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厉鬼伏诛(1)
等高寒向学校请好假,白唐就带着这个小拖油瓶驻扎到了高寒家。那高寒只对爷爷奶奶说是同学,他爷爷奶奶便也没再多问,只叮嘱他好生招待同学。
高寒自己住的是家里最大的屋子,房间也很简单,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及一张大床,那书桌很大,呈现半弧形,一侧还连接着竖排的书架,再往里一点就是一扇颇大的窗子,透过窗子能看见小区里绿色植被,书桌上摆着一台看起来颇为时尚的电脑,墙上贴着许多游戏人物海报,标准的游戏宅男房间。
白唐跟着高寒到他家的时候,也才下午五点多,联想上次守护小婀的经历,白唐这次做的更加谨慎,先在海报后面、电脑后等较为隐藏的地方都贴上了符,虽说有墨赦在,这些可能都用不上,但做两手准备总是好的,自己的事,总不能每次都指望别人!
想到这里,白唐仔仔细细的将自己那改装过的特大号渔网用透明胶带黏在了天花板上,上面再虚虚的黏一层海报,知道这次的对手是鬼,白唐还特意将那渔网在黑狗血里浸了一浸,同时贴了不少的探阴符,搞得那渔网十分的不堪入目。
高寒眼看着他折腾自己最爱的海报,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出声,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差不多8点的时候,墨赦如猫一样,轻飘飘从半开的窗子翻了进来,白唐此时正面对窗站着,一直絮絮叨叨的对高寒叮嘱着什么,见他进来,便立马停止了对高寒的荼毒,眼睛一亮,迎上去道:“你来啦。”
那高寒之前已经被念叨的头昏脑涨,此刻见着来人还有些木呆呆的没反应上来。
墨赦鼻翼微动了下,道:“什么味儿?”
白唐大喇喇道:“黑狗血啊,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这回我肯定行!”
墨赦淡淡扫了眼这屋子,道:“不用你,你在一旁看着,别捣乱。”
白唐不服道:“我怎么就捣乱了?别小瞧人啊,我跟你说我.......”
白唐正絮絮叨叨跟墨赦吹嘘自己的周全
布置,便听墨赦的口袋里传来一阵震动声。
墨赦掏出手机,冷淡道:“什么事?”
白唐直觉这大半夜的电话不普通,特意竖起了耳朵,十分不明显的偷听,但听那边的声音很急,道:“小墨!你快回来,公司的系统崩了,有黑客在盗刷公司信息,老板急了,要技术部所有人都来加班修系统,谁不来就开谁!你快点!”说完便挂了电话,没给墨赦一点说话的余地。
墨赦:“......”
白唐硬忍住了笑,只觉得那张冰山脸上裂了一条细微的缝,便故作关心情真意切的道:“要加班啊?你不能去!捉鬼更需要你!”
墨赦垂眸看他,没有说话。
白唐继续假惺惺的关心,道:“可是不去要被开除啊,你们公司好像福利待遇很好啊,被开除有些可惜啊。”
墨赦:“......”
白唐道:“不然......这事交给我吧,你相信我,我有捉住这鬼的能力!”
墨赦看着那充满希冀的桃花眸,还有那遮掩不住的跃跃欲试的神色,默然了一瞬,只觉这熟悉的场景让压在心底深处的东西似有松动,原本冷硬的态度不由就有些软化。
他道:“好!”
反正是最后一次,便让他遂了心愿!即是连杀三人的厉鬼,想来身上凶煞之气颇足,定能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叫他从此知道阴鬼可怖,安心做人。
白唐听他答应,只当自己一番苦心布置终于让他肯信自己一次,满心欢喜眉开眼笑,摩拳擦掌信誓旦旦保证道:“那你好好加班,我捉住这鬼也算你的,快到年底了,权当给你冲业绩了!”
墨赦深深看他一眼,右手指不经意的一动,似有什么东西顺他指力疾射而出,不知落在何处。
笑眯眯的送走墨赦,白唐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虽然墨赦走了这捉鬼机会才能轮到他,但这也意味着他将没有后援没有保障,尽管在墨赦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能捉到鬼,但白唐自己
知道,他所能依仗的只有那浸了黑狗血、贴满探阴符的渔网,还有自己手上仅有的几张低级聚阳符和大量朱砂,万一那网困不住那鬼.......
不!没有万一!一定、必须困住!
想到这儿,白唐又将高寒提溜过来,指着那渔网笼罩住的地方,耳提面命道:“到时若那鬼出现,你不要怯,一定要把他往这个地方引,别的都别想,我肯定不会让他伤害你,知道了吗?”
高寒一个劲的点头,面上神色却还是不安,即使知道白唐已经布置妥当,心底还是不踏实,犹犹豫豫道:“唐哥,这......这真的有用吗?我,我们会不会......”
白唐抬手就敲了下他的脑袋,道:“放一百八十个心,我自然保你安全!”至于怎么保,白唐没有细说,只一派高手范的淡定表情。
高寒又糯糯的蠕动嘴唇,道:“那唐哥,你.....你不用躲起来吗?”
白唐道:“躲什么?不躲!那鬼胆子可肥着呢,上次杀完人还对我笑了呢,我就在这等它,今天不是它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二条路!”
高寒见他这种混不吝的态度,越发觉着他不靠谱,想着一会要来杀他的厉鬼,只觉着手脚都冰凉起来,整张脸也露出快哭出来的表情,睁着兔子般通红的眼睛无声的谴责白唐。
白唐被他这样一直看着,绷不住就轻叹一声,转了态度,认真道:“高寒,你放心,我以天师门祖师爷的名誉担保,绝对不让你有事!”
这幅急求保证的样子何其熟悉,当时小婀也是这般看他,那时他没有办法只能拼命,如今,却总还能奋力一搏,老头那本破书上絮絮叨叨的自吹自擂,总还是给他留了点东西。
所以,高寒,他白唐保了!也一定能保住!
高寒一怔,看着他徒然认真的神色,不知怎么就觉得忑忐不安的心脏似乎落到了实处,也不觉点头,道:“唐哥,我信你!”
白唐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第十七章 厉鬼伏诛(2)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走着,很快便到了午夜,外面的风骤然加剧,吹得那小区里的树木沙沙作响,似要摇断树干一样,哗啦啦的直响。
白唐神色淡然的盯着高寒,不论那鬼何时、以何种方式出现,他的目标都是高寒,那盯着他总不会错。
高寒直挺挺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神色紧张,但凡有一点声音便能立时弹跳出来一样紧绷着身子,目光不时在四周转动。
蓦地,高寒的眼睛停在不远处的窗上,眼中的光拼命颤抖,似乎下一秒就会碎,额上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腿也开始抖,牙齿磕磕绊绊的碰着嘴唇,道:“唐,唐......唐哥,脸,脸......有脸!”最后两个字的音突然拔高,人也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踉踉跄跄就要往白唐身边跑。
白唐早在发现高寒神色不对的时候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张满是褶皱的脸轻轻贴在窗户上,那双浑浊的瞳孔直直盯着高寒,他的身体软的像面条,一点点从高处滑落下来。
正此时,便听“噗”的一声,有火苗窜了起来,将那脸烧个正着。
那是他贴在窗户边的探阴符,这玩意遇到阴气就自燃,此刻正为他们的捉鬼大业打响了第一枪。
眼见着那鬼脸只是略退了下,便又重新从那窗子钻进来,白唐压低声音对已朝着自己奔到一半的高寒道:“按计划行事!高寒!”
高寒又往白唐那边奔了两步,脚步一软便摔在地上,抬头时正对上白唐灿亮的眼眸,只听那人咬牙道:“我会护着你,别怕!”
说着白唐就踏前几步,先将手上的朱砂一股脑的朝那疾步飘来的厉鬼身上撒去,口中还厉声道:“张大爷!你不要一错再错!他们当时是有过错,但那也罪不至死!”
那厉鬼身上血色隐隐,连魂魄都不复洁白,见白唐撒了漫天的朱砂,急急的后退几步,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那朱砂沾了身,只见他魂魄似抖了一抖,黑沉沉的眼睛里射出怨毒的光,却也不理会白唐,直直便要往高寒扑去,那探出的手掌上指甲呈血色,足有十厘米长。
高寒面如土色,腿软的站不住,却也知道这是要命关头,只得强忍着那从心底窜出来的恐惧,一点点退回了书桌旁站
定了,手也紧紧抓住白唐提前给的符纸,眼睛死死盯着那厉鬼。
白唐见那鬼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双眼只锁着高寒,不由也急了,再侧身几步挡在那鬼前面,扬手就是一把探阴符,那厉鬼速度极快,若非那地上的朱砂让那鬼的身形微顿,白唐根本就拦不住它,此刻也只是勉强与它同步到达一点,那些探阴符遇阴气就自燃,烧的自燃是至刚的阳火,只是力量微薄,即使白唐撒了一大把,那火苗也几乎包围了那鬼的上半身,那鬼的脚步却只是微顿,便带着那微弱的火苗从白唐的身体嗖的穿过。
白唐瞪大了眼,只觉的自己的五脏六腑在那一瞬都燃烧起来,立刻便疼的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唐哥!”高寒的声音近乎尖锐,带着极致的恐惧,仿佛一只被捅进心窝的猴子,发出最后求救的悲声!
高寒眼看白唐倒地,那只指甲猩红的手指已贴上自己的喉咙,猛的尖叫一声,抬手便将白唐给的符一股脑的拍到了那鬼的胸口。
白唐疼的昏沉的神经被这尖锐的声音唤了回来,片刻也没犹豫的就按下紧握在右手的手机按钮,但听“砰”的一声,那天花板上的渔网猛地从天而降,正正将那鬼兜头罩住,那网上的探阴符也呼啦啦自燃起来,将那厉鬼烧成了一个火人。
见那鬼停住了脚步,那探阴符的火苗也颇有威势的一直燃着,高寒猛 喘了一口气,片刻不敢耽搁的就从那鬼旁边连滚带爬的窜到白唐身边,触到白唐的身体,高寒方才觉着自己那方才停跳的心脏活了过来 。
那鬼的身形一直在抖,即使困在网中也不断挣扎,带动那些火苗也颤颤巍巍,看的高寒十分的心惊,只怕那火苗一不小心就熄灭了....就算要熄灭,也把鬼烧死再灭啊!
纵然周遭还是寂静无声,高寒却仿佛能感觉到那鬼的疼痛,那鬼被渔网捆着的地方不断有黑色的烟涌出,整只鬼几乎要被烤熟一样,但在高寒看来,那火焰已明显的后继无力,十分的摇摇欲坠,不由心神大乱,一个劲的摇晃白唐。
白唐躺在地上,只觉着全身都疼,肺腑都要燃烧起来一样,连脑袋都疼的一抽一抽的,似有什么人在拿细密的针一针一针扎在脑袋最柔软的地方,疼入骨髓撕心裂肺,耳边
似还能听见什么人在唤他,一声声的很是急切。
高寒摇着白唐,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急切唤道:“唐哥,唐哥.....唐哥你别晕啊,唐哥!唐哥唐哥.......你快醒醒快醒醒,那鬼活了活了啊!”
那鬼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他转过脸来,目光定在高寒脸上,瞳孔再无黑色,眼白翻起,口中发出一声尖锐厉啸,双手猛地抓住罩住全身的那黑狗血渔网,用力一撕。
高寒一边猛摇白唐一边紧盯那边的厉鬼,他听不见那厉鬼尖啸,却能看见那鬼狰狞扭曲的面貌,只觉自那符火燃尽,这鬼便似更凶,胸口也如被击中一样闷闷作痛,也不知是自己紧张下的错觉还是那鬼真的做了什么,那鬼被渔网罩住的地方全都在冒出黑色的烟,连身形都似削薄了一层,但那手还是紧抓着渔网,眼看那渔网发出频死的“咯吱”声,高寒心胆俱裂,手下拼命的摇晃白唐,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打哆嗦,只知道一个劲唤白唐的名字。
白唐朦胧间听见一声尖啸,自己本就如身处炼狱疼痛难忍,那边却还有什么东西作死扑来,当即心中就是一怒。
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动手?!
“咔嚓!”
白唐猛地睁眼,就见那厉鬼已撕碎渔网,扑至眼前,那指甲纤毫毕现锋锐已极,呈微微弯曲状,已将高寒的脖颈划出一道伤痕,再往前一寸便能轻易撕碎高寒的喉咙。
白唐唇角微微勾起,眸中清冷淡薄,看那厉鬼如若无物,抬手掐住他的手腕,猛地就是一甩。
即便鬼魂无重,那鬼被摔出去后,还是将地面砸出了一条细细的裂缝,就好像被摔出去那一瞬,有什么力量强横的让魂魄都短暂的有了实体。
那鬼无声的被甩出了老远,还未及爬起,便见一条黑色的锁链游鱼般自那书桌底下窜出,哗啦啦便将那鬼捆缚住,一端还讨好似的朝着白唐这边摇了摇。
高寒眼睛还在发直,良久,才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嘴里呜呜咽咽听不清说什么,或许是在咒骂,或许是在感激。
白唐隐约感觉到了一股欣喜情绪,却不知这情绪来自于谁,还未及细想,脑中那一缕清明就全然崩溃,意识彻底下线。
第十八章 身有异常
“嗷嗷嗷......”
这哭声也太没品了吧!还是个男人,这样嚎啕是不要脸了吗?!
“呜呜呜......”
好吵!到底是谁?!有没有个头了还?让不让人活了!脑袋要疼死了!
“嘤嘤嘤......”
