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不得不管!
汪婷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咬牙艰涩得撑起身子,然后重新捂住伤口,从肩膀到手掌上,那整条胳膊就跟倾倒了一桶红色染料一般。
“没事。”她一边吸气,一边坐稳,抬头的时候目光不小心落在了花园里那一团的东西上。
“啊!!!”汪婷甚至忘了手上的伤痛,撑着胳膊往后不断地狂退,嘴里发出惊恐得尖叫:“啊啊!!!”
江复庭看着突然窜出自己眼前的女人,也没计较她身上脏不脏,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
才被翻出泥灰的杂草里,赫然出现一个女人的尸体!
女尸的眼珠睁得极大,眼角,鼻孔,嘴角还有两边的耳朵流淌出丝丝的血迹,黑发凌乱的遮掩着女尸的脸庞。
她的嘴巴以恐惧的姿态大张着,里面除了流淌着的血液,还沾着不少白色的虫子。
那是蛆!
江复庭有些厌弃的眯了下眼,身前的女人被吓得还在不断颤抖,他稍微凑近了些观察,汪婷连忙抓着他的衣袖阻止他的动作。
“是假人。”江复庭沉稳的语气让汪婷的身子不再抖动的那么剧烈。
他把惊魂未定的汪婷拉起来:“快出去,外面有人接应。”
汪婷这才从这个橡胶尸体的惊吓中回过神,转身紧紧的反抓住他,迫切得恳求着:“我男朋友还在里面!里面有人要杀人!我男朋友!我男朋友……”
江复庭打断了她的语无伦次,严肃的问道:“你出来的时候碰到其他人没?”
“其他人?”汪婷晃神喃喃了下,回忆的时候眼睛再次害怕地睁大。
她捏着对方的手格外用力,情绪又开始游离在崩溃的边缘,她努力绷着的弦快要断裂的时候,灰闷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
“有个工作人员,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了,不知道是看到什么了,那个杀人的人好奇怪!她又像人!又像鬼的!”汪婷说着就开始尖叫:
“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在哪里看到的?”江复庭压着她慌乱的手,如墨的双眸紧盯着她。
汪婷像是被蛊惑一般突然安静下来,直视着那双死沉的眼睛,心里的恐惧升到了极致,开始失声尖叫!
江复庭看她又失控,连忙开口制止,“你出去,有接应的人!”
“好!好!”汪婷浑浑噩噩地点头,缓缓松了手,旋即又想到什么,抬头挂着一脸的泪水看着他:“那我男朋友怎么办?他还在里面!他刚刚护着我的时候已经受伤了!”
“我会去看,你可以出去了。”女人失智的蛮缠让他神色再次清冽下来。
汪婷在他的眼神下清醒了不少,但是眼里的害怕怎么也驱散不掉,她后退着担忧的说着:“那你小心点,我先替我男朋友谢谢你了!”
江复庭没有再回应她,手心再次暗中蓄积着力量径直走向另一扇门。
“吱呀——”
陈腐的气息在门开的瞬间,铺面涌入鼻腔。
余光在确认汪婷彻底离开了这一间屋子后,他小心的迈着步子走进去。
“吱呀——”木门重新被合上,屋子里只剩下昏黄的路灯还在明明灭灭得闪烁着。
除了腐朽的腥味,森沉的压抑感
浓烈得让人有些窒息。
这间屋子依旧很安静,江复庭快速打量了一眼,是教师的办公室,桌椅摆得算是整齐,就是桌上的课本教学资料杂乱无序地堆着。
不在这。
但那种强劲的压迫感却一直堵在他的头顶,和上次接触王休的感觉又不一样了,如果是试验品的话,那就说明他又被完善了。
那他的实力呢?
江复庭越发谨慎地凝着神,这间屋子的门就跟上课的教室门一样,前后各一扇,绕过几张办公桌,他留意到前面的门也是遮掩着的。
隔着门能听到远处男人的尖叫,还有杂乱奔跑的脚步声。
他放慢步子小心往前踱步,借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东西,微微俯身正好可以掩藏自己的身形。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响,正极速朝这边涌来。
江复庭将身子压得更低,离门口还有两三张桌子的时候他没有再前进,而是紧贴着桌子,侧身窥探着门口的方向 。
办公室的前门是依旧是被打开的状态。
门开的很大,跟前两扇不太一样,明显是卢飞他们解密的时候玩到了这里。
工作人员应该也停留在这个屋子里。
趁着外面的人还没进来,他分出一小部分的精力在屋子里快速地扫了一周。
后面几排的桌子基本上被遮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到,但这会他也不好随便动用鬼气。
只要一个不小心,被王休惊觉到有所准备就更加麻烦了。
外面的动静近到几乎压在了耳边。
江复庭重新集中注意力看向门口的方向,凝重的视线一刻都不敢放松。
屋里屋外的人仅仅只剩下一门之隔时,“哗!”不远处的办公桌上突然稀里哗啦的倒下一排书本。
随着书本落地,他清楚的听到隔着几张办公桌外传来惊慌的吸气声。
同一时间,狂奔着的人影从外面冲进来,奔腾的脚步带着壮阔的气势,身后犹如紧跟着一个恐怖的索命鬼。
进入屋子的瞬间,卢飞慌乱的动作直接撞到了靠门的桌子,“救命啊!救命啊啊!来人!快来人!”
桌上的东西被掀翻了一地,他连一点去关注地上东西的心思都没有,连跑带撞的往前面继续飞奔。
但是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太多,奔跑的速度明显没有刚刚在外面走廊逃命的速度快,他甚至来不及在这个屋子里逃至过半。
从屋外又冲进来一个面容阴沉的女生,那张精巧的五官满是扭曲的狰狞和恨意,追逐的神情是锲而不舍的,手里紧握着一把闪着亮丽锋芒的水果刀。
王思离的长相尽管还有些青涩,但是紧跟着卢飞的娇小身影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卢飞一边往前窜逃,一边回看着王思离跟他之间的间距,发现距离在不断地缩短后,脸上的惶恐蒙上了一层绝望,
“有没有人啊啊!救命啊!”他几乎无望的求救着,回应他的却只有尾随其后的脚步。
江复庭沉着的在暗处多等了几秒,两个人奔跑的影子越来越接近。
但王思离身后却没有任何异样的动静。
他紧攥着的手指有些发白,目光一直锁在他们的身上从未游离过。
渐渐凑近的两人似乎相互间带着强大的磁铁,两人被快速得吸引到了一起。
直到卢飞和王思离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两步之遥,王思离抹起一脸得逞的阴笑,拿着刀子的手猛地上扬。
不能再等了,不然像上次那样!
他没有再多犹豫,在刀子落下的那一刻,从角落里冲了出来。
卢飞惊愕地看着眼前突然闪出来的人,随后死里逃生的松了一口气,整张脸早就被汗水浸湿,如同淋了场大雨一般。
江复庭快速抓住王思离挥下来的手,注视着对方惊异了一瞬的眼眸,“一刀下去,这辈子就毁了。”
“又是你!怎么回回都有你!”王思离愤怒的看着他,每一次自己行动这个人都会突然出现挡着她,“江同学,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她眼里燃烧的恨意如滔天的火焰一般。
江复庭没有理会她说的话,直勾勾的看着她,对方刚刚还肆意狂虐的脸上在他的注视下收敛了一些,但眼底的恨意和笃定怎么也消散不去。
王思离的身上还是波澜不惊的,他用力捏着对方的手,“王休在哪?”
王休这次明显比上一次更沉得住气,在王思离身上躲到现在还不肯出来,看样子伤势还没痊愈。
江复庭在心里盘算着,但他一直不愿意出来也不行,得像上次一样逼一把。
王思离讥笑了下,声音冷冷清清的,“当然是不知道啊。”
说着,被他禁锢的那只手开始剧烈地挣扎,另一只空余的手迅猛抬起对他劈来!
江复庭反应敏捷地闪过,冰冷的脸色几乎要结成冰,他偏过点头,对身后的卢飞说道,“还站在这干嘛?快跑!”
察觉到身后的人连滚带爬溜走的瞬间,王思离的面目开始狰狞,情绪明显开始急躁。
但无论是体型,速度还是力量,即便是体内有王休的加持,她离江复庭终究还是差一截。
斗不过,就靠蛮力往江复庭身上横撞!
江复庭一面躲着,一面去打她手里的刀子,但对方手上的刀子却像是粘了不粘胶,在她的手上黏得牢牢的。
每次自己把攻势移向她的手腕时,对方的动作一下子就警惕灵巧不少。
随着他这边激烈的拖延时间,身后时不时地传来叮铃哐啷得声音。
“轰!”前方的人再次抬起脚往自己飞来,他躲得飞快,一个侧身,那只穿着高跟鞋的脚跟砸翻了边上的桌子。
难怪卢飞会被一个女生逼到这种境地,王思离表现出来的力量和上次在周岳家里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招架得住的,很有可能提前借了王休的力!
“江同学,我没招你惹你吧,你一次又一次妨碍我!”王思离双眼猩红的看着他,追逐闹腾这么久,她开始有些吃力了。
江复庭趁着她憩息换气的片刻,身上的鬼气忽然倾泻而出。
腾腾得阴森的气息宛若瀑布,在他身上狂涌带着劲风,他周身一米的所有纸张和书籍全都被吹得凭空乱飞,如鹅毛一般。
“哗哗!”
他面沉如水的看着眼前的女生,手点向对方的眉心,“违了阴阳秩序,不得不管。”
第五百五十六章:无辜?
王思离听到他说的话,脸色一变,心里泛起了鼓,“你到底——什么人?”
江复庭没有回应她,白皙的脸上像是遮了一层寒霜,在对方不及反应的时候,一股溪流般的阴凉之气从点向她眉心的手指淌出。
他看着王思离恢复平静的脸,目光深远,看似注视着眼前的人,却又像是透过这个身体盯着另一个人:“你不出来,她就会死。”
喷涌出的鬼气并没有直接渗进王思离的身体,而是如一张薄纱覆在距离她身子两寸的地方。
瘆人的凉意不断从上面挥发出来,威胁之意相当的明显。
身后的卢飞似乎快跑出了这间屋子,跌撞的声音明显少了很多,王思离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下一秒,她身上的气势陡然暴涨。
那是比江复庭身上更为强劲的气势,罡风卷起了她的衣角,整间屋子狂风大作,所有的东西都被吹散得在空中乱舞。
王思离挣扎的神色抹过一丝忧虑,她对着空气厉声道:“爸!你别出来!”
但那滔天的气势并没有停止下来的迹象,反而翻滚的更加汹涌。
就在江复庭手心黑芒闪动的时候,本应该在此刻离开屋子的卢飞却突然高声尖叫道:“鬼!有鬼啊!”
身后的人叫到几乎要失声。
江复庭迅猛转过头,卢飞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紧抓着门框,脸色在惊吓之下一片惨白,眼珠恐惧得盯向他们这边的方向。
他万万想不到卢飞竟然是被他的鬼气给吓到的。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身后的鬼影已经汇聚成型,没有任何声张之势,径直往他的后脑冲来!
江复庭察觉不妙的瞬间来不及运转鬼气,他一个闪身,抽出自己怀里的阴雷符就往对方身上拍。
尽管符咒没有用,但出手的攻势还是让对方戒备了一下,之前吃过大亏的王休明显保守很多,身形微微一滞。
他巧妙的握住了时机,闪到王休身侧的时候,从未使用过的混浊之气,如丝线从体内抽出。
仅仅只要一点,光是那力量本身就带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
浊气临世的时候,浩瀚的威压令人窒息。
王思离在这种力量的压制下不由后退了几步,面容惊骇得垂下头。
王休缓过神的双目染上了浓浓的诧异,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
这力量!
江复庭趁他们意外的时候,细密的灰丝直接飞掠向王休的身上。
王休架着双手快速后退,另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防御的时候泄出,和这一小撮力量牢牢得撞上。
“轰!”一声闷响,江复庭看着他被撞在石墙上的魂体,一直平静的黑眸也闪过一丝异样,而后又平复了下来。
浊气果然有用。
他揉搓着指尖,王休狼狈又狰狞得从石堆里慢慢站了起来。
但是这个力量太过强劲,过于耗神,禁不住长时间的用,要速战速决。
他越过王思离惊疑的目光,面向王休劝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善恶自有因果,回地府接受制裁。”
王休喘
息着粗气,额上的伤口快速恢复着,他褪去死亡时的鬼样,露出了干净又惨白的面容。
对方的眼尾爬满了皱纹,嘴边的法令纹也相当明显,皮肤已经露出了苍老之态,一看就是干久了苦工活的模样。
但眼里的执着却如同斩不尽的树根,他抖掉身上的灰,决然的说道:“我不信命!也不信善恶有报。”
他说着讽刺的笑了下:“如果真的有报应,他们害了那么多人命的时候,怎么不见老天收拾他们!”
江复庭慢慢走过去,手心里再次抽出一缕浊气,“命格皆是定数。你这样强行干扰,害得是你女儿。”
王休听到这话突然仰天狂笑了下,笑声里只有对命定之数的嘲讽和不屑,森森的鬼笑一重又一重得在屋子里环绕着。
笑声和背景音啜泣的哀苦声夹杂在一起,让躲在门边没力气躲藏的卢飞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他的身体如同有一盆冷水浇灌而下,只感觉到彻骨的阴寒。
王休像是宣泄够了,怪腔怪调得说“不妨事,我家阿离是站在我这边的。”他说着看了眼抿嘴挣扎着的女生:“不是吗?”
王思离的脑海里一边混浊,两种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地叫嚣,王休的话带上了丝诱人的蛊惑,将她的暴戾瞬间从大脑的争斗里拉了回来。
她抬起头,眼里被血性激染的似乎能闻到铁锈味,“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既然没有人惩罚他们,那就由我替所有的受害者们复仇!”
江复庭把她的变化收入眼底,另一面的王思离一定是知道她想做什么了,想要出来阻止她。
他不徐不疾的开口:“周岳已判死刑,卢飞被抓是迟早的事。”
王休冷嘲热讽的说道,“可他判不了死刑吧。我们几十条命,他周大老板一条命就抵干净了,这买卖也太划算了。”
他已经从刚才的讶异里缓过劲来,阴毒得看着眼前的人,蓄着力量骤然往前一冲。
江复庭看着他瞬息就扑到眼前的身影,早有准备的与他正面交锋。
王休的拳头快速擦向他耳边,另一只手抓向他的胸口打算一穿而过。
他躲掉拳头的瞬间,身体如游鱼一般滑向王休身面另一侧,带着浊气的掌心反扑向对方的后背。
王休再次回神一闪躲,却反勾住他的手腕,将他胳膊拍向卢飞那一处。
江复庭的眼眸冷冽了一瞬,借着桌椅翻身的时候,回手将浊气猝不及防的再次袭向王休。
浊气离体的瞬间,他感觉到精神上的力气被猛然抽去。
在灰色气体带着磅礴之势扑涌过去的时候,王休的力量被不可避免的遏制了一瞬,移动的身形明显变缓。
虽然躲掉,但是身上仍有地方被浊气的余息给波及到。
江复庭只见到他的魂体震荡了一下,被浊气横扫的墙面留下了不大不小的坑。
王休晃晃悠悠的定了定神,对着站在一边插不上手的王思离叫道:“阿离,快去杀了那个家伙!我拦着他!”
江复庭对他这种境况下还要执迷不悟的摸样有些气恼,“他们的所作所为够他们在地狱里受百年之苦了,来世入只能
入畜生道,你一意孤行,就是把王思离往火坑里推!”
王休被他这突然地厉声叱责骂得一顿,他神情变换,痛苦挣扎着:“不亲手报仇,我怎么能甘心!如真有阴曹神明,大不了让阎王爷把所有的过错记在我一个人的头上!”
“我家阿离。”他看着少女挥刀毅然冲向门口,像是已经完成了任务扬起解脱的笑:“她才一个小姑娘,她什么都不懂,她是无辜的。”
搅于这样的浑水,谁又何其有辜?
可这样终究是不对的。
江复庭目光转向卢飞慌张绝望的脸,手中鬼气涌起,身后的王休再次闪身到他的跟前挡住他的去路。
他没有想到王休的力气回的那么快,手里的那团鬼气已经如飞鸟掠出,而后又被王休整个身体拦住无形化解掉。
王休似乎明白了什么,继而笑得更加猖狂:“刚刚那股力量你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用得吧。难怪啊,口口声声劝着我们那么好说话,要真有能力估计早就像上次那个人一样来灭我了吧!”
江复庭的神色寒得如幽冥之水,知道不能再对眼前的人拖延,他毫无悔过之心,说烂嘴都没有用,如果出手得一招击杀。
但是他的精神力禁不住他用第四次浊气了。
身体鬼脉里的浊气在他心意的指引下,兴奋得翻腾,像是被禁闭了好久终于可以出来撒一圈欢,身上的浊气徐徐盘附上他的身体:“对付你,够了。”
他的余光留意着王休身后的王思离,卢飞大概是已经吓得彻底自我放弃,从刚刚休息下来后,他的双腿就像是罐了铅酸软的根本抬不起来,只能不住地往后爬。
江复庭抬起手,浑身磅礴的能量顺着他心神的指引流向手心。
王休癫狂地看着他,手心同样汇聚了浩瀚的力量。
数息之间两人身上各自笼罩着一白一灰的恐怖能量,不相上下。
江复庭眉头紧锁的看着他,如果真的冲动了,白唐尽管下了结界,但是按两个人现在展现出来的能量,结界里的这几个屋子都得夷平。
所有人都要遭殃!
就在他思绪摇摆的时候,一直留意王休身后的余光里,却在王思离贴近卢飞的瞬间突然跑进一个女人的身影。
梁菊的步伐充满了慌乱,她在看到王思离是真的要杀人的时候就蹲不住了,她不能让她这么干!
