝又满怀警惕:谁又敢保证日本人暗杀不成,会不会直接来个兵谏呢?然而乱军四处骚扰,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要想稳定局面,势必要有大量人马才能做到全歼,不然溃军四散,再散落到各处胡子屯地,尾大不掉后更是关外之乱。这不是给自己经略奉天添乱吗?

    这个时候,有人想起了学生军:“是骡子是马,出去溜溜。学生军不是听说训练得很行吗?打仗行吗?”这是53旅旅长汤玉麟阴阳怪气的声音。卫队旅后来居上,组建时间不久却拼起了师级架构,不但人数直追二十七师,装备也是优先供给。看着一帮学生军官后来居上,未建寸功却都团长营长的直接跃居高位,这些奉天元老怎不大光其火?汤玉麟一说,立马有多人附和。

    孙烈臣却说:“大帅的卫队旅自然是好的,但是组建时日不多,训练尚不充足,仓促之下使用恐有些不便。万一开局不利,士气也会大落。二十七师还是可以开出一个团的。以这些乱匪的实力,我们主力的一个团应该绰绰有余。”这是力主保护少帅的好意。

    与少帅一向联系紧密的张作相却认为用这些乱匪练兵是一个好办法:“学生军虽然没经过大仗,但既然是军队,迟早要经受考验。少帅练兵也有段时间了,让这些官兵去经受一下也好。百战精兵嘛,自然是要经常战才会精的。我倒认为现在是练兵的好机会:对手不是很强,退一万步来讲,败也不会败到哪里去。”这是知道卫队旅实力的他想让少帅趁此机会崭露头角。

    张汉卿与郭松龄一番思索后也觉得这是练兵的好机会。而且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是,一旦奉军出兵洮南,就相当于在吉林、黑龙江两省边上钉入一个锲子。看地图可知,洮南地处吉林西北,却离黑龙江省会齐齐哈尔近在咫尺(按:此时的哈尔滨还只是一个被俄国控制下的濒江城市,只是当日军完全控制住北满铁路后,交汇南满与北满铁路的哈尔滨才显出它的重要地位,才取代了齐齐哈尔的省会地位)。一旦江省有所变化,从洮南出发要比奉天近一半的路程呢。

    而且老实说,张汉卿对于对付这股乱兵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他所顾虑的是,如何在占据优势兵力的情况下全歼对方,这才是这场作战的意义所在。要知道对方不过三千人,己方可是有着上万编制的大部队呢!只要战术得当,三倍兵力若还被对方缔造以少胜多之案例那还不如找块豆腐去死。

    张作霖也是大为意动:“嗯,让新兵蛋子见见风雨也好,老窝在家里,什么时候能成气候?”一句话,决定了卫队旅要结束纸上谈兵,开始真正的戎马生涯。

第157章 动员

    经过决议,任命张作相为剿匪军总司令(张作霖还是不敢托大,特意让久经沙场的盟弟坐镇),任命张汉卿为剿匪军副总司令,统一指挥卫队旅第一、二、三及教导团。任命卫队旅第2团团长韩麟春兼前敌总指挥(张作霖:送死你去,抢功劳我儿先)。

    7月3日,卫队旅几乎全军出动。留下来的防区,张作霖教由孙烈臣安排二十七师驻防,并重新安排二十七师警卫营作为张作霖的卫队。因为张汉卿已经计划在此战后,卫队旅将不再回防,此一决定,甚得张作霖之心。这位雄心勃勃的奉天强人,统一东北的志向是从心底发出的。卫队旅有机会在吉、黑两省光明正大地渗沙子,老张当然求之不得。

    本来张汉卿要把旅属卫队连留下担任将军府的守卫,张作霖说什么也不同意,还要从二十七师调一支部队成建制交给张汉卿以扩充他的卫队连为卫队营,张汉卿当然也不会同意。不过最后张作霖说什么也要划拨一个机枪连交给张汉卿,考虑到机枪对于骑兵的压制性作用以及对手骑兵占多的事实,张汉卿于是笑纳了。

    果然是上阵父子兵,这种父慈子孝、父子连心的细腻安排让父子俩在随后的各种场合经受了考验,张汉卿也得以有在奉军中独掌一军的机会而从不被忌,此为后话。

    此次剿匪,张汉卿、郭松龄、韩麟春与王以哲做足了战前准备与作战计划安排。韩麟春以卫队旅第二团为主力,全团乘火车北上,经铁岭、四平、长春、哈尔滨,再转北满铁路至齐齐哈尔,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勤王复**”后路,沿洮儿河向南压制。鉴于此股敌人多以骑兵形态,韩麟春部队需要牢牢扼守住洮儿河以及洮南主要河流、那金河与蛟流河的上、中游。这一条防线因为有上百公里的宽度,将是一场狙击硬仗,也是韩麟春作为前敌总指挥的原因之一。考虑到交通的便利,卫队旅属炮兵连将与他同行。

    卫队旅余下部队将步行经通辽抵达科尔沁右翼中旗的霍林河畔,然后部分一分为二:由张汉卿亲率第一团作为南线的主力,连同教导团、卫队连、机枪连及通讯连之一部,从西向东沿霍林河全线布防造成声势,吸引敌人南下,为韩麟春部署北部防线留下时间。

    而郭松龄则率领第三团及骑兵连为进攻主力,经突泉向东攻击前进。因为预计敌人将被南北两条河夹击在扁长的区域内,此部预计将作为进攻主力,由西向东掩进----西边是广阔的蒙古大草原,一旦敌人从此脱困,要想歼灭之,真如蛟龙入大海般困难了。不过由于两条河的阻挡,郭松龄的部队将会在正面拥有集中的力量,从此路逃走,应该不容易。

    南面的张汉卿预计也会好点。因为即使突破了张汉卿部队,叛军进入奉军腹地,活动范围会被大幅压缩,真到那一步,要逃回更要经过张汉卿、韩麟春的两道防线,叛军又不傻。至于这点部队真从张作霖的防区向关东州逃窜并伺机与南边的“复**”会师?笑话了,真当张大帅是摆设啊,口号宣传还差不多。

    这样“勤王复**”将在北、西、南三面遭受压力,以他们现有兵力,如无意外,将无法对任一方向造成压倒性优势。能够逃窜的路,无非有两条----向北和向东。

    向北,则韩麟春势必要受到强大的压力----大家兵力差不多,大败不至于,不过老韩必须守住漫长的河岸,在吃不准敌人退却路线时,局部将会受到全部叛军的压力。

    至于向东,则是吉林孟恩柱的地盘。由于老孟打定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态,张汉卿、张作相他们也是在最后一刻决定祸水东引。你不是不想参战吗?叛军从你的地盘走过,祸害你的地方,看你动不动手?张作霖甚至还想过如果吉林军队剿叛军不利,卫队旅乘机进入吉林腹地“剿匪”的方略。

    面对即将出征的上万将士,张汉卿展开洋洋洒洒的战前总动员:

    “兄弟们,你们都知道,我说过,我要组建的是一支有别于其他文盲军队、流氓军队、无政|府主义军队的有知识、有组织、有文明、有纪律的新式军队。在过去的几个月中,许多人对我们这支部队讥笑者有之,不理解者有之,看笑话者有之。就在昨天决定让我们这支部队作为主力剿匪之时,还有很多人认为我们是一群学生军、秀才军。问我这次战后,还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回来。

    确实,我们的短处很明显:我们没有一个士兵是有打仗经验的,也只有少部分中级军官有战争的经历;我们只参加了为时不长的训练,我们单兵的素质还不高,各部队的磨合还不够好,官兵之间的熟悉程度还很差,我们的通讯系统、指挥系统、后勤系统都还没有经受大战的考验。