妈的!这是个智障吗!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想不开要去做嘤嘤怪!
白唐忍无可忍的睁开眼,张嘴就要咆哮,却仅是发出了一声如蚊呐的呻吟:“.....别哭了.....!”
“嘤嘤嘤......”
白唐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心中只有两个念头:一,地上好硬,为什么不把我抬到床上去?二,打死这个嘤嘤怪!
嘤嘤怪好像才发现白唐已经醒了,停止了啜泣,惊喜道:“唐哥,你没死啊,呜呜呜......太好了!”
白唐虚弱的蹬了蹬腿,心里无数句怒骂狂飙而过,心说你家死人会喘气?没见着我胸口还在起伏?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水?没见识就不能有点常识?!
他道:“没死......”目光已经开始四处逡巡,见那鬼还好好的被锁链捆在地上,如同再死了一次一样,想来再翻不起风浪,方才醒来时就提着的那口气才算是松了。
高寒见他醒来,自然十分高兴,吸了吸鼻子停住了哭,声音还有些囔,道:“唐哥,谢谢你。”
白唐硬撑着坐起身来,疼出了一身冷汗,好容易才能开口,道:“......我昏了多久了?”
高寒道:“估计一个小时多了,我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所以说你就嚎了一个小时吗?!也真是个人才!
白唐哼了一声,道:“那鬼一直没动弹?”
高寒崇拜脸看着他,点头道:“恩恩,唐哥你好厉害!我那会都以为我死定了,那鬼的指甲都戳到我喉咙上了,硬是被你一把甩了出去!唐哥你真的好厉害!”
白唐:“......也就一般般吧!”他说的那个真的是我?!怎么我都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厉害,还是说,我身体里也住着个大神?咳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再出来指导我走上人生巅峰,从此碾压高富帅吊打狂霸拽?!
白唐的脑子还不甚清醒,莫名其妙被崇拜了一把,下意识就认了。然后脑子开始转动,抬眼就仔细瞅那鬼身上的锁链。
打眼看时,有点眼熟。
再一细看,嗯,认识!
白唐轻咳了声,老脸微热,觉着自己好像冒认了某人的功劳,却也没想着要解释,反正墨赦捉的还是他捉的,嗯,这不重要!
那高寒还在絮絮叨叨的吹捧白唐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临危不乱大将风范,并表示对他的敬仰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白唐听得眉开眼笑十分得意,若不是身上实在难受,白唐怕也会好好的与这少年畅谈一番,此刻却只能故作淡定的微笑。
此时已经夜深,高寒与白唐经历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场鬼战,俱都身心俱疲,两人也没梳洗,一起窝在了高寒的床上,但那鬼就躺在那地上,谁知会不会突然又蹦起来,也都不敢睡熟,连灯都没关。
良久,高寒小声叫道:“唐哥。”
白唐没有应。
高寒:“唐哥?你睡了吗?唐哥?”
白唐依旧直挺挺的躺着:“......”
高寒:“唐哥?”
这还是个孩子,绝对不能动手!白唐忍了忍,才终于心平气和道:“.....什么事?”
高寒见他应了,也不计较他方才装睡的事情,依然心绪万千的感慨道:“我就是想不明白,唐哥,你这么厉害,你帮我分析一下啊......我觉得那老大爷没道理要来找我们报仇啊,他自己发病死的,跟我们没关系啊....这人成了鬼,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
白唐秉持着为国家教育下一代的伟大情操,十分语重心长的道:“鬼讲不讲道理我不知道,可能是你们倒霉,偏遇上了这么小肚鸡肠的大爷,但是高寒,国家从小教育你们要尊老爱幼学雷锋,你见死不救还觉得自己有道理?”
高寒默了默,继而又振振有词道:“这些年老人碰瓷的事还少吗?我家什么情况你也看见了,那个时候,唐哥换你是我你敢扶吗?况且我还打了电话,我.....我尽力了啊!”
白唐翻个身,背对高寒,“说到底不就是个怕,高寒,人生就这么点长,世界上好坏人也是掺半的,你还能因为遇见了一个强盗,就认为全世界都是强盗?小屁孩,要照你那个逻辑,我今晚就不该多管闲事来救你,我还怕死呢,一个弄不好我小命可也就没了!”
高寒诺诺道:“.....唐哥,你.....”
白唐打断他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选择怎么样的活法我管不着,但是高寒,你欠我一条命,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啥也别说就给我上,完了就算你还我了!”
高寒还要再说,却听“咯嗒”一声,顿时就止了音,白唐也轻轻的翻身坐起,两个人都竖起耳朵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露声色的观察四周。
那鬼仍无声无息的在地上躺着,显然不是它发出的声音。
那.....会是什么?
这漫漫长夜,还有多久才
能过去?
待看到那个从自动滑开的窗户中跳下来的身影时,白唐紧绷的神经才倏然松懈,高寒也认出了那个转身正对着他们的人,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忽的落回了胸腔,整个人也从惊恐状态进入放松状态。
墨赦。
尽管身上还很疼,但白唐还是坚强的站了起来,忍着疼挪到墨赦身边,颇为得意的道:“你加班完啦?怎么这会来了?诺,那鬼送你啦!”
墨赦上下打量他一眼,但见这人面色惨白,浑像一只强撑着一口气没死的半死人,那眉宇间也有浓重的黑气,仿似身上缠着万千阴气一样,不由脸色便是一动,抬手欲碰他额头。
谁知白唐竟后退一步,笑嘻嘻道:“干什么?又想给我体内下符?这会你可得给我说清楚!”
墨赦道:“别闹,你身体不对劲!”
白唐自己心里隐约知道怎么回事,正常人被个鬼带着火焰穿一下,没事才有鬼。心里虽然有点没底,但还是道:“那你保证不对我乱下符啊,我也是有人权的我跟你说。”
墨赦对这人不分场合的抽风已有些习惯,也没多说,便又踏前一步,抬手触他额头。
白唐站着没动,但觉一股温和清凉的气息从额头处蔓延全身,那烧灼五脏六腑的疼痛竟也一点点减轻,不过片刻,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生龙活虎又是好汉一条!就见他桃花眼一弯,满脸都是关不住的喜气洋洋,道:“你是要来送这鬼去地府吗?我全好了,带我一起去啊,说实话,那条黄泉路还挺好看的。”
是了!便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便是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便是这样一腔热血仿佛怎样都不会凉的人,他.....他们,俱都是这样的人。
但他不是!他从来都不是!
墨赦身边的气场莫名就冷了一度,也没有搭理白唐,迈开长腿向那倒在地上的鬼走去,看了一眼那缠绕在鬼身上的锁链,淡淡然伸出一只手,那锁链便倏的窜出一头,轻飘飘的落在他掌心,那鬼也被锁链提溜着站了起来,双眼空洞的望着墨赦。
墨赦看着那鬼,眼神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什么也没说,牵了那锁链便要跳窗走,白唐忙拉住他,硬拖着他走楼梯。
搞笑!这可是六楼,墨赦跳下去英俊潇洒没点事,他跳下去那就是自杀!
此时已过了三点,街道上依然冷冷清清的,白唐不顾高寒的热情挽留,硬跟着墨赦蹭他的送鬼面包车。
依旧坐在副驾驶位上,这次白唐刚一上去,也没墨迹手速十分快的就扣好了安全带,脑袋终于避免了一次重击。
待墨赦那超高速的启动流程过去,他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向墨赦道:“刚才高寒在,我就没问,那什么,我身体都没事了吧?虽然没有不舒服,但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墨赦默了一下,道:“没事了。”
白唐一听这话,只当他那会已将自己被鬼穿身体留下的那些污秽气息清除了,便放下了心,又嘱咐道:“你开慢点啊,虽然是晚上,保不齐路上还有开夜车的呢!”
墨赦没有再应,不知再思索什么,车速却不自觉的放缓了不少,至少外面的路灯还能看见个影像,不再是一道一闪而过的白光线。
白唐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的转过身子,朝着车后座那厉鬼道:“张大爷,你杀了梁成后,把他魂魄弄哪去了啊?您老人家也真是凶,不过你都把人家命拿走了,什么仇怨也都该报完了,还扣着人家的魂魄就过分了啊!张大爷?嘿,我跟你说话呢......张大爷?”
后座上的鬼魂阴沉沉的盯着他,那张皱纹横行的脸上似有无尽怨恨。
白唐艰难的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那眼珠子还是转的,不禁纳罕,这分明有意识啊,怎的不理人。
却听墨赦道:“现在别问,到了何蔚那儿再问,也别问为什么。”
白不满的动了动嘴唇,却对那人上次的定身术还心有余悸,于是嘀嘀咕咕的窝回了座位里。
第十九章 何蔚有托
墨赦耳朵里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总觉着他一会又该叨咕别的,为了将他的**掐灭在摇篮中,墨赦打开了车里的午夜广播,正是地府电视台重磅推出的人间诡案午夜版节目,方一打开,便听见里面一个低沉磁性的男低声悠悠道:“......遥想当年我还做人的时候,整天琢磨怎么活得长一点,现在的人类却整天琢磨怎么死,啧啧,尤其是那个a市,昨晚又有37人自杀,自杀率在全国都遥遥领先,可喜可贺!还有几个是恶鬼弄死的,人类的警察应该查不出来,奋战在勾魂一线的兄弟们,都要加油啊,临近年底,冲业绩赢奖金的时候到了!对了,再给大家放一个大消息,阎王大人说了,今年的勾魂冠军会得到一件大礼物,这礼物包君满意......”
白唐:“......”
为什么地府会有这么无聊的电台?!大半夜的为什么要播放这么神经病的电台?!
“....墨赦,你快换个电台吧,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们a市有多黑暗.....我也不说话了,真的我保证!”
墨赦斜了他一眼,见他眼神诚挚颇为可信,果断的就关了电台。
白唐:“......”把嫌弃的事做得这么理所应当真的没有问题?!一瞬间想掐死隔壁坐的司机怎么办?!
重重哼了一声,白唐扭过头去看窗外,再一次透过车窗欣赏a市的夜景,这夜晚依旧冷清,零零碎碎的树叶被粗狂的冬风吹的上下翻卷,显出一股萧瑟冷清的味道。
蓦地,白唐的眼睛猛地凝住,口中还大叫道:“停车!墨赦停车!你看!”
就说话的功夫,墨赦的车已飙出了一大段距离,闻言“刷”的就停了车,白唐的脖子也已大力的扭向身后。
空荡荡的街上什么都没有,路灯寂静的发出昏白色的清冷光华,方才那个漂浮着的白色影子半点踪迹也无,就如同那一瞬是他看花了眼。
墨赦顺着他说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可疑,不由疑惑的看向白唐。
白唐比着方才的方向道:“我方才看见了一道鬼影!还有点眼熟,咳,以为又能捉到一只鬼.....大概是我眼花,继续开吧开吧。”
虽然这么说,白唐心里的疑云还是一点点升上来,方才那个影子像是.....梁成。
此后一路平静,直至见着何蔚。
那地府鬼差大抵也是嫌冷,只将门虚掩着,店里留下一只虎皮大猫趴在高高的水箱上看店大概是看店
吧,因为偌大个馆里再没人了。
等跳了井,走过黄泉路,到了负责接收鬼魂的站点,才见到那用着公家电脑哗哗刷八卦的冥府鬼差何蔚。
那何蔚见着他们来,先是绕着白唐“啧啧”叹了一会,又看着那厉鬼“啧啧”叹了一场,也不知这两个叹息有什么区别。
就听那人道:“乌云罩顶阴气缠身,大限将至啊,啧啧,白唐,我在地府等你啊,到时候你要考公务员的话,我偷偷给你画个考试重点。”
白唐狠狠瞪了何蔚一眼,咬牙切齿道:“我真是谢谢你啊!你再等我一百年,我就去考地府公务员!”
就奇怪了,好端端的咒人死是地府传统吗?!墨赦也三番两次说他活不长,现在这何蔚更直接,简直就是死亡诅咒啊!
白唐觉着自己继文武兼修后,竟又迈上了以德服人的康庄大道,不由对自己的操守十分折服。
那何蔚又绕着那厉鬼转了一圈,向墨赦笑道:“这个魂魄有点意思,化厉鬼化的不怎么彻底,神志倒是被人控制的彻底,这玩意你动个指头就能解,特意带过来干什么?”
墨赦道:“魂有戾气,不能投胎。我做,不合规矩。”
何蔚笑道:“明白了,要帮他洗魂,不过你又何必这样,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难道还能不帮你?”特意不在路上解开灵魂控制,就是为了让他知道这鬼身不由己,罪不在他,可从轻发落。
杀了人造了冤孽的厉鬼凶魂,未还清孽障,便不能投胎转世,纵然他被人操控,这事也不能说揭过去就揭过去,那些被他害死的冤魂还在枉死城里住着,除非身入地府还恨池,涤荡周身冤罪,偿还债主冤债,方能排队投胎。
可这还恨池,墨赦没有权限进去。
这么些年,依旧如此不越雷池,却又在条文内费尽心机周全,奉己唯心,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墨赦道:“有监察司在,你不要违规操作。”
何蔚一笑,也没说什么,在那厉鬼头上拍了一下。
就见那厉鬼魂体一颤,原先空洞的眼中落下神采,不过片刻便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四周。
何蔚忽然偏头看向白唐,对他招手,笑眯眯道:“想借这个魂用啊?”
白唐老实的点头。
何蔚借机怂恿道:“我看你骨骼清奇,十分适合做鬼,不然你现在去撞个墙,脱了这层皮,我把这个鬼送给你啊,爱问多久问多久,好不好?”
