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走后门
江复庭想了想,然后勉强的找了个措辞:那人本身防范意识也比较高。
白唐隔了几秒才给他回消息:几点啊?
看起来就不情不愿的,像是被人按在了刀上被迫回他一样。
江复庭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一点多了:尽快,最好下午就去。
手机再次沉寂下来。
他也没管白唐回不回信息,直接去衣柜里拿自己出门的外套。
果然没几分钟后,大门口处传来门铃的声音,江复庭直接穿好外套看着站在家门口终于正常着装的白唐。
外面的人一挑眉,意外的看着他,“哟,怎么知道我就来了。”
“猜到了。”江复庭对他说道,一脸看破一切的了然样子。
白唐松散的挨着墙面站,眼角还残留着点不开心的情绪,“你要去查什么内容?”
“跟凶手有关的信息。”江复庭锁上房门。
关门的时候吐了口气,幸好饭后林锦出了门,不然又得拽上白唐唠嗑半天。
检查机构也是在老城,张统的单位风格有点像零几年的建筑,看着稍微有点老,侧面爬着为数不多的干枯了的爬山虎。
外面的大门是活动的铁门,上面沾染了不少锈迹。
门卫处看着都很老,简单堆砌起来的石墙,墙面的灰映进了外层的涂漆里。
这个地方白唐没有来过,印象不算太深,江复庭是和他打车过来的,下了车就听到白唐在耳边的感叹,“那么旧。”
江复庭没有理会他的吐槽,直接走到门卫那,手机翻到自己刚刚在车上临时编辑的虚假简历,敲了敲封闭的窗。
沾满厚灰层的窗等了三四秒才被推开,坐在里面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头上戴着厚厚的雷锋帽,眉毛也有些发白,张嘴大口呼吸的时候有些微的酒气,顺着他宽大的棉服看下去,衣服一直往下亮着通红的光。
是在烤小太阳。
江复庭忍着对方身上的酒气,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看,“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黑白色的眉毛一块往中间一挤,眉心本就有三四条细纹,这么一挤沟壑更深了,他像是在沉思,“面试,现在年底了好像不招人了。”
江复庭面不改色的礼貌道:“网上是不招了,我单独联系的人事,他让我过来先谈谈。”
“哦。”门卫将信将疑的点点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人:“那他呢?”
江复庭语气尽可能的亲和一点:“他是我朋友,来陪我的。”
“面试还要人陪啊。”门卫大叔又看了后面的白唐一眼,果断拒绝:“那不行,他要么就在这等着。”
“我是应届生。”江复庭说道,“有朋友有个底。”
“应届生怎么现在才找工作。”大叔一脸狐疑的看着他,被推开的窗户拉回去了一点,哆嗦的样子像是冻到不行了。
“刚出来不适应,休息了几个月。”江复庭一本正经的解释着,语气坦然得跟真的一样:“年后压力太大,年前找轻松点。”
“捡漏是吧。”大叔对他贼兮兮的笑了笑,这才把出入登记本递给他,“诶,不过你那朋友。”
他为难的停顿了一下。
江复庭先拿
起笔登记名字,字学着上面的人写的很草跟鬼画符一样,放下笔以后,才无奈的拧眉:“我朋友身子不好,吹不了寒风。”
他的样貌本就惊为天人,五官完美,骨相极佳,即便平时气势冷冽不近人情,眉目间轻微凝蹙的时候,就会惹得陌生人动容。
大叔本来就挺左右为难,立场没那么坚定,这下眼里的挣扎动摇得更加厉害,刚刚的断然隐隐有完全削弱的迹象。
白唐在后面观摩了一下,这会见大叔的状态百分百有戏,连忙走上来,哆嗦着身子,可怜兮兮的伸出手,“冷。”
声音都软绵绵的带了些颤音,听起来格外的委屈。
大叔伸出他干糙的手掌在白唐手上摸了下,然后猛得一缩:“哎呀,那么凉啊!”
白唐脸上的委屈更加明显了,双眼泛着涟漪。
大叔实在看不下去,不忍心冲他两挥了挥手:“进去吧,进去吧。”
说着迫不及待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窝着身子烤暖气,另一只手等了几秒才往窗户伸。
“谢谢叔,我来关吧。”白唐笑容灿烂的说道,在他懒得再站起来,手还在空气中想够又够不到的时候给他带上了窗。
历经岁月的脸庞,隔着层灰和厚窗模糊不清的在里面对他们憨憨的笑了笑。
应该是刚好在工作时间,在外活动的工作人员还很少,只是偶尔有人拿着手机或者手上的东西匆匆忙忙的走过,根本没有人来得及去注意他们。
何况好几个科室,多来个新人,少了个旧人,于不太熟悉的人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谁会去管。
这种老式的单位基本上正大门一进去就是主建筑,楼房的建筑很宽,基本上所有的办公室和所有实验场所全都汇聚在一栋楼里。
江复庭在快挨着大楼正门的台阶时,突然往边上一拐弯。
“你去哪?”白唐习惯性的往前走发现边上的人莫名一偏,退回几脚连忙跟上去。
江复庭继续大步往前走,半点迟疑都没有,眉眼举止间平淡的神情熟练得跟逛自家花园一样,他绕过建筑的拐角,前面就是隔绝外界的围墙。
“走后门。”江复庭走进狭小的长廊。
白唐对着边上的风景东张西望着,“你怎么知道这有后门?”
“正常的房子都有紧急通道,像这种老的单位楼,一般都安排在两侧。”江复庭不徐不疾的说道,看到边上关着的发锈的防盗门停下脚步。
白唐顺着他的视线往墙边一瞅:“还真有。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江复庭看着墨绿色的防盗门,“之前在许平那的时候见过这种。”
他说着轻推了下门,没有推动,学着白唐将手里的鬼气涌入锁孔,查探着里面的卡扣,控制着力道动了动。
“咔!”门被打开。
白唐颇为赞赏得看着他:“可以啊,学的挺快,一次就会。”
江复庭没有说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把门推开。
这门应该是很久没有用过了,推开的时候,门缝的两边粉末瞬间飞扬的到处都是,铁锈味和木屑味夹杂在一起,遮得眼前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这地方鸟不拉屎,这真有人么?”白唐头往里面探了探。
“恩。”江复庭应着声,走进去以后再小心把门推回上去。
门缝夹回去的瞬间,周围的视线瞬间陷入昏暗,带着点腐朽的味道,江复庭张望的时候都能清晰的看到整个空间悬浮着的尘埃。
再往远处看过去,前面透着一丝微弱的光源。
地上到处都是零碎散乱的垃圾,零食包装袋,生活废弃品,一些打印过被揉成团扔在角落里的纸张,还有几个横七竖八在地上的扫帚。
地上的东西全部都压着一层浓厚的灰。
江复庭走过去的时候脚下接触到塑料包装,不可避免的发出一些声响,他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稍微小心点。”
话刚说完才觉得有点多余,白唐的身体隔空悬浮着,看着像是在走,两只脚根本没踩到地上,连他那种瞬移都见过了,这个相比之下反而也没什么稀奇的。
江复庭继续往前慢慢踱步,前面上方的天花板极低,一直往下带着坡度延展下来,很快就到了底,不能再走。
再往右就是个狭窄的通道,微弱的光源就是从右边的通道里散发进来的。
两人一块往右走了几步,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刚刚陡峭坡度天花板的上面就是楼梯。
白唐看着前方打进来的光线和之前他们走进来的暗黑的拐角,“还真是直接过来的。”
“恩。”江复庭应着继续往前走,没几步就进入了光线明朗的长廊。
楼房里面的空间维护得还算整洁,每个办公室门口上方都有个岗位介绍牌。
偶尔会有交换资料或者工作交接的人,出来又进入其他办公室。
江复庭抓了一下白唐的衣袖,后者还在往前走,被他一把揪了回来退了两步。
他对上白唐一脸不快的眼神,“后面就靠你了。”
不用明说白唐也知道他什么意思。
明明比自己小还经常摆着个臭脸,把他这师兄兼师父的价值压榨到极致,刚开始半生不熟的时候,还知道客套客套,现在连伪装的表皮都不要了。
偏偏自己对他也捏不出脾气,白唐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孔,果然恶劣的性格也是骨子里的显著特征,不会轻易改变。
他伸出指尖,之前探查张统灵魂的时候就留了两份不一样的血液样本,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鬼气将漂浮着的一滴血液包裹,江复庭看着那滴红色液体突然一颤,然后融进鬼气里化成一条极细极长的丝线一直往他们刚刚经过的楼梯上延伸。
幸好没往前走的太多,不然走到一半再折回来也挺尴尬的。
尽管注意他们的人不多,但这种走一半又倒回去的弱智行为难免不会引起别人的好奇。
只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力,不论是好奇还是探究或者别的原因,都会有让他们暴露的风险。
这种楼层一般最高也就7层,没有电梯,只有楼梯,他们现在走的这个楼梯显然已经废弃了很久,走过的地方全都是灰尘,台阶死角的垃圾木屑和灰积压的格外的厚,一看就是已经很久没有人清扫过了。
黑线一直在往上蔓延,江复庭和白唐已经停留在六楼,但白唐手里的线明显还在往上延伸。
第五百二十六章:跟你有没有关系?