她不能!
“阿离!你清醒一点!你不能杀人啊!”她飞扑上去,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紧紧抓住了王思离的手。
王休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神情明显愕然了下,刚刚涌上的气势顿时萎靡了下去。
她怎么会在这?
她不该来这!
王思离同样没料到会突然出现在这的女人,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半拍,惊魂未定的卢飞有如丧家之犬赶紧找了个角落爬躲。
梁菊深怕王思离真的动手,紧跟着卢飞身前,小心护着他。
王思离在看到梁菊意外了一下,随后目光又变回了阴冷,她捏紧手里的刀子尾随两人身后:“你闪开,不然我连你也一块杀了!”
“不行 !”还没等她落刀,王休惊叫着制止她。
第五百五十七章:她是爱你的
江复庭和王休两人担心过去了刺激到她手里的动作,谁也不敢一下子上前。
王思离没想到他会替梁菊说话,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审视王休:“爸!你是疯了吧?你替她说话?你活着的时候她是怎么对你的?你的掏心掏肺,她却拿来当垃圾踩!”
“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她是爱你的啊,她只是偏激了,她的方式不对。”王休慌促地解释道。
刚刚对着江复庭还满是杀意的眼神,这会溃散的一概不剩,只剩下紧张不安的担心。
王思离颇为讽刺的笑着,梁菊是怎么对待这个家的,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她忘不了,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永远记得此刻站在自己对立面紧护着外人的女人,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得在每一个黑夜里将她燃起的希望碾碎,又是怎么将她残存的光明撕裂掉,每当自己要爬出沼泽又把自己推回更深处的。
她渴望母爱的时候,渴望温暖和关怀的时候,对方只会塞一把锋芒无比的刀子进来。
可现在?
王思离看着梁菊憔悴又惨淡的面容,她不需要了,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消灭所有伤害自己的人,她要逐尽所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潜在的!
“不对?”她高扬起手,手里的刀子闪着刺目的白光,嘴里的话如同这锋利的刀子一样:“她生我的时候就错了!”
梁菊的耳边犹如五雷轰顶,是啊,王思离说得没错,生的时候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她就是因为顾着所谓的名节,就着所谓的颜面,不敢违背村里和家里的训诫,不该生的却生了下来。
误了自己的人生,误了王休的人生,误了女儿的人生。
如果那会再坚持一些,为了自己心硬点,横着心底气十足,至少不会有今天这局面。
都是报应吧,她看着王思离举起的手,认命的闭上眼睛。
“王思离!”
“阿离!”
她在漆黑一片中听到了边上两个男人紧张的叫唤,但想象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再睁开眼的时候,王思离的手仍旧悬空在那。
梁菊无望的眼里荡开一丝喜意,女儿还没有想象中那么对自己恨之入骨。
她还是残存着一点对自己的关爱的!
她们之间还是有亲情温存的。
“阿离!阿离!”她半蹲在卢飞前的身子,摇曳着站起来,满怀希望地去抓对方纤瘦的手臂。
“你别一错再错了!你快收手吧!一刀下去万劫不复,你这辈子就完了啊!阿离!”
“完了?我这辈子早就完了。”王思离无动于衷的看着她,淡漠的声音和神情落在梁菊的心口里是那样遥远。
“是妈妈的错,是妈妈错了。”梁菊紧揪着她的衣袖,可触摸着的布料都像这个女生一样,是冷的。
她的手轻颤着:“我知道你恨我什么,厌恶我什么。这几年来我无理的打你,骂你,对你动不动撒气,侮辱你的尊严让你在人群面前抬不起头来。可我……”
梁菊抽着泣,回想起以前的事情,鼻腔瞬间涌上的酸意哽咽了喉咙,她的嘴唇不停的哆嗦着
,想说的话最终都咽了回去,只能穷哭。
“可我也只是个农村出来的女人,我没受过教育,我也不知道怎么教育你,很多事情我都不懂,我只会这一种法子,可我也没想到把你逼成这样啊!”
“一句没想到我这些年来承受的伤害就算了么?”王思离的声音依旧清冷而有距离感。
“不是这样!”王休看梁菊说话还遮遮掩掩的,急得替她出声,“你怎么都这时候了,你还瞒!瞒!”
“你别说,你别说!”梁菊如同惊弓之鸟大声制止道。
王休视若无睹的看向那个不耐烦地皱眉头的女生,“阿离,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我需要记住什么?”王思离转头凝视着他。
她从没有质疑过自己记忆方面的问题,因为主人格所拥有的记忆她都有,只有主人格才会缺失她这一部分的记忆。
她在以往更多的时候就像是一个精神力衰弱的潜伏者,暗中窥伺着外面发生的一切,趁着主人格情绪激动,意志衰弱的时候抢占她的身体。
王休这会突然这么说,她愣了下,她的记忆是从王思离上初一的时候开始的,再往前,只有一片空白。
空荡荡,又抓不牢的虚假感再次席卷上来,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不真实的,记忆就像隔了层屏障怎么也触碰不过去,那个屏障无时无刻的提醒着自己。
那是王思离的东西,不是她的!
她用尽力气,想得头疼欲裂都想不到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复庭若有所思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观察着梁菊,每一次见到这个女人都有着不一样的地方,不管碰面多少次。
无论是第一次对方像个疯子神经兮兮的逼自己女儿跳楼,还是现在突然回心转意的苦苦哀求,他始终能感受到女人身上压着的牢笼,还有那双看似蛮横任性的眼里,藏着的深不见底的沉郁。
梁菊一脸心疼的看着王思离,准备抚向她后脑的手,被她毫不留情的拍掉了。
梁菊仿若感觉不到手背上传来火辣的疼痛,扯着温和的笑:“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没什么好想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让它过去好了。”
可她越是这样讲,王思离就越是要去想,缺失了的部分就像是心里被挖空了一大片,怎么也填不满。
王休的声音犹如魔音,不顾梁菊的阻止,循序诱着她:“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吗?”
小的时候?
王思离只感觉脑袋疼的要炸了,脑海里的画面全是不清晰的重影,另一道意识随着她的回忆想要冲出来。
“你妈妈抱着你去游乐园玩,一支糖十块,我不让买,你又哭又闹的,挂了一路的脸色,她没说什么直接就给你买了。”王休说着叹了叹,“但你不知道,就为这十块,她连着三天早上粥都舍不得喝。”
王思离抬起头的时候有些懵,王休嘴里的女人她怎么也无法和印象里的人契合在一起。
他对上她的目光,眼里都是对过往的怀念,“还记得你一直压在衣柜里的那条小洋裙吗?”
王思离的目光闪了闪,她之前离家出走的时候见到过,裙子被压得很
底下,她当时还在心里嘲笑过主人格以前居然还有过这种衣服。
王休从她眼里的闪动,确定她一定知道:“你上小学那会,学校要演出,看着人家的裙子很漂亮,你也想要,可那件衣服要三百多块,我们一天的菜钱也才10块。”
他说着眼里似有泪光一闪:“她省惯了,跟我说的时候,就说‘反正一直这么吃过来的,多一个菜,少个菜都一样,女儿吃食堂也耽误不了’。”
“你不知道,再减个菜,就剩个煮白菜了,她还能吃两顿。”
王思离想起裙子被压在底下叠的整整齐齐的,鲜艳的颜色和衣柜里其他深色的衣服比起来,格外引人注目。
“她送你上学,你却嫌她穿的不好给你丢人,大冬天的。”王休继续道,想起这些就一阵酸楚:“零下十几度啊,她担心你一个小姑娘回去出事,躲在校门口从白天守到你晚上出来,一个人在后面跟了你一路。回来的时候,”
他说到这就一阵心疼,哽咽了下:“手,脸,都裂成什么样了,水沾不了,东西碰不了,她也不说,就跟以前一样硬着头皮照顾我们。”
王思离看了眼梁菊,后者却逃避着她的视线,别过了脸。
“有的时候,晚上睡觉都还要黏着一块睡,可你那会都十岁了。”王休说到这,又哑然一笑。
“搞得我还经常睡沙发。你说说你。”
男人倍感缅怀的话让王思离有一瞬间温馨的错觉,可这种感觉太过空泛和不真实,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王休说话的时候,她的身体却溢起了熟悉的记忆,让她不由有些颤栗。
她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片段,似乎是为了证实王休说的话是真实的。
这些片段断断续续,借着片段里模糊不清的脸,她认出了那个女人就是梁菊。
她不知道梁菊对自己也会有关怀备至的时候,她不是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么,她也会露出那样温柔的表情么?
她依旧是不敢相信,一定是刚刚王休的一番话给她下了心理暗示才让她有这种错觉。
假的!
这一定是假的!
他们在骗人!
“这都是假的!”她突然大声宣泄,驱散掉那些自认为不属于她的记忆,手里的刀再次高高地抬起。
这次再没有一丝的犹豫,他直接朝着眼前有些悲痛又震惊的女人身上落去。
“你执意要挡着他!那你就先下地狱吧!”
“王思离!”江复庭在她提刀的瞬间冲了过去,他还以为刚刚王休的一番话让她暂时平静了,没想到反而还激怒了她的情绪。
尖锐的利刃闪着亮光飞速落入众人眼里。
“铛!”他眼疾手快地将刀子拍飞,抓住她的手将人扯到了十步路之外。
王休在他身形暴动的瞬间同样闪到了梁菊面前,把愕然的女人拉到了一边。
江复庭神色寒冷的看着自己手里拽着的人,正欲说什么,却发现王思离一脸的魂不守舍,刚刚还怨意充斥的双眼忽然变得失神了起来,毫无光彩。
“王思离?”江复庭试探性地叫了下。
第五百五十八章:我?
她茫然的抬起头,空洞的看着他,没有吱声,随后受惊一般抽回自己的手,后退几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直到看到站在江复庭后方,倚着王休吃力站着的梁菊时,她的眼睛终于有了焦点,瞳孔惊得一缩。
她怎么在这?
自己又怎么在这?这什么情况?
直到看到躲在暗处里匍匐着的男人,王思离深吸了口气。
卢飞!
她整个人顿时变得慌张而不安,身体不断地后退,直到撞在了结实的墙面上。
一回头,只看到满墙触目惊心的鲜血。
她再次惶恐的往边上挪动,却发现这里到处都是诡异的东西,明明看起来是间办公室,可全都血淋淋的。
桌面上还有一道道参差不齐的尖锐划痕。
江复庭放慢步子紧跟着她,怕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梁菊看着她奇怪的状态唯恐她出什么事情,轻唤了声:“阿离!”
王思离看向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带了点惊惧的。
梁菊慢慢朝这边走过来,继续轻声安抚道:“没事,阿离,我们回家。”
王思离终于从自己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震惊中回过神了,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实在受够了以前的日子,一边抗拒着摇头,一边继续往边上撤。
“阿离!妈妈以后会好好对你的,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去个完全陌生的,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梁菊非常小心的恳求着。
王思离依旧无神的望着她,如同面对着一个陌生人,紧张而不安的,又带着些许的胆怯。
几个人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王思离的身上。
短短的几秒,甚至没有人来得及去在意匍匐在角落里,畏缩在阴暗里的卢飞。
他在王思离被拉开的时候就大松了一口气,脚趾一直紧紧的蜷缩着抓着地面,好似这样能缓解心里的紧张。
在看到王思离手上刀子落下的那一刻,他心里绷着的恐惧像是泄了洪,浑身浸泡在酸软里,僵得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这些人要么是关心着这个女生的,要么是担忧她杀人的。
至少在这短暂的一刻,他是彻底的安全的。
他非常小心的慢慢撑起身子,生怕再惊动到眼前的这些人。
他弓着腰背如同一个正在狩猎的凶猛野兽,刚刚一直错乱惊恐万分的双眼,此时如同一把火钳紧盯地上的刀子。
心底的恶意如同丛生的杂草,在身他的体内疯狂的滋生蔓延。
他跑不掉的,就算王思离现在是正常的,但是······
卢飞瞄了眼站在一边呵护着梁菊的王休。
只要自己跑了,他一定会杀了自己,他是鬼啊!他一定会杀了自己。
只要王思离在我手上!
他咬着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动静,攀爬向那把闪着锋芒的水果刀。
只要那个女生在他手上!他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即便王思离再次发疯想做什么也没什么好怕的,王休也得收手,乖乖听话放自己出去!
这是他唯一能活着的机会!
他手上的动作格外拘谨,眼里的疯狂却是燃烧的大火。
他微颤的指尖包裹着细密的汗水和血液,混杂在一起的咸腥液体滑进深浅不一的破口时,连刺痛都感觉不到了,他的内心只剩下即将抓到刀子的翻天喜意!
在梁菊正努力想要劝服王思离的同时,他握住了刀子,随后踮起脚,刚刚的疲惫似乎因为偏执的念头消失了,卢飞的大脑正疯狂的分泌着肾上腺。
他如同一只猎豹,拿着刀子直接冲向了王思离,身体竭力奔出的时候像一道闪电!
江复庭只听到耳后传来一阵急促的破风声,转过头就看到一张恐惧和**扭曲的脸,那个不顾一切的身影带着白晃晃的刀子毫不犹豫的奔向了边上离他不远的女生。
“阿离!”察觉不对劲的梁菊发出了惊惧的尖叫。
王休身影一动的同时,江复庭迅猛的奔过去,抢先挡在了王思离的前面。
他抬头的时候,王休已经冷静的站在那对着他森然一笑。
这家伙愿意逞英雄就让他逞吧,有人愿意白白挡刀子,自己当然要成全他!
等他撑不住了,后面我也好动手。
江复庭反应过来他的用意,视线闪到眼前的卢飞时,冰凉的刀子正正好不偏不倚的戳 入了他胸前的肋骨!
他清晰的感觉到肌肉被撕裂开,刺痛的同时血液和触感都被刀子染得冰凉。
刀子又被拔出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像是破了洞,他能感知到血液从体内如沙砾流失。
江复庭捂着伤口,寒冷的眸子盯着眼前惊慌失措的人。
卢飞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不敢置信的晃着头,盯着不停发颤的手,刀尖上的鲜血在他的抖动下加速滴落在地上。
我,我亲手杀人了!
我就想吓吓啊!
我怎么杀人了!
王思离呢?王思离呢!
他在惊慌之中忽然回忆起了自己的目标,看向江复庭身后的同时,猛地把人给推开,向无措的女生奔了过去。
与此同时王休猩红着双眼鬼魅的消失在了原地,屋子里的能量再次涌起。
江复庭凝着手里的浊气扑向了已经出现在卢飞身后的王休。
灰色的能量球和对方的拳头撞击在一起的时候,两股气息轰然一炸!
周边倏地卷起了能量的狂浪,桌上的所有书籍和纸张被吹得“哗哗”作响,细小的沙石如同浪潮盘旋着向两边震荡开。
江复庭快速后撤的时候只感觉到精神力被抽掉了大半,神识里突然涌上空虚的疲惫感。
趁着眼前的视线被余波震起的尘埃遮掩的时候,他顺手将身后动手凭黑乱砍的人飞速扯开。
“阿离!”
“阿离!”
屋子里只剩下女人肝胆俱裂的嘶喊声,高跟鞋踢踢踏踏慌乱地踩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往这边接近。
“别过来。”江复庭对着声源方向喊了一声。
梁菊仿若什么都听不到,依然焦急地往这边漫无目的地瞎跑,“阿离!”
“你在哪?别怕啊!我马上就找到你了!”
江复庭正想对女人再次提醒,胸前猛然闪过一道亮丽又刺目的白光!
他继续往后撤退,正好后腰撞在了桌角上。
和高跟鞋杂在一起的混乱脚步声里,那道灰白的亮光往他闪躲时截然先反的方向飞了过去。
江复庭望着他掠动的身形突然变换,提前察觉到了不对,猜到卢飞就在那个方向。
光芒划过的瞬间,他的身体已经极速往那边奔过去。
他脑海里开始快速的飞转,如何将卢飞和王休同时遏制住。
身上的浊气不能再用,鬼气和对方的能量对上的时候如同软绵绵的沙包,一打就散。
“轰!”墙面忽然发出一声被撞击的巨响。
空气里的尘埃快速的落定,江复庭站在墙边看着空荡荡的位置,旋即反应过来什么,再次看向王休的时候,后者露出阴沉的笑容。
像是嘲讽,又像是不屑。
但魂体明显没有一开始凝实了,连着几次全力的攻击,身体已经衰弱了不少。
王休的眼里再次燃烧着浓重的怨气,他不等江复庭反应,双手间再次汇聚出生猛的白光,腾绕的灰白之气慢慢凝固起来化成两个铁锤,猛地朝另一边冲了过去!
江复庭看着他手上的东西,顿时明了张统尸体上被故意销毁刀痕的错乱痕迹是哪来的。
这就是境界差!
能做到化形的鬼魂已经不是普通孤魂野鬼的能力了,按照之前书上所看到的,死掉的鬼魂从意识到自己死亡要漫长的七天。
头七之后便是真真的死亡。
死后至少一个月内,魂魄都是虚弱至极的,只能夜晚出来飘荡一小会,大部分没有执念的连逗留在阳间的能力都没有,顺着阴路没了自己的意识自动入了鬼门关。
但凡能留在阳间的鬼魂都是心愿未了的,执念或轻或重而已。
逗留的魂魄至少一个月后,才能真正的稳固住自己的魂魄,平安在阳间逗留,就像许平的记忆,是死后的一两个月才开始彻底的恢复。
更别提漫长的修炼了,天赋异禀的鬼也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入鬼道的门,而要鬼气化形成物没个几年根本不可能!
江复庭在刚刚反应过来王休是故意将他调动开的时候,就知道是自己急躁了。
没有判断清楚,就大意跟上!
以卢飞那小心翼翼的怕疼怕死的速度怎么可能几秒就跑那么多步!