白唐嘴角扯
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双手暗暗握拳,道:“好啊,我先让你再做一次鬼!”说着越过墨赦,抡拳就去揍何蔚,却见那人足不抬,脚不动,白唐的拳头猛地就砸在了何蔚脸上。
接着,白唐诧异的睁大了眼,却见那人被砸中后,身体就轰然崩碎,散成一点一点的光点。
身后传来笑声,却听何蔚道:“老范,你这个小朋友很好玩。”
墨赦道:“你不要欺负他。”又转而对白唐道:“问吧。”
白唐也没再与何蔚一般见识,径直去了那厉鬼旁边,低声询问了起来。
何蔚见他背对这边,方才对墨赦低声道:“最近枉死城的名册里人数不对,上头怀疑人间有人拘魂,这事你得查一下,把这些人数补上,都算你捉到的怨鬼。”
墨赦眉头一动,道:“此话当真?”
何蔚点头,道:“当真!地府出了岔子,内部大盘点,很多鬼差都被强行留在地府,你知道,本来鬼差就缺人,这么一搞,很多活都没人干。”
墨赦道:“好!我会尽快,多谢。”
何蔚道:“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对了,那个白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墨赦瞥了眼白唐,道:“我自有计较,你别管。”
何蔚便不再多说,两人一起去看白唐,却见他也已经问完话,正垂头丧气的走过来。
白唐道:“他说不记得杀过人,也没有想报什么仇.......就说自己全程懵逼掉线的那种....唯一的线索就是他朦朦胧胧中听见有人问他想不想报仇,还给他说什么要四人偿命,不过他那会子正混沌,也没看清那人的脸,人家也没等他回答,他就掉线了.....”
墨赦:“.....哦。”
白唐炸毛,谴责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他背后有人操纵啊,杀了三个人!三个!你还‘哦’?!背后的人不找出来,以后会有更多受害者!”
墨赦沉吟了下,道:“......那他没有用?”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怎么能用‘没有用’这么功利的词来形容一个被迫害的老人?你这个心态不对,你.....”
墨赦打断他,道:“他有用?”
白唐语塞。
墨赦下结论道:“没有用!”
白唐:“.....”莫名觉着自己被一个沟通交流障碍症打败了!
......
第二十章 窃贼之死
就在墨赦和白唐在何蔚处插科打诨审问厉鬼时,肖柏又一次从警局出来。
这是这半年来的第三次了,肖柏十分驾轻就熟的跟着警察从警察局里往外走,虽是垂着头,但他的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他这次被抓现行,是因为偷了个小妞的钱包,里面也就千儿八百快,绝对到不了2000,警察也就是教育他一顿,只能拘留个七八天,他是惯偷,对警察的这点手段十分的清楚。
这不,就出来了?!
“所以说,常青,你要想做梁上君子,一定要胆大心细脸皮厚,看见条 子心里必须得稳!”肖柏一边随着来接自己的小弟往外走,一边借自己的真实案例教育旁边的看着也就十六七的少年,模样甚是得意嚣张,一点也没有在警局时谨小慎微的样子。
那常青十分慎重的点头,脸上都是隐隐的佩服,一副获益良多万分受教的口吻道:“肖哥,你强!我看见条 子就腿抖......你刚才好淡定!”
肖柏抬手就给常青的脑袋来了一下,道:“抖什么?顶多就当是去听个课,那警察有什么可怕的,看你这没出息的样!”
那少年就不好意思的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瞧着甚是憨厚。
这时他们已在公安局前面的那条路上行了一段时间,也早看不见警察局的影子,因此肖柏也就没什么顾忌,声音不自觉就提了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对警察的浑不在意和鄙视。
突然,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看着极为干净利落的短发美女从身后疾步上前,拍了拍肖柏的肩膀,见他停住脚步,疑惑的看着自己,那美女就笑了下,和声说道:“小帅哥,你刚才教你弟弟什么啊,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啊。”
这笑容瞧着甚是温柔,常青却不由觉得周身一寒,正想拉着肖柏走开,就见肖柏翻个白眼,不客气道:“关你什么事,快滚,我可不是那种不打女人的伪君子,惹急了我,拖到小树林强 奸你!”
常青:“.......”肖哥有点二啊,一个三流小偷为什么要充强奸犯?!
那美女眉峰颤抖了几下,终于按捺着没有倒竖起来,她上挑着嘴角,勉力和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刚才听见你教育弟弟偷窃,这....”
肖柏将那美女从自己身边推开,道:“这什么这,滚滚滚,少爷我忙着呢,哪有时间搭理你?蠢货!”又回头教育常青,道:“信神信鬼的都成不了大事,常青,
你记住,这个世界没有神,什么恶鬼杀人什么报应,那都是假的!如果真有神,早就来收拾我们了,这些年你见着他来了?”
常青先是摇头,后又点头,跟着肖柏就往前走,还没走出两步,就见肖柏的右腿一弯,被肩膀上的手用力一掰,整个身体猛地后仰,“砰”的摔倒在地,那个照着肖柏膝弯出猛踹一脚又使巧力将他摔倒在地的美女脸色铁青的看着肖柏,道:“神明可能不存在,老娘却是真的存在!小崽子,还反天了你!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敢教唆国家下一代犯法?!”
这时街上也已经有人围了过来,那肖柏也是无赖惯了的,哪吃过这种亏?当即从地上爬起来,一抬手就要扇那美女耳光,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你有病吧?逞英雄逞到我身上了?你出门家人没告诉你流氓不能惹?我今天就教你一个乖!”
那美女抬手就用手刀切在肖柏抽过来的手腕上,肖柏痛叫一声,未及反应,便被美女反扭胳膊制住了。
不过片刻,肖柏便规规矩矩的教育常青,道:“八荣八耻要牢记,不偷不抢才是真王道,常青,你要记住我们的仇人,不,恩人,是她让我们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人群轰然大笑,唯有一个略显矮小的身影茕茕孑立,目中隐有愤懑,他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目中射出阴冷暴虐的光。
次日,肖柏的尸体出现在了公安局附近的那条街上,整个人呈现跪姿,头低低垂着,身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鞭痕,尸体旁边丢着满是血痕的皮鞭子,右手还握着一把锋锐的匕首,匕首上血迹隐隐,身前有被冻住的大量血迹。
清晨的阳光请冷冷的直射而下,在那粘稠的血迹上映出模糊的影子,还有那张死亡僵硬的脸,那张脸上恐惧凝固,却唇角上翘,仿似在向一些看不见的东西微笑致敬。
.......
“噗嗤~”
正在一家小面馆里等吃饭的白唐忍不住喷笑出声。这店并不大,客人也不甚多,大多都在吸溜吸溜吃饭,那老板在店里放着个并不大的小电视机,就放在正对白唐那桌的冰箱上,那里面播放的正是本市最新新闻,白唐冷不丁瞄了一眼,虽说那视频里的男女主人公都被打了马赛克,但他们的对话还是被完整的记录了下来。
白唐听着那剧翻转的前后语调,绷不住就乐出了声,觉着现在这些小孩真是好玩,虽然是个小偷,但居然有点憨憨的可爱。
今日天清气朗花香
怡人阳光明媚,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日子,福德巷头的李三叔成功卖掉了一箱的黄纸一斤的朱砂,福德巷尾的张瞎子忽悠了一个冤大头,成功赚到了万儿八千块,福德巷更尾部的白唐也心情甚好的早早起床去扒拉梁成的线索。
想来想去,虽说可能性不大,白唐还是决定来西岭街附近转转,无论如何都觉着昨晚看见的那个影子不可能是错觉,那一定就是梁成的魂魄!
在那个魂魄出现的地方溜达了一上午,还拿着那梁文给的梁成照片沿途打听,送出去了不少符,却还是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这里并没有人认识梁成,就更不会有人跟梁成结怨了,那么梁成的鬼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唐百思不得其解,饿的饥肠辘辘,便随便找了家路边的面馆准备先去果个腹,没想到听到了这么有意思的新闻,不过看那新闻的播放日期,是昨天的事,估摸着八成又上了热搜,但那两天他正忙着捉那老头的魂,都没时间刷微博,才错过这么好玩的事。
那面还没上来,白唐百无聊赖的掏出手机刷新闻,果然,那新闻的热度还没下去,白唐兴致勃勃的刷评论,自古英雄出少年,评论区里出人才!
“插播重要新闻:各位市民请注意,星坊街一号也前晚出现一起极恶劣的死亡事件,据警方透漏,死者为中年妇女,溺死于石山公园的湖泊里,警方提醒广大市民尽量避免夜晚出行,以免发生人身意外.......”
“a市星坊街三号昨晚出现较为恶劣的街头杀人事件,从案发现场来看,死者为年轻男性,被割喉而死,目前警察已封锁现场,本台会持续跟踪报道,望广大市民持续关注......”
听见这略微严肃的新闻播报声音后,面馆里的许多人都暂停了吃饭,聚精会神的听着里面的报道,这里面也包括白唐。
昨晚那诡异的地府电台里说a市昨晚有三十多个人自杀,还有多起犯罪,也不知是真的自杀还是被人害死伪装的自杀,不过这些都离他很遥远,听了一耳朵就过了。
面很快上来,白唐也吸溜吸溜开始吃面,脑子里还琢磨着不行就下午去睡一觉,既然白天弄不到线索,那就晚上来这一片巡个逻,毕竟鬼都是晚上活动的,说不定就真让他碰见了呢。
他人高腿长吃的多,一碗面吃的并不甚饱,正要再喊老板加碗面,便听手机叮铃铃响了,正是他那外热内冷十分有学霸范的师兄林樊。
第二十一章 师兄来电
白唐接通电话,语调轻快道:“师兄!”就像一只心情愉悦的大狗,碰见熟人就忍不住上去亲热的热情洋溢。
林樊道:“你作业做了吗?老师叫我转达你,要是周一还不交作业,你那主修课的学分就别想了,还有,老师说他还通知了你其他主修课的老师,你那个学分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哦!”
白唐:“......”一上来就被催作业一点都不愉快!而且!为什么学校还有连带这种事?!这不科学!
白大狗头上的耳朵刷的就抿了下去,连身后欢快摇动的尾巴也仿似瞬间被作业那座大山压了下去,白唐饱含了一腔热泪,悲切道:“师兄,还有转圜余地么?不然你去跟老师卖个乖,求他放过你无辜的师弟?我最近真的是没空做作业啊......”
林樊残酷道:“你更无辜的师兄没有空。”
白唐眼珠子一转,那之前没在墨赦身上用上的三流小说煽情台词就要张口而出:“师.....”
那边林樊猛的加大了音量,强调道:“还有!那第五个人的信息我找到了,有点复杂,下午两点,市中心星塘街的古斯帝咖啡馆见,过时不候哦!”
白唐:“好!”
白唐斩钉截铁的回复还让林樊有些不可置信,居然没有作妖,真是佛祖保佑!
也幸好没让那人再出口,这要真让他开了口,那戏怕就停不下来了,十有**不是哭师傅就是煽感情,听一回要恶心一年,林樊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英明果断,觉着自己成功拯救了自己的耳朵!他这个师弟,那就是个精分的二货神经病,一天戏多的人招架不住,要不果断点,就这一会,他都能哭出一场杜娥冤孤儿怨来!
白唐听到林樊说找到了那第五个人,整个人顿时就转了状态,脑袋里转的全是那第五个人的事。
王老头?学分?那都不重要!嗯,不重要!
那让梁成、小王、陈灵美都死于非命的视频,里面并不是只有四个人,这个事白唐之前还没有深入去想,只隐隐觉得最后出现的影子有古怪,自问过那被控制过的张大爷鬼魂后,这个影子才算是真正的落在了白唐心间。
那视频里,最后出现的模糊影子。
那老人曾说他模糊间听见“要四人偿命”的话,这就证明那最后出现的影子不是鬼要杀的人,那就只能是操纵鬼行凶的人,而且,他能操纵张大爷,那梁成的鬼魂会不会也是他困住的?因为准确来说,杀梁成的就是这个人!
他之前就让林樊找那视频中人的信息,果然,林樊把这个人挖了出来。
一想到那背后之人就要浮出水面,自己也能在期限内给梁文一个交代,白唐就忍不住激动,又匆匆扒了两口面,便迫不及待的结账出门,赶着奔赴古斯帝。
刚一出门,就瞧见一辆警车呼啸而过,稳稳停在了拐进了西岭街内里的一条巷子,白唐远远瞧着,莫名心里就是一突:不会又是鬼杀人吧?
要真是鬼杀人,这鬼也不用怎么找,十有**就是梁成了,怎么想他都应该去瞅一眼。
于是白唐也没多话,迅速就奔了过去,幸而那警车拐进巷子不远就停了下来,白唐跑到的时候,有两名警察正扯着白线封锁现场,周围围满了人民群众,那些喁喁私语断断续续的传入白唐耳中。
“......听闻是自杀,自个拿水果刀给自己开了瓢......”
“.....这钱二不是好东西,听闻总打媳妇.....哎,前天还指天大骂说不信鬼神,看,这不是报应了吗,啧啧......”
“对对,他媳妇总是哭,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跟了这么个东西.....”
“别说了别说了,听说尸体没闭眼呢,怕要找替死鬼......”
这些围观的群众顿时哗然一片,有斥责说迷信的有心惊闭口不言的,还有持观望态度瞧热闹的.......
