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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伊犁可甜     长灯载夜行txt下载     长灯载夜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章 想干什么

    头顶上依然是星星点点犹如星辰的红色染灵明灯,即便是在阴暗地狱里,也一点都不黑暗。

    四周空旷一片,看不见半个鬼影的确,也不该有什么孤魂野鬼,大家都跑去参加酆都城空前华丽的婚礼了,不会有人注意他的。

    他速度快到了极致,径直翻过罗酆山,朝着茫茫黑暗冲去。

    就在刚才,他打通了一直在手机里沉睡的一个电话,这是第五次。

    “让我见见他。”他说,“我用手上的十万业绩来换。”

    那隐藏在遥遥对面的人低声不语,却道:“不行。”

    那个声音又冷又涩,混杂着铁和血的味道,一路冰冷入疲惫的心脏。

    就和……前几次一样。

    墨赦浑身的血液又一次一点点冷下来,终于第二次开口抗争,道:“就算是罪人,也有被探视的权利。”

    “不行。”电话那头的人仍是干脆的两个字,一丝余地都不留。

    墨赦握紧了手中的手机,眼睛忽然微微黯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弥漫上了他的心头,他的声音也有些冷涩,道:“我们真的,这么不可饶恕吗?”

    这一句话,似乎在问那人,却又似乎在问他自己。

    那边没有说话,只冷笑一声,就挂了电话。

    记忆如潮水一样在阴暗的心里翻涌,与他并肩同行的人声嘶力竭的质问和决然的背叛,让他迷惑不解。

    既然要叛离,那就做个彻底的出卖者吧,大哥。

    那么明亮的人,明亮的如同太阳一样的人,曾经在阳间如血的残阳里对他微微而笑,说要分道扬镳。

    他闭上眼,都依稀能看见他俊美健气的眉眼,闪着光一样,在漫长顾忌的黄泉路上与他添一点温暖。

    阴风怒嚎着,他又一次在幽冥鬼域里踽踽独行。

    生来一人,归去一人。

    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看见那个人,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见一面,哪怕只是背影。

    黑暗迎面而来,他修身的黑衣突然就幻化成了五百年前那样的黑色长衫,缠在手腕上的锁链仿佛感觉到了主人心里翻涌的怒气,倏然伸长,缠绕上他整个手臂,如同暗红色的蛇。

    一直不怎么使用的黑色木棒也从袖中滑落,铮然如金玉相击,化作不起眼的木簪,将他持续长长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

    墨衣玉面,手缠黑链可惜官身被削,印信被夺,不然该是有袍服的。

    这才是,他的样子,才是那个人熟悉的样子。

    ……

    不知过了多久,何蔚牵着依旧蒙着盖头的新娘从深院里走出来,身后跟着身着银黑两色军服的酆都城守卫。

    煊赫的热闹声音再次回荡起来。

    白唐敏锐的发觉到了不对,哪怕欢喜的唢呐依旧响彻天穹,但气氛却怎么也欢欣不起来。

    几个处于高位的人都不怎么说话,只剩下不知内情的鬼在喧哗恭贺。

    何蔚眼光掠过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白唐心里一跳,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加明显因为他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背后好几双明目张胆的眼睛,丝毫不避讳的盯着他。

    就连何蔚身后,也多了好几个守卫他的酆都城护卫,虽然他们面上也都挂着笑,但那笑在白唐眼中,竟显的十分僵硬。

    何蔚拿着签好的婚书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继而手一扬,那红色的婚书就自燃起来。

    他面上挂着笑,一边随口应付着月戎乱七八糟的说话,一边装作不经意的转头四处瞅着。

    在那些普通鬼魂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窥见了宅子四周凭空多出来的森然气息。

    “哎呀要结束了,你要去哪儿啊?要不要随我去第五殿看看,怎么说你也是老范的人,我跟老范那是多铁的交情……”月戎自来熟的拦着白唐的肩膀,提议道、

    白唐转过头,傲娇道:“不去。”继而又狐疑的问他:“这就结束了?这么多鬼都来了,不给人吃饭?”

    月戎喷笑,道:“吃什么饭?这又不是人间,还讲究招待亲戚,老兄,你来的是地狱!酆都城里办婚礼,难得的热闹,你以为那些鬼都是过来吃饭的?看见那城里满溢的各色气息了吗?呵呵,那才是正主。”

    白唐回忆了下,酆都城里还真是地府各色气息弥漫,他甚至看见了许多灵魂发出不加掩饰的舒畅声,原来,那些糖果瓜子都是小计,那满天满地的纯粹气息才是吸引万鬼来朝贺的主要原因。

    月戎眨着眼,神秘兮兮的笑道:“你看这酆都城地广千里,里面驻扎的阴魂不知多少,但那里可都没有流窜的哦,每一个,都是有丹书造册的。”顿了顿,拍着头道:“用人间的话来说,每一个酆都城民都有自己的身份证,独一无二,酆都城里最年轻的鬼都有千年啦。”

    白唐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却见月戎吭吭哧哧笑着,趴在他耳边小声道:“酆都城为了迎接她的新主人,才对外开放一个月,唐唐啊,还是你有眼福,能在酆都城里多溜达几日,我们却不行啦。”

    白唐总觉着这厮话里有话,当即就将之前的那些不快暂时忘记了,凑过去笑道:“干什么着急回去,咱们可以多聊聊,咳,你刚刚什么意思?”

    月戎大咧咧的笑,道:“不成,我出来好几天啦,再不回去,还不知道小包子要把我的监察司搞成什么样……”

    白唐用奇异的眼神看他,道:“你跟阎罗王……”

    月戎比他更奇怪,道:“你不知道?”继而一脸懊恼,道:“看来我宣传的还不到位,居然还有人不知道我跟小包子是一对的事!这帮小鬼太不知趣了,少交代一句都不行!”

    上次只让他们在地狱印发小册子,将他两的爱情故事编成传说传出去,但没交代他们去人间动手,月戎有些遗憾。

    白唐嘴角抽搐了一瞬,他真没想到有人跟自己同性谈恋爱还谈的这么高调,在人间,这种事虽然已不如古代那么禁忌,但总归还是被大多数人不理解,怎么到了地府,这人就这么明目张胆了!

    月戎嘟嘟囔囔着,脑子里已经在转着各种话本子里的故事,琢磨着要将哪个套在他和小包子身上,让监察司的鬼差去人间散播一

    下。

    就在他两说话的间隙,无数的鬼魂被笑呵呵的送了出去,被身穿甲胄的城戍军带领着,消失在隐约的黑暗里。

    “听说了吗,酆都城要再增加一倍的灵气输送……”

    “哎哎所有从别处赶来的鬼都有优待,能去他们新开放的阴气灵地修炼……”

    “这算什么,酆都城前几天一直不开放的东市开放了,嘿嘿,里面什么都有,哈哈哈走啊~”

    “赚大了!果然不愧是酆都城,哈哈!”

    “乃们看见了吗?看见了吗!穿军装的鬼好帅啊啊啊!果然男人要帅还要靠军装!就算他们领我去刀山火海,我都愿意啊!”

    “哈哈哈,金色麒麟标志,帅的掉渣,老夫的一颗粉红少女心呦~”

    “很奇怪啊……好像哪里不对……”

    零碎的鬼语散入耳郭,所有鬼都在欢笑,只有少数在地狱里厮杀过的鬼嗅到了风雨的味道。

    月戎拍了拍白唐的肩膀,又一次发出邀请,道:“跟我去啊,还能叫你领略下地狱别出一格的风景,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白唐冷静道:“你是不是对我有啥企图?你说!”

    月戎两眼一翻,反驳道:“放屁!谁对你有企图,我对秃子没兴趣!”

    白唐忍气,道:“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月戎像看一块呆瓜一样看他,道:“蠢才!我是为你好呢,你活着才能好好跟老范谈恋爱,嘿嘿,一直留在人间。”他说到最后,声音越发小,眼珠子却咕噜噜乱转,“这酆都城风水不好,克我,我是不能多呆的,唔,我看你这面相,跟酆都也不和,嗯,不和。”

    白唐摸不准这第六府君什么心思,但听他这么胡说八道,感觉十分听不下去,当即怒斥道:“莫名其妙!胡说八道!你自己喜欢男人……嘶~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我跟你说我不喜欢男人!”

    “不是!我不……”

    “不用否认了!在街上你都那么想引起我注意了!之后还有机会就往我身边凑!你不是看上我是什么?但是我不喜欢你!老子不喜欢男人!”

    “闭嘴!老子没看上你!我心里只有我家小亲亲!”

    白唐离他远了点,力透纸背的冷笑。

    月戎被他一番胡扯气的肝疼,见此他也冷笑一下,眸光凝注白唐。

    白唐立时就感觉四肢沉重,一下就给摔在了地上,分明是魂体状态,他却感觉到了那摔下去的疼痛感。

    四周鬼来鬼往,白唐很是努力的挣扎了一下,才爬起来。

    恰在此时,就见何蔚笑着过来,将那月戎一拉,低声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全都笑了出来。

    旁边的几个看着就久居上位的人也含笑与何蔚说话,白唐远远瞧着,似乎是在道别,毕竟他们都不是闲人。

    月戎临走时还恼怒的瞪了白唐一眼,碎碎念着白唐不知好歹,才被何蔚送出了门。

    白唐眼见着这座府邸里的人被清的差不多,唢呐和喜乐声渐渐停歇,只有酆都城里的各处烟花升空声发出沉闷的声响,心里不由浮上一层不安。

第四十九章 酆狱失踪(1)

    酆都一定发生了什么,所以那些千年的老鬼才会急着告辞,不管告辞的理由多么正直,合理。

    酆都城留不住那许多高层,所以干脆就全清走了,但剩下的没什么身份的鬼怪全都被羁留在城里。

    那月戎几乎都在明示意要带白唐脱离这片是非之地了,但白唐装傻充愣就是不接茬,原因很简单墨赦还在酆都。

    墨赦在酆都,就算他脱离了这酆都城,又有什么用?

    他这次是代替墨赦参加何蔚婚礼的,现在明摆着何蔚出了问题,墨赦不会不理,那他就不会不理会。

    白唐微微而笑,眼看着潮水样的阴魂在身着银黑两色军服的城戍军指挥下井然有序的退出宅邸。

    原本喧嚣的宅子徒然冷清下来,一双双阴寒的眼眸从庭院深处浮现出来,阴森森的盯在背上。

    白唐挺直了脊背,就站在他们的视线当中,不躲不避,若无其事的掏出墨赦给的阴间手机刷新闻。

    阴间最大的八卦网上全是对这场婚礼的评论,即便隔着屏幕,白唐也能感受到那些来自无数阴魂荡漾的嫉妒羡慕恨。

    又想到自家那个总是用一张天怒人怨的正经脸刷八卦暴事实的大神,不由也跟着那帮阴魂在评论区刷了一波羡慕嫉妒恨。

    接着又下意识去搜集第六府君的消息,看那人高调的样子,想来网上的信息绝不会少。

    越搜越觉着自己真是太年轻了,他从来不知道的一个人可以高调的如此风骚,呵

    “夜半相会,书生心魂系一人:地府楷模的爱恨!”内容系抄袭崔莺莺与张生,就是将里面的悲情戏份全删了,还给崔莺莺改了个性别!特么的全是情!意!绵!绵!

    “府君与阎罗天子公开撒糖,甜翻一片!”

    不要脸!

    “皇者与皇者的强强之恋,寒冰狱里绝情疑分手!”

    白唐只觉眼前一亮,立马就点了进去,看到一半,没忍住,摔了手机。

    无他,标题党太糟心,里面还是秀恩爱!

    正等他犹豫着又上前将那手机捡起来时,却听见那隔着重重庭院的大门轰然关上。

    “轰~”

    ……

    十万染灵明灯已灭的不剩几个,被遮蔽住假太阳清冷光线的酆都城只有不断燃放的烟火能为他置身黑暗的阴魂们带去一丝明亮的光。

    骑着地狱黑马的酆都城守卫不知何时已守住了酆都城的各个角落,一股冰冷刺骨的寒冷气息席卷了整座城。

    无知的鬼魂还迷惑在充裕阴气的欢乐里,少数警醒的阴魂已开始慌乱,但看见那些混着铁与血味道的鬼兵,全都偃旗息鼓。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酆都城主府给出的解释是酆都公主的陪嫁里少了一样寓意华贵吉祥的嫁妆,公主很生气,一定要找回来。

    所以出动了酆都城戍卫军,所以离开的地府大佬都给记了名,所有涌入酆都的阴魂都必须配合酆都卫。

    红色宫灯笼罩着的酆都公主新婚府上,森冷的酆都卫团团围住了这座府邸。

    被驱散的幽冥雾气朦朦胧胧的笼罩着整

    座宅邸,大红色的喜悦尚未褪尽,要命的肃杀已扑面而来。

    大厅内,何蔚与白唐面面相觑,一人一鬼都面露愁容。

    何蔚面色凝重,却什么都没说,白唐寻了几次机会都没问出什么来,心里越发忐忑。

    墨神还在罗酆山上,也不知他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只希望他能机警一点,早点发现情况不对,不要被困住。

    “少将,四城已封,酆都锁了。”从院外骤然现身的鬼兵对着冷厉的少将躬身行礼,道。

    身着银黑两色军服的少将银临挥手,那鬼兵便身形消散不知所踪。白唐眼看着那看起来冷厉的少将踩着标准的军步踏着地板踱过来。

    “驸马……”

    “你将我软禁起来,甚至连我的朋友都一块监禁起来,你心里在怀疑我?”何蔚打断他,直奔主题。

    银临面上一片坦然,阴鸷的盯着何蔚,道:“别人不知道驸马与公主的事,当你们是恩爱夫妻,驸马自己心里却该清楚,你是我们抢回来的!”

    何蔚俊美的脸上一阵青白,很是难堪。

    虽然这个事白唐等跟何蔚走的近的人都早心知肚明,但从来没当着何蔚的面说过,这种被人抢亲的事,说起来可笑,但对一个男人来说,不啻于一种羞辱。

    何蔚身上的气势一瞬间锋利起来,背脊微微弓了起来,眼神虎豹一样盯着银临。

    就算抢人的是个美女,这件事的本质还是违抗何蔚本人的意志的,哪怕他选择屈服,也不代表这件事能被随便什么人拿出来调侃,白唐心里将这些事想的清清楚楚,此刻他跟何蔚都被困在了这富丽堂皇的大厅里,看的就更加清楚。

    鬼将银临,根本就看不起何蔚,甚至是厌憎何蔚的。

    酆都城卫的酆都公主密令这件事不许外宣,他们就不讨论不议论不外传,但他们内部都门清,一个被胁迫的男人,又有什么可敬可怕?

    冷冽的军人又踏前一步,咄咄逼人,道:“公主失踪,驸马就不用成亲了,顺遂心意,对吧?”

    及至此刻,白唐心里那股忐忑才终于落在了实处。

    酆狱失踪了!

    这才是酆都城骤然封城的原因!

    这才是送嫁女婢骤然变为酆都铁卫的原因!

    这也才是所有阴魂被羁留在酆都城的原因!

    白唐倒抽了一口气,只觉大事不妙。

    何蔚显然已知道了这件事,此时只是冷笑,道:“你惹不起月戎,也不敢把那些人强留下来,你对酆狱的衷心,不过如此!”

    银临眼神越发阴鸷,道:“不用狡辩!交出公主!”

    何蔚气极反笑,道:“你脑子被狗啃了,在地狱里泡的久了,连眼睛也被泡瞎了?酆狱不是我劫持的!”

    他自从被酆狱找到,就被从第九殿的研究院半强制的逮到了酆都城,每时每刻都有人看着,要说他劫持了酆狱,绝不可能!

    但这银临却非要将这件事栽在他头上,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银临审视的看他,手按在腰间的挎剑上,胸前的金色麒麟呲着牙,做出咆哮的样子,如

    同那蓄势待发的少将,“你再废物,也该发现被你抱进门的新娘不是鬼体!你敢说,你不知道?”

    何蔚不知道,他那时只觉着新娘轻的不可思议,丝毫没发现新娘已被法器掉了包。

    白唐窥着何蔚的脸色就知道他真没发现,想来也是,本来就是被逼娶亲的,那酆狱对别人来说,是美貌而位高权重的新娘,对何蔚来说,却是斩断他往前种种情思的女人。

    他的心神定然不会在她身上,只是……如果在何蔚抱着酆狱进门时她就是假的,那她什么时候被掉包的?

    是在罗酆山城主府?还是路上?

    而且,这银临似乎认定了何蔚是公主失踪的元凶,为什么?

    凌厉如刀的气息铺满了整个屋子,积威甚重的少将面目狰狞如恶鬼,伸手一抓,一道黑色的气息就朝旁观的白唐闪电般袭去。

    猝不及防的白唐被一抓就中,瞬时就给那黑气提溜了过去。

    一股阴冷的气息袭上白唐身体,他只觉自己如小鸡仔一样被人掐住了脖子,魂体都震颤起来。

    白唐:“……。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位大哥你先放开我!祸不及三代,罪不及亲朋啊我是无辜的!”

    妈的!倒霉!果然还是被牵扯进来了!哪怕尽量将自己边缘化,也还是躲不开被牵连的命!

    银临没理会白唐的叫屈,只冷冷看着何蔚,道:“那个姓墨的,几个时辰前,为什么飞速离开落酆山?你们密谋将公主送去了哪里?说!”

    他的手放在了白唐的额头上,手指点着他眉心的酆都城通行令,森冷道:“再多拖延一分,我就废了酆都通行令。”

    何蔚看着白唐,宽慰他,道:“大不了就留在地府,舍了肉身,放心。”继而又向银临道:“他自然有他离开的理由,但酆狱的失踪绝对跟他无关!”

    白唐无暇为何蔚的冷酷表示不满,只怕他那生邦硬脆的话将那银临激怒,只用力向上翻着眼睛,急声道:“少将大人冷静,千万冷静!”