    可是我们有别人没有的巨大优势:精神。正如王以哲团长一直教导的,我们贵在齐心,官兵一体;我们贵在纪律,令行禁止;我们贵在勇敢,视死如归。

    我们是一支新式的队伍不假,但我们的精、气、神是中国现有部队中最好的。我们要消灭的是一撮匪军,他们装备没我们好,人数比我们少,训练是瞎胡闹,饭都吃不饱。如果这样一群乌合之众也能称之为对手的话,那是我们的耻辱。我们旅参谋部制定的作战方略不是打败他,而是彻底消灭他。

    这次大战,是我们洗刷嘲笑、建立名誉的好机会,也是检验我们训练成果的试验场。在战场上,只有铁和血,才有话语权。只有铁和血,才能让对手望风旗糜。

    虽然这样,我也要求各参战部队的指挥员,用谨慎的心态做好每一天的战斗准备,打好每一仗,把我们的兄弟们尽可能的都活着带回来。他们不仅仅是一个军人,还是我们未来扩大部队的种子。

    当然,敌人中有许多是身经百战的惯匪,也有一些浑不畏死的所谓猛士,他们的战斗力可能在初期也很强,但没有关系。因为我们这支部队,也不怕死,也够勇敢!在战场上,只有强大者才能活下来,因为狭路相逢勇者胜!面对这样的敌人,亮出你们的马刀和长枪,打出我们的士气。兄弟们,你们有没有信心?!”

    上万人发出震天的吼声:“有!”

    张汉卿右手握拳,大喝一声:“必胜!”

    上万人跟着大喊:“必胜!必胜!”

第158章 屈辱与自强

    在韩麟春北上的进行中还是出了点问题,原因就在于当初日俄战争后签署的《朴茨茅斯协议》。在这个协议里,日俄两国达成瓜分中国东北的势力范围,俄国控制北满铁路,日本控制南满铁路。双方并相约,不准第三方使用这两条铁路进行威胁日俄两**事相关的动作。

    日本满洲铁路公司及著名的“满铁”守备队就据此拒绝奉军使用此铁路进行剿匪事宜----笑话,是日本人挑起的匪乱,还能给你提供交通工具让你轻松把部队投入战斗?

    张作霖很生气,日本人先是对先人身下黑手,现在又直接干涉他对于局势的控制,使他前后的愤怒累加。他当面告知日本驻奉天总领事吉田茂:“剿匪是中国东北自己的事务,并不是针对第三国,除非日本认为这支叛匪是跟日本相关的。”

    吉田茂:“这支在洮南的军队当然与日本国无关。”

    张作霖大怒:“你们一边大喊着与我亲善,一边又指使匪军乱我民政。你要是对俺老张不满意,俺老张也不玩了,你爱找谁谁去。”

    涉及老张的愤怒,吉田茂当然不敢承认,但他说:“关东总督的意见是不能确定将军的部队是否对关东军具有攻击性,因此拒绝贵军武装通过,《朴茨茅斯条约》的精神不能违背。”

    妈了个巴子的,什么条约精神?小日本还懂得尊重条约了?不过是拿这个当借口,为了扶持他的走狗们,硬是让你兜圈子而已。没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在东北辽阔的大地上进行剿匪将是件费时费力的事儿,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可是日本人的蛮横,让老张也无可奈何。

    张汉卿也很愤怒,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直面日本人的强悍与霸道,可是形势比人强,人家就是以武力作为强硬的后盾,你不服气又能怎么样呢?不过他还是相当客气地提出了一个几近掩耳盗铃的主意,这是吉田茂的话头给他的提示:“吉田茂先生,既然你认为我们剿匪部队不能武装通过,学良有个建议,我们可以让卫队旅的官兵净装上车,武器装备可以集中存放于另一车厢,也可以由日本护路兵看管,不知这样能否变通?”

    吉田茂也不想因此而破坏日本政|府要扶持张作霖的指示,见张汉卿对日让步,也就各退一步,颔首说:“少帅的意见,我将向关东总督交涉,尽快予以答复。”

    在焦急忧虑中等待,一等就是一天。直到第二天下午,吉田茂才回复:“本着双方友好的心态,大日本关东总督基本同意少帅提出的建议。此次行动,关东总督特别指示满铁守备队,运送贵军士兵与装备的每节车厢将由我方士兵武装守护,当然贵军也可以安排人员看守存放装备的车厢。”

    本以为谈判告一段落,但是当第二天张作霖与张汉卿一行来奉天车站为韩麟春的部队送行时,却几乎气炸了肚子。

    韩麟春的部队共计划使用两列火车。看着布列整齐的卫队旅士兵逐个放下手中的枪,在日本兵的“押送”下列队进入各自的车厢,虽然各营连有条不紊地,显示了良好的战斗素养,但以张汉卿、郭松龄、王以哲为首的卫队旅送别高官和韩麟春诸人还是充满着屈辱。

    是的,屈辱!这批受过有意识的反日教育的军人们在心里不共戴天的敌人面前放下枪,像战俘一样被荷枪实弹的对手看管,对于一直接受爱国教育的卫队旅官兵来说就是莫大的耻辱!可是为了剿匪,为了兵贵神速,他们要不得不接受这种耻辱!

    军人们在屈辱下那一张张涨红的面庞,和日军士兵得意的笑,让张汉卿忽然有种发自内心的冲动。是的,冲动!

    他忽然跨近正在登车的车厢,大喊一声:“全体都有,立即停止登车,紧急集合!”

    张汉卿的命令被迅速的执行,韩麟春、郭松龄、王以哲等卫队旅高层也肃立在队伍的前头。张汉卿迎向无数官兵,激动地说:“兄弟们,为了尽快地消灭叛匪、给辽西人们一个安定的生活,在昨天,我作为此次剿匪前线最高指挥官,接受了满铁公司提出的军人与武器分离的条件来让你们登车。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我看到,我们的尊严被践踏,我们因为想省脚力而低下高贵的头!作为军人,我不能同意!如果我知道今天是这样的情况,我不会答应这个条件!

    现在我决定,我们卫队旅二团用两只脚去完成我们的任务。你们答应吗?!”

    “答应!”无数声音咆哮着,其中就有韩麟春的高呼,有些激动的士兵已经不自禁地流下眼泪。什么时候曾经这样对全副武装的日本人这样自豪地喊过话?也只有少帅,才能当着日本人的面找回久违的脸面!官兵们在他们各自长官的带领下,重新拿起武器,背在肩上。各部队排成一字纵队,对旁边冒着蒸汽的铁家伙看也不看一眼,走向远方,汇成滚滚洪流。

    每个经过张汉卿身边的官兵都默默又庄重地行了个军礼。从他们坚毅的目光中,张汉卿感觉到,古老的中国在苏醒!中国是有希望的!

    他紧紧握着韩麟春的手说:“把屈辱化作力量,狠狠地打击那些为虎作伥的叛匪!非如此无以释放我们的愤怒!我张汉卿发誓,今天的耻辱,将来要化百倍千倍来偿还!”

