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引子
时值深冬,夜,风寒,月半弯。
值班护士果子窝在小床上打瞌睡,昏昏的灯光照在她香甜的睡颜上,无端便透出一股无力的苍白。
走廊上传来“噔!噔!噔”的声音,像是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那声音不紧不慢,踩着人心尖似的由远而近,睡梦中的果子不堪其扰,烦躁的翻个身,蒙着被子又睡过去。
那声音在值班室门口停了一瞬,又悠悠然过去了。
前边就是婴儿房,里面睡着这几个月在博仁医院出生的小婴儿,都是天生略有不足的小孩子,放在一个个保温箱里,似乎都睡熟了,时不时有模糊不清的呓语传来。
有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冷森森轻飘飘的,就吹开了婴儿房的门,那门不堪重负似的发出疲惫的“吱~呀”声。
走廊明晃晃的灯光突然暗下来,电路被损坏似的明灭不定,甚至闪出意味不明的火花。
果子被忽明忽暗的光线晃了眼,迷迷糊糊的就爬起来,呆了一瞬,便觉出不对来好似有吮吸声,伴随着一阵一阵的吞咽声,在夜里尤其明显。
果子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激灵灵一个寒颤,瞧着外面忽明忽暗的灯光,内心里的妖魔鬼怪呼啦一下子全钻了出来,也顾不得半夜了,翻出手机就要给当值的医生打电话,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机械的女音从手机里传来,仿佛拖长了尾音,带着嘲弄的味道。
果子被那拖长的尾音吓了一大跳,不自觉就发出一声尖叫。
划破寂夜的叫声就如加在釜底的最后一根柴火,整个西三栋三楼瞬间就被煮沸了。
无数婴儿放开了嗓子嚎哭,撕心裂肺,仿佛要震塌楼一样。各种高高低低的哭声参杂在一起,间或有婴儿的呛咳声,也立时就被掩盖了。
哭嚎声铺天盖地,尖锐的、好像要将心脏都哭出来的声音,拼命在西三栋传播。
这声音很快就惊动了值班的李医生,李医生方一踏上走廊,鸡皮疙瘩就不自觉的爬满了全身,仿佛有看不见的手从天灵盖抚摸到脚趾。
李医生到达婴儿室的那一瞬,所有婴儿哭声戛然而止,只有果子还在惊恐至极的嘶喊,如同被剥皮的猴子,声音惊恐而疼痛,在灯光昏暗的夜里尤其渗人。
李医生一边在心里咒骂那个胆小如鼠的女人,一边透过玻璃看向婴儿房。
所有婴儿的头都转向这边,直勾勾的盯着玻璃外的人,尽管他们有的眼睛还蒙着一层灰,根本看不清远处的东西。
李医生不自觉的后退,这不对劲!这不对!
他们在看什么?他身上有什么?
有仿若呢喃的女声轻飘飘传来,声音飘忽不定,似乎在他耳边,又似乎在极远的地方。
李医生倒抽一口冷气,在哪儿?谁在说话?他屏气不动,却还是感觉有呼吸声近在耳畔。
呢喃声越发急切,甚至有些凄厉的味道。
仿佛看见一双染血的手伸至面前,要拉他进无间地狱。李医生也惨叫起来,然而声音刚发出便被摁断在喉咙里。
他静静站了一会儿,动作僵硬的推开了婴儿室门。
第一章 医院怪谈
世间到底有没有鬼呢?
“那当然是有的!”护士小赵斜过了身子,软软靠在值班台上,一副受惊过度生无可恋的样子,“你要是不信,就去西三栋瞧瞧,保准能给你好好的长个见识。”
“噗~有没有这么夸张?”小赵本来就长着一张哭丧脸,这一耷拉就更苦了,脸上全是褶子,护士堆里一枝花的张三宝不厚道的笑出声,一边笑还一边从抽屉里摸小赵私藏的零食。
“那可不是我夸张,听说咱院长都请了天师来呢,哼,听说还是个超级帅的小帅哥!”说到帅哥,小赵刷的站直了,眼睛里都冒绿光,“我可跟你说,那姿色,妥妥的惊才绝艳。”
“帅哥?什么帅哥?还有我们八卦小分队不知道的帅哥?”护士长刷的推开门,一阵风似的刮过来。
“长啊,矜持点矜持点,哪有帅哥,我们说西三栋的怪事呢,这两天你不是负责那边么,到底见着没?”这种满院妹纸一腔热血奔帅哥的毛病到底怎么来的,还对的是外来帅哥!这才是医院的不解之谜。
“那个,呵呵,那个啊,呵呵呵我有事我先走了!你们也别讨论西三栋了,千万别说了!” 护士长瞬间变脸,不顾两人深情热切的呼唤,急惊风似的又掠出了门。
那西三栋简直要了老命了,这都琢磨着辞职呢,要不是院长压着又许了高薪,谁还敢在这里当值?
刚转出值班室,迎面便走来一个着灰色长衫的少年,别人穿长衫都显得不伦不类,这少年却能穿出一种明媚阳光英姿飒爽的味道。那少年眨着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就迎了上来,声音掺了蜜糖也似,开口就哄人:“漂亮姐姐,我看你眼窝发青面色暗黄,最近老是睡不好吧,我这里有定神安眠的睡神符,你回去放在枕头底下,保管夜夜好眠雷打不动,免费送的哦!”
说完也不等护士长开口,就从兜里翻出一张黄符,看也不看的塞到她手里。
护士长张了张口,方要说话,那少年一挥手,做出大义凛然神圣不可侵犯的样貌道:“漂亮姐姐不用谢,我们修行人都是要助人为乐普度众生的!如果姐姐实在是过意不去,就给我指个路呗,我要找你们刘院长,可你们医院太绕了,我都找不着路!”说着还委屈巴巴的撇了嘴。
见护士长眉头一掀,又机灵的补充道:“我有预约的,没有随便乱闯!”
少年长的好,瞧着也就十**岁的样子,本来就是一张显嫩的白净面皮,自己还有意无意的卖萌撒娇,嘴还甜。护士长哪能抵抗得了他,三两下就被他忽悠过去了,开开心心领了他就
往院长室去,边走还便逗他玩。少年也乐呵呵的应着,半点不耐烦都没露出来。
刘院长已年过半百,面容肃穆,仿佛总有不如意的心事一般拉着脸,平日医生护士们都有些怕他,连护士长也不例外,于是,将那少年带到了院长室外后,护士长先进门说了声,便留下少年自己去了。
那少年礼貌的敲了门,得到应准后就推门进去。
见面就堆笑,从来不怯场。
他熟门熟路的从兜里翻出一张黄符,像别人递烟一样自然而然的递过去,嘴里还噼里啪啦道:“院长叔叔好,我叫白唐,白敬泽是我师傅,我师傅接了院长您的委托,叫我先来摸个情况,这是个招财符,你回家找个东南财位烧了,管保财源滚滚。叔叔你可以先跟我说下具体情况。”
“谢谢,我们家都是无神论者,神神鬼鬼这些的都不大信。这符你先拿回去,有需要我再找你!”刘院长将那符给推了回去,见白唐要张口,就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别急,道:“我委托你师傅抓鬼,也不是真的信就能抓个东西出来,就是安定人心。所以你做跟你师傅做没什么区别。”
“那个鬼......”
“我知道,你们天师都是信鬼信神的,咱们不说这个,西三栋这个事林护士长比较清楚,你跟她谈谈吧。”说完便拿起电话拨打医院的内线电话,叫林护士长过来。
白唐郁闷的闭了嘴,从来都是他让别人张不了口,这次倒让别人抢了先,默默的在心里扎小人。
林护士长很快就上来了,竟然就是那个被他哄得团团转的护士。白唐不自觉的咧嘴笑,熟人嘛,熟人就好办多了。
“小林,西三栋的事你了解的多,你详细跟小白说说,他要是晚上想留下,你就看着给安排个住处,别慢待了人家。”刘院长交代了一句,便埋头继续看手中的文件,一副事情已经完结的样子。
林护士长引着白唐出了门,在一处僻静的拐角处停下来,先道:“没想到你就是院长请来的天师,小伙子你可千万别逞强,那西三栋里的东西可凶着呢!”
白唐未语先笑,“没事没事,我打娘胎出来就是妖魔鬼怪的克星,我师傅现在捉鬼都不如我呢,姐姐放心好了,那姐姐是亲眼见着那东西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啊?”
听他说的那么笃定,护士长总算放了心,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便神神秘秘的开了口,“我们医院总共有六栋楼,其他的也没什么问题,就这西三栋总是出事。西三栋里住的都是产妇婴幼儿,产妇病房主要在一楼,二楼主要是出生身体就弱些的婴儿
,很多都是放在保温箱里养着的,这怪事也就上个礼拜开始的,那婴儿房里上百个婴儿,每天晚上两点多会就开始哭,撕心裂肺,好多嗓子都哭劈了,哄都哄不住,只要有人靠近,所有婴儿就死死的盯着你,手也不断敲打保温箱的箱壁,就好像,就好像......要爬出来一样!”
林护士长一副要晕倒的样子,面色苍白嘴唇发颤,“我原以为是讹传,就自己去守了一晚,没想到那是真的,都是真的!那些婴儿就好像不是人一样......”
“别怕别怕,我再给你一张护身符,保管鬼神不侵桃花朵朵!”白唐又从兜里翻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符塞给护士长。
护士长被他调皮的话拉出了那个场景,苍白着脸笑了笑,接着道:“还有女人的声音,听不清说什么,就阴森森的,特别可怕!”林护士长又回忆般想了想,又道:“我们这里好几个护士都请了假,都说在西三栋遇上了鬼打墙,不管你怎么跑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那个婴儿室,他们都吓傻了,最后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不过这个我倒没碰见。”
“还有呢,还有什么你觉得比较奇怪的事情?”白唐脸上挂着轻松的笑,一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护士长一边循循善诱。
护士长吃着糖,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一样,回忆了下,犹犹豫豫道:“有件事,我觉得挺奇怪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些事有关”
白唐嘎嘎嚼着口中的糖,不在意的道:“没事的,就当听故事啦,姐姐你说。”
“就是西三栋前些日子来了个产妇,也是命苦的,跟丈夫结婚十几年都没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了,还平安长到了7个月,眼看着全家能和和美美,却查处了癌症,还是骨癌晚期,连一个月都没撑到,挣着命把那孩子生下来就没了,8个月的孩子,本来就比足月的孩子弱很多,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家长拼着家财不要,让养在了保温箱里。”林护士长说道这里,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那家人也是个没钱的,好几位专家医生都说这孩子怕是养不好,就是在保温箱里都不一定能熬的了一个月。”
“然后呢?”白唐饶有兴趣的问。
“然后那孩子居然慢慢好了,也就这几周的事,身子也强壮了,吃奶都跟健康的孩子没啥差了,医生都说是医学奇迹,说孩子生命力顽强,可我总觉得怪怪的。”
“唔,还有吗?”
林护士长摆了摆手,道:“没了,就这些了。你看这能解决吗?”
白唐笑弯了眼,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肯定没问题。”
第二章 装神遇鬼
一大早,白唐就早早刷洗干净,穿着白白净净的一身运动服,看着就像个高中还没毕业的中学生。
a市是个三线城市,凡是搞古董的都在古董街,体体面面的门面,瞧着都是正经生意人,就是客流量少,一天到头见不到几个人。那些算命掐字的就都窝在古董街旁边的巷子里,卖符卖纸的也都在这里。
白唐像条入了水的鱼一样游刃有余的在巷子里穿梭,招了东家惹西家,混像个地痞小无赖,一边嘻嘻笑着跟叔叔伯伯们插科打诨一边摸到了桃木剑、黄符纸、朱砂,甚至连张瞎子的那条小黑狗都给抱了回来。
“哎呀张叔,你家小黑最近很是肥硕,我帮你溜溜去啊,太胖了伤身!”转身就拿小刀隔了小黑狗的腿,放了点血,掺了点水,掺了点现成的鸡血,唔,满满一大碗的黑狗血就制成了。
又忽悠着巷口的李老头,拿了人家当做消遣的上好糯米酒,惹的整条街都骂骂咧咧鸡飞狗跳。
终于等到晚上,白唐大摇大摆的进了博仁医院的西三栋,三两下就上了三楼。
他从三楼这头走到那头,路过了值班室,看过了婴儿室,瞧着都蛮正常的。他忍不住嘴角扯出个大大的笑,赚大了!估摸着多半是这帮人自己吓自己,院长还给1万的服务费,真是开心坏了!
已接近2点,白唐打了个呵欠,大喇喇的将朱砂沿走廊撒了一圈,重点照顾了下婴儿室,足足在婴儿室门口撒了两层。
然后就吭哧吭哧把值班室里的桌子搬出来,权当是天师开坛做法的供桌了,咳,想来祖师爷不会介意的,重在心诚嘛!
换上道袍,点上香烛,一手轮着桃木剑,一手拿着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脚下踏着天星北斗罡步,似模似样的开始驱鬼。
“天地有道,鬼神居中!人间浩然气,邪魔莫可挡!敕!”
这句话念的气势汹汹正气凛然!当然了,这是驱鬼的最后一招,再烧道符,这事就算完了,白唐喜滋滋的把手中的符在火上烧了,就准备收工。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婴儿房里传来洪亮的婴儿哭声,只一愣神的功夫,婴儿房里的哭声便浩大起来,声嘶力竭。
白唐向来胆子壮,见着这情况,二话不说就直奔婴儿房。
“嘭”的一声推开婴儿房的门,并迅速开了灯。室内一片寂寂,连个影子都没有。
“都,都这么喜欢我啊?看着我做什么?我长得帅?”那些婴儿的眼睛果然都整齐的盯了过来,白唐被盯的浑身发寒,后脖颈不由起了一层白毛汗,可他晃了晃脖子,愣是在诡异的氛围中一枝独秀的坦然。
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呢喃声似远似近,周围仿佛嘈杂起来,但婴儿们都没有再哭,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呢?
那种嘈杂声越来越大,仿佛有很多人在说话,但一个字都听不清,呢喃声混在那些声音里面,显得突兀而朦胧。一股毛茸茸的感觉从白唐的心里冒了出来。
“咚!”
像是敲鼓似的声音突兀的传来,白唐粗大的神经都被吓得细了一圈,偷摸掏出来的黑狗血撒了一大半。
“咚!咚!咚”
无数的敲击声开始汇合,那些婴儿都奋力的用小拳头敲打保温箱壁,婴儿房似乎都被这声音震的动了起来。
白唐咽了口口水,安慰着自己世上没鬼没鬼,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婴儿房,又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才觉着心脏重新开始跳动了。
走廊里的灯开始明明灭灭,时不时爆出几丝火花来,白唐的脸越发白了。
鬼,这里搞不好真的有鬼!刚才惊恐导致的热汗瞬间就透心的寒凉,然后他就僵住了!
好像好像有东西在呼吸,就在他身后!
“啊!天灵灵地灵灵,祖师爷保佑恶灵退散退散啊啊啊!”一边甩手将兑水的黑狗血往后泼去,一边大叫着超前跑,遇弯就拐。
也不知拐了多少弯,实在跑不动了,白唐剧烈的喘息着,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喘息声,空寂的可怕。
抽空一回头,就见一张极淡薄的脸从高空俯视自己,那是个女人的脸,长发飘在背后,双脚不沾地的浮在空中,两只眼睛都死死的盯着白唐,微微张了张口,露出森森白牙。
白唐看着那女人伸手拉他,整个人都快抽过去了,哆哆嗦嗦的从兜里掏剩下的朱砂、符纸,不要钱似的全撒了过去,撒腿就跑。
后面的鬼似乎被朱砂撒中,无声的尖叫一声,更迅速的追在白唐身后。
“救命啊!大罗金仙观音菩萨西天如来阿弥陀佛救命啊,耶稣阿门玛利亚大神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身上的长袍平常穿着是仙风道骨,显得他骨骼清奇,这会却就是那拦路的恶虎挡路的石头,这长袍简直太挡路了,他原本能一分钟八百米的速度完全被拖累了好吗!完全跑不快啊!这该死的长袍!