    那脑门上的酆都通行令可是他在地狱来去的凭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白唐脑子转的飞快,道:“墨神他离开肯定是去办事,但他肯定会回来,而且你听我说,这事不对,酆都公主那是谁?她是最强的女战士,你看我们三,我是个没啥用的生魂,我家墨神连地府正儿八经的鬼差职位都没混上,何蔚?何蔚被你们看的死死的,我们没有作案时间和作案能力啊!”

    墨神居然在这个要命时候离开罗酆山?!白唐觉着有些头晕,但这样一来,银临老盯着他们这事就说的通了。

    怪只怪事情赶巧,他们墨神却在这个档口,赶在所有人之前离开了罗酆山,那嫌疑可不就得落在他们身上!

    银临盯着那老鼠一样在自己手下挣扎的生魂,眼神里都是漠然冷肃,说出来的话却含着愤怒也似

    “动机!”

    白唐忙不迭的摇头,道:“动机也不成立啊少将,酆都公主那是真正的大佬,多少人巴不得跟她结婚联姻啥的,别看我们何蔚嘴上不情不愿,他心里欢喜着呢,还经常偷偷……”

    “我……”

第五十章 酆狱失踪(2)

    白唐怒瞪了何蔚一眼,将他否认的话都瞪了回去,继续快速道:“经常偷偷跟我们说能跟公主成亲真是三生有幸!公主是个大美人,谁不想要谁傻子!”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就是个鬼,也得喘气,于是白唐猛烈的吸了一口阴气,缓了缓紧张的情绪。

    何蔚冷笑,接着道:“亏你们也是活了几千年的鬼,这点事还想不明白!逼问我们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酆都这些年树立的敌人,还有她失踪,谁能获得最直接的利益!”

    他冷冷的看着银临,并没有为被他攥在手心的白唐担忧,因为他知道,银临不会动他。

    这个在酆都屹立千年,护卫酆都千年不倒的年轻少将从一开始就在试探他,带着假意的愤怒,先从看起来嫌疑最大的他开始排除。

    这些活了千年的老东西,多大的风浪都见过,白唐都能想清楚的东西,他不可能想不到。

    银临眼神刀子一样一寸寸刮过何蔚和白唐的脸,心里的那点怀疑始终没有放下,就算他们表现的毫无异处,只墨赦一天不露面,他们身上就一天还担着嫌疑。

    哪怕这个可能性很小,但冷血的少将也绝不会放过。

    银临早在接到公主失踪消息的时候就将酆都这几年的敌人一个个过了一遍。

    根本没有。

    地狱在“裂冥”之战后,平静了近千年,酆都更是封闭城门自给自足,安心的等待他们的主人苏醒过来。

    敌人?早没了。

    至于那些积年的宿敌,还真没几个能在酆都城劫人的。

    银临没有说话,嗜血的眸子流转着冷定的光。

    白唐被他抓的不舒服,挣扎着提议道:“不是有寻魂追踪符么?找个公主的贴身东西,烧一烧,就能找到……再不行,就全城搜啊,这么多鬼,无孔不入的样子,肯定能找到的……”

    他自觉说的没什么问题,那两人却都没有搭理,看他们的脸色,似乎那个建议糟糕透了,根本连考虑都不用考虑。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细微的拔高了几声鬼啸,银临眉峰微不可查的一挑,几近于恶狠狠的看了何蔚一样,身形浓雾一样化开。

    白唐身上的束缚骤然松开,整个人都活泛起来,在原地扭动脖子活动身体,嘴里还嘟嘟囔囔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咒骂。

    何蔚有些出神,眉目间也都是凝重,仿佛刚才那几声鬼啸并不简单。

    白唐斟酌着开口,道:“怎么回事?刚才那是鬼叫吧?”

    何蔚眼神雪亮,道:“外敌入侵。呵,银临只在我们这儿纠缠,居然在这个时候给人侵入了酆都。”

    白唐对酆都的形式了解的并不透彻,他此刻能看到的也十分有限,脑子里将事情转了转,发现还有几个关键点没想通,当即道:“我现在还是蒙的,好端端的公主怎么就丢了?我眼看着你抱她进门的,怎么又说那是个假的……你快跟我说说,我这身体还在阳间的,不能就待地府的啊兄弟!”

    当时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想过会遇到这种事,他当时死皮赖脸跟着墨赦

    进来,就是为了瞧一眼真正的冥魂,但绝不想做鬼来着。

    而且,墨赦去哪了?这时候能送他还阳的人不在,他有些慌好伐!

    何蔚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白痴一样的白唐,觉着老范不知去了哪里,他的这个小朋友自己还是要照顾一下的,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好,恰好还能多一个人帮他梳理,当即道:“酆狱被人用高级的傀儡替换了,就是那会说要去补妆,迟迟不见出来,婢女才发现不对的……”

    一个活灵活现沾满阴气的替身傀儡,那傀儡能走能笑,甚至还能跟在他身后与众人说话。

    就连酆狱身上的气息都模拟的差不离,那时他心神不宁,没发现情况不对,那些前来恭贺的府君判官又自持身份不会离新娘太近……呵,掳走酆狱的人算计的可真好!

    何蔚微微冷笑,一边言简意赅的跟白唐说明这件事暂时的信息,一边在脑中分析。他之前做过几百年的府君,凡事都看的清楚,关键也抓的好,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了出来。

    并不复杂,但很离奇。

    酆狱坐上花轿之后,就被所有人簇拥起来,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要替换,也只能是在上花桥之前。

    那段时间,城主府里还住了许多陌生人,虽然银临他们防备严密,但那人显然是他们防不住的。

    那些受邀前来的府君、判官位高权重,银临他们没权利拦着,但是

    “为什么他们要把这件事瞒下来?是防着谁?那批被最先请走的地府高层?”白唐问。

    何蔚赞许的看了白唐一眼,还忍住赞扬了他一句,道:“老范这些年调教的不错啊,还会抓重点了。不错,他们要防备那些地府高层。”

    仿佛知道他要再问一样,白唐只动了动嘴唇,何蔚就道:“地府可不是什么铁桶一块,老范跟你说过监察司吧?这部门可不是为了监察他们那伙文官的,唐唐,人间的文武分治在地府也是存在的,那是他们联合弄出来恶心别人的……酆都主人失踪这事一传出去,那伙人可会第一个来讨……阴帝令。”

    阴帝令?难道是跟黑木令一样的东西?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白唐琢磨了下,觉着十有**就是这玩意了,也不废话,立马跳到了另一个问题上,道:“所以也不敢让他们帮忙,也不能搜城,这么说的话,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自己私下去找。”

    何蔚微笑起来,道:“酆都城铁卫的辉煌,已经过去了,地狱不需要他们,呵呵,旌旗十万斩阎罗,也是曾经了。”他看向白唐,眼睛里有睿智的光,道:“他们不会放我走,但是,他们要求你。”

    白唐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光头,疑惑道:“我?”

    ……

    大红的喜铺天盖地,十万烟火照明前路。

    身着华贵秀美嫁衣的女子含着藏也藏不住的笑,从容的上了十六鬼将抬的骄子,隔着重重帘幕,看见那一缕白光从遥远的天际又一次落在自己面前,常年平静的心终于忍不住狂跳起来。

    “蔚蔚。”

    她一把掀开头上的盖头,待她的新郎走进,便忍不住掀开那厚重的轿帘,迎了上去,“这劳什子太麻烦,我想跟你一起走过酆都城。”

    牵着马的男人嘴角抽搐,道:“随你。”

    她就笑,又看了看自己拖地的大红嫁衣,要求道:“九天风大,一不小心就能给咱们吹散了,你牵着我。”

    何蔚像是十分头痛,叹了口气,还是牵住了那在自己面前晃悠的白嫩小手,道:“你既非要嫁我,以后,以后但有不如意的地方,也不要后悔抱怨。”

    “不抱怨。”她道,“不后悔。”

    长风果然很大,她站在九天之上,攥紧了他的手,却还是觉着冷,从心底透出的冷让她忍不住哆嗦。

    “你还欠我一样东西啊,酆狱。”眉目俊朗到有些犀利的男人在九天之上朝她伸出手。

    “什么啊?”她问。

    “阴帝令啊。”他说。

    那声音与房间里的另一个声音完美重叠,温柔的有些不可思议。

    趴在女人耳边的男人声音慈和,用声音引导着她的思维。

    这是一间十分敞亮的房间,外面依稀能看见各色晃动的鬼影,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身着大红嫁衣的女人平躺在床上,胸口放着一块青碧色的石头,那石头原先有成人两个拳头大小,此刻只剩了婴儿拳头大小,依稀发出微弱的青碧色光芒。

    在她床边还坐着一个身穿黑色蟒袍、高冠束发的男人,那男人面目普通,还有些平和,此刻却扣住她露出的洁白手腕,一次次将她握紧的手掌抚平,声音里有冷漠的柔和,道:“乖,说出来。”

    “噗~”

    那女人身上又有无形的灵光溢散出来,拼尽了全力抵抗。

    片刻后,那男人道:“失败了。”

    仔细看去,那房间里竟还有一人,就坐在那窗台边,透过窗子看外面游离的鬼魂,他穿着亮黄色衣服,五官也俊美的让人仰慕。

    听见那男人的话,他也不回头,只淡声道:“继续,蛟,一块幻梦石不够,就再加一块,反正那东西,咱们以后也用不上。”

    角蛟叹息一般道:“倒是个人物,已失败了二十八次,不愧是酆都公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每一次都会被她认出来。”

    说着又将一缕白色气息输入她体内,动作间将她的衣袖又往上卷了卷,露出在她皓白手腕上的翠绿色玉镯来。

    酆狱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身体周围阴气肆虐,呈波浪形向着四周扩散。

    “酆狱,你醒了。”那个内心温柔的男人对着她轻微的笑,那笑容就是她全部的世界。

    她原来充满阴霾的心顿时就明媚起来,朝着他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道:“早啊蔚蔚。”说着就双臂上举,环上他的脖颈,吧唧一口就啃在了他脸上,然后看着他无奈的脸放声大笑。

    “酆都反正没什么事,咱们出去浪吧?你想去哪儿?蔚蔚,去哪儿都行,我都听你的。”

    “额……好,那去冥河钓鱼吧。”

第五十一章 地府冥气

    “哈哈,你不要以为去钓鱼就可以让我不说话,就算钓不上鱼,你也还是要跟我说话的……”

    久违的阳光仿佛照进了地狱黑暗的世界,两个孤独的灵魂已决定抱团取暖。

    ……

    白唐站在厅堂里抓耳挠腮,感觉幸好自己现在没头发,不然也要给自己薅秃了!

    “我们不能出动,那样事情会闹的很大,但你必须将公主带回来。”冷面的少将冷声道,“如果十日内公主回不来,那公主去了哪,你们就去哪里陪她,尤其是你,何先生,祈祷吧。”

    祈祷酆都的公主没什么事,不然第一个要被那些铁骑弄死的就得是何蔚,哪怕他现在在第九府君带领下的研究院工作。

    白唐看着他冷梆梆的脸,有些想揍人。

    却听那人继续道:“那傀儡用过就**,什么都没剩下。跟你同来的人必须返回酆都,绝无商量余地。”

    阴郁桀骜的眼神里有刻骨的狠毒,青年少将盯着白唐,没有半分求人的感觉,全然都是铁血的命令。

    白唐从被扣住开始就憋着气,此时终于可以爆发出来,仗着他们对自己的需要,“搞清楚啊少将,现在是你在求着我,客气点!而且,地府没人了么,居然要让我来帮你们找公主。”

    银临眼睛里露出讥讽的光,似乎为生魂的自大感到可笑,他伸出手,再一次扣住如香甜蛋糕般散发奇异气息的生魂,面上闪过诡异的光,“不是我求你,是你们需要酆都给予的,证明你们无辜的,机会。”

    阴森的气息蔓延上白唐的手臂,一路从手腕冷到了心底。

    何蔚身形如闪电划过空气,却在中途被两个突然从空气中幻形而出的鬼将挡住身形。

    三人的交锋眨眼既过,空中灵气消弥的味道开始弥漫,强劲的风吹动阴魂的衣袂。

    身上红衣未褪的新郎手中幻化而出的武器也同时消弥,他微微冷笑,慨叹道:“好啊,真是,好啊。”

    白唐只觉神智都有一瞬涣散,脑中重回清明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挥拳,锋利如刀的黑色阴气从五指间露出,切割向少将的脸。

    就算墨赦说过,在地狱里不能惹事,也顾不得了。

    这特么的什么少将欺人太甚!已经第二次了,动不动就扣住他的手腕,当那是鸡爪吗?!说抓就抓!

    白唐瞳孔里凝聚出雪亮的光芒,猎豹一样迅疾的在空中抓握出一把黑色的长剑来。

    “叮!”

    两把同样质地的剑在空中倏然碰撞,白唐手上的黑剑倏然化整为零,又尽数化作黑色的鬼气。

    那把黑色闪电一样的剑以雷霆之力刺向白唐的左胸,白唐只来得及偏了偏身子,避开左胸的要害,分明无声无息,白唐却仿佛听见了剑穿皮肉的声音,“噗”的一下就刺穿了他的左胸。

    白唐剧烈的颤抖起来,死死咬着咀.唇,“可别想着地狱生魂少,就是弱势群体!”身体骤然前扑,右手五股细韧的阴气凝成一束,且向少将的脖颈。

    面目如钢铁冷硬的军人用金属质地的

    声音生冷的笑,不躲不避,任由那阴气缠绕上他的脖颈,手上一用力,将将那个生魂钉在了地上。

    “驸马不用担心。”拦住何蔚的一个鬼将面上堆笑,道:“明天酆都的风一吹,又会活过来的。”

    ……

    大量的黑色突兀的就蔓延上了床上之人的身体,一股从地狱深处延伸而来的寒气将他的身体都覆上一层薄薄的黑色霜花。

    原本在一旁熬夜追女神新剧的鬼使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疑惑的抬头,咕哝道:“怎么这么冷……”

    想了想,自己都是个鬼了,还怕什么冷,当即抖了抖身体,继续沉醉于偶像剧中嘤嘤嘤。

    “呜呜呜,阿诺好可怜,苏女神好可怜~”

    无声无息的寒冷一层层从床上青年的身体里弥漫开来,一点点将他周围的墙壁、书桌冻个结结实实。

    “玉九!你个蠢货!白小唐出什么事了?!”尖锐的女鬼啸叫声从房间外传来,娃娃脸的女鬼使寒着一张脸瞬间出现在房间里。

    玉九仿佛已适应那股寒冷,头也不抬的摆手道:“他跟墨大两人世界呢,出不了事!你放心~”

    “放心个屁!”娃娃脸的女鬼使忍不住爆粗口,一下就越过他奔到了白唐的**身边。

    房间已整个覆上一层透明的黑色冰晶,连桌子上的电脑都给冻在了里面,那层阴森的寒冷还在向外面蔓延。

    鬼使手上的ipad也霎时凝住,迟钝的鬼使“啪啪”两下拍掉了那上面的冰晶,这才惊叫出来,下意识回头去看床上的人,道:“黑,黑色的冰啊,五啊,这,这是什么……诶?大人怎么了?天呐,这是堕落入地狱后的折翼天使路西法啊,不过大人这样虽然好看,但是王五你这样冻住他,不会出事吗?”

    白唐原本就长的好,经过时间的雕磨,棱角越发分明,退去了孩子气的稚嫩青涩后,整个人也散发出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锋利和沉稳,虽然没有墨赦那样纯粹的阳刚锋锐,却也能在闭上那双桃花眼的时候,让人觉的危险而强大。

    此刻他浑身弥漫着黑色的透明冰层,如同世间最手巧的匠人用寒冰雕刻出的完美冰雕,完美1的不像真人。

    王五原本在凝神看着白唐,听到这话,头也没回的反手就一个巴掌,精准的拍在了玉九的头上,怒道:“蠢货!这是地狱冥气,居然顺着他的灵魂爬到了身体上!他们在地狱出事了!”

    玉九听出了王五话里的惊慌,登时心急如焚,忙抢步上去,就见玉九只盯着白唐脖颈上浮现出的黑色印记。

    玉九也看见了那诡异的蛇一样的痕迹,不由诧异道:“这又是什么?王五,大人身上这是什么啊?”

    “看不出,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女鬼使伸手触摸那层黑色的冰层,登时一股寒意从指尖传至全身,她情不自禁的抖了抖,手指闪电般的抽回。

    这熟悉的、让她心胆俱寒的地狱气息啊。

    那段漫长无期的黑暗岁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娃娃脸的女鬼使不自觉的竖起了浑身的硬刺,声音擦着牙缝传

    出:“他们不是,只走有秩序的半边么?怎么还会出事……”

    玉九没去过地狱,不知道她说的“有秩序的半边”是什么意思,但王五明显不对,他扯了王五一把,将她从那种杀气四溢的状态扯出来,“王五!你怎么了?大人,大人很严重吗?咱们要怎么做啊、”

    王五眼神空茫的扫过他,忽而想到什么一样,微笑了一下,道:“严重啊,你看他放出来的这些地府冥气,处理不好的话,这一片人,都得夜夜噩梦缠身,说不好还得大病上一场,运气不好的就直接玩完了。”

    玉九叫道:“不是,我是说大人……”

    “他啊,他跟墨神在一起啊,能出什么事?”王五转头看向屋外,那里是蒙上一层黑色的客厅,“我们得想个办法解决一下这些外泄的地府冥气,不然a市还活着的天师可就找来啦。”说着娃娃脸的女鬼是就从容的走出了房间。

    玉九觉着她完全没抓到重点,追在后面叫道:“你刚才不是说大人在地狱出事了吗?怎么这会又没事啦?王五,王五,你干什么去啊?亏大人还给你买老贵的猫头鹰项链,你一点都不……”

    “行啦,少废话,快帮我找符,白小唐之前画过的,虽然销量不好,咱们积攒不少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王五在书房里翻翻找找,一副忙碌又苦恼的样子。

    玉九愤怒道:“大人都要死啦,人类身体脆的很,被冰冻久了就没了,咱们做鬼使的,要急雇主所急,你怎么能这么事不关己!”