白唐隐在人群里将那消息听了个八成,又眼见着那警察抬着担架将死者抬走,在路过人群时,那被全身都被白布盖着的尸体似被颠了一颠,一只肥胖油腻的手从那白布中滑落,这一下将那些吃瓜群众惊了一惊,好些个都倒抽一口气退后几步,白唐也跟着人群后退一步,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只在半空微晃的手。
半晌,白唐才悄悄地从那人群里抽身,脚步略沉重的走开。
是的,那手背上是明显的淤黑痕迹,上面浮着淡淡的黑气,依照过往的经验来看,这痕迹别人看不见,那么,又是一桩鬼案。
a市是被诅咒了吗?最近恶鬼横行人命草芥,分明朗朗乾坤天清地浊,却总有人死于非命不幸罹难,也不知这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看不见的、可怕的东西。
.......
古斯帝咖啡馆位于星塘街的最东头,外面是最不起眼的那种灰褐色门面,外墙上搭着些许绿色的仿真绿植,看起来幽静又古香古色,跟周围现代化的高楼颇有些不是一个时代的感觉,但这家咖啡馆是a市有名的贵族咖啡馆,它幽静的环境和优质的服务也完全对得起它令人咂舌的消费水准,如果不是林樊带他进来,白唐这辈子怕都没机会踏入人家的大门。
这家咖
啡馆特别的也不仅是它的装饰和不张扬的个性,它并没有在外面挂写着点名的牌匾,看起来就像是一栋挤在繁华闹市的民宅,它的主人似乎也并不指望它赚钱,因为它只是选择性的面向一些高端人群,恰好,林樊就是这人群中的一员。
白唐到的时候时间刚好,还差那么几分钟就到林樊定的时间了,他刚站到那木门前,这灰褐色的木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面带微笑的服务生热情的道:“白先生来了?您的朋友林先生已经到了,请随我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样郑重的服务,白唐甚是淡定的点头,随着那服务生往里走。
那前院十分大,中间有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两边都十分有情调的种着许多树,即使是在冬天也郁郁葱葱的洋溢着绿色,却不知是什么品种,在那些大树下还三三两两设有许多石桌和石凳,若是在春夏时节在那树下品茶应该很有情趣。
林樊就在咖啡馆的二楼定了房间,白唐随着那服务生到了那以“尘香”为名的房间门口,服务生抬手敲了敲门,等里面传来清晰的准入声,服务生才示意白唐进去,自己则快步走了。
“怎么......是他?!”
看着林樊递上的资料,白唐忍不住诧异出声,那第五个人,他认识。
林樊摩挲着手上的茶杯,挑起一边眉毛道:“现在知道自己之前多瞎了吧?!人家光明正大在你眼皮子底下来回这么多次,你愣是没察觉出一点!”
白唐一边翻着林樊带来的那些照片,一边不可思议的道:“怎么看也不像啊,我真的是......服!”
林樊带来的照片很多,据林樊自己说他找人将那张大爷死去那条街上当晚的监控视频都翻了一边,按照时间推测、排除,最终才锁定了一个人,为了确保万一,林樊还找人跟踪了那人一段日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拍下了不少照片。
白唐翻过那些照片,有不少只是一个少年单薄的背影,身后背着黑色的双肩包,穿着黑色的连帽衫,低垂着头在人群中穿行,即使身边热闹如斯,那背影也透着说不清的沉默抗拒和疏离,如同一个游离在人群边缘的孤魂。
照片里仅有一张是正脸,还是从高处拍的,角度十分微妙。照片里的少年长的很清秀,不辨男女的那种清秀,那是阿彦,在圆满殡仪馆帮工的阿彦,照片里的阿彦神色阴沉,眼睛盯着前面的人群,从照片外都能感觉出那眼神里的阴冷狠毒,围成人圈的群众似乎在看什么东西,阿彦立在最外层,那眼睛却似乎能穿过人群直射被围在人群中心的人。
第二十二章 有斯悍女
白唐正在沉沉思索,却听一个清脆的女声穿过窗子传来,道:“你说你说,你说我有什么错?啊,我帮助祖国培育优良的下一代还有错了?凭什么就让我停职留薪啦?”这声音十分高亢十分的战意熊熊怒火滔滔,分分钟就将白唐从自己的心绪中拉了出来。
白唐眨了下眼,看向林樊:“隔音这么差?”
林樊低咳一声,掩笑道:“......她嗓门太大,又都开了窗子.....”
听不见隔壁的另一个声音,只听那脆生生的女声继续愤怒道:“那警察也有意思,见天的跟我这哭,说他们难他们不容易,问我有什么线索,我的天!我就是当街教训了个要养歪咱国家下一代娇嫩花朵的小流氓,干嘛,我就成了嫌疑犯啦?讲不讲理啦?!”
这说话的风格,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老娘招谁惹谁了?!靠,这a市最近简直就是要翻天,我那些搞新闻的同事还说,也就这几天,已经发现了起码7起自杀事件,包括那个当街自割喉咙的小流氓,虽然不知道警察怎么处置,我们电视台新闻部都传疯了,都说是闹鬼的,什么自杀,有谁自杀要跪在大街上,跟要忏悔一样!”
白唐本来要关窗子的手一顿,新闻?闹鬼?
那边她的同伴似乎劝慰了两句,谁知那女声越发暴躁,泼辣辣道:“惹事?!靠,老娘当初吃那些苦头学武,可不是为了息事宁人做乌龟的,别说这次只是有点麻烦,就是进局子蹲几天,以后这种流氓,老娘该教训还得教训!”
啧啧,英雄所见略同,十分值得去认识认识啊!
白唐听这妹纸说话听得眉飞色舞,又牵扯到最近诡异的鬼杀人案件中,便动了去勾搭认识套点信息的心思,那窗子也就关不下去了。
林樊看着白唐那蠢蠢欲动的神色,不由一笑,站起身来替他关了窗子,将那声音隔绝出去,方才凑近了白唐的脸,笑嘻嘻道:“干嘛,春心动了?你好好的求求师兄,说不准你师兄我就大发慈悲,能再帮你一把!”
“去去去,你才春心动了!”白唐将那伸过来的脑袋推开,十分正儿八经的道:“你家师弟我要去捉拿嫌疑犯啦,可不像你,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走了走了!”说着将桌上的资料一卷,便要往外走。
林樊在他身后发出看透一切的嘲笑,道:“是真的去做事,还是去隔壁勾搭妹纸?”
白唐被戳穿了心思,也没怎么心虚,哼了一哼就推门出
去了,隔壁的房间门上挂着“夜意”,瞧着也很是风雅。
白唐敲了敲门,里面很快就传来“请进”的声音,白唐调整了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阳光笑,推门就走了进去。
这咖啡馆里的地暖很足,所以房间里一点都不冷,蔺菱和乔麦就窝在那窗边摆着的两方美人榻上,十分的清雅闲适,本以为是服务人员来送东西,便也没有起身,此刻见走进一个阳光健气的小帅哥,都暗暗吃了一惊,方才坐起身来,疑惑的看向白唐。
白唐走至房子中间就站住了,笑道:“两位美女姐姐好,我叫白唐,是沣大的学生,刚才在隔壁,听见有位小姐姐说话特别有意思,就想来认识一下,我可一点恶意都没有!”
他原就长的讨喜,是那种没有攻击力的和善帅气,此刻还刻意与她们保持了一个让人放心的距离,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来意,还用他那双黑黝黝的明亮桃花眼释放善意,那两个美女就是想厌恶都厌恶不起来。
那已经起立站在左边的美女扑哧一笑,看着对面的女子,道:“这小帅哥是找你的,菱子,你这嗓门又招来了一个帅哥!”这美女披肩长发,琼鼻樱唇,标准的东方美人脸,看着既温婉又舒服,此刻那脸上正盈盈含笑,挪谕的看着她对面的短发女子。
那短发女子对她的挪谕视而不见,对着白唐大喇喇道:“小帅哥,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不瞎聊!”
白唐开朗的笑了笑,桃花眼眯出好看的弧度,道:“小姐姐别误会,我才不是想找女朋友,诺,给你这个!”说着话,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黄符递给那短发女子,道:“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师,天师门的正经传人,你最近肯定诸事不顺命犯小人,我觉着跟你有点缘分,才特意给你送拨云见日符的!”
那两个女孩子又对视了一眼,都被白唐这十足的神棍话逗笑了,还是那短发女子接话道:“小帅哥你可以啊,这个搭讪方式可以,连道具都带着,很走心,哈哈,我叫蔺菱,你这个符我就不要了,交个朋友还是可以的。”
这蔺菱本就不是拘泥的女子,此时见他双目澄澈目光坦荡,不太像那种淫邪之人,便也大方的报了自己的名字。
能进古斯帝的人通常非富即贵,要不就是有特殊背景的,因此蔺菱和乔麦都没想过面前这年轻人是骗子的可能,只当是谁家的小少爷玩了个搭讪的新花样。
白唐见她不接符,也不强送,仍旧厚着脸皮笑道:“我
刚才在隔壁可都听见了,小姐姐你方才说有人在街上跪着自杀,能给详细说下不?”
就像方才在西岭街看到的,如果这个也是鬼杀的,会不会也是操纵鬼魂那人指使的,如果不是自然最好,如果是,那多收集这些信息,说不好可以推测出那人到底想干什么?
蔺菱狐疑的看他,道:“你问这个干什么?”那眼神活脱脱就是把白唐当嫌疑犯看了。
白唐忙澄清道:“实话说吧,我也在追一起自杀案,有些离奇,刚才听见你说还发生了好几起,所以......”
蔺菱方要说话,白唐便抢先道:“我刚才说自己是天师可不是信口胡说,我还有自己的网站呢,所以对这些比较离奇的案子比较敏感,天师嘛,都这样。”
蔺菱道:“.....真是天师?”
白唐道:“十二万分的真!”
蔺菱又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才道:“所以,你在怀疑那自杀都不是真的自杀?小天师,你这个思想党和政府知道吗?你家人知道吗?没揍你?!”
白唐:“......”这天没法聊了!这女的不按常理出牌,不应该两人愉快的交换姓名分享信息共同八卦吗?!现在这个展开不对啊!
乔麦在一旁含蓄的笑,也不插话,就看着蔺菱蹂躏这小帅哥。
蔺菱见面前小帅哥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便大发慈悲的放过他道:“好啦小朋友,不就想知道那点破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前天我跟街上教训了个小地痞,当晚那小子就自己跪在我教训他的那条街上,割喉死的,像是在忏悔,也没什么离奇的.......”
这还不离奇?!
蔺菱又道:“没事就退下吧,姐姐们今天不管饭!唔,小神棍,过来留个电话,既然要做朋友,以后要随叫随到知道不?”
白唐不觉就被夺了主导权,被这女子牵着走,留下电话加了微信,便给蔺菱踢出了门,那女人还大咧咧的抢了白唐手上握着的拨云见日符,说什么既然是朋友,那送她的东西自然是没有不收的道理。
白唐被踢出了门,也没敢多耽搁,直奔那圆满殡仪馆就去了。以前他怀里揣着的是自个的鬼画符,现在怀里揣着的是鬼画符、低级版的聚阳符和探阴符,方才给那蔺菱的便是聚阳符,倒也不为别的,那女子眉宇间的确有淡淡的黑气缠绕,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聚阳符有利无害,总归是能用得上的。
第二十三章 幕后之人(1)
那圆满殡仪馆一如既往的冷清,白唐到的时候已经4点,那门卫已经跟他颇为熟悉,也没多盘问,象征性的给老何打了个电话,便放他进去了。
白唐急匆匆的往那安置堂奔去,也不知为什么,总觉着心里不踏实,就好像如果不及时奔过去,就有什么事要脱离掌控一样。
到安置堂的时候,白唐看了那木门一眼,总觉得那木门的颜色越发深了,还有一股刺鼻的汽油味,也不知是不是有人不小心将那汽油碰倒在了这里。
那老何是个入殓师,为死人整理了几十年的仪容,什么样的死人都见过,每一次工作他都很认真的完成,这一次也是。
死者是个妇人,尸体肿胀浮肿,显然是溺水而亡,这是a市警察局送来的,家属也已经确认,约好了给整理仪容后,就火葬的,以往这个时候,阿彦都会来给死者画一幅相,可这一次,阿彦没有来。
白唐到的时候,这个敬业的入殓师正仔仔细细的为那浮肿的脸修容,他眼神不好,需要凑的很近,那尸体腐臭的味道定然会冲鼻而来,但那老人却似一点都不介意,仍然认认真真的在干活。
白唐已经在整个安置堂都搜了,阿彦并不在,这个地方现在只剩下这个老人。
白唐站在他身后,轻声唤道:“何叔。”
老何左手似乎受了伤,此时还缠着绷带,右手很缓慢的在那死尸脸上动作,他头也不回的应了,手上动作半分未停,道:“白先生有事?那位梁先生已经火化了,梁女士签字同意了的,可看不了了。”
白唐轻声道:“不是的何叔,我这次来可不是看尸体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打听一下!”
老何波澜不惊的道:“什么事?我整天跟死人打交道,可能也帮不上白先生什么忙。”
隐隐的,白唐觉得这老人对他似乎有些不欢迎。却还是故作轻松道:“何叔,阿彦去哪里了?”
老何给那人上妆的手一顿,继而又稳稳的挑选化妆用品,道:“他有事,出去了。”
白糖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找他有点事啊,很重要!”
老何道:“白先生找他有什么事?阿彦只是在这里帮工的,也没什么用,估计也帮不上白先生的忙
。”
白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眉眼都冷淡起来,他道:“您口中这个没用的孩子,他手上可能攥着好几条人命!何叔,您现在包庇他,那就是在害他,在逼他走上绝路!”