江复庭抬起头顺着楼梯中间的空隙往上看,能看到7楼的顶,上面的光依旧有些微弱,大概跟今天天气本身就阴沉也有关系。
“就这一层了吧?”白唐跟着他抬头张望了下。
“恩。”江复庭点头,没有停搁太久,直接继续往上走。
等两人都走到7楼的时候,脚步突然顿住了。
七楼的走廊,每一个楼梯口都设置了一个推拉的铁门,跟单位大门口的那种铁门风格一样,江复庭直接拿手试推了一下,是锁死的。
“也锁上的?”白唐看着他的动作拉了一下就停住了,铁门也没拉开。
“锁的。”江复庭隔着一层铁门看向里面,长廊深远幽暗,左边全都是办公室,右边全都是围的非常严实的白墙。
7楼的工作人员应该不多,看起来比其他楼层更加安静,这个时候只要他碰了点什么东西,或者动动脚,都能听到很清楚的回音。
在这一层的应该是比较特殊的工作人员,或者领导级别的,掌握的资料都是不能外泄的。
江复庭将整个结构打量了一下,正伸出手指,准备开锁的时候。
“卢飞,你那个资料别忘了一块交上去。”一个女人的说话声突然划破了沉谧的氛围。
“我知道了。”另一个男人说道。
“咔”开门声紧接着响起。
离他们不远处的一间办公室的门在屋子里两人的谈话间,非常突然地被打开了,两个身穿西装的人,一前一后的从办公室里出来。
就在门开的瞬间,江复庭正准备抬脚往后躲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一阵冰凉的触感包裹住。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已经回到了刚刚上来的楼梯通道里,身体被一个重量压着,白唐那张清雅脱俗的脸忽然离他格外的近,精致的五官在他眼前放的很大,连对方随着眼皮轻微抖动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正想开口,让对方离自己稍微远点,张嘴的瞬间白唐瞪了他一眼,食指在唇上比划了一下。
江复庭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长廊里的脚步声还在持续着,脚步的节奏很慢,隔个两秒才出现下一声,听起来两个走路的人都很悠闲,不慌不忙的。
从办公室到中间楼梯那么近的距离,两个人硬是走了快一分钟才停顿下来。
刚刚提醒卢飞的那个女人终于再次开口了,像是跟随着这个慢吞吞的脚步思考了很久:“我问你,你跟我交个底,凌晨张统的死到底怎么回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女人的说话时显然刻意得压着音量,声音传到江复庭这边的时候,断断续续的有些不太清晰,只有认真凝神的时候才听得清楚。
“跟我有屁关系,我怎么知道是怎么死的!”卢飞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关于张统的事情他现在屁都懒得去想,从早上被警察叫出去盘问开始,所有人都在找他问这个事情。
“那警察问你那么久,都半个小时了,问什么了?”女人依旧不依不饶的打探着:“还有你昨晚不是跟我吃完就回去了,你后
来又去哪里了?”
昨晚?
江复庭听到这句话注意力全被两个人交谈的声音吸引过去,张统所有的同事里面,卢飞是唯一一个跟他关系比较密切的。
卢飞和张统的最后一条短信记录是四点十五,但现在卢飞既然被盘问这么久,说明在警方那方有一定的嫌疑,吃完饭后就不在了,是去找张统了?
“能问什么?无非就是去哪了?去干嘛了!还能问什么!”卢飞的耐心已经被消耗得一干二净,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
“你那么激动干嘛?”女人说话的时候带了点委屈,但是依旧不甘心放弃:“你昨晚说回家的,后面打你电话也没接,你就说一下去哪了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场合找那个贱货了!”
“什么贱货!你别在单位里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卢飞听完这话就激动地呵斥了回去,吼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态度有些过分,无奈地一边叹气,一边扶着额头:
“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我有的时候出去就是为了应酬,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你还要瞒着我?”女人不死心的继续问,言语里带着失望和卑微的乞求:“早上警察都单独问我了,说你跟那个张统带了个女人去开房,人家还问我对你的行踪知不知情,我只想考验你一下,我没想到我都这样问你了,你居然还死不承认!”
“兰兰,你听我解释。”卢飞的声音听起来开始有些慌张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只是普通的应酬而已,是张统一直对那个女的有兴趣,我只是刚好有事情跟他说,被他顺便叫上。”
“行了。”女人失望的叹气,“你别说了,你想想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我现在不想听这些。你跟张统之间到底干了什么,我现在也没兴趣知道。”
她说着停顿了下,然后艰涩的继续开口:“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满是无奈和妥协的味道,随后清脆的高跟鞋声随着离去渐渐的缩小。
还有一个人。
江复庭和白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呼吸有些近。
直到卢飞有些急促的离开后,江复庭动了动,贴在他前面的人才终于离开。
这次两个人没有刚刚那么草率,等白唐手上的黑线最终停留在卢飞刚刚出来的那间办公室里。
江复庭看着他手里的黑线,低声问道:“里面还有人吗?”