    “啊,对!叫除恶扬善符!这都什么破名字,我要是客户,听了也不买!明明是个清除邪气的符,偏要弄这么个名不副实的名字!”

    “喂,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发觉了王五的敷衍,站在房间里转圈圈的玉九愤怒起来,连眼睛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一样。

    “都怪白唐,说了让他把符归类放好,看吧,非不听,现在要用就找不到了!”女鬼使啪的合上打开的抽屉,又弯腰去翻找更下一层的抽屉。

    玉九还在愤怒的碎碎念吗,道:“大人还给你买了猫头鹰项链呢,十五万,你,你一点情谊也不讲,你不救大人,我找黄七去!”

    女鬼使只挑了挑眉,并不搭理,依然故我的在屋子里翻找,漫不经心道:“黄七还在墨大的阿鼻幻象小地狱,你不怕被撕了就进去。”

    地狱那是她和黄七挣命一样逃出来的地方,绝不会再回去,就算是黄七,怕也绝不敢轻易的再踏足那片红黑色的土地。

    况且,如果是连墨大都解决不了的事,她们去了也只能是炮灰,完全不会有任何助力。

    地狱啊,那是大佬们玩的地方,她们这样的小鬼,没资格在里面翻天。

    就连白唐,也只能跟着墨大看到地狱最外层的东西,那隐藏在最里面的,如同腐烂果实一样的内里,他还没资格触碰。

    从灵魂上蔓延出来的冥气啊,到底是什么呢?

    带着那么不详的死亡气息,仿佛要将他拖下地狱一样的印记……到底代表着什么?

第五十二章 只能求,不能抢

    ……

    “十日之内,找到公主。”

    黑色的剑从地上拔起,面容冷峻的少将直起身子,眼神冷冷扫着地上瘫软的虚弱生魂。忽而又想到什么也似,他的声音有些回暖,道:“如果证明是误会,酆都卫会向驸马赔罪,也会向驸马的朋友致歉。”

    白唐大字型躺在地上,身体还冷的厉害,完全没缓过来,闻言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良久,何蔚的脸出现在视野里,脸上简直一言难尽,还抬脚踢了踢他,道:“还没散?别装死,起来干活。”

    白唐以看瘟神的嫌弃目光看他,半晌,咕哝道:“老何,你确定你不是倒霉体制吗?为什么我每次遇见你都没什么好事?好不容易你结个婚,喜庆一次,还搞出这种事?别是你忒衰了,酆地狱临时反悔跑路了吧!电视里都这么说的。”

    何蔚一阵无语,又踢了他一脚,道:“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话痨,滚起来,没见着自己身上多了东西?”

    白唐摸了摸胸口,那块的黑色团龙印记还安稳的存在,就连白汤圆也安稳的躲在里面睡觉,时不时还能听见它在自己脑子里欢快的打呼。

    这家伙贼的很,仿佛知道地狱不是什么好闯的地方,只在感觉没危险的时候偷摸出来吞几个弱小的地灵,碰见强横的二话不说就钻白唐胸口睡觉。

    何蔚见他摸右边胸口,更无语了,道:“那刀插.你左胸上了,你摸右胸干什么?傻了?”

    白唐也不搭理他,径直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扒拉自己的衣领,一扒拉,顿时人就不好了,“这什么东西?怎么……怎么看着像是活的?是不是又是那银临弄的?这也忒不友好了!你媳妇的手下你还管不住,老何你个没出息的!”

    原先被欺压的愤怒,尽数憋在了心口,面上却还是惯性的露出了笑,对着何蔚也嘻嘻而笑,仿似刚才的一刀没有插进他的身体。

    何蔚眼隐藏起心底的诧异,只眼睛闪了闪,道:“禁灵之咒。就在刚才,银临给你下了禁灵之咒。”

    “什么?”

    白唐还在查看那个在自己胸口上的奇怪印记,觉着那黑色的两头无尾蛇印记十分别扭,整个蛇身呈弯曲状,两个蛇头都朝着内里弯曲,像是要互相撕咬一样。

    那蛇栩栩如生,爬满了白唐的半边胸膛,恰好将心脏圈在里面,两个头遥遥相对,仿佛随时都能拱起身子,腾空而起,两头相交。

    其实何蔚说的那四个字他听清了,甚至已下意识在心里搜索有关禁灵之咒的相关信息,但还是条件反射的就问了。

    何蔚指着他露出大片肌肤的胸口,微笑,道:“禁灵之咒。你不会不知道吧?老范从地府图书馆借的《道法万千》没给你?以他的脾气,能不让你背熟?”

    对了,就是《道法万千》,那书里还真有“禁灵之咒”的记载,那是一种针对灵体的诅咒,以枳首蛇为印记,是地狱鬼使特有的诅咒,也是幽灵与人缔结的一种单向契约。

    “……等枳首蛇两头碰撞,身体成环,就会开始撕扯中咒者的灵体,直至吞噬殆尽…

    …幽灵心愿不了,咒语会永不停止……”白唐饱吸了一口气,才愣是将不雅的三字经憋了回去。

    寻找酆都公主这件事,真是死扣在他头上了!

    何蔚这个前任第七府君、现任酆都驸马显然没什么用,还是作为鬼质被扣押的命,而墨赦也不知道去了哪,短时间内指望不上。

    真的,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啊。

    虽然不知道酆都那帮人什么想法,但自己肯定被算计在内了,就好像一盘象棋中冲在最前面的卒子,吸引所有火力,要是能一路过去杀了隐藏在黑暗里的地方将领最好,要是不行,也能给对方天添点赌。

    白唐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无止境的抱怨,无论落入怎样的境地,都不会认命认输,哪怕知道处境不佳,也会想尽办法脱困,从小就混迹市井的孩子,总是比别人皮实一点。

    “老何,我这次可是为你找媳妇去的!你要牢记在心,人家都说点滴之恩涌泉相报,你记得以后要还我!”白唐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对何蔚郑重道。

    何蔚看着他全然含笑的模样,一阵无语,半晌才道:“你知道去哪儿找?蠢货,没我你能找到个屁!”

    白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道:“你有办法?快说。”

    何蔚微微笑着,手掌一翻,只见一枚刻有三尾狮子样的四方印信正正躺在他手心,道:“这个你拿着,联系老范,他不会不管你,用这个做引,不愁找不到酆狱。”

    白唐将那看起来很是精致的官印握在手里来回看遍了,没发现什么启动机关,甚至他偷摸将自己的一缕阴气送了进去,也被丝毫不差的吐了出来,那看起来像个**宝,但貌似又不是。

    他道:“这是什么?”

    “酆狱贴身温养了几百年的废印。”

    白唐点头,道:“懂了,你们的定情信物,啧,真会挑东西,用这种官印做定情信物。”一个本就有灵性的东西,还被人贴身带了几百年,早就跟那人气息相合。

    何蔚将这东西给他,还说要联系墨赦,那必然是墨赦能用这东西找出公主。

    白唐将那东西收紧了口袋,眼睛似有若无的瞥过房子四周,又转头看向何蔚,道:“你还有什么没交代的?我觉着我这一走,你肯定要被关进小黑屋,肯定不怎么好见面。”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欠抽,但那些潜伏在四周的酆都铁卫已然将这间房子团团围住,说不好还真有囚禁他的意思,何蔚想了想,又提醒道:“我去的时候,那傀儡已烧没了形,但上面泄漏出的气息,跟我们都不同,你仔细琢磨一下。”

    白唐眼睛眨了一下,对何蔚摆摆手,大步流星的跨了出去,对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视而不见。

    何蔚看着他潇洒离开的背影,脸色一瞬间意味深长起来,方才银临的那一剑,分明可以将白唐的魂魄撕裂,就算他没用全力,至少也会让那生魂虚弱一场,但白唐只在地上躺了一会,那些来自地狱深处的冥气浸润着他的身躯,他竟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老范到底给了他什么东西?当年的神棍,如今到底被调

    教到了什么地步。

    真是值得期待一下,而且那样无所畏惧的模样,笑容满面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地府故人,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

    白唐飞速的穿梭在红灯映照的地府宅邸里,对何蔚那复杂的目光全无所觉,他只知道自己一刻都不想再呆在这里,他想找到墨赦。

    他得知道,墨赦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

    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头顶的假太阳发出森冷的光线,连习惯地狱黑暗和寒冷的灵魂都忍不住颤抖。

    一个黄色的猫脚步笨重的从面前跑过,路过他时还侧头瞧了瞧,绿色的瞳孔里还流转着奇异的光。

    但深陷在即情绪中的人显然没有认出它,那猫抬了抬爪子,一扭腰,咚咚咚的跑远了。

    “你只能求,不能抢。”

    “硬闯第十九狱,你要他的命?”

    “回去。”

    那个声音冷冷淡淡,半点情面都不肯留。

    他又一次没有见到那个人,又一次。

    面前是地府最著名的地点奈何桥。

    奈何桥下是无数顽固不化的灵魂凝聚而成的忘川河,里面充斥着人间最毒的七种情感,一旦涉足,就能将轻飘飘的灵魂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忘川河长几千里,奈何桥却只有一条,任他是谁,死后都要跋涉千里,来走着一条桥。

    桥是老式的弧形拱桥,桥上还弥漫着河水蒸腾而起的白色雾气,将那矗立在桥头的三生石映的隐隐约约朦朦胧胧。

    时光仿佛在这里凝固下来,连同那座在这桥边的房子也丝毫未变,在地狱整体都在改革变化的洪流里,估值的维持着它几百年前的模样。

    “大哥。”

    记忆里的人仿佛突然变的鲜活起来,晃悠着就能从遥遥的奈何桥彼岸牵着一队同样闲散的鬼魂,拨开薄薄的白雾,一点点出现在他面前,然后懒洋洋的叫他大哥。

    墨赦突然伸手捂脸,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声音,仿佛最凶悍的野兽被人扼住咽喉一样,发出破碎而疼痛的声音。

    但那声音一出既收,连突兀站在原地的人一起,沉寂的仿佛从未出现过。

    口袋里那已经用了许久的手机一直震动,催命也似的震动,但他的主人一点都没有搭理的意思。

    墨赦将脸埋在手掌里,仿佛这样就能将同样疮痍的内心也掩盖起来一样。

    那样苍冷的话和如出一辙的拒绝,让时光恍惚倒转回昨日。

    原以为那些日子都早死在无尽的岁月里,也早死在那一回的分道扬镳里,现在在想,却原来,他从未退却。

    地狱阴沉的天色里,那奈何桥上却仿佛迎面行来两人,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一冷一热,说些没营养的话。

    “大哥,今儿个这姑娘真真漂亮,虽说咱们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偶尔也该欣赏一下美色啊,不然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穿着白色宽衣窄袖的男人将一根灰色的木棒在手上轻敲,含着笑跟他旁边的人道。

第五十三章 酆都闭城(1)

    穿黑色同款宽衣窄袖的男人声音清冷,道:“她名绿珠,自尽而亡,脑袋着地,颅骨碎裂,颈项折断,满面是血,好看?”

    白衣男子一双桃花眼登时就横了过去,道:“生前还是有些好看的,就是死后不肯再用那张脸,可惜。”

    “哼。”

    “哎呀,怎么又不高兴啦?咱两明明一般年纪,你老板着脸,显得多不好接近,好多人可偷偷的跟我抱怨过你好几回了,听说以后地府还允许鬼差结婚啥的,你说你可怎么办。”

    “少废话。”

    “放心吧大哥,兄弟不会不管你的,那忘川河尽头住着的姑姑,是个好.性子的,改天我就去跟她说说,让她给你介绍啊,哈哈不用太感谢我!谁叫咱们是兄弟。”

    “滚。”

    “那可不行,身后一群鬼呢,让你一人带去交差多不好,万一那老头以为我偷懒呢。”

    “不会。”

    “哈哈哈大哥我逗你呢,对啦,上次去人间吃的栗子糕和红豆酥好吃,咱们下回再去。”

    “……”

    终于,那大笑的脸还是如泡沫一样散开,再也寻不见。

    那三生石前终于也站了零碎的几个鬼,看着均是成双成对,想来这些年地府的确是开放多了,那些迟迟轮不到投胎的鬼都可以谈恋爱了。

    墨赦脚尖一转,终归没有走过去,那条路他们走过太多次,如今一人,再走未免情寒。

    口袋里的手机催命一样响着,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墨赦伸手将手机掏了出来,喉结滚动,从口中吐出一个字:“喂。”

    那边立马就炸了,惊喜仿佛能沿着看不见的网络爬出来,“墨神!墨神啊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在哪啊,你怎么给我一个人扔地府了?说好的同舟共济共同富有呢,你,你跑哪里潇洒去了?”

    墨赦安静的等那边声音稍微冷静了下,才道:“你还在酆都?”他走的时候,明明给何蔚留了信,如果24个人间时辰还不见他回去,就让何蔚送白唐回去,看来中间出了差错,所以白唐才滞留在地府。

    电话那头的人叫道:“当然,墨神,这边出大事了,你快回来,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

    墨赦淡淡应了一声,就摁了电话。

    天上那象征性的太阳还散发着清冷的光芒,照耀在暗红色的地面上,格外森凉。

    身姿挺拔的男人拢了拢黑色的衣服,身形浓雾一样化开,扭曲的光线般游走在广袤无限的土地上,向着还被黑暗笼罩着的酆都风驰而去。

    ……

    白唐离了何蔚结婚的新房,脑子里的信息还有些乱,就漫无目的的在酆都城晃荡,反正他现在头上顶着酆都同行令,冠冕堂皇的在鬼城行走,心里一点都不虚。

    只是那些时不时飘过来的恶毒视线让他有些不舒服,不免在心里吐槽,那些视线也忒露骨了,赤果果的全是垂涎。

    按说自己的体质是至阴体质,是招鬼招邪的绝佳体质,那他现在都是鬼了,怎么感觉那些鬼还是能被他吸引?这不科学!

    酆都公主是在罗酆山就被掉包的

    ,那他就必须再去一趟罗酆山,说不好能找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想着,白唐就挥别了那繁华的仿似一切正常的酆都街道,朝着罗酆山的方向行去,待行到城门口,看见那紧闭的城门,以及那在门口严密把控的酆都铁卫,才恍然回神酆都还没解禁。

    要去罗酆山,就必须出城。

    “该死的!连酆都城都出不去,找什么公主!”白唐暗自腹诽了一句,再一转念,觉着那银临看着不像这么蠢的人,当即大步流星的朝着那城门走去。

    果然,那些手持斧刀的军人完全对他视而不见,别的鬼都远远的避开了城门那一块,只有他一个满面堆笑的迎了上去。

    那守城的鬼兵目不斜视,甚至还将原先封的死死的能阻鬼怪灵魂的城门打开了一条缝。

    白唐:“……”果然,银临已经交代过这些鬼了!

    这么说的话,他的形象真的是在鬼界传开了,想着,白唐不由挺了挺胸,虽然不知道银临怎么宣传他的,但他也算是个名人了,必须抬头挺胸维持形象!

    “兄弟,你这个缝,有点小啊……你看我这么高壮,这个过不去吧?”

    白唐趴在那只有两根手指宽的缝隙处往外瞧了瞧,又转回头对着视他为无物的守门鬼兵道,一边说还一边比划了下他和那条缝的宽窄。

    那守门的鬼兵们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只有一个踩着沉而稳重的步伐走了上来,道:“走。”

    白唐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一双桃花眼都瞪圆了。

    那鬼兵上下扫了他一眼,眼神越发丰富而明显,明显到白唐都清楚的感知到了那里面的鄙视,当即就要怒起,却听那鬼兵重又开口道:“蠢货,鬼无形体,一缝便可通行。”说着推了白唐一把,直将他推入那条缝中。

    白唐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体流动的水一样顺着那条缝隙拉长,变的薄纸一样,轻易的就从那缝隙里钻了上半身出去,他正要将自己的双腿也从缝隙里拔出去,后腰突然给人拉住,就听后面传来几句低语。

    “确定是他?别放错了人。”

    “是他,秃头,桃花印,男生女相,还蠢,跟少将传来的人相也一样,没错。”

    白唐感觉自己又给人推了一把,厚重的城门在他身后无声无息的关上,挡住了白唐的愤怒的视线。

    白唐犀利的瞪着那不可能再开合的城门,恨不能将那门瞪出两个洞,让他进去揍死那最后还要对话一番的鬼兵。

    心里又狠狠给银临记了一笔,原来这就是他给手下鬼兵传达的信息,说他“男生女相,还蠢!”

    这么毁坏他的形象,这仇结大了,比当胸捅他一刀的仇还大!

    白唐一边走一边愤愤,却在此时,心里莫名一动,白汤圆已扭着身体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白白!”

    白唐捏着它的尾巴将它拎了起来,道:“睡饱了?”

    白糖元身子下意识的盘起来,绕着白唐的手腕缠了一圈,才仰着头道:“唔,还困。这里有好吃的,来吃一口,再睡。”

    白唐:“……你这个小肚皮里是有个无底

    洞的么?从进来地府,你偷摸着逮了多少小东西填进去了,你还吃?”他用指腹摸着白汤圆的硬鳞,面上有疑问的神色。

    白汤圆在他手腕上游了一圈,瞳孔里有兴奋的光,道:“好吃,好吃的,白白,就在里面,你帮我抓,帮我抓啊。”

    白汤圆扭动着长条的身体,就要朝着酆都城的方向扑去,却被白唐眼疾手快的捏住尾巴。

    白唐道:“你脑子睡傻了?说话都结巴啦?那里可没什么好吃的,就是有,我也抓不住,你别捣乱。”

    白汤圆急道:“我闻见了,那里大把大把的好吃的,你答应过我的,会给我找吃的,我就要那个!”