他凝重的看着王休,对方现在身上保留的实力肯定比自己要多,境界上的差距在这个时候突显的更加明显。
但眼下也顾不上其他,他两手再次调动着体内的浊气,精神上的力量虽然被快速的消耗着,但屋子里却再次涌上更为强劲的力量。
冷风瑟瑟,就连站在边上的人都察觉到不一样的端倪来。
一直茫然站在一边的王思离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她想过报仇,但只是单纯的想要将卢飞和张统两人绳之以法,现在张统因为另一个自己死了,那卢飞!
她的心尖忽然一颤,从脚底漫出了无限的不安和恐惧。
身上背负一条人命就够她寝食难安了,只要一想到张统被曝光出来的照片,就压得她完全透不上气,连着几个晚上都无法入睡。
每一个深夜里,她脑子都被张统索命又恐怖的脸给充斥着。
可现在如果再来一个因为她死掉的人!
她突然后悔那天在学校的教学楼上怎么不跳的果断一点,那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事情了。
此刻王休已经抡起锤子朝着卢飞飘去,“杀了你!我就可以安心走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错误的曾经
江复庭在他鬼影一闪的同时,紧跟着奔上,手里的浊气随之飘袅向王休,额头上已经开始满头大汗。
“爸!”王思离在王休出手的时候惊叫出第一句话。
她想要阻止他的行为,她也成功了。
王休的动作一顿,江复庭手里的浊气已经倾泻而出,灰蒙的气体带着浩瀚之力扑向了魂体。
无声无息的,王休周围卷起了一阵激荡,能量的动荡散尽时,他的魂体透明了大半。
“爸!”王思离再次一声喊叫,但这次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担忧。
梁菊目光怔怔地看着王休忽然薄弱的身影,睫毛忽然如同被电击,不由颤了颤,双唇一时间紧张地有些发干。
虽然没有情分但是这个人陪伴了她十几年,不论她好坏,也不介意她肚子里带着别人的孩子。
不论她脾气怎样,做了什么,他一直都忍气吞声,贴贴心心的对着自己。
她没想到过王休还有这样的一面,像是入了魔一样,可现在真的看着他当自己的面受伤了,她又是另一番心境。
自己忍得了他死第一次,又怎么忍得了他在自己身边死第二次!
她大步往前走向王思离,对着那道薄弱的身影责骂着:“你们到底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的才行!活着不好吗?就这么一条命!非要闹成这样,嫌命太多是吧?”
江复庭神色复杂的收回手,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她的话难听,但是却如清心剂一般,若是按照他以往的性格,卢飞就算真的被王休弄死了,他也不会眨下眼,做尽了那么多恶事,被人报复也是活该。
但现在王休身后牵扯的东西太多,光接连几起不明不白的力量就让人匪夷所思,他们需要知道王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照白唐的推测,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成就这样一个王休需要更多无辜之魂做代价。
况且一个小姑娘为了报仇夺人性命本就不对,除了人间的牢狱死后还得入地狱为自己的恶行赎罪。
很多事情扯得太多,就不能单纯的以表象来论对错了。
王休面对梁菊的时候那种戾气却怎么也掀不起来,他压着内心的痛苦:“就这么白白的死了!我怎么甘心!他们是怎么害我的?拿我的命当草贱,他们私底下侮辱阿离,你觉得你的退让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吗?”
“只有杀了他们,只要他们不在了,就没人可以欺负咱们了!”为了让梁菊理解,他越说越激动,慢慢逼近着眼前的女人。
“你是鬼,你什么都不怕,可做的事情,我们活人还得给你担着啊!”王休阴鸷的模样让梁菊下意识的害怕,她单手挡在王思离面前,护着她小步后退。
“不会的!”王休连忙辩解道,“我做的事情我自己一个人承担,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会想办法洗干净你们的责任!”
“洗?怎么洗!你当人家警察是吃干饭的吗?”梁菊继续质问道:“一次是偶尔,第二次呢?第三次呢!”
“那我就把碍事的警察都杀了!”王休突然面目狰狞地说道,一如身前有一个阻拦着他的凶猛野兽。
“你疯了!”梁
菊被他的话说得心头一凉,因为被他吓到眼里不由泛起些许的恐慌,可转而又压制下来,语气缓和不少。
“王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是多好的人啊,别说杀人了,打架都不敢打,骂人都很少骂。”
王休被她的话说得忽而自嘲一笑:“就是因为懦弱惯了,才会让你们一直被欺负,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该听你的,我就应该像个男人点,太过顺着你的意,反而变成了今天这样。”
他们之间的谈话让王思离愈发的不能理解,这些内容她怎么不知道。
像是漏掉了一块特别重要的东西,怎么也填不起来。
梁菊听到他这话反而意外的特别激动,她紧捏着王思离的肩膀大叫:“我没错!我这样做怎么可能是错的!我也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
“所以阿离就活该受着后面的这些罪么,你不知道这样加速毁了她么?就像现在这样!”王休说着,悲痛地指着站在她身后的女生。
王思离脸上的神情更加的迷茫,一时间头顶像是被狠狠地敲击着,头疼欲裂。
江复庭警惕着王休的一举一动,若是他们的心结能自行化解那肯定是最好的。
他的余光扫了眼一直颤抖握着刀子的卢飞,对方身上的衣服早就在躲躲藏藏的时候染了一身土和血迹,看着格外的狼狈,但那双眼睛却如飞鹰戒备地盯着他前方的猎物。
江复庭蹙了下眉,知道他念头起来,就没可能那么轻易的卸掉。
他现在已经精疲力尽,而且受阴阳规则的限制,鬼气又不能随便用在普通人身上。
不远处传来梁菊黯然的啜泣声:“那你说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没能力保护她,我只能把她给推出去!”
“那她现在就避免了所有的伤害了吗?她反而搅入了更深的漩涡里!”王休突然深感一阵疲惫。
他活着的时候厌恶自己的懦弱无能,死了后也是同样的,果然无能的人还是无能的,随便什么时候,他只能通过现在这样的方式来护着自己的女儿!
梁菊忽然一阵恍然,目光怔怔的,有些发蒙。
是啊,做了那么多,却并没比当初的日子好到哪去,可她又有什么别的办法。
她从小学到的,就是作为一个女人,找个男人,想着办法过日子,洗衣做菜,少惹麻烦,能把家里操持安稳就好了。
她不是聪明人,只有蠢办法,遇事向来只知道躲,拗不过外面的人就收拾家里的,王休也是忍气吞声,半斤八两的。
唯一的好就是疼惜自己,他有多少,就全给自己,从来不私藏。
被人玷污之后,她想过反抗,却被家里的长辈压了回去。
女人啊!名节最重要,没了名节,嫁不出去,这辈子就完了!
家里就这么张罗来了胆小又老实的王休,年纪大她近十岁,她最终不情不愿的嫁了。
可现在她家阿离,却步了后尘!
全都是因为她傻!都是自己太傻了!
王思离从未见过梁菊这样子,一瞬间像是饱经了风霜,脆弱的让人心疼,她似乎能看到压满在她身上,她长年累月的背负着的巨
石。
她揉了揉自己越发疼痛的额头,有什么沉积了许久的东西想要喷薄出来!
“你背了人命,那你去了下面得受多少苦啊!”梁菊痛心疾首地看着他,眼里是几乎认命的悲伤。
王休如同听到了什么不切实际的话,苍白又暗淡的脸勾起苦涩的笑:“不会,没机会去下面。”
早在他走上了这条路的时候他就深知自己的结局了。
所以他肆无忌惮,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梁菊听了他的话愣了下,内心下意识的升起了不安的感觉,她缓慢而干涩的问:“你什么意思?你不投胎吗?”
江复庭看着她迷茫却又忍不住忧虑的样子,有些动容,轻吐道:“他投不了。”
“什么意思?你们什么意思!你们把话说清楚!”梁菊情绪激动的走上前来,她甚至顾不得身后一直护着的女生,伸手用力抓向王休的时候却扑了空。
魂体终究是魂体,未达煅体期的鬼不可能和阳间之人真正的碰上,他们永远都会隔着一层无形的隔膜。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王休看着梁菊因为他突然起了茫然无措的慌张,内心交织着说不清的喜意,却又弥漫着无法控制的悲凉。
他生前跟她过了那么久,她却从未对自己细心贴心过,他也从未见过梁菊因为他而忧心忡忡,会因为他而手足无措。
却没想到这些在死后得到了,
他看着梁菊慢慢睁大充满质疑的眼睛,语气反而平和下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江复庭端详着半知半解的女人,清冷的声音似是透了些无可挽回的无奈:“生死簿上已除名,了却执念,魂飞魄散。”
梁菊听完这话有如雷击,彻底僵在了原地。
她伸出手想要本能地再去抓王休,可又想起来自己碰不上,粗糙的手又孤零零的收回来无处安放。
“你的执念!”她突然指向了蜷在地上紧握刀子蓄势待发的卢飞:“是不是就剩他了?”
忽然被人指到的卢飞半弯到一半的身子忽然一僵,他假装肚子不舒服,用另一手捂着,快速低头将脸上的阴狠之色掩藏了起来。
王休只当他是蝼蚁,连回头再多看一眼都有些不屑,但是对方灼热而露骨的眼神却扎得他有些心虚。
“就他了。”王休说道。
“那就不报仇了!不管出于什么都不报仇了!”梁菊强硬地对他说,一如以往两人相处时的关系一样。
她转过头看着王思离:“阿离,你呢?你难道还支持你爸去杀人吗?”
王思离咬着下唇,神色纠结。
她当然不愿意,她一直都不愿意,可是另一个自己却不是这样想的。
如果那个自己又出来了,发现她没有得手,她又会怎么样?
梁菊以为她在瞻前顾后的不愿意,继续大声劝道:“阿离你替自己考虑考虑,你想想你的下半辈子,还有几十年的日子,你再想想你爸爸!心愿一达成,你就没有爸爸了!你知道吗?”
王思离捏着手里的拳头,大脑一时之间混乱无比,所有的记忆全都像是失了控,一幕幕乱七八糟的。
第五百六十章:梦醒
熟悉的,又陌生的,拼命地往她的脑海里塞。
江复庭看向她那边的时候,始终都吊着一颗心。
他在这个时候迫切的希望王思离能果断的点头,一切都好聚好散。
但王思离却迟迟没有反应。
“阿离!你到底还在顾及什么!你难道不想我们一家三口回到以前的日子吗?”梁菊一遍又一遍催促着。
“以前的日子?”王思离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她硬挤出一丝喘息的机会,疑惑地看着梁菊。
总觉得刚刚王休说的那些话,那些事,好像真的都在她的身上发生过一样。
那些模糊的画面和感知一如暖光在她的身上不断漫过。
她想要抓住,却又在指缝间留走。
“行了!那些事情跟你说了不要再想了!”梁菊看着王思离一脸痛苦的样子,有些心疼,但碍于颜面又当即厉色打断了。
她继续看着王休:“了结执念就要离开,你舍得吗?没有下辈子,也没有下下辈子,是永远永远都没有了!你狠心放得下我吗?”
他看着梁菊亮如星辰的眸子,第一次动摇了。
就是这样的眼神,在他们最初见面的时候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心里。
女人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当说媒的告诉他有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要嫁给他的时候。
他面上是答应的,但心里跟大部分人想的一样。
没结婚就怀孕的能是什么好货色,估计跟那些站街打扮的妖里妖气的货色一样。若不是她太浪荡,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搞在一块怀了孕。
他答应也不过是因为他自己条件不好,性格太老实,村里的女人们都瞧不上他,现在三十多了,更没人愿意跟着他过日子了。
现在只要有人愿意跟着他过,那都是捡来的便宜一样,没什么好挑的。
况且如果真的不喜欢,那就保持距离日子过得清苦点,反正那女人也有娃,白捡个孩子,他也不需要担心如果自己太排斥,影响传宗接代的事。
他做着最坏的打算,身上故意什么都没带,去见的她。
可是他发现他错了,大错特错。
女人没有他想象中的风尘,也没有他想象中不堪入目的妖娆,对方明显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脸庞嫩得有些青涩,看着他时眼睛不带一丝的杂质,闪动的波澜透着些许的不屈不挠。
仅仅是一个眨眼,就住进了他心里。
他不明白这样好的一个女孩,怎么就怀了孕,还被眼瞎的男人抛弃了。
得知是被人玷污以后,女生依旧干净纯粹的模样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去呵护她,关爱她,疼惜她。
这一眼,就在他的心里住了十几年。
尽管时间和生活将她脸上的美丽摧毁得很快,但他依旧死心塌地,心甘情愿。
他用他所能做的一切,全都给了她,用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来护着她,对她百般的依顺。
不论对的,错的,好的,坏的。
他原以为自己是等不到她的真情实感了,可没想到现在突然来了。
他确实舍不得了!
王休有些颓然,无法直视她的眼睛:“我······”
他没有直接说什么,但身上所有的戾气全都萎靡了下去。
江复庭看到他没有了任何的威胁力时,紧绷的内心松懈下来,他走向王休,“你心已定,那就跟我走一趟。”
梁菊连忙挡在他的面前,面色不善的看着江复庭:“你要带他去哪?你不是说他已经投不了胎了吗?你还要把他带到哪!”
江复庭不气不恼,完全没有将她无礼的态度放在心上:“会有人净化他身上的戾气。”
他说着目光沉沉地看向王休:“你的力量来的也不容易吧。”
王休的脸色变了变,明白身上的秘密应该是被人猜到,他一挥手,卷起强风将梁菊推开,对着有些恼怒的她说道:“我就离开一段时间,你好好照顾阿离,把她的病看好,过段时间我就能回来。”
他说到病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
梁菊不愿意接受,也不愿意相信,他刚刚还说执念了掉,就会魂飞魄散,但是他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她将信将疑地继续问:“过段时间是多久?”
然后满是期待地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江复庭。
这个问题他没有办法回答,王休的情况本身就比较特殊,白唐具体是怎么打算的他也不清楚,但是想要把幕后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弄清楚,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
王休看着他半天没说话,正欲张嘴,就被梁菊抢先一步质问:“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你相信我。”王休本就是为了让她放心随意扯的话,具体的说不圆满,只能借着以往的信任,斩钉截铁的补充道。
但眼前的这人既然打算彻查自己身上的端倪,搞不好真能找到什么解脱的头绪,何况上次的那个人那么厉害,希望或许真的很大!
只要能彻底的摆脱那个人的控制,那他以后就真的安安稳稳的守着家人了!
“好!”梁菊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我相信你回来,我会带阿离看病,等阿离彻底好了,你一定要出现!”
“我答应你。”王休信誓旦旦地说道。
王思离望着梁菊鲜有的眷恋,只觉得脑海里熟悉的片段越来越多,纷纷扰扰的。
亲和的面孔是小时候的她,还有年轻又活力四射的女人是年轻时的梁菊,还有皮肤黝黑憨厚温淳的王休,这些画面逐渐串连在了一起,她被尘封已久的记忆开始彻底的苏醒。
“走吧。”江复庭用为数不多的精神力分出细丝般的浊气将王休捆住。
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直颤巍蹲在地上的卢飞不见了!
就当他心下一沉,往另一边方向寻找那个身影的刹那,卢飞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刀子借着杂乱的办公桌椅潜伏到了王思离的后面,而女生还对潜在的危机恍若未知。
卢飞握着刀子突然从她一侧窜出来,脸上尽是失智的癫狂!
“去死吧!”
“阿离!”
离她最近的梁菊声嘶力竭地大叫,率先挡在了王思离的身前。
刀子扎入身体的时候是无声的,就连空气都在这最后一声呐喊后都变得沉寂。
王思离只感觉世界是红色的,温热的液体浇灌了她的脸颊,她突然觉得这个场景这个味道是那样的熟悉,好似真的经历过一般。
血液喷到她脸上的时候犹如源源不断的喷泉,她的眼睛睁得很大
嘴唇上沾染得腥味一直哽到了她的喉咙,她张嘴的时候火辣辣的发不出声,那些数不清的凌乱记忆最终连成了片。
眼眶生理性得有些酸涩,泪水和血液混杂在一起顺着她的脸庞缓缓往下流淌。
她想起来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那是属于她的十二年前的空白,在这一瞬间全部都被填补上了。
妈妈的怀抱很暖,妈妈深夜抱着她时的细声细语很暖,妈妈护着被欺负得她犹如灼烈的太阳时依旧很暖。
她的妈妈一点也不刻薄,她的妈妈没那么坏。
那是她还很小,住在村子里半夜发烧的时候,没有进出的车子,县里的医院很远,梁菊背着自己跑了将近七八公里的路。
那是她小的时候被同村里的人欺负说野种的时候,梁菊红着脖子挨个上门骂人只是为了守着她心里的一份美好和平静。
还有她因为刚来城里被城里的人瞧不起时,梁菊一晚又一晚的鼓励她,闹腾到半夜依旧整夜整夜的陪着,可梁菊每天早上五点就要起来去郊区的另一边做工。
因为学习不好时不时地被叫家长,梁菊顶着扣工资的惩罚赶到学校,忍气吞声地笑迎着老师的训。
可是这些,还没来得及继续,以后再也没有了。
她再也感受不到这些了。
这些东西伴随流逝的血液离她越来越远,这辈子再也触及不到。
她想起了十二岁的那个夏天,家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面目可憎的男人,他告诉自己他是亲生爸爸。
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清楚的记得男人一脸猥琐的接近自己的样子,记得妈妈看到他出现在家里时惊恐万分的尖叫。
她明明对那个男人怕到极点,却仍旧为了自己豁出性命的去抗争。
可她居然就这么忘了,她做了个逃兵,将之前所有的事情全都忘得干干净净的。
男人仍旧时不时的在私底下跟踪她们,母亲顺势假装粗蛮的对她,她在名义上变成了父亲的亲生女儿。
夜半起来的时候,她经常能听到妈妈拼尽全力地和电话那头的人争执。
终于从去年开始,男人出现的次数大幅度的减少了,直到现在再没出现。
她感觉到怀里这具身体的温度在慢慢的变冷,生命就这么不带痕迹的在她眼前流逝掉,她不知所措地拖着身前的女人,“妈。”
梁菊没有力气吱声,虚弱地眨了下眼。
“妈。”她小心地变换着托着她的姿势,怕把她弄疼了,又怕她不舒服,怕她不方便。
梁菊用尽了力气,抬手的动作缓慢却坚定的搭上了王思离的手。
熟悉又安心的温度传递到了她的掌心里,她有多久没有这样触碰过自己的女儿了。
梁菊忽然露出了满足而幸福的浅笑。
王休目光怔怔地盯着气若游丝的梁菊,她明明上一秒还小心翼翼地关心着自己,对自己说着眷恋的话,对自己饱含希冀。
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终于要苦尽甘来。
可那道希望的光还来不及透进他的心房就尽数熄灭了。
“梁菊!!!”他的双眼顿时染上了浓烈的血色,暴涨的气势挣脱了缠绕在身上的能量。
寂灭浑厚的气息顿时充斥着整个房间。
第五百六十一章:我错了!