老何沉默了下,道:“阿彦是个好孩子!他不会害人!白先生你一定是弄错了!”
白唐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将心中的焦躁压下,道:“那要阿彦自己出来跟我聊聊,来证明我弄错了!何叔,他没有害人那就最好了,我也不是来抓他的,就是心里有些疑问,想找他问一下,阿彦他现在很危险,如果有一个人能把他从悬崖边拉回来,那只能是我!何叔,你不要害了他!”
白唐说这话的时候半点心虚都没有,那个阿彦,如果真的能操纵鬼魂杀人,那么他就很危险,对别人很危险!至于把自己吹嘘成救世主,咳,这是权宜之计,不重要!
老何开始用笔为那死尸仔细描眉,没有说话,只是那执笔的手却有些抖。
窗外忽然传来轰隆隆的一声大响,外面天色一下就暗沉了几度,惊雷夹带着闪电呼啸而至,屋子里沉闷的让人窒息。
那白色的顶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映衬着屋外疯狂咆哮的闪电,显出无能为力的苍白。
白唐心里焦急万分,却撬不开面前老人的嘴,正要再接再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却听那老人开了口,道:“阿彦他......他走了,他说他找到了自己的信仰........”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遮不住的疼痛。
说到这里,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神色激动的看着白唐,哆嗦着唇道:“阿彦,阿彦他说神给了他能力,他要去拯救世人,他......我拦不住他,白先生,他肯定是被邪魔蛊惑了,他是个好孩子,白先生你是天师,你一定能救他,你救救他!”
那老人踉踉跄跄的上前抓住白唐的胳膊,像溺水之人抓住海上漂浮的救命稻草一样,神色里都是渴盼。
白唐被抓的有些疼,却并没有计较这些,他配合的做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大师脸,郑重保证道:“何叔,您放心,只要您告诉我阿彦去哪了,我一定会尽力帮他!”
老人的声音哽咽,虽然强撑着没有流泪,那种
被至亲伤害的疼却真真切切,他说话有些混乱,但白唐还是听明白了。
那个阿彦,昨晚是想放火烧掉整个安置堂的。
据老何说,阿彦是他收留的孤儿,两个人也没有别的去处,都在殡仪馆给员工提供的守尸房里住着,那房子也是九十年代的老房子,是简单的两室一厅格局,有些破旧,离那安置堂很近,勉强算是他们两个的家。
半夜时分,一直睡眠很浅的老何被一声奇怪的开门声惊醒,以为房间进了贼,啪嗒按亮了灯,从屋角摸了根棍子就推门走了出去。
贼没见着,却见阿彦房间的门大开着,屋子的门也敞开着,老何疑惑的叫了两声“阿彦”,没有人应,想来刚才真的是阿彦出去了。
可是这么晚,他出去做什么?老何莫名觉得心里很慌,就拿了日常巡夜用的手电,披上大衣,打算去寻一下阿彦。
夜晚的圆满殡仪馆阴沉沉的,就连接触惯了死人的老何心里都不由发憷,手电里的光也昏蒙蒙的,看不清多远的距离,老人只能沿着那寒凉的青石小路一点点前行寻找。
阿彦是个有些自闭的人,他往常除了工作就是画画,有死人就给给人画,没死人就画他自己,画老何,画殡仪馆内的任何东西。这些年,需要长久停放尸体的时候越来越少,安置堂里的那些停尸房很多时候都是空的,家里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他做画室,老何便选了那安置堂里的一间停尸房算作他的画室,阿彦也没有介意,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睛里却曾透出实在的欢喜。
不知为什么,老何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阿彦一定是去了那画室,他最近总是窝在那间画室里,好几次都通宵在里面画画,老何劝了几回,那孩子却一点都没听进去。
老何径直奔着那安斋堂寻摸过去,周遭寂静如死,那隐隐的泼洒声便越发清晰的传入耳膜,老何不由加快了脚步。
“阿彦!”
果真在安置堂门口看见了那纤瘦的少年,周围还影影绰绰站着几个其他的人,老何却一点心思都没分给他们,眼睛里只看见阿彦。见阿彦弯着身子,手上还拿着一个硕大的黑色的桶状物倾倒,老何不由惊叫一声,几步就奔过去,按住阿彦的手,厉声道:“阿彦,你做什么?!”
第二十四章 幕后之人(2)
阿彦被按住手,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是老何看不懂的陌生,却看得他心里发寒,阿彦道:“放手。”
老何隐隐觉得不对,那手抓的越发牢靠,道:“阿彦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这是公家的东西,你烧它干什么,阿彦,你到底怎么了?”
阿彦突兀的笑了一下,猛地甩手将老何推了出去,也不说话,继续将那油桶里的油往那门上、窗上泼洒,嘴里还嘟嘟囔囔道:“烧了烧了,都烧了!”
老何被他推倒在地,见他已经将桶里的油倾洒干净,“砰”的扔掉了桶,也顾不上钝痛的老腰,爬起来就抱住阿彦的腰,使了死力将他往后拖了几步,悲急道:“阿彦阿彦,你别做傻事,这安置堂不能烧啊。”
“为什么不能烧?我恨这个地方,啊,这是个囚笼,他困住了我,哈哈,烧了就好了,你放开!”阿彦神经兮兮的笑着,大力去掰老何的手。
“没有人困着你,阿彦你可以走,但你能去哪啊,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经验,你能去哪儿啊?!”
“不!它困着我,它不让我走,不让我走,让我烧了它,烧了它!老东西,放手!”阿彦的神色都狰狞起来,那么瘦小的身子,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几乎要掰断老何的手指。
老何拼了死命不放,只觉着这孩子一定是入了魔障,一个劲的唤他,道:“阿彦阿彦,你快醒醒吧,你疯了吗?这房子哪里能困住你?!”
“神说要我断了念想才能走,我的念想就在这里,一定要烧了它,烧了它,我才能追随神,老东西,你敢拦着我,你找死!”阿彦猛地挥手,那些原本围在四周的虚影全都倏然而至,扯着老何的四肢就往后拉,那力道十分大,几乎片刻就能将他撕碎。
老何死死地抱住阿彦不放,手指几乎要前进他的肉里,高声道:“阿彦,你走!我让你走,困着你的不是这房子,是我!”
阿彦发红的眼神似乎颤抖了一瞬,掰老何手的力气骤然松懈了下去
,声音似有茫然:“何叔?”这声音一出,拉扯老何的那些手仿佛受了命令,俱都收了力量,撤回了不起眼的黑暗里。
老何剧烈的喘息着,神色凄楚的看着阿彦,那手指颤巍巍的放下,放弃似的道:“阿彦,你走吧,不用回来了,这里不困着你,咱家那小柜子里有,有钱,你回去拿着,我不拦你,可你......你要去哪儿啊?”
那少年回过头来,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眼睛里还有尚未褪尽的红色,道:“何叔,我找到了自己的信仰,我要去追随我的神,我的神需要我!”
“这世界哪有神啊,这世界没有神啊阿彦,那个人肯定是骗你的,他是个骗子,阿彦,你别犯糊涂了!”
阿彦的脸色瞬间便阴翳下来,眼睛充血似的发红,恶狠狠的瞪着老何,咬牙切齿道:“你也侮辱神,你也侮辱神,我要杀了你!”说着阿彦伸出手,卡着老何的脖子猛地一甩,将他狠狠地甩在安置堂破旧的木门上。
老何被摔的七荤八素,身上那件大衣沾满了遇火就燃的汽油,他睁大了眼,神色惊惧哀痛的看着阿彦,嘶声唤道:“阿彦,阿彦......”
阿彦入魔一般,憎恨的盯着老何,嘴里一直念叨着“烧死你,老东西,烧死你......”
他从怀里掏出打火机打出火,就向老何身上扔了过去,老何目呲俱裂,眼见着那幽幽火星扑过来,猛地将大衣扯下,内里朝外迎向那追命的打火机,或许是死亡激发出了人的潜力,老何一把兜住那打火机,整个人像垂老的豹子,用尽了最后的矫健猛地向外扑出,连滚带爬的带着那已经窜出大火的大衣窜到了离木门两米远的地方,将那大衣用力抛出。
“呼~呼~”
老何剧烈的喘着气,只觉着今晚这条老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手上也传来刺心的疼痛,可这点疼痛与阿彦要杀他的剜肉之痛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阿彦啊,那是他照顾了五年的孩子,从他懵懂的少不
更事,到送他高中毕业知世事,他用敛尸的薪资,给自己和这个孩子一个微薄的家,他们相依为命,他们亲如父子。
可现在,阿彦铁了心要杀他。
阿彦,阿彦......
那细微的脚步声一点点临近,细弱白皙的手伸到眼前,在他胸前用力收紧,便揪着黑色的里衣将老何提了起来,一言不发就要拖回那未烧着的安置堂前。
老何泪流满面,一声声的唤阿彦的名字,给他讲曾给他买的画笔,送的画料,还有那些破碎的画面,絮絮叨叨颠三倒四。
两米距离转瞬就到,老何忍者手上钻心的疼,双手扒着阿彦细弱的手臂,阻止他再度将自己摔出去。
“阿彦,你醒醒吧,何叔求你了,你是被鬼迷了心窍了.......”
阿彦原本清秀的面容上有癫狂神色,眼神颤乱,嘴里絮絮道:“你该死.....你该死!不,何叔不能死,嗯,何叔不能死,你该死.....”
老何只觉着阿彦似乎神志不太清楚,那看着自己的眼睛虽然恶毒狠绝,却好像又透过自己看着别人,老何忙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声解释道:“阿彦,我是何叔,我是何叔啊,你睁开眼看看,你看看我!”
这声音似乎有一点点传入阿彦的耳朵,就见他面容沉静了一瞬,继而又扭曲成疯狂的样子,猛地撇下老何,拔腿就跑。
在他身后,幽幽浮着若干个白色影子,老何眯缝了眼去看,于匆忙间瞥见了那落在最后才转身跟上的影子。
那张脸,似曾相似。
“那是......那是已经死掉的人啊,我亲手摸过了他的脸,给他化了妆,还......还送去火化的人,白先生,白天师,一定是那些鬼蛊惑了阿彦,一定是!”老何嘶声哭道,仿似方才一番述说已让这老人心绪尽崩,他抓着白唐的手臂,不敢稍松,生怕白唐也就此抽身而去,那心头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又就此覆灭。
第二十五章 未完之画
白唐没有说话,一时之间竟不忍心告诉这个老人,那些跟在阿彦身后的鬼才是苦主,不过就听方才老何所言,只怕这阿彦也已一叶障目心有魔障,不知又是中了什么邪。
默了一默,才叹道:“何叔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阿彦,对了,照你这么说,阿彦被鬼迷了心窍,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总该有个起因的吧,无缘无故就这么疯狂怎么都不可能啊。
那老何见白唐没有甩手不管的意思,忙用袖子抹了把脸,凝神思索了会,才道:“阿彦本来一天就话少,我也没看出来什么不对的,他爱画画,也愿意把心思都放在那上面,就是最近这段日子都快疯魔了,要说不对劲,也就只有这点了,没日没夜的画,画了又撕,撕了又画,跟疯了一样.......对了对了,那些画,那些画也不对,白先生,你跟我来。”
提到那些画,老何眼里突地有惊惧的光一闪而过,他领着白唐快步走出了这间屋子,径直往那阿彦的画室走去。
那画室白唐正儿八经的进去过一次,当时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只记得那少年曾背对房门而坐,在画纸上细细描眼绘眉,阳光倾洒而下,少年眉眼静默神情恬淡,如同误入凡尘的一只幼鹿。
如今在看,这小小画室何曾有阳光倾洒,分明血雨腥风满室阴暗,遍地都是废纸残骸,上面依稀可见斑驳的朱红印记,画面上都浮着一层浅浅的暗灰色痕迹,映的那些画像古旧而阴冷。
方一踏进屋子,一股奇怪的味道冲鼻而来,白唐也不由微微皱眉。
四面墙上都是用画笔描摹的人像,有老有少,均面目挣扎可怖,那颜色也尽都是血红色,触目惊心不一而论。
原先整齐靠在墙角的画像三三两两的扑在地上,还有几张歪歪斜斜倚在墙上,这些画像都用粗糙的相框装着,却似乎是被人狠狠踢过,那劣质的相框上都有着或深或浅的脚印,显然是被当做出气筒狠狠地践踏过。
白唐将那些凌乱的画像一一看过,只觉满目都是熟人,张土根、黄志成、张大爷、梁成等,这些人的画像上都被用红色颜料打了个大大的叉,还有一张只从轮廓上便能看出的中年妇女脸,那脸一笔而成,笔锋老练却着实不算精细,与那张土根、黄志成等人的画像相比,这画作肉眼可见的粗糙,可见画画之人早已心浮气躁。
那画架上摆着的,显然是阿彦正在画的,还未完成的画作,那是一张男人的脸,头发很短,脸型秀气,乍眼看去,白唐只觉得这张脸十分熟悉,却一时没认出来那是谁,因为这张画像并不完整,那眼睛处并未画成。
白唐将撒乱的画整齐的在地面上一字排开,那些画上的人都目光呆滞,虽未言语,却仿佛已说尽言语,那些被红笔打叉的画像,也不知意味着什么,一股莫名的不详预感油然而生。
整个屋子里的古怪味道似乎更浓了,白唐忍者不适又轻嗅了一下,只觉胸口越发闷闷沉沉,那浓郁的让人作呕的味道让人完全静不下心来,他打量了下四周,这屋子里唯一可能有味道的便是阿彦那些画料了,他上前将那些画料一股脑的都放在了屋子外的窗台上,又将窗户打开,整个屋子的空气瞬间一清。
白唐觉得自己被熏的昏沉沉的脑子也立时清醒了不少,再回头去看地上铺展的那些画像,已经
完成的和那些被主人撕毁的。
将那些被揉成一团的、被撕成两半的画都一一张开,一一拼凑,白唐悚然而惊,那未完成的、被阿彦画了又撕、撕掉又画的脸,那始终没有添上眼睛的脸,线条柔和又隐藏骄傲的脸。
那张脸,如此熟悉!