    白汤圆的词汇量非常有限,说了半天也只会这个那个的,白唐戳了戳那绷直的身体,忍不住笑道:“那个是哪个?白汤圆你话都说不清楚了啊,乖点,回去睡你的觉,地狱里除了小鬼,其他咱都惹不起。”

    “你叫墨墨给我捉,就在里面,啊,就在里面。”

    白汤圆瞳孔里都冒绿光了,虽然被白唐捏住尾巴,却一直没停止挣扎,甚至还将白唐带的往后退了几步。

    白唐也不得不加大了拽它尾巴的力气,道:“你冷静点,冷静点,那里面的东西不能吃……”

    一人一蛇兀自争论吵闹间,只听一声沉闷的声音从地下传来,白唐身体也莫名晃了一下。

    白汤圆还在疯狂的扭动,被察觉到不对劲的白唐拍了一下,一力镇压,“出事了,酆都城里又出事了……这就是入侵的外敌吗?”

    四野弥漫起冲天的煞气,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被释放了出来。厉鬼咆哮的声音震彻寰宇,不少在野外游走的弱小灵魂都被顷刻震碎。

    “白白!好吃的!很多好吃的,我们过去吧过去吧!”白汤圆更激动了,身体在与白唐的角力中绷的笔直,瞳孔里是迷幻一样的光。

    白唐勉强稳住身体,死死按住白汤圆,道:“回去,汤圆听话,这个时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强硬的将白汤圆赛回胸口,白汤圆剧烈挣扎着被它不讲道理的主人塞回了胸口那团龙刺青里。

    然后白唐就感觉到了一个狭小的毛毛虫一样的气息清楚的出现在身体里,铆足了力气将它的住所往外扩张了一点,伸着脑袋在边缘打滚。

    白唐没顾得上管白汤圆的事,只神情凝重的看着酆都鬼城,那座城非常大,即便他已走了很久,暗红色的城门依然清晰可见。

    白唐想了想,身如一缕青烟般折返而回。

    能将酆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才是有实力劫走酆都公主的存在。

    他悄然爬伏在城墙边上,将自己的阴气凝成极细的丝线,万千触手一样攀沿着高达千尺的城墙往上,这么大的鬼进不去,那么细小的丝呢?无孔不入的阴气呢?酆都城里到处都有的阴气呢?

    白唐按在城墙上的十指上有黑色的光悄然闪过,被黑暗遮蔽的严严实实。

    突的,他嘴角一撇,仰头看了眼爬满了身前墙壁的黑色丝线一眼,就将所有阴气线都收了回来这城根本就对探查的灵力有屏蔽,哪怕再细的阴气丝都透不过去。

第五十四章 酆都闭城(2)

    城墙内冥马的铁蹄声越发响亮,骷髅嘶吼的声音也格外清晰,众鬼在黑暗里嚎哭,飞散的灵魂碎片零碎的飘过城墙。

    白唐听的心魂皆震,他牙根紧咬,从身体里抽空那股一直储存在身体里的天生阴气,全无规划的散了出去,让那些与他气息相连的气息以最纯然的姿势飘散,与地狱里森寒的空气融为一体。

    “这次肯定行!一定能看清楚出了什么事 、”

    他眼看着那至纯至黑的阴气飘过城墙,进了内里,猛然闭上眼睛,隔空操纵虽然距离十分有限,但他可以将眼睛深入城里了。

    白唐得意的一笑,片刻后,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

    ……

    酆都城里,看不见的鲜血和火焰一同扑了下来,将整个酆都都笼罩在一层诡异的暗红里。

    绚烂的烟花依然从四面八方持续响起,仿佛酆都公主出嫁的盛况依然继续。

    何蔚站在庭院里,满目都是发出微红色光芒的大红宫灯,天空被无数双黑色的羽翼遮蔽住了,翅膀扑簌的声音轻微的传入耳膜。

    前任第七府君嘴角露出寒凉的微笑,用旁人听不到的语调低声道:“果然是为了那个东西啊。”

    酆都城珍宝无数,但值得费劲掳走酆狱的珍宝,只有那一件。

    方才那样强横的灵力冲击,分明是有鬼帅境以上的强者将酆都供养的东西弄到了手。

    这个地狱,沉寂了近千年的地狱,终于又要开始动荡了。

    俊美的前任第七府君瞧了瞧被火光映亮的半边天空,身形倏然一动,就跃上了高高的房顶,他身后也随之无声的落下一个人影。

    那是看守他的红鸯,也是酆都城守卫军地六军团的首领。

    何蔚也不回头,只掏出地府特制的手机,拍摄肉眼看不到的景象。

    “居然有人掀开了酆都地底,真是厉害。”他眼睛看着被长方形镜头框进去的纷乱场景,喃喃道:“红鸯,你不去阻拦吗?你们的银临少将,是在屠城啊。”

    天空上悬浮着一个银黑色的六翼麒麟,那麒麟眼如铜灯,羽翼轻轻拍打,坐在麒麟里的年轻少将冷眼看着地上喷泡四散的鬼魂。

    旁边坐着的鬼兵灵活的操纵那庞大的机器,无数特制的劲弩从空中密密麻麻的射击而下。

    如同一场暴烈而强劲的风雨,那些劲弩从麒麟的嘴巴里射击而下。

    所有酆都的原著民都牢牢闭紧了门窗,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用鬼气铸起一座屏障。

    还在街上流窜的鬼魂们瞬间就遭了灭顶之灾,被那些劲弩射中的都顷刻惊叫着化成一缕青烟。

    “城里那么多酆都子民,你们也不怕他们造反。”何蔚笑道。

    红鸯也穿着银黑两色的军服,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她目光窥视着何蔚的面前的手机屏幕,道:“造反的话,更好。”

    现在还只是杀一部分,如果反叛,他们就有理由出动所有蛰伏在黑暗里饿着肚子的酆都军团,再一次对酆都进行清洗。

    何蔚听出了她话里潜藏的意思,想了想,摇头道:“我真搞

    不懂你们,之前还怕事情闹大,现在你们自己倒是将事情推到了这种地步。”

    厉声惨叫和哭嚎远远传来,竟比周围的几个地狱里的声音更让人毛骨悚然。

    一片灵魂碎片穿过了高门,悠悠飘在了何蔚面前,他抬手捏住,瞬间就感觉到了那里面充斥的绝望和畏惧,还有被那劲弩一点点腐蚀魂体的私心裂肺的疼痛。

    红鸯一把扫开飘到她面前的灵魂碎片,漠然道:“少将自然有他的考虑。驸马也不用想太多,公主回来之前,您的安全绝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她的眼睛直直看着从天空掠过的银黑色六翼麒麟,脸上浮上一层嫣红,仿似激动。

    那是他们酆都卫特有的战斗武器。没想到,少将连同这种强大而古老的武器都出动了。风里杀戮的味道让她眼睛都也些发红,缠在腰间的兵器颤抖着叫嚣着,亟于要去与它的同袍们并肩而战。

    酆都也安稳的太久了,随便什么人都敢来撒野了。

    天上一共有十个六翼麒麟,每一个都是酆都铁卫无往不利的武器,每一个都蓄满了地狱里最纯粹的能量,能在人间历48个小时内飞遍极北三地狱,任它是谁,也绝逃不出六翼麒麟的追踪。

    红鸯嘴角浮出冷笑,眼前已出现那些人被撕碎的模样。

    黑色透明的羽翼扑啦啦划过天空,高坐在麒麟里的少将眸光冷锐。

    地上有快的不可思议的闪电瞬忽而至,灵活的躲避着暴雨般射下来的灵力箭。

    “笃、笃、笃!”疾风骤雨般的响箭钉在地上、屋檐上,将地狱暗红色的地面都钉除了一条条裂缝。

    底下奔跑的身影游鱼一样在地上穿梭,虽仓皇却不狼狈,时不时就窜进那些民居里,等那民居的门板窗户被无数强劲的利箭射成筛子,就又一股脑的钻出来。

    “下降!”面容冷冽的少将冷声丰富。

    “是!”那灵活的操作着六翼麒麟的鬼兵用格外灵活的手指扣动操作面盘上的摇杆,同时按动上面繁琐的按钮,一边提速,一边将在高空盘旋的六翼麒麟降了下去。

    麒麟腹部上的灵力防护膜骤然打开一条裂缝,一道黑色的闪电倏然从高空扑下。

    借助六翼麒麟给予的强大推力,瞬间就追上了地面上身影模糊不可见的影子。

    “叮!叮!叮!”细密的金属相击的声音隔空传来,看不清身影的空气里,四散的灰色气息被无形的风切割的不能成形,向四周荡开,然后又被强力的力道吸入那模糊的空气里。

    盘旋在高空的麒麟顾忌着己方的少将,不敢随意再射下劲弩,但麒麟明亮的眼睛里始终注视着那一片虚无的对战,如同潜伏在黑暗里的毒蛇,只等对手露出脆弱的咽喉就能一击毙命。

    终于,两个黑色的影子交错而过,风割裂了空气,将四周朦胧的黑色气息都震的四散开来,一道黑色的剑突然碎裂成无数嘶吼的气息,融进地狱无尽的鬼气中。

    那原先被追逐的影子无声的裂嘴一笑,猛的将手中雪亮的剑一甩,“酆都少将,不过如此。”带着森冷杀气,那全身都笼罩在一层黑雾里

    的人声音里带着杀气,“困守一方, 名剑生锈,我送你归鞘!”

    一把含着冷冽光芒的剑刺向银临胸口那里是青年少将最致命的精魂藏处。

    坐在六翼麒麟里的鬼兵目光凝聚,迅速操控着麒麟下降,射出劲弩,阻击那人朝着正在恢复的少将袭去。

    青年少将眼看着那闪电般错过来的长剑,眉峰耸动,瞳孔有一瞬间冷凝,“你是谁?”

    那把剑上带着的气息明显被人用高明的术法遮掩了,他看不出也闻不出,这样掩饰身份在酆都捣乱,难道是熟人?

    那把剑快的几乎看不清,飞快的闪过了麒麟上射下的劲弩,眨眼功夫就逼近了银。

    银临眼眸冷寒,双手交叉横在胸前,猛然一拉,便有一道黑色的光为他架住那把剑,又骤然一松,朝着那剑撞去,一手瞬间就触摸到了那人的身体,一手点向他眉心。

    “砰!”那黑影立马弃剑,后退,一手竖切向银临的手腕。

    ……

    白唐蹲在墙根下,觉着亏的厉害,那些混入地府的天生阴气飘入了酆都城后就再也不受控制,仿佛瞬间就给看不见的利刃切断了与他的联系。

    白唐试着在那城墙上挖洞,还试着用自己魂体的状态挤过城墙,甚至让自己的身体柔软成了一滩水,希望能顺着城门上的缝隙渗透进去……无一例外,都没有成功。

    酆都城里的惨烈嚎叫勾的他心都痒痒的,总觉着那里面肯定有厉害的东西,肯定还是跟酆都公主失踪有关的那伙人。

    但是他进不去!

    乌黑的天空上还有绚烂的烟花时明白时暗,白唐一脸郁闷的扣着地面,那暗红色的地面已被他扣出了两个洞。

    “早知道就不出来了……”他嘟囔了一声,换了个姿势,仰头望天,希望能看见什么东西从天上飞过准确来说,他希望那里面闹事的家伙能真的想他们表现的这么强横,顺便将酆都城上的那层防鬼防妖防神仙的结界毁掉。

    时间一点点划过,墨赦没什么消息,连白汤圆都折腾累了,团在他胸口睡觉,酆都里的厮喊声还没停歇。

    白唐下意识就掏出了手机闲来玩玩手机刷新闻,已成为他多年坚守的美德。

    这一翻手机,就翻到了地狱的实时八卦新闻

    “惊爆,酆都闭城疑有重宝遗失!”

    “何蔚:酆都驸马不可言说的过去!”

    “酆都深情:冥河十万明灯,只为照你一瞬风华。”

    “……”

    全是无关痛痒的八卦,下面对于酆都闭城的猜测都是五花八门,没几个有准信的,白唐随手翻着,突然就看到了墨赦的来电。

    白唐脸上露出明显的欢喜,立马就接了起来,高兴道:“墨墨,你到哪了?我跟你说……”

    “快走!离开酆都!”

    “啊?”

    “别废话,白唐,酆都最要命的东西被盗走了!酆都要乱了,快走!”

    墨赦的声音急而冷冽,浸着森森寒意,从那边急切的传来,就连呼吸也有几分显而易见的急促。

第五十五章 四相归一

    白唐向来是听他话的,当即也不敢再刨坑,立马就转头朝着远离酆都的地方跑去,口中还道:“墨墨,到底怎么回事?你到酆都了吗?你在哪?”

    突然,白唐的脚步慢了一瞬,一阵刺眼至极的光芒映亮了黑暗的酆都周围,晃了他的眼,他下意识回头去看,就看见一层红色的光笼罩着酆都城,水纹一样的波动着。

    那样瑰丽的光芒,将那些还在燃放的烟花都比了下去。

    连已奔出老远的白唐,都感受到了那股森然而古老的镇压气息,那样带着强烈杀机的气息,压得所有鬼魂都只能匍匐。

    白唐也一下子就被压制在地上,他奋力的挣了下,就听见墨赦那边隐带着急的问候,还有衣袂急速掠空而带起的风声。

    已经不像最初那样白目而无知的白唐开启了的视频模式,将他身后那瑰丽的红光拍给墨赦看,道:“墨神,酆都乱不了吧,这么强力的结界,没有人能打开的……”

    “有人!”墨赦的声音如旱地惊雷一样,闪亮的划过白唐的心底,他道:“有人能打开酆都的结界,一旦结界碎裂,那帮人就疯了,白唐,快走。”

    突兀的黑色闪电从高空掠过,翻越城墙,翻越黑沉沉的云雾,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从酆都城里掠了出去。

    密集的翅膀闪动声也随之而来,银黑色的六翼麒麟锲而不舍的从城里追了出来。

    ……

    一道红色的光膜将整个酆都城都笼罩了进去,莫大的威压压制的城内众鬼形神不稳,只有少数几个还能勉强站立,甚至还能交锋。

    银临心里越发笃定,那是酆都的护城灵阵灵阵开启,这帮盗贼一个都逃不出去,就算强行破除结界拿到了那东西又能怎样?还不是要再吐出来!

    呵,酆都还没有真正的苏醒,但他们既然已经将护城灵阵都招惹出来了,那这件事就怎样都不能善了了,那些觊觎酆都瑰宝的人,怕再也瞒不住了。

    但是公主的事,还是不能泄露出去,这肮脏地狱里,可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魉等着要她的命。

    那些念头一瞬既逝,在地面上与黑影纠缠的阴冷少将身体骤然分裂,从四三个方向分裂出三个同样面貌的少将,即便那黑影的术法强横到无可匹敌,一剑就削掉了银临的右手腕,但他的后背也被无声无息从身后刺来的剑刺穿。

    “噗嗤~”

    利剑刺穿皮肉,鲜红的血落在地狱暗红色的土地上。

    非鬼非魂,银临心底登时雪亮一片,左手持剑,对着黑影子上而下一划,那将黑影刺穿的少将唇边挂着冷笑,瞳孔里有阴翳的光,右手微转,将黑色的剑在那人体内转了一圈。

    那黑影用冷冽的声音冷笑,含着杀气,道:“四相化身,好啊。”他肩胛骨耸动,身形猛地后撞,让那剑更深的刺进身体,甚至于连那只手,都刺进身体,然后左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绕了一百八十度,抓向那黑色少将的胸口。

    四个银临少将配合精妙,每一个都是少将本人,实力完全未曾

    削减,那黑影一时被困在里面,但他胸口上的伤口却一点点愈合,哪怕速度并不快,却已然没有鲜血滴落。

    五个身影在空中飞快的交错,术法与剑光交替出现,甚至连空气都撕裂的不成样子,时不时有破碎的哀鸣传出。

    正在此时,一声既轻微又清晰的“咔嚓”声传来,那层稀薄的红色保护罩竟在展开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碎裂开来。

    银临的身形不由自主的一顿,一把利剑从侧面穿过,将他的身体刺穿,其余三相却都没反应,只都仰着头,看向红光消散的空间,那被困住的黑影将剑轰然插进地面,强劲的灵力让四相身形为之一振。

    被四把剑网住不得脱身的黑影裂唇笑,骤然腾身而起,如流星消失在天空,身后还有一连串追不上的劲弩。

    四相归一,面目冷凝的少将眨眼间就回到了六翼麒麟里,他翕动嘴唇,对着身边的鬼兵吩咐,“通知渊离,东南方,六百里外背阴山连脉,实行围堵。”

    “是!”那鬼兵熟练的在面盘上操作,六翼麒麟的背后又伸展出一对羽翅,速度瞬间比原先的六翼麒麟快了一倍,鬼兵的手指又按下一个按钮,扭转八翼麒麟的方向,朝着少将吩咐的方向光速飞去,同时嘴唇开合,用发音古怪的低语将少将的命令传达了出去。

    已在酆都执掌少将印千余年的少将凝视前方,脑子里还在推演方才的战争。

    从被那人刺中一剑开始,他就摸准了东西不在那人身上,自己追着的是个幌子,于是用鬼语通知另外三处的鬼将。

    他继续与那人对抗,不过是想要生擒,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敢来打酆都的主意,还将酆都百万阴魂供奉的东西偷了出去。

    但现在,他发现了更加重要的东西公主。

    只有公主,能于顷刻间将酆都护城灵阵破坏。

    她就在附近,就在灵阵最先崩坏的那个方向东南方。

    银黑色的八翼麒麟飞速前进,不片刻,后面就跟随上两架同样颜色的六翼麒麟。

    ……

    就在片刻之前,在酆都城浩大的外墙高空,有身穿黑色蟒袍的长发男人抱着身着大红色嫁衣的女子凭空而立,冷眼俯瞰着酆都城四起的烽烟,以及那分散在各个方向的六翼麒麟。

    他的嘴巴微微开合,说出世界上最甜蜜的情话,如同最瑰丽的美梦,侵蚀女战士苍白的内心。

    虚无的平静中,地府又恢复了一惯的冷清和阴暗,但成婚多年的两人却都不觉着孤寂。

    “快点啊阿狱,今天是百鬼夜行的日子,我带你去瞧热闹。”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微微而笑,牵着女子的手从在酆都内城的宅子里出来。

    身穿清凉短裙的女孩典雅而稚气的笑,道:“百鬼夜行有什么好看,一群疯魔了的鬼,还是地府给鬼差们的福利,长的又丑又没意思。”

    何蔚就挑眉笑,半埋怨半宠溺的道:“地狱也就这点地方,这几年你都拖着我走遍了,还能有什么新奇劲?连冥河的鱼虾,也叫你祸

    害的瘦了一圈,船叔昨天还找我抱怨。”

    酆狱自然而然的过去牵他的手,两人十分默契的飘起身体,在浩荡的长风里继续闲聊。酆狱道:“那个啊,船叔也真是的,哈哈,肯定还是个单身狗,还来让你找我的麻烦,蔚蔚,你答应人家教训我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他你是个妻管严?”