    韩麟春郑重地点头,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字:“是!”也就是从这时起,韩麟春对张汉卿从惊讶、佩服、欣赏到追随,终身不渝。

    也就是从这时起,郭松龄不但从欣赏张汉卿的学识,到欣赏张汉卿的毅力,再到欣赏张汉卿的人品。这位老同盟会员,从这一刻起深深感受到张汉卿对于民族尊严的维护,以及对于国家的爱。

    也就是从这时起,日本驻奉天领事馆领事吉田茂先生产生了深入研究少帅的念头。正如他在后来所著的《帝国黄花在东北凋谢》所述:“这个年轻人一开始即崭露出不甘为人下的锋芒和领袖的气质,他总是用他的精神鼓舞官兵,他有着不服输的意志,他对于日本从骨子里的仇视无形地感染着他身边的高级军官们,帝国对他的认识太晚了,终于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第159章 退守

    卫队旅如此大张旗鼓地使用日本控制的军列并耽搁了宝贵的一天,其中也不乏有日本人向其告密的可能,使巴布扎布叛匪对韩麟春团的动向基本上一清二楚,也差不多猜测出卫队旅的战略用意。

    得到消息的巴布匪军为避免陷入剿匪军的包围,立即改变行进方向。仗着骑兵的优势,部分巴匪在一天时间内突破时干时存的霍林河上游,全军向锡林郭勒进发。在巴布扎布看来,被三面包围强迫着进吉林可不是好主意,而身为蒙古人的他一定要在蒙古的地方上才能如鱼得水。于是决定抢先向西,企图在锡林郭勒获得呼伦贝尔人“在俄国人帮助下衅获得的那种地位”,建立一个游离于中|央之外的半自治的地方。

    他在一部强渡霍林河之后,即迅速加大了对米部防线的冲击,连夜渡河。

    在张汉卿为首的卫队旅剿匪计划中,为免惊动此波伪军,西线和南线要等到韩麟春的北线完成集结才会动手,以免把伪军惊回老巢去,但是因南满线运输问题的争执导致西、南两线同时迟滞。等消息散开时,剿匪军前线尚未到通辽,相距于霍林郭勒两倍于匪军的路。

    而以步兵为主的剿匪军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四条腿的马匹,这样一来,剿匪军参谋部制定的围三缺一的计划便有夭折的可能。一旦匪军突破霍林郭勒,浩瀚的蒙古腹地将饱受蹂躏,剿匪战役必将旷日持久。

    张作霖紧急与热河都统姜桂题取得联系,要求热河军队务必坚守霍林郭勒与科尔沁右翼中旗一线。这个老迈而自衿的满清遗老,信誓旦旦地保证,毅军不但能够坚守防线,还能成为击溃匪军的中坚力量。

    毅军副司令、热河副都统、林西镇守使米振标接到指令后却犯了难:毅军在北洋军中自成一系,同源为李鸿章的淮军。但毅军经过多年以来的“进化”,在热河这块大烟的乐土上,有条件近水楼台先得月低价拿到烟土的勇士,逐渐退化为一支化神奇为腐朽的双枪兵。不但装备奇差,战斗力也下降得惊人----没办法,钱都拿去购置烟枪及烟火(不是军火)去了。

    幸好之前已有关于四方联合会剿的决议,定下了将叛军拦截在热河之外的基调,为此毅军还是作了比较充分的准备。

    饶是如此,当漫山遍野的“勤王复**”骑兵冲击过来时,毅军上下还是被惊呆了。人一满千,无边无沿。数千匹战马抖擞着在草原上飞驰,那场面是何等的威风!马蹄声响,马刀飞扬,光这气势已经让毅军前线的官兵们颤栗不已,2个营的毅军正面防线瞬间被撕开一个口子。

    是的,像镰刀割黄油一样,数百毅军只放了一轮枪后便融化在马群中,只有混乱、哀嚎、鲜血和污秽,偶尔夹杂着几声枪响。

    在势如破竹的骑兵攻击下,毅军显得不堪一击。

    也是,尽管世界军事发展这时候已经处在***时代第一个高峰,欧洲的大战也让骑兵永久地让开了主力的位置。但在军事上相当落后的中国,对于骑兵的对抗还没有一个有效的办法,除了另一只规模相当的骑兵队伍。后世的电影电视上可以常见的骑兵对决场面,只发生在落后的诸如中国等地方,也直到40年代。而在欧洲,大规模机关枪的使用使得一战中步兵可以轻松地压制住骑兵的火力。

    押阵的米振标也是没有预料到,自己麾下的部队在一群乌合之众的攻击下竟然没有一战之力!他命令惴惴不安的何晏团长:“你的部队竟然如此混蛋!现在你必须立即顶住,不然老子撤了你的职!”

    硬着头皮的何晏把自己最后的预备队投入到第二道防线,可是这群数百人的队伍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巴布扎布使用蒙古人惯用的两翼包抄夹击中|央的战法,利用骑兵作战半径大的优势,不过片刻,第二道防线又告失守!米振标又押上了他的另外一个团,且战且退,策应着毅军溃兵退入霍林河畔的土列毛都镇。

    土列毛都镇,说是镇,不过方圆数里,还不如内地的一个街道。这个中国地图上找不到的小镇,不过300户牧民,却注定要载入史册。

    毅军退入小镇,终于可以依托房屋、栅栏、柴垛作积极防御了,这才让叛军骑兵的优势得以削弱。是的,只是削弱。叛军把小镇层层围住,骑兵退后拉开一段足够冲刺的距离,准备新一轮攻势。

    巴布扎布旗开得胜,得意非凡,他一边作攻击准备,一边安排手下叛人喊话:“毅军的兄弟们,我们是蒙古‘勤王复**’,我们**|立的英雄、统率蒙古军司令大臣巴布扎布勇不可挡,我们不想为难你们。现在你们放下武器,再生天的子孙是不会为难你们的,我们蒙古国也会和你们平安共处的!”

    米振标本来身上还有老淮军的精神,虽然这精神在绝大多数的老淮军将领们身上已经被磨耗了一干二净,但战场的血腥还是让他好不容易和积起的血性荡然无存。他决定撤离这弹丸之地到霍林郭勒城去,那里有坚城可守,足可以撑一段时间了。

    但是他的另一个团长宋九龄却力劝:“司令,匪军势大,我们还是固守待援为好。我们这不到三千名兄弟可是两条腿走路,不要说跑,就是拖也会被他们拖死的。现在赶紧加固防线,依托现有地利,我们还有一守之力。而且,张大帅的卫队旅不日即到,到时候里应外合,定可大胜这一仗。”

    想想也是,蒙古骑兵的优势就在于在运动战中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米振标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安然撤回,想来自己这三千带枪人马不至于如此悲摧、在固守的情况下撑不下几个来回吧?他向着奉天的方向心中暗暗企盼:张大帅啊张大帅,你的军队千万要早些过来啊!

    可是很快,米副司令就被鲜活的情景气歪了嘴:叛军气势正旺,也有一定章法,凭藉着快马的优势,发动一拨又一拨的挑衅式的冲锋。他们中不乏很多有经验的胡匪老兵,又基本上都有着不错的马上功夫,边跑边开枪,打一枪就已经换了个地方,来回骚扰着毅军本就不太稳定的防线,基本上次次见红,让毅军疲于奔命且损失惨重。基本上毅军是被压着打,在马刀的寒光下,许多拿枪的毅军士兵纷纷缩下头,口里念着“阿弥陀佛,马刀千万不要砍到我这里来!”

    不过米副司令还是很庆幸自己做了个不幸中大幸的决定:固守。如果在野外,他的部队绝对会比现在的损失还要高得多。大家团团死守在这小镇上,至少不用担心背后有马刀砍吧?

    坚守到傍晚时分,士气已经大泄,叛军甚至可以一个疾驰从不甚宽阔的街道上横穿。巴布扎布甚至狂妄地叫嚣:“拿下镇子,兄弟们晚上进镇上睡觉!”