白唐用手轻轻遮住一张半成品画的眼睛部分,怔愣的看着那秀美的下颔,脑子里一个名字猛然蹦出。
林樊。
阿彦最后要画的,居然是林樊,为什么要画林樊,那些中途撕掉的画又是为什么?
目光扫过那些已完成的画像,白唐只觉得整个心都颤抖起来,那些已完成的画像,那些画里的人都已经死了,那么林樊呢?他是不是也想要林樊死?
白唐只觉得冷汗一层一层从后背渗出,大冬天里也觉得浸骨入髓的阴冷,老何说阿彦昨晚就走了,那么他现在在哪?
老何见白唐一直专心的看阿彦的画,也没敢上前打扰,就一直安静的站在他身后,见他突然身体颤了一下,然后猛地就站起身来,大步就向外冲去,脸色隐隐发青,原先总是笑眯眯的桃花眼里寒芒四射。
连老何在身后的呼唤都没搭理,白唐几乎飞一般奔出了安置堂,手上也片刻不停的给林樊打电话。
也不知林樊在干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接电话,这在以前白唐顶多会愤愤的骂几句,就挂了电话坐等他打过来,今天却只觉得心冷手冷,电话一直没敢挂。
接啊!快接啊!林樊你这个白痴!
此时已经6点多,冬天的夜色总是来得早些,天已经几乎黑透,白唐果断的叫了辆车,一个劲的催着师傅快点,赶往林樊的家。
林樊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白唐心里不妙的感觉越发凝重,阿彦的那些鬼是不是只有晚上出来还不能十分确定,但阿彦一定是可以白唐出现的,林樊那家伙现在又是自己独居,单身独居男性,听听,多么容易下手的对象啊!
简直了,好端端的豪门贵少不做,为什么要跑出来体验民生?!好死不死还招惹了这么个纵鬼杀人犯神经病,到底是什么运气!
想想还是觉得不安,又给墨赦打电话。
大神这次很给力,电话响了两下就接通了,那边传来冷淡的声音,道:“喂?”
白唐几乎喜极而泣,道:“墨墨救命啊,要死人了!我师兄要死了,要被人害死了,你快去救他!”
白唐说话又快又急,语速快的墨赦几乎听不清,只听见他说要死了要死了。
墨赦道:“慢点说,说清楚。”
白唐深吸口气,才勉强压下了心里的焦躁,也顾不上车上的司机会怎么看他,径直道:“那个背后操纵鬼的人,我查到了,他现在就想着杀我师兄,就是林樊,你可能没见过他,但你一定要救他,你在哪呢?你那辆面包车速度那么快,你快去星辰街雅荷鸿鹄小区,c栋1905,你先去快去现在就去啊,我一会就到!”
从电话里都能听出那人急的快哭出来的语气,墨赦的脑中几乎浮现出那双桃花眼水汽的哀求模样,也没废话,就应道:“好。”
挂了电话后,白唐又开始给林樊电话轰炸,只觉得自己从来没像今天一样迫切的希望听到师兄的声音。
终于,那边接了,传出一个隐约含笑
的声音,道:“干嘛,下午刚分开,这会就想我了?师弟,我就一会没看手机,你给我打了25个电话,你又闯祸啦?”
“林樊!你现在在哪呢?你听我说你现在很危险,马上回家,在你家门口等着,我一会就到。”白唐听见了林樊活生生、健健康康的声音,心里悬着的那口气不由就松了一半,但说话还是十分的正儿八经和严肃。
林樊被师弟这么连名带姓的一叫,还有些懵,什么时候师弟这么正儿八经过啊,还这么严肃,“堂堂,怎么了,你说清楚点,我现在短时间回不了家,在外面有事!”
白唐急了,道:“有什么事比命重要,你现在很危险,必须马上回去,不然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林樊我不是在开玩笑。”
“噗,能有多大的危险啊,师弟,你当师兄我是你?好啦别叨叨啦,就算有人想对我不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现在可真走不开,这地方也不适合你来,现在也没时间跟你瞎胡闹,放心吧,你师兄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白唐听他这般漫不经心,心中怒火蹭的就上来了,吼道:“林樊你这个二货,你知道你这次惹了什么人吗你还敢这么不当回事?我跟你讲,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命重要,你别犯轴,快点回家,别废话!”
“啧,还急了?那你说说,我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啊,让我家师弟这么紧张?不过话说回来,也有可能是你搞错了啊师弟,我人见人爱的,也没作死惹事,能得罪什么厉害人物,搞不好你弄错了呢。”
“就是阿彦,你下午给我的那份资料里的人,林樊,你不知道他有什么手段,他很危险,他能操控鬼,你斗不过他,别跟我提你那什么功夫,我告诉你,你那些拳脚功夫一点用都不会有,就算你的保镖有枪,都不一定有用!”白唐咬紧了一口小白牙,恨不能扑过去狠狠咬那林樊一口,都火烧眉毛了,还这么犯二犯浑,还不当回事!
“他啊。”林樊故作认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却还是从那轻微的声音里透出了漫不经心,“他的话,似乎真的有点本事,不过操控鬼,噗嗤,师弟你疯啦,那什么,这个人很危险,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你放心,好了师弟,我真的要忙了,挂了。”
白唐声音徒然拔高,司机的手都被吓得抖了一下,只听他道::“别挂!林樊你别挂!你这个白痴,你听我说阿彦真的很危险,不是你能对付的,你信我一次!你....”
林樊被他近乎尖锐的声音震了一震,那边还在絮絮叨叨说阿彦有多危险,虽然不知道白唐到底犯了什么神经,但师弟的拳拳爱护之心还是昭然若揭,林樊想了想,觉着虽然自己丝毫没将那阿彦放在眼里,可师弟的这片心意还是要褒奖鼓励的,于是不紧不慢的打断他道:“好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家,等着你保护,别叨叨了,你念叨的我头疼。”
居然还嫌我烦?!简直不可理喻,但是他是师兄,还给他介绍了很多单子,是财神爷,得!供!着!而且他现在生命之火摇摇欲坠,这个被嫌弃的仇,先记着!
两人终于挂了电话,白唐长出了一口气,瘫软在车后坐里,才发现那司机偷偷的用眼角瞥他。
白唐:“......”瞥的这么光明正大是要怎样?!那看神经病的眼神是什么鬼?!
第二十六章 守护师兄(1)
白唐方一下车,那司机就嗖的将车开走了,十分迅速十分迫不及待。
白唐神清气爽的下了车,觉得那司机真是块木头,就算他给讲了那么长时间的做人道理和职业操守,居然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还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真是不可理喻。
雅荷鸿鹄小区是个新小区,门卫也比老小区严一点,还是林樊给打了个电话,门卫才放白唐进去。
这个小区里绿树掩映,小区路上也没什么人流动,十分安静,白唐熟门熟路的往c栋走,在楼下又等了一会,才靠着一张笑脸跟着一个萌萌的小妹纸一起进了楼里。
到19楼的时候,墨赦十分显眼的站在那1905的门口,低头划拉手机,听见声音才抬起头来。
见白唐走近,墨赦眉心往上耸动了一下,道:“你身上什么味?”
白唐见他嫌弃的如此明显,不由抬起胳膊闻了闻,才疑惑道:“没有味道啊,不过我之前去过殡仪馆,应该是那里的味道,但是我都吹了一路风了,没道理还有啊。”
墨赦往后退了一步,没说话,心理却在琢磨这个奇怪的味道,那绝不是死人的味道......
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墨赦也没有深想,眼睛往门口一瞥,道:“没有人。”
白唐闻言回道:“嗯,他不在家,说是10分钟就回来。”
墨赦疑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圆满殡仪馆里的小帮工,叫阿彦,他好像能操纵鬼魂,我在他的画室里发现很多画像,很多人的脸上都有一个红色的叉,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那些出现在他画里的人都死了。”说到这里,白唐又恨恨道:“他还想把林樊画进画里,画了很多幅,但都没有画眼睛......”
墨赦淡淡道:“邪术。”
是了,白唐身上的是邪术的味道,混杂着血液的污秽味道,他必然是在充满邪术的地方待过。
“什么邪术?”
墨赦道:“非法居留人畜魂魄的术法,都是邪术。”
不管什么手段,没有签订雇佣合约,强行将死魂拘留人
间,还用术法控制死魂意识,更是邪术中的典范。
地府规章中对邪魔外道的定义,便是不顾他人意愿,强行拘魂役魂的人间修行者,这些都是邪道流,都是异端,都是地府需要重点打击的。
那阿彦用画招魂拘魂,想必也是诡宗一脉,就不知他拘了多少魂,枉死城里少了的冤魂数量,跟他又有多少关系。
墨赦道:“不是人间正统的驭鬼术,野路子,不用怕。”
白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笑嘻嘻道:“我发现你最近对我很温和啊,墨墨,也不训斥叫我离这些事远点啦,怎么啦,终于发现自己以前对我的态度有问题了?你说,你打算怎么痛改前非?”
墨赦垂眸看了他一眼,眸中似有流光欲醉,沉沉道:“往后,我教你修道。”
惊喜来的太快,白唐一瞬间没反应上来,疑惑的眨了眨眼,待再去细瞧那人时,却见他已别开了脸。
此时,电梯叮咚一声,林樊悠哉悠哉的踱步而来,白唐便按捺下追问的心思,先去顾着林樊,道:“你怎么才回来,快冻死我了,赶紧开门。”
林樊笑了一笑,目光在墨赦身上转了一转,手脚麻利的先开了门,将他们都迎了进去。
白唐随意的给两人介绍一番,彼此坐定,林樊才笑嘻嘻的向白唐道:“刚才电话里乱七八糟的,也没听明白,怎么个控鬼法?让你吓成这个样子?咱们以前捉的那种‘鬼’可不少。”
白唐瞪他一眼,仿似那会被嫌弃的火苗都窜了出来,斥道:“你这个二货,这回可不是假鬼,是真的你知道吗?!上次黄太太的时踢你出局就是因为那是真鬼,厉鬼,凶鬼,你也忒倒霉了,这回那鬼的主人直接惦记上你了,你还敢在外面瞎溜达?!还嫌弃我?!”
林樊被他连珠带炮的一通数落,不由十分头疼,举手做投降状,道:“师弟你太话痨了,闭嘴闭嘴,我最后不是听你的,回来了吗?不过你确定是真鬼?这么些年,咱们可都没见过真鬼.......”
白唐重重点头,强调道:“我见过了,师兄,我以我的人品跟你保证,我亲眼见过了,师兄啊
,你这时候可别跟我无神论!”
林樊憋着笑,道:“......你的人品,那我可真的不能相信有鬼了!”
白唐怒而扑之。
两人正笑闹间,就见屋顶的灯光忽然闪了一闪。白唐警醒的立刻停止动作,竖起一指,抵在唇前,道:“嘘。”
林樊用眼神示意他起开,骑在自己身上实在是有碍观瞻,白唐灵猫一样轻巧的翻身落在一边,警惕的四处望着。
却见墨赦依然稳稳坐着,纤长白皙的手指还在他黑色的苹果手机上滑动,似乎对周遭越发阴冷的气息毫无察觉。
见他如此气定神闲,白唐方提起的心呼啦一下就落下来了。
完全紧张不起来啊!这么尊大神往这里一坐,感觉真是镇宅压惊神器,妖魔鬼怪谁来谁死,就是现在阿彦的那些鬼都来了,白唐觉得自己都不一定能害怕的起来。
凑过头去瞅那人的手机,白唐瞬间就处于极度无语的状态,只见那手机上哗哗滚动的是地府的各种大八卦,比如:
浅谈阎王大人与判官大人的二三事!
艳闻:孟婆与千年老鬼白面书生不得不说的跨种族爱恋!
骇人听闻!牛头马面竟有这种绝世感情!
地府惊闻:钟馗大人竟酷爱飙车,彻夜酒驾!
......
诸如此类。
白唐:“......”
大神你这么崩人设真的好吗?
但那位大神对他光明正大的窥屏毫不在意,继续冷着一张脸翻八卦,时不时还在那些新闻底下留言吐槽,那吐槽也十分的精准、十分的冷酷、十分的掐中要害。
“阎王与判官之间无暧昧,阎王与第六府君是道侣!消息可靠千真万确!”
“牛头马面是情侣,牛头上,马面下!”
这内容也太劲爆了吧,关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还这么言之凿凿?!
大神的脸上依然一片晴光映雪琉璃冰山的寒凉板正,眼睫低低垂着,整个人如天神般冷峻贵重,谁能想到,大神在偷偷的刷八卦?!