“呜~”女鬼的呢喃声更近了,似乎还有些急切,那双伸出的手就要抓住他了,白唐猛的往前一扑,就地一个打滚,堪堪避过那双伸着的手,挣扎着踉踉跄跄往前跑。
“呼呼,姐姐求放过,姐姐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求放过,我一定给你多烧纸!要多少都没问题啊!有话好商量,烧别墅都不是问题啊,给你烧个皇宫都愿意啊,姐姐求放过,我魂魄一点都不好吃,我肉也都是臭的,求放过!啊!”
白唐吼的撕心裂肺掏心掏肺,原就白嫩的小脸因为疾跑涌上血红,又因为惊吓迅速褪成了苍白,那双桃花眼里都是惊惧。
完了完了,小命休已!
早知道逞什么能捉什么鬼!呜,再也不捉鬼了!再也不往黑狗血里掺水了!祖师爷啊,弟子这就要来服侍您老人家了!
白唐忍不住回头,那张惨白的脸越发近了,猩红的舌头似乎要舔到他的脸!
“啊!”白唐三魂去了六魄,脚下一绊,就摔倒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他睁大了眼,瞧着那双指甲森长的手伸到自己面前。下一刻,这双手连同她的主人就一并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虽然魂魄没有重量,白唐却几乎能感觉到那重重的一摔。
仔细一瞅,那鬼身上缚了一条黑色的锁链, 而锁链的另一端就握在一个青年人手里。
那人留着寸头,着一身黑色,侧脸极为冷峻,下巴微微
抬起,蔑视一般瞧着那女鬼。女鬼还在挣扎,那青年抖了抖手,锁住她的锁链自动打了个结。
那女鬼颤巍巍的伏着身子,也不见言语,那青年却仿佛听懂了一般,缓慢的摇了摇头,“种是因得是果,天地大道自有命理,强留无用,你自己跟我去,免我动手。”
女鬼倏地抬起头,面容都狰狞了起来,眼中却有模糊的光晕将落未落,她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仍挣扎着似要爬行。
那青年手再一抖,缠在她身上的锁链似紧了一紧,那女鬼立时便被提至他面前,却一动不能动。
白唐盯着那个青年,桃花眼里都是崇拜的小星星,整个人都魔障了,心里就琢磨着要看一眼那人的正脸,一定要看一眼正脸!尽管人家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那女鬼呜呜咽咽,也不知道在哭还是在说话,那萦绕眼中的白色光晕终于脱落,像是散落的蒲公英,风一吹就不见了。
“等等等等!”瞧着人家这是要走的节奏,白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拉住了那人的胳膊,“道友啊,你是哪个门下的,相逢就是有缘,我是正宗的天师门第108代传人白唐,怎么样,交个朋友吧?”
那青年拧眉看着他,白唐被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那么一望,心脏就好像被人重重擂了一拳,感觉什么都不会了,之前张口就来的胡说八道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了,满眼都是那双寒涔涔的眸子。
“天师门的当代掌门人应是张怀德,他传位给你了?”又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眼,“你灵力半点也无,天师门没落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天师门有专职捉鬼修行的,掌门嘛,那自然不能做这些苦力活,再说了,我可不是灵力低,我这是隐藏的好,返璞归真懂不懂?哎呀不说这个,那什么,留个电话呗,以后常联系,对了,你叫什么?”那张脸终于转过来,果不其然的冷峻,有种利落冷漠的美,那双眸子是典型的丹凤眼,那人身高约莫得有一米九,微低了头看他,白唐一抬眼就能看见他下垂的长长睫毛,仿佛能遮住他眼中霜雪的异类睫毛,好看的过分!可是!为神马下睫毛也那么浓密!简直就是自带眼线!一个大男人,为神马要自带眼线!这是犯规好吗!
正在心里疯狂吐槽那人的自然眼线,冷不防那人低沉着声音道:“别哭了!”
诶?
“我没哭啊!”白唐一脸莫名其妙,心说我现在哭什么,要哭那会被鬼追的时候就哭了。然后就发现那人已经没看着他了,刚才那句话也不是对他说的。
那女鬼还在呜呜咽咽,身边飘着的白雾团更多了,青年收紧了锁链,脸色越发冷峻,抬脚就要走。
白唐忙跟上了,一边走一边跟人家搭话。那青年人高腿长还走得虎虎生风的快,白唐生生比人家低了10厘米,要跟上就只能疾步走,可他刚跑赢了女鬼,现在腿还是酸疼的,这就很苦逼了!但是好不容易见着的有真本事的大神,就这么溜了下回谁救他啊!
不行!必须跟上!腿断了都要跟上!必须稳稳抱住大腿!日后日进斗金叱咤捉鬼界可全靠他了!
第三章 稚子有母
此时已经过了三点,整个西三栋都静悄悄的,电灯还在明明灭灭,空寂的走廊上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墨赦那么大个个子走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轻的像猫,可白唐一点都不带怕的,还在一旁叽叽歪歪。
“墨赦墨赦,你这名字好啊,除恶务尽,邪祟不赦!我说你要带她去哪儿啊,给个联系电话嘛,我们好歹也是同道,电话都不给太没人性了吧!”
前面那人突然止步,白唐堪堪刹住脚步,好险没撞到人家身上。
“5分钟。”墨赦对他的唠唠叨叨听而不闻,手指动了动,那女鬼身上的锁链便如灵蛇般窜回,缠绕在他手腕上,化作一条乌黑发亮的镂花手链,在他手腕上缠了几圈,一点都不女气,带有几分沉重,将那古铜色的手衬的越发有力强劲。
那女鬼轻飘飘进了婴儿室,走到靠东边的一个保温箱处,看不清在干什么,只能听着她呜呜咽咽的。
周围的婴儿又开始陆陆续续哭起来,墨赦面无表情的推开门,走到女鬼身边拍了她一下,隐约间似乎有光在她身体里一闪而没。
周围的孩子都安静下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呓语着慢慢睡去。
白唐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片刻前还凶狠的要爬出来一样的婴儿甜甜的睡着,更觉得墨赦是个大宝贝,看向他的眼睛越发火热。
又见那女鬼看着面前的孩子呜呜咽咽,自己什么也听不到,不由抓耳挠腮十分难受。眼珠一转就转到了旁边的墨赦身上,做出一副除魔卫道义正辞严的正直模样,“她在干嘛啊,是不是要害婴儿?我跟你说,身为修道人,不能这么放纵恶鬼!”说着撸 着袖子就要上。
走了两步停下来,见墨赦一点阻止他的意思都没有,不由有些讪讪。
墨赦冷眼看着白唐回头,心里已经确认他是个江湖骗子,连鬼语都听不懂的人不可能是天师。不过对面的人厚脸皮的样子倒莫名有点熟悉,那小狗般眼巴巴的样子也不讨厌,想着待会要做的事,墨赦还是伸指在他额头一点。
白唐只觉得那根冰凉的手指点上额头,如同当头棒喝,整个脑袋都“嗡”的一下,他晃了晃头,正要开口谴责一下墨赦这种打他脑袋的行为,耳边却传来了一道细细的声音。
“......再吃一点,乖宝宝,再多吃一点,长得壮壮的,做个好宝宝!”声带哽咽,语调温和,一点都不像方才那个狰狞的女鬼
白唐探头去看,就见那女鬼将手指轻柔的放在婴儿嘴边,那婴儿十分瘦弱,连踢动的手脚都有些无力,整个腮帮子都陷了进去,用力的吮吸那根手指,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圆溜溜的转着,很是讨喜。
女鬼眉目稀淡,身形比刚见时又模糊了几分,她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孩子,眼睛里雾气弥漫,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好孩子,妈妈爱你,你再吃一点,再吃一点。要好好长大,乖乖的,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好孩子,妈妈没法子陪你长大,看你长成英俊的少年,也没法子为你买喜欢的东西,妈妈查了好多,很多男孩子都喜欢篮球,如果可以,妈妈也会给你一个漂亮的篮球......往后的很多路,妈妈都没法子陪你走,你不要害怕,什么时候都别害怕,妈妈会一直看着你,嗯,还有女孩子,你选的女孩子一定是最好的,妈妈都喜欢......”
那婴儿开始呜哇哇的大哭起来,也不管那还伸至手边的手指,一个劲的哭嚎。女鬼固执的将手指伸入孩子口中,轻声的哄着孩子让他多吃点。
白唐原本嬉笑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就黯淡了下来,他安静的看着那女鬼轻声细语的哄那孩子,尽管不知道她让孩子多吃点的是什么,但想想也知道绝不会害了孩子,她的眉目那样温柔,想来母亲都应该是这个样子,如果自己妈妈还在,也会唠叨他学业好不好,念叨他衣服暖不暖,会为他做好吃的饭菜和暖心的衣服,害怕他早恋天天给他讲学习的重要性......
“够了!”墨赦伸手,将那女子的手从婴儿嘴边拿开,“该走了!”
“呜~,大人,大人。求求您,让我再给他喂一点,再多一点,他身体那么弱,我怕他活不下来,大人,求您了......”女鬼悲悲戚戚的道,眼中又有光晕要落下来。
那女鬼的身形越发单薄,几乎只是白色的虚影了。墨赦皱眉,腕上黑色锁链倏的窜出,将那女子困住,翻手便拿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灰褐色木棒,在那女子额中一敲,那原本还低声哭求的女子瞬间便没了声音,神情麻木,双眼无神。再一翻手,那棒子便不见了。
“你干嘛?人家那么可怜了,你还把她打成那样,眼珠都不会动了!你有没有人性?!你没见她不害人吗?你快给我把她变好!你这个人渣!见不得人家好的变态!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去哪?你给我站住!”
墨赦牵着锁链的一头,女
鬼呆滞的随在他身后,两人转眼间就到了楼梯口。白唐眼见着那人是不会站住了,忙大步跟了上去。
见墨赦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还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看着自己就像是看麻烦一样的眼神,方才那股感慨自己身世的忧伤瞬间就飞到天外去了,桃花眼一瞪,就开始从头到尾对墨赦进行素质教育,什么做人要真善美、做道士要有慈悲心。
“闭嘴!”这个人吵的他头疼,墨赦忍不住冷冷开口!
空气寂静了一瞬,然后白唐觉得自己生气了!
“你还凶我?!你自己做错了事,你还凶我?!你就是这么做天师的?我告诉你,你这样是不行的......”
墨赦按了按眉心,步伐越发快的走出医院,向停靠在路边的面包车走去。白唐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一边疾步跑争取不掉队一边唠唠叨叨做人的道理。
那是一辆普通的白色面包车,与它主人媲美天神的气质一点都不搭配,但它就那样突兀的存在了。
墨赦一把拉开车的后门,将那女鬼塞了进去,自己转身去了驾驶座。斜眼睨了一眼白唐,就见车外的人果断的伸了手,扒拉开副驾驶那边的门,自觉地做进去,还很有安全意识的要系安全带。
“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我跟你说,有我正宗的天师门传人在,绝不让你伤害她,你听到没有?啊~”
“嘭!”脑袋磕到椅子的声音,听着就觉得疼。
那混蛋突然开车,车速还瞬间飙升上去,白唐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一定起了个大包,他酝酿了一番,正预备好好教训下那个不称职的司机,就被那人头也不转的伸手拍了下头。
憋在胸口的那点气一下就消了,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样,他转动着那双水光盈盈的桃花眼,可怜兮兮的瞥向墨赦。
身体动不了,整个人都难受极了,尤其是他那会正扭着身子面向墨赦,这会被定住,腰都要断了!这天杀的混账!
“能听话?”墨赦见那双桃花眼中的怒火转成了水汽,又有些可怜巴巴的意思,便恩赐般开了口。
白唐黑色眼仁上下晃了晃,很狗腿的表示听话绝对听话。如果不是头不能动,怕是头都要点下来!
墨赦便又拍了下他的头,白唐偷摸 揉 着 腰坐了回去,方要张口,就见那人又抬了抬手,于是怂怂的缩头坐了回去,嘴里还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什么。
第四章 光照黄泉
a市的晚上尤其的静,主街道上的路灯默默的发出昏黄色的光,温柔的照拂着深夜不能成眠的灵魂。
墨赦将车开的超快,很多地方都一闪而过。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偶尔一辆也是飞快的就开过去了。
墨赦不让他说话,白唐就闷闷的看向窗外。其实他很少见晚上的a市,凭良心说,深夜的a市有一种静谧的魔性,只是看着便让人心情舒畅,满身疲惫仿佛都能一扫而光,又不自觉犯困。
等白唐又一次被震醒,天色已有些微发亮,墨赦停了车,正在解安全带。
“到哪了?”白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下意识就跟着墨赦下了车,被冷风一吹,才算是彻底醒了。
眼前是一座颇为大气的仿古建筑,红木雕花大门,牌匾看上去略有些旧,上面纹理呈现半开的花朵状,纹理细腻,不像是刻意雕琢,倒像是天然而成,上书“天道唯公”四个字,这四个字浑然天成,气势凛然,望之便似有慨然正气扑面而来,那门前角落还模模糊糊有团黑影,十分破坏气氛!
“卖鱼的?”白唐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恨不能吃了那匾额下不容忽视的几个小字水族馆。
“什么卖鱼的?没见识还不认字啊?没瞧见是水族馆么?”那窝在门前的打瞌睡的人打折呵欠站起来,见着来人,懒懒的打了个招呼,仔细瞅了眼白唐,眯着眼“啧”了声,道:“麻烦!”
又对墨赦摆了摆手,道:“这个鬼很弱啊,精魄都快没了,啧啧,你带着她先去,我一会就到。”
墨赦没说话,用锁链牵着那女鬼就推门进去了,白唐理所当然的就跟着进,那人伸手虚拦了下,见没拦住,也没多说,抻了个懒腰进了门,想着反正都是要清除记忆的,进去就进去,希望不要被吓尿。
那水族馆里倒没什么稀奇的,摆着许多大型水箱,里面还有些微水藻,也不知是真是假。
见白唐跟上来,墨赦瞥了他一眼,也没多说,径直穿过厅堂,到了后院。
“等等,那前面是水井,你是不是瞎?”见那人径直就要往井里跳,白唐忙伸手拉住了。
墨赦也不解释,拉着他纵身就跳进了井里,那女鬼也被牵着落了下来,像个风筝一样被墨赦手中的链子牵着,飘在上方。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白唐都没来得及惊叫出声,便觉得脚踏上了实地,心脏也落回了胸膛,在喉咙口的尖叫生生憋了回去。
周边都是大红色的花朵,海洋一样无边无际,白唐与墨赦就站在一条枝蔓交错搭成的路上,这条小路仅一米多宽,蜿蜒着不知伸向何方,整个空间似乎都被那火红色的花映亮,呈现出火焰般的红。
“这是......这是地府吗?”如果地府都这么美丽友好,他真的愿意经常来逛一逛,偶尔给自己的眼睛饱一饱眼福也是好的嘛。
“人间黄泉,又名光照。美吗?”墨赦领着女鬼一边往前,一边不咸不淡的问,嘴角还挑起莫名其妙的弧度。
“美!”白唐忙不迭点头,眼睛里都映着花海。
“花名彼岸,用枉死的怨鬼种植的,这开着多少花,下面就埋着多少鬼。”
“啊!”白唐惊叫了一声,嗖的窜到了墨赦身旁,
一只手还伸过去牢牢牵住了他的衣袖,面色都有些惊骇过后的苍白。
再也不好奇了!再也不手贱了!
“被咬到了?”墨赦一点也不意外的道,语气是疑问的,表情却是笃定的。
阴间的东西,哪那么美好?还容人去摸去碰?