    毅军松散的防线让米振标非常担心,这样能撑多久,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第160章 进攻

    经过两天的急行军,郭松龄麾下的骑兵连作为先头部队已经接近霍林河边。本该看到的毅军阻击部队却一个人影也无,这让连长王文升非常疑惑,他派遣一排排长李德标探路。

    是的,就是这个李德标,因忠于职守被张大帅看中,晋升为上尉军官并入奉天讲武堂学习。在张汉卿决定出兵剿匪后,他强烈要求入伍参战。本着锻炼后备力量的心态,张汉卿不但欣然同意,而且让他担任重要的职务----卫队旅直属骑兵连的主力一排长。

    由于联络的不便,运动着的郭松龄的部队对前方交手一概不知,还在按既定方案努力向霍林郭勒城进发。而只有百十人骑兵的王文升部,又分了一个排的兵力随韩麟春作为通讯部队行进,现存力量十分薄弱,只是奉命为后续部队了解敌情并时时观察,以利主力决策。

    远处断断续续的枪声让王文升把目光抬向了吐列毛都小镇,当他的骑兵连走近双方交战战场后,面对黑压压的敌群和远处被乌压压马队团团围住的毅军残破不堪的军旗后,立刻下了一个决定。

    “古之人有‘将在外,君命不所不受’的名言,现代战争形势瞬息万变,指挥员更应该及时把握现场状况,在紧急且失联的情况下就地做出判断并实施之,而不是一昧教条地按照事前的规定打仗,毕竟,敌人不会乖乖地按照你的想法来”,这是王文升在奉天讲武堂仅仅三个月的学习时间里能够活用的唯一一个战略条令。

    这个条令让他的此次剿匪之战在后来倍受青睐。

    此时郭松龄的部队还在百里开外,经过两天的急行军,即使到达,也应该没有一战之力,如果敌人是以逸待劳的话。

    可是王文升判断,如果等待主力到达,毅军绝不会撑过今晚。这样,等到主力到达时,叛军会有充分的时间和体力去做各种尝试----如果他们选择逃窜的话,既是明智的选择,也会让此次剿匪之行倍添变数----阻挡叛匪西进是制定好的重大决策。

    唯有设法保留友军,才有机会正面牵制对方,虽然感觉上这友军也太弱了些;保留他们的唯一方法是不让叛军的骑兵优势从容发挥。而前面说到,克制敌人骑兵的最实用方法便是另一支骑兵。

    可是自己的实力太弱了,这百十条人马,在如潮的叛军中,能有什么作用?除非以一挡十,不,按比例讲要以一挡二十!

    王文升认为必须用迅速猛烈的进攻干扰敌人的围困:快速地杀进杀出,不与主力敌人纠缠,扰乱其指挥系统。他把他的想法快速与几位排长分享后,沉着地说:“我们此次作战,绝对是以少胜多,绝对是九死一生。我王文升早已把脑袋交给大帅和少帅了,你们很多人还年轻。现在有个机会,我需要两三人向参谋长及就近的友军报告战情,你们谁去送信?”

    送信,就是脱离战场,就是安全的代名词。已经有股荣誉感和血性的骑兵连官兵争相要杀敌,向以粗话豪放闻名全连的一排宋排长还吐口水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战场上做逃兵,奶奶的祖上三代都丢人。”一排长李德标也说:“再不用,我的马刀都要生锈了,此战我做标枪。”

    这群受过训练才不过三个月的新兵已经在教导团的熏陶下有了强烈的集体荣誉感,虽然他们的战场经验还很欠缺,但所具有的狠劲与牺牲精神是破天荒的。明知道留下来九死一生,而回去报信是合情合理的安全机会,骑兵连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命令。

    王文升挑选了三个面容还显稚嫩的娃娃兵去送信----他们还小,进入军营时间还短,这就样送命于心不忍,可有了羞耻感的娃娃兵们死活不愿意离开。

    十七岁的刘黑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个从前四处流浪在奉天省的孤儿,从进入卫队旅的那天起就感受到军营的温暖,把军营当做家,把袍泽当作亲兄弟。对于这样的机会,他流着泪要放弃。这样一个懂事的娃娃兵感染了全连。

    王文升还是把他们连哄带骗直至用军令来让他们迅速离开----既然今天肯定要死在这里,还是为骑兵连留下点种子吧。

    见军心可用,王文升马上集合队伍。他对列队的官兵们大声说:“兄弟们,前面就是叛匪,如果今天他们打破兄弟毅军的防线,等到我们主力到达,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全歼这一股敌人了。因为敌人有马,有机会逃到很远的地方去,那时候我们再要剿匪,会花费很多人力和时间,我们的人民将会承受更多的祸害。

    而且,就是这股匪军,让第二团的韩团长全团受日本人的欺负。咱们的少帅就此决定就是徒步,马要把这股吃里扒外的贼子碾成灰!从日本人那里得到的耻辱,要从日本人的走狗那里先得到偿还!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我们人少,没有关系,我们不怕死!狭路相逢勇者胜,亮起你们的马刀,向着这些汉奸、蒙奸砍过去,雪耻!”

    “雪耻!”这是百十人嘹亮的回答声。这声音惊动了正在排兵布阵的巴匪军们,也惊起了满天的云霞。

    “雪耻!”这是一马当先的王文升的呼喊。以他为箭头,骑兵连成锥形刺进镇南叛匪的队伍中。如惊涛拍岸,狠狠地砸在乱石上,激起阵阵回声。

    得到消息的巴布扎布赶到南面战场,见到一支百十人的队伍就这样冲进了自家的战阵,他有点不敢相信,问及身边的军师、日本顾问及联合指挥官、罗圈腿青抑胜敏:“青抑君,他们是谁的部队?就这么点人就敢冲我的战阵?”

    原本是上尉军衔的青抑胜敏,在得到不下三千人的队伍后摇身一变,自封为“勤王复**的副总司令,军衔也已自己晋升到上校,可谓连升三级,官运连连。他一脸严肃地观望着战局,口中回答说:“根据情报和进程,应该是张作霖的卫队旅到了。至于这先期是哪只队伍,目前还不清楚,就现况而言,就是这么点人马。”

    巴布扎布狂妄地大笑:“这么点子人也想与我的精锐马队较量,土匪张还真的看得起他自己!”

    青抑却轻轻摇摇头:“这拨人战斗力非同小可。”

第161章 血染的风采

    战场上,被砍倒战马的哀鸣和蹄下惨叫将士的声音夹杂着金铁相加的马刀磕碰声,在夕阳下构成一幅壮丽的画面。横行多日的巴匪终于碰到了硬茬子,在卫队旅骑兵连的猛烈冲击下,前列的数十骑纷纷被砍落马下,而其余的匪军望风旗糜,则识趣地让开大道。

    王文升杀出重围,返回原点,数了数人数,有七人没能跟回来,百十人的队伍仅剩九十八人!他扬了扬手中滴血的马刀,气势如虹地说:“怎么样?敢不敢整队再来?”

    “哈哈哈,怎么不敢?再来!”说话的是四排长宋明敏。他略有些喘,毕竟刚才这一阵拼杀颇费力气。不过真的见红,倒让他的血性上来了。对手下几个排长还算了解的王文升知道,宋排长入伍前是杀猪的出身,见血是不怕的,也有两膀子力气。

    王文升策马飞出,扬刀大喊道:“趁着敌人还没转过向,骑兵连,进攻!”

    自己上千人的兵马竟让一支百十来人的队伍从容杀出,这让被日本人鼓吹为“成吉思汗再来”的巴布扎布大伤面子。但更让他愤怒的是这拨人竟然,竟敢,又策马杀过来了!

    如果就让其再度得手,对士气的打击将是致命的。因此,巴布扎布唤来他忠实的膀臂察罕不花、也是“勤王复**”的先遣军司令:“察罕不花,你是蒙古人的骄傲,去把对面这股敌人歼灭,是向那些该死的汉人展示你强壮的时候了!”