第二十七章 守护师兄(2)
“蹭”
若不是白唐就坐在身边,几乎听不见那一声轻响。
只见墨赦坐姿不变,甚至看八卦的视线都没偏转一下,他手腕上的那条黑色镂空手链便自己窜了出去,如利刃出鞘。
不过眨眼功夫,一个浑身泛着微红色光芒的影子便重重摔在了墨赦脚边。
白唐:“.....刚一出场就跪了,也挺倒霉的啊......唉,也怪你命不好,那什么,今天大神在,不然你肯定还是可以吓一吓林樊的。”
林樊原本惊骇欲绝的神色一点点褪下,身体的僵硬一点点褪去,方才只觉得头皮发麻,似有什么东西从身后紧贴着自己,脖颈上也有收紧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喉咙一样。
但那感觉仅是一瞬,片刻那股阴冷的感觉就远离了自己,再一看对面,那浑身微微泛红的影子便被一条黑色锁链扣住,重重摔在地上。
想来,这便是那恶鬼了,却原来,世界上真有鬼神存在。
那鬼被锁链捆着,半点动弹不得,却依稀可见面容,是个清瘦少年,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那眼睛只直勾勾个的盯着他,里面全是不加掩饰的恶毒和恨意。
林樊有点无语,这张脸自己完全没有印象啊,也一点都不记得最近有作为什么伤天害理欺压弱小的事,怎么就招人惦记了?完全没道理啊!
不过,这个厉鬼,一点都不可怕的感觉啊,也没看出怎么凶。
林樊身体微微前倾,神情放松的惊叹道:“原来真的有鬼啊,啧啧,看着也不怎么厉害啊。”
白唐嗤笑道:“你就装吧,这会云淡风轻了,当我没看见你刚才那怂样?脸都白了,现在知道怕了?你想想,今天要不是我,你现在早都到地府报道了!”
林樊道:“是你的功劳?分明是墨赦的功劳,师弟,朗朗乾坤的,你脸皮别这么厚!”
白唐方要说话,就见又有一只手摸上林樊的脚踝,长长的指甲一扣,几乎要刺穿那薄薄的西装裤。
林樊也感觉到了不对,顺着
白唐的眼光低头,正正对上一张年轻的脸,那张脸一点一点从地板上蠕动起来,面无表情的瞧着林樊。林樊腿下意识的就踢出去,那手却半点也没被踢开,扣的越发紧。
正在此时,那条原本困住一只恶鬼的锁链又倏然窜出,一端还捆在最开始的恶灵身上,另一端又卷了那林樊腿边的恶鬼,提小鸡也似,就给拎到了墨赦脚边,结结实实在那鬼身上绕了几圈,那锁链干完活,又伸长了一截去蹭墨赦的手背,似乎在求抚摸求夸奖。
墨赦曲指弹了弹那黑色的锁链,继续刷手机。白唐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锁链被弹得垂头丧气,然后又转而绕到自己手边,下意识就伸手摸了一下。
这一摸可不得了,那锁链疯了一样抖动身体,黑嗦嗦的身体在捆着两个鬼的前提下还扭出了一个简易笑脸的弧度,颇为不易。
墨赦淡淡看了眼白唐,又看了眼那在空中发疯的锁链,见那家伙实在闹的不成样子,轻轻动了下手指,就见那锁链倏的下落,捆在两只鬼身上,锁链两头紧紧系在一起,有些委屈的样子。
白唐甚是惊奇的上前几步,犹豫着想要伸手再碰碰,却看着它紧贴在那鬼魂身上,迟迟没有动手,此时方才注意到那新被捆住的鬼魂,竟是个熟人,正是他遍寻不着的梁成。
不由眉开眼笑,对墨赦道:“墨墨,你给解开他的控制呗,我想跟他说两句话”
墨赦道:“若此时解开,背后那人立时便要知道,可能会跑。”
听闻此话,白唐立马道:“那不用了,不要打草惊蛇,等抓住阿彦了我再跟他说。”
墨赦点头,又稍微感知了下,道:“没了。”
白唐听闻他说话,反应了一下才答道:“没了?嗯,那就好那就好。”
墨赦看眼地上的两只鬼,抬手临空画符,几乎仅是眨眼功夫,白唐方要凝神去学,墨赦已经收手画成,指尖轻弹,那泛着白光的立体符篆便落在那两个小鬼身上。
那黑色锁链极有眼色的松开那两个小鬼,自动自发的缠在墨赦手腕。
那两个小鬼一得自由,立时就站了起来,神色虽然仍是空茫阴狠,身体却自发的开始往外飘。
墨赦起身抬步,轻松的跟在那两个小鬼身后就要出门,白唐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符,往林樊手上一塞,就要拔腿去追。
却不想林樊虽接过那把符,人却没有留下,而是跟他一起飞快的追在墨赦身后。
墨赦并没有刻意的提升速度,白唐和林樊的体力也都不差,不过片刻就见到了墨赦的背影,周遭夜色融融,天上月光冷淡,那人如闲庭散步般随在半空浮着的两只小鬼身后,容色皎皎如冰雪,气息半分不乱,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清冷气息,恍然若暗夜游走的神明。
林樊和白唐一边奔跑着追在他身后,还一边气喘吁吁的瞎聊天,只听林樊道:“师弟,墨赦,墨赦到底是什么人啊,感觉很厉害。”
白唐也一边随着墨赦奔跑一边得意道:“那是!他是我千辛万苦找来的大神,能不厉害?”
那两只小鬼如被套上马鞍的烈马,虽强被人压着速度飞不多块,却一直孜孜不倦的企图撞破樊笼。
墨赦从眼角余光瞥见身后两个奋力奔跑的样子,突的停下脚步,抬了抬手,那辆不知停在何处的面包车就飞一般沿着大路窜了过来,稳稳停在墨赦前面,男人径直坐在了驾驶位,手指点着方向盘,静静等着后面两人。
那两只鬼似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风筝一样停在半空摇摇晃晃,却不得寸进。
方一看见那面包车,白唐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几步奔了上前,打开副驾驶的门就把自己塞了进去,飞速系好安全带。
林樊也自觉地坐在了后坐,车子轰的一声发动,那车前拴着的两只小鬼也如同脱缰的野马,厉啸一声,闪电般掠过长空,全速往西边奔去。
面包车气势如虹的追在身后,车里遥遥传来一连声的“慢点,卧槽,慢点慢点.......”
想来是车里不知道哪个乘客受不了这样高的车速,愤愤的怒吼出声。
第二十八章 少年有怨(1)
与此同时,阿彦缩在一栋郊外的小房子内,这房子是普通的白墙红门,里面却放了许多精美的木制家具,似乎主人对这种木制家具情有独钟,这房子内隔了三间卧室,此刻阿彦就选了其中一件,身上还裹着那件军绿色的大衣,整个人疯魔一般俯首桌上,面前摆了一大堆的纸,地毯上也扔了许多纸团,全都是一个人的半成品画像。
阿彦提笔在纸上认真描画,先是轮廓、头发、鼻子、嘴巴.....眼睛,可那眼睛无论如何都画不上去,似有什么神秘力量挡着笔,每至此处,就画不下去。
阿彦看着又一张纸废在自己手上,不能置信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画不出来?怎么可能画不出来,不可能的....”
此刻他双眼通红,面色惨白,神色近乎疯狂,整个人如同披着人皮的妖鬼,纤瘦而暴戾。眼见那张人像仍功败垂成,阿彦扭曲着脸,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在自己胳膊上划拉一刀,殷红的鲜血汨汨而下,阿彦如获至宝,将那血尽数滴在面前铺开的颜料里,将那伤口草草用宾馆里的毛巾裹紧。阿彦将眼前的画团成一团扔掉,又拿过一张崭新的宣纸,开始作画。
又一次在画眼睛的时候失败,阿彦猛的弯下腰,痛不欲生一般大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野兽似的哀嚎,就好像被人捏住了心脏抓 揉一样,“为什么,不是说用血做引就能招生人魂吗?怎么不行,为什么不行......”
冥冥中似有人低声说着什么,阿彦黯淡的眼睛倏然明亮起来,他猛地站起身来,侧耳倾听那声音,良久,才“呵呵”的笑,口里一个劲的道:“好啊,好啊,我愿意,我把我自己给你,自愿给你。”
那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似有影子蜷缩,用一双淡漠的眼注视着这个疯狂的年轻人,良久才悄无声息的隐去了。
阿彦应承了那人的什么事后,身体仿似瞬间涌满了力气,重新铺开宣纸,一笔一笔,从头描画,那个人的轮廓又开始清晰,头发、鼻子、嘴巴、眉毛....阿彦的手终于忍不住颤抖,眼睛,就要画到眼睛了,这次那无形的力量屏障仿似被一把尖刀扎穿,那支饱蘸了混血颜料的笔终于轻飘飘的
落下了.....
白唐还在墨赦的面包车上疯狂的吐槽他的车技,林樊也坐在后座胆战心惊,想是从来没做过这么彪悍的车,也没见过这么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司机。
车外的景色根本看不清,在极高的车速下都扭曲成了一条条或粗或细的各色线条。这辆车行驶在a市的街道上,却又好像行驶在另一个空间,起码,这辆车这么飙高速,但一张罚单也没见开,更没有警察拦下,就连路上遇见其他车的时候也径直就撞了过去,只有遇见和它同样高速、同样荤素不忌一路狂行的车才会秀技术一样高空飘过.......
林樊眼见着这车超自然的行驶在路上,原先张大的嘴一点点闭合,整个人由最初的惊吓变为难言的兴奋,又故作淡定的不露声色,只那眉毛都飞扬起来。
白唐刚开始见那车临空咆哮前行的时候整个人都快斯巴达了,觉着下一秒就要翻车摔死了,那车却在越过一辆高速奔跑小跑车之后稳稳落在了地上。
白唐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的道:“你们地府......没有交警执法吗?你们都这么飙车?撞到人,不,鬼了怎么办?”
已经跟好几辆地府车辆擦肩而过了,那些人的速度也都很彪悍,起码正常的人间车辆绝对不敢在路上这么肆无忌惮的狂飙,而且那些车也动不动就高空翻,吓得白唐小心脏一抽一抽的。
墨赦冷静道:“这是正常车速,没有超速,也没有飙车。”
白唐惊叫道:“你这还不叫超速?!你刚才......”边说便用手比划着,“就这么呼啦一下,从那辆小汽车上面飞过去了,而且,你现在的时速起码有300码!你好意思告诉我你这还不叫超速?!”
墨赦道:“不叫。地府规定时速不到500都属于正常范围,钟馗时速经常超800,阎君都不说什么!”
所以是上行下效,你们超速都是正常的吗?!你知道你车里还坐着两个人类吗?!
白唐被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噎了一噎,静了静,才道:“撞到鬼了怎么办?不会罚款吗?”
墨赦看他一眼,道:“撞了就撞了,不罚款。”
都是
鬼了,再撞一下又不会死,顶多就是被撞出去老远,再自己爬回来而已,再说,只有在人间行走的鬼差才需要配灵车,在地府的人员根本就用不着汽车这种低端设备,只有极个别的鬼使、鬼民才喜欢用汽车代步,地府阎君大手一划,还给汽车开辟了专行道。
用钟馗的话来说,就是:都这样了还被撞,撞死不赔。
所以,地府里撞鬼是允许的,合法的!
白唐:“......”好气!这么理所当然的态度是什么鬼?!
白唐正自愤愤,面包车已倏然停下。
那被放风筝一眼放了一路的两只鬼身上的束缚猛的解开,齐齐厉声尖啸,猛地扑向那栋灰扑扑的房子。那房子位于村子的最外缘,与其他房屋都有一定距离,像单独矗立在其中的异类。
正在此时,却听车后的林樊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如遭重击,刹时便倒了下去,一个白色虚影挣扎着就要从身体浮出,白唐的瞳孔一阵收缩,骇的面色皆白,慌张的伸手就去按那白色的魂灵,尖声喊道:“林樊!”
墨赦伸出一手,迅速在空中一握,那攥着林樊魂魄的力量瞬间被切断,空气里似乎传来一声无声的哀嚎,墨赦手在林樊漂浮起来的魂魄上一按,那魂魄便又踏踏实实的回了肉身。
林樊的身体一阵颤抖,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还有未曾散去的惊骇。
见着白唐担心的神色,墨赦道:“他没事。”说着又临空画符,将那符印在林樊身上,才推开车门下去,道:“你看着他,我去去就来。”
林樊的头还有些疼,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见墨赦下车,便也咬牙道:“我们也去,走!我一定要看看,那到底是什么邪术!”
“你......”
“白唐,扶我下去!”
林樊的眼睛黑沉沉的,脸上再没有半分笑意,连着原先秀丽温和的容颜都显出肃杀味道,他唇角挑着一抹冷笑,笑意不达眼底,浑身气势瞬间就变的阴冷狠辣。
这个样子的师兄,已经多年不见。
白唐没有再废话,扶着林樊就下了车,两人也紧跟墨赦进了那屋子。
第二十九章 少年有怨(2)
这屋子是简单的民居布局,方一踏入内里,就看见一条黑色的锁链在空中飞速穿梭,将正在互撕的几只厉鬼串成一串糖葫芦也似,再一溜的拉下来,贴着墙绑好。
墨赦并不在这处,想来已经先行去找阿彦,白唐和林樊也没在此处多停留,就径直进了那唯一开着门的卧室。
想来应该是主卧,房子不大,家具却很齐全。阿彦就坐在打开的窗子上,晃动着双腿,神情惬意眸光澄澈,正浅笑盈盈的看着墨赦。脸上颇有得意之色。
似乎两人刚才已交谈过一轮,而墨赦还落于下方。
那窗子旁边就是书桌,上面整齐的铺陈了许多画,那画画用的颜料也都尽数归好了放在桌子上方,看着好像是特意整理过的一样。
白唐粗略的扫了一眼,莫名觉得哪里不对,也没及多想,就已和林樊一起走到了墨赦身边。
阿彦那略显得意的笑脸在看见林樊的时候倏然扭曲,他恶狠狠的道:“你怎么没死?!你应该死了的!”