“没有。”白唐悠哉的说道:“不过其他办公室有,再等等看。”他说着已经非常顺手地先将楼层里的监控干扰掉。
两个人又等了小半晌,确定没有其他人会突然出来以后,江复庭才开口提醒:“走吧。”
两道身形在话落的瞬间,非常默契的同时迅速进入楼道。
白唐先快速的进去那间办公室,江复庭趁着这个时候,小心的锁回推拉门,全程垫着脚,提着全身的劲,紧跟着跑入那间办公室。
每一下步子都用着力气去控制,所以踩得极轻,进屋子后顺手将门锁下面的反锁扣上。
“我们速度快点。”说完他就开始快速地打量起办公室,稍微有点乱,
桌上都是散开的不整齐的文件,办公椅都是各向各处歪着,笔之类的文具用品东一个西一个的。
但是其中一个办公桌上的文具和各个资料全都已经被清空了。
一看就是张统的,江复庭直接走过去瞅了下,桌子上的东西像是被收拾了没有太久,被挪动出来的空的地方还特别干净,应该是早上被警察全都当物证给带走了。
边上的桌子,江复庭用鬼气将东西翻了几页,看到下面的签名,就是卢飞的。
难怪关系比一般的同事更加密切一点。
但是刚刚那个女人和卢飞谈话里提到的女人是谁,听他们的意思,后面卢飞和张统确实是一直在一起,去了酒店还是会所,叫了个女人。
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张统死前最后密切接触的人,也可能是嫌疑人,也可能是看到凶案现场的人。
“江复庭,你过来。”白唐突然在前面叫道。
江复庭抬起头,就看到白唐站在一个透明柜前面,用手戳着里面的东西,里面的文件在黑气的缭绕下,井然有序的一份一份从里面飘出来,排列在他的眼前。
“你看这个。”白唐留意到飘到他眼前的那一份,刚好看到特别的内容,手指一点,率先推到江复庭面前,“跟你手机里给我看的那个报告一样,这种东西也一式两份?”
“恩,机构一份,企业一份。”江复庭看着纸张上面一模一样的内容,淡淡说道。
这个报告放的挺随意的,和其他东西乱七八糟的东西夹杂在一起,但也可能是故意夹杂着,至少警方把这一份当成跟边上的普通文件一样,没有带走,他们才能看到。
江复庭将上面所有的东西大致的浏览了下,没有再发现其他有特殊价值的东西。
“你帮忙归类一下。”他收回视线继续平淡如常的压榨着白唐,“别用手直接碰,警察可能来二次取证。”
“我知道。”白唐不耐烦的回着,看着飘在空中一堆乱七八糟的纸张,脸上的表情难看的像是吃了一坨屎,拉的简直要拖到地上了。
“辛苦了。”江复庭俨然一副上属对下属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
没有理会白唐在身后散发冷气。咬牙切齿,江复庭重新回到卢飞的位置上查看。
卢飞和张统的关系那么密切,张统的东西被收完,但卢飞这多少会留下点蛛丝马迹。
江复庭把桌上的东西全都翻查了一遍,随后才打开下面的柜子,基本上都是无关紧要的内容,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看起来平时就不是什么多爱干净或者有条理的人。
直到开最后一个抽屉的时候,那上面装作摆设用的锁,居然真的锁上了。
黑色气体顺着指尖钻进去,“咔”锁开以后,顺手将抽屉拉出来,里面的纸张无风自动,从抽屉里自行飘出。
江复庭仔细将文件上的内容看了看,水墨般的眉宇锁的愈发得浓重,上面的内容跟之前新闻上发布的岗位过失承认的文件一样,下面还有王休的签名,字迹歪歪扭扭的,但是一笔一划,明显是不认字的人书写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赶人还引人
甚至让人不得不怀疑当事人签字的时候,知不知道自己签署的内容。
至于下面的那份,是王休辞职信的原件,辞职信的时间是事发前的半个月就递交了,但网上发布的却是工厂辞退。
故意扣压辞职信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但是王休的辞职信怎么会在他们这,不是应该在周岳工厂的人事那么。
江复庭将自己看到的东西拍了照片,将抽屉关回去。
目光重新扫视的时候,她留意到桌上还没来得及熄屏的电脑,抬头的时候白唐还在那里回归柜子里的资料,坐下前再看了下外面的方向,仔细倾听了一下,确定没有别的人出现,才坐下来,一边细查着卢飞的电脑,一边清扫着自己的浏览痕迹。
指尖在键盘上飞速的跳跃着,江复庭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扫着上面的文件,和卢飞以往的记录和痕迹。
卢飞的生活细节确实比较糙,大部分东西删的很及时,但是所有的聊天全都完完整整的在电脑里,不过正常人也不会想到刻意去删聊天记录之类的东西。
上面的聊天内容拉出来一大串,有些是直接和周岳有关的,有些和卢飞有关的,还有些,是和王休有关的。
特别是有段内容专门提到了,王休疑似发现了他们贪污往来的事情,于是几个人专门在办公室里面设下陷阱,引王休进去,逼他签署了刚刚看到的文件,周岳那边放着一份,卢飞这边放着一份。
难怪那份文件会被单独的锁起来。
他本来也以为王休只是单纯的给他们背锅的,直到聊天记录越往后面看,江复庭浑身上下的气质就愈发的阴冷。
周岳:后天的检查别忘了按照老规矩来。
卢飞:你那个工人处理的怎么样了?
周岳:放心,那个人已经递交了辞职书,那家伙还是挺识相的,知道知难而退。
卢飞:是吗?你真的相信他会甘心撤退,什么都不给自己留一手吗?
周岳:你什么意思。
卢飞:我和张统商量过了,只有没有呼吸的人,才不会乱说话。
周岳:两天后我会给他调夜班。
他一边查看着上面的内容,一边快速的拷贝上面的内容。
“行,晚上下班一块去健身房。”办公室的外面突然响起一阵交谈的说话声。
“那就这么定了。”卢飞的脚步声在往这边接近。
“不会再有警察来找你了吧,不然可是很扫兴的啊!”另一个说话的男人提醒道。
“又不是我干的,他们缠着我有什么用!不会的,你就放心吧。”卢飞愤愤地回怼了一句。
外面的脚步声走地很快,不等他们反应就已经快挨着办公室的门口。
随后门把从外面被人转动,外面传来一阵小声的低语:“奇怪,这门怎么开不开了。”
江复庭猛地抬起头和还站在柜子边上摸索着其他东西的白唐相互看了眼,办公室的门把似乎已经被人摸上,传来轻声的“嗒”。
他现在分不开神,而且卢飞已经发现一丝不对劲,已然是迫在眉睫。
自己现在身上所学的鬼道相当有限,还没到施展幻术和结界的境界。
看着电脑里
的压缩进程,江复庭压着声对柜子边上的人小声低喝:“白唐!帮我争取下时间。”
白唐圆润的桃花眼不快的眯了眯,手心已经抬起,汹涌的鬼气顿时从他的的掌心里汹涌而出,屋子里的暖气在这一刹那失去了作用,冷得如同冰窖。
阴森森的冷风覆盖了整个屋子从门缝下面不断的扩散出去。
“啊!!!什么东西!”外面忽然传来男人一阵嘶吼着的尖叫,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在外面的长廊开始猛烈地狂奔,浩浩荡荡的,感觉动静有些惊天动地了。
江复庭掀了下眼皮,问道:“你是赶人还是引人?”
这动静能把整个楼里的人全引过来。
“别人看不到。”白唐散漫的拍了拍手,一脸无所谓的继续东张西望:“你那边还要多久?”
外面走廊里的惊恐尖叫还在持续,喊得撕心裂肺的,一阵一阵的穿入江复庭的耳膜:“你别来找我!”
“不是我杀的你!你别来找我!”
“救命啊!有鬼!有鬼!”