“那花里.....有人脸!”白唐小声道,害怕一大声就惊醒了那花里的东西一样。
样貌狰狞,齿藏奸邪。
这便是那用做花肥的怨鬼恶魂了,他们过不了黄泉路,到不了奈何桥,更无法转世轮回。
连菩萨都渡不了的东西,除了做谛听的食物,便都拿来养了这黄泉孽花。
过了这许多年,竟也成了这一片海。
生前有执念,死后不归道,大抵都是这般的下场。
“被咬了......会不会,被缠啊?”旁边传来有点发虚的声音,墨赦从神游中回转神来,瞥了他一眼。很是不明白这种好奇心重到不怕死的生物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他们害怕法度遵守规则,却又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触犯规则,还悍不畏死拒不悔改。
“不会。”只是会大病一场,倒霉一阵。待会阴差大概还会给他脑袋上敲一锤子,多半会病的久一点,这些也都不会记得,就像做了场梦一样。
前面就是负责接收鬼魂的站点了,守着的阴差抱怨了成千上万年,年年上报,年年哭诉,地府总算给拨了款,把那原来的草棚给换成了独栋小洋楼。
那小洋楼是仿着阳间的现代建筑盖的,白墙红顶,颇有些精致玲珑的意思,周围还象征性的围着一圈栅栏,这里来来往往都是鬼,也不知道这东西能挡住谁。此刻,那院子里好像还坐了个人,只是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样貌。
白唐被眼前的建筑震了一震,只觉得世界观有点被颠覆,这还是那个传说中阴森幽冷、恶鬼横行地狱吗?他都没有住上小洋房呢!
地府的福利看起来很高啊!
“老范,过来啦?啧啧,又带了两个鬼哦,这一年到头也就你来的最勤快!”这是个面皮白净的青年,长得也很有味道,带着一种犀利的俊美,见着他们进来,也不起身,就在那宽大舒服的办公椅上窝着,面前豪华版的办公桌上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伸手一招,便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那小洋楼里飞了出来,稳稳落在那青年手上。
定睛一瞧,白唐又被震了一震,那玩意......那不是电脑么?上面还有个被人咬了一口的苹果!这阴间能用阳间的网吗?这也太科幻了好吧!这不符合人设不符合地狱阴森冷酷的形象好不!
再看一眼那青年,有点眼熟啊!他目光又在那人脸上转了一圈,整个人又被震了一震!
这不是那个在门口说他没见识的人吗?这瞬移也太彪悍了好吗!路上也没瞧见,居然比他们到的早!茶都喝上了,似乎等了很久的样子!
“咦?一个哦!”那青年又扫了他们一眼,自言自语了一句,对多出来的人也不多问,只掀了掀眼皮,对墨赦道:“我的罚期快到了,下回招待你的或许就是别人了,你自己当心,对了,今年你又是榜首!恭喜啊!”
白唐忍不住探头,就见那电
脑屏幕上满满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还跟了一长串数字,排在第一位的却分明不是墨赦,正要提醒那个糊涂的工作人员,却听见墨赦冷淡的声调。
“嗯,何蔚,我回去了!”
何蔚不在意的一摆手,一阵莫名的风袭来,白唐忍不住伸手遮眼,透过指缝却似乎看见何蔚朦胧的笑脸。
方一落地,还未站稳,白唐就觉着脑袋上被重重敲了一下,整个人忍不住的就倒了下去。
“好了,带回去吧!下回小心点,别让人瞧见了,要把这锤子从仓库拉出来还蛮麻烦的......”
墨赦无语的看了何蔚一眼,抱起白唐转出了门。
白唐只觉得自己在做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自己似乎在和一个人吵架,心中却知道自己并不生气,只是在逗对方玩,片刻后又变了场景,四周都影影绰绰的,什么都看不清,梦中情形断断续续,那人的身影也模糊不清,却似乎总跟他在一起。
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床上,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知道自己住址的。
脑袋疼的厉害。伸手一摸,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好大两个包,一个在头顶,一个在后脑勺!桃花眼里不自觉就蕴满了水汽,身上似乎也有点不一样,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这幸好他脑袋硬,不然肯定被那些人敲坏了!
可是,就算他是个铁脑袋,也不代表那个混蛋可以随便敲!
更重要的是,电话号码也没捞到手!
真是亏大了!还白白被鬼咬了一口,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幸好博仁医院的鬼算是抓完了,不然真的亏到姥姥家了!
白唐伸了个懒腰,瞥眼看到床边桌上的相框,于是对着那相框得意洋洋道:“老头啊,我这几天正儿八经的捉到一个真鬼了,你就放宽心吧!我现在要去收钱啦,改天给你买好酒!”
唠唠叨叨完之后,白唐抖擞了精神,兴致勃勃的就奔去了博仁医院,满脸堆着笑的从院长室出来,“吧唧”就亲了自己的银行卡一口,那钱现在才算是真正到手了,嘿嘿。
又转去护士室逗了逗那帮八卦花痴的小姑娘,才神清气爽的准备回家。脚步刚踏出医院,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就又进去了。
那个婴儿现在真的长好了,白白胖胖的。白唐来的时候,护士正抱了那婴儿起来进行例行检查,老远就听见孩子洪亮的哭声,不再是前几天那样小猫样的虚弱无力。
他一眼就认出是那个女鬼喂养过的孩子,因为那孩子额头上还有一颗闪着光的字,瞧着好像是个繁杂又华丽的篆体字,还是很古老的那种,因为他压根不认识!其他人好像看不到,也擦不掉。
那护士见他哭得实在厉害,就从旁边捞了一个拨浪鼓,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摇着拨浪鼓,孩子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小脸上也露出了开心满足的笑容,伸着小手就去够护士手里的玩具,那小手看着也肉呼呼的,很是健康的样子。
那个符字在他额上熠熠生光,恍惚间似能看见那个黑色身影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在婴儿额头上描画,神情冷谈,眉眼温柔。
白唐微微的笑了笑,桃花眼都眯了起来。
第二卷-灵杀 引子
沣泽大学是整个a市最有名的大学,除了该校享誉国内的人才输送率,还有出了名的怪脾气老师,剩下最吸引人的就是校内占地颇广的一片银杏林,每到秋天,那就成为了学校内一大盛景。
已到了深秋,银杏叶已落得差不多了,落叶在地上形成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就会发生“沙沙”的声音,在夜里尤其清晰。
学校的银杏林自建校之初就存在了,也有几百年的老树,老校长觉着这是自然的馈赠,也不太叫人打理,只在林子里修了两条小路,偶尔叫保安到林子里巡视,避免里面出现伤人的野兽。
三束光晃悠悠的由远而近,亮白的光晕从大而小,慢慢露出拿着手电筒的几个女孩,原本模糊的声音也渐渐清晰。
“.....那天,我看见了,她是自杀的.....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齐肩短发的女孩声音有些发虚,断断续续的,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管她因为什么,反正都是自己作死,你别瞎想!”留着利落短发的女孩粗暴的打断她,又见她面色还有些怯怯,便故意说笑道:“小婀你呀,与其想她,不如多想想怎么才能追到师兄,啧,暗恋人家几年了都没个出息去表白,你再不上我上了!”
“说得对,你要再不上,我也上了啊!”剩下的另一个女孩也附和的起哄,原本略压抑的气氛好像有些回暖。
“阿衫!就数你坏!葛仪你也跟她学!两个都有男朋友了还瞎起什么哄?”小婀不依的一人推了一把,脸上终于见了些笑容。
夜晚的风更加寒凉,月光微弱,整个银杏林里树影婆娑,九九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几个人人手一把手电筒,说笑的声音传出好远,模糊的光影渐行渐远。
“小婀,阿衫,快点,好晚了,快点回去睡美容觉。”葛仪一边用铲子在地上挖土,一边对旁边的
另两个女孩子说。
那两个女孩子答应着,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加快。
“谁在哪儿?”葛依猛的侧转了头,手电筒也跟着向左边找过去。刚才眼角不自觉的往旁边瞥了下,似乎瞥见个人影。
“嗯?没有人啊!”小婀和阿衫闻声都转头去看,那里只有高大的银杏树寂静矗立,什么都没有。
葛仪狐疑的又用手电筒四周照了照,见果然什么都没有,才拍了拍额头,“我可能眼花了,最近的实验太要命了,累死了!”
说完又招呼小婀和阿衫继续挖坑。三个人不一会就各自挖了个两手深的坑,各自将手中的袋子放进去,默默填土。
“吱!”
极为尖利的声音突兀的传来,葛仪一愣,停下手中埋土的动作,轻声问,“你们听到了吗?”
“什么?”小婀抬头,有些不明所以。
葛仪又凝神听了下,似乎没听见什么,便笑了笑道:“没,可能是我....小婀,你背后,你背后那是什么?”话音到最后,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背后?唔,没什么啊。”小婀狐疑的转头,什么都没发现,“你是不是最近太累啦,都出现幻觉了!”
“噗~不会是怕黑怕鬼吧,咱们可不信这个,仪,你别自己吓自己了,赶紧埋,埋完走人。”阿衫嗤笑着,用手中的铲子拍了拍埋好的坑,又将旁边的银杏叶子往上面拨了拨,“那些野鸳鸯整天爱在这里卿卿我我,不知道他们知道这里有这些好东西会怎么想。”
“不是,我看见了......”葛仪确定自己不是幻觉,刚才那红光那么亮,在暗夜里就更加明显。背上莫名其妙的有些疼,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一样,可葛仪没时间理会这个,眼睛死死的盯着小婀和阿衫那边。
又来了!又出现了!
那不是错觉,小婀和阿衫的背后都有
!她们背对着,所以看不见,可自己看见了!真的看见了!那些光爬过来了!就紧紧贴着她们的脖颈!
还有那个人影,她又出现了,就在小婀和阿衫的背后!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那根本不是人,她们怎么可能发现!她回来了!那个人回来了!
阿衫还在絮絮叨叨,小婀也开始将旁边的叶子拨到埋好的坑上。
葛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泛起,慢慢席卷全身。那红光也终于露出了全貌,近在咫尺,纤毫毕现,她似乎听见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又听见自己身体碎裂的声音......
“这么害怕啊?”借着放在地面上的手电筒光,能看见葛仪眼睛里尚未退却的恐惧,“仪,想什么呢,就等你了,快走啊!”
葛仪还保持着看向她们的姿势,原本俏丽的脸在黯淡的白光下有些灰白。
“仪?”见她不说话,已经站起来的小婀又蹲下身,伸手调皮的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我们.....啊!”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惊恐的叫出声,整个人都被惊的后退几步。
“她死了她死了!阿衫,葛仪死了!她的眼睛在留血!”
“别胡说!”阿衫挣开被小婀死死抓住的手,上前推了葛仪一下,略有些生气道:“别闹了,你吓坏小婀了!”
她用的力道并不大,葛仪却轻飘飘的倒下了,倒下的瞬间那双已经泛灰的眸子和充血的眼白倒映在阿衫眼睛里,那没有血色的嘴唇似乎张合了一下,可惜小婀和阿衫都没注意到,那个来自好友最后的警告信息也没有收到。
“啊!”
两个女孩惊恐的叫声划破长夜,然后就是慌慌张张的奔跑声。
葛仪躺在地上,手电筒的光闪了闪,好像是什么东西通过挡住了一瞬,将银杏树斑驳的影子映在她脸上,如同覆面。
第一章 师兄有礼
又要交作业!
不是说好上了大学就不用交作业了吗!不是说好大学就是天堂了吗!
“这是什么?!”白唐握着手机,整个人都很崩溃,为神马微信有群发这个技能,老师还用微信把作业群发过来,“后天课堂检查!”这几个字还加粗描红!为神马都大四了,还要课堂检查!这不科学!
他就只想好好毕个业,找份轻松的活,间或抓个鬼赚个外快,反正抓鬼报酬高!一点都不想做个计算机大神!也不想做什么关门弟子!
傍晚的沣泽大学也很是热闹,校园里学生来来往往,一片欢声笑语,带着年轻人群特有的朝气。天已经差不多黑透,各实验室的灯光却还固执的亮着,很多老师终于大发慈悲允准了这群在实验室艰苦求存的学生们退下。白唐也自觉地随着人潮往实验楼外走,旁边还跟着硬要去蹭饭的林樊。
“作业哦,昨天王老师没见着你,还特意向师兄我学了微信群发技能群发作业了呢!”旁边伸过来一个脑袋,好心提醒道。“你是不是又没做啊?明天可就要上课了哦,老师惦记着你呢!”
白唐伸手将那个脑袋拨开,整个人的气场都瞬间低落下来,满脑子都是王老头那张褶子脸,跟其他同学打招呼的声音都有些丧。
那个老头自己是个变态,就要求学生也要优秀到变态,问题是,他教学生还不一视同仁,要!看!脸!他和林樊就不幸的被选中了。这一荼毒就是四年!他都要毕业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为什么!
林樊是个典型的书呆子,长得很秀气,用老头的话来说,就是男生女相,但这不妨碍大家觉得他好看。这家伙是医学院的,原本跟白唐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可谁叫他们的老师是同一个!
一个兼修计算机和医学的变态老头!天知道这两门学科有什么共同点,怎么就能兼修了!还兼修的很有道行,起码都已经到了他只能仰望的水准!
“哎,听说了吗?医学院的葛院花死了!”路过的女生压低了声音,语气还透着些神秘。
“什么什么?”她身边的小伙伴很是捧场,都露出
了一张八卦脸,兴致盎然的凑了过去。
“听说是跟人在学校那片树林里.....嘻嘻你们懂的。”言未说尽,意思却明白,小姑娘们都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那说话的小姑娘又继续一副知道内情的样子八卦道,“我跟你们说啊......”
声音越来越远,白唐望着林樊,也好奇道,“那个葛院花不是你们实验室的吗?怎么死的啊?”
“不知道。”林樊摊手,一脸无辜,“就知道前两天有个叫吴九九的死了,啧,在我们实验室自杀的,好多人吓得不敢来,老师气的不行。不过这两天倒真没见着葛仪,也没听说她死了啊,多半是这帮人胡说八道,这两天没来的还有好多呢,照他们这个逻辑,那是都死了?估摸着是人家请个假,去找工作也说不定。”
“哦,人家都去找工作了,为什么你不去?你赶紧去找工作,完了交伙食费!”白唐瞪着林樊,心说这家伙这几年没少去自己那蹭吃蹭喝,这眼看要毕业了,怎么也得榨点油水出来,不然多亏得慌!
“那可不行,老师说了,我是个好苗子,推荐我保研呢。而且老师还说了,我的手是做手术的手,金贵的很,所以你也别指望我去给你做家务,伤了我金贵的手你可赔不起!”林樊笑嘻嘻道,他人长得秀气,连说话也都是和声细气的,看起来有一股子书卷气,瞧着很有些斯文贵公子的味道。但白唐感觉人类造“斯文败类”这个词就是为林樊这种人而生的,这个人瞧着文文气气,骨子里全是坏水,有些时候比老头还变态。
关键还懒!吃他的用他的一点都不知道客气!可他是师兄!还三番两次给他介绍活,是为他引路的财神爷,得供着!
两人正说着话,将将要走过2号实验楼,在前面就是最新的3号实验楼,过后就能走到学校的主干道上。冷不防后面传来“砰”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面。
“啊!有人跳楼了!”
“跳楼了!快叫救护车啊,都看什么呢!”
“有什么想不开的啊?我的天,你看那血....”
后面传来
的嘈杂声瞬间涌入耳朵,白唐和林樊都快步奔了回去,实验楼的学生基本都走的差不多了,这会围观的也并不太多。林樊和白唐折回去,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着雪白实验服的人。
那是个女生,留着利落的短发,此刻就仰面躺在地上,身旁布满玻璃碎片,眼睛合着,嘴角还不时抽动一下,殷红的血一股一股从嘴里冒出,立马就将那张娟秀的脸染的凄厉可怕。
这是个熟人!还是林樊通实验室的师妹!白糖与林樊都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面色有些不好。
白唐刚要掏出手机打电话,林樊按住了他的手,道:“校医来了!”说完面色凝重的向上张望。
白唐秒懂了他的意思,顺着他的目光也抬头看向实验楼3楼,那是医学类实验室所在的楼层。
一个白色身影在正对着事发地点的三楼窗口那探头来望,白唐眯了眼去看,也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撞了撞林樊的胳膊,悄声问道,“那人是谁?”