“除了阿离!我要你们所有人偿命!”他嚯嚯沙哑得声音像是灌了钟鸣,震动得屋子发颤。
令人骇然的气势,倏地从他身上铺天盖地的涌出。
能量所席之处皆是沙砾,巨大的风旋自王休的身体高速转动并且不断地向外扩张。
事情惊变得太快,江复庭看着奄奄一息靠在王思离身前的梁菊,扔出一张回气符贴在她的伤处。
回气符自带治愈的疗效,一般人的小伤贴一下就好,大伤没什么用,扔给梁菊就是好让她多吊一口气而已。
王休身上的能量几乎处于无法控制的暴走边缘,狂暴的力量四处乱窜,他迅速拉着一脸呆滞的王思离往后退,免得被波及到。
卢飞站在那里看着王休身上滔天的变化已经吓得失了神,现在竟然还傻站在那里眼巴巴得看着。
他看着汹涌的力量带着毁灭的气息,如风如电呼啸至自己的眼前。
江复庭眼疾手快的又拉开卢飞,对着神志不清的王休大喊,“你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了,你不收手,王思离也要受殃!”
王休仿若未闻,他的眼里只剩下了滔天的恨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杀了卢飞!
能量的暴动几乎要撼动整间密室。
江复庭正犀利的看着眼前的人发愁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翻滚着身上的鬼气凝聚成一个黑色的光罩将这边的人全都覆盖住,尽管知道效果不大,但是比什么都没有好。
随后才接通电话,开了扩音。
“你们里面什么情况?我隔着大老远都觉得不对劲了。”白唐清亮的声音添上了些谨慎。
江复庭警惕着眼前的变化:“王休能量暴动了。”
“他身上现在是什么样?”白唐听到这话愈发感觉不妙,继续追问。
“能量紊乱,全部溢出,不可控制,比以往强了两三倍不止。”江复庭看着眼前力量还在攀升汇聚的人,单手挡着梁菊和王思离。
对方的能量圈每扩散一寸,他就必须小心往后退一寸。
门口的出路已经被挡,就王思离现在这状态也不可能扛着梁菊跑出去。
至于卢飞,他扫了眼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
对方半躺在地上不停地往后爬,那张脸在王休阴鸷地视线下,吓得几乎要变形,“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一秒,“他要自爆。”
白唐说话虽然依旧沉稳,但声音里的郑重却清晰无比。
“自爆?什么自爆?”在地上哆嗦地卢飞听到扩音的声音,惊恐的问道。
江复庭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脑子抽风,事情也不至于发展成这样,他根本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电话那头的白唐还颇为好心的补充道:“自爆就是你们都得死。”
“我不!我不要死!”卢飞惊得大叫,连滚带爬地爬过来,想要抓江复庭的脚。
江复庭厌恶得后退一步,没有让他碰上自己。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救救我们!你们那么厉害,一定要救救我们啊!”卢飞跪在地上充满期望的恳求他。
江复庭无动于衷的收回自己视线,关掉扩音,手机贴着耳朵。
白唐似乎听到他深沉的呼吸声,知道他拿起了手机:”外面有人,我找机会进来,你想办法拖延他自爆的时间。”
“好。”听到他的声音,江复庭心里就安定了不少,他挂掉电话,小心观察着眼前的人。
卢飞仍然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得看着他:“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不想死啊!我还不想死!”
江复庭听着耳边聒噪的嚎叫,眼前依旧是风起云涌,丝毫没有消停的迹象,那双乌沉得眼眸凝如寒冰。
他扫了眼卢飞,指着梁菊,“他们想死?”
“可是那个小姑娘要杀我!她要杀我!”卢飞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大声辩解道,“这女的她是自己撞上来的,她自己活该!”
江复庭勾起冰冷的唇角,在眼前的王休还在壮大的同时,慢慢地往后退,黑色的光罩跟随着他的身体范围缩小到刚好围拢着王思离和梁菊两人。
卢飞的身体瞬间暴露在狂涌的能量里,他清晰地感受到能量积压间带来的疼痛,神情变得惊愕:“你什么意思!你干什么?你不是来救我的吗!你也要跟他们一样杀了我吗?”
江复庭漠然的看着他,“不值得救,也不屑于杀。”
他自认为已经做得问心无愧了,没必要因为这样的人,沾染上因果,自爆本就是不可抗力的意外,让他自生自灭吧。
他眼眸一转,抬起手,浊气汹涌而出,带着惊天之势,压向王休。
拖到白唐来,就可以了。
两股能量剧烈的碰撞在一起,江复庭借着浊气里自带的威压,死死得压制着对方身上的气息。
在这种极大的消耗下,他的精神力枯竭的速度犹如泄了洪,瞬间流失得干干净净。
王休身上力量的凝聚开始放缓,对方本就有些虚弱了的魂体,开始愈发的透明。
自爆所汇聚的能量全都严密得压在了他头顶上方。
余波像是飓风不断地激荡,没有黑气罩着的保护下,没过多久,卢飞的脸颊就被刀子般的大风割出了一道道血痕。
他手足无措的又爬到江复庭的边上,不停地哀求:“我知道我做错了!你不能见死不救!你就把我当阿猫阿狗扔进那个圈子里!”
江复庭屏息就当没听到他的话,一动不动地看着王休:“你不收手,难道连女儿和老婆都不顾了吗?”
“你别再说假惺惺的话了!”王休双眼通红地瞪着他:“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又怎么会这样!你们这些人永远都是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可私底下的打算比谁都脏!”
“她两死了倒还好,做人那么痛苦那就做鬼吧!我吊着口气带回去给我家大人,就算做了鬼也能有个身份在,免得受尽人欺负!”
他说得言之凿凿,一脸得决然,江复庭丝毫不怀疑他是真的下定决心了的。
“你这样,真的是为她们?”江复庭毫不留情地戳穿:“你自己既知这是一条不归路,却为满足自己私欲强迫她们陪你,你觉得……”
“这是爱她们吗?”他的声音藏在混乱的空气波动里突显得更加清冽。
王休怔了怔思索后,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整个人发狂的更加厉害,
他气急败坏的大叫:“我爱不爱她们,你又怎么知道!我付出的时候,我对她们好的时候,你看到了?你凭什么评断!”
“我不知道。”江复庭身上的气势紧跟着暴涨,但眼里的疲惫却怎么也掩藏不住,那双眼睛沉得几乎要合上,要靠意志力撑着,“可你现在所作所为,就是把她们往火坑里推。”
王休在他一句句紧逼的质疑下,身上的怒火燃烧得更盛,一时间乱了心神,身上的能量顿时混乱无比,刚刚还在竭尽全力凝结的自爆开始停滞。
江复庭内心微缓,既然说服不了,那就影响他的情绪,分散他的注意力。
王休的内心如同进了魔障,越是想要急着自爆,却越是无能为力,整个人像是突然散了气,随着透明的魂体快速萎靡。
江复庭看着他陡然直下的气势,倒是没想到他的心魔那么深,对她们两个人会在意成这样。
可转念一想也对,如果不是爱至深处,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打算来。
“王,王休。”身后响起梁菊低微的,苟延残喘的呼唤。
他的身形颤了颤,她不是死了吗?她还没死!
王休有些激动的往梁菊那边飘过去,划过卢飞身边的时候,卢飞像是惊弓之鸟猛地后退,扯着嗓子害怕得大叫:“啊!!!救命啊!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在场没有一个人关注着他。
王休停留在梁菊跟前的时候,江复庭撤了盖在母女身上的护罩。
“小菊!小菊!”他红着眼眶唤着她的名字 ,忍住想要触碰她的心思。
“王休。”梁菊的声音极轻极低,就连呼吸都变得非常的费力,她想多说些话,但是一动嘴脖子上伤口传来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随后剧烈地咳起来。
“说不了就别说了!你别说了!我带你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王休吓得大叫道,女人咳嗽的时候,好不容易被符纸勉强止住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王思离调整了下位置,好让她躺得稍微舒服些,似乎这样血又能止住一样。
梁菊艰难地摇了下头,她流了那么多血,还能多活几分钟已经是奇迹了,她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又冷又困,脖子又痛。
时间差不多了。
她缓缓抬起头摸着王思离已经被泪水打湿的脸颊:“别恨我。他······”
她吃力多喘息了两下:“他还没被抓,你去个别的地方,重新过自己的日子,知道吗?”
王思离痛苦地晃着脑袋:“你答应爸陪我去医院的,我还病着,你不看着我,另一个我又跑出来做坏事怎么办!”
“妈相信你。”梁菊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此刻忽然有种彻底解脱了的感觉。
终于,不用再一天到晚担惊受怕了。
她终于可以放下她这辈子了。
那只干瘦的手慢慢抬起来伸向空中,梁菊泪眼迷蒙地看着这个男人,即便知道自己碰不到,依旧想去摸摸他。
王休看着那只手悲痛的躲了过去,再回头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坚定,“你别说话,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还有个人
王思离有些不解的抬头看着他。
“你。”梁菊到嘴边的疑惑还没问完,就被他的眼神堵上。
江复庭也不清楚他想做什么,王休的能量再强也不能让死人复生。
他很清晰的看到梁菊身上的生机流逝得差不多了。
王休只字未吭,他闭上眼睛,刺眼的白光在他身上骤然亮起,可这次不像前面攻击时那么霸道,如暮夏的阳光,刺眼又暖洋洋的。
他身上所有的力量都是至纯的阳气强行改造的,本身就自带勃勃的生机,现在可以用在正途上了。
他满足的笑着,蓬勃的气息不断地往梁菊身上涌入,女人原本灰死的脸上开始复苏,随着力量的涌入恢复红润。
可他的身上,却越发的虚弱。
再笨的人都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一命换一命。
梁菊看着他愈发单薄的身影激动地阻止道:“王休,你做什么!你住手!我死了我可以下去陪你,你死了就真的没了!”
王休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身上的力量犹如泉水带着温度流向对方的身上。
“怎么会,你现在身上还有一部分我的生命,你好好活着,我就跟活着一样。”
“不行!不行!你不能这样!”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不停地大叫着。
“小菊,我终归是要这样离开的,或早或晚而已,既然迟早都是要死,不如死得没那么浪费,献给你。”他像两人以前在一起时那样温柔的注视着她:“也算死得其所了。”
“不!我不要你走!”她双手不停地往他浅淡的身影上抓,“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了!我不让你走!”
王休心疼的看着她,“别这样,阿离还需要你照顾呢,你都这样了,阿离以后谁来疼。”
梁菊委屈地看着他,始终无法接受的晃着脑袋,她脖子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可她却心里一点都顾不起高兴的感觉。
眼前的人就像是一朵云,慢慢地在消散。
她眼睁睁得看着他的腿如烟消失在空气里,再到他的腰,他的身体。
江复庭站在一边无能为力的看着他的泯灭,王休将身上所有的一切掏完后才回过了头。
“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江复庭身姿笔挺如枪,他没有吭声,不管对方愿不愿意说,都不想再去逼人家。
王休在这最后做的牺牲和选择让人不得不对他心生敬意,比起不择手段去活着的人好多了。
他的身体已经消散到胸前,忽然仰头有些感慨的叹了叹:“那个大人是长生派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说完,他就飘散的连尘埃都看不到了,无影无踪的。
除了他们,再也没有人知道王休的存在。
王休彻底消失的时候,梁菊往前一扑却扑了空:“王休!王休!”
从此以后那个叫王休的人再也不会回应她。
她从始到终都抓不着他,碰不着他,可现在见也见不着了,听也听不着了。
“王休!”
“王休!”
梁菊的嚎叫不断涌入王思离的耳朵,她木讷得看着王休消散的方向。
身前的人哀嚎的异
常激动,她紧紧抓着梁菊,怕她又哭出什么好歹,眼泪夺眶而出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白唐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他看了眼江复庭肩膀上的伤口,“你没什么事吧?”
江复庭看着梁菊的方向摇了下头,而后又补充道:“困。”
疲惫感沉甸甸的压着他的神经,他甚至有种一闭眼就能睡上好几天的错觉。
白唐感觉到了他的疲态手指点了下他的眉心,冰凉的气体顺着额头划过他的身体,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江复庭闭眼享受,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也不至于累到下一秒就能睡着一样。
白唐收回手目光在他身上打探:“鬼气还有,怎么精神力用那么干净?”
江复庭睁开眼:“浊气用着比较耗神。”
“以后少用。你现在的能力还承受不了使用的代价,透支过度伤了魂魄就麻烦了。”白唐没什么好气的说着,随后转过身。
他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循规蹈矩的来的!
“我知道。”江复庭又是这三个字,偏偏说话口气跟这张脸一样一本正经的,让人根本不知道是敷衍还是摸着心坎说的。
白唐不急这一时半会的教育他,他悠哉悠哉的走到梁菊和王思离跟前,手里又凭空幻化出一个白色的长棒,趁着两人一脸惊疑的时候,一人一脑袋的敲下去。
“睡吧,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他说完又不慌不忙的走向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
“你别过来啊!你千万别过来!”卢飞一脸惊恐的看着笑靥如花的白唐,身体涌上一阵寒意,不停地往后退。
白唐继续笑得和蔼可亲的接近,慢悠悠的步子一点也不着急。
“你别杀我!你别杀我!我有钱!我给你钱!”卢飞想了想像是豁出去一般,紧迫的开口,“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提钱可就见外了啊!”白唐幽幽一笑,内心对于这样的人满是不屑,他抬起手上的棒子,无视着对方杀猪般的尖叫。
就在他要落手的时候,江复庭淡淡的提醒:“打重点。”
白唐一脸苦恼的回头看他,“你这是公报私仇啊。”
江复庭默不吭声的看着他装。
白唐在他的凝视下颇感无味,扫兴的甩了两下胳膊,“算了,谁让你是我亲自收进来的师弟呢!”
他说着回过头看着一脸害怕又抗拒的卢飞,惋惜的叹道:“谁让你不愿意好好做个人呢,既然这样就成全你做个傻子吧!”
一锤用力下去,卢飞当场睡死过去。
他手里的棒子除了可以镇鬼魂之外,敲一下便可驱除记忆,敲狠点基本上就能变成个傻子。
江复庭看着他大功告成的拍着手,“还有个人。”
“在哪?”白唐环顾了下屋子,没有更多的人影,鬼影的。
他回忆着汪婷跑出去时跟他说的,有个工作人员晕倒在这,正想说要找下的时候,一个一直没有人注意的墙角突然发出“哐当”的撞击声。
两个人同时回头看过去。
黑暗里一个妆容恐怖的男人顶着一张血淋淋的脸从地上晃晃悠悠的爬起来。
江复庭对着这个不知道这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扬了下头,“就他。”
他话刚说完白唐就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出现在扮鬼的工作人员眼前。
那人睁大双眼甚至还来不及尖叫,就被一个棒子下去打晕了。
江复庭同情的看着那个顺着墙角滑下去继续昏睡的工作人员,醒来不到三秒,又要睡上一会。
至于逃出去的两人,那会应该就白唐一个人守着,这会估计都该醒了。
屋子里其他七七八八的痕迹被快速收拾干净,等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刚好撞上了赶到这的警察。
两人想装没事人走掉,结果被一个年轻又瘦瘦的小警察给拦住了,“诶!等一下!先别走,刚刚有人报案说里面有人在杀人,带你们回去了解下情况。”
白唐立刻双手捂胸后退两步,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不是吧!还好没给我碰上,不然还真得丢命在里面了!”
那名年轻的警官皱了下眉:“你们不知道?”
“不知道。”江复庭淡然的开口。
年轻警官正想在说些什么,就被一个穿着便服眉宇深沉的男人拦了下。
江复庭看着这个突然走上前来的男人,目测大概三十岁左右,个子很高,眉眼锋锐得有些逼人,那双眼睛如同可以瞬间窥探万物一般,光是站在那里都会给人极强的压力。
对方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警 官证给他扫了一眼。
严舫。
他收起证件,深邃的眼睛至始至终都在端详着江复庭,语气不轻不重的:“我们是接到报案来的,巧的是最近查得一个嫌疑人也跑进了这里面,你们在里面有碰到什么人吗?”
江复庭听到这话也知道张统的案子已经查到王思离身上来了,他避重就轻的开口:“有其他玩家。”
“多少人?”严舫继续问道。
江复庭故作沉吟停顿了两秒,“三个玩家。”
严舫对着边上的小民警招了下手,“小周,跟其他人把剩下的人都带出来!”
“好嘞!”小周同志捎着边上的几人片刻不停的就去里面搜人。
出来的时候却扛着四个昏睡的人,严舫看着四个睡得如烂泥怎么叫都叫不醒的人,“四个?”