吵得人有些头痛,他皱着眉盯着电脑里的进度:“半分钟。”
文件拷贝的速度很快,可就在他准备关掉电脑的时候,他在卢飞和张统的聊天记录里又看到了另一个人名。
江复庭抓着电脑的手突然僵住了,嘴里不禁轻声呢喃了下:王思离。
“你在说什么?”白唐听到他不清不楚的低喃,转头问他。
“没事。”江复庭锋锐的眼睛眯了眯,王思离这个名字提到的不多,但是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
这个名字是在跟张统沟通的时候提到的,那张统的资料里肯定也应该有跟王思离有关的内容才对,为什么昨天林子青传给他的信息里面,只言片语里都没有这个名字。
他转而想起了上次偶尔碰上林子青时,对方对王思离的关切程度。
看样子是又做小动作了啊。
他的嘴角冷冷的勾了抹毫无笑意的弧度,将电脑的界面复原到他接触前的样子。
但也没太出乎他的意料,他找林子青纯粹是因为他不太方便去查,张统死后身上所有的物件都被警方当证据调走,他的技术还不足以直接在警察的监视下动手脚。
也只有林子青能。
看来他是看到跟他相关的人不利的东西,顺手就清理了,就是不知道警方看到过没有,也不知道他删掉的内容牵涉性的多不多。
“你是发现什么了?”白唐看着他神色变化,感觉笑容里有什么内容。
“还不确定。”江复庭思索着站起来往白唐那边走。
王思离姓王,王休也姓王,难道这两个人之间…………
身体擦过另一张桌子的时候,不小心碰上了压在下面的东西,结果连带上面的东西一块翻下来,零零散散的掉了一地,有些夹在档案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江复庭抬了抬手指,地上的东西在鬼气的缭绕下自行回到桌上,只剩下几张散乱的纸张和照片需要费劲去找对应的文件夹塞回进去。
文件上一些字迹的注释很清秀,一看就是女人写的,有可能是刚刚和卢飞争执的女人。
就在他寻找照片可能是从哪里掉出来的时候,突然注
意到照片镜头里的女人,尤为眼熟。
拍照的角度明显很刁钻,镜头最前面的遮挡物明显是植物像,是躲在花丛里拍的,有些虚焦,照片里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远处建筑的窗上。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男一女,亲昵的站在一起,视角虽然很远,但是拍摄的时候明显放大过倍距了,有点糊,还是侧颜,但女人的妆容和那张脸特征性确实很强,让他尤为的影响深刻,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个女生是王思离。
这张照片明显是刚才跟卢飞有一定关系的女人去偷拍的,那照片里的男人百分百就是卢飞。
但是王思离怎么会和卢飞在一起!
他想起刚刚无意间听到那个女人和卢飞的对话,手里散出来的鬼气紧紧地禁锢着照片,差点把照片销毁掉。
如果那个女人嘴里说的人就是王思离的话,那么昨天晚上最后一个和张统接触的人也是她!
他突然想起王思离跳楼的时候,她妈妈说的她被人包养的话……所以这些都是真的,而不是她母亲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故意诬陷。
如果是这样的话,张统的调查信息里肯定会和王思离有关的东西,他没有看到是因为林子青发现证据对王思离不利,所以自行删掉了。
越是这样,王思离就越是可疑了。
“诶!你想到什么了没?”白唐看着江复庭站在那里对着照片发呆,突然开口问道。
江复庭将照片拍下来,随后随着找了个文件塞回去,抬起头眸色认真的看着他:“恩,可能跟凶手有关。”
“凶手男的女的?”白唐走过来问道。
“有可能是一个女的。”江复庭离开前再次扫视了圈办公室。
白唐听完脸上有点讶异的看着他,“那张统身形看起来还可以,那女的难道还是练过的。”
江复庭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下,淡淡地说道:“没练过,未成年,所以说可能。”
“还未成年。”白唐听完一直啧啧地摇头。
“走吧,出去再说。”江复庭走到门边小心探查着外面的情况。
卢飞因为害怕到处乱跑,不知道窜到了哪里,长廊里再次恢复了他们来之前的静谧空荡。
出去的时候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两个人直接从中间的公用楼梯下去,偶尔碰上几个工作人员,好奇的仅仅是因为两个人比较高调的长相。
刚走出大楼,外面刺骨的寒风就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不断往脸上划。
“今天这风挺大的啊。”白唐兜着双手,有些不太愿意的吐槽了一句,“直接确认凶手?”
“恩,去确认一下。”江复庭双手插在口袋里,淡漠地说道。
“那我查下这会凶手在哪?”白唐说着准备直接掏出布袋,准备消耗从停尸房里取出的血液。
“不用那么麻烦。”江复庭及时开口阻断了他的行为:“我约出来,你到时候直接现场拿血液确认。”
“认识的啊。”白唐挑了下眉,故意离他两米远,一副你还和杀人凶手有关,我要离你远点好好保命的样子。
江复庭很配合的故意又往他那边迈了两步:“是啊,所以你有遗言吗?”
第五百二十八章:约饭
“哦,我就一个徒弟和一条巷子里的人,你的意思是杀了我会去继承我的责任吗?”白唐又退了一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前。
江复庭继续往他那边靠,跟着他一块演戏:“既然继承了责任,还有继承遗产呢。”
“遗产?你看我这么一介穷人像是有遗产的吗?不倒欠钱都不错了。”白唐故作委屈的眨了眨眼。
“你工资不挺高的?坐地起价,克扣员工工资。”江复庭一点点细数着他的行为。
白唐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些,一副困苦又凄楚的样子:“那也花完了,而且能捐得都捐了,福德巷里那么多爷爷奶奶等着吃呢!”
江复庭这才从他的中二戏里面脱离出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真都花那些上面了?”
“昂。”白唐理所当然的点着头,完全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江复庭这才想起来,似乎从第一次到白唐家开始,白唐就对这些邻居格外的热情,刚开始他只是以为熟络而已,但长期的接触下来,再结合他刚刚说的。
他是把这些邻居全都当自己的家人一样来对待的,不管从任何一方面来说,付出到毫无保留,他把自己和那条巷子牢牢地绑在一起,像是一种精神寄托。
所以他所赚的这些钱,全都是为了巷子里的这些人是吗?
只是因为从小缺少家庭,所以在这方面弥补,来填补自己心里的空缺?
走出大门的时候,白唐还一脸笑嘻嘻的特意拉开窗户对外面的门卫大叔告别:“大叔,我们走了啊!”
那大叔没想到这两人还特意来跟他打招呼,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对他们笑了笑:“面试完了?怎么样?”
“在考虑。”江复庭简单又客气的回答道。
“行,小伙子好好考虑,不急不急,工作这种事情都是要深思熟虑的。”大叔笑嘻嘻地说着,没有前面刚才那么抗拒。
“行,大叔我们走了啊。”白唐替人把窗拉了回去,走之前还特意挥了挥手。
出来之后两个人非常随意地找了个公交站坐着,路上来往的车辆并不多,马路中间绿化带的干枯树枝随着大风一摇一曳的,看着还挺萧瑟的。
两个大帅哥就这么坐在路边,引得不少人回头瞅他们一眼。
白唐手里正捧着江复庭刚刚给他买的热饮,站台的座位比较矮,坐的时候双腿屈着不太舒服,索性直接拉得很直,喝着饮料的时候,盯着自己摆弄着的鞋尖。
江复庭站在一边同样看着他左右摇晃着的鞋子,但是注意力全在自己耳边还未接通的手机上。
“咔”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喂,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是我给你的信息有哪里不明白的地方吗?”林子青明朗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江复庭在听到的瞬间变得冰冷无比,连点缓冲的机会都不给他,凉薄地开口:“是啊,有,你不知道吗?”
电话里的人明显停滞了下,勉强的维持着从容:“是哪一方面?”