    察罕不花,在蒙古语中就是“白色的犍牛”的意思,他也确实力大如牛。

    这位死忠于巴布扎布的蒙古猛士迅速组织起上百人的彪汉。他仗着蛮劲,与疾驰而过的王文升硬碰硬地对磕了马刀。

    这是真正的硬兵器时代的对决!这种马上的战斗,考验的是双方驭马技术的精湛、臂力的大小和对于力道的运用。快马交错的一刹那,凭借强大的惯性,厚重的刀柄都可以把人拦腰截成两断,根本不需要兵器有多么锋利。所以很多描述古代战争的文学里都把一次正面对磕叫做一个回合,到第二个回合时,双方都是要调过马头,再次冲刺,然后重复第一次的拼杀。这纯粹是力量的较量,远没有文学描述中所具有的那种美感。

    快马相交,两强相撞,对碰的马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直到百步外,王文升才发觉,自己手里的马刀已经豁了一大块口子。在他把马刀插进前面一个倒霉的匪军的肚子的时候,马刀终于不敷坚硬,“嘎崩”断了。

    双方擦肩而过,后面是紧随的同伴。不管砍中或未砍中,不管砍人或被砍,都没有回头的机会。

    宋排长就是在这一轮战斗中牺牲的。在双方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他被凶性迸发的察罕不花强硬地磕飞了马刀,然后在马速减慢的瞬间,被旁边一个凶悍的匪军砍掉了脑袋,临死时都没发出一句声音。

    由于敌人缓过劲来,失去了奇袭的效果,第二个回合,是骑兵连打得最残酷的一仗:包括宋排长在内的一位排长、一位班长,以及三十三位勇士长眠于这块草地上。

    王文升也负了轻伤,其他的官兵也多带伤,不过在这种形势下也只能做简单的包扎,当前最主要的敌人还是疲劳。王文升望着几天前还不熟稔的战友们,咧嘴一笑:“怎么样?再冲一次?!”

    李德标说:“反正我就一个人,死了也不怕,只要活着的兄弟们在年关的时候给咱烧点香纸就够了。”

    上等兵刘大个甩出一把汗血混合物,慢慢地说:“有这么多兄弟在这里,还怕不热闹吗?”

    面对强大的敌人,最好的办法是逃!如果不能逃,那只能勇敢地冲上支,打乱他们的建制,在乱中讨巧。否则,被包围的下场,绝对要比主动冲锋要惨!这个道理王文升懂。

    撤退是可以。面对优势的敌人,已经做了两次自杀式的冲锋,消灭了不下于自己本身数量的人数,有功无过。换了谁都不能说什么,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不是懦夫,而且他们的任务也不是与对面的敌人硬碰硬!

    可是这个仗还得打!被这股匪军逃窜的后果是什么,政治部已经讲得很明白了。作为在奉天车站现场目睹了日本人的蛮横和亲耳聆听到少帅不屈的呐喊的见证人,王文升他们对这股叛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仇恨。痛打这些民族的败类,就是痛打他们背后主子日本人的耳光。同时王文升心里暗暗较下劲:就是今天全部交待在这里,也要拖住他们的脚步!

    调转马头,列好阵势,马刀高高擎起。王文升从草地上捡起一把失去主人的马刀,仍然带头冲向敌阵。他的眼瞄向察罕不花的位置,他的心里在呐喊:“为死去的宋排长报仇!”

    巴布扎布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对面的这一支骑兵明明有机会逃走,却偏偏舍弃了求生的机会?以他们刚才的彪悍表现来看,如果对方撤退,己方的那些兵痞绝对不敢努力去追。

    他们就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进攻!

    一瞬间连杀人不眨眼的巴布扎布都有些感动,即使是魔鬼,也尊重恶魔。

    手起,刀落。王文升不知道自己究竟砍出去多少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砍杀了多少人,反正在他拨刀的那一刻,已经没有匪军敢擢其锋芒。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前面的路了,因为敌人的、自己的、战友的鲜血溅满了他的脸;因为连续作战的疲劳,他的手已经渐渐抬不起来了,他的腰渐渐也直不起来了。他杀了太多的人。

    王文升也不知自己躲过多少次黑手,磕飞过多少人的马刀,砍掉了多少人的脑袋。当他冲出敌阵伏在马背上大口喘气时,他根本没有数一数,跟着他的人还有几个。

    十四个,全连十去其九!

    来不及下马,战友们又会聚在一起。经过短暂的碰面,他们决定,为国尽忠,有死而已!没有遗言,没有遗憾。

第162章 一战成名

    骑兵连的第三次冲锋开始了!王文升的第一刀,就斩向了杀死他几个月的同袍宋排长的蒙古勇士察罕不花。

    没有遮挡,就这样扬起已经卷曲的马刀,笔直地向碰上察罕不花挥去。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没有其它的任何想法,甚至连他乘隙递过来的一刀也不躲闪。完全同归于禁的打法。

    无恶不作的匪军们也被这些浑不畏死的勇士所震颤,力大如牛的察罕不花丧失了斗志,他根本不明白,血肉之躯怎能有这种钢铁般的意志?在王文升用累得抬不起马刀的手再次努力挥起时,他可耻的怕了,逃了。他拉起缰绳,欲从两军夹缝里向一侧逃窜。

    可是,王文升似乎没有多少力气的马刀还是砍中了他的后脑勺。

    骑兵连剩余的勇士们,没有呼喊,没有恐惧,有的只是一个信念:砍,砍,砍!只要还能战斗,手中的马刀就绝不放下。

    视死如归的勇气还是能感染人,不管是朋友还是对手。

    被围困的毅军官兵被感染了,他们为自己的懦弱而羞耻;叛军也被感染了,他们中的许多蒙古人也有敬重勇士的传统,不管是敌是友。察罕不花一死,他们最后的一点交手的勇气也丧失殆尽,尽管他们人多,尽管他们有很多机会,他们还是共同选择了把背影交给同伴,自己用两条腿避开骑兵连的锋芒,也让骑兵连有了存活的机会。

    第四次集合,只剩下七个人!

    王文升已经身中五刀,他的嘴唇因失血过多而苍白。他用余光缓缓扫了仅剩的战友:李德标、郭小柱、胡胖子、刘大个,还有两个叫不出名字的士兵。他用嘶哑的声音说:“我王文升谢谢兄弟们了。能与你们一起战死在这时,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耀!”

    勒马,整队,握刀。王文升嘶喊着:“骑兵连,准备进攻!”

    在王文升一行摆开阵势,准备作最后的牺牲时,远处传来机枪的吼声。这是被热血鼓动了的毅军士兵,在一些有血气的军官或老兵的带领下,自觉或无意识地向叛匪作自发的攻击。看着势单力孤的骑兵连在敌我悬殊的情况下仍然几进几出视死无归,就连已经腐朽不堪的毅军也被感染。他们为自己这么多的人马被叛军压着打而羞耻,而鲜血,是洗刷耻辱的最好的颜色。

    叛军也丧失了斗志。打家劫舍,鱼肉牧民,是他们擅长做的。但当一支浑不畏死的敌人在面前时,他们的勇气早已丢失在爪洼国去了。现在,一直被他们追着打的毅军也如吃了伟哥一般硬了起来,他们胆怯了。

    如劈荆斩浪,如入无人之境。叛军们刻意地避让着骑兵连寥寥无几的勇士们,更显得他们的英武。

    巴布扎布还从没有看到过如此英勇的队伍,他对着身边观战的罗圈腿惊讶地说:“青抑君,真没想到,这支部队的战风如此彪悍!”