    何蔚抬手戳她的头,道:“胡说八道。”

    酆狱就笑,拉着他的手微微摇晃,道:“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难道你还真要为了那糟老头几句话来教训我?哈,我可不信。”

    何蔚也笑,道:“船叔的事我就不说了,咳,那孟婆的事又怎么说,人家地盘离酆都八百里远,你跑去折腾她干什么?”

    酆狱扬眉,笑的更加欢畅,道:“她那里不是有个三生石,我去看了你的前世,想给录下来,她忒小家子气,不让,说什么地府有规定,哼,不让我录,我就干脆毁了那石头,总不能她有你的前世视频我没有……”

    “你毁的倒是爽快,我却给人家赔了几百万的钱……诶?等等,我好像过不去了……这是什么?”

    何蔚和酆狱的手自然而然的松开,被那一股突然出现的红色光膜隔开,何蔚站在空中,用手触摸着那光膜,疑惑的看向另一边的酆狱。

    酆狱眉心不耐烦的蹙起,道:“酆都的防护灵阵,怎么今天又抽风了,麻烦死了!”

    何蔚凭风立在酆都城内的上空,俊美锋利的面容上露出无奈,道:“这灵阵经常这样,不如撤了吧,有阴帝令镇着,谁还能把酆都怎么?快点,去晚了就要再等好久才能看百鬼夜行。”

    酆狱就笑,将脸侧了过去,道:“你亲我一下,就放你过来,哈,这灵阵虽然不靠谱,但我可撤不掉,最多只能让它小小的断电一下。”

    何蔚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面前暗红色的光膜,道:“别闹,以后多的是机会,先让我出去。”

    酆狱看着那千年如一日的俊美脸庞,心头甜蜜都要满溢出来,她从未想过,当初那样强硬的开始,居然还有一日能与他这样恩爱,她半点都不舍得他不高兴。

    这个防护灵阵的确老是抽风,恼人的很。

    她伸出手,轻轻的按在那防护罩上,嘴巴微微开合……

    暗红色的防护光膜骤然褪了下去,临空而立的男人勾起唇角,将怀中女子纤细苍白的手从那层肉眼可见的暗红色光膜上移开。

    那只手有些痉挛的弯曲着手指,仿似拼命要抓住什么一样,不肯放下来。

    男人笑了笑,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发出白色光芒的幻梦石,一弹指,那拳头大小的石头就又没入了酆都公主的体内,再一次将她伸出的手收回来。

    他临空看着那掀起腥风血雨的酆都,低声道:“只有一分钟,快!”

    “好。”

    “出来了!”

    “你先走,他们捕捉到你的方位了,我去撕碎那七架六翼麒麟。”

    空中传来三个低声的应答,连带着烈烈风声。

第五十六章 灵阵碎裂

    临空而站的男人微微抬眸,就看到远处流星一样急速靠近的银黑色光芒,还有另一道冲天光芒突兀的横切而至,那侧面一架六翼麒麟霎时就倾斜身体,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曳住了翅膀……

    身穿黑色蟒袍、高冠束发的男人低声笑道:“不要太过火。”继而袍袖一挥,便身化流星,飞快的消失在视野里。

    在他转身的刹那,那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猛然睁开了双目,目中眼白翻涌,红色的血丝爬满白色瞳孔。

    ……

    那股强力的结界突兀的碎裂后,酆都城里的鬼魂都疯了也似嚎哭着汹涌出来,庞大而炫目的六翼麒麟在天上盘旋,如同遮蔽在酆都上空的阴影。

    城门依然紧锁,但原先就游离在旷野里的阴魂们却仿佛嗅到了碎裂的味道从酆都里传来的,秩序碎裂的味道。

    连爬怠滚的幸存鬼魂在城里挣扎,纷杂的乱象将已出现秩序的城市又一次带入无秩序的混乱时代,偷袭、撕扯、咀嚼和捕猎开始肆意在酆都的领地上上演。

    城门外的无数冤魂开始微笑,潜藏在黑暗里的生物蠢蠢欲动,都有些急不可耐的伸出了爪子。

    白唐在感觉到那股力量消失的第一时间就爬了起来,他身子羽毛一样的车浮上没有被雾气遮蔽的高空,继续仰头看着更高更远的天穹他努力睁大了双眼,将自己的视线强化到了极致,就看见分成几个方向的银黑色流星倏然远去,只有东南方向,是成纵队急速飞远的银黑色流星。

    虽然不知道那代表什么,但白唐本能的顺着朝着那边的方向追了过去星辰最集中的地方,就是珍宝最可能隐藏的地方,如同明火之于萤虫,总能吸引关注珍宝的人蜂拥而上。

    手机不知何时已自动挂断,墨赦的警告还历历在目,白唐一边用鬼魂的虚无速度朝着东南方银黑色流星追击的方向奔跑,一边默默想怎么能确定那被这群大盗惦记的珍宝是不是酆都公主,又或者是别的能让酆都上层都顾不得会打破表面平衡的东西。

    地府广袤无限,白唐用尽全力奔跑,对路途上痛苦呻吟的阴魂视而不见,一边跑一边抬头确认那六颗流星的方向。

    风从耳边掠过,悲悲切切的声音又从环绕着酆都的极北三狱中传出。

    已经过了地狱历三天了吗?那些在地狱里挣扎的灵魂又开始被鞭笞和受刑了啊,白唐想。

    就在这个瞬间,天空骤然一明,那遥远的天边有东西爆发出强烈的赤红色光芒,继而炸裂开来,连大地都被震的动摇了一瞬。

    第一颗流星,坠落了。

    白唐伸手,拈起一缕阴气,在自己身上又画了一道疾行符,整个人都更迅速的窜了出去。

    ……

    “咔嚓~”“轰!”

    轻微的碎裂声后,继第一架被摧毁的特制六翼麒麟之后,第二架也被一个人徒手撕碎,那张狂的眼眸让在地狱纵横多年的鬼兵也感觉到了胆寒。

    原本还在精微的控制六翼麒麟的鬼兵被一只从天而降的黑色爪子从塌陷的

    麒麟头颅里掏了出来。

    那浑身笼罩在层层地狱六气里的影子咧着大嘴,将那还在挣扎的鬼兵塞进了嘴巴里,黑色的云雾从地面席卷而上,被他尽数吞进了肚子,他立在一架着火的六翼麒麟里对围住他的敌人张开双手,做出拥抱的样子,尽管没有开口,但酆都的军人都仿佛听见了他无声的挑衅来吧。

    八翼麒麟上的少将眼眸微眯,死死盯着那踩在侧面一架六翼麒麟身上的黑影,眸光冷定,吩咐道:“渊离迎战,其余人继续追。”

    空气里古怪的鬼语一起响起,汇聚成斩钉截铁的“是。”

    同样穿着银黑两色的副将倏然从座驾里翻身而起,同样立在六翼麒麟背上,与他搭档的鬼兵晃动摇杆,将六翼麒麟横在那架被强大灵力托着不曾坠落的六翼麒麟面前。

    银临的八翼麒麟丝毫没有停留的朝着前方追击而去,少将的手死死按在跨剑上,他已经感觉到了那熟悉的、他守护了千余年的气息。

    但是,八翼麒麟突然一顿,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身形一样那样高速的移动,突然就被彻底遏止住了,操纵麒麟的鬼兵惯性前倾,上半身“啪叽”一声就摔在了 前方的控制板上。

    少将稳稳踏着地板,好险没有被摔的身体变形。

    当鬼就是这点不好,身体不刻意控制的话,会适应各种物质体型,那鬼兵控制力稍微差些,五官都摔的有些平,被少将一瞪,立马就调整了回来。

    “加速!”

    感觉到那股气息越来越远,少将冷然命令, 眼睛四处一扫,就看见那毁掉一架六翼麒麟的影子又从遮蔽容貌的黑雾里探出一爪,爪间有白色丝线缠绕,密密麻麻的将缠绕住八翼麒麟,猛的一拉,就将八翼麒麟往回拉了一大截。

    另外三架六翼麒麟也被无形的力量拖住,不得寸进。

    追不上了。

    银临看了一眼天际,抿紧了唇,他翻身而出,四相瞬间分离,朝着四方各自挥剑。

    ……

    做鬼真的笔做人好,起码做鬼不会感觉到累。

    白唐已不知奔跑了多久,但他一点疲累的感觉都没有。

    白汤圆已又饱饱的睡了一觉,开始死命的作妖,一条细长的蛇身绷直了,眼睛发光的看向东南方,继而又转头看向西边,似乎犹豫不决的样子,片刻后,就死命的扯着白唐往东南方奔去。

    与白唐心中的方向一致。

    白唐干脆就不管它,只拽住了它的尾巴,避免这家伙又瞬间放飞自我,跑到不知什么地方去给他闯祸。

    白汤圆得了准许,马力全开的奔向了它心目中的天堂,速度很快,白唐抉择和猝不及防。

    等白汤圆停下的时候,它脆弱的、来自阳间的生魂主人已经被强有力的阴风吹成了一张薄纸如同一幅画家恶作剧时画出的搞笑人物画。

    白汤圆留着口水看着高空中盘旋的麒麟,嗖的一下就窜了过去,对那交错纵横的杀机全然无视。

    白唐鼓了口气,才从薄纸状态恢复了正

    常体态,他猛烈的摇了摇头,觉着自己一个鬼。都要被白汤圆那样的速度带的想吐了。

    “别别别,别这样!”脸上突然刮过一阵风,白唐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带火的巨大麒麟,拼命的躲闪开去。

    “啊!死了死了~擦,虽然是在地狱,但这种乱丢废弃物的行为,绝壁是违法的,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去有关部门告状!”

    一缕幽怨的男声飘忽着从巨大的麒麟下溜了出来,在火光里格外醒目的光头迅速从火焰间隙拔出自己的身体,恶声恶气的低咒。

    四周只有火焰噼噼啪啪的燃烧声,神俊的折翼麒麟一点点被那颜色明亮的火焰烧成灰烬。

    这是今晚的第三次坠落,第三架六翼麒麟。

    白唐滚在了茫茫鬼气包裹的环境中,从远处打量那已经完蛋的东西,后怕才一点点涌上胸口那火焰可以烧鬼,哪怕是在最适合鬼魂作战的阴曹,那火焰威力至少被削减六成的情况下,也还是灼伤了他皮实的灵魂,让他身体都有些半透明化。

    白唐虚弱的瘫软在原地,想,谁能有他倒霉啊,分明已经要追到的公主又变成了天边的一颗流星那是在看见高空上从八翼麒麟里钻出来的少将后,瞬间做出的判断。

    墨赦说,只有一个人能打开酆都的结界酆狱。

    银临又不要命似的朝着这边追击而来,那能有什么呢?异宝?不,白唐更愿意相信是酆都公主酆狱。

    他摩挲着何蔚给的那一方废印,那东西剧烈的震颤也已逐渐停止,偃旗息鼓。

    高空上的战斗还在继续,那架八翼麒麟盘旋的身体却骤然倾斜了下,接着就迅速往下坠落。

    白唐右眼皮莫名的一跳,连许久没有跳动的心脏都仿佛鼓动了一下。

    将八翼麒麟拱卫在中间的四架六翼麒麟里齐齐传来抽气声少将的座驾被那黑影打下去了吗?

    不可能啊,完全没感受到有力量接近。

    “咔!”又一次力量碰撞,那已由原先的人形黑影扩大了两倍有余的黑影探出一爪,与那把剑交互碰撞,借力跃向另一架六翼麒麟,比金属更锋锐的爪子瞬间就撕裂了麒麟身上的灵力庇护罩,将它坚硬的外壳都撕扯下一大片。

    银临丝毫没在意那下坠的八翼麒麟,四相灵活的在空中交错,渊离看的脸色发青,完全插不上手,只能指挥手下配合围堵已经跑了追踪目标,那面前这个东西就绝不能再放走。

    被重创的银黑六翼麒麟勉力维持着平衡,从麒麟口中吐出红色的地狱业火,那耀眼的业火映亮了半边天空,里面的鬼兵临危不惧,依然沉稳的操纵着强力的武器。

    其余几架六翼麒麟盘旋着朝着那黑影射出染灵劲弩,以最精微的角度将那个身影驱逐下同伴的六翼麒麟。

    银临的四相用剑交织出剑网,与那盘旋着吐出业火的武器配合,将黑影逼至不能退缩的绝境,形势危急。

    那黑影身形一顿,仿佛发现了什么一样,瞬间改变了硬抗硬刚的全歼策略。

第五十七章 麒麟坠毁

    那还没有散灵的鬼兵都在渊离的手势下回收能用的残骸,顺便销毁那些不能再用的部分。

    银临冷眼看着白唐离开的方向,心里念头急转

    制造司总会有法子抽出那东西身上的能量,作为一个活的、能源源不断为八翼麒麟提供能量的聚能核。

    但是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那人既然已经看穿他不会对他下死手的事,再纠缠也是枉然。

    地狱的风千年如一日的冷冽,吹动少将的银黑色军服。

    酆都显露在人前的少将微微冷笑,朝着黑暗的、看不见前路的方向。

    去吧,找到公主,我会在抢夺阴帝令的路途上,等你。

    ……

    极北方那黑暗的苍穹上,明亮的光一闪而过,从高空坠落入黑沉沉的大地上。

    恍如烟舞缥缈的人影突然停住脚步,身形慢慢凝聚,一双清冷狭长的眸子看向不见光芒的远处、

    “哗啦啦……哗啦啦……”

    轻微的锁链拖地声从远处传来,这样熟悉的锁链声,用来捆住危险灵魂的锁链,会锁住他们的脚踝、锁住他们的手腕,然他们不能化形,如同凡人一样一步一行。

    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从那片黑暗里走出,都穿着地狱鬼差的官服,他们身后跟着一串魂魄,每一个灵魂身上都发出幽幽的白色光芒。

    每一个灵魂脚上都拖着一条黑金色的锁链,一步一步,从黑暗里木然的走出。

    墨赦微微侧过脸,对那一行人视而不见,表示出漠然的态度。

    双方的距离一点点接近,终于都看清了对方的囫囵的影子。

    “咦?”一声带着讶异的轻呼从那较高的鬼差嘴里发出,只听他对身边的同伴小声道:“这条路现在对外开放了?怎么除了咱们十九狱,还有别的兄弟在?”

    为了尽快赶回酆都抄了近路的墨赦假装没有听到那低声言语,只自顾自与他们相对而行,眼看着那两个领队的鬼差眉目逐渐清晰。

    “不是,别多事。”他的同伴也压低了声音道。

    高个的鬼差眼神在墨赦身上溜了一圈,又疑道:“没有穿制服啊,我去……”他身形方有动作,便被同伴一手拉住,却听他的同伴有些无奈的道:“那位还在等着,别惹事。”

    墨赦手腕上的黑色锁链犹如活物一样在他手上缠绕盘旋,移动间也发出清脆的锁链摩擦声。

    一步一步,两方之间的距离终于只剩下一米,那两名鬼差的眉目也终于清晰起来穿靛青色长袍,带乌黑色官帽,手上还转着巴掌大小的银白色圆筒。

    那是地府给鬼差们配备的新型拘魂武器,虽不知是什么样式,却终归不能再是如他们当时那样粗鄙的锁链了。

    面孔不是记忆里的面孔,连官袍也比他们当年的简便了许多尽管没有如现今的人类一样穿西装和裤子,却依然比他们当年的宽衣窄袖轻便许多。

    他们的袍角都绣有犀木纹,这是第十九狱特有的标志。

    “兄弟是哪个殿的?怎么也行在通幽道上,咳,我看你身上这锁魂器

    很凶啊……”那高个的鬼差终究挡在了墨赦的面前,说话十分客气。

    墨赦眼睛在他和身后的鬼魂身上扫了一眼,淡淡道:“抄近路。”

    那鬼差“哦哦”两声,又善意提醒道:“虽说这官袍忒丑,但在官道上行走,还是穿上的好。”

    墨赦点头,道:“多谢。”

    那鬼差摆手道:“你这锁链虽凶,功能还是低下,咳,你不常出来吧,第九府君那里有以旧换新的部门,你去领个新的吧,这个容易让人误会。”

    墨赦向来不会应付这种热情的人,面皮都扯不起来,闻言也只道:“好。”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那一队缓慢往前挪动的灵魂上。

    那鬼差一双眼精光四射,还要开口,却被那已行到他身边的同伴拉住。

    墨赦垂着眼睛,显得十分冷淡,却听有别于之前那个热情声音的一把温厚嗓音道:“我这同伴话有些多,兄弟你别介意,呵呵,大家都是有任务的,就不多说了。”继而又去扯他那热情的过分的搭档,道:“快走,误了时间府君发起火来,要活剐了你。”

    一时衣袂风动,那两鬼差径自去到了队伍前方。

    墨赦倏然回过头,目光凝在那一队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女魂身上。

    长发瓜子脸,杏眼,琼鼻小嘴气质婉约。

    那个鬼魂,他见过。

    锁链拖地声又一点点去远了,墨赦脑子里将那个鬼魂的影子在心底过了一过,实在想不出她危险的地方,便也作罢。

    想来阴司必然有它的道理,他如今已管不着阴司的事,这灵魂就更与他无关了。

    他定了定神,继而身形重化黑雾,重新奔跑在去往酆都的路上。

    在他身后,那领着几个亡魂的鬼差终于开始说话。

    “真奇怪。”那高个的鬼差道,“他身上无官无爵,但他又有老古董拘魂器,就像咱们活着时,传说中无常的法器。”

    他的同伴斜了他一眼,道:“那个鬼差明显不正常,你去招惹他干什么?”