林樊已经收回目光,见白唐还在仰头朝上看,不由也多看了一眼,顺口答道:“哪个?”
“就窗口那个啊你是不是傻!正对着这呢!”平常那么机灵,今天怎么这么迟钝,白唐转头怒瞪!
那身影好像注意到了白唐的视线,已经缩了回去,现在想看都看不到了。
“哪有人?三楼我都瞄过了,什么都没有!”林樊被瞪的莫名其妙。
林樊比他看的时间都早,不可能没看见。白唐的脸色瞬间发苦,这是又眼花了?
最近总是睡不好,一睡着就梦见些乱七八糟的,醒来连做了什么梦都想不起来,整个人还很疲倦,就好像被人追着跑了一整晚一样。还经常眼花。
这八成都是被那花咬了一口的后遗症!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余毒未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常起来啊,他都好久没做捉鬼兼职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别琢磨了,校医都把人带走了,三楼不高,死不了人!先走吧,我快饿死了!”见他神游,林樊拉了他一把,推着他就往学校主干道走去。
第二章 接单有喜
白唐的房子并不大,在福德巷的尽头,从古董街上转进来一直往前就到了。
巷子里的房子多是独门独栋,还是九十年代的老式楼,与四周崭新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像是被人遗忘一样,挤在微小的缝隙里苟延残喘,就如同住在这里的人。
白唐的房子也很旧,这是他师傅留给他唯一纸钱的东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人,长的也比别人皮实些,就算前面才见了血腥的现场,转头也就忘了,依然兴致勃勃的做了一大锅的西红柿炒饭,先去喂了在自家吃白食的林樊,然后又将暖黄色的保温桶装满了,晃悠出去不知送了给谁。
等终于能好好坐下来扒饭了,林樊已经吃完了,正搬了白唐屋子里唯一值钱的电脑出来,打开那黑色的诡异网站,兴趣盎然的跟人聊天。
白唐瞥了眼,就窝在沙发上专心扒饭。那个网站是他自己做的,学了四年计算机,就算他想做个渣,王老头也愣是用变态手段把他教育成了一个一流学子,做个网站什么的都是小意思,一不小心就被老头抓去做系统了,那才叫生不如死!就是不知道老头知道自己的专业技术都拿来宣传神鬼迷信了会怎么想。
白唐仰着脖子想了想,觉着王老头大概会将他揉搓揉搓塞回去重造一下。
“唐唐,有活了!你过来!” 林樊一边噼里啪啦敲着电脑一边头也不抬的招呼白唐,见他过来,就把电脑屏幕一斜,示意白唐看聊天界面上的金额。
“3,3....3万?接接接,必须接!快回复,说白大师接了!哈哈哈!”瞧见那个酬金金额,白唐舌头激动的打结了,也顾不上吃饭了,一个劲的催着林樊,连眼睛都似乎在冒绿光,生怕他出点错惊走了这位财神,又觉着他打字都慢吞吞的,恨不能用意念告诉对面的人他接了!
天哪!感谢女鬼!感谢祖师爷!感谢白家列祖列宗!
林樊在白唐火热的视线下慢悠悠的回复了对方,约定了联系方式见面时间,终于大爷一样转过头,戏谑的瞧着白唐,“我还是不是白吃白喝的混蛋了?”
“当然不是!”白唐揉了揉脸,将已经咧到耳根的嘴巴按了回去,做出一脸严肃状摇头,真诚道:“你是我最敬爱的师兄!是沣泽大学的传奇!是我沣大颜值第一的男神!更是未来的医学心脏科战神!”
林樊哼笑一声,对他这种时不时抽风的状态不予计较,道:“别只看到钱,看看人家说的情况!怪有意思的。”
经林樊一提,白唐眼里满满的人民币才算是退下了,凑到电脑面前,桃花眼里都闪着光,一目三行的浏览他们的聊天记录。
也不复杂嘛!白唐仿佛看到了一大堆钞票在前方挥手,小妖精似的勾人,简直迫不及待的要去拿下这群勾人的小可爱了!林樊那个白痴居然还跟人家约的是明天下午,居然还要让他的小妖精们多等一个上午!
啧,女大学生啊,还是学医的,青春靓丽得很啊。不过什么叫好朋友死了?还死的很蹊跷?女儿莫名其妙被推下楼?
听起来是有点凶残,不过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邪祟做的了。
联系的人似乎是当事人的母亲,从字里行间都能看出来她的惊慌恐惧,甚至于有些话说的都是颠三倒四,一会说女鬼会驱老鼠,一会又说女鬼用爪子抓人....
不过任务倒是很清楚,与其说捉鬼,不如说是去做保镖!还是在博仁医院里,那可真是熟门熟路的很。
白唐在心里各种吐槽,想着多半不是人装神弄鬼就是那人自己吓自己,以前没少遇见这种事,他和林樊都联手料理过不少了,这次估摸着也差不多。
想到即将到手的3万块,白唐愉悦的打发走了林樊,自己在家里勤恳的翻书,怎么说也要收那么多钱,还是得把从张瞎子那里摸回来的降魔除鬼录好好看看,好歹学个更加正儿八经的姿势,关键要帅气!
不过....明天上午得先去博仁医院再晃一圈,万一运气好就遇上了呢!想着那个捉鬼如切菜的人,白唐不自觉的就叹了口气,又腹诽了一把那人的小气。
林樊与委托人约定的地方是博仁医院附近一个著名的咖啡店,白唐去的时候,咖啡店里人并不多,很多地方都空着,很是安静。
委托人已经到了,就坐在靠窗的角落,桌子上放了一束显眼的白色康乃馨,旁边还放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这是林樊与委托人约定的联络信号。确认无误,白唐清了清嗓子,大步走了过去,正容道:“你好!胡女士是吧?我是白敬泽大师的弟子白唐,我师父叫我先来摸下情况,虽然在网站上做了简单了解,但还是麻烦你详细说下细节。”边说边在她们对面坐下了。
对面的女人带着墨镜,显然是对他有些防备的,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虽然妆容精致,但气质、衣着都显示着年龄并不小,整个人的气场很阴郁,此刻窝在座椅里,精神很差的样子,白唐清楚的看见了她额头上盘旋的黑气,心里就是一咯噔,感觉不妙。
“你师父呢?他怎么不来?”那位姓胡的女士尖声问,似乎有点愤怒
“胡阿姨别生气啊,这个是定神压惊符,我师傅叫我给您带的见面礼。您这几天肯定受惊了,这个放在枕头底下,保管神鬼不侵邪魔退避,至于伤害您女儿的那个鬼,我肯定能收拾,您别看我年轻,我师傅现在捉鬼都不如我呢,您放心好了。”白唐脸上笑容不变,手迅速的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黄符,熟练的给递了过去,见对方面上还有愠色,便又卖乖道:“阿姨您真的放心,鬼神这事没点本事真不敢碰,您想想,这一不小心可就把自己的命搭上了,我可惜命的很呢!”
虽然勉强做出了成熟稳重的模样,但那双桃花眼本来就灵动显嫩,主人又有意表现诚恳的意思,越发水汪汪的讨人喜欢。那胡灵本来就是为子女而来,见着他这种典型的儿女撒娇的样子,又琢磨着他说的有些道理,原本觉着他年轻没本事的怒气不知不觉就降了一半。
白唐那是谁?那是给根杆子他能爬月亮上的资深神棍!眼瞧着她神色松动,立马很有眼色的道,“阿姨,说的再多也没用,咱们在这里多耗一分,您女儿可就多一分危险,不如让我先去看看您女儿,了解下情况,您说呢?”
这句话简直就是捉住了胡灵的七寸,女儿就是她的 命 根 子,本来就不是很放心女儿自己在医院,要不是怕网上找的天师不靠谱,她也不会先出来跟人见面。这会看着白唐眉目灵秀,表情纯善,不像不靠谱的骗子,又被白唐提醒女儿的事,也就没时间去追究别的,勉力维持着镇定的颔了颔首,道:“那好吧,今晚你就来,把那鬼捉了!阿衫伤成那样,经不得吓了!如果做不好,我一定去公安局举报你!”
“没问题,不过阿姨,我需要先见见您女儿,了解下具体情况”
出了咖啡厅,步行了几分钟,也就到医院了。
白唐一边随着胡灵往医院走,一边与她交谈,争取套出些有用消息。
“......我女儿是被那些东西推下楼的!她怎么可能自杀?她很优秀,人漂亮性格也好,她还有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她根本不可能自杀!是那些脏东西害的!它们要害我女儿!”胡夫人步伐很快,即使穿着高跟鞋也走得健步如飞,听见白唐问,神色立马激动起来,声音都高了几分贝。
白唐也大步的跟在她旁边,见着她神色激动,忙柔和了声音保证道:“阿姨放心,我一定会收拾了那脏东西。那阿姨您见过那脏东西吗?”
“我倒是没见过,可我女儿身上的伤就是证明,那些伤,那些伤.....你去看了就知道,绝不可能是人做的!我女儿昏迷的时候说胡话,嘴里一直喊着“鬼,鬼”,她是学医的,平常根本不信这些东西,她肯定是看见了,才会那么害怕!”想起女儿的伤,胡灵忍不住又激灵灵打个寒颤,原就不好的面色越发灰败。
她说的并不十分明白,白唐越发好奇,随着胡灵大步上了西二栋的二楼。胡灵女儿的病房在217,从东面楼梯口上来,转个弯就到了。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留着短发,此刻头上缠着一圈绷带,人已经醒了,床边挂着输液的点滴瓶。护士轻声细语的在问着什么,她间或点头或摇头,瞧着很是虚弱。
白唐乍一看清那张脸,心里就不由打了个突。
那是个半生不熟的熟人,名字叫胡衫,唔,也是变态老头的弟子啊,专业技能貌似很硬,平日颇得老头圣心。她出事的现场自己和林樊都还在呢!
床边还站着另一个女孩,那女孩背对着门口,瞧着身影很是苗条。
胡灵和白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那护士似乎也已经问完了,在手上的记录本上写了几笔就打算出门,见着白唐他们进来,先叮嘱了他们不许打扰病人太久之类的套话,然后就笑着同白唐打招呼,“唐唐你来了?完事了来值班室啊,姐姐们都念着你呢。我们医院新来了小姑娘,长得可漂亮,介绍给你啊。”
白唐嘻嘻笑着应了,送那护士出去,就转回病房。
“白唐啊,没想到你是天师门传人,平日真是看不出来。”胡衫显然已经听她妈妈胡灵说了他的事,此刻见白唐进来,便抬眼看了他一眼。
床边的那个也不陌生,平常大家都叫她小婀,长得也挺漂亮,只是这种漂亮并没有胡衫那样张扬。
“咳,平日你们也不信这个啊,那什么,不如你先跟我说下具体情况吧,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就是那天从楼上坠下的林樊师妹,虽然不跟林樊一届,但都是跟着王老头的,平常自己被王老头奴役的时候没少碰面。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这次的委托人居然是她妈妈。
“妈,我饿了,你去帮我买点粥吧。”胡衫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而对她妈妈说道。坐在床前的胡灵张口还要说什么,便被胡衫截住了,“没事的,妈,这小天师是我同学,不会害我的。”
见着女儿不容拒绝的目光,胡灵便点了点头,起身出去了,顺便帮她们带上了门。
“白唐,我活不成了!”胡衫看着白唐,神色安静,眼睛里却逸出绝望的光。
白唐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他来的时候想象过无数次病人的反应,可能怀疑可能惊恐可
能暴躁,唯独没想到病人已经绝望到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
“阿衫,你别这样说.....”小婀一下就哭出来了,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声音都是颤抖的,“我们不会死的。”
“我不是江湖骗子,我真能捉鬼。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真的确定是鬼?”白唐拧眉,神色也郑重起来,觉着这次可能真的有点棘手。
胡衫肯定看见了什么,才让她这么笃定的认为自己活不了了,这次搞不好不是装神弄鬼,说不好是真的有鬼,顿时心里就有点虚。
他印象中的胡衫十分活泼开朗,平日大喇喇的,杀鼠剖蛙一点都不含糊,王老头那么挑剔的人都好几次夸这女娃下手利落。这样的人,到底什么样的事能让她变得这么丧气?
“白唐,你来!”胡衫抬起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示意白唐卷起病服的袖子,“你看了就懂了。”
白唐上前几步,动作轻柔的卷起那只衣袖,又在胡衫的示意下继续轻柔的拆了她小臂上的绷带,立时便被震了一震。
瞧着白唐脸上露出的惊容,胡衫扯动嘴角,似乎想笑一下,那扯出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她说:“可怕吧?就是她弄的!我身上可还有很多呢。”
整个小臂都坑坑洼洼,血肉外翻,还有五道深刻的抓痕从手肘到手腕,像是人手指甲整个从肘部硬划拉下来的。
这应该是被人狠狠抓了一下。可是那时她是在医学实验室,医学实验室里的人应该都走完了,到底是谁抓的她?
“阿衫,我们去求求她吧,让她放过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小婀一边哭一边哽咽道。
“小婀,没有用的,她平日就嫉妒我们,那种恶心肠的女人,不是你求就能放过你的!”即使虚弱不堪,胡衫仍露出鄙夷的神色。
如果求饶有用的话,她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那个女人,当时就站在那儿,阴冷的盯着自己。
她巴不得自己死!
胡衫忍不住冷笑,求饶根本就没有用,她当时拼命哭喊求饶,那个女人还是一步步逼近她,那双眼睛里都是狠毒的光芒。
白唐听的云里雾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抓住了重点,见缝插针的问道:“那个“她”是谁?”
胡衫和小婀对视了一眼,下定决心似的道:“吴九九!就是那个几周前在我们实验室自杀的女人!”
“她自己自杀,还阴魂不散,到处害人,葛仪也一定是被她害死的,那时候仪就说看见了人影,那一定就是她,可我和阿衫什么都没看见,只有鬼才能瞬间就消失的。白唐,如果你真的是天师门传人,一定要抓住她,不能让吴九九继续害人了!她害了葛仪,害了阿衫,下一个.....下一个,可能就是我!”小婀十分肯定的道,语气里都是厌恶和恐惧,又想到葛仪的死,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吴九九?”白唐认真想了想,脑子里把林樊那个实验室里的人都过了一遍,终于在脑子里搜索到一个身影。
那是个极普通的女孩,在王老头的实验室里十分不起眼。当然了,在一众俊男靓女里,长相普通还略有些胖的吴九九显得平凡又普通,就连天赋也很一般,王老头也不止一次的跟他们念叨,给吴九九的评语就两个字平庸。
不管是才能还是长相,都很平庸。
要不是她前段时间在实验室自杀,估摸着就算是真的死在了别的地方,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白唐能记起这个女孩,还多亏了林樊,这家伙是个毒舌,没少吐槽吴九九,他自己穿上实验服正儿八经做实验时,就像神灵附体一样,白骨瓦砾,鼠命草芥,所以很是看不上吴九九对实验鼠的态度。
念叨的次数多了,白唐也就偶尔会瞥一眼,因此在这时候才没有一脸懵逼。
“你们确定是她?看着不太像是能做厉鬼的人啊......”白唐略有些怀疑,桃花眼眨了眨,直直看向胡衫。
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现在唯一的当事人就是胡衫,如果她真的见到吴九九的话,那可真就麻烦了!