    青抑胜敏用先知的口吻说:“我早说过,这支骑兵的战斗力不可小觑。”

    巴布扎布不无担忧地说:“如果张作霖的部队都是这样厉害,那这仗也不用打了,我们还是退回蒙古吧。”

    青抑胜敏用他充满睿智的目光抬向远方:“和我们作战,张作霖一定首先派出他的精锐之师打头阵,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中国古代兵法中有云:‘以上骖对中骖;以中骖对下骖;以下骖对上骖’。他以精锐对我们普通士兵,又打了个出奇不意,这才显得厉害。不用怕,围歼这支精锐部队已经是弹指之间的事。”他轻松地说:“我不知道,张作霖在知道他的精锐骑兵全军覆灭之后是何感想。”

    到现在,他还是以为卫队旅是由张作霖亲自指挥的呢。

    巴布扎布咧嘴想附和一笑却又笑不出来。纵观战场,自己一方占有数十倍的优势,却被对方杀了几个进出。虽然对方已是强弩之末,但匪军被杀死重伤不下二百人。在蒙古的传统里,对方虽死犹荣,即使他身为土匪,也敬重这样的好汉。

    天色已晚,再不歼灭这支骑兵,自己只怕无力拿下这个小镇,那今晚只有露宿野外了;更可怕的是,对方是不是有援兵,援兵何时到达,自己一无所知。于是,他决定对这股残敌作最后的剿灭。

    道亦有道,惺惺相惜。作为对对手的尊重,他决定亲自出马,并尽量用礼敬的方式让对方死得尽殊荣。他挥马上前,大声说道:“对面的将领,报上你们的番号!”

    王文升心知这恐怕是自己人生最后一次亲自出席讲话了,他庄重地整整衣帽----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和汗水湿透,他的帽子被削了半个边,他的一个纽扣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估计静静地躺在某个角落。

    他用足力气,几乎用嘶吼的方式喊出:“卫队旅,骑兵连!”

    巴布扎布在己方嗡嗡声中大唱赞歌:“即使是汉人,你们也是汉人中的勇士。尽管你我各为其主,我巴布扎布还是欣赏你们的勇气。你们孤军奋战到现在,已经尽了力了。只要你们愿意,我可以让你们离开或加入我的队伍,放心,绝对比跟着张作霖干有前途!”

    王文升哈哈一笑:“放屁!老子跟着大帅,这么有前途的事业不做,跟你做土匪?你他妈的做梦!”他的话,让其他几位骑兵连官兵都笑起来。王文升小肚受了伤,这一笑,连带着伤口抽抽的疼。这眦牙裂嘴的疼,不明真情的人还以为他笑抽筋了呢。

    巴布扎布勃然大怒,他沉声说:“老子本想放你们一条活路,竟还敢出言无状,既然你们活腻了,老子就成全你!”他恶狠狠地说:“科尔沁草原,就是你们的埋骨之所。放心,我会亲自挖坑,把你们的尸首埋了。”

    王文升心内苦笑:“老子不想被你埋,老子想自己走!”当然场面上还是叫得凶:“你也放心,虽然你们是土匪,你死了,我也会亲手把你埋了。少帅常对我们讲,做人要有人道主义。”敢情这位少帅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临死前还记得这么一个名词。

    巴布扎布可不管什么意思,他大喝一声说:“大家都听着!举起你们的马刀,把对面的敌人全部歼灭!一个不留!”

    健马嘶鸣,即将揭开进攻的号角,已经极度疲惫的骑兵连勇士绝对无法抗拒这扑天盖地的杀气。但不管是身为主官的王文升,还是李德标、郭小柱、胡胖子、刘大个,还是两个叫不出名字的士兵,他们都坦然面对,无惧生死。

    经过几个月政工教育的熏陶,他们知道,死有多种:舍生取义、为国捐躯是死,窝囊苟且也要死;死有名垂青史,死有遣臭万年。为剿匪,为了奉天人民不受匪乱而死,会被记在历史的纪念碑上,为人民所景仰。

    骑兵连即使全军覆没,也没有给少帅抹黑,没有给新军抹黑。不管结局如何,此战后,骑兵连必将一战成名!

第163章 牛刀小试

    骑兵连存活下来了。

    他们的最后一仗,如果打起来,肯定是全军覆没的光景。别说什么士气如虹,就是杀一群猪,都够把他们累死的。

    也许命不该绝。正当巴布扎布准备享受全歼这股“顽军”带来的愉悦时,正在眺望的罗圈腿发出惨叫:“那是什么!”

    巴布扎布一哆嗦。就是面对骑兵连这一平生未遇到过的劲敌,青抑胜敏也没有这样吃惊过,是什么,让这个自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日本将领如此忘情?他拿起望远镜,眼前的情景让他从心底里泛起寒意。

    大批的骑兵从远处向这里急驶而来,如滚滚洪流。一如既往的轻装,一如既往的彪悍。

    巴布扎布和青抑胜敏面面相觑,不自然地想到一件事:如果这支部队和刚才那支骑兵连一样能战,自己该何去何从?

    王文升和李德标等人正要奔出的战马停了,后面的巨大动静,让这些有了些灵性的畜牲有些不安地甩甩尾巴。幸存的骑兵连几个人相视探询,他们的脸上忽然都泛起喜意,是我们的人到了!

    是的,来的是谭海的特战大队。

    谭海的特战大队能够先于郭松龄的主力接援,恰巧是张汉卿知道巴布扎布这个家伙在历史上的污点,也断定他会向自己熟悉的大草原流窜,而郭松龄手中能够追得上的部队只有一个骑兵连,兵力的悬殊会让卫队旅的第一场战事不利,因此,决定派出尚未成型的特战大队。

    郭松龄已经出发了一天,即使训练中急行军是家常便饭,而且张汉卿同样给特战大队官兵配置了骑兵,特战大队也绝不可能在短短两天内追得上骑兵连。不过考虑到骑兵连并非是轻装追击,而只是作为西线剿匪军的先头部队不能远离主力太远的原因,特战大队的速度还是要快于骑兵连。

    要不是骑兵连此次远距离突击脱离主力,特战大队绝对有百里之前赶上。经过两天的急行军,谭海判断作为西路军前锋的骑兵连应该赶到了霍林河畔,因为一路上碰到的西路军通讯兵口中传来的消息都是大部队往霍林郭勒进发,根据最近一次消息,骑兵连在大部队前约百公里远,按路程应该到达西路军聚集点。

    自己这支部队是作为练兵性质才拉出来的,并没有指定的任务,张汉卿给他的想法是游弋于霍林河中游,如果可能,就乘机拿下突泉并固守。这样,可以在郭松龄部队未就位之前筑成第一道防线。

    可是形势变化很快,仅一天时间,得知叛匪已经越过霍林河,再去抢占突泉已经没有意义,反而会促使叛匪更快地向内蒙古草原深处逃窜。

    更近的消息,一个骑兵连的信使通报了前言骑兵连正与敌匪以弱击强的战事,谭海立刻明白友军的打算:这是拿命换取时间呐!

    阻止了大队部参谋关于更改剿匪总部命令的担心,谭海立即发布命令:“全体特战队官兵,丢弃辎重,只留下武器,向吐列毛都小镇急行军!”

    没有拉下距离。骑兵对决的两个小时,已经让物战大队赶了上来。

    就在这关键一刻,骑兵连才避免了全军覆灭的悲剧。

    绝处逢生的王文升与李德标等人相拥而泣,死,不可怕,但能够活着,没有人会拒绝不是?他们哭,又何尝不是对牺牲的战友们的怀念?