说完扫了眼昏睡着的王思离,招来边上的两个女民警单独看管她。
江复庭明白他意有所指,皱着眉,假装自己也恨困扰。
随后,严舫又留意到那个穿着打扮恐怖狰狞的工作人员,嫌弃的指了指:“这又什么情况?打扮成这样?”
白唐没等其他稍微懂点的警察解释,两步凑到跟前,就惊讶得怪叫道:“诶?这不是给我们开门的那人吗?他怎么也在里面?”
严舫听到他的话,不着痕迹的瞄了他一眼。
工作人员啊。
白唐的话看似无意的打消了他的顾虑,像这种沉浸式的游戏作为玩家的角度注意不到工作人员很正常,一般人只会记着和自己同行的人。
记住了和自己游戏无关的人反而有问题。
可反过来想,如果对方知道自己怎么样表现是正常的,而刻意隐瞒,这样更有意思吧。
他突然勾了下唇角,指挥着该取证的取证,该检查的检查。
第五百六十二章:局子里喝茶
等现场弄完后,江复庭和白唐一同被请到警局喝了会茶,被敲晕的几个人才陆陆续续的苏醒。
最后只剩下卢飞还在昏昏沉沉的睡。
因为除了王思离是身上背着案子的嫌犯,需要特殊对待,其他人只是单纯的将人分开在办公盘问。
不知道是严舫有意还是无意的,江复庭明明是从头到尾都清醒着的人,反而被安排在了最后面。
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等候室等待着,边上放着的茶水他从头到尾没有碰过,现在已经凉了彻底。
白唐被带进去并不久,根据前面的人的情况估计两三分钟就能出来。
刚刚被压制回去的困意不知不觉再次涌上来,精神力的恢复不像鬼气吸纳一下就行,还得回去认认真真的调养一番。
他有些疲惫的眯了眯双眼。
以至于门突然被推开时,他还没有完全提回神,一向精湛的眼眸闪过一丝迷糊。
“怎么?人家都醒了?现在轮到你想睡了。”严舫看着他疲倦的样子,觉得挺神奇的,玩个密室游戏,能把所有人玩成这样也挺有意思。
搞得他都想去瞧一瞧了。
“还好。”江复庭拧了下眉心稍微驱散了点睡意,站起来。
目光探向门口的时候并未看到白唐,但转念一想,也是,他才刚进去,不可能那么快出来。
所以这是故意错开他们两来问了。
严舫看着他自觉的走过来,指了指另一边办公室的方向:“走吧。”
盘问的惯例依旧是从姓名,年龄,做什么开始。
江复庭在报出自己学校和年龄的时候,明显看到对方的眼神意外了下。
大概是觉得样貌,性格与年龄不太相符,不过对方的诧异倒是丝毫未掩饰,想到是怎样就怎么样做。
桀骜又我行我素,但又确实的有手段。
江复庭在心里完善了眼前这个人的印象。
“为什么会去哪那?”严舫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
江复庭保持着好学生乖巧样:“寒假放松。”
“这放松也挺刺激的啊!”严舫怪腔怪调的说道:“我看你跟王思离一个学校的,平时关系怎么样?”
江复庭思索了下:“不太熟。”
“那你怎么会跟她一块出现在那?不是约好的难道还是巧合?”严舫看着他神色泰然,连一点点的紧张都没有。
要么是心理素质过分的强大,要么就真是厚皮赖脸的无所谓。
这男生一看就是前者,至于他那朋友明显就是后者。
江复庭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非常肯定道:“是巧合。”
严舫听到这话哑然一笑,还真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你们进去的时候有碰上什么吗?”
江复庭停顿了片刻回答:“没有。”
“他们为什么全部晕倒在里面了?”
“我不清楚。”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里面还有三个玩家,人倒在地上那么黑,你看得清吗?”严舫逮着漏洞就见缝插针的问。
“进去五个,出来当然五个。”江复庭又是模棱两可的回答,他不擅长说谎,极限最
多就是不知道。
估计白唐肯定也是顺着他的思考方式来答的。
“所以没看到他们是如何晕倒的了?”严舫又将问题绕回了这里。
江复庭蹙了下眉:“没有 。”
严舫挑了下眉,突然趴在桌子上身体凑过来了些,指了指他挨着胸口的地方:“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还有一个还没醒的男的,身上也有伤啊。”
“摔倒时撞的,他。”江复庭面不改色的开口:“我不清楚。”
“是吗?”严舫忽而一笑,“你这伤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摔哪能摔成这样?挺厉害的啊!”
“是挺厉害的。”江复庭在他夹枪带棒的质疑里,快速在脑中翻出自己见到过的画面,“磕物架上,挺尖的。”
严舫一边听着他说的,一边拿着手机给搜集现场的同事发短信。
直到回过来的信息证实了他说的话没有什么太大的端倪,又跳转了话题:“再说说你对王思离的了解,按照我们得到的资料显示,她这样的人在学校应该也挺出名的吧。”
江复庭再次停顿了下,很认真的思考:“确实知道一件。”
“说吧。”严舫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对方的表现越是滴水不漏,他就越是想要打破点什么。
江复庭垂眸回忆了下,缓缓开口:“期末考的那天她跳楼。”他说着再抬眼的时候和对方无时无刻探索的目光对视上:“被我阻止了。”
“又是巧合?”严舫问道。
江复庭听出了他语气里嘲讽的意思,也没放在心上,心平气和的回答:“不,特意跑过去救的。”
严舫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心想跳楼这么危险的事情你都上赶着去救了,还说不熟!
江复庭从他眼里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继续解释:“我是学生会前会长。”
严舫点着头,对方说的话本身就真假掺半,这种小事情反而没必要去计较了,他翻了页手里的记录本:“知道什么原因跳楼的吗?”
“不知道。”江复庭又是这三个字,就在对方一脸不信正要变脸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下:“但她的心理状态不太好。”
“怎么说?”严舫终于对他的回答来了兴致,总算有点不一样的东西了。
江复庭的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做出一副不太明了的样子:“她上一秒这样,下一秒又像另一个人。”
严舫手里的笔记突然记得勤快了。
江复庭都能听到沙沙声。
“有什么比较特别的特征吗?”
“性格。”江复庭刚答完,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空气里忽然安静了两秒,敲门声又响了两下再停顿下来。
“进。”严舫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他的身上。
门被打开后,小周同志拿着自己手上的笔记本兴致冲冲地小跑着进来,“有突破了!”
他说完这话,就察觉到了坐在屋子里的江复庭,随后压低声音匍匐在严舫的耳边。
江复庭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小周的声音虽然压得低,但毕竟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他稍微一凝神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刚刚从她妈妈那
知道,她有双重人格。”小周说完又板起了身子,脸上的春光明媚却怎么都掩不住。
严舫恍然得点点头,看着自己本子上刚刚才记上的东西,确实对得上。
难怪之前审问王思离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
啧!未成年的精神病少女杀人!
江复庭坐在凳子上又打了个哈欠,哈欠倒不是装的,连打了两个,他泪腺有些发达,眼眶红了一圈,眼角还湿漉漉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盘问他的时候把他给怎么了。
严舫合上桌上的本子,直觉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就是很玄妙,就像有些东西一看就知道不简单,尽管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但在某种特殊的直觉下,最后得到的结果并不会和当初的直觉相差太大。
他看到江复庭的第一眼就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对方身上不合年龄的成熟,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不过他的眼睛很干净,也不太像是会作恶的。
他收完桌上的东西站起来对着眼前的人说道:“行了,该了解的我也都了解了,感谢你的配合,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复庭站起来同样客气的回复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小年纪倒挺客气的,”严舫说着给小周使了个眼色,小周非常机敏的领会去开门。
江复庭出去后就看到白唐百无聊赖的坐在大厅的凳子上,整个人滑在靠背上半躺长,两只腿能往座位外面延伸出两米长。
“怎么了?还哭了?”白唐看着江复庭的还有些微红的眼睛,按捺不住要打趣的心:“这是对你说了什么感天动地的肺腑之言啊,难怪留你在最后问,原来是有特殊待遇啊!”
江复庭实在困到没兴趣搭理他的油腔滑调,但还是翻了个白眼,为了自己的清白解释:“困了。”
“那走吧,我送你回去。”白唐站起来大步过来拉他。
他侧着身子避了避,继续往前走。
白唐也无所谓的将手塞回兜里,“还能走得动,也不算太困。”
江复庭索性没有再回他,快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小周又急急忙忙得抱着一叠资料从后面飞奔过来,冲向了外面刚靠在停车位的车子。
他只看到一个警察开开车门,才迈出一只脚,小周就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硬是把要下车的人挤回了位置上“副队!副队!”
果然是精力旺盛,工作态度相当上进。
江复庭和白唐从车子边上经过的时候都能听到从驾驶座里传来无奈的叹息,“有什么事情,进了里面再说不行么?”
小周就跟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把自己手上的东西双手捧给他看:“9·20的特别拐卖案有新线索了。”
车子里的人这才一声不吭的拿走他手上的资料细看。
江复庭没再细听他们说什么,绷着身体好不容易走出了警局门口,才轻淡的唤道:“白唐。”
白唐踢了下脚下的石块:“干嘛?”
“我要睡了。”江复庭说完就闭上了沉重的眼皮,睡梦前只留下白唐在耳边一声惊疑得“嗯?”
江复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醒来的时候是被身体里的异样给惊醒的。
第五百六十三章:突破!
身上的力量早就在沉睡的这段时间里自己补足,意识回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空虚的精神力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就是,鬼脉里充足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气息忽然开始沸腾,围着经脉加速周转。
他意识到异常的瞬间,就猜测到什么,睁开眼的时候白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更确定了心里的猜想:“要突破了?”
“恩。”白唐盘腿坐着轻飘飘的应道:“你现在身上有两种力量,想好结哪种魂丹没?”
江复庭看着墙皮皲裂的天花板,里面的灰砖头一块块不整齐的暴露在空气里,他几乎没有犹豫的:“想好了,修更强的。”
他希望自己有一天不用再站在白唐后面,不用再让他给自己收拾剩下的摊子,既然走了这条路,那就要走得更远一些,不覆没在芸芸众生里。
白唐对他眨了眨眼睛,对方神色一如既往的恬淡,明写着我是深思熟虑过的,他转而坐直了腰板,吐了一口无奈的气:“修浊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终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但你修炼的速度至少会比修鬼气的速度减缓一半。”
“无妨。”江复庭早有这个准备,忍得了这一时半刻,才能有后面的海阔天空。
本来就是拗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骨子里的东西投个胎也变不了,白唐没有再说什么,抬手给他布下一个护罩。
“你突破吧,我看着。”
任凭风雨阑珊,乾坤斗转,又有何惧。
江复庭端坐后,再次缓缓得闭上眼睛,身上所有的气息腾然跃动着,时间变得有些漫长,剩下的半部分鬼气在身体持续性的吸收下,全都慢慢转化掉。
身体能量的饱和状态早已经持续了很久了,只是一直缺少契机而已,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他并未有任何的不适。
体内的能量在被不断地压缩,原本灰色的气体凝结着,最后如同溪水在他的鬼脉里流淌,汇聚向心口结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灰色小球。
小球汇成的瞬间,江复庭身上的气息紧跟着陡然暴涨,随后又缓缓落下。
他再睁眼的时候,如墨的瞳孔里有一阵灰芒闪过,而后又消散掉了。
除了力量上的提升,包括精神力也提升了,不知道是不是跟之前透支使用有关系。
他抬了下手,灰色的浊气带着寂灭的气息在指尖跃出。
心意一动,又化成了极为细小的针,从手里骤然飞出,扎进了边上的杯子。
杯子瞬间散成了一摊白色的粉末,随后连灰都不剩的消散。
白唐一脸心疼的看着那个杯子,忍不住斥责道:“你要试下我理解,但别这么浪费好吗?那杯子我都用了七八年舍不得换了。”
难怪杯底都发黄了,江复庭没应他的话,这人对自己的生活是相当抠抠搜搜。
当然节约也算美德,但是懒是真的,白唐的生活顶多是看着面上整齐。
他适应着略有些轻盈的身子,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今天几号了?”
然后赶紧下床去找自己的手机。
下一秒手机就从半空飞来
,带着白唐的说话声:“才过三天,我跟你家里打过招呼了。”
江复庭稳稳得接住,心口才放松下来,随后又一紧,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林锦乱点鸳鸯谱时的兴奋脸,“你怎么说的?”
“这有什么的?朋友一起玩耍嘛。”白唐完全没当一回事,看江复庭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转而继续:“我就说你向我请教点事情,你学习态度良好,夜以继日,不参破点门道不罢休。”
江复庭将信将疑得瞅着他。
白唐被他瞧得有些不耐,“现在小屁孩的心思真难搞,我说了你又不信。”
江复庭别过脸,不听他的油腔滑调,不是不信,他就不能正正经经说个三句话。
手机上果然没有家里人联系信息,看样子是对他待在这很放心。
他放下手机再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裤子都不知道何时被换了。
换他衣服的人,除了眼前这个笑得人畜无害的人还能有谁!
最为尴尬的是尽管自己很不自在,但又不好说什么。
“我衣服呢?”他看了眼难得干净到连条毛巾都没有的沙发,按照平时那应该是被不分新旧的衣服裤子堆得跟小山一样,乌泱泱的。
“洗了啊。”白唐懒得起来,指了下衣柜,笑盈盈的说道:“在那。要过年了嘛,还是要整点新样子出来。”
他也还知道过年要弄干净点。
江复庭拿着自己的衣服快速换上,然后才对白唐说道:“王休死前跟我透露了,长生派。”
他说到门派的时候眉毛拧了下,就像在说什么不合法的邪教一样。
毕竟流传在国内为人所知的都是道教,佛教这一类的,门派这种听起来真的很像三无不合法的产品。
白唐同样拧着眉,天下宗派那么多,这个他也没有听过,还真的是三无派系?
应该是近几年新起的二流门派,但是一个二流门派能有这样的手段也是不一般,难道背后还有大宗派做靠山?
江复庭看着他又是摸鼻梁又是戳下巴的,估计这事没那么快能有着落,便跟他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白唐应了一声,等江复庭换好鞋子又从床上弹起来,“走吧,我送你。”
“不用,我打车。”江复庭扶着门。
“哎哟,这又不是主城区,上哪打车,人回家过年还来不及!”白唐说着已经拿起了外套,飘到了门外,“走吧。”
“我坐公交。”
“你骑马都没人拦你。”
江复庭没再回话。
走出小楼房的时候,突然就被外面明晃晃得一排红灯笼温暖了整个世界。
这里和小区的布置不太一样,小区楼里基本上每个单元楼外面都会挂着通电的灯笼,走道两边的树上缠着霓虹,但是每个楼房的间隔太大,大半都是外地要回家的人,每一年这个时候反而是最冷清,空廖的。
可巷子里的一切却是截然相反的世界。
灯笼是红油纸糊的,点着红蜡,悬在低低的房檐下,屋梁下被岁月冲刷的斑驳都被映衬出喜气的味道。
他刚刚还没走到外面,就能听到门外来往人群的喧闹声,吆喝声。
出来的时候,果然都是四处走动的人群,住在隔壁楼的爷爷趁着天气好,备着红纸和笔墨不畏寒冷的在露天写春联。
斜对面的那个比较深的屋檐下,有老太太直接坐在地上糊灯笼。
他本来还在想风一吹,蜡烛会不会着了,就看到放蜡烛的灯芯上盖着一个透明的灯罩。
两个人刚走出屋子的时候,那个笑得喜庆,穿得喜庆,走姿更喜庆的张阿姨眼尖,飞快的逮住了他们:“小唐啊,你这朋友什么时候来玩的,我怎么没见着,早知道昨天给你多带点年货送来了。”
白唐锁完门,推搡着江复庭快点往前走,对着她笑了笑:“不用,不用,正要送他回去。”
“不是才来吗?这就要走啊?不在这过年啊?”张阿姨看着两人要走,好奇的大步跟过来,眼睛黏在江复庭面上,怎么都舍不得移开。
她记得她姐姐家的孙女好像也上高中来着。
这男生见了好几回面了,怎么看都是像模像样的,生得好看,看着又聪明。
这种好条件可不多,下手要趁早啊,等花长大了,就被别的人摘走了 。
“他就找我聊聊天,爸妈要催他回家了,下次有机会再见啊。”白唐不断把人往外搡。
这条巷子本来就窄,现在两边又各挤着一排卖手工做的上年纪的人。
急急忙忙多跑两步不是要撞着墙面的人,就是要磕着脚边摆着的小摊位了。
江复庭想着这会没跟人打招呼,又这么唐突得走掉也不太礼貌,被推搡的时候还有时间回过头,唇角对着张阿姨勾了下极浅的弧度,学着白唐说话。
“有机会见。”
张阿姨在江复庭罕见的笑容里愣了愣。
白唐趁着人沉浸在花痴里的时候连拉带拽的拎着江复庭,才总算走出古董街。
走一条家门口的小路,搞得比跑两百米还累。
江复庭忽然理解白唐为什么非要护送自己出门了,之间住在这的时候算是见识过巷子里老阿姨们的厉害,现在赶着节假日,扎堆得在街上晃荡。
他一个人出门,估计能被堵得明天都回不了家。
白唐拍了下他的肩膀:“现在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吧。”
江复庭不咸不淡的“恩”了一下,“我回去了。”
白唐像是赶小猫小狗似的对他甩了两下手:“去吧,去吧,离过年也就这么两天,下次再见就是明年了。”
江复庭看着他笑若暖阳,难得没置气,反正这个人一直是这种随随便便的态度,自己也习惯了,脸上的淡薄的笑还挂着:“明年见。”
三十那天晚上,万家灯火通明,屋子外面的枝叶花草全都笼着灯光,泛着一圈圈模糊不清的光圈。
黑漆漆的路面在霓虹的交映下,皆是波光粼粼的色彩,似有无数的星辰坠入脚底,走过之时犹如踏着星海。
鞭炮是限时限点的,相比郊区,市区内安静很多,城市里的声音像被真空机抽干,所有的声响全都闷在了每一家的灯火里面。
第五百六十四章:春节
江复庭吃过晚饭已经九点多,菜比较多,盘子也多,剩了不少。
他在厨房里帮忙跟着洗洗弄弄忙活完都快十点了,春晚都没顾上看,他兴趣不大,林锦倒是一直匆匆忙忙的。
只剩下桌子没擦,江复庭看着搓着抹布心不在焉的林锦,“我来,你去休息。”
林锦感动的要痛哭流涕,但是毫不推诿地就将抹布塞到了江复庭的手里,风一般的离开了厨房。
江复庭擦桌子的时候,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还没到时间点,不管他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已经开始疯狂地发来辞旧迎新的信息。
他收拾完餐厅和厨房回到客厅,就看到林锦惬意的依偎在江朝怀里玩着手机,江朝一只手环着他的肩,另一手同样捏着手机,神情专注片刻不离的。
按照以往他们的习惯,不知道的还以为过节还在看工作。
至于春晚节目,孤零零得在电视里表演着,声音分贝大得估计他上楼都能听到,
江复庭从他们后面走过的时候,扫了一眼,原来是手底下的管理在各个群里发红包,两人手机上的悬浮窗口各自还在不停地弹出新信息。
他还看到了林锦手机上拆开红包后的数字,一块两毛五。
林锦又点开了抢红包记录,人家普遍都是大于十。
她义愤填膺的拍了下江朝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老江!快!你也赶紧发一个,我就不信我这运气能一直背成这样,你发大一点的啊!”