    高个的鬼差将手中的圆筒在手中转了一圈,笑道:“本来想查他的身份文件,哈,后来没敢……那老古董法器看着真让人害怕,也不知道打杀了多少鬼魂。”

    “……”

    ……

    白唐觉着自己眼睛都要望瞎了,自家墨神居然还没来。

    地狱里翻滚的声息都停止下来,他一个孤零零的魂蹲在寒风里,很惆怅。

    莫名就背上了三亿的债!还特么是阴间的债,也不知道能不能直接从阳间给银临烧上一卡车的阴币,抵个债。

    想到债务,就想到白汤圆,瞬间想捏死它,然后不可避免的寻思怎么才能将白汤圆买个好价钱,也不知道地狱里的大佬有没有偏爱蛇肉羹的……但是白汤圆还真是一条煮不出肉味的蛇,连这点用途都没的。

    还是得找公主,白唐想,找到公主,自己肯定能敲诈银临一笔酬金,至少也要一亿多,咳,总不能让他白干活啥的,这样他欠下的债务瞬间就能少一半。

    怎么想,怎么划算!

    白唐掏出了怀里那方玉印,拍了拍,心说这玩意刚才公主折腾的时候不是动的十分欢畅么,这会怎么又不动了,废柴!

    那公主当时是被人携带着往东南方去了,白唐琢磨着可以凭这方玉印追踪一下,但这玉印现在跟个死物一样,半点波动都没有,他又跟墨赦约好了要在罗酆山相见。

    还是等等吧,他想。这东西在墨赦手里定然能更有用,说不好能直接指出公主的所在。

    罗酆山上已然漆黑一片,那些曾经映照的天地都欢欣喜悦的红色灯光已熄灭掉了,站在山脚,也只能仰望那看不见顶的鬼木。

    地面还在时不时的颤动,酆都城门也紧闭着,那里面的鬼哭声却渐渐虚弱下去,最终只剩下环绕酆都的其他三座地狱里常规的鬼哭狼嚎声。

    白唐一时有些感慨,总觉着这几日如同做梦一样,他就是来参加个婚礼,从没想过会与地狱的大佬们牵扯上。

    “白唐!”

    突兀的,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黑暗里透了过来。

    白唐一下就从深思中回神,笑容不自觉的蔓延上唇角,纵身迎向那黑暗里挺拔站立的人,叫道:“墨神。”

    墨赦的面孔隐在黑暗里,但在已是灵魂状态的白唐眼里,依然清晰可见,他奔到了他面前,开口就道:“酆都的人之前还怀疑你绑架了酆狱,何蔚的婚礼都没结束,你怎么那个时候离开了?发生了什么事?”

    在见到墨赦之前,还觉着他把自己单独留在酆都不地道,见面之后就再也想不起那一茬,白唐只上下打量着墨赦,见他仍好端端的,不虚弱没受伤,心神瞬间就定了。

    墨赦静了下,才道:“之前有事,你怎么样?酆都已经开始乱了吧?”

    白唐拍着胸口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酆都的确乱了一阵子……”

    墨赦带着他往前走,白唐也不问去哪,就叽叽呱呱的将刚才他看见的都给墨赦讲了一遍,他本来就擅长说话,此刻又心里高兴,当即更是妙语连珠,言辞华瞻,描绘到惊险之处,更是有声有色精彩百出。

    白唐诸事都说了,只隐过了他身上的禁灵之咒,反正那双头枳首蛇两个头还差老大一截才能碰上,现在说也没什么用,何况何蔚那跟墨赦一个等级的老鬼都说了没别的法子,这会说出来平白给人添堵,也没什么用。

    他心里想的明白,说话就半点风都不透,只希望何蔚那二货也还没跟墨赦说这事。

    墨赦只安静听着,待他高兴的尽头稍微冷了点,才道:“那玉印呢?”

    白唐将那一方玉印从兜里掏出,道:“这还是何蔚和酆狱的定情信物,你可别给人弄坏了,哈哈,说真的,这是何蔚以前的私人印信吧,还挺威武的,就是这狮子有点畸形,居然有三条尾巴。”

    墨赦看着那三尾狮子的印信,一时有些恍惚,他道:“这是七狮印,第七府君的官印。”顿了顿,道:“以前的第七府君。”

    “啊呦,何蔚以前是府君啊,那可厉害了,哈,虽说现在落魄了点,还给人抢回来成亲,但人家好歹曾经风光过。”白唐道。

第五十八章 十九鬼差

    那还没有散灵的鬼兵都在渊离的手势下回收能用的残骸,顺便销毁那些不能再用的部分。

    银临冷眼看着白唐离开的方向,心里念头急转

    制造司总会有法子抽出那东西身上的能量,作为一个活的、能源源不断为八翼麒麟提供能量的聚能核。

    但是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那人既然已经看穿他不会对他下死手的事,再纠缠也是枉然。

    地狱的风千年如一日的冷冽,吹动少将的银黑色军服。

    酆都显露在人前的少将微微冷笑,朝着黑暗的、看不见前路的方向。

    去吧,找到公主,我会在抢夺阴帝令的路途上,等你。

    ……

    极北方那黑暗的苍穹上,明亮的光一闪而过,从高空坠落入黑沉沉的大地上。

    恍如烟舞缥缈的人影突然停住脚步,身形慢慢凝聚,一双清冷狭长的眸子看向不见光芒的远处、

    “哗啦啦……哗啦啦……”

    轻微的锁链拖地声从远处传来,这样熟悉的锁链声,用来捆住危险灵魂的锁链,会锁住他们的脚踝、锁住他们的手腕,然他们不能化形,如同凡人一样一步一行。

    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从那片黑暗里走出,都穿着地狱鬼差的官服,他们身后跟着一串魂魄,每一个灵魂身上都发出幽幽的白色光芒。

    每一个灵魂脚上都拖着一条黑金色的锁链,一步一步,从黑暗里木然的走出。

    墨赦微微侧过脸,对那一行人视而不见,表示出漠然的态度。

    双方的距离一点点接近,终于都看清了对方的囫囵的影子。

    “咦?”一声带着讶异的轻呼从那较高的鬼差嘴里发出,只听他对身边的同伴小声道:“这条路现在对外开放了?怎么除了咱们十九狱,还有别的兄弟在?”

    为了尽快赶回酆都抄了近路的墨赦假装没有听到那低声言语,只自顾自与他们相对而行,眼看着那两个领队的鬼差眉目逐渐清晰。

    “不是,别多事。”他的同伴也压低了声音道。

    高个的鬼差眼神在墨赦身上溜了一圈,又疑道:“没有穿制服啊,我去……”他身形方有动作,便被同伴一手拉住,却听他的同伴有些无奈的道:“那位还在等着,别惹事。”

    墨赦手腕上的黑色锁链犹如活物一样在他手上缠绕盘旋,移动间也发出清脆的锁链摩擦声。

    一步一步,两方之间的距离终于只剩下一米,那两名鬼差的眉目也终于清晰起来穿靛青色长袍,带乌黑色官帽,手上还转着巴掌大小的银白色圆筒。

    那是地府给鬼差们配备的新型拘魂武器,虽不知是什么样式,却终归不能再是如他们当时那样粗鄙的锁链了。

    面孔不是记忆里的面孔,连官袍也比他们当年的简便了许多尽管没有如现今的人类一样穿西装和裤子,却依然比他们当年的宽衣窄袖轻便许多。

    他们的袍角都绣有犀木纹,这是第十九狱特有的标志。

    “兄弟是哪个殿的?怎么也行在通幽道上,咳,我看你身上这锁魂器

    很凶啊……”那高个的鬼差终究挡在了墨赦的面前,说话十分客气。

    墨赦眼睛在他和身后的鬼魂身上扫了一眼,淡淡道:“抄近路。”

    那鬼差“哦哦”两声,又善意提醒道:“虽说这官袍忒丑,但在官道上行走,还是穿上的好。”

    墨赦点头,道:“多谢。”

    那鬼差摆手道:“你这锁链虽凶,功能还是低下,咳,你不常出来吧,第九府君那里有以旧换新的部门,你去领个新的吧,这个容易让人误会。”

    墨赦向来不会应付这种热情的人,面皮都扯不起来,闻言也只道:“好。”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那一队缓慢往前挪动的灵魂上。

    那鬼差一双眼精光四射,还要开口,却被那已行到他身边的同伴拉住。

    墨赦垂着眼睛,显得十分冷淡,却听有别于之前那个热情声音的一把温厚嗓音道:“我这同伴话有些多,兄弟你别介意,呵呵,大家都是有任务的,就不多说了。”继而又去扯他那热情的过分的搭档,道:“快走,误了时间府君发起火来,要活剐了你。”

    一时衣袂风动,那两鬼差径自去到了队伍前方。

    墨赦倏然回过头,目光凝在那一队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女魂身上。

    长发瓜子脸,杏眼,琼鼻小嘴气质婉约。

    那个鬼魂,他见过。

    锁链拖地声又一点点去远了,墨赦脑子里将那个鬼魂的影子在心底过了一过,实在想不出她危险的地方,便也作罢。

    想来阴司必然有它的道理,他如今已管不着阴司的事,这灵魂就更与他无关了。

    他定了定神,继而身形重化黑雾,重新奔跑在去往酆都的路上。

    在他身后,那领着几个亡魂的鬼差终于开始说话。

    “真奇怪。”那高个的鬼差道,“他身上无官无爵,但他又有老古董拘魂器,就像咱们活着时,传说中无常的法器。”

    他的同伴斜了他一眼,道:“那个鬼差明显不正常,你去招惹他干什么?”

    高个的鬼差将手中的圆筒在手中转了一圈,笑道:“本来想查他的身份文件,哈,后来没敢……那老古董法器看着真让人害怕,也不知道打杀了多少鬼魂。”

    “……”

    ……

    白唐觉着自己眼睛都要望瞎了,自家墨神居然还没来。

    地狱里翻滚的声息都停止下来,他一个孤零零的魂蹲在寒风里,很惆怅。

    莫名就背上了三亿的债!还特么是阴间的债,也不知道能不能直接从阳间给银临烧上一卡车的阴币,抵个债。

    想到债务,就想到白汤圆,瞬间想捏死它,然后不可避免的寻思怎么才能将白汤圆买个好价钱,也不知道地狱里的大佬有没有偏爱蛇肉羹的……但是白汤圆还真是一条煮不出肉味的蛇,连这点用途都没的。

    还是得找公主,白唐想,找到公主,自己肯定能敲诈银临一笔酬金,至少也要一亿多,咳,总不能让他白干活啥的,这样他欠下的债务瞬间就能少一半。

    怎么想,怎么划算!

    白唐掏出了怀里那方玉印,拍了拍,心说这玩意刚才公主折腾的时候不是动的十分欢畅么,这会怎么又不动了,废柴!

    那公主当时是被人携带着往东南方去了,白唐琢磨着可以凭这方玉印追踪一下,但这玉印现在跟个死物一样,半点波动都没有,他又跟墨赦约好了要在罗酆山相见。

    还是等等吧,他想。这东西在墨赦手里定然能更有用,说不好能直接指出公主的所在。

    罗酆山上已然漆黑一片,那些曾经映照的天地都欢欣喜悦的红色灯光已熄灭掉了,站在山脚,也只能仰望那看不见顶的鬼木。

    地面还在时不时的颤动,酆都城门也紧闭着,那里面的鬼哭声却渐渐虚弱下去,最终只剩下环绕酆都的其他三座地狱里常规的鬼哭狼嚎声。

    白唐一时有些感慨,总觉着这几日如同做梦一样,他就是来参加个婚礼,从没想过会与地狱的大佬们牵扯上。

    “白唐!”

    突兀的,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黑暗里透了过来。

    白唐一下就从深思中回神,笑容不自觉的蔓延上唇角,纵身迎向那黑暗里挺拔站立的人,叫道:“墨神。”

    墨赦的面孔隐在黑暗里,但在已是灵魂状态的白唐眼里,依然清晰可见,他奔到了他面前,开口就道:“酆都的人之前还怀疑你绑架了酆狱,何蔚的婚礼都没结束,你怎么那个时候离开了?发生了什么事?”

    在见到墨赦之前,还觉着他把自己单独留在酆都不地道,见面之后就再也想不起那一茬,白唐只上下打量着墨赦,见他仍好端端的,不虚弱没受伤,心神瞬间就定了。

    墨赦静了下,才道:“之前有事,你怎么样?酆都已经开始乱了吧?”

    白唐拍着胸口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酆都的确乱了一阵子……”

    墨赦带着他往前走,白唐也不问去哪,就叽叽呱呱的将刚才他看见的都给墨赦讲了一遍,他本来就擅长说话,此刻又心里高兴,当即更是妙语连珠,言辞华瞻,描绘到惊险之处,更是有声有色精彩百出。

    白唐诸事都说了,只隐过了他身上的禁灵之咒,反正那双头枳首蛇两个头还差老大一截才能碰上,现在说也没什么用,何况何蔚那跟墨赦一个等级的老鬼都说了没别的法子,这会说出来平白给人添堵,也没什么用。

    他心里想的明白,说话就半点风都不透,只希望何蔚那二货也还没跟墨赦说这事。

    墨赦只安静听着,待他高兴的尽头稍微冷了点,才道:“那玉印呢?”

    白唐将那一方玉印从兜里掏出,道:“这还是何蔚和酆狱的定情信物,你可别给人弄坏了,哈哈,说真的,这是何蔚以前的私人印信吧,还挺威武的,就是这狮子有点畸形,居然有三条尾巴。”

    墨赦看着那三尾狮子的印信,一时有些恍惚,他道:“这是七狮印,第七府君的官印。”顿了顿,道:“以前的第七府君。”

    “啊呦,何蔚以前是府君啊,那可厉害了,哈,虽说现在落魄了点,还给人抢回来成亲,但人家好歹曾经风光过。”白唐道。

第五十九章 墨墨,来战!

    墨赦不置可否的点头,手指摩挲着那方印信,目光有些深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唐忽的又想到一事,道:“墨墨,网上都还没酆都乱了的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墨赦道:“何蔚。”

    酆都开始乱的时候,那人就将那些纷乱的视频发了给他,还让他速速回酆都,在那纷乱的视频后,何蔚还附带了他对那件事的猜测。

    白唐“哈” 的一声,笑道:“明明是我在给他跑腿找媳妇,也没见他把消息传给我,啧,你之前一直说酆都丢了东西,那是什么?”

    “阴帝令。”墨赦的声音请冷冷的,响彻在微弱的阴风里,带着风雨欲来的宁静,“酆都里的亡魂都是供奉这东西的,酆都失了它,乱象必起,就连地府十九层地狱,都可能掀起一场暴乱。”

    白唐咋舌道:“这么严重?那银临已经回去镇压了啊,我看酆都城都没声了。”说着他还特意侧了侧耳朵风里只有模糊的、来自远方的痛苦呻吟声,分不清是不是酆都称出的;

    墨赦目光辽远,道:“只会更严重。”

    那阴帝令来头太大,地府中人莫不敬畏三分,一直被封禁在酆都内,此番被人偷盗出去,地狱必然要掀起一番风雨。

    这种事,白唐不能掺和,几乎不用多想,墨赦就在心里下了决断,他目光转向白唐,目中似有深意,当下也不说话,只悄然在广袤的地狱里转了方向。

    白唐方向感极强,不片刻就发现了不对,当即诧异道:“墨墨,怎么转方向了?何蔚说你拿着他的那印信,就能找到公主的下落,你有法子没?”

    墨赦见他发现变了方向,也不瞒他,道:“有。”

    这方官印既然被酆狱温养了几百年,之前在她出现时还会有反应,可见这东西只要稍加引导,就能成为寻人的不二法宝。

    只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

    白唐闻言喜道:“什么办法?你快说,咱们快点把她救出来,嘿嘿,公主肯定很值钱!”说到钱,不免又长叹了一声,有些愁眉苦脸的想,他如今可真是个穷鬼啦,那银临开口就是3亿,白唐觉着他就是现成去卖.肾卖血都凑不够那钱。

    只好努力抓公主了,希望公主能卖个好价钱!

    想着,又把白汤圆暗戳戳的骂了一通,眼睛再一转,瞟到了墨赦脸上这事不能让他知道,虽然是白汤圆闯的祸,但一来就背债,咳,怎么听都有点二,他在墨赦心里的的形象不能再崩了!

    停了片刻,墨赦的声音才沉沉响起,道:“那玉印跟酆狱之间有联系,不难找。”

    “诶?那……”将要冲口而出的话骤然咽了回去,光头青年停下脚步,在黑衣鬼差背后缓缓开口,道:“墨墨,你要带我去哪儿?”