    这边骑兵连庆幸死里逃生,那边老于作战的巴布扎布却也针对战场形势下了一个对他来说理论上绝对正确、事实上完全错误的决定:冲锋。

    巴布扎布认为,自己的防线宽而薄,如果这支队伍和骑兵连一样凶猛的话,对方拧成一股绳,力量便可攻破自己随意一处防线。已经被骑兵连打落的士气再让这支人数看来来众多的部队一个冲锋,自己的防线便要全线溃退。

    对方人数多了些,也不过三五百人,相对之下,自己还是有人数上的优势。只有反冲锋,才能用优势的人数取胜。这样,一声哨响,数以千计的匪军挥马跃刀向特战大队杀来。

    谭海的部队是不擅长骑马作战的,马,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运输的工具和载体。特战大队的特点一是单兵作战灵活,另一个是火力强大。

    有别于卫队旅和二十七师步兵团增设一个机枪连的装备,特战大队不设机枪连,而是把机枪分散在各个班里。传统的一个团属机枪连配置是6挺机枪。而特战大队每班1挺,一个营建制的特战大队就有27挺,是正规陆军的两倍多。

    不过正规陆军的营制单位可以获得团部山炮的火力支援,特战大队就无此待遇了。好在特战大队的成立不是为攻坚而用,所以正常情况下也无所谓。

    现在,大批的敌人骑兵冲来了,体现特战大队火力的时刻到了。

    在谭海的指挥下,特战大队官兵纷纷下马寻找依托阵地。二十七挺机枪每隔五十米一字摆开,突后三层密密麻麻地前后呼应,长短枪间杂其中,等待匪军的到来。

    欧洲战场上,重机枪的配置每公里正面十挺在当时就已经算得上惊人了,特战大队的密度算起来达到了两倍,这样的火力,正是密集冲锋的克星,尤其是针对骑兵。

    扑天抢地,旌旗把夕阳遮下。上千人的骑兵,把大地震得遍天响。匪军被骑兵连一连串的突袭压着打,到现在才缓过神来。恢复了蒙古骑士本来特点的匪军把草原健儿的风范一展无疑,他们从上马到冲刺一气呵成,动作悠扬、蔚然成景。

    “开火!”随着谭海一声令下,二十七挺机枪同时喷出“哒哒哒”的火舌。第一排做火力压制,两两机枪交叉射击;第二排间歇性寻找对方进攻力度大的,给第一排减轻压力;第三排则重点照顾逃脱火力网的游骑。顿时长约半里路的防线上一片火海。

    人仰马翻、残叫与嘶鸣齐响,冲在最前面的匪军连人带马被打成筛子,倒地之时,溅起阵阵尘土。后面的骑兵有的措手不及,被死马和死尸挡住去路,有些来不及的被绊倒,没被机枪打倒,却被摔了个伤亡惨重。

    在机枪两旁,特战大队官兵笔直着上身,他们端起长枪,像打靶时一样镇定,对着越过机枪防线的骑兵射击。由于马快,有不少叛匪已经被打死,却仍被疯马拖着向前冲刺,直到连人带马一齐躺下。

    本来想用马刀和特战大队在马上一决雌雄的巴布扎布遇到了不按常规打法的对手,马队伤亡惨重。挥舞着马刀的匪军根本无法抵进由密集火力组成的特战大队防线,转瞬之间已有至少超过五百人的伤亡。

    还在沉溺于成吉思汗的铁骑无敌于天下的巴布扎布匪军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惊呆了,他们不知道,随着重机枪在陆军的普及,那种排着横队密集的冲锋已经不合时宜了。就在几天后,欧洲索姆河畔的一场大战,让英法联军70多万军队丧生于重机枪这一在一战中号称“陆战之王”的手下。

第164章 投诚

    这一阵的激战,机枪打热了,一个基数的步枪子弹几乎耗光了。

    经历过日俄大战的青抑胜敏感觉到机会来了,他命令迅速组建第二梯队的骑兵进行冲锋。只要在这间歇中毫不迟疑地立即投入第二拨进攻,一定可以打破对面奉军的防线。如果再有第三拨进攻,则完全可以打垮这支队伍。

    只可惜,这只是理论。

    是的,当初在旅顺战役中指挥日本陆军的乃木希典大将,就是用人命扫平203高地,圆满地结束了日俄战争的。

    可他不知道,这场让日军死亡5.6万人的狗咬狗的战役,乃木的表现之差连大力举荐乃木的山县有朋也看不下去了,主张撤乃木之职,追究其败因。然而,明治天皇从为了要让民众军人能盲目服从天皇信仰的愚民愚军政策需要而否决了山县的提议。乃木只是由日本官方人为制造出来的一个所谓军神,现代的日本史学界对其武功,特别是在日俄战争的战役指挥,基本持否定态度。有些更激进的如司马辽太郎干脆就给他戴上一个愚将的称呼,战前对乃木的肯定和吹嘘,实则是鼓吹愚忠天皇的人为神话而已。

    由俄国鼓动起的巴匪军并没有旧日军那种视死如归的愚忠狠劲,自然就做不到用血肉之躯来抵挡钢铁。已经丧胆的匪军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做绞肉机下的亡魂,光草原上腥红的大片尸体已经够要命的了,还要向前面送死,敢情迎面射来的不是钢铁子弹?去你的吧!

    巴布扎布还是第一次败到灰心丧气,败到无可奈何,败到心寒到骨子里,他觉得玩不下去了。在匪军骚动前,他制止了青抑胜敏的第二拨攻势,决定全军撤围,退回突泉。

    天色已晚,谭海也决定特战大队就地休整。乘胜追击不是没想过,但是考虑到特战大队成军后第一次战斗前已经进行了三百里急行军,人马已严重疲劳,而且重要的是匪军已经被堵在了西窜的通道口,剿匪司令部的战前部署已经得到贯彻。算了吧,剿匪吗,还是等大部队会合后再来吧,可不能把他们打散了,这样达不到战前决定的全歼的目的,反为不美。

    毅军士兵呆呆地看着有如神助的特战队官兵,这支部队只是友善地向他们点点头,便找了临街的一处大空地,一头投入到火热的安营扎寨工作中。

    这都是什么样的部队啊?百十来人的骑兵连,就敢几进几出杀进几十倍于自己的匪军阵营还搅得对方七零八落;又一支奇疤军队竟在短短时间内消灭对方有生力量,如廉刀割黄油一样轻松打败前不久还将己方打得找不着北的匪军、还逼得对方狼狈逃窜!

    宋九龄团长坐不住了,他也不敢拿捏团长的架子,客气地询问谭海:“鄙人宋九龄,这位长官是张大帅的哪支队伍?”

    从王文升口中,谭海也大概知道了毅军的“战力”,本对这些连土匪都不如的军队正眼都不想看。因为少帅也曾臧否天下军队,也曾感叹毅军退化之快,言语间对毅军多有不虞。但当宋九龄来到他面前时,他对眼前这个颇有气势的中年军官还是抱有一丝好感的。从军容军姿上看,这和刚刚见到的毅军有些不同,因此语气上也客气了些。

    他和气地回答:“长官不敢当,我们是剿匪司令部少帅的部队,在下谭海,忝为营长。”特战大队在建成之初就被赋予机密的任务,谭海才不会暴露番号呢。

    宋九龄呼吸加剧了:“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卫队旅、那支学生军?”

    谭海自豪地点点头:“是的。”

    宋九龄惊讶说:“像谭营长这样能打的部队,少帅有多少?”