“行!行!”江朝在公司大群里点开红包,按了四个零后,还特意好心跟林锦吱了声:“准备好没,我发了。”
“准备好了!”林锦犹如面临千军万马的战场,神色肃穆,声音浩然,“来吧!”
江复庭饶有兴趣的站在后面,看着林锦快速点开红包,等着结果。
对方等了两秒才敢点开。
“哗啦啦!”点开就是悦耳又动听的掉钱声。
十一块一。
林锦愣了愣,刚涌上一丝窃喜,觉得自己的运气要来了,又去翻抢红包记录,人家都是大几十上百的。
扯到耳后根的笑容突然凝固住,她扒过江朝的手机:“你发了多少钱?”
没等江朝说话,她就看到了上面的数字,人均一百二的红包,她抢了十一块,这运气也是真的够厉害的。
红包抢到索然无味,林锦不满得“哼”了声,开始回信息。
江复庭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将电视声音稍微调小了些,打开手机就是一堆得未读信息。
还好手机对陌生人都会自动分类,那些无关紧要的索性懒得去看。
按照惯例回了几个认识的人,翻开微博转了圈。
话题基本都是被春晚节目和哪个火爆明星给霸榜了。
他又在推荐里面刷着内容,从白唐那回来后就在片刻不停得狂补寒假作业,基本上连手机都没时间碰。
这会手机八卦一看起来,就一个小时过去了。
时间带着万众一心的祈愿流淌过,江复庭在沙发上坐久了不再端着身子,枕着脑袋侧靠着。
耳边一直都是林锦叽叽喳喳得说话声。
手指在键盘上滑滑停停的。
就在看到一个推送新
闻的时候,他的眼眸忽而一凝。
是省公安发布的结案信息,关于化工厂特大爆炸案的所有嫌疑人全都落网。
张统已死,周岳死刑,卢飞无期,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名字,有期二十五年。
他特意看了下那个比较陌生的脸孔,一张油腻的脸,皮肤干黄,单眼皮吊着眼尾,眼神涣散,色眯眯得,看着就让人不太舒服。
两天前发的微博内容,看评论热度应该挺高的,只是刚好撞着新年没持续太久又被降下去了。
评论里都是各种骂的,闹了那么久总算是还了王休的清白。
手机盯得时间太久,眼睛不免有些疲乏,他放下手机的时候,林锦刚好端了杯热牛奶过来。
“困了没?”虽然都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她脸上倒还是精神抖擞的。
“还好。”江复庭接过来喝了一口。
屋外忽然响起了烟花爆竹声,这边附近的小区都是不让放的,声音听着很远,但又多又杂,炸裂的声音一重又一重得如热浪叠在一起。
喧闹而轰烈的。
满怀着新的一年的希望和期许,纷纷扰扰得张扬开。
电视里的主持人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江复庭情不自禁的挪过视线盯着电视,心跳的节奏跟随着播报的数字调整到了同一频率上。
随着数字越小,外面轰闹的爆竹声越发的响烈,心脏铿锵有力的像是要跃到胸口一般。
“1!”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电视里烟火如同一条长龙在漆黑夜空中高高的盘旋而起,电视里,屋子外的噼里啪啦声全都重合在一起。
一朵又一朵的烟火和炸裂的声音连成一片,如同海浪层层相叠。
“儿子,老江,新年快乐!”林锦举着手里的酒杯笑道。
“新年快乐。”剩下两个沉默寡言的人同举起手里的杯子。
林锦抿了一小口,因为之前就喝过脸颊漂浮着红晕,她继续举了下杯子:“那就祝老江,新的一年新项目有好的开始,祝儿子,新的一年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在大学里给我带个对象回来。”
江复庭嘬了一小口奶,“爸,她醉了。”
江朝不置可否的拎着林锦的胳膊,拿走她手里的杯子,将人往楼上带。
手里手机忽然长时间震动着,他低头看了眼就接起来,不等对方说话,率先开口,“新年快乐。”
“同乐同乐!”白唐那边听起来很吵,听不太清楚。
“在外面?”江复庭嫌太吵,反正电视也不看了,顺手关掉上楼。
白唐还怕他听的不够清楚,专门拿手机对着放着的爆竹转悠了一圈,才对他说道,“是啊,听到没?”
一阵阵鞭炮炸开的声响从手机里传出来,就像炸在自己耳边一样,稀里哗啦,震耳欲聋的。
他皱了下眉,将手机隔得稍微远了点,“听到了。你也在放?”
“是啊,我一个都没买,放得倒是最多的,这条巷子都快被我承包了。”白唐在一边老头子的示意下,走到了一个大桶的烟花前,点燃火线后又拽着老头,快速往后走。
“唰!”的一声,一个白白的火星子突然从盒子里窜出,飞向天空,炸出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而后又是惊天动地的“嘭!”
随着电话那头的巨响,江复庭才把手机贴回耳边,又移远了点。
他想到巷子里的那些人,也明白了什么。
那些人虽然是垂暮之年,但也都是爱热闹的,越是活得久的人越容易觉得孤单,更何况这些人,本来就是身边长时间没有家人陪着,有家人的,估计早就把他们接出去了。
这些人想看热闹,身体却不方便,全都让白唐代劳了。
“辛苦了。”江复庭如同宽慰着一个在岗位上兢兢业业加班加点的员工一样。
白唐应该是忙着在那头东奔西跑没听清他说的话,过了一会问他,“你那怎么那么安静?”
江复庭推开自己的房门,“这边不让放。”
白唐叹了声,同情他两秒,“那多没意思。”
“还好,一直都这样。”江复庭早就习惯这种氛围了,每年基本上都这样,现在还能到处放鞭炮的地方本来就不多。
“对了,我明天闲着也是闲着,我上你那拜个年。”白唐点得差不多了,退回到自己屋子跟前看着烟花,“毕竟是你师父,又是你师兄的,关爱一下同门。”
江复庭拿着手机顿了顿:“拜年?”
他们家亲戚不多,仅有的几个天南地北的,打不着照面,一年又一年,连电话的往来都少了。
拜年这两个字显得极为陌生。
“是啊!我也好久没拜年了,身边没什么熟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师弟,当然要牢固一下同门关系。”白唐靠着门沿,胡扯的口气跟往常一样。
抬头望着黑夜,烟火映在他的眼里显得有些落寞。
“恩,留午饭吗?”江复庭已经坐在了床上。
那边的人像是在思索,隔了一小会才回复,“不留吧。估计等不上吃饭,你妈能先吃了我。”
江复庭被他的话逗得差点绷不住表情,但想到林锦,又觉得他说的没错,重新板回原来的表情。
一夜深眠无梦。
白唐第二天来得挺早,特别是双手拎着满满的东西出现的时候,江复庭虽然跟林锦打过招呼,林锦依旧是一脸惊喜的开开了门。
“外面冷吧?赶紧进来坐。”她热情得招呼着人:“来还带那么多东西,儿子!赶紧给你朋友倒杯茶。”
江复庭随手给白唐递上冒着热气的杯子:“来那么早?”
这会才九点,对于白唐这样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楼下太吵了,没法睡,还不如起来。”白唐捏着杯子笑笑,其实昨晚压根都没怎么睡。
他那片地方吵了一晚上,凌晨三点好不容易歇了点,六点不到又开始了。
林锦又是拿水果,又是拿零食的:“白先生,上次去你家拜访过后,就没再见过面了,我们这段时间也忙,我儿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白唐一点也不客套的抓着橘子:“您儿子又聪明又帅,添不着我麻烦。”
他这顿夸把林锦甜到心头,夸她儿子不就跟拐着弯夸她一样:“白先生说笑了,他那脾气,能交着忍他的朋友都不错了,你不觉得添麻烦就好。”
“妈。”江复庭听她把自己往地上贬,不乐意地开口。
第五百六十五章:大年初一,开张大吉
“你瞧瞧。”林锦像是逮住了小辫子连忙说道。
江复庭直接把自己置身事外默默喝茶,亲妈这胳膊肘往外拐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林锦每次见着白唐的时候都会觉得说不出来的亲近,可能是白唐性子本身就随和易处,也可能帮过他们家,在心里自然而然的加分。
虽然总是给人摸不透的感觉,但是想到是个过了而立之年的人,又有点理解。
这年头,活在这样水深火热的大染缸里,谁还没点自己的故事。
她话比自家儿子多,天南地北什么都懂点,想到什么就有什么的,每次一聊就拽着他说半天。
江复庭坐在那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更像个外人,除了端茶倒水的时候,才显示出自己的存在感。
聊天的时候,江朝出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回自己的书房,他的工作不分一年365天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也没兴趣跟着林锦唠家常。
父子间平时不对头,但好在性子臭味相投。
林锦聊得眉飞色舞没有时间概念,一直到白唐手机突然响起。
“我接个电话。”白唐笑了下,拿出手机。
江复庭没忍住往他屏幕上扫了一眼,是个没有备注过的陌生号码。
“你好。”白唐客客气气得接通电话。
等了几秒后,江复庭只看到他刚刚还漫不经心的脸不快的拉拢下来。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白唐生冷得回了一句,“最近没时间,我也要休息啊,过完初七再说。”
江复庭看得出来他明明不情愿,但是又纠结。
以白唐的社交,地府那怎样他不知道,反正阳间肯定是没什么往来格外熟络的人的。
估计来电话的是个顾客,应该年前就找过他,但是被拒了。
白唐听着那边说话,然后又站起来,走到墙角比较隐蔽的地方继续沟通。
林锦看着他走开的背影指了指,凑过身来,压低声音八卦道:“工作啊?”
江复庭看着白唐的背影,点了点头。
大年初一就接单子,确实挺招人烦的,但仔细想想,如果真不是什么万不得已的情况,人家应该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打扰人。
白唐开价那么高,能请上他的也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家,起码面上的尊敬应该都愿意做做的。
“这生意那么好,大过年的还这么忙?”林锦时不时往那边看。
“他工作不分时间。”江复庭解释道。
林锦恍然点点头,还没弄明白他具体是做什么的,正想再问。
白唐那边已经挂了电话走回来,转头的时候脸上又是挂着歉意的笑。
“不好意思,伯母,我一会有点事情,就先提前回去了。”
“没事,有机会下次再来玩。”林锦热情得站起来,像是对自己儿子一样,抓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得说,“年轻人热爱工作是好事,但是也别太操劳了,身体比较重要。”
“谢谢伯母,正好是朋友的事情,不去也不好意思。”白唐随口给自己诌了一个朋友,笑着说道。
江复庭一脸不信,明明是被对几次三番扰得没办法了。
“要不,我也
。”他想了想开口。
话没说完林锦带着一脸询问,转过脸看着他,人家工作有你什么事?
“不用!大过年的,你在家好好休息,又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白唐满不在乎地说着。
林锦从他这话里察觉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听这意思,还真是能有他儿子的事啊?难怪上次老江要教他公司的事情,被他给推托了,她还真当是因为要高考了,居然一直私下跟白先生学别的。
她拉下江复庭的袖子,略有些紧张地开口:“儿子。”
想问的话,并没有问出来,自家儿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瞒过什么事情,他既然瞒了,一定是不想说的,但是她心里总觉得慌的很,又想弄清楚。
“恩。”江复庭应了声,坚定的看向白唐,“既然不麻烦,我就更要去了。”
这个是他练手提升的机会,现在刚好是假期,时间多,等年后开学,至少有半年没时间提炼自己。
接连两次他都感觉到面对强大力量时的力不从心,想要变强的**,就更加迫切。
“我是没关系,就是?”白唐为难似的觑了眼林锦。
江复庭察觉出林锦的异样,他母亲不笨,更何况女人心思本来就细腻,定然是想到了什么端倪。
他看向林锦的时候,脸上的冰冷慢慢消解掉,“妈,我出去一趟。”
林锦心里的疑问最终被理性压回下去,“行吧,那你午饭呢?”
江复庭按着以往解决事情的速度估摸着,“午饭不一定,晚饭一定。”
林锦一脸痛心疾首,儿大不中留的样子,嫌弃得对着他挥手驱人,“去吧去吧,你今天开始也十九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吧。”
她抹了把脸,遮掩着什么,大过年的生气不好,伤心也不好,他们这样做生意的人,有的时候特别迷信,怕影响了接下来一年的气运。
“但是儿子你记着。”林锦放下手,突然神色认真得说,“要是外面受欺负了,或者累了,就回家来,那么大个家呢,还怕护不着你,老江要是不愿意,那妈给你顶着。”
江复庭只感觉心里被挠了下,生出内疚的情绪,现在还不到时候,等他再厉害点的时间,就可以说了。
他从没想过长期瞒着自己的父母,但这种事情也不是寻常人都能接受的,他只能种下个种子,潜移默化得浇灌,后面袒露的时候不期望能有多水到渠成,但不至于锋芒相对。
从家里出来以后,一阵冷风如丝缕缎绸掩面而来。
江复庭只听到耳边的人忽然轻声一叹,“真好。”
他听着这冷不丁的一句话,没明白他说什么,转头问道:“什么真好?”
白唐弯了弯眉眼,一脸艳羡的表情里藏着寂寥:“有母如此,还不好?”
江复庭了然“恩”了一声,知道他以前没感受过这些,可能触景生情了,轻缓得说:“巷子里的也很好。”
白唐当即一脸得意:“那是,都是相依几十年的人了,不相互衬着,一个人守着冷灶冷瓦的空房,太清苦了。”
巷子里的人缺得不止是贫富差距,还有挨家挨户里面各自理不清得人情冷暖。
两个人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运气
爆棚的打上了车。
白唐报完地名,江复庭就觉得耳熟,直到车子没几分钟开到附近的时候,才知道这片区域他确实来过。
平时虽然出来玩的少,但离他家算不上太远,隔着两三条大街,中间刚好经过一个大型国际商场,江朝以往开车带一家子出来吃完饭兜风会经过这条路。
也是一个高档小区。
江复庭默默得跟在白唐后面等着屋子里的人开门。
但是两个人至少等了一分钟都没有人来开。
“这大过年的,逗人玩呢?”白唐语气明显有些不好,他兜着双手漫不经心得垂着肩站着,碎发垂在脸颊两边,掩着眼里的火气。
江复庭看着门上黑漆漆的可视电话,他们按了半天没人接听,也没人来露个脸的。
“再打电话问下,没诚信就不来了。”他冷淡得说道,对雇主的印象分在心里不断刷低,失约没诚信这样的习惯在他这里本身就特别不讨喜。
白唐连电话都懒得打,但碍于做样子要做到位,免得被人捏话柄,刚拿出手机的时候,门上的可视电话屏幕终于亮了。
屏幕里的画面一闪一闪的,时不时有着花屏的电波“呲啦”一声划过。
只照出来挂着一幅壁画的玄关墙和边上的鞋柜和伞架,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白唐敛了以往的好脾气,温和的声音夹枪带棒的:“有没有人啊,没人的话,也可以请我进去坐坐啊,大过年的硬把我叫来,就这么待客的?”
里面的人琢磨了一下他的话,似乎又被惊吓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很年轻但又害怕得发颤:“有人!有人!你们直接进来吧,帮忙把门带上。”
他话刚说完,门锁传来“咔!”一声,大门往面自动弹开来,露出了一点小空缝。
门上的可视电话在他们开门的时候马上又被屋主给掐掉了。
“至于么,吓成这样,连门都不敢出来开。”白唐嘀嘀咕咕得腹诽着开门。
江复庭跟在后面把门关好,屋子里的布置倒是让人耳目一新,跟他们家比起来可以说是非常精致了,一看就是那种书香门第,热爱艺术收藏的世家。
进门的第一瞬间,那种氛围都是透入骨子里的,包括各种细节无一不落下。
白唐刚刚还喋喋不休的不满,也被这房子得陈设吸引得多看了几眼,连连“啧”了一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回几十年前了,虽是古风但没那么守旧,融了些许的现代元素,看着一点也不出格,反而将那典雅味衬托得更甚。
这房子装修下来还真不是钱的问题,不知道屋主得费了多少心思。
江复庭不忍心破坏人家这呕心沥血的房子,拉着要直接闯进玄关的白唐,“换鞋。”
“就你们讲究。”白唐不情不愿的折回来,但最终还是把鞋子换了才往里走。
但两人一直进了屋子等了片刻都没有人出来迎客。
白唐索性直接坐在了沙发上,抓着桌子上的小食,反正人进来了,有坐有站了,他也不急了:“他也不怕我们偷了他家东西就跑啊?”