“是她!我亲眼看见的!”胡衫眼睛眨也不眨的直视着白唐,神色笃定,眼睛里射出仇恨的光,“那晚轮到我在实验室做收尾工作,晚上老师让我们继续做心脏摘除实验,实验室里比较血腥,我正把那些老鼠的尸体装到“抛尸袋”里,她,她突然就出现了,穿着一身白衣服,阴森森的盯着我,还朝我扑过来,我吓坏了,拼命求她,哭着求她,可她还是冷笑着说要拉我下地狱,她不会放过我,小婀,她也不会放过你的!”似乎想到了极可怕的事,饶是觉得自己必死的胡衫也忍不住轻微的颤抖起来。
胡衫和小婀一口咬定吴九九嫉妒她们,所以才杀死了葛仪,现在还要杀死胡衫,以后说不定还要杀死小婀。
白唐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却也没从胡衫和小婀的话语中发现什么错处,也没从胡衫的眼睛里读出说谎的意思。
这只能说明,她们没有说谎。
嫉妒,多可怕的东西啊!尤其是女生,居然会因为嫉妒就要杀人,还是以那么残忍的方式。
第三章 怨魂凶残
白唐走出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他好不容易说服胡灵放自己出门,并把自己手上的所有黄符都贡献了出去,再三保证只是回去拿捉鬼的家伙,一定会回来。
其实自己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更没有把握那些用朱砂画的鬼画符能不能真的驱鬼。
“师兄!救命啊!这次你不帮我我真的就死定了!”刚走出医院大门,白唐在医院里的高手范瞬间就没了,掏出手机就联络林樊,如果不是林樊不在面前,怕是立马就要扑上去抱住大腿哭嚎了,“这次说不好真有鬼啊,你快点给我找大神......”
林樊被他惨烈的声音吓了一跳,又听他叽叽呱呱说什么要找大神,却半天也没说清找什么大神,忙打断了他:“什么大神?什么鬼?你脑子被狗啃了?这么些年你见过鬼?给我正常点,好好说话!”
白唐呜咽一声,不自觉的就蹲在路边抓头发,整个人像只暴躁的大狗,“你别问具体的,赶紧的,不管你发微博还是发新闻,你赶紧的,就给我把博仁医院闹鬼的信息传过去,把鬼说的越凶越好,呜~师兄,到了你号召群雄一起努力的时候了,你可千万别掉链子!”
“什么闹鬼?你说清楚点!”林樊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点,那家伙大激动了,声音刺的他耳膜疼。
“哎呀一时半会说不清,你快去做快去做!再不行动你师弟的小命说不好就交代在这了,快!去!”白唐又加大了音量,怒吼。然后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希望那个人会玩微博,就算不会玩微博至少要看新闻或者听广播,千万一定要听到这里闹鬼的消息,必须来救场啊!
林樊看着文气内敛,但性格实际跋扈的很,这些年也就纵着这个小师弟了。听着那边气急败坏的声音,都能想象出那个咋咋呼呼的样子,也就不多耽搁,顺手就开始联络自己有能耐的朋友们。
白唐找了个不太显眼又能瞅见医院门口的角落,蹲在地上刷手机,刷完微博刷新闻,刷完新闻听广播,也就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a市几个粉丝较多的几个微博大号就隐晦的说明了博仁医院闹鬼这个事,虽然没有名言说鬼,但还是用煽情的手法详细的描绘了医院闹鬼的事情,那剧情诡异惊悚,十分的骇人听闻。
白唐眨了眨眼,觉得林樊传消息的手段真是出神入化,虽然早知道林樊不普通,但没想到这么紧急的任务他都能完成的这么出色!唔,值得表扬!
就连刚才,路过这边的几个路人都在讨论闹鬼的事情了,虽然没有点名是博仁医院,但那个“某某区某仁医院”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吗!
可是直到临近午夜十二点,都没看见那个熟悉的黑色人影。白唐的一腔热血都有些凉。
搞什么!不是专职捉鬼的嘛,这么凶的鬼为什么不来守着?也太不敬业了吧!
白唐心里的小人几乎要瑟瑟发抖的哭出来,面上却仍摆出了一副笃定的成竹在胸样,缓缓走向医院。
希望那个鬼今天休假,千万别来!千万别来....
胡灵看见白唐回来,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胡衫像是终于找到机会一样,继续劝道:“妈,你看天师也回来了,你别在这守着了,也没什么用,你先回去吧!”
胡灵的态度很坚决,看着也是决不妥协的样子,“不行,妈在这里守着你,谁都别想伤害你,你别说了!”
胡衫见劝不动,便叹了口气,闭上眼不再说话,看样子很是疲惫。
白唐默默的在房间周围撒朱砂,一圈又一圈,整个房间几乎都撒满了,然后就窝在椅子上闭目
养神。
真是要听天由命了,明知道恶鬼随时可能出现,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白唐第一次觉着自己有点废,有点逞能。
胡衫虽然表现的好像已经对活着不抱希望,可那双眼睛里除了绝望,在角落里还隐藏着一丝希望,想活下去的希望。
现在他就是她们的希望,不是很富有的家庭,请不起那些有名的法师天师,于绝望中从网上捉住了一点希望。
这时候退场说自己是骗子,撒腿跑路?这样没出息的事,白唐做不出来。虽然自己是个没真本事的神棍,但临阵脱逃这种不男人的事却不会做。
外面的风似乎很急,吹得树叶哗啦啦响,屋子里静谧的落针可闻。
顶上的白灯似乎微弱的闪了下,屋子里三个人却都敏感的抬了头,又迅速的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靠近胡衫的床,眼睛防备的看向四周。
那灯上有莫名的黑色暗影一点点晕染开,如同滴墨入水一样,一点点从边缘晕至中间,然后缓缓的从那里垂落下来。
白唐瞬间觉得自己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头皮一阵阵发麻。但还是在胡灵母女殷切的视线下勇敢的站了出去。
“何方妖孽?有我正宗天师传人在此,给我速速退下!”白唐拿着符,义正辞严色厉内荏道。
灯下的阴影也越来越清晰,渐渐成形,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立在灯下,一双眼睛寒星也似直射过来,还一点点挪动步子似乎想靠近床边。
“吴九九!你已经死了!该到地府报道,你速速离去,我饶你一命!”白唐不由自主的后退,厉声斥道。
女鬼嘴里呜呜咽咽,神情凄厉,似乎就要纵身扑过来。
“吴九九,你已经杀了葛仪,难道还不够?”胡衫挣扎着坐起,声嘶力竭的冲着那女鬼喊:“你有本事就来杀我,我死之后,也能拖着你下地狱!”
“不,阿衫!妈妈不会让她伤害你!大师,你快上啊,快收了她!难道要看着她杀我女儿吗?”胡灵的腿都在发抖,连说话的声音都磕磕绊绊 ,却还是紧紧的将女儿护在身后,一边安慰胡衫一边催促白唐。
白唐站在中间,猛地从兜里掏出没兑水的黑狗血泼过去,又把剩下的朱砂一股脑的扔过去。
那女鬼尖叫一声,后退几步,也不知怕的是朱砂还是黑狗血,只神色越发凄厉,黑沉沉的眼睛直直看着白唐。
见到她后退,白唐一颗跳到喉口的心脏才算是稍微落回了胸腔。正准备张口忽悠谈条件,就见那女鬼又上前一步,面色扭曲,神色狰狞,似乎立马就要扑上来。
“吴九九!你自杀而亡,与人无尤,这样纠缠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你动手之前想清楚了!为了点嫉妒心就杀人是要受凌迟之刑的!”白唐手上抡着桃木剑,踩着熟悉而没用的北斗天星罡步,意图恐吓。
“...不,不是...”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唐眼睛里只盯着那女鬼飘忽的身影,脑子里的弦都绷到了极致,只以为是胡灵或胡衫在低声说话,也没有在意。
屋子里的气氛绷到极致,白唐心里也苦到了极致,觉得自己一世英名要砸在这里了!这么多年攒下的名声更是要全毁了!
白唐眼含热泪,神情悲愤,在心里咒骂着那个不称职的捉鬼人。
捉鬼生涯就要完了!小命也要玩完了!祖师爷啊,弟子这就要来服侍您老人家了!
那个谁!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也太不靠谱了好吗!全城都知道这儿闹鬼,居来不来守着!
就在此时,一阵的声音传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蠕动嘴唇一样。
白唐原就绷紧了神经,此刻听到声音,瞬间就将头转向了声源处,那是门口的方向,就见一条黑色锁链蛇一样从门口穿孔而入,
精准无比的缠住那女鬼的脖子,又被什么拉扯一样,瞬间就拖着那女鬼出了病房。
“我去捉女鬼,你们待在这里别乱动!”眼见那女鬼的身体穿门而过,白唐急急交代了一声,立马开门追了出去。
走廊上光线昏暗,白唐急速奔跑着,整个人喘息的厉害,那锁链上的吴九九还在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锁链,被倒拖着拖进走廊尽头光明照射不到的黑暗里。
“等,等一下!等一下!”白唐一边跑一边喊,急的额头都有些冒汗,生怕那人又一次消失,好不容易才出现,连见都见不到,绝对不行!
白唐只觉的自己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等转过弯看见那个已快要消失在楼梯转口出的黑色身影及跟在他身后的吴九九时,白唐只觉得心都要跳出胸腔。
又要不见了吗?
“呼.....呼.....墨赦你给我等一下!”白唐追在他身后大吼,快速的下了几步楼梯,猛地抓住楼梯边缘,翻身就往下一层楼梯上跳。
绝对不能让他再次跑掉!绝对!
根本没时间想跳下去会不会受伤,白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拿到联系方式!
已经走出楼梯的墨赦不由皱眉,下意识回头,就见一个身穿道袍的少年大鸟一样从上层楼梯跳下来,没来得及细想就回踏几步,伸出双臂。
“唔....”即使心里有准备,跳下的高度也不高,白唐还是忍不住低吟出声,双手倒是牢牢抓住那人伸出的双臂站稳了,就是脚有些疼。
“我说你啊,别人叫你要回应知道吗?你这样很没礼貌的!”将将站稳,白唐就张口谴责,一双桃花眼都瞪大了,仿佛这样就能让墨赦愧疚一样。
见他站稳,墨赦就要收回胳膊,却不想那人抓的死紧,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有事?”
白唐瞥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吴九九,见已是目光呆滞神情麻木,便知道这是又被敲了,也没多问,就揪着墨赦的手臂专心忽悠墨赦,“你是地府公职人员吧?你们每年有捉鬼任务的吧?今天医院闹鬼的消息是我传出去的,这个女鬼也是我先找到的,我帮了你,你要报答我!”
墨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上次何蔚分明已经敲了他一锤,清除了那晚的记忆,按理说他应该不记得自己,现在听他说话却分明根本就没有忘记。
“你说话啊,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对了,你手机号多少?上次就没给我....”仍是不放心的一手抓紧了墨赦的手臂,一手掏出自己的手机,已经准备好要记手机号码的样子,“我知道很多闹鬼的地方呢,以后方便通知你么,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快点说手机号啊,你又不是小姑娘,我又不能对你干什么你怕啥......”
墨赦又抽了下手臂,白唐瞬间抓的更紧,桃花眼立马瞪了过来,像一只守护心爱鱼干的大猫,又防备又生气的样子。
墨赦:“......”
终没缠过那人,低声报了手机号。
白唐低头输入手机号,不放心的拨打了出去,等听见有手机震动的声音从墨赦的衣服口袋里传来才算是放了心,松了手,退后一步,连语气都轻快了许多,“是不是要送她去地府啊?我跟你去啊,还能帮你牵个链子,你看你老是自己牵着,多累!”
自顾自说完也不给墨赦开口拒绝的机会,就去抢他牵在左手上的黑色锁链。
墨赦伸手挡住他伸来的爪子,用他特有的清冷声调道:“不必。”
“怎么能不用呢?我跟你说.....”
墨赦推开他又一次试图抓他左手上锁链的手,一边牵着女鬼继续往外走。反正不用他多说,白唐也一定会跟上来。
让何蔚再敲一次好了,这次敲重一点,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第四章 有女命丧
白唐欢欢喜喜的跟着墨赦又领略了一次地府外缘的风景,还假惺惺的跟神情麻木的吴九九做了个单人式告别,教育她下辈子要做个好人,不能狭隘不能自私不能嫉妒。
旁边的何蔚听不下去,在他唾沫横飞的中途插嘴道:“她听不到。”
白唐笑眯眯的转过头看着何蔚,神情和蔼春色荡漾道:“我知道啊。”
他只是兴奋的不知道怎么表达罢了,毕竟要到了墨赦的电话!虽然刚刚墨赦不知道跟何蔚交流了什么,何蔚就用不知从哪里捞出来的锤子敲了他一下,但他的铜皮脑袋这次坚强的挺住了,虽然晕乎乎的倒在地上,但还是坚持保留着一丝清醒,就是怕人家再敲一次,没敢睁眼睛。
“照我说啊,这家伙体制偏阴,极易招鬼,你不如跟他组队好了,反正去哪里捉鬼都是捉鬼,跟着他还能省下不少找鬼时间呢。”见那个二进宫的倒霉蛋倒下,何蔚悠悠开口道。
看不清墨赦的表情 ,但听那把低沉清冷的嗓音淡然道:“不是同路人。”
白唐就觉着心往下沉,好不容易绷紧了面皮没露出哭丧脸,又听何蔚继续道:“那他这寿数怕是长不了了。”
墨赦沉默的看着地上的人,没有说话。
白唐却真是要哭出来了,几乎要立马爬起来求面前的大神们救命,却听墨赦道:“电话给他留了,他会用。”
听这意思,以后可以有个免费捉鬼大师了!白唐晃悠悠的心算是落了一半,是啊,他有电话,以后一定要一天三遍打电话,跟墨赦搞好关系,以保住自己的小命。
想到这里,就舒心的不行。在墨赦抱着他往外走的时候,还很乖巧的调整了个方便人家抱着的姿势。
墨赦:“......”
走出何蔚的地盘,白唐仍然尽职尽责的昏睡着,直到墨赦开着他那辆十分没有气质的面包车将他送到门口,才悠悠的睁了眼,还想着跟墨赦讨要一个三番两次被敲脑袋的说法,说不好还能给补偿个什么宝贝呢,谁知还未开口就被那人一把推下车。
白唐被推得一个踉跄,将将站稳,却听身后车门“砰”的一声关上,然后那辆车就飞一般开走了,真的就是飞一样瞬间就没了。
将已经到喉口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白唐整个人都有些懵。
.....连道别都没有!他是有多遭人嫌?这也太没礼貌了吧!
白唐心里瞬间就涌出了无数愤怒的三字经,但那个人是大神!还是以后救命的大神!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想到手机里的电话号码,白唐忍不住一笑,方才被人嫌弃的那点郁闷瞬间就没了,心情极好的回自己的小窝。
第二日,阳光晴好,鸟语花香,连那只在窗台上挠玻璃要吃食的跛脚流浪猫都格外可爱。
直到胡灵的电话打来,白唐才从要到大神电话的春风得意中挣脱出来。
胡衫死了!
胡灵的质问歇斯底里,白唐有点懵,如同一桶三九凉水从头顶浇下,浑身都凉透了。
吴九九已经被墨赦送回地府了,他亲眼看见的!
那胡衫为什么死了?
胡灵口口声声说是女鬼杀的人,白唐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和墨赦走后,有人又将那女鬼放了出来。
一边往医院赶,一边用新出炉的电话号码联系墨赦。
电话那头的墨赦声音清冷,十分肯定的道:“不可能,送入地府的鬼出不来。”
吴九九出不来,那这个杀人的到底是谁?