    墨赦并没有用玉印,却半点没有困惑的样子,步伐沉稳果断的全然不像是去找公主啊。

    墨赦的身形也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看白唐,只指着前方那一大片连绵的背阴山,道:“翻山。”

    地狱内对来往阴阳的符咒都有压制,那天然存在的阴阳壁垒会阻止阴魂越界而出。

    最安全而僻静一条路,便是翻过背阴山,淌过冥河,再穿鬼门,再用符术回转人间。

    白唐几步绕到他面前,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的脸,停了片刻,同样沉着声,道:“你要送我走!”不待墨赦说话,他突然就爆发般的怒道:“过了这许多年,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还是担不了事?墨赦,你打心里瞧不起我,是不是?”

    墨赦面上半点波动也无,否认道:“不是。”

    白唐面色难得的绷紧,眼睛里射出锋芒锐利的光,声音也不自觉的拔高了,厉声道:“你觉得酆都要乱,就要先把我送出局,是不是?这事是何蔚的事,那就是你的事,却跟我不相关,是不是?墨赦,你看着我!”青年怒声道:“你看着我!看我是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神棍!看我还要不要你护着!”

    他周身突然就腾起冥冥阴气,在他身后形成巨大的羽翼,鼓噪的阴风将他的衣服吹的猎猎作响,青年身形挺拔,目露神光,气势凛然,即便额上还点着明艳的挑花印,即便面部线条并不凌厉,但身上半分女气也无,他道:“墨赦,像你在人间做的一样,相信我!”

    墨赦没有说话,手指却轻微的动了下,他手腕上的黑色锁链倏然窜出,毒蛇一样探向白唐,刹那就将他捆了个结实。

    妈的!这特么的是被自己拆穿,还死不悔改打算强行送他走了!

    可恶!

    白唐气的眼睛都红了,牙齿咬的咯咯响,墨赦已经闭紧了嘴巴,速度更快的带着他朝那连绵的阴影行去。

    “你说话,墨赦,你别以为背对着我就没事了,咱们今天好好掰扯一下,你说,这两年在人间的那几件事,我哪一件办的不漂亮?”

    白唐拼尽了全力,仍被那锁链紧紧捆住上身,那和它主人一样该死的锁链居然还将他提到了半空,一端还恶劣的搭在它主人 手臂上就好像它的主人牵着一根线,而自己,就是被它主人放在空中的风筝。

    白唐憋着气,拼尽全力,却居然挣不开,他更加愤怒,虽然早知道自己与墨赦存在实力差,可还是……很憋屈。

    身体里的力气都被那锁链束缚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盯着那人的后脑勺,仿佛要将那里盯出一个洞。

    周围风声渐厉,白唐的胸口突然探出一个暗红色的蛇头,那蛇头探了几次,终于在白唐凌厉的目光下,将身体嵌入到那密密麻麻在白唐上身缠绕几圈的锁链身上,一口就咬上了那锁链。

    那锁链轻微的抖了下,白唐其妙的感觉到了那锁链诡异的情绪,他脸上有坚定的光,不再说话,将身体里的力气都积攒起来,却在心里不断的说服那锁链造反。

    他们已行进了不知多少时辰,背阴山的影子从淡如水墨变得巍峨高大,仿若占据整个天地般压入他们的视线,那锁链被暗红色的小蛇缠绕着啃咬着,终于在它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裂开了一条缝,被捆住的青年眼中徒然爆发

    出剧烈的光,身体里的阴气如利刃般将那条缝隙填满,撑开,绷开。

    在墨赦回头来看的一刹那,青年大鸟一样从空中落下,迅速的离他远了点,铮的一声,将一把黑色的剑插在地狱暗红色的土壤里,在黑暗里对着墨赦微笑他半蹲在地面上,单手握住那阴气凝聚成的剑,仰头对着俊美如天神的男人,道:“墨墨,来战!”

    如果你不信我能同你在暗夜里并肩而行,来战!

    如果你怀疑我有与你砥砺前行的能力,来战!

    如果你还当我是需要你保护的弱鸡,来战!

    让我用手中的剑,向你证明,我当得起你的兄弟,也能为你阻挡风霜,更能在地狱里让你托付后背!

    ……

    地狱里的风很冷,相比于九天之上的,也毫不逊色。

    身穿亮黄色衣衫的男人停下脚步,望着面前那一座悬浮在半空中的桥,那桥上绘着众生受刑图,每一幅图都绘制的惟妙惟肖,在纯然的黑暗里依稀能看见那些扭曲的人面鬼脸。

    他身上释放出浓重的鬼气,与地狱森然的气氛浑然一体,仿佛生来就是这个地界的人。

    无边无际的纯然黑暗里,仿佛潜藏着什么看不见的恐怖东西,但面目冷峻的男人显然并不在乎,他身形一动,就到了离那横空冰桥千米开外的地方,脚下是黑沉沉的、看不见底的水,那些黑水里有还未曾熄灭的灵魂,在黑水里嘶声挣扎,却怎样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上面的人看不清水下,水下的人却能 将上面的人看个清楚,那里面的无数双眼睛阴枭的盯着那人,只待他踏入水中,就能将他拖下永恒的深渊无数黑色水草一样的东西悄然潜伏在了水面下。

    “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啊。”容貌冷厉的天神对着空气冷笑,脚步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住,始终没有踏入那片没有光亮的领域。

    “滚。”

    空寂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一个字的回音,如同金铁交鸣般冷硬干脆,这里的主人显然并不想接待莫名的客人。

    黄冲宿手掌一翻,将一个黑色的东西抛向那发出微光的众生受苦桥上。

    脚下忽然轰隆而动,那千年万年不曾流动的黑水竟然自动分开到两边,露出深不见底的深渊,仿佛在给他丢出的那东西让路。

    黑暗里突兀的出现一个人,那纵横不知几许的长桥倏而折叠交错,在他身下形成一座透明的白骨透众生浮雕椅,那人方一坐下,黑色令牌已至眼前,只见他一抬手,就将那枚黑色的令牌接在手中,转瞬那令牌又以三倍的速度呼啸而返,重重落在俊美天神的脚边。

    他的脚边立时翻起巨大的风浪,看不见的黑水倏然倒退而回,潜藏在暗沉沉水里的星星点点如同眼睛一样的植物摇曳着身体,退到了千米开外,尽数环卫在那浮空的长桥下。

    黄冲宿眉峰凝动,一股戾气骤然浮上面容。

    那在桥上端坐泰然的人呈男相,一头红色长发披散在背后,桀骜阴枭,道:“滚。”

第六十章 总归要一处

    虽然隔着那样遥远的距离,黄冲宿还是看清了他的眼神,那样不屑一顾的倨傲,直指他脚边的黑色令牌,只听那人道:“带着那破牌子,滚出第十九狱。”

    黄冲宿目中有冷然神色闪过,却隐忍的道:“你不认得帝令?这是……”

    “哈。”话音未落,那桥上的人便发出轻蔑的笑,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不知道?我不管你在地狱搅什么风,别到我的地盘来。”停了片刻,那人用同样阴枭的声音冷笑,道:“一面千百年前的破牌子,也就镇一下外面那些废物,你还当捡到宝了?”

    黄冲宿闻言一怔,他现如今的气息早被地狱里的新产品牢牢遮掩,散发出的全是阴沉沉的地狱腐朽气息,但听这人的意思,却显然知道自己并非阴魂。

    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是说被酆都千万阴魂供奉着的这面帝令能通行九幽,无往不利么?怎么这个第十九狱并不买账?

    “蔑视帝令,你找死?”

    那面黑色的令牌倏然跳起,被他重新持在手中,一步向前,他身后涌动起强横的风暴,身上威压自然而然的向对方压过去。

    那人却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仰天长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在身下的椅子上一拍,整片望不到尽头的黑水里有无数散发出幽弱红光的植物哗啦啦从水底冒出来,如同一双双鲜血淋漓的双手,将那白色王座托在半空。

    一股沛然百尺的黑浪翻卷着从高而低,仿佛要将他吞噬一样。正正压在他上空,那双疯狂的绿色眼眸透过黑不见底的水域看他镇定的眉眼。

    青年天神被强横无匹的地狱气息震退了一步,但也只有一步而已,天神就不肯再露出任何情绪

    “帝令?哈哈哈,帝令!”阴郁变态的第十九府君笑的不可自抑,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不错,我是找死,你来啊。”

    他的手指往前一指,那些红色的藤蔓状植物就疯狂也似的从他的王座周围向天神扑去.

    能将所有人鬼神妖身上的力量都啃食的一干二净的幽灵藤,专治各种挑衅。

    高坐王座上的男人翘着腿,冷眼看着那天神眨眼功夫就退出了几百里,那张牙舞爪的海草一样的幽灵藤摇摆着身姿,不甘心的缩回了黑水里。

    “别吵。”第十九狱的主人揉着眉心,突然就开口说话,也不知在跟谁说话,语气暴戾,“你太吵了!别吵。”

    不甘心的天神还在远处的盘旋,却终归忌惮着什么也似,没有在第十九狱闹开。

    恶念凝聚的各种气息斑驳的在黑暗里盘旋,从高空冷眼俯瞰着这一处地狱的情形。

    身穿亮黄色衣服的天神紧握着手里的帝令,眸子死死盯着那在高空王座上面容阴枭的男人,这个第十九地狱的主人,一点都不在乎能让地狱沸腾起来的阴帝令,他连交换都开不了口。

    他想要的灵魂,就被藏在这传闻中最暴戾而绝望的地狱里,但他不敢硬闯地狱是跟九天同等的存在,这黑黝黝的地府里,还潜藏着的那些东西,如非必要,他不想

    都招惹,那对他没一点好处。

    “酆都北阴大帝拱卫地府,裂地为王,就连赢勾,都曾划冥河而称霸,你与他们平辈论交,却只能缩在第十九狱的角落,慢慢腐烂,你不恨吗?”音如裂铁,带金属穿凿的铮然之感,同样活了不知多久的俊美天神不愿无功而返,凭借三言两语就试探着激荡起那地府大鳄心底的欲念。

    能对酆都北阴大帝的帝令都持那样的态度,放眼地府,若非同辈,谁人能敢?

    那边的人以手撑头,似在沉思。

    黄冲宿继续循循善诱,道:“岁月悠长,生命无际,你在别人之下屈居几千年,雄心当真都磨掉了吗?你睁眼看看,这可还是你当年的地府!”

    他不知那第十九狱是何人,但能视阴帝令如无物,终归不能是个废物。

    茫然一片的黑暗里,见不得光的植物缓缓摇摆身体,发出细细的声,第十九狱的掌控者发出暴怒的咆哮:“滚!”怒焰驱使着那些火红色的植物骤然暴涨,千丈长的柔韧魔物轰然从地狱深处袭向天神。

    黄冲宿目光冷凝,心里念头电转,还未有个决断,那浩然如海倾的柔韧魔物又悉数收敛爪牙,匍匐下去。

    “别吵了,闭嘴,闭嘴!”那压低了的声音穿过红色魔物构筑的墙壁,断断续续的传入耳膜,“别……乱就乱……死……”

    当那柔韧魔物彻底退入那黑漆漆的死水里后,空中已无王座,就连那座冰桥也隐去身形,空中只余大片的黑。

    突的,一道强劲无比的风从前方不可见的黑暗里袭来,在他黑暗的半空倏然停住,空中却显出几个血红的大字再来,死。

    殷红的鲜血从那斗大的三个字上滴落下来,悉数落入那黑不见底的黑河之中。

    黄冲宿捏着那能让十八地狱众鬼疯狂的阴帝令,突然就有些茫然,要怎么办,如果这令牌都不能从第十九狱里带人出来,还能怎么办?

    难道非要他将这地府翻过来,让十九狱尽皆沸腾,才能达成所愿吗?

    面目娟雅如莲花的女子身形在他心头一闪而过,那青年天神望着黑沉沉一片的前途,脸色一点点的沉寂下去。

    他转过身,面庞也隐入黑暗里,声音淡漠而冷定。

    “蛟,方案二。”

    用最暴烈的方案唤醒沉睡的地狱,让这个披着光明皮的地方,露出它最真实的面貌。

    ……

    “别闹。”墨赦说。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白唐累积起来的气势瞬间就像被针扎破一样,怎么都提不上去。

    白唐缓缓从地面站起,放弃防守一般,对着那一直行走在他前面的男人露出无奈的笑,“墨赦!你不能总是这样……”他声音突然就转为低沉,“我们,我们是能并肩作战的兄弟,你不能每次都将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墨赦,墨赦!”

    他声音高昂,显然情绪又高涨起来,仿佛要将这些年未曾与他说过的话,一股脑的全部倒个干净,道:“我们认识有五六年了,你护着我的够多了。”

    “我的道

    术远不及你,但也不是能随意给人捏死的蝼蚁啦,你在人间护着我,总是在我前面,”青年比划了一下,眼睛里有闪亮的光,“我又不是小姑娘,风刀霜剑,我也有能担当的风骨,你总不会,想将我养成个娇滴滴的女人吧?”

    墨赦瞧见了他眼神中绝不妥协的光,拧眉,道:“这次”

    “这次也一样!”白唐截断他的话,随手将那阴气幻化而成的剑打了一个结,朝着他明亮的笑,“不过是boss等级不一样,本质没什么区别的,都是打怪升级寻宝,你将我踢出去我也会爬回来,那又有什么意思?哈,咱们总归要一处的。”

    阴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白唐朝着墨赦走去,仿佛胜券在握一样,“不要顽固不化,不要学那些三流肥皂剧里的傻逼说什么为我好就赶我走,那不是我想的!”

    墨赦嘴唇动了下,白唐已走到他身边,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凝定在他脸上,依旧笑嘻嘻道:“你可别再犯糊涂啦,不然兄弟都没的做。”

    他说这话的语气并不重,但话里面的意思却凛然。

    白唐向来都是随性豁达的人,甚少说这种正儿八经的话,墨赦听着,心里不觉就是一呆,恍惚间又想到曾经的故人。

    那个人也曾经一口一个大哥的叫他,也总是跟他讲笑,说大哥我逗你呢,他唯一一次正经的时候,就是要跟他情断义绝。

    看着那双与故人几乎一模一样的桃花眼,墨赦竟恍惚觉着那就是他,有些埋藏了许久的话冲口就出,道:“为什么?”

    “嗯?还能为什么,呐,何蔚是你朋友,难道就不是我朋友啦?就许你为他拼死拼活,还不许我掺和了?”白唐丝毫没察觉他有异的神情,理所当然的认为他问的就是自己留下来的原因,当即脱口就答。

    “再说了,你在地狱里朝不保夕的,难道我还能在人间逍遥快活?别闹了,咱们肯定是要一块的,等我活个百八十年,死了也不投胎,就在地府考个公务员,到时候哥哥我提携你哈。”

    墨赦那话一出口就发觉不对,心神一收,耳边又听的白唐在叭叭叭的说话,也不言语。

    良久,白唐觉着他都讲的通透了,当即一拍墨赦的肩膀,道:“咱不是找公主呢么,快点,刚刚你非要胡闹,又给耽搁不少时间,啧。”

    墨赦眼睛微微垂下,掩藏住里面的情绪,道:“这不是闹着玩的,白唐,你生魂离体太久,**会进入死亡状态,公主我会找,此时是你脱身的绝佳机会,银临那边也自有我应对。”

    他和何蔚,本来就是地府中人,即便真的被这场已然初见端倪的祸事牵连其中,也是命数使然,无甚可怨,但白唐,他是个活人。

    白唐琢磨了下,十分机灵的道:“你别忽悠我,咱们来的时候,就给我的肉身做了保鲜处理,我都看见你让王五给我布置护身法阵了,哈,我就算在地府混个两三年都没事。”他偏头去看墨赦,但见那人骗人也骗的一派堂皇坦坦荡荡,不由牙痒,狠推了他肩膀一把,道:“合着我刚才说的你都当耳旁风呢。”

第六十一章 公主蒙尘(1)

    墨赦摩挲着又回到他手腕上的黑色铁链,终于正眼看向身侧之人,那人眼睛明亮如同星辰。

    他眼睛沉了沉,正要动手。

    白唐却机警的竖起了全身的毛,瞪圆了一双眼,厉声道:“墨赦,你别仗着道法高就不讲理啊,我跟你说,你再胡来我就放大招了!”

    墨赦强行扭送白唐回阳间之心不死,还在锁链上敲了下,以示警告,不许放水。

    白唐急了,“刷”的一下就将自己身上的上衣撕扯下来,挺起了胸,道:“你非要逼我的!”

    墨赦:“……”

    他的目光停在几乎占据白唐整个胸部的双头枳首蛇上,眸光阴沉,“谁?”

    白唐原本也对这咒术深恶痛绝,此刻却无比庆幸自己中了这个咒,他笑的犹如一只摸到老虎心脏的狡猾狐狸,既骄傲又狡黠,懒洋洋道:“你认出来这个啦?看见了吧,你要是强行送我回去,这东西也不让我安生,咳,我是说我特别痛苦,一定要完成给我下咒这家伙的愿望,才能好,不然就得死。”

    分明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在那人嘴里一过,就变了味道。

    墨赦看着那人没心没肺月白风清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就一阵发愁:他到底明不明白这咒术的厉害,怎么还能笑的这么开朗?