反正半点不见外,吃着东西也堵不住他的嘴
江复庭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再等等。”
第五百六十六章:师弟会骂人了
“哎呀!我无所谓!”白唐嚼着嘴里的东西,直接舒舒服服的往后面一靠:“等就等吧,就是我们午饭怎么解决啊?”
他说着又颇为青睐得摸着靠背底子缠绕得枯藤:“说实话,这沙发还真挺不错的!”
江复庭撇过头,打量着无拘无束的某人。
没事还能干坐到饭点,他的脸皮也确实是······
他想着蹙了下眉,随后站起来:“我去看下。”
“皇帝不急太监急”白唐望着他的背影,幽幽地说。
江复庭差点没一脚踹到茶几脚,回过头来,冰冷得眼神恨不得把白唐的嘴冻上。
他沉默了一下,凉薄地开口:“狗嘴吐不出象牙。”
白唐没有气恼,反而没心没肺的笑着:“可以啊!师弟,骂人的精髓学到了点。”
江复庭斗不过他的厚颜无耻,懒得再搭理他,直接穿过客厅,往屋子的方向走。
这种小区的房子单层面积并不小,最少也有一百三十平左右,大的有一百六七。
但屋主的空间利用率很高,显然是每个角落都设计进去,就连过道都是合理分配,将空间感延伸得更大,拐拐绕绕屋子分出了四室,还不包括书房。
能做成这样,要么是花了高价请人设计,要么本人就是空间设计的知名人士。
江复庭走了两三间屋子下来并没有上锁,全都是虚掩着门,推了一下都没有人。
一路走下来,除了欣赏屋子的布局,有件事他也挺奇怪,就是屋子里的所有灯全都是亮着的,不管是客厅,还是过道,还是装饰用的展示灯,就连墙角下夜晚的声控灯都是亮着。
可房间里所有的窗帘和窗户全都是大敞的,房间布局和采光本身就很好,即便不开灯都很敞亮。
何况有些布局是两房相通,自然光都能直接从南跨到北。
江复庭停留在下一个房门前,这个房间的门是锁着的,按照房主前几间屋子的习惯,这件应该就有人。
他敲了两下,“您好,我是受托来驱鬼的。”
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等了一两秒才传声音出来:“你进来,门没锁。”
江复庭按下门把,试探性的一推,果然推进去了。
他回头看了眼客厅的方向,想把那个无所事事的人叫过来,但转念又放弃了,不是什么大麻烦,也没有惊动他的必要。
收回视线后,他果断得推门进去。
屋子里和外面一样,光线充足,一进去就给人心情愉悦得感觉。
何况这一间正朝南,现在刚好十点左右,明晃晃得太阳直接将整片木地板铺上了光晕,暖得连空中飞舞着得尘埃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正对屋子的方向并没有人,他往里面多走了两步。
回过头的时候才看到落地窗边一个用被子将身体牢牢团住,蜷缩在窗角的人影。
他走过去发现里面的人怕到连带着外面那层被子都能看到抖动。
“您好,您这样无法配合我们的工作。”江复庭站在被团的边上,一板一眼说道,“请相信我们,我们是专业的。”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让被子里的人情绪缓和不少。
对方这才缓缓拉下笼在身上的棉
被。
不知道这人是在这里待了多久,被子扯下来的时候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也有些乱。
但是看起来有些眼熟。
江复庭蹙眉端详着对方展现出来的侧颜,瘦得下颚骨都像是被刀削出来一样,阳光撒在他皮肤上的时候都些透明。
他随着对方慢慢抬起来的脸,总算看清了那人的五官。
但两个打上照面的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惊讶得面孔。
“江复庭!”
“宁远!”
对方失神的眸子突然有了焦点,稍微恢复了些神采。
宁远靠着墙壁撑着脱力的身子慢慢站起来,他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认识的人,被人瞧见自己这幅鬼样子,当下又有点尴尬。
他干巴巴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受人委托来的。”江复庭绷着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得说。
本身就有气质加成,端着架子伫立在阳光下,真有几分不可亵渎的感觉。
宁远还在这令人震惊的消息里怎么都回不过神,江家经过去年那么一闹腾现在好歹算是行业里的龙头了,儿子出门当神棍,家里知道么?
但是,他思虑了下开口道:“我委托的是姓白的白大师。”
“他就在外面。”江复庭说道,因为是认识的同学,他说话时的语气明显没那么有距离感了:“你先出来,说清楚什么情况。”
“啊,好。”宁远还沉浸在这个让人难以接受的现实里,这会连害怕都忘了。
平时就觉得江复庭这个人生疏古板,站在那不可接近的,学校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的,这会反而更加让人难以捉摸了。
他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嗑瓜子的人,更加惊讶,感觉来人的冲击力一点也不比这两天碰上的鬼怪少。
宁远惊疑得看向江复庭,稳着语气让自己说的话显得不那么唐突:“他不是你表哥吗?”
江复庭有一个阳光帅气的表哥的事情,早在运动会的那天闹得全校皆知了。
白唐听到了对方的话,假装现在才听到来人的声音一样 ,不紧不慢的抬头问:“认识的人?”
江复庭点了点头,对着白唐介绍:“同校高三的,之前在学生会做文艺部部长。”
“这么巧?人生处处是缘分啊!”白唐想到是之前在学校碰见过的,顾及颜面,要维护好之前在学校里出现过的男神印象,总算坐直了身体,然后在桌上拍了拍手,抖掉掌心里的零食渣子。
江复庭望着一团糟的桌子,白唐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再说什么,直接在他边上坐下。
宁远又是忐忑又是不安的站在一边,眼神一直飘忽着,心里悔恨自己就不该相信网上这种驱鬼大师,没想到大师没来,校友来了。
但是,他想到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深夜,脸色唰得变白。
江复庭深沉得看着他,平淡的说道,“碰到什么就说出来。”
宁远有些犹豫的看着他两,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同学,一个是看着不着边际的人,半天都说不出口。
鬼神这东西,说给一般人听,不信你不说,还要嘲笑一通,这才是最憋屈的。
“我
们是专业的。”江复庭再次认真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职业道德。
白唐听到他这话,差点没憋住笑。
事已至此,人都来了,反正也都被人知道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细节说出去了。
宁远在江复庭一脸严肃的神情,犹犹豫豫得说服了自己,总算开口。
“这是要十天前说起来了,那天晚上……”
正好是出考试成绩单那天,他父母有事出外省,基本上一年半年的时间父母都是在外忙生意的。
班里的人借着出了成绩可以彻底放松,班级里约着一起聚餐。而且他们班这次成绩总分不算差,排在了年纪第二,老班要求也没那么得苛责。
考前的学习氛围为了追回期中的名次绷得特别紧,这会一紧一松,刚好可以好好彻底放松下。
吃完晚饭时间已经不早了,差不多九点多,出于担心女生安全问题,有些孤身一人的女生,会各自由关系好点的或者顺路的男生送一下。
他也没有例外,那个女生的家离他稍微有点远,但碍于关系比较好,所以也送了一趟。
到她家的时候就快十点了。
起初这一切都还好,直到从女生家里出来的时候,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说不出来,可心里莫名的发慌
这种感觉从他等公交车开始就特别的明显。
夜色浓得发沉,周围的风凉嗖嗖得,晃得干枯的树枝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空旷的马路,来来往往的连一个过路的人都没有。
耳边咯吱咯吱的声音变得更加明显了,就连站牌上的金属牌子都被吹得哐当哐当的。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上撞一样。
宁远顺着声音情不自禁瞄了眼站牌,他本来以为是站牌上的牌子松了,可那牌子新的反着亮光。
那刚刚的声音是怎么来的?
他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整个人从头到脚竖了一身的汗毛。
映在路灯下黑漆漆的影子让他更加的焦躁不安,他在站牌来回走动,像是可以摆脱掉什么东西一样。
脚下的影子跟着他的步伐来回打转,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就在他在几乎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两束白色的灯光像是从外界冲破黑暗的希望从远处照来。
宁远看清那是辆出租车,激动得赶紧挥手。
车子在他眼前停下,他甚至连一秒都不愿意多等,迫不及待地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下。
汽车行驶了一会,挟裹着他的阴冷气息,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了。
宁远搓了搓两只胳膊,忍不住抱怨:“师傅,是不是没开暖气,怎么那么冷!”
司机混浊得眼睛扫了眼后视镜。
他正奇怪司机怎么不说话,一抬头就对上了后视镜里的眼睛!像是死人一般,黑沉沉得可怕!
他吓得大口喘了口气,身体直接从发梢冻结到脚底。
“师傅,开下暖气吧。”宁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动了下发僵的手指,可他不知道他说到最后一个字都跑音了。
司机还在看他,过了几秒,终于腾出一只手调空调温度。
但车内的温度几分钟后并没有回暖,反而变得更加寒冷。
第五百六十七章:司机头上!!司机也是?!
宁远的内心更加慌乱,他犹豫了下又抬起头,再次对上那双直勾勾的眼睛!
司机的眼眶是血红的,眼白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皮肤很干涩,眼袋下的黑眼圈又浓又深。
对方的眼睛像是个钉子牢牢得固在了他的身上一样,拔都拔不掉。
“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宁远开口的时候有些结巴,说着还特意摸了下自己的脸。
司机没有回应他,但终于在后视镜上挪开了视线。
晚上连着被吓了好几次,宁远这会是一刻不敢放松,干脆挺着腰板笔直得坐着,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注意着车况和外面的动静。
车子的速度在无意间开始变快,宁远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开始感觉不对劲。
明明刚刚还是在一条正确的路上的,这眨眼间好像就不一样了
外面的冷风呼呼大作,吹在车窗上就像是无数只手在不停地拍打,发出“嗒嗒”的声音。
宁远只感觉到愈发的害怕,这种恐惧伴着外面的冷风吹进了骨子里,他强硬的扯了个笑容,脸上的苍白并没有比前面的司机好看到哪去,“师傅,是不是走错了?我家好像不是这条路。”
司机沉默了两秒这才开口,“小兄弟,没错,我常年走这条道,怎么会错呢!”
他的声音又尖又涩的,说完就难听得笑起来。
宁远感觉到越发的不对劲,整个人开始焦急起来,他看了眼手机,连一格的信号都没有。
不对!
他又看了眼车外的景色,连路灯都少了不少,房屋越来越稀疏,看不清轮廓的建筑和绿植几乎要融入进深浓得黑夜里。
这肯定不对!
极端的不安下,他越发清晰了自己的判断,这不可能是他回家的路!
外面阴风飒飒,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司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一角狠踩油门,宁远直接连外面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只有忽然弥漫开来的浓浓雾气将万物笼罩在里面。
他实在是忍耐不下去,心惊得大喊:“停车!师傅,麻烦停下车!我不坐了!就这下吧!”
他说着哆哆嗦嗦的拿出一张一百的钱,直接扔到了驾驶座上。
司机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连气都不出一声。
宁远有一瞬间的错觉感觉眼前这个人就像是个死人一样,车子里可怕的氛围和外面的大风交相呼应着。
外面拍窗户的声音愈发的激烈,像是有无数的黑影拥挤在外面,争先恐后的钻入车里。
“叫你停车听到没?停车!你快停车!”他站起来拍打着驾驶座的靠背,开始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惧。
在看到对方腿上的那张纸钱时,他惊悚得眼珠几乎要夺眶而出。
他明明给了一百块,怎么变成冥币了!
宁远看着那灰色的纸钱,心里顿时毛骨悚然的,一个一直不确定猜测来猜测去的想法,像是在这一刻终于被证实,连带他的思想都沉入了地狱。
司机忽然咯咯得笑着,脚底狠狠踩着油门,没有松脚的意思,脸上的表情随着车速开到最大码变得狰狞
“你快给我停车!停车!我要下车!”他疯狂地摇着驾驶座
,然后去拍车窗,拉车锁。
整个车子就同一个没有出口的密闭的箱子,对宁远来说应该更像一个盖了棺的棺材。
又沉闷又阴冷,他嚎到缺氧喘不上气,车子始终无动于衷的保持往前疾驰的状态。
随着长时间缺氧导致的晕眩,他渐渐地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再次惯性地瞄了一眼后视镜,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被吓得够够了,在看见镜子里的东西时突然又发出一阵惊惧得尖叫:“啊啊啊!!!”
一个满身是血,头发盖着脸的小女孩突然幽幽从驾驶座后面爬向了司机身上。
小女孩身上穿着一件小洋裙,裙子被鲜艳的血迹浸染成了红色,她黑沉沉得眼睛深藏在发丝间,在他尖叫地瞬间再次跟他的视线相对上。
“救命啊!!救命!快来人!有鬼!有鬼!”
“有鬼啊!快救我!开门!开门!”宁远再次往车门上用力一撞。
没想到这次车门很轻易地被撞开了,他身体囫囵地滚倒在地上转了几圈。
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车里看到车外的狂风出来后才发现什么都没有,街上空荡寂静的。
他像是做梦一样的恍恍惚惚走了几步,看着两边的建筑,是刚刚等公交车那个站牌过来的十字路口。
他回来了!他居然逃出来了!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他好奇地回过头看向自己刚刚拼尽竭力逃出来的车子。
那里只剩下一个被烧得漆黑光秃秃的车架子。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他刚刚明明坐在车里的。
那明明是辆出租车!
宁远不敢置信的多眨了两下眼睛,发现自己看得没错。
还未散尽得恐惧再次如暗涌席卷而来。
他连滚带爬的不停往家里的方向飞逃:“有鬼!有鬼啊!”
“有鬼!”
“有鬼!”
“真的有鬼!”
陷入回忆里的宁远再次露出惊恐的表情。
江复庭从未见过他这样,宁远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性格沉稳,为人和善,在学校里也很受欢迎。
可现在眼前的人毫无以往的神采!如同彻底变了一个人,神经兮兮的。
他忽然有点能理解对方为什么大白天的还要把家里所有的灯全部都打开,找个阳光最好的屋子,躲在被子里。
江复庭抓住他遮着眼睛的手,沉声道:“我知道。所以我们在这。”
他安慰人的方式和白唐不一样,白唐只要如沐春风温和一笑,就能让人不自觉的放下戒备产生一种亲近感。
江复庭只要压着声音冷静得跟人讲话,他的声音就像是自带蛊惑的魔力,让人发自内心觉得有他就安全。
宁远听到他的声音如同惊醒了一般,左右环顾着,确定这是自己家里而不是那辆可怕的车上,他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点。
随后紧紧捏着江复庭的手:“你真的能抓鬼吗?江复庭,这不是学习,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兴趣小组比赛,你没拿我开玩笑吧!”
“嗯。”江复庭淡然得点点头,指着白唐强调道:“这是业内大师。”
宁远顺着他的视线瞄了眼白唐,对方只是不轻不重地笑了笑,看起来还和在学校时见到的那样和善,但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来的威严。
这下是真的有些相信了。
他身上还紧裹着被子,好在身体没有抖得像刚刚那么厉害了
宁远冷静了好一会才将自己从那个挥之不去的恐怖画面里抽离出来。
大概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他的声音开始有些疲惫:“你们要怎么抓?”
江复庭环顾了下这个屋子,慢慢地皱起眉。
不知道是真的偶然还是什么原因,最近接得几个单子都感觉不出来鬼气的味道,包括这次也是屋子干净得跟什么都没有一样。
唯独宁远的额头上飘着淡淡的黑色气体,应该还是那晚沾到鬼时残留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他抬了下手,在宁远的额头上拂过,掌心带过的地方,那阴沉沉的黑气眨眼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宁远好奇的往上看了眼,那种一直压着脑袋的感觉忽然就没了,好久没有这种轻松又舒畅的感觉了。
他不可思议地问道:“这就好了。”
江复庭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没有。”
“那刚刚这是?”宁远揉了揉额头再次确认,那种压着他的感觉确实没了,就连精神状态都跟着好了不少。
“只是驱散鬼气而已。”江复庭说着看了看边上的白唐。
他身上有鬼气,但屋子里没有这很奇怪,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那天晚上吓了那么一次,就吓成这样,并没有鬼跟上来?
可那也不可能,宁远虽然害怕,但也不可能夸张到现在这种程度,过去了十多天,如果没有长期跟他,不应该怕成这样。
白唐玩转着自己的头发,“照你的描述,你那天晚上相当于撞了两只鬼了?”他看着宁远瑟瑟的模样问道,“一个司机,一个小女孩是吧?”
“对!没错!”宁远非常确定得说。
江复庭了解了白唐的思路,这两个鬼里面有一个还有鬼气在,那说明是正常的,另一个就很有可能又是一个试验品。
他接着后面的话继续问道:“就撞见这一次?”
“不!”宁远再次害怕的把头埋起来,“从那天起我就每天都会见到她,她就像无时无刻得跟在我身边一样。只要一到晚上!我老感觉她就跟在我后头!我清清楚楚感觉到了!”
“是哪一个?”江复庭看他又紧张起来的情绪,从桌上抓了一个糖递给他。
宁远接过来拿在手里紧紧得捏着:“是那个女孩子。”
江复庭得到了答案,又看了眼白唐。
按照之前接的单子来算,这种被强行改了力量的鬼,第一时间要么是找人复仇,要么是找自己死前最惦记的人。
白唐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抓了一把杏仁,慢悠悠得剥着:“以前和这种类似的人有过什么交集吗?”