白唐只觉的心都沉了下去,到医院的时候正是正午,医院里人来人往,白唐快步穿过人群,快步奔向胡衫病房所在的西二栋二楼,217门口已经围了好些人,外围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影立在外围,看着有些跟人群格格不入。
那人在电话里没说要来
,白唐看到他的时候有些诧异,还有些隐隐的高兴,不知为什么弥漫阴云的心里居然好像照进一道光,不那么紧绷。
见他面无表情的矗立在病房外,白唐大步跨过去,拉着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推开人群一边往病房里走。
看见胡衫尸体的时候,白唐脸色都泛着灰青,胡灵疯魔似的扑在他身上踢打,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捉住女鬼,为什么要让她回来杀胡衫。
小婀缩在角落里哭,低低的抽泣呢喃,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吴九九真的已经捉了,真的捉了......”白唐咬牙忍者胡灵愤怒的抓挠,也不敢闪躲阻挡,立时那白皙的脸上便多了几条血印。
白天的医院里人来人往,这会在门边已经聚集了好多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瞧,边看还边议论。跟他一起来的墨赦皱了皱眉,几步过去大力的甩上门,将所有的视线都隔在门外。
然后附身去看横躺在床上的尸体,那女尸身上的病服完好无损,只是皱巴巴的穿在她身上,显然生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一直在床上翻滚......也有可能是在地上翻滚,因为尸体明显被搬动过,地板上还留有大片乌黑色痕迹,应该是血液风干的痕迹。
“........我真的捉住吴九九了,没有放她回来,不可能是她啊,不可能的。”白唐被胡灵逼得一直后退,很是狼狈。他真的想不通,明明应该完满解决的,怎么一晚上的功夫就成了这样。
吴九九已经送入地府了,不可能回去再害胡衫!一定有哪里不对!
胡灵还在哭闹,手脚还在踢打白唐,像是要打死他一样。墨赦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将她拉离白唐,冷声道:“不是女鬼!”
他人本就长的冷峻,此刻被这女的吵的头疼,声音也寒了几分,越发显得冷漠阴沉。胡灵仿佛被吓住了一样,呐呐的没有再闹。
白唐得了自由,忙去查看床上的胡衫尸体。胡衫的表情很扭曲,露出的脖颈上有细细的伤口,只是露出的地方有点少,看不清全貌,于是白唐轻轻的卷起胡衫的衣袖,就见整个那小臂都坑坑洼洼,血肉外翻,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爬满整个小臂,都覆盖了原先那深刻的五指抓痕。
这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这不可能是吴九九干的!
环视四周,视线停留在蜷缩在角落的小婀身上,是了,胡衫和小婀之前都一口咬定是吴九九杀了葛仪,又掷地有声的说是她们什么都没做,是吴九九嫉妒她们才来害她们。
葛仪的尸体他没见到,可胡衫分明是在吴九九被带走后死的,不可能是吴九九做的!
是了!之前葛仪还说吴九九说要拖自己进地狱,可她根本不可能听懂鬼语!她在撒谎!
她们一定隐瞒了什么!
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小婀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白唐脸色都是青的,“吴九九是不是你们害死的?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做,不是我们害的!”小婀被他突然从角落里拎起来,立马惊恐的叫了一声,挣扎着想要甩开他抓着自己的手,条件反射似的反驳。
白唐加大了抓住她胳膊的力气,厉声质问道:“什么都没做?那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吴九九回来索命?你再不说实话,今晚死的就会是你!”
“啊!”小婀被他吓的尖叫出声,转而死死的抓着他的手,声泪俱下哭道:“白唐你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不想死就说实话!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呜呜~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们什么都没做,吴九九不是我们害死的。是,葛仪、阿衫和我都不喜欢她,我们孤立她,当她不存在,可我们没有害她,那天晚上我们半路把她丢下车是我们不对,可我们真的只是想吓吓她,让她以后不要总跟着我们,不要
试图靠近我们,每次我们做实验她就一副我们在杀生造孽的慈悲样子,连林学长都受不了,你去问问,实验室里谁喜欢她?我们....我们也没想到会那样的,我们后来回去找她了,可她已经不在了,不是我们的错!”
那晚一定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吴九九自杀,她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觉得吴九九一定会恨她们会报复她们,所以一口咬定是吴九九。
“那晚发生了什么?”白唐眼睛一错不错的紧盯着小婀,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小婀脸上都是惊惧,拼命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回去的时候,路上什么都没有,第二天她就自杀了!是!我们平日是欺负过她,可我们真的只是不喜欢她,我们没想着要她死。”
“还有呢?葛仪怎么死的?”
“没有了没有了,我真的不知道了,白唐你要救我,你救救我......”小婀哭的很厉害,小巧玲珑的脸上全是惊恐,身体都止不住的发颤,一个劲的求着白唐,抓着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对了对了,还有,葛仪那天说看见有红色的光在我们身后,可我和阿衫回头却什么都没瞧见,还看见了吴九九的鬼魂...虽然只是个侧影,但一定就是她!”
一点头绪都没有!白唐颓然的放开小婀,感觉挫败的厉害。小婀已经说了所有知道的,可是就算她们平日欺负了吴九九,最该报复她们的吴九九却并不是凶手!
那会是谁呢?能是谁呢?
胡衫胳膊上的痕迹太可疑了,那么细小又密集的伤痕!医院里都不可能出现这种伤人的幼小动物,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那些伤口,总觉着上面浮了一层黑色的雾气,很是邪气的样子。
白唐转脸看向墨赦,求助似的问:“墨赦,会不会是其他鬼做的?”
墨赦摇头,淡声道:“不是鬼,是别的!”
不是鬼,那就是人了!
白唐信心大增,虽然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但只要是人搞鬼,他就一定能找出来。
是了,胡衫死前说那个人不会放过自己,也不会放过小婀,葛仪死了不到一周,胡衫就出事了,现在胡衫死了,他绝对会立刻对小婀出手!
想到这里,白唐一大步跨到小婀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逼她正视自己,道:“葛仪死了,今晚就是你,要想活命,就听我的!”
小婀原本还在呜呜咽咽的哭,听他这么说,吓得眼泪都不流了,忙不迭点头,道:“白唐你救我,你救救我....”
既然确定不是恶鬼,墨赦转身就要出病房,却被白唐一把拉住,只见那人睁着一双挑花眼,脸上堆笑,悄声道:“这次我有事,下次再请你吃饭,当做谢谢你啊!”
墨赦垂眸看了他一眼,道:“不是鬼,也不一定是人。”
听他这么说,白唐一怔,有些没回过味来,还想再问,却见那人已推门出去了。
算了,管他是鬼是人,他都照收不误!
白唐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病房中面如死灰的胡灵。
胡灵瘫坐在胡衫病床前,刚才的歇斯底里似乎让她费尽了力气,此刻她只是一遍遍用手轻轻抚摸胡灵的脸,嘴巴里喃喃的说着听不清的话。
白唐在胡灵的病床前蹲下身,直视着胡衫的眼睛,诚恳道:“阿姨,我可以确定,胡衫不是被女鬼杀死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凶手,给你个交代!”
胡灵没有理他,一心一意搭理胡衫散乱零碎的短发。
白唐抿紧唇,突然就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再多的保证在失去女儿的母亲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唯有凶手伏法,才能让这悲伤的母亲聊做安慰。
虽然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多余,白唐还是对胡灵再三保证会给她个交代,会找到凶手。然后才带着小婀走出病房。
第五章 二度捉鬼
嘱咐小婀自己想个理由跟家里交代这几天不回家的事,白唐就与小婀暂时分开,约定晚上七在博仁医院附近的宾馆碰面。
原本小婀死活都不肯,毕竟胡衫已经死了,白唐没有保护好胡衫,谁就能保证他能很好的保护自己,但她坚信是鬼要害她,又不认识其他天师,除了相信白唐,似乎别无选择。
被质疑能力的白唐十分郁闷,却还是稍微向小婀透露点自己的打算,并确保自己能保护好小婀,小婀才勉强答应晚上跟他一起引出凶手。
白唐又把事情想了一遍,觉着如果那人真是冲着这三个女孩子来的,必然密切关注着她们,肯定会注意到小婀定了宾馆,在宾馆的话,好歹不会连累其他人,虽然目前看来那凶手只对几个女孩下手,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一直这么理智!
就算今晚凶手没来,依照他杀葛仪和胡衫的频率,这个时间间隔必然不会超过一个礼拜,这几天他和小婀,就在宾馆里,等着凶手来!
小婀反复确定了白唐能保护自己,不会丢下自己不管,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与小婀分开后,白唐就急急忙忙去福德巷溜达了一圈,特意给张瞎子那条小黑狗买了很多肉,又给张瞎子买了大包的滋补品,才心安理的去提溜了人家的小黑狗,这次一点假没敢做,愣是从那条小狗身上弄了满满一碗的血,半点血都没敢掺,那小东西颇为灵性的呜咽,却一点没挣扎。
完了还仰头那双黑润润的大眼睛瞅着白唐,白唐被瞅的略心疼,又给它多买了一整只烧鸡,琢磨着得去别的地方再寻一条黑狗,薅羊毛也得换个来,不能照着一头往死了薅。
墨赦都说了可能不是人,他自然要做两手准备,什么东西都要准备的,带着这些东西心里能踏实点。又把自己往日干活的各种常用工具都弄了出来,一股脑的收进包裹里,其中就包括那把林樊赠送的手枪,不过那东西能射出来的可不是子弹,而是细密的银针,浸透高剂量麻醉药的特制针,每每见到这小东西,就忍不住为自己以前抱师兄大腿的英明决断点赞,毕竟这东西以前可没少帮他的忙,又把属于林樊的那块自制“护心镜”揣进包里,当做保护小婀的利器。
收拾完又检查了几次,确保该带的都带了,才出发去约定好的地方。
白唐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小婀已经开好了房,眼巴巴的等在门外,见着白唐出现,脸上那种藏不住的惊惧才退了几分,亦步亦趋的跟着白唐进去之前开好的房间。
白唐四处看了看,将今天白天特意买的针孔摄像头分别安装在屋子的四角,调试了一下手机,确定自己的手机可以看到整个屋子的监视画面,又在房门口横向拦了一条几不可见的银丝,古人“绊马索”的千古遗训该用还是得用的,以往的多次事实证明这还是很有用的说。
那房间里原本就是木质的地板,光秃秃的明镜也似,白唐在之前勘察地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于是还特意去二手市场弄了一条破旧低价的地毯,回来裁剪裁剪,给铺上了,就为了把自己那改装过的大号全自动捕鱼网藏在底下。那渔网原本也不是这个样子,使用的时候要先按网上的按钮启动再迅速抛出去的,但白唐用了两次后,觉着这东西抛不准的话就是白搭,还得注意按按钮和抛的时间间隔,实在麻烦,就在那原来的按钮上弄了个新的电子钮,又弄了段代码,做了个简单的遥控器,此后那网的使用方法就不仅可以“从天而降”,还可以“拔地而起”了。
白唐弄完这些,又见小婀实在怕的不行,就把那护心镜给了她,又给了她一把折叠小刀,安慰她不要怕。
要让凶手来,就必须给他一个可以作案的时间,上次凶手来不就是趁着他和胡灵都不在的时杀死胡衫的吗?
那么这次,就让小婀看起来是一个人住好了。
小婀在白唐的暗示下躺在床上睡觉,却说什么也不敢关灯,幸好关不关灯影响不大,白唐便也没有强求。
直到凌晨两点,房间里都静悄悄的,一点异动都没有。
小婀的眼皮不住的打颤,睡意一阵阵上涌,即使再害怕,人类晚上睡觉的天性还是让她一直犯困,只好一直掐自己的胳膊来勉强保持一丝清醒。
白唐就敬业多了,虽然房间里暂时没有异动,但他的心神一直绷着,眼睛始终在手机上的房间画面上逡巡,耳朵也竖了起来,生怕错过一点异动。
直到临近夜半,那一直照射着柔和白光的灯突然闪了一下,白唐的后背一下绷紧,睡意朦胧的小婀也刷的睁大眼睛,两人都被这微
弱的变化吓了一跳,紧张的盯着门口。
“咯吱!”
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像重物碾压过木地板的声音突兀响起,这声音还有些模糊,似乎从走廊里传来。
小婀悄悄的坐起身来,目光忍不住往白唐藏身的地方瞥,有点害怕他睡着了。正打算悄声叫他,却感到自己攥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瞬间就安心不少。
那是她与白唐约定的信号,发一条消息,让手机震一下表示有异动,要注意。
“咯吱,咯吱......”
那声音突然连贯起来,好像一个非常肥胖且肢体僵硬的人突然协调了全身动作,虽然行动敏捷,却一直没有站起身来行走,只是在地上爬行。
那种木板承受不住的哀鸣声听得人心烦意乱,即使胆大如白唐,也不由的浑身汗毛直竖,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沾满血腥的手将那并不厚实的门戳出一个洞,然后从洞里探出一个破碎的头颅,再以诡异的姿势推开门爬进来。
那个声音一点点爬过走廊,慢慢逼近小婀她们所在的房子,然后好像停了下来。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黑夜里再没一点声音。
白唐抓紧了装着朱砂的袋子,另一只手也放在了旁边装黑狗血的瓶子上,忽然就觉得,来的可能真不是人。
不是鬼,但也并不是人。
小婀紧张的蜷缩起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门口一点动静也没有,那声音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白唐却并没有松懈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忍不住就想出去。
就在此时,一阵非常细小的声音传入耳膜,要不是他精神高度集中,根本就听不到。
白唐有些奇怪,又仔细听了听,发现的确是有,的,好像从墙里传出来的。
这个念头溢出来,白唐头皮就是一麻,也顾不得什么,抄起装满黑狗血的瓶子立马就推门奔了出去,一把将小婀拉下来护在身后,又先将朱砂在她们周围撒了一圈,然后才防备的看着四周。
小婀被他扯的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多说,怯怯的站在他身后。
屋顶唯一的灯开始明明灭灭,如同电路故障一样,那原先明亮正常的灯泡时不时的爆发出星星火花。
来了!
白唐心中一凛,又将手中剩下的朱砂大量的撒在了周围,今天他就要试一下,这些邪祟到底是更怕阳气中的朱砂还是传闻辟邪的黑狗血。
只见那正对着他们的门上突兀的出现了一点红光 ,然后那些红光仿佛瘟疫一般开始扩散,逐渐密密麻麻,布满了整扇门,连同房间的墙壁,都在一瞬间密密麻麻的贴满了这些如同眼睛一样的红光。
白唐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肺管子都在打颤,只觉得今天说不好要凉。
这来的怕不是一个,可能是一群!
那横在门口的银丝一点用都没有,那些老鼠连门都能穿过,更别说这小东西了,早知道就把这银丝和那网都浸一浸那黑狗血了!口袋里的那把麻醉神枪八成也是没用了,但白唐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开了几枪,果然,那些银针都穿过那些老鼠,直直射进了墙里。
白唐心里凄凄凉凉后悔不跌,面上却仍一片郑重的护在小婀前面。
小婀在他身后攥紧了他的后衣摆,整个人都在打哆嗦,好险没叫出声来。
一个灰色的脑袋一点点从门上钻了出来,白唐也终于看清了那怪物的样子。
“老鼠!白唐有老鼠!”小婀忍不住尖叫起来,更加贴紧了白唐,几乎要抱住他一样。
这一次白唐一点都没腹诽小婀胆小,因为他自己现在也手心冒汗心底发凉,要不是为了男人的那点颜面,还不知道谁比谁叫的大声呢。
自那一个灰毛脑袋钻出来后,其他老鼠也慢慢从门上、天花板里、墙里探出了头。
有着血红色眼睛的老鼠直直的盯着他们,它们磨蹭着挤压着缓慢的爬出来。
那些灰色皮毛看起来都很僵硬,甚至有的地方根本没有皮毛,而是一道道森森白骨。
小婀几乎要晕死过去,紧紧扒着白唐的后背,就像抱着世界末日的最后一位救世主,“怎么办?白唐怎么办?它们要过来了!”
白唐没有说话,紧紧盯着那群慢慢蠕动的老鼠,再有一点,再有一点它们就爬到那些有朱砂的地方了,到时候就可以看看他们到底怕不怕朱砂了!
“白唐!上面!上面!”小婀猛的推了一把白唐,自己
也跟着他往前奔了一大步。
白唐闻声回头,就见方才自己站的地方,落下几只灰毛老鼠,正扭曲抽搐着翻滚,嘴里还发出尖锐的“吱吱”声。
是了!看来它们果然是怕朱砂的!
天花板上的老鼠前赴后继的落下来,白唐与小婀灵活的躲闪着,却始终不敢跨出那个圈子。
外围的老鼠也一点点逼近,虽然冲在最前面的那群都在靠近朱砂时无声尖叫,但它们进来也是早晚的事。
这样不行!现在离天明还早,这些朱砂明显挨不到那个时候,那黑狗血也就那么点,根本不够对付这群怪物的!