林樊笑道:“大概是命不该绝。”
阿彦的脸扭曲了一瞬,眼睛里的红色又一点点浮上来,却忽而又散开,就好像突然聚拢又疏忽散去的游鱼,他低声道:“我会杀了你。”
林樊点头,漫不经心道:“我等着你。”默了一默,又道:“阿彦,对吧?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就算要我死,也该说个明白吧,不然你受的那些委屈,要带到地府去吗?哦,顺便说,我待会打算送你上路。”
如果吃人的狼会笑,大概就是林樊现在的样子,分明獠牙尽露杀意凛然,却偏偏摆出一副无辜的样貌。
白唐不由偏头去看,只见林樊微微笑着,脸上一派温润笑意,说话也是温柔缱绻的,真正的皎如玉树,顾盼神飞,尽管此时脸色发白,也当得起君子如玉四字。
阿彦咯咯而笑,眼睛里射出狠毒的光,道:“你威胁我?哈,我 再不怕
的了,神会指引我归途,我会追随在神的身边,而你,你罪大恶极,你会在地狱里发霉。”
“你们林家都有罪,你们毁了那么多人,现在好啦,神要我惩罚你们,我要好好给你想一个死法,嗯,把脑袋切碎好不好?不,不好,死的太快了,一刀一刀割了你吧,不,也不好.....”
阿彦露出苦恼的表情,很认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
林樊道:“我查过你,今年才16吧?5年前父母双亡成了孤儿,被老何收养,怎么看你的生平也跟我林家没关系,不如你说说,林家怎么你了,你就这么冤屈?”
说到这儿,林樊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灵光一闪,道:“这几年林家都不在a市玩了,唔,那是五年前了,总不至于是因为那场裁员吧?”
阿彦恨声道:“原来你记得,你知道林家害死了多少人吗?你们明明有能力,可你们见死不救!你们该死!尤其是你,尤其是你......”
阿彦的声音近乎尖锐,他用手指着林樊,道:“我在地狱,你却立在云端,你那时候笑什么呢,是不是在嘲笑我?”
那些年少时的懵懂情谊,那时隐约的自卑情怯,如今被那些潜藏在黑暗里的东西一笔带偏,全成了愤恨嫉妒,满心满眼只觉当时冷清清的一眼,便是泼天泼地的鄙薄轻视。
阿彦忽而痴痴而笑,道:“看,现在神给了我能力,你的生死都在我一念之间,你犯了罪,你们都有罪,神让我惩罚你们,可他们都不在,只有你啊,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最讨厌你,就让你赎罪好了。”
林樊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根本就不认得这个人,更别说会嘲笑了,他那会也才十六七岁,正是高中叛逆期,也正处于喜欢被人众星捧月的中二期,每日里在狐朋狗友堆里混着,哪有空去专门嘲笑别人?
再说,五年前裁员那事也不是林家自个想的,那年市场动荡,各大企业相继裁员,林家也就
顺应趋势裁剪了一部分人,但当时掌权的是他老爹,他老爹那会子正迷上一个和尚,笃信佛教,还对佛家的因果循环论深信不疑,也没苛待那批下岗工人,在他们离职时全都给多付了一个月工资,也算不上亏待啊,虽说林少爷当时没心思搭理这些事,但那些吹嘘吹捧的风声还是零星的落在了耳朵里。
所以,怎么就林家害死人了?莫名其妙!
不仅林樊听的莫名其妙,连白唐都觉得荒唐,难道就因为林家集团企业裁员,林樊不知什么时候笑了一下,就该杀了?这也太可笑了吧!
白唐忍不住转头去看了一眼林樊的脸,心说也就这样啊,笑起来的话感觉还暖暖的,怎么也笑不出刻薄嘲讽的味道啊。
这人的逻辑怕是已经喂狗了,估摸着林樊在他那里判了的死刑怎么也缓不回来了,白唐直接略过他的问题,问道:“那其他人呢?黄志成呢?梁成呢?林樊该死,他们又做了什么,你好端端的杀他们干什么?”
阿彦望着白唐,笑了一笑,笑容善极无暇,纯澈一如初见,他道:“我在惩恶扬善啊,神赋予了我能力,不就是为了让我锄强扶弱吗?欺盗者该死,冷漠者该死,渎神者该死!”他的目光游离到墨赦身上,道:“你也是神选中的人,却没领会神的意思,愚蠢!”
墨赦尚未说话,林樊便冷声质问道:“那是神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你嗜杀、残暴、专横,你披着人皮,做着妖魔鬼怪的事,你说谁愚蠢?”
阿彦道:“你不要说话,不许你说话!我没有错,我奉行了神的旨意,我跟随者神的脚步,神说我是执道的人,我是对的......”
他神色癫狂起来,四周的阴冷之气越发重,又转头看向墨赦,道:“你要去投奔神,神会指引你方向,呐,其他人都去死吧,我的神已经走远了,我要追随神去了。”说着,那少年将手边的一幅画持在手中,一抖手就要展开。
第三十章 背后有人
就在此时,墨赦眸光一动,欺身上前,一手猛地扣住少年的手腕,一手将那已半开的画自下而上卷起,再一翻掌,那画就到了墨赦手中,另一手一甩,便将阿彦甩倒在屋子中间。
那画像只露出一半便被墨赦卷起,白唐仅瞄见了一双瑰丽的眼睛,用红色笔墨勾勒的眼睛,那眼睛蕴藏笑意,流光溢彩栩栩如生,似乎下一秒就会调皮的眨动一下。
阿彦被甩在地上,也不爬起,径直以头抢地,“咚咚咚”的声音如同催命符咒。
墨赦看着他这番行为,只淡淡瞥了一眼,这样疯狂到歇斯底里的人并不少见,过会冷静下来再处理就行了,此人犯无端杀伐之罪,今日落入那林樊之手,也是应该。
这打不过就自残的行为也太低端了吧,白唐看着都替他脑袋疼,不由张了嘴,打算稍微劝解几句。
却在此时,整间屋子猛地一震,数缕紫色光芒从四角窜出,立时便有冲天大火从那光束中汹涌而出,那木制的家具、地毯瞬间就着了火。
白唐和林樊被那火一熏,俱都猛烈的咳嗽起来,黑色的烟雾弥漫开来,屋子里呛人的厉害。
墨赦飞速结了个法印摁在手中的画上,随手一抛,将那画抛入火中,再闪身到白唐与林樊身边,一手抄起一个,飞一般从那渐渐倾倒的房子里掠了出去。
在掠出那房子时,背后还依然传来“咚、咚、咚”的以头抢地声,如同丧钟,敲响在人的心上,白唐被烟熏的睁不开眼,却直觉有人隐在黑暗里看他,带着一丝丝的凉意,那火焰里似乎升起了一双绯红色的眼睛,眼眸中盈盈含笑,透过那黑色的火烟径直看向他们。
白唐和林樊趴在地上猛咳,墨赦静静站着,看那栋房子从内里焚烧一空,冲天的符火隐隐透着微薄的紫色,他不能动人,动鬼却是理所当然,方才一直没问出的消息,只等那阿彦魂归地府,搓扁捏圆还不是由他。
片刻,一条黑嗦嗦的锁链从地底钻出,还捆着一溜鬼,颇为机灵的停在墨赦面前,又扭着一端去碰墨赦的手。
白唐喘匀了气,下意识就看向那个静默站立的背影,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那条诡异的锁链上,不知怎么就解读出了受伤委屈的情绪。
白唐:“......”一条锁链,为什么情绪这么丰富,这不科学!
看着那熊熊大火和影影绰绰闻声跑来救火的村民,白唐忙拉着墨赦和林樊转了地方,站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不由有些唏嘘,叹道:“阿彦....就这么死了,他全心全意追随的神,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存在......”
其实还有很多疑惑,此时却都成了不可解的谜,比如那阿彦以画拘
魂的能力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得到的?阿彦的神明又是谁?随着阿彦的死亡俱都不可知,白唐只觉心里感慨万千,阿彦心中有一片净土,那净土里没有欺压良善,没有贫富贵贱,没有冷漠残忍,没有渎神欺神,他的净土一片美好,他的心灵也温暖柔和,他坚守他自己的正义,信奉着他的神明,尽管他的正义看起来如此可笑而疯狂,但谁能说那些冷漠、自私都不是罪?
林樊冷笑一声,道:“自杀的还挺及时....”话虽未完,意却明朗。
白唐斜睨他一眼,心说你这么凶相毕露的你还记得你师弟在这么?你还记得这里有别人么你这个二货!
此时墨赦却淡淡道:“阿彦的魂魄不在了,被人强行拘走了。”
方才就感应到有符咒力量强硬的拖曳那新死的魂灵,墨赦也于瞬间画符制止,那力量一触既被击碎,却又突然涌出另一道力量,那力量十分狂暴,带着玉石俱焚的气势而来,若有阻拦,当即自爆,墨赦虽不会如何,那脆弱的魂灵却会被这自爆的力量波及,烟消云散。
想着那苍白的面色及清澈的眉目,墨赦终究没有出手,任那莫名的力量将阿彦的魂魄带走。
想来背后那人也知道地府插手了,不敢再将这魂魄留下,倒不知这魂魄有何特别,让背后那人耗费如此不凡的几张符篆来布局助他,后又耗费两张玄符来收魂,更不知,他留下这阿彦做饵,钓的是林樊的命还是.....别的?
白唐惊道:“他背后还有人?”
墨赦没有应他,只伸手又在空中绘符,指尖白光莹润,片刻有成型的符篆在他指下成型,未及看清,便见那人手指一动,那符瞬间就没入林樊体内。
林樊只觉浑身一热,右手臂上一阵刺痛,低头去看,竟有一个古怪的篆字浮于其上,透着隐隐的紫色,神秘而威严。
墨赦道:“你方才生魂离体,我已给你施了固魂符,现在这道,是护身符,能避邪魔鬼祟,平日也不用管它。”
林樊方才的冷酷沉稳瞬间俱都喂了狗,面露喜色道:“谢谢大神,大神求照应,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弟,任你差遣,绝无二话!”
墨赦:“.......”
白唐:“.......”不,这不是我师兄!这狗腿的样子绝不是我温柔谦和人面兽心的师兄!
那阿彦已算伏诛,梁成的魂魄也已找到,剩下的便是去地府人间中转站送鬼和给梁延交代了。
那浮在阿彦背后的东西虽仍扑朔迷离,白唐却没有再多想,毕竟那些事跟他关系不大,此事至此,白唐在心中已给这事画了个句号,心头一轻,整个人又开始犯二。
行动比大脑
更迅速的将那还捆着鬼的锁链抢在手中,嘴里还轰着林樊走人,声情并茂的表示自己要代林樊好好的感谢墨赦,还要帮他牵着这些沉甸甸的鬼魂,绝不让墨赦动一根手指头,神情真诚眼神诚挚。
林樊狠狠剜了他没人性的师弟一眼,阴森森道:“大半夜的,你要把你秀色可餐的师兄丢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师弟,你最近活的太舒坦,想找点刺激了吗?!”
白唐立时就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对他的“秀色可餐”表达了深切的鄙视,两人活灵活现的上演了一场同门相残的戏码,最终被墨赦一力镇压。
一辆白色面包车飞速消失在夜色里,里面一连串的国骂,断断续续的“卧槽,慢点......墨赦你这个神经病你慢点”“大神减速减速....啊,撞车了,减速减速.....”声传出很远。
到何蔚处的时候,已经近乎凌晨,林樊一边打着呵欠跟墨赦下车一边打量周遭,正要开口,就觉的脑后生风,下意识偏头就躲,却没想那棍子还是精准无比的敲在了脑袋上,林樊立时倒地。
白唐在何蔚刚出现时就隐隐有些感觉,还没来得及提醒林樊,那何蔚已经扛着锤子下了黑手,此刻见林樊倒地,再想着自己被敲的两回,忍不住就狠狠瞪了何蔚一眼,怒斥道:“你干什么?好好的人招你惹你了?你见人就敲头?!”
何蔚瞥他一眼,理所当然的道:“这是为他好,活人见鬼,你以为很荣幸?”见白唐还是一副愤愤的样子,便又道:“待会领他回去,估摸着会虚一段日子,最好去住个院,调理调理,也别跟他再提起鬼怪的事,懂了吗?”
这意思是之前敲他头也是为了让他忘记这些事?那为神马他没忘记?难道说他身体里真的住着一个宿命大神,未来会指引他走上人生巅峰?!
想到这里,白唐立马又高兴起来,觉得自己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至于师兄,咳,不记得也好,鬼怪嘛,能不见就不见吧。
虽说理解何蔚的做法,但对他的粗暴还是不能苟同,白唐又重重哼了一声,以表达对何蔚的不满。
当晚,白唐还反复嘱咐梁成再给梁文托梦告知他脱困的事,仅过了两天,梁文就将剩余的尾款尽数结清,并再三对白唐表示了谢意。
白唐心里的小人欢呼雀跃打滚庆祝,面上却淡定自如,一派大师风范高手仪态,轻轻松松就刷了梁文的好感度,表示以后还会给白大师介绍生意,白唐才含笑将人送走了。
又一个给五星好评的客户啊,又一条可持续发展的客户渠道啊,中途大神还答应要教他修道,连之前的争执都不知不觉消失了,赚翻了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