宁远思索了下,司机和小女孩的定义都太广泛了,根本想不起来是谁,何况他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有和这样的人有过太深的接触。
实在没想起什么人,他摇了摇头。
江复庭突然站起来,“我细看下房子。”
第五百六十八章:我亲手弄丢了她
不论是王休还是许平,没有一个不是和委托人交集深厚的。
他猜测这种强行转化鬼魂的方式肯定非常痛苦,导致鬼魂要在第一时间去寻找和自己执念相关的人,去完成自己的遗愿。
按照这个推断来,肯定是和宁远非常熟的人,要么是自家的亲友,要么是仇家的亲友,关系密切至此,屋子里肯定会藏点什么蛛丝马迹。
宁远稍微抬了下头,小心翼翼地蒙着脑袋站起来,“你看吧。”
白唐又抓紧在桌子上捞了把零食,紧跟在他们后面。
早上到现在他都没吃过早饭,差点要饿死他了。
江复庭在各个房间里仔细转了圈,刚刚掩着门粗略一瞥的屋子全部都细细看了遍。
进到一间端庄整洁的主卧时,他心里涌上疑虑,一点生活痕迹都没有,但床头柜摆着一个8寸的合照,这应该就是他父母的房间。
“你爸妈都不在?”他看了眼照片里的两个人,男的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温淳,女子笑意明媚,一看就很有气质。
“他们去参加外省省台直播的活动了,赶不回来。”宁远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照片,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酸涩。
江复庭没有再问,宁远不是个孤僻的人,一个人大过年守着这冷冷清清的房子,内心还是万般恐惧无人陪伴,却听着别处万家团圆,阖家欢乐,昨晚有多难过只有他自己才体会得到。
几个人沉默着走出房间,江复庭突然被一个墙面上的照片墙吸引了注意力。
有十几个相框,最大的16寸里面是四个人的合照,是所有相框里最大的。
可能是照片里的四个人都笑得太有感染力,走出房间一抬头他就情不自禁望向那一张。
宁远的父母一起站在后一排,他的母亲半弯着腰将上半身压在了宁远的后背对着镜头开怀的笑着,宁远的表情不情不愿的,但还是皱眉对着相机勾着唇。
他的右手紧紧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小女孩几乎是整个贴在了他身上,一只手跟他牵着,另一只手环上他的胳膊。
他的父亲一直规规矩矩的站在小女孩的后面。
“这个女孩子?”两人亲密的样子,一看就是兄妹。但江复庭在学校的时候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妹妹的事情,学生会干部的家庭资料里面也没有记载。
白唐突然跳过来挤开他,一脸羡艳又兴奋得抢先道:“不会是你妹妹吧?长得好可爱啊!”
宁远在看向照片里的小女孩时,幸福又温柔,脸上因为害怕产生的阴郁都褪去不少,“是亲妹。”
江复庭看了看其他照片,虽然有十几个相框,但是关于小女孩的照片并不多,加上那个合照也只有三张,而且有一张放在最小的相框里,只有五寸,拍摄时的年纪也很小。
看起来像是六七岁的时候拍的,就坐在客厅的沙发边,她的手边凌乱得放着各种颜色的彩笔正埋头一脸认真得涂画。
反倒宁远的照片挺多的,每个时期的照片各有一张摆在上面,可以看到他从小到大成长的见证,剩下就是一些他父母的。
不过很奇怪,按照合
照里的年龄来看,宁远拍这张的时候看起来还挺青涩的,应该是在上初中,他的妹妹看起来比较小,顶多不超过十岁。
按照现在时间来算,应该也要上初中了,该放寒假了吧,怎么也没见着人。
江复庭试问道:“她跟你父母在一块?”
宁远听到这话,眼神忽然黯淡了不少,“没有,好久没见到她了。”
那个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自责。
江复庭沉默了一下体会他话里的意思,第一反应还以为说他妹妹死了,细想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宁远说话的时候听起来很落寞但又带了些微不足道的希冀。
他皱了皱眉,不确定的问道:“走丢了?”
“恩。”宁远痛苦地点头,那种愧疚就像是毒蛇长此以往的盘踞在他的心里,吸附着他灰暗的情绪日渐壮大。
“多久了?”江复庭从他的表情里猜到了可能不是普通走丢那么简单。
宁远捏紧身上的被子,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些,低落地说:“很久了,统共快五年了。”
说完,他有些瘫软得靠在了墙上,“那会我十四岁,我妹才八岁。墙上那张照片是我刚上初中那年拍的。”
白唐同情的拍了下他肩膀,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宁远感受着肩上沉稳有力的手掌,想到好几年前发生的事情,神情里透过一丝恍惚,每一个画面历历在目就像才从眼前晃过去。
“那天……我是去接我妹妹放学的。但是已经约了几个朋友去打街头篮球了,我就想着妹妹要接,篮球也要打,反正爸妈不在家,我妹妹她写作业很快,那就先去接过来在球场那边等等我。”
他说到这苦笑了一下,当时还因为自己想出的这个办法得意了好久。
“我去接她的时候,还怕她觉得无聊不答应,一路想着怎么说才好,结果她想都没想就直接同意了,替我保守秘密不告诉我爸妈。”
“一开始我打球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的回头看眼,她有没有在边上乖乖得坐着,后来犯了几次规,一直失误,我被队友说了下,心里不舒服,想着反正就坐在边上呢,还能跑到哪里去,我就没有再管她了。”
“直到上半场打完后······”宁远说着突然垂头捂住了脸。
“我一回头,发现座位那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我急得到处喊她的名字,后来碰上一个朋友刚好从外面回到球场,他告诉我,我妹妹去给我买水了。”
宁远用力得吸了下鼻子,咬牙切齿得都是对自己的埋怨:“我就信了,可结果,我们打完下半场她都没回来。我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催着同学一块帮我找。”
“我们找了整整一个小时!附近所有的商店,路口,包括别人家的小区,全都找不到她!球场那片就那几块地方 ,我妹妹也不可能不认识路,我就越想越害怕,我怕她碰上人贩子了,可我又想万一真的是迷路了,她会不会自己先回家了?”
“那你回家了没?”江复庭从白唐手里硬抠出点吃的东西。
宁远的声音听起来很虚,估计连着好几天没有安稳的吃睡过。
白唐坚持不懈的保护着自己手里仅有的零食,和江复庭修长的手指纠缠了几个回合,最终瞪了他一眼才恋恋不舍得松开手。
宁远看着江复庭手上递过来的小吃,唇色苍白得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下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但是江复庭的手还保持着递东西的姿势,丝毫没有收回去的意思,他这才无可奈何的接过来,捏着手里的两个糖果。
“我回去了,但是家里没有人,我爸妈也还没回来。”宁远轻声说着。
江复庭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完全意料之中的。
其实在发现不对的时候就应该及时告诉父母了,哪怕真的出了意外,以他们家的条件和人脉,这个时候竭尽全力去找,未尝不可能找回来。
但宁远肯定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方式 。
“你告诉家人没?”江复庭问道。
宁远将头埋得更低,手里的糖再使点劲都能捏碎,他艰难得开口:“没有。”
他的嘴唇颤了颤,声音都跟着在发抖:“我害怕,我不敢。我怕我爸妈知道了骂我,我就想着万一是走丢了,妹妹一定会去警察局报警,搞不好就被警察送回来。”
江复庭拧着眉:“那你自己报警了吗?”
宁远完全无法接受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直接蹲下来,隐忍着自己要决堤的情绪:“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我那会太害怕了!告诉警察他们肯定会问我爸妈的!”
“我怕我爸妈知道,他们骂我,讨厌我,对我失望了!我连着一天一夜家都没敢回,我一个人围着那个球场找了一遍又一遍!就连巷口,公厕,比较隐蔽的花园我全都去了!”
“我那会走路,吃饭,坐公交,我做梦都希望,妹妹会突然在我眼前出现,叫我哥哥!”
“你傻啊?不告诉家里人,也不报警,她要是回得来,那天晚上就自己回球场跟着你一块回家了。”白唐气得用力咬着肉干,忍不住数落。
一天一夜,这不是活活把找人最佳的时间耗没了。
她妹妹要是真出事了,跟他也多少扯不开关系。
白唐的话不无道理,他说话的时候江复庭并没有阻止他,毕竟自己听得也挺恼火的,仅仅是因为害怕被父母骂,就将这个时间一点点的耽误掉了。
宁远的脸色也因为白唐刚刚那句话更加苍白。
什么道理他都知道,只是当时个人的害怕占据了上风。
“你父母什么时候知道的?”江复庭惋惜地看了眼照片上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第二天的深夜。”宁远有气无力地垂下手,“先找到我的不是父母,是警察。我父母报警了。”
“我看到他们我就知道,瞒不住了,妹妹是真的丢了,她不可能自己回来了,我才把事情告诉他们。我那会就觉得自己真混蛋。”
宁远狠狠搓了把自己的眼睛,刚刚还黑乎乎的眼眶这会有些发红:“都一天一夜了,妹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不能早点告诉他们?我怎么就那么怂!父母要骂就让他们骂啊!可我妹就只有这么一个!”
第五百六十九章:生死24小时
“我爸妈看到我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说,但我看得出来就一个晚上人都憔悴了,就因为我们,睡也没睡好,我知道他们有多担心,我也知道他们有多想质问我,但是他们一句都没开口。”
“江复庭,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宁远如同一个垂死挣扎的人突然拉住他的手:“他们越是对我一言不发的,越是对我小心翼翼怕刺激到我,我就越讨厌自己,显得我多下作,多不堪啊!我都要恨死自己了!”
“我在想我那天没打篮球有多好,我在想我看到她不在的第一时间就出去了有多好,我在想我那天晚上就报警了有多好!”
“说什么都晚了。”白唐不冷不热得挨着墙嘀咕。
出事的时候遮遮掩掩,事后了才鬼哭狼嚎,当时干嘛去了,一开始就尽心尽力豁出去找,至于悔成这样么。
江复庭没搭理他,对着照片墙的目光有些深沉,声音低低得:“所以就找不到了。”
“恩。”宁远疲惫得点头:“他们调了那附近所有的监控,是被人贩子给强行带走了,那些人是老手,反侦查意识本来就强,弯弯绕绕得,好不容易摸到了大致的方向就失踪了一样,车牌也是套牌,后面什么都没有了。”
“案子挂着几年了,警方到现在还没查到那些人。”
他身体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就一小会,脚蹲得有些发麻,扶着墙又慢慢站起来,“我就一直记着那句话,一天一夜了,人都跑远了才来报案,早几个小时希望都会大点。”
他落寞地说着,是他硬生生的将找人的希望断送掉的。
他亲手把妹妹一点点地推入火坑。
他甚至都不能想象那24小时,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不!不止这24小时!
就连往后漫长的几年,她的余生,她本该拥有幸福的人生,全都在那一刻被尽数摧毁。
这句话就一直像一块又臭又硬得疙瘩,在他身上埋藏了好几年,怎么也驱散不去。
江复庭摸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领着他走回客厅,让他先冷静一会。
也不特意征求对方的应允,他用茶几上摆着的茶具自觉得烧着茶水,而且白唐吃了那么久,估计嘴皮子都要啃得干裂了。
气氛忽然沉静下来,只剩下茶具上水开得咕嘟咕嘟的声音。
眼前慢慢飘袅出一层层薄薄得水汽,江复庭刚关掉水壶,白唐马上不客气地开口:“我不喝茶,我喝白开水。”
他回头扫了一眼的时候,白唐还维持着大爷坐姿,眯着眼睛看他。
江复庭只倒了七分满给他递过去:“小心烫。”
然后又给独自窝在单人沙发上的宁远倒了杯茶。
宁远伸出双手感激得接过来,也顾不得烫手,捧着杯子缩回了被窝,“谢谢。”
“好点没?”江复庭坐下开始思考这个单子里的女鬼要怎么弄。
白唐除了在宁远讲话的时候义愤填膺得吐槽两句,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干涉过,大概是直接放手让他自己来,自个也索性好好休息。
虽然不确定宁远妹妹的生死到底什么情况,但参考之前的单子,他妹妹十有**是不在人世了。
宁远在他问完话后的三四秒才反
应迟缓地点点头。
江复庭拨弄着手里的杯子,等对方的神色完全平复下来:“别紧张。我问你,你每天都看到她,对方有什么特征?”
宁远瞳孔不由自主地一缩,抗拒地摇头。
他碰见鬼的时候躲都来不及,哪有功夫去看鬼身上有什么东西!
“你再仔细想想。”江复庭非常有耐心得多问了一遍,声音听起来低沉而踏实。
宁远的双手一抖,杯子里的水险些飞溅出来。
他一点也不想再去回忆一遍,阴沉沉的屋子,无时无刻躲在自己身后的人影,奇怪的脚步声。
还有深夜上厕所时,镜子里突然多出的血淋淋的女鬼。
除了车上那一次,这是第二次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个女鬼。
那双赤红得双眼再次和他对视上。
宁远涌上毛骨悚然的感觉,哆哆嗦嗦地描述:“她很矮,才过我的腰。”
“穿着裙子,裙子上都是血。”
“眼睛。”他的表情有些狰狞,“她没有眼睛!”
“不对!她有!”
江复庭不徐不疾地确认:“是有还是没有?”
宁远随着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第一次他似乎看到对方漆黑的眼珠子,第二次······
当时在镜子里一瞥而过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放大。
那一对眼眶血红血红的,什么都看不清,如果有眼珠子应该是凸出来的,可他看到的好像是空的。
脑子里的画面像是突然蠕动了一般,鲜血从眼角夺眶而出。
“啊!”宁远吓得扔掉手里的杯子,双手瞬间被热水烫得通红。
江复庭连忙抽了几张纸盖在他的手上,一边缓和他:“没事,我们在这。”
宁远接过纸巾在手上胡乱地抹了两下,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就连没被水溅到的地方都被他搓红了。
他扔掉被擦得皱巴巴的,掉着细粉的纸巾,这才说道:“第一次是有眼睛的,第二次没有,她眼睛里···都是血。”
江复庭别过头看着百无聊赖得白唐,“现了两种形态。”
“嗯~”白唐慢悠悠得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还有其他吗?”江复庭继续问,光这一点还做不到他心里猜测的确认。
宁远一直深拧着眉,他的神情开始不安显得有些焦躁。
“有没有不一样的特征,或者熟悉的?”江复庭看着他思索的面容继续诱导着。
宁远想了下,突然抬头,他连着十来天人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连怕都来不及,根本没有自己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现在突然同时说出这两件事情,他这会再迟钝,也能把这两件事情的共同点串连起来。
他反应过来江复庭想要问的是什么,脸色变得分外难看。
“不!这不可能!”他完全无法接受得叫道。
不可能!不会的!
不会是他妹妹!
可这个念头只要兴起了一点,就如同泄了洪的水坝,按都按不住。
就连刚刚想不起来的女鬼特征都清晰了。
个头差不多高,在车子里见到时那
双黑溜溜得大眼睛,她身上穿得裙子还是他给买的,虽然记忆里被染得通红,但印在底下的花纹却丝毫未变。
“不会的!不会的!”他拼命地驱散着脑子里所有的想法,桌前的东西被他挥手揽到了地上。
他等了那么多年的消息,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只要警方没有传来妹妹的死讯,那一切都还有希望,只要她在这个世界上,那就还有找到的希望。
他最最期盼地就是妹妹能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
哪怕消息来的晚一些也可以。
可现在,所有的期待和梦突然之间就全部碎完了。
从当年铸下错误的开始,他一直期待的悔过和机会都被尽数粉碎。
“冷静点,现在还没确认。”江复庭低吼道。
宁远这会还有点崩溃,双目怔怔得看着被他挥手打乱在地上的瓷器和零食。
“没确认,怎么没确认?”他喃喃道,“这是我妹妹,难道我还认不出来?”
他说着越发的肯定,语气也变得有些焦躁:“肯定是她!肯定是她!”
“她一定也觉得我害死了她,她肯定是来找我报仇的!”
“她是来找我报仇的!”
他疯疯癫癫的叫着,这会不管说什么都不可能听进去,他完全把自己禁锢在了错误的思维里,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洗脑,如同这样就能惩罚自己弥补过错一般。
“就算真报仇也不可能找你啊,害死她的人不报复,闲的没事先来报复自己的亲哥哥,你这逻辑挺有意思啊。”白唐被吵得实在听不下去,掏了掏耳朵。
宁远尴尬得四肢一僵,但脸上的悲痛和恐惧却半分未减。
白唐晃了晃手上的空杯子,江复庭冷冰冰地看着他,对方露出又甜又和煦的笑容继续晃着杯子。
他最终还是接过杯子,续上热水。
细算一下也就第一次和第二次去白唐家的时候,白唐还愿意客客气气的做做样子,现在别说做样子,不利用师长的谱来吆三喝四都已经很不错了。
“她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江复庭对着宁远反问。
宁远沉默了一下,才摇了摇头,在心里几乎是肯定这个女鬼就是家里人日夜惦记的妹妹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害怕的情绪了。
“她要真报复,在你上那辆车,她就会趁着你被司机困住杀了你。”江复庭说道。
就像白唐刚刚讲的,宁远再怎么错也只是错在他只害怕自己被训斥,没勇气,没责任,他又不是真的亲手杀害妹妹的人。
何况那么多天过去了,女鬼虽然时不时地出现,但宁远一直相安无事,可能是她妹妹的思念太重,太想见他。
只是这种想念对于现在的宁远来说反而是一种负担。
宁远心痛地捂住脸,眼角有些泛湿:“我倒宁可她是来报复我的。”
这样,他可能反而没那么累,他不用再那么夜以继日的谴责自己,他还能有理由有机会安安心心地睡上一个安稳觉。
江复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是怎么从车子上跑出来的?”
按理来说,他都已经被鬼带走了,没有理由人家大发善心把到嘴边的肉再吐出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