一瞬间白唐的脑子无比清醒,连害怕的情绪似乎都没有了,心中 只有一个念头:跑出去,踏着这些死老鼠的尸体跑出去!
拼了!
“小婀,你跟紧我,我们必须跑出去!”
白唐发了狠,握着那装黑狗血的瓶子就要往外冲,却被小婀紧紧拉住,就听那女孩声音发颤的道:“白唐我腿软.......”
白唐刚鼓起的勇气被她这一扯一下就泄了一半,简直想掐死这个分不清状况的小婀,咬牙道:“再留在这里就是死!被老鼠活活咬死!”
小婀哭的更凶,却也不敢再说话,只是抓着白唐衣襟的手攥的更紧。
天花板上的老鼠掉的更频繁,那些洒在周围的朱砂也一点点变黑,红的很是单薄,怕最多也就能撑个几分钟。
白唐心里暗叹一声,握住她抓自己衣服的手,像要借给她力量一般用力一握,强硬的扯着她一步跨出那些朱砂围成的圈子,手中的黑狗血瓶子同时往前方露出的一点空地上用力一摔,那瓶子“砰”的碎裂,被那血溅到的大片老鼠嘶鸣一声,就彻底消失了。
白唐趁机拉着小婀就跑,到门口的那点距离被黑狗血清空了一片,周围的老鼠都围着那摊血迹吱吱乱叫,却没有敢再过来的。白唐还特意在那血上踩了一脚,护着小婀就往门口冲。
几步就到了门口,却听一声格外尖利的“吱吱”声,那些原本还似有顾忌的老鼠瞬间疯狂涌动,愣是踩着同伴的尸体扑了上来。
白唐闻声匆匆望去,却见一只比寻常老鼠大两倍不止的老鼠趴在鼠群中,充血的眸子死死盯着小婀。
这八成就是正主了!
白唐一边挥手抵挡那些像是会飞的老鼠,一边观察情况,门口显然过不去,这些死老鼠重点都围在那里!那就,赌一把!
白唐倏的放开小婀的手,脚用力在地上一蹬,人便纵身向那硕大的老鼠方向扑过去,那些重重叠叠的老鼠瞬间被撞飞一片,白唐的双手也猛地抓住那大老鼠。
“吱吱!”那未及防备的老鼠猛地被他双手握住身子,尖利的惨叫一声,四条小腿猛力的踢动着,还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白唐被那小尖牙猛地扎在虎口,不自觉就松了手。然后就见那大老鼠急速的又被鼠群包围起来,一缕缕细微的黑气在眼前渐渐飘散,那鼠群也潮水般又从来的地方缩回去。
白唐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汗,急速的喘气,此时方才觉出疼来,方才被那些东西咬了好几口,那些老鼠一看就是生前没打过疫苗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传染病。
最后还被老鼠boss咬了一口狠的,呜,关键是那大老鼠还没死,当时自己手上沾的朱砂几乎瞬间就发黑了,那东西却还有力气尖叫,十有**是跑了,暂时的!
此时就不得不庆幸自己不像自己那矜贵的师兄,好歹没有随时随地洗手的洁癖,徒手撒的朱砂,手上自然沾了许多,反正那些东西都怕这个,就不信那大老鼠有多例外。
幸好,赢了!
小婀也惊魂未定的瘫坐在地上,急于得到一个安全信号般的问白唐:“它们不会来了吧 ,你刚才是不是把它们都杀掉了?”
白唐没有说话,小婀自己也觉出不对来,喃喃自语道:“是了,它们那么多,不可能死的,它们还会来的,它们要咬死我.......”
白唐疲惫已极的道:“起码今晚不会来了,你先去睡,我们明天再好好谈一下。”说完白唐就转身要走,打算去之前开好的另一间房。
“你.......你别走,我害怕,我去你那里打地铺行吗?白唐,我真的害怕.....”
白唐无言,虽然对小婀做了什么心存怀疑,但怎么也不会让女孩子打地铺,还是让小婀睡床,自己问宾馆客服人员另拿了一套被褥打地铺。
第六章 墨赦袖手
次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尽管睡的腰酸背痛,但白唐还是坚强的爬了起来,先去随便洗了把脸,让还混沌的头脑清楚起来,然后才去看小婀。
小婀好像起的很早,已经向宾馆人员要了早餐,此刻就坐在桌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桌上摆着两份早餐,白唐二话没说就开始吃东西,小婀也勉强动了两口,就没再吃。
慢条斯理的擦完手,白唐心平气和的问:“说吧,那老鼠怎么回事?”
小婀苦笑道:“我真不知道,我们真没做什么!我们平常也不跟老鼠接触,就是做实验的时候会用,你也知道,我们学医的,谁能没做过实验。”
“不可能,如果是因为实验,最先害的就是老师!其他届医学生也没事,偏偏到你们这就出现了,一定是你们做了什么!你好好想!”
小婀的笑更苦涩了,简直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又拼命想了想,才犹豫道:“葛仪有时候会偏爱解剖老鼠和一些.....别的处理方法,我们偶尔也帮点小忙,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白唐:“......”他又不是墨赦,他怎么知道?看他有什么用!
想到那位捉鬼专家,白唐立马就给他去了个电话,听他接通就直接道:“墨赦,我昨晚看见了,是老鼠群害人的,那是成群的老鼠鬼啊!你快来捉啊!”
墨赦似乎是在大街上,电话里声音很杂,但那人的声音还是很冷清,淡淡道:“动物精魄不足,不能成鬼,你遇见的不是鬼!”
白唐若有所思,“理论上是那么说,那会不会....有没有可能是她们做了什么,导致老鼠成为鬼?”
说着也不等墨赦说话,就转头去问小婀:“你们把老鼠埋在哪里?会不会是什么阴气聚集的地方?我看小说里都是这样,聚阴地什么的容易滋生恶鬼.....”
小婀道:“就埋在我们学校的那片银杏林里,我们也没埋在路边,都是在林子深处埋的。”
听小婀这么一说,白唐细想了那林子的构造,是了,那林子存在了有百余年,那些银杏树长的又高又大,堪比一整片森林,老校长不太叫人打理,里面现在都是落叶,夏天清凉,现在去就有些阴凉,所以过了银杏落叶的季节,基本也没什么人去,除了一些小情侣。
是了是了,那里肯定是个什么阴地,这种百年老林肯定容易生怨灵。
想到这里,白唐立马学舌向墨赦道:“她们把大量的老鼠埋在那种没人去的聚阴地,会不会就
能生出老鼠鬼,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说着又把昨晚那些老鼠的样子详细描述了一下。
墨赦沉默了下,道:“可能是怨灵,不会是鬼!”那些小说也不都是空穴来风,理论上来说,那是可能的,阴地基本都是气息凝滞,天风难至,怨气横生不易消散,聚的多了可能就会出现这些东西,不过几率太小了。
听到墨赦这么说,白唐几乎肯定那就是怨灵,立马就道:“那大神你快来啊,就在丰泽大学的那片银杏林里,我们学校东门门口见啊!一起把它们挖出来,不都说太阳最除晦了嘛,我们把它们晒个几天,肯定能消灭了那些老鼠鬼!”
“我有事,不去了。”见不是恶鬼闹事,墨赦淡淡道。“你最好也别去,那不是你该管的事。”
白唐还要争取,想起那人冷淡的眉眼,瞬间就熄了声。
是了,他也有自己的事。
可那个银杏林,自己却是非去不可的。
白唐掩下心底的失落,尽管知道墨赦看不见,还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怎么能不是我该管的事呢,我一定要去!我都收了钱啦!”
说着就挂了电话,嘱咐小婀先去银杏林那边等自己,他自己则先去补充些装备,顺便再看看能不能找个外援。
头个想到的就是师兄,可再一想,这事自己一点把握都没有,要是师兄再有个什么事,怕是王老头要去挖他家祖坟!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去,便花大钱买了大把大把的朱砂,又去张瞎子家借了一碗黑狗血,被张瞎子追着骂了半条街。
在去学校之前,白唐还专门去买了上好的二锅头,去自家师傅的坟墓前嘟嘟囔囔了一会,大意是:师傅诶,人家别的小鬼都能出来吓个人作个妖,你这么多年都没出来溜达,也不嫌地府无聊。重点是徒弟我今天又要去降妖除魔了,你老人家可清醒着点,保佑着点!你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
眼看跟小婀约定的时间将近,才晃悠去了学校。到学校的时候,正是下午,小婀早早的就在等着了,两人碰面后就径直往银杏林处行去。
整个银杏林里冷冷清清,唯有的两条小路上也没什么人。
乍一到这林子边缘,白唐就皱了皱眉,他方一靠近,就觉着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扑面而来,激灵灵打个寒颤,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
这林子在白天也显得十分安静,与喧嚣的校园其他地方简直是两个世界。实在不明白那些小情侣怎么会喜欢在这里约会,一点都不舒服。
小婀在前面带
路,果然要横穿林子,绕到银杏林的深处,离学校修建的供人行走的小路有些远。
走了有十多分钟,终于到了,小婀怯怯的站在白唐身边,不敢过去。自从知道可能是这些老鼠害的人,小婀就很排斥再来这边。
面前是一片难得的空地,虽然地上也落满了银杏叶,但周围很干净,并没有一路行来时那种常见的低矮灌木。只是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传来,很是难闻。
白唐下意识用手捂住口鼻,嘟囔道:“好臭!”转头去看小婀,却见她好像什么都没闻道,见他抱怨还诧异的看过来。
见小婀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白唐只能从自己背包里翻出小铲子,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状就打算去挖尸,毕竟收人钱的是他。
小婀说她们埋的不是很深,白唐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下铲子挖土,生怕用力过猛就带上来一铲子血肉来。
果然,刚挖土没多长时间,白唐就觉着铲在了什么东西上面,立马用铲子试探的将周围的还未完全压实的土拨到一边,露出土里埋藏的东西。
那是一个透明色的玻璃瓶子,里面一只睁着眼的老鼠,仿若下一刻就要冲破瓶壁一样,四肢都紧扒着瓶壁,那双绿豆似的眼睛充血似的泛着红。
“你们给每个实验鼠都这样“厚葬”么?”白唐看着那个瓶子,有些奇怪的问。
小婀脸色古怪,欲言又止道:“不是.......你继续挖,就知道了!”
在一大堆老鼠墓地里挖尸体,这感觉委实不怎么美妙。白唐下手更加干净利落,不一会儿就从那个玻璃瓶子的附近挖出了不少这种瓶子,瓶子里的老鼠死亡姿势千奇百怪,简直像是有人专门收集起来的艺术品。
“这不像是做实验死的,你们......虐鼠?”白唐有些不可思议,这些女孩平日看起来阳光明媚,背地里到底隐藏的是一副怎样的恶毒心肠。
被白唐以看变态的目光盯着,小婀不由涨红了脸,辩解道:“不是我!是....是葛仪,她说这叫艺术,是一种崇高的死亡艺术,只有她处理过的老鼠使用瓶子装着的!”
小婀看着那些摆成一排装在瓶子里的老鼠,继续回忆道,“我们虽然是朋友,但是她跟我们不一样,她心里好像有一个世界,谁都进不去的那种,她说的艺术我和阿衫也不懂,反正她都是拿老鼠做艺术品的,也没什么关系吧?”说道这里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白唐皱眉,又将那些装着老鼠的瓶子看了看,有些沮丧的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
第七章 地府来客
正在此时,天空莫名黯了一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就连地面都仿佛在震动。
“什么....什么声音?”小婀这些日子被吓得不清,颇有些杯弓蛇影的意思,听见声音,立马神经都敏感起来。
“跑!快跑!”白唐轻声道,怕惊动什么一样。
小婀听到他说话,便吓得煞白了脸,听话的放轻脚步,转身就跑。
白唐的手也在颤抖,但还是动作麻利的将挖出的土重新填回去。眼睛死死盯着逐渐被土掩埋的瓶子。
那些瓶子里已经死掉的老鼠仿似都活了一样,一双双红色的眼睛慢慢睁大,扒着瓶壁啃啮。
身后不断有土被顶开,露出点点僵硬的皮毛。
白唐再不敢耽搁,他自己多少斤两心里明镜也似,眼看着有东西就要钻出来,白唐立马一铲子拍下去,站起来拔腿就跑。
真是失策!之前它们都是晚上才出来的,他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它们白天不能出来,谁成想居然出来了!也太凶残了!这事没有大神办不到!
后面风吹林动,成片的红色光点若隐若现,带着恶意的光芒,死死盯着逃离这里的人。
白唐大步向前跑着,脚下的树叶发出嘁嘁嚓嚓的声音,连半分鸟鸣都没有,空气安静的可怕。他咬紧了牙,不敢停下来,闷着头往前跑,生怕慢一步就被什么东西咬住一样,不久就追上了小婀。
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拼命往前跑,可这片林子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怎么都跑不到主路上。
面前仍是高大的银杏树,间或有树叶飘悠悠落下。
白唐拉住了小婀,两个人喘息如雷,却没有再跑,小婀的眼中露出绝望的味道。
进来的时候分明还是白天,此刻却仿佛到了黄昏,整个林子都雾蒙蒙暗沉沉的,耳边又传来那种嘁嘁嚓嚓的声音,好似一大群活物在蠕动的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啊白唐?”小婀缩在白唐身边,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
白唐将自己的电话塞给小婀,嘱咐她拨打通话薄里第一个电话,直到打通为止。自己则将随身携带的朱砂洒在周围,只希望这些能阻挡一下那些东西。
“打不通啊,电话根本拨不出去!”小婀忙不迭的拨打那个电话,电话里却一直传出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不禁焦急的叫出声来。
“继续打!”白唐将最后的一点朱砂也洒在周围,将自己与小婀包围在一个圈里。
墨赦的电话打不通,十有**是这里的磁场被什么东西改变了,这真的是糟糕透顶。
白唐戒备的看着四周,那些小东西终于慢慢冒头了,一个一个 从树叶的间隙探出头来,腐臭的味道也一点一点盈满鼻腔。
眼看着那些小东西一点点靠近朱砂圈,最前方的小东西们发出无声的尖叫,原本鲜红的朱砂渐渐被染成了黑色。
不知何处突然发出一声嗤笑,生生将僵硬的氛围撕出一个裂口,白唐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脑袋一疼,身边的小婀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悠悠然从半空出现,探头看了一眼还坚强的站立着的少年,不由
发出了惊讶的喟叹,“.....很耐打啊。”
看到救星的惊喜只停留了一瞬,转瞬白唐就瞪圆了眼,只觉着自己的脑袋最近真的是多灾多难,而且每次下毒手的都是面前这个人!
叫什么来着?对!何蔚!
“你,给我下来!我们好好聊聊!”白唐捂着后脑勺,面目和善眼含利刃的对空中悬浮而站的人招手。
那人很顺从的就从空中踱步而下,对周围阴沉沉的氛围视而不见,仍笑的格外灿烂的逗白唐,“聊什么?”
白唐上前两步,就要好好用武力教育一下这个地府出产的失败品,告诉他五讲四美的重要性,就见那人朝身后一招手,一个白影就被他从不知名的地方拽了出来。
“你.....你怎么把她放出来了?”看清那个白影的脸,白唐不禁叫了出来。
那也不是生人,却分明是自己与墨赦捉了送到地府的吴九九!
白唐简直都要哭了,前面的那群小东西还没解决,何蔚居然还带来了个鬼,真是要命!
“你不是阴间干活的么?我们还没死呢!你跑来做什么?”这要真是看自己和小婀命不久矣提前来勾魂的,白唐觉着自己说什么都要拼一把的,不能打死他好歹也要让他挂点彩。
世界太美好,活得还不够!
何蔚笑眯眯的诱惑道:“人间生老病死的,多不好,我们地府福利可好了,不如来考个公务员?”