江复庭懒得跟他弯弯绕绕,一字一顿的回道:“王思离。”
说完名字的瞬间,他听到
话筒里的人呼吸有些乱了节奏,本来只是推测,现在已经非常确定林子青确实是知道,而且故意隐藏了下来。
按照之前事情对他的了解,他很有可能会直接把张统手机里和王思离有关的东西顺便都清除掉。
他继续看着白唐在地上画着圈的鞋尖,假似好心的提醒:“这是你第二次的小动作了。”
手机那面的人似乎是因为避无可避,艰难的开口,声音和自己耳边呼啸的冷风夹在一起:“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复庭感觉白唐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目光从他的脚挪到他的脸上,后者的眼神躲了下,他没有直接回答林子青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王思离在你那?”
“恩。”林子青这下没有在躲避和迟疑,直接的给了他回应。
“她的嫌疑很大。”江复庭听着对方简单的应声,继续道。
“也只是可能。”林子青还在概率非常低微的结果里挣扎着,即便知道这个结果几乎不可能,但在所有的一切落定下来之前,王思离的嫌疑也只能是嫌疑而已。
江复庭没有一下子把话说死,“把她带上,出来谈一谈。”
“你为什么一定要查这件事情?”林子青突然问道,语气相当肃穆。
“受人所托。”江复庭模棱两可的说道,随后认真的向他保证:“我查的不是王思离,你可以放心。”
林子青思索了一下,随后无奈答应,“好,你说地方,我过来。”
他自己知道,从打算隐瞒的那一刻开始,他又输了。
江复庭都能那么快猜过来,何况警方那边。
挂完电话之后,江复庭碰了碰白唐还在摇晃的鞋尖,对方的整个人都已经靠在了公交车站的广告牌边上,广告牌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擦过了,早就看不见原有的金属光泽。
他也不嫌脏,江复庭看他没反应,又多使了点力,轻踢了一脚:“走,请你吃晚饭。”
白唐这才收起脚抬头看了看天空,脑袋还靠在边上发黑的金属上:“这时间还不晚啊。”
江复庭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顺着他的话补充:“下午茶加晚饭。”
白唐回过头看着一本正经说话的人,替他把没有说完的话完善:“确认凶手为主,吃饭为辅。”
江复庭不置可否的眨了下眼,以示默认:“那你去吗?吃海鲜?”
“你不是不喜欢吃鱼吗?别为了我专门委屈自己啊,到时候搞的还跟我欺负你一样。”白唐慢条斯理的翻了个身,拿背对着他。
江复庭在手机上搜了几家店铺,挑选了下:“其他可以,又不是只有鱼。”
他说着将自己搜索的店铺专门递给他看。
白唐半眯着眼,勉为其难的扫了眼,果然店的风格也符合这种富家公子的人设,人均消费三百的,看着精致的餐盘跟西餐吃法差不多,各人一份,吃的时候互不影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饱。
江复庭看着对方眯着眼睛,眼底发沉,很认真思考的状态:“去吗?吃到饱。”
白唐装腔作势的推了下他手机,然后慢吞吞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才开口道:“哎呀,那走吧,反
正闲着也是闲着,这单子耽搁了那么久,尽早解决好了。”
“恩。”江复庭非常配合地点头,打开林子青的聊天窗口给人发地址。
由于他们距离市区隔得比较远,等他们两个打车赶到地方的时候,林子青和王思离已经到那了。
他们挑选的位置很显眼,挨着中间的表演池同时又刚好正对外面的大门。
服务员引到半路的时候,江复庭就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他们,两人直接自行走向位置。
“又见面了。”林子青笑着伸出手。
江复庭依旧是象征性的碰了下对方五指的指腹就快速地收回了手。
林子青面不改色的笑,显然早就习惯了,他看向他身边的人,先是一愣,然后惊喜的提高了些音量,对着白唐再友好地伸出手:“您是上次见过面的白先生!”
“你记性很好啊,见过一次就记着了。”白唐同样客气的寒暄,跟他握了下才坐下来。
江复庭原来还担心他出来会跟平时一样不着边际,现在看来他的分寸拿捏得很好,人前还是很靠谱的。
“哪里。”林子青自然又顺畅地夸着:“白先生品貌非凡,只要一眼就能记住。”
白唐继续保持着暖风般和煦的笑:“你也是。”
“点菜吧。”江复庭拿过卡在一边收纳篮里的菜单本,淡若轻风的几个字打破两个笑面虎的互相恭维。
他快速地扫了眼本子,避免掉有自己不喜欢东西的套餐,在剩下的几个套餐随意的筛选了下,点好之后把本子递给白唐。
白唐倒是选的挺认真的,一页一页很认真的看,连上面的摆拍图都细细端详过去,看他那灼热的视线搞得跟能透过图片直接脑补出口味一样。
江复庭收回掠过他身上的余光,留意到坐在自己正对面的林子青,林子青似乎在尽可能的放松身体,肩膀刻意压得很低,但笑的那么久终究有些不自然,双手交错着放在桌上摩挲。
摩挲了至少有一会了,看起来有些紧张和焦虑。
“我的目的,我交代的很清楚,你不用担心别的。”江复庭端起手边的水杯抿了一口,“我只了解我想要的。”
林子青手上的动作停止了,一直努力维持轻松的笑容慢慢松懈下来,对方的眼里泛起一丝薄雾,然后很轻的叹了口气。
叹气的时候,一直安静坐在他边上的王思离转过头看着他。
江复庭这才留意到从他来,到现在,王思离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对王思离的印象有些说不上来,第一次是在公交车上,女生傲然带着不可一世的味道,第二次是在学校阻止她跳楼的时候,对方的眼神很绝望,空洞的,没有任何生机的,可等他赶到教室的时候,她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又是那种掩不住的暴戾和张狂。
至于现在,和跳楼时的她有些像,死气沉沉,看着有些呆滞,不愿意对外界做任何反应,就像这个世界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拿一个封闭的圆圈比喻,那就是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黑色的圈子内看着圈子外的他们。
可她也不挣扎,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就这么看着。
第五百二十九章:她的画
就在王思离扭过头的时候,垂落在她两肩的长发松散了下,顺着头发间露出来的空隙,江复庭留意到贴在她脖子上的白色纱布,纱布被里面的药液浸染出了淡淡的黄褐色。
“她脖子怎么了?”江复庭问道。
王思离毫无反应的眼球忽然闪了闪,下意识的抬起手往脖子这里捂,脸上是有些慌张又自卑的纠结。
“不小心割到的。”林子青很从容的回答,语气里挑不出错。
“怎么割的?”江复庭一直看着王思离,在提问的时候视线不自觉的像是把打磨过泛着亮光的匕首。
林子青的面上愧疚了一下,有些自责的轻叹道:“玩闹的时候不小心刮到利器了。”
他很自然的遮掩着。
江复庭没有直接拆穿,林子青不知道他手里有疑似是王思离的血迹,因为到现在他自己都没完全确定。
他点了点头,看白唐还在慢慢的研究菜单,脚底碰了他一下,后者马上转头看着他。
不用等他开口,白唐就率先开口道:“马上就好了。”
江复庭没有再说话,在椅背靠了下,等白唐写菜单的时候,王思离一直看着桌上餐盘前折叠的很漂亮的餐布,但那只手还很小心的压在脖子的伤口上,没有光彩的眼睛看前面的东西看久了,有些出神。
一直到白唐将菜单递给对面的时候,王思离才有些不自在的放下手,眨了下眼睛,然后双手将菜单本接过来。
她的手很白,但是右手的手腕有一些青肿的淤痕,颜色得反差下更加明显,手指上也有一些裂口,江复庭这才发现她的无名指上还粘了一张创口贴。
王思离基本没怎么细看菜单,匆匆翻了几页,后面的连看都不太愿意去看,就随便挑了个前面畅销又不算特别贵的。
林子青的喜好很明确,基本也没怎么费时间就点好,等待上菜的时间却是漫长的。
坐在这的每一个人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在平日里见不得光,无法透风的那种。
刚点完菜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没有说话,气氛沉得像是在头顶上压了块巨石,又像是罩了层不透氧气的面罩。
大概是太安静了白唐怎么都不自在,他做出一副惬意的姿势杵着脑袋,放松的弯着背,头往江复庭这里偏了偏:“说好了,要是我不够吃再给我加啊!”