    白唐心里清楚的很,但此刻他却有点感谢这咒术的歹毒,他强行按捺下内心里的激荡,沉痛道:“那给我下咒的人就是酆都少将银临,他的心愿就是找到公主,所以,你要送我回阳间,不让我抓,呸,找公主,就是要害死我,还是神魂俱灭烟消云散的那种!墨墨,你可不能这么狠心。”

    墨赦这人顽固,刚才他都那样的深情款款威逼利诱,这人那颗送他还阳的贼心依然不死,想来也只有让他明白自己已在这潭浑水中不能抽身,他们两人才能恢复和谐。

    看着那双眼睛里潜藏不住的愉悦,墨赦知道他劝不回去了,面前的人打定了主意,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下定决心,就一往无前。

    “要留下,就机灵些,跟紧我。”他说。

    白唐将白汤圆重新拍进胸口,在心里狠狠的夸奖了一番白汤圆,然后笑的得意洋洋,之前的那番争执,全都当喂了狗,他浑身上下连头皮屑都散发着愉悦。

    白唐道:“嗯嗯,别的不敢说,论聪明机灵,谁能跟我比……干什么……”

    说到最后,自动消声,胸口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连带着那点在他胸口的手指也往下陷了陷。

    墨赦面无表情的将手收回来,道:“不会跳。”果然没心,所以才能对禁灵之咒毫不在乎。

    白唐莫名其妙,却利索的反驳道:“当然啦,我现在是鬼,你见过谁家的鬼还有个活蹦乱跳的心脏,那才是活见鬼了,哈哈。”

    墨赦:“……”

    他黑水晶一样的眸子里流转出不知名的神色,翻手就将那方三尾狮子印捏在手里那禁灵之咒的枳首蛇已开始互相靠近,依照那符咒上的气息,最多五天,就能两头相交。

    白唐的小命那人心里没谱,他却得替他看顾着。

    那银临不是轻易能胁迫的人,与其逼他解咒,不如去找公主。

    白唐双臂一鼓,就将衣服都又穿完整了,控制不住的右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那里现在还留着墨赦的温度一样,有些凉,有些痒。

    他晃了晃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想都晃了出去,再一看墨赦,就见那人将手中的三尾狮子印往空中一抛,那印就跟遇见鬼的指南针似的疯狂旋转。

    白唐伸手戳了戳墨赦,“这东西会不会一会给自己转晕了,那它指的方向还可靠吗?啧,怎么还转……”

    墨赦:“……它在感应四方气息,是要费点时间。”

    白唐盯了一会,觉着有些头晕目眩,脚下一软,就要往前扑去。

    墨赦一把扶住他,额头上仿佛都滑下了几条黑线,抬手在他头上一拍。

    白唐立马就清醒了,站稳后,熟练的迁怒,道:“我就说这不是啥好东西,转着转着就暗算人。”

    墨赦看着他睁眼说瞎话的冤枉那三尾狮子印,一阵无语。

    白唐方才自己不留神,给那高速旋转的三尾狮子印催了一下眠,脸上挂不住,左看右看都没个能迁怒的人,那股怨气就只能发泄在那转圈转上瘾的东西,还似模似样的狠瞪着它。

    墨赦没有反应,它手腕上的锁链却毫不客气的抖了抖,还人性化的用一端勾勒出一个嘲笑的弧度。

    白唐偷摸的朝它竖了个中指。

    倏的,那三尾狮子印感觉到什么一样,猛然闪电般窜了出去,继而以更快的速度撞飞一个从天空掠过的鬼……

    “啊!什么东西?!”一道尖利的叫声,伴随着倏然落地的三尾狮子印倏然远去。

    那被阻碍了前进方向的狮子印又咻的一下飞起来,化作了天边的一抹流星。

    白唐手搭眉睫远眺了下,私心里觉着这会那印的速度更快了些,“我就说,这肯定是把自己转晕了……”

    墨赦:“……”如果那三尾狮子印开了智慧,肯定会羞愤而死。

    地府鬼重重,阴间道宽广。

    两人终于也于迷离黑雾中,踏上了找公主的路途。

    ……

    公主是个好公主,而且是个顽固的、强悍的酆都女战士。

    她睁开了眼,就在他们要将霍乱的种子种进她身体的那一刻,那双黑瞳倏然睁开,冷冽的视线宛如利剑般插入角蛟的胸口。

    “喔,醒了?”

    他的手顿了一下,手里握着那枚散发着清香味道的椭圆形果子,就停在她的眼前。

    酆狱眉心拧动,心里的寒气一点点冒了上来,目光忍不住先在四周游离了一番,才再次定焦在面前这人的脸上。

    角蛟叹息似的道:“其实不如不醒,挣扎着醒来有什么用啊。”

    酆狱的目光从他的手上移到了他的脸上,停住,清冽的声音从玫瑰花瓣一样润泽丰满的唇中露出,“神啊,你们又闲的慌了,想用地狱来磨刀么?”

    他身上的气息不加掩饰,就连身上的神光也清晰可见,完全没有药遮掩的样子,公主一眼就看穿了他外

    来客的身份。

    角蛟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酆狱哼笑了一声,尽管处于劣势,但半分衰弱的挫败都没有,道:“那果子杀不死我,要把事情做绝,还是要调查清楚的好。”

    角蛟捏了捏手上的“蒙尘”果,笑道:“各界都和平几百年了,神的屠刀都生锈了,还说什么磨刀不磨刀的?”

    酆狱道:“你们设计一环扣一环,擒我回来,又用我破开酆都的防护灵阵,盗走阴帝令,到底是要干什么啊?都这么些年了,各界资源稳固,也没什么可争的,这番大动作,图什么啊。”

    角蛟想了想,道:“图个爽快吧。”说着摇了摇头,叹息一般道:“本来也没这个机会,但地狱官方不肯妥协,我们就只能如此了。”

    酆狱看着面容柔和的中年男人,眉宇间全是一派惑然,有些搞不懂这位来自天上的星君,手指压在宽大的嫁衣下,僵硬的蜷缩着,口中还道:“我在地狱也算个权臣,额,话语权还是有的……”

    “不需要了。”角蛟微笑,“来不及了。”

    酆狱诧异的看他,却听他继续道:“昭明星已脱出轨迹,杀星拔剑出鞘,箭离开了弦,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啊。”

    地狱靡靡,那些被欺压的种族都躲藏在最幽深的角落里,只等一个能让他们挣开桎梏的契机,就能在平静许久的地府掀起滔天的巨浪。

    “被鸠占鹊巢的、真正的恶魔,已经在那面令牌的调动下从深渊里爬了出来,曾经因为我们插手而失去生存领地的原住民,会再次为了权利兴兵而来。”

    酆狱面目本来平和,此刻却有些萧索的恶毒味道,捏开她紧咬的贝齿,将那鸡蛋大小的灰色果子塞到了她口中,眼见她目中神色又迷离起来,一抹白色光芒从她眉心溢散。

    “叮!”

    躺在榻上的女子骤然翻身而起,右手在头上一拔,就将一根束发的簪子化作尺长短剑,猛扎向角蛟的眼睛。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角蛟只来得及抬起手腕,遮住眼睛,手腕瞬既一痛,金色的鲜血从手腕上淌下,身体片刻不停的后掠。

    女战士的短剑狠辣而果决,一招不成立马切身而上,大红的衣袂如肃杀的蝶一般在空中闪动翩跹。

    然而逼迫只是一瞬间,女战士在空中折身而过,朝着结界最薄弱的门口扑击而去。

    那扇泛着乌木色泽的门在眼前打开,一只手轻飘飘的拍了过去。

    酆狱被逼了回去,安然落在屋子中间。

    身穿亮黄色衣服的男人淡然倚靠在门口,口气冷淡道:“斗杀首冲?蛟,天上的日子太安逸,你骨头都软了。”

    角蛟手腕上的伤还在滴血,但他一点不介意,只是新奇的将手放在眼前看了看,道:“也只有地狱的东西才能伤到我们。”

    他脾气好,听见同伴的讽刺,也的并无不悦,只对着那站在房屋中间的酆都女战士道:“闹这一出又是何必,蒙尘是你们地狱的特产,它的功效你比我清楚,不过让你浑浑噩噩几千年,额,公主道法精深,约莫五百年吧。”

第六十二章 公主蒙尘(2)

    酆狱眼中神采时聚时散,手中那短剑都有些握不住,她咬紧了咀.唇,身体因为神智崩溃而瑟瑟发抖,脑海中的画面一幅幅散去。

    “五百年啊,那可够我和蔚……”她又伸指点了点眉心,强行将被蒙尘驱散的灵慧魄收回一点,但还是想不起来那个人的全名和脸。

    但她心里知道,那个人很重要,很重要。

    五百年很长,够他们在一起……很久呢。

    她抬头看着那堵在门口的人,突然就一肚子火,本的朝着那边挥剑,“要杀出去,嗯,杀出去,他在等我!”

    黄冲宿侧身避过锋锐的剑锋,一抬手将反应迟钝的女战士推回房中,冷笑,道:“杀出去干什么?”

    酆狱手指痉挛也似,握紧了剑,口中喃喃自语,道:“去钓鱼,去看百鬼,百鬼……去亲亲他,去……去干什么。”

    脸上痴然一片,目中几度惶惑。

    听到这样的自语,黄冲宿的眼睛忽然黯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无声的东西弥漫上他的心尖,半晌,他看着那已经开始茫然的女子,转过身,道:“蛟,你越来越婆妈了,这里你自己收拾。”

    角蛟看着依旧身姿挺拔的女战士,循循善诱,道:“你要回去酆都,有人害你,你需要被保护,你是个,弱女子啊。”

    酆狱疑惑的看他,却激烈的反抗,道:“我不是,不是,弱女子,我是,我是战士,我要保护……”

    保护谁呢?那个单手托起她的男人是谁?怎么想不起来?

    “我想要,想要手抄本的……”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话至中途,思绪又突然混乱,失去灵慧魄的她,神志已经全失,做事全凭天性,即便曾经最想要的东西,也轻易的就忘却了。

    但给予她那段虚假记忆的天神没有忘记,他知道,她最后一场梦,是与她应该成亲的驸马在清冷的日光下誊抄一本甜蜜的话本。

    一个念一个写,她满心欢喜,全心全意等着那本他执笔的誊抄爱语录。

    角蛟微笑着,走上前去,抬手去抓她的剑,那女子却骤然又是一剑刺来,继而后退,警惕的看他。

    即便是主凶杀的神君角蛟,也不由佩服起这个女战士来,她身体里被放入了大量的幻梦石,灵魂都被那人间大麻一样的东西侵蚀的麻木,现在还被驱散了灵慧魄,但她居然还能站着,甚至坚守心中一点清明,不肯合上智慧的眼睛。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烈烈风骨,坚韧如此,该让世间多少男子汗颜?

    酆狱的眼睛里有痛苦挣扎的神色,角蛟重又上前一步,问道:“你握着剑干什么呢?”

    酆狱提着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茫然的睁大眼睛,问:“我,我想要……干什么?”

    角蛟道:“你想要,复仇。”他紧紧盯着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单手扣住她的后脑,仿佛要将那些话印入她脑海一样,缓慢的道:“你恨着这片土地,仇恨着拥有蒙尘的人,你将挥动你的长剑,带领酆都铁卫,踏平这个肮脏的土地。”

    “为什么?”

    角蛟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好理由,只好道:“因为梦想吧。”

    ……

    “到底行不行啊,别是这蠢东西真的把自己给转傻了吧?”白唐看着又在前面作妖的三尾狮子印,不信任

    的道,“这都转了六次方向了,叫咱们漂洋过海的,是不是逗我们玩呢?!”

    周围阴风习习,他们已经从黑暗的酆都城附近跑到了被假太阳光芒笼罩的地方,一路不停歇的从黑走到了白。

    墨赦依然踏着风,姿势优雅威风八面,白唐已经由原来的兴奋转变为如今的不耐烦,“咱们从晚走到早,过五关斩六将的,连个公主毛都没看见,墨墨,你是不是画错符了,咳,要是画错了就说,我也不会嘲笑你。”

    墨赦道:“没有错。”

    白唐自己一个人已经巴拉了许久,乍然听见他回答,既惊且喜,立马就谄媚道:“我就说呢,你怎么可能出错,一定是何蔚给的东西是假冒伪劣产品!”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何蔚打了个喷嚏。

    白唐丝毫没有随口污蔑无辜的羞耻,还愤愤吐槽道:“给人家女孩子送礼物,还挑一个伪劣产品,真是小家子气!看,现在耽搁事了吧,成事不足,啧啧。”

    墨赦被他的强词夺理震惊了一下,微微侧头看他。

    白唐一脸坦然,向前努嘴,道:“故障好了,不转了,又继续飞了,快跟上。”

    墨赦也随即跟上,看在多年友情的份上,还是为何蔚辩解了一句,道:“那是真的,第七府君的官印。”

    “哦……那他居然拿官印做定情信物,忒没职业操守了吧,色令智晕的典型,啧啧,那么貌美的女娇娥,还假装不情不愿呢,虚伪!”

    墨赦:“……”感觉越描越黑了。

    地狱幅员不知多辽阔,此时他们正行在地狱第八层的边缘,远远就看见那一座耀眼的冰晶城市。

    “那是第八层,冰山地狱。”墨赦带着白唐从天上掠过,那浩大的城池尽数收入眼底。“寒冰地狱以寒冰著称,现在,主要发展的冰上乐园。”

    地狱共十九层,设有十九府君,上十层处在冥河之上,分列在地狱各方,其主事府君又称阎君,全是凡人的叫法,下九层处于冥河之下,据说呈环形,一层摞一层,大圆套小圆,最小的圆直径……不可估量。

    地狱多水,但几乎所有的水都是以冥河为源头,流经各地,虽发展出了不同的功能,但本质上其实都一样。

    白唐一路上怂恿墨赦八卦,路过一处地狱,便要他讲一讲那地狱的情况,之前已路过七处地狱,这是第八处。

    墨赦已不需要他开口再问,就已经十分上道的开始解说。

    “第八府君袭牙,早年就将冰山地狱一分为二,一半做刑罚受苦用,就是那黑色的一边,一半做旅游创收用,就是亮的那边。”

    尽管已见识到了第一狱到第七狱的富丽堂皇和大气,但白唐还是忍不住被这座城市震撼。

    半黑半白的城市大的几乎无边无际,从天上俯瞰,就如同在看一处无边无际的大草原,草原上还种着无数会发光的植物。

    墨赦带着他从高空慢慢的降落下去,那些高楼大厦一点点浮现在眼前,尽管周围笼罩着一层稀薄的白雾,但丝毫不影响冰晶城市的壮观。

    那官印还在往前飞,径直要穿过那座城,墨赦见机早,早在进入城市前就一抬手,将那东西硬扣了下来,揣进兜里,两人这才大大方方进了城。

    地狱管理中心的城市就是跟酆都那种小地方不一样,城门大开,没有守卫

    ,车如流水马如龙。

    到处都是瑰丽无比的冰雕,白唐只看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他拉着墨赦道:“第一层的工业区虽然也泾渭分明,但没有这一层漂亮,第二层到第六层也各有特色,但要说精致,还得是这层,你还别说,死了的艺术家就是比活的好,看看这雕工,我打赌,那啥江的冰雕肯定及不上这里万一。”

    墨赦这么些年,也是头次这么深入的重回地府,对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很有感触,他看着那向着游客卖萌做二龙戏珠样的青面獠牙鬼,心底很感慨,下意识接口道:“赌什么?”

    “赌鬼使吧,我输了就把玉九送给你,咳,赢了,你给我做鬼使。”

    墨赦侧目看他,感觉他不要脸的功力又上一层楼。

    白唐轻咳了声,似要觉着自己脸皮颇厚,也不等他回答,视线就转到了别处。

    他摸了摸口袋,一把空,又去摸墨赦的口袋,十分不客气的摸出几张阴抄来,去问摆摊的小鬼定制了两个十分精致的冰雕人,只有拇指大小,但神态样貌像足了他和墨赦,咳,他还嘱咐让那小鬼给他雕头发。

    奈何做冰雕的小鬼很有操守,坚决不肯,说要实事求是,顶着白唐的杀人视线给雕了个光头。

    白唐捏着冰雕回去,十分郁猝。

    墨赦安慰道:“也好看。”

    白唐撇嘴,心说秃子有什么好看,但念在咱们是要找公主的份上,不能太张扬,就算了。

    正想着,却见迎面就行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白唐粗略估计了下,小声对墨赦道:“起码e,不,应该得有f罩杯,胸前吊着那么大两球,也不知道重不重。”

    光可鉴人的街道上来来往往许多阴魂,大多身材姣好,十分惹人,蜂腰肥.臀,前凸后翘如果不看脸的话,完爆人间女明星绝壁没问题。

    墨赦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变化,道:“你很感兴趣。”

    白唐跟他相处久了,一听就听出这里面的内在含义,联想上次看片的经历,大脑立刻做出反应,道:“没,就是好奇一下地狱的神奇物种,也不知道人死了是不是还会二次发育。”

    墨赦道:“不会,你看到的只是个例。”顿了顿,继续道:“要找酆狱,别瞎想。”

    白唐斜眼看他,道:“你怎么知道我瞎想,啧,墨墨,以己度人是不对的。”

    墨赦对他倒打一耙的事习以为常,道:“哦。”

    然后伸手一拉他,白唐惯性的随着他的力道侧身,刚好避开“f罩杯”的撞击。

    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倏的翻过两个白眼,对这两不解风情的家伙十分鄙视。

    白唐干干的笑,跟着墨赦继续穿街过巷。

    在他们离开不久,街上突兀的出现一个身穿银灰色立领长衣的男人,他身边正站着那“f罩杯。”

    “府君,我看清了,就是他。”那女人道。

    袭牙负手站着,做出望天的姿态,道:“是就是吧,只要不是来捣乱的,随他去。”

    “是。”那女人道。

    “唔,地狱最近翻腾的厉害,可别把我们卷进去,哎,创业艰难,守业更难。”

    “府君说的是。”

    “听说酆狱把阴帝令送出来了,他该不会跟这件事有关吧?”

    “府君,我这就去打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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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若有真鬼怪,又是何种诡模样?如果白日多是非,我愿与君长夜行。直白点说,是一个一流神棍不入流的捉鬼师,一个一流闲差不入流的人间客,组队打怪抓鬼赚赚钱的故事。文艺点说,是一个阳光帅气的美少男,带着一份天道赋予的罪责行走人世,以扶危救困......长灯载夜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灯载夜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灯载夜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