    谭海不明所以,但军队嘛,当然捡能说的说,往大的说,这样一来可以鼓舞士气,二者也能惊吓敌人不是?他谦虚地笑笑说:“像谭某这样的军队,少帅不下五十支。”

    五十个营,那要有万五千人,那是师一级的规模啊!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少帅能够拉起这么大的架子且有这么惊人的战斗力,宋九龄都醉了。他轻声说:“在下是毅军右哨三团的团长,想投奔少帅,不知可有门路?”他解释说:“早就听说少帅带领了一支新式军队,宋某一直将信将疑。今天看了谭将军的部队,方知道少帅真的是人中龙凤。老实讲,对毅军这支老朽的落后军队,宋某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谭海想了想,如实道:“某不敢自专。宋团长的这番话,谭某可以递话。不过在未定之前,此事只我你知我知。”作为卫队旅的高级军官,谭海知道在卫队旅的机密构思中,张汉卿认为奉军首要的任务是拿下东北,在完成这项任务之前,奉军尽量不去招惹任何一支力量。他不知道宋九龄的虚实,但毅军统帅姜桂题是热河的都统,如果这位宋团长真的投奔奉军,难保不产生些事非来。

    宋九龄点点头,这才是老诚的做法。他知道对方的主将不会这么轻信于他,投诚嘛,总得给个见面礼、投名状什么的吧?少帅等人如此处心积虑地筹建了这么一支军队,恐怕不是为了保境安民那么简单。地盘,只有地盘的争夺,才是他们的目的。

    远处传来毅军士兵和奉军的交谈声,宋九龄不敢耽误太久,他只轻轻地说:“请转告少帅,如果需要,宋某会成为他在热河、察哈尔的坚实膀臂。”

    宋九龄是谁,估计在此之前,谭海是闻所未闻,不过这不耽误他对于此事的警觉。从宋九龄大概描述看,他应该是能够在未来----如果有的话,能够给少帅打下热河和察哈尔出一份力的。

    对普通的毅军而言,他们有几十年没有看到这么能打仗的军队了。在两军宿营地相近的地方,便有毅军士兵问及卫队旅官兵:“你们打仗这么不要命,长官赏多少大洋?”

    正好李德标巡营,听完哈哈一笑,他不屑一顾地说:“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保家卫国是天职,跟多少大洋有什么关系?实话告诉你,我们只有立功与否,没有赏钱一说,卫队旅也从来不搞这一套!”

第165章 咬

    接到骑兵连另两位士兵的紧急报告,郭松龄主力快马加鞭,在半夜时分到达吐列毛都镇,与谭海合兵一处。被骚扰惊警的毅军士兵一开始还以为是匪军连夜袭营,很是慌乱了一番。但等到得知是奉军主力来到,大家反迅速进入了梦乡。白天这两股小规模的部队都这么能打了,主力来了,还不放心睡大觉去!

    此时,张汉卿率领的第1团已经向霍林河南岸贴近。以他的实力以及奉军二十七师在奉天磨刀霍霍的威胁,叛匪除非是脑抽了才会去动他的大营----这也是张作相、郭松龄、韩麟春为了保护少帅的善意之举,让他不动兵马而立大功。

    经过傍晚的一场厮杀,叛匪估计已经破胆,再加上卫队旅主力到了,叛匪从郭松龄阵地踏过去只怕心理上已经很难承受了。摆在他们面前的除了投降,就是向北逃回老巢,或是向东深入吉林省境。

    向东逃是张作霖、张汉卿等人所乐意的,打着剿匪的旗号,可以光明正大地率兵杀入吉省,让老张的实力向东部扩充。能否做到这点,就要靠韩麟春了。只要他牢牢阻住匪军向北的通道,势必逼得匪军当头阵被撵入吉境。这也是当初剿匪司令部参谋部围三缺一的作战方略所在。

    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韩麟春的消息。

    郭松龄把这一消息连夜通报给张汉卿的同时,自己也在琢磨:“我们三路军同时急行军,无论如何,韩麟春到现在是绕不到敌人的后方的。为今之际,只有我缓攻,让匪军自觉有一战之力而不至于做快速撤退打算来为老韩争取时间。我需要紧紧盯住敌军,但又不能过火,这个度很难掌握呢。”

    第二天一早,张汉卿的口令也传到:“敌退我进,敌走我扰,不宜打得过猛,前敌一切指挥放手由郭团长临机处置,可以在事后回报。”他看过历史上老蒋插手一仗便输一仗的恶果,不像**,让前线指挥员放手去打去想。如果事事都能在幕后帷幄千里,要一线司令员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诸葛亮、刘伯温呐?史上诸葛亮不就是累死的?刘伯温好像在战场上也没多大功劳吧?

    不但英雄所见略同,还把大权放心地交给郭松龄,让郭松龄平添了一份知遇之恩,也多了一份责任:怎么把这仗打漂亮打好了,才能对得起少帅这份信任。他一面派出大量侦察兵,向洮儿河一带搜索韩麟春军队动向;一面摆开防中带攻架式,要在霍林河畔耗死叛匪。

    第二天一早,叛匪就被急火火叫醒摆好阵势,防止对面的卫队旅冲营。但直到日上三竿,郭松龄的队伍还在懒洋洋地整顿,整个小镇充满着和平的气氛。

    对峙到中午,巴布扎布不耐烦了:“敌人一定是远来疲惫不堪,趁着他们休整,我们抢先杀过去。”想起昨天的一场血战,又有些心虚:“不过敌人火力太猛,我们冲锋不利。敌人的机枪用来防守倒是我们的克星,难道是在等着我们首先进攻?算了,还是布防较好,谅他们也不能抱着机枪杀过来。”

    狡猾的青抑胜敏开始了算盘:“敌人实力非同小可,也不是不能与我一决高下,但却始终拖着不打,难道是在等援兵?”一想到这个,浑身打了个机灵:“一定是了,之前从奉天我军情报部门传来的消息,敌人欲三面包围我军意图全歼,这股强有力的部队一定是准备拖着我们呢。”

    他把想法与巴布扎布一交流,老巴的面色都变了。其实昨晚的肉场血战已经让他对卫队旅的战斗力彻底死心,之所以没有全线撤退,是怕自己这一退,不但有可能把原本高昂的士气打落,还极有可能造成全线溃退,那时别说这支难啃的卫队旅,就连昨天的手下败将毅军都能轻松地痛打落水狗。精于打仗的巴布扎布对带土匪兵很有研究:顺风仗时勇往直前所向披靡,真要败时,难保是只怕爹娘少生了两只脚。

    青抑胜敏的估计是对的,但是当他决定撤退时遇到了困难----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手下的匪军不是打精了,而是打怕了,没有人愿意基本上成为炮灰的殿后部队,这让老巴头疼不已。

    关键时刻,还是青抑胜敏够哥们。他有些厌恶地看着抢东西争先恐后、逃跑时也争先恐后的叛军骨干们,厉声说:“我带一支部队殿后,巴布司令官带兵先行一步。但是唯恐敌军追击,巴布司令官的部队不能离开太远,我们暂定十里一循环,你们需在下一站摆开防守,以防敌人突袭。”

    这个布置好,大家轮渡第一线。当巴布扎布分出一部分匪军后退时,已经恢复元气的骑兵连连长李德胜便要请战,他说:“郭团长,给我一支骑兵,我保证打垮匪军!”

    郭松龄思索片刻,忽然大声说:“不要,让他们走!”

    众人不解其意,郭枪龄说:“敌人撤退很有章法,一定是有了周密的安排。如果这时候我们冲上去,又是一场混战。虽然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但是这与司令部当初的计划有差异。”他狡黠一笑:“我们不是剿匪,而是咬匪,要把匪军紧咬着赶到吉林去。”

    对这些战略上的考量,中下级军官都不懂,但是军令被严格执行了。巴布扎布安然后退十里,在霍林河西岸重新落脚。青抑胜敏带着匪军缓缓而退时,卫队旅也派出一支骑兵缓缓跟随,双方保持着一定程度的隔离,但戒备森严。

    青抑胜敏试着加快速度,对面的卫队旅便准备集结队伍要来一次冲锋及追击,当下立即设置了防守措施,卫队旅一见便又放慢脚步,但同时匪军的速度也降下来了。如是者三。

    巴布扎布无计可施,又不敢纵马狂退。只要自己一露出退意,自己的军心立刻就会大乱,他相信。现如今只有走一步是一步,等全部人马渡过了霍林河再找机会逃回蒙古吧。奉天有张作霖的这支部队在,自己没机会讨得了好。

    可是等到人马半数退过霍林河时逼近突泉时,他的后方忽然涌起遮天旗帜,一支军队出现在他后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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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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