“恩。”江复庭点着头,跟他眼神交流了下。
白唐当即会意,另一只空余的手慢慢探进大衣的口袋,握住里面随身携带的布袋。
“白先生的饭量挺好的。”林子青顺着他们沟通的内容,缓解着僵硬的氛围。
“对,他挺能吃能喝的。”江复庭一直小口抿着水,留意到坐在对面的王思离因为无聊从包里拿出一个素描本和笔。
本子翻了至少过了半本王思离才开始画,翻页的时候可以看到纸张上不太清晰的轮廓和色彩,有的轻,有的重。
然后就是铅笔摩擦在本子上连续不断的“唰唰”声,笔尖在画的时候明显小心的控制住了,飘到耳朵里像挠耳朵,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悦
耳。
女生拿起画笔挥舞的时候,眼里才多了点不太一样的光彩,像是荒芜黑暗的原野里陡然亮起的一簇火焰,燃烧的时候只有眼前的东西。
王思离陷入了她自己的世界里,边上的一切没有声响再也与她无关。
等她完全投入自己的状态里时,林子青捏着手里的杯子,一边晃动着,看着里面液体随着杯壁边缘左右起伏,心里的那一点沉抑似乎也缓解了一些。
他轻缓地说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但是我……你知道的。”他微拧着眉,斟酌了下:“我喜欢她,也心疼她。”
江复庭沉默的看着他,余光留意着边上的白唐,从张统尸体上取出来的不一样的血液正悄悄的被白唐用手指托着,悬浮在桌边的空档下。
“我担心你是来查她的。”林子青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如果她的痕迹被泄漏出去了,对她会不利,我要杜绝这样的事情的发生。”
江复庭如墨的眸色一点点的深沉下来:“查到她身上是迟早的事情,除非她真的什么都没干。”
但显然现在这个答案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的余光清晰的看到,白唐手里的血液在化成暗红的丝线时,正慢慢朝着对面的座位缭绕过去。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干。”林子青听到这话,想了片刻,有些痛苦的扶着额头,平整的眉毛间挤出一条深壑,“我能做的,就是给她多争取点时间,让他们至少没那么容易找过来。所以……”
他说着突然抬起眼,看着江复庭的时候里面凝起一团灰蒙的亮光:“那里面的人,也包括你。”
从亲耳听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时,江复庭就知道以他的性格肯定会选择这样做,即便重来依旧会这样,就像上次的事情一样。
他凉薄的开口:“我都查来了,你觉得能拖多久。”
林子青继续捏着手里的杯子,转了好几圈,忽而一笑:“所以你心里已经觉得是她干的了,是吗?”
江复庭往边上淡淡的一瞟,白唐手里的细线,停在了王思离的身上。
那根线就这么穿过了王思离的额头,没入她的灵魂里,也将凶手的烙印深深地刻了进去。
结果已经非常肯定了,江复庭眯着眼。
那个看着脆弱,沉闷又特别需要人保护的女生,就是凶手。
林子青对于他的沉默仿佛没有太过于意外,关于王思离的这些内容正常人看到都会这么下意识的判断的,有的时候,就连他也是这么下意识的认为的。
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除非哪一天警察非常明确的将证据摆在他的眼前。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淡,却透了些许的信任和笃定:“我相信她。”
他慢慢说道:“她说是就是,她说不是就不是,她说不知道那就不知道。”
江复庭目光澄澈的看着他,他对王思离的维护很简单很纯粹,就跟那份感情一样,不掺一分一毫的杂质。
他虽然跟林子青不是一类人,但是同为年轻人的恋爱思想还是能理解的,特别是在他们这个情感炽热又单纯的年龄。
喜欢一个人巴不得全世界
都给他,管他对的错的,只要是他想要的。
边上的白唐已经收回了手,不知道是出于感慨还是惋惜,他忽然一叹,对着江复庭眨了下眼睛:看到结果了吧?
意料之中。
江复庭波澜不惊的拿眼神回过去。
再看向林子青的时候,对方正看着边上还在认真涂画的女生,目光却柔软了下来,轻微上扬的嘴角化成一圈圈幸福的涟漪。
江复庭瞄了眼露出半个画面的本子,短短的几分钟而已,白纸上已经打出了一个清晰的轮廓,明暗交界已经划分的很明确。
人物的眼睛尤为传神,像是要从画里出来一般。
只是通过上半部分的轮廓,隐隐约约看得出来,她画里的人看似不是自己,却是以自己为模板的。
画面的女人痛苦得半蜷着,佝偻着背,后背的肩胛骨棱角分明,高高鼓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后背挣脱出来。
白唐又往江复庭边上靠了靠,压着声音贴着他耳朵说道:“后面是不是要长翅膀了?”
“可能。”江复庭看不明白她要表达的寓意,顺着白唐的猜测说道,这个年纪的人向往自由什么的,很喜欢画翅膀一类的东西,特别是女生,他在书上的插画里也看到过不少这类型的题材。
而就在这个时候,像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测一般。
“唰!”笔尖非常用力的在本子上划过。
画面上瞬间出现了一道又黑又粗的线条,在干净又整洁的画面里显得尤为突兀,像是一条黑长恐怖的蜈蚣,线条下面印出一道深邃的长痕,险些划破纸张。
白唐靠着江复庭的身子僵了一秒,似乎万万没想到,果然他又贴着他耳朵,压着声音的语气有些讶异了:“居然不是啊!学艺术的都这么奇怪?”
江复庭没有回应他,出奇认真地看着。
一个画画的人会通过画面将她心里的东西表达出来。
王思离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刚才突兀得那一下而影响节奏,相反后面的绘画风格都跟刚刚那一笔一样,粗蛮的,凌乱的,暴戾的。
无意之间沾染上了另一面的因素。
随着上面繁乱粗狂的线条越来越多,后背上的内容也在这些细碎繁密的线条里挣脱出来,是一堆密密麻麻的残骨。
从她的后背里长了一堆密密麻麻的残骨,这些骨头顺着肩胛骨延展出来,汇出了一个树干状的轮廓。
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惊的疼。
没有人知道王思离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她杀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但是光是她清冷的坐在那里,和她的画一起跟这个世界剥离开来,就让人心里觉得压抑。
江复庭不知道别的,但是能从画面里的人痛苦的神色和背上数不尽的残骸看的出来,大概是很疼的那种疼。
边上的三个人都被她画里的内容压得透不上气,心脏像被人踩着,偏偏三个人都还看的很认真,负面的东西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不知不觉能把所有的人全部都吸进去。
而且猝不及防的,沉静的氛围中,一声悦耳轻快的手机铃声反倒有点像雷鸣。
第五百三十章:查问
江复庭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然后袖口被人扯了下,他别过头看了眼。
对方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周岳。
江复庭蹙了下眉,周岳不是上午才失常让人送去医院了吗?
白唐对他张嘴对口型,没有出声:我去外面接。
江复庭凝重的点了下头。
等白唐离开后,林子青望了眼他出去的方向,他跟白唐见过的次数不多,虽然看起来跟江复庭的关系很好,但这种下意识的防备是深入骨子里的。
他缓缓地开口:“你查东西是因为他吗?”