“不去!我青春正好,风姿卓绝,还没交到女朋友!不去不去!你....你别过来,你离我远点,告你性骚扰啊我跟你说!”见那人还在靠近,白唐忍不住后退,那双眼睛里都倒映出自己惊惧的神色了,白唐色厉内荏的怒喝。
何蔚哈哈一笑,似乎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然后对着身后的女鬼挥了挥手。
那女鬼看了地上的小婀一眼,便轻飘飘的进了那群还在伺机而动的怪物群中。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白唐,不是每次都有人来救你,自己不惜命的话,下回就不定谁带着你走那条黄泉路了!”何蔚轻描淡写道,眉眼间再也没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白唐抿紧了唇,没有说话,定定看着远处神色温柔的女鬼。
“......乖一点啊,她们不喜欢我们,也很坏,我也讨厌她们,可是该够了!再这样下去你们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一遍遍体会死时的痛苦,不值得!”吴九九轻轻抚摸着手中比寻常老鼠大两倍的灰毛老鼠,声音轻柔无比,半分戾气也无。“她们太无知了,但她们的错不应该让你们承受,伤害你们的葛仪死了,就连阿衫也以命赔罪了,就这样吧,好不好? ”
那灰毛老鼠在她手中吱吱叫着,周围从地底爬出来的动物也开始躁动。
“.......她们被骄纵惯了,眼中还没有对错,她们可能并不明白她们的恶意伤害到了我们,现在最该死的都死了,放手好不好?她们不值得你们一直痛苦!”
那灰毛老鼠吱吱叫得更凄厉,甚至人立起来想去触碰她的脸。吴九九低头,用脸磨蹭它僵硬的皮毛。
“......我很快就要走了,我很害怕,把你们留
在这里,我不放心,跟我一起离开好不好?就当陪着我好不好?不恨了好不好?让她认个错,这件事就算完好不好?”
白唐看着吴九九,又看着那在吴九九安抚下低声呜咽的老鼠,之前那些尚未想通的点一下就想通了,他低声问道:“葛仪和胡衫根本不是吴九九害的是不是?她吓唬她们,根本就是示警吧?”
何蔚面上虽还含着笑,眼中却半分波澜也无,“那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你今天又为什么带她来?难道不是让她了了心愿么?”
何蔚瞥他一眼,叹道:“受人所托。”
因为怨灵这东西处理起来很麻烦,不从根源上掐断,很难彻底消灭,杀了一个很快就又会冒出一个。
有人嫌麻烦,便丢了这个麻烦给他。
故人相托,何以推脱?
白唐瞬间就猜到他是受谁所托,除了那人,别无他人。
那边吴九九还在抱着那东西低声说话,白唐却再也没有心思去听她说了什么。
何蔚意味深长的道:“你体质偏阴,不该再碰这些。我们也不是每次都有空的。”
“那你教我啊!我聪明好学,还孝敬长辈!”白唐一脸诚恳,桃花眼里熠熠生辉。“我学东西很快,只要你教,我以后帮你们地府免费打工!”
旁边的何蔚粲然一笑,“不!”
“为什么?!我做饭洗衣打扫卫生样样都行,以后捉鬼提鬼的事都交给我,能给你省不少事呢,为什么不?”
何蔚白他一眼,理直气壮道:“老板不让做兼职,教徒弟也是兼职,要扣工资。”
白唐:“......”
天下老板一般黑,扣完工资扣福利!不让兼职不给钱,没有人性缺良心!
......祝天下老板都秃头大肚注孤生!
白唐方要说话,便见吴九九飘悠悠的过来,怀里抱着一只灰毛老鼠,那双红色眼睛里仍透着恶意的光,死死盯着地上的小婀,嘴里还吱吱叫着。
吴九九安抚的抚摸它灰色的皮毛,轻声对白唐道:“葛仪和阿衫至死都没对我们说一句抱歉,让小婀好好的道个歉。”
白唐忙不迭点头,有些无话可说,毕竟之前他都单方面告过别了,而且,并不是很熟。
吴九九便又对着何蔚恭敬道:“可以走了,大人。”
何蔚点点头,一踏步,便带着吴九九消失在银杏林中。
白唐还有些愣,却也明白这件事只差小婀的道歉了。
小婀醒来后,还是战战兢兢。
白唐告诉她一切已经结束了,让她改天备好香烛黄纸,再来一次银杏林认真道歉。
小婀诺诺的应好,再不敢在银杏林多待,转身就逃了出去。
阳光稀疏而下,将那个仓皇的背影勾勒的纤长怪诞,白唐静静看着,心里有些五味杂陈,那样鲜活的生命,因了那样的原因,转眼就只剩下一个了,可白唐忽然觉着,自己居然并不觉得那些老鼠是有错的......
好在,总算结束了。
第八章 斯有悔果
几天后,小婀果然准备好了各种香烛祭品,还请白唐去做见证。
那日,天色很好,银杏林里却依旧阴沉沉的,小婀找了好些人来帮忙抬东西,虽然都不知道小婀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还要搬到银杏林里,但也没有人过问,毕竟都是拿钱办事的,等把东西搬到地方,那些人也就自己走了,只有白唐和小婀留下来。
白唐郑重的点燃香烛,又让小婀将那些祭品摆在那群老鼠的无名墓地上,然后就退向一边,示意小婀开始道歉。
小婀的脸色还是很苍白,显然之前的事在她的心中并没有过去,虽然脸上还是不自觉的露出害怕的神色,但她看了看白唐,见他就站在一边,心中顿时踏实起来,仿佛他的存在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对不起,我们那时候做的不对,葛仪和胡衫已经死了,她们的罪过应该已经赎清了,虽然那是你们自己讨回去的。”小婀跪在地上,一点点烧着纸钱,不知道它们用不用得到,总归有备无患吧,她一边烧一边道歉,“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独独恨葛仪、胡衫和我,但我想,大概和吴九九脱不了关系吧,她对你们很好,其实我们三个都知道,她经常偷偷去实验室喂你们,甚至给你们每个都起了名字,她爱你们。”
“葛仪的死亡艺术我是不懂的,大概只有她不会于心不忍,我和阿衫其实都很反对在实验外杀生,当时没有阻止葛仪就是觉得关系不大,现在我才知道错了,你们也是上天造物的生灵,虽然你们出生在实验室,但那不应该成为虐待你们的理由,我当时那么冷漠,我真的错了,对不起,以后我依然会做医生,也会去学动物医学,我们曾经伤害过你们,没办法补偿给你们了,但我会尽一切努力补偿给你们的同类,请你们原谅我!”
白唐看着那个纤小的女子,突然就觉的其实她们并没那么可恨,只是天真稚嫩了些,生命诚重,无分贵贱,她们那时候还不懂而已。
烧完
纸钱,小婀又拿出一踏写满黑字的白纸,一张一张烧了,道:“这是我这几日抄写的《地藏经》,我听说这是超度的经文,就认真的抄了几遍,我知道这还不够,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好一点......在阴间好过一点.......”
烧完手抄本的《地藏经》,小婀又郑重的对着没有墓碑的空地拜了三拜,才站起身,在白唐的示意下将那些祭品就地掩埋,然后又对着空地躬身一拜。
再站起来的时候,仿似阳光都轻了几分。
见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白唐又跟着小婀去了吴九九的坟墓。
那个墓碑如同吴九九这个人一样,毫不起眼的矗立在a市偏远的公墓园边缘,那是她匆匆离去的父母给她最后的体面,这个就连死去也没有让父母多停留片刻的姑娘,静默一如往昔,墓碑上的照片有些旧,似乎是多年前的照片,照片是她的正面照,那眉眼却还是低垂着。
小婀将手中的雏菊轻轻放在墓碑前,轻声道:“九九,这是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叫你,说真的,我很害怕,即使白唐说你不计较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还是害怕,我想我必须跟你说点什么。”
说到这里,小婀停了停,似乎在组织措辞,片刻后才继续道:“我错了,仪和阿衫也错了,我们没有了解过你,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你。都是女生,你知道当我们冷静的处理那些老鼠时,你迟迟不肯动手有多特别吗,衬的我们多恶毒啊,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你矫情,自然不喜欢你,后来你一直想跟我们交好,可是你越对那些老鼠好,就越显得我们恶毒。”
“......都是女生啊,实验室里还有我喜欢的师兄,还有那些帅气的师兄师弟,在心仪的、优秀的人面前被这样对比,我们怎么可能喜欢你?你越讨好我们,我们就越讨厌你,越觉得你在装。九九,对不起,我们没有了解过你,就定了你的死罪。”
“你......后,
你的东西都放在实验室的废旧物品堆放室里,从银杏林里活着回去后,我整晚整晚不敢睡,总觉得你会在深夜里伸出手掐我的脖子,越这样想就越觉得应该去了解你......”小婀苦笑一声,眼泪又忍不住下落,“可笑吧,居然是因为害怕才想了解你,我把你所有的东西都偷偷带回了家,九九,我看了你的日记,才知道你第一次去实验室的害怕,才明白你对那些老鼠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你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你是拿它们当精神寄托的,你倾注了所有情感,所以你做不到冷血,每一次葛仪无缘无故杀死那些老鼠,你都歇斯底里的恨,你的日记里都是眼泪。”
“九九......原谅我们那时候的残忍,如果能再来一次,当你满怀忐忑和渴望的向我们打招呼的时候,我一定给你一个热情的拥抱,抱歉,九九。”
这场诚挚的道歉,白唐只是旁观者,他并不懂小婀口中的“恶毒”,也并不明白女生间细腻的情感,却莫名觉得心酸。
到了今天,这个唯一幸存的女生似乎一夕长大,曾经的冷漠残忍在这个少女的心中狠狠划了一笔,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忘记这个曾经想做她朋友的女孩。
曾经有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如今她愿意双手奉上,却再也没有人承接。
而吴九九,或许是恒善则弱吧,在葛仪她们眼里,吴九九卑微、平凡甚至平庸,没资格与她们做朋友,不配跟她们说话,可吴九九却在曾经真的拿她们当朋友,她承受着她们的恶意,默默等她们醒悟和长大,却一直没有等到。
那些受她恩惠照顾的小东西们却记着她的好和她受的委屈,它们原本无魂无精,因为执念汇聚了一口气,为了她的委屈愤然一怒,至纯至真,至情至性。
如此而已。
即使已经到了深秋,那片林子里也还有许多银杏树的树叶鲜红如火,未曾落下,美的如梦似幻,仿似在这里从未滋生过邪祟。
第三卷-画师 引子
a市又出了命案,十分轰动。
那是一个清晨,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来,整个a市都开始活了。城市各大新闻频道都同步跟播了一个重大新闻,电视网站上也都在播放着同一致命现场。
“我们要死了!哈哈,我们要被你们这群人逼死了!你们都该下地狱!”一身土灰色衣服的男人站在刚刚建成的恒景天府c栋楼楼顶,他大喊着,神色癫狂。
旁边还有个同样装扮的妇人和一个神情麻木的汉子,他们都在楼顶边缘站定了,再往前一步,便是地狱深渊。
楼下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吵闹声喧嚣至上,就连在楼顶的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好端端的又跳楼啊?”
“最近很流行跳楼吗?”
“看起来像是农民工啊,不会又是因为讨薪不成吧?”
“国家不是已经出 台了劳动人民保护法么?应该不会吧?”
“啧啧,怎么不会,这可是谊城房地产旗下的,老板是个狠角!”
那些黄色的安全帽在阳光下显得灰暗而土气,帽檐下遮着一双双疲惫而绝望的眼睛和一张张沧桑而无助的脸。
警车的声音呼啸而至,有数个警察排众而出,领头的那个刚要拿出喇叭跟上方的人对话,就听“咚!”一声,那个哭泣呐喊的男人从楼顶直直摔在面前。
人群寂静了一瞬,然后瞬间炸开了锅。有胆小的妇人直接尖叫出声,更多的人在向这里汇聚。
那警察队长似的人忙招呼下属搭建救生气垫,一边又急声喊道:“冷静,别冲动!有事好.....”
话音未落,又“咚!”一声,那个年过中旬的女人从楼上跳了下来,就摔在他前方,血液迅速溅开来,跟第一个人的血液连成一片。
土黄色的安全帽被摔裂开来,大量血液从那些缝隙中渗透出来,染满那张绝望的脸。
警察队长刘胜倒抽一口气,大声喊着让下属们加快速度铺设救生护垫,自己也尽量平和的与楼上的人对话,“你们都冷静点,有什么委屈政府会给你们做主,你们先下来,都别冲动,死亡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没有办法了!黄志成该死,该死!”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嚎啕大哭,“政府没有管我们,政府跟他们是一伙的!”
刘胜心头忍不住就是一跳,额上都急出了薄汗,已经有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填进去了,上面还站了1个人,要是这人也跳下来,他怕是只有引咎辞职一跳路了!
那两个人的血将恒景天府c栋楼楼前染红了一片,清晨的阳光淡淡照在那些逐渐冰凉的尸体上,仿佛瞬间冷了几度。
刘胜的心更冷,他看着那站在楼顶的人,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一个心怀死志的人,拿什么劝他们不要死。
“别冲动!国家不会放过欺负你们的人!你们说谁逼你们,我们立马就去抓.....”刘胜语音极轻,像怕惊着那人一样。
眼看着同事已从身后摸近那些人,那人却还是猛地往前扑了一下,便要从那楼顶翻下来。
刘胜倒抽一口冷气,有些张口结舌,他的手几乎要拿不住喇叭,仰头看着那面目模糊的人,只觉的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一点点爬过心脏。
直到瞥见一个身手矫健的同事伸手将他拉住了,后来的同事也帮忙将那人拉上去按在了地上,刘胜的心方才稳稳的落下了。
两具尸体姿势各异的倒在血泊中,那些血浓稠而咸腥,带着不详的气息席卷而来。
那些血迹几乎蔓延到脚下,围观的人群都齐齐后退。
几乎能想象出那些麻木的脸,带着对生活的绝望和对自己生命的漠视。
很快又来了好些个警察,将地上的尸体都搬上车运走了,剩下的人群唏嘘着也散开了。
黄.....志.....成”有低哑的声音喃喃咀嚼着这个名字,仿似这个名字有多好听一样。
一只纤长素白的手探出,将手在那血泊里沾了一沾,净手一般沾了满手的血,然后又用另一只还素白的手,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什么东西,一点点将手上的鲜血檫拭干净。
这个新闻爆出后的几天,a市炸开了锅一样,谊城房地产老总黄志成几乎恶名昭著,被舆论推到了巅峰。
但仅过了一个礼拜,这位被请到公安局的老板又毫发无伤的出现在媒体面前,义正辞严的对媒体澄清。
“.......之前都是误会,公司绝对没有拖欠他们工资,只是拒绝了他们的无理要求,他们才会污蔑公司!”
有记者见机问道:“黄总,请问他们提出了什么样的“无理”要求?”
膀大腰圆的黄志成脸上堆着笑,一脸沉痛的道:“鉴于对死者的尊重,我不能透露太多,还请大家见谅。但是,公司不会接受任何威胁,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凌驾合同之上,更不会允许有人站在劳动人民的角度对公司进行敲诈勒索!”
那张富态的脸上满是刻意的哀痛,最后都化为威武不能屈的慷慨正气。
事件似乎要沉寂下去,如同一股滔天巨浪,将那用生命翻涌出的几朵浪花悄然掩埋下去。
但一天后,这件事又再次发酵。
黄志成死了。
就死在西郊的一座基督教堂外,被人吊在教堂门口高高的榆树上,一双眼睛灰蒙蒙的,直直盯着教堂门口,里面还凝固着未曾退却的恐惧,一双皙白无茧的手都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整个人呈现诡异的姿势随风摇摆。
“恶有恶报,那些人死不瞑目,来报仇了!”
“这世上不会真有鬼吧?可能是他还得罪了什么人,才被人弄死了!”
蒙蒙亮的天色里,一朵纯白色的光“噗”一声湮灭在空气里,如同被风吹灭的火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