“算吧。”江复庭开口道:“也是为我自己。”
白唐现在走的路也是他必须要走的路,不分彼此。
林子青忽然非常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人来,每一次见到,他都会有一点说不出的改变,一直到现在,他甚至看不清对面的人想的什么,到底要干嘛。
明明还比他小两年,之前碰面还很青涩的人,忽然就彻底的摸不透了。
“你是在跟他学习吗?他是做私家侦探还是做什么的?”林子青试探性的问道。
江复庭敷衍的回道:“不是。”
话说完想了想,感觉又挺像的,私家侦探查人,他们查鬼,随后补充道:“比较类似。”
林子青慢慢地点头,目光闪了闪:“你查的是周岳的那个案子?”
江复庭多看了他一眼,林子青确实很聪明,明明这次没有太多交集,依旧能猜到他现在在想什么,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林子青笑了笑,脸上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果然。”
他一边往自己的杯子里添着饮料一边继续问道:“你这次找王思离出来,除了我的事情,应该还有其他要问她的吧?”
“恩。”江复庭应道,边上已经开始有服务员上菜,四个人点的东西还是比较多的,他帮忙挪动着空在胸前的餐盘,顺便把白唐位置上的盘子往后靠了靠。
等上第一波菜的服务员离开以后,他的视线隐晦的望了下还在画画的王思离,本子上的图案现在已经非常传神了。
他不徐不疾的开口,声音低沉,但又能保证在座的人都能听到:“我来问问关于王休的事。”
话刚说完的瞬间,他就看到王思离拿着画笔的手顿了下,然后似做不在意的继续画。
林子青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对她柔声问道:“画好了吗?”
王思离摇摇头,铅笔忽然斜过来飞快得涂,开始大面积的上阴影。
江复庭观察着她细腻又熟练的动作。
全程没有听到她开口说一句话,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如果一开始只是因为害怕,陌生,那现在呢?
即便是对她而言亲密的人也是这样。
“她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江复庭看着她已经将本子收好。
“大概又是跟家里吵架了,昨晚来找我就这样了。”林子青一脸淡然的扯着慌。
江复庭跟他扣着字眼:“昨晚?”
昨晚的王思离应该跟张统和卢飞在一起。
林子青对上他审视的眼神从容得点着头。
江复庭没兴趣继续跟他深究这些,转移了目标,突然唤道:
“王思离。”
王思离听到叫声缓缓得抬起头,随后明显被他一如既往如同利刃的眼神怔住了。
江复庭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开口问道:“王休是你什么人?”
王思离那双空无一物的眸子慌乱了一下,她抓着手里的铅笔用力的捏着,来回揉搓。
江复庭察觉到对方细微的异样,就知道自己心里的方向并没有错。
“你的亲戚?”他继续开口问道。
王思离突然被人说中了不可告人的东西,肩膀猛地一僵,她努力稳住内心的平静,和之前一样假装若无其事,什么都不知道。
江复庭眼神寡淡的在她身上扫了下,没有持续性的逼问,直到王思离终于松了一口气。
“是叔叔吗?”江复庭猝不及防的问道。
王思离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抬起头,去理解他在说什么,直到两三秒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错愕的同时,身体本能的松了一口气。
江复庭的眼神暗了暗:“是你父亲,对吧?”
一改前面的提问,他非常笃定的说道。
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但根据前面王思离的反应,这个是可能性最高的答案。
果然王思离的瞳孔忽然一缩,捏在手里的笔啪嗒掉在了桌上,随后慌忙的垂下了头。
他怎么知道的!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他是怎么猜到的!学生 资料上吗?
那他也不可能看到吧!
王思离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江复庭深幽的目光还在探索着她。
她的内心顿时一骇!他是故意的!他在诈自己的反应!
但显然对方成功了,放松自己的警惕,在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突然一袭。
江复庭看着她还有些恍惚的神情,继续问道,“我说的没错吧?”
王思离最终在他的攻势下彻底溃败,吸了下鼻子,轻而又轻得说道:“是,他是我爸。”
已经是意料之内的回答了,江复庭心里的猜测被逐一证实。
这样就能理解,是不是因为是王思离杀的人,所以王休才帮忙清理的现场,故意将尸体搬到周岳的工厂里。
一个是转移注意力,销毁和王思离有关的证据,还有一个就是故意吓唬周岳。
王休对周岳的恨肯定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不想他一下子死掉,不断得折磨他,折磨到他精神恍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江复庭思索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如常,这种反应让王思离一直提着的心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没有被人特殊对待的感觉。
她甚至都不需要在相处的时候,去刻意迎合别人的喜好。
江复庭得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开始装模作样的问起其他的问题:“你爸生前人际关系如何?”
“他吗?”王思离的眼底渐渐飘起一丝淡淡的哀伤:“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对我特别好,对朋友也挺好的,街坊邻里对他印象都好,就连我妈那种人……”
她提到母亲的时候,声音有些颤了颤:“反正对我妈都挺好的,十年来没有变过。”
江复庭听到还是挺意外的,毕竟他吓起周岳的时候一点也不像会心慈手软好说话的人,还是透着点狠劲的。
他还想再问
点什么,边上刚好有服务员端着汤过来。
汤也是每人单独一个小碗,因为他和林子青的位置都挨着过道,服务员先把他们两个人的端上。
就在服务员推着餐车,绕到边上位置那侧的时候,白唐刚好从外面走进来。
那人走姿相当的潇洒,迈着大步,双手在两边随着身体的律动慢慢的摇摆,过来的时候甚至带起了一阵风,江复庭在他还离座位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就看到他眼里闪闪发亮的光。
对方压根没看到,全程都是盯着桌子上的东西,所以也理所当然的没看到正挨着他座位这一面,在端汤的服务员。
白唐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冲进来,再风风火火的冲向座位,等他带着风一般的速度走到了座位边上的时候,江复庭都来不及制止他,传来一声非常轻声的“啊”,声音里明显刻意的压制着,叫到一半又被倒吸回去。
“哐啷!”桌子上传来瓷碗摔落下来的磕碰声。
林子青这才留意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她猛地回过头看向王思离。
此刻她的手上袖子上,以及放在桌子下面的大腿上,包括桌子上的素描本全都**的,还挂着几片菜叶和不完整的海鲜,甚至连头发上都沾了几滴不小心飞溅到的汤汁,看起来格外的狼狈,随后一股浓浓的海鲜味从她的身上扩散开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
男女夹杂在一起的道歉声顿时响起。
服务员赶紧跑到一边去拿毛巾,白唐则是拼命抽着桌子上的纸,先擦着桌子边沿的汤水,免得更多的汤再继续往她身上滴,嘴里还不住的道歉着:“对不起啊,真对不起,我刚刚真没看到!”
“我没事。”王思离细弱蚊蝇的说道,抽过他手里的纸,连忙小心的擦着沾了水的本子。
还好刚刚汤泼下来的一瞬间,她及时盖住了桌上的素描本,虽然也湿了点,但不算太多,大部分都浇在了她的手上和袖子里。
她一边擦,一边拿起本子在边上甩了甩,这样干的能快一些,渗进纸张里的汤也会少一些,能将本子的损坏降到最低。
王思离抓走一张,白唐就继续在桌子上抽一张,没一会湿答答的纸团就在桌边堆成了小山那么高。
而林子青一句话没说,非常耐心的替王思离擦着腿上那些菜和汤水。
“手没有烫着吧?”江复庭看了看她的手,刚刚他亲眼看到那碗汤直接浇上去了,不过还好对方的手不算特别红,温度应该还好。
王思离摇了摇头,“不烫,刚好是温的。”
等服务员再次赶过来了之后,将他们这里仔仔细细得收拾了一圈,出于歉意主动提议打八折,王思离那份免单。
林子青本来也就没打算深究,同意了。
衣服已经象征性的擦过了,但毕竟汤汁渗透在里面,粘的贴在皮肤上有些难受,而且海鲜味特别重。
王思离有些受不了,站起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我去卫生间再洗一下。”
林子青也马上站起来:“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王思离一脸没关系的笑了下。
脸上的平静确实让人看不出什么异样,林子青这才放心让她一个人过去。
第五百三十一章:谁比谁干净
白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问道:“她真的没事吧?”
“没事,要是去的久了我去看下。”林子青安慰道。
江复庭知道他说的是客气话,王思离这样的人心思本来就重,外界的一点小东西都会让她多想,容易受刺激,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但是心里可能已经涌起了大风。
他警告性的看了眼白唐,“以后别这样了。”
后者应该也挺内疚的,没有直接反驳他,视线一直挂在王思离走向厕所的背影,“我知道,跟你走的时候就听你的,跟我办事的时候就听我的。”
江复庭觉得他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恩”了一下。
说完感觉前面林子青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
林子青收回视线,“没事。”
他上次就觉得江复庭能真的交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就挺神奇的,现在听他们对话,关系还不是一般的熟络,感觉更神奇。
“哦,对了。”白唐划过这个话题,想起来自己还有件事情没交代,又附在江复庭的耳边,他知道江复庭不太喜欢这样讲话,每次一挨着耳朵肯定会红。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想去捉弄他两下,能看到他抓狂更有意思。
江复庭感觉到白唐的动作故意很慢,意识到对方闲的无聊又想捉弄他,正想翻出手机给他发短信再警告。
白唐非常巧妙的抓住了他情绪的暴走点,及时说出来:“周岳清醒了,下午就出院。”
这个倒是让江复庭意外了下,看他当时发疯的状态挺严重的,还以为至少要通过治疗的方式等个一星期才能好,居然现在就恢复神智了。
“那他现在是?”江复庭到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一个女人刺耳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你怎么回事啊!臭死了!自己脏就算了,还弄得我身上到处都是,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讲的!”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衣服这包都是普拉达的,你给我弄成这样,你打算怎么搞!”
“特别是这个包,新出的款啊!我自己总共算下来也没背几天,你就给我搞成这样,我自己都舍不得!”
女人尖锐的斥责接二连三的陆续响起。
“那边怎么回事啊!怎么大呼小叫的!”
“没素质的,小事情叫叫嚷嚷生怕人不知道一样!”
“就是,普拉达了不起啊,影响人吃饭呢!”
边上的人被扰了吃饭的兴致,不耐烦的带着情绪议论,却又在同时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
白唐是他们这桌里率先回头看戏的人,从远处渐渐开始围起人群的缝隙里,他快速辨别出了里面一闪而过的瘦小身影。
“哎!”
江复庭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用筷子顶了一下,他别过头看白唐的时候,白唐对着他后方的位置扬了下头:“你看那是不是王思离?”
林子青抢他一步往那边看过去,随后“蹭”的站起来。
江复庭这才后他一秒看向人群,林子青已经拉开凳子往那边走。
人群里还有不少看
热闹的人说“算了吧,算了吧,一个小姑娘!”什么的。
“她没钱教她家里人赔啊,她要是没钱会来这吃饭吗?弄脏东西道歉也不说,不赔钱赔东西也行啊!”
这话说完,刚刚还向着王思离说话的那些人觉得也挺有道理的,逐渐的开始不再吭声。
江复庭感觉那边的事态有些紧张,紧跟着站起来跟白唐交代了一下:“我过去看下,你在这等我。”
赶到那边的时候,林子青正在跟那个女人争执。
王思离被掩在他的身后,保护得严严实实的,但是江复庭看到她是想出来的,只是林子青一直牢牢得抓着她不让她出来。
“怎么?你什么意思,还想护着你的小女朋友给她来找场子是吧?”女人见林子青阴沉的看着她,被吓了一下,但又想到周围一圈人看着呢,他们又能怎么样,随后壮起胆子跟他对峙。
“我没说过这样的话。”林子青语气不善得说道:“你也不需要信口开河,编没有的东西来说,不然会让我怀疑你前面诉说事情的真实性。”
女人冷嗤了一下,有些不屑得把自己包递给他看:“我还至于坑她这种人,我吃饱了撑着!你自己闻闻!你好好闻闻!这都是从她身上沾过来的味道,证据确凿!”
她一边说着还往他们那边多走了几步,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一脸嫌弃地说着:“还有衣服上也是,都是那恶心的味道,你要是不嫌不要脸就往我身上闻!”
女人说话的方式很尖锐,不知廉耻的闹腾,完全不顾忌自己和他人的面子。
“不用说那么多废话,你就说你要什么处理结果。”林子青看着对方的那副面孔更加厌恶得抓着王思离往后退了两步。
“处理结果?简单啊!”提到这个的时候,女人的张牙舞爪才稍微收敛了些,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让她给我好好道歉,弯三个腰,大声点说对不起,再把我包和衣服的钱赔给我,这事情就算了。”
“有点侮辱人了啊!”
“人要是赔得起,简单道个歉,赔点钱就完了。”
“就是啊,这谁看得下去。”
“看不下去,你们别看啊!”女人突然指着人群里刚刚说话的人,厉声大骂,对着边上的人乱发疯:“我让你们看了吗?”
女人对着边上的群众不顾形象的发完了疯,继续指着躲在林子青身后的人叫道:“你们要是不想赔钱,行啊!那就让她在我面前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说‘我错了’我就放过她,怎么样!”
她说话的时候充满着浓浓的妒意。
她看到那个女生一副可怜兮兮又无辜躲在男人身后像个白莲花一样,她就难受,就气!
从男人出现的时候她的心态就失衡了,她原本以为这个女生只是跟她一样,是个没人要玩剩下的玩偶,所以死气沉沉的,一副丧气的样子。
但没想到这样的女生都有个男的护着,她只要垂下眼做出一副可怜样,就会有男的心甘情愿的替她挡枪,给她掏钱!凭什么!
自己这个包是她这个月陪了好几次老男人才好不容易要来的,她还没像其他姐妹炫耀够呢,就被弄脏了!
这世界真他娘的不
公平!
“你这也太过分了!有钱也不是这样欺负人的吧!”
“就是啊!你有点小钱就可以这么欺负人家小姑娘啊!”
“小伙子,我跟你说,别依着这种人!正常赔钱就完事了,哪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子青正眼都没瞧一下眼前这个跳梁小丑,多看一眼都嫌脏他的眼睛,他暖着王思离发冷的手,“不怎么样。给多的不可能,我只按照损失的具体金额来赔偿。”
围观的群众里有一个人听到他这话似乎格外的解气,在一边大叫道:“听到没!傻 b,人家都说了按照损坏来评估,你想钱想疯了吧!被蹭脏一点,就要人赔你整个包!看你穿的这样,也知不知道自己挣来的钱干不干净!”
“你说谁不干净呢!”女人听到他这话像是被踩中了尾巴,被人压到了痛点,激动的对着刚刚说话的人吼着:“你们以为那个小姑娘多干净的很,看样子才十几岁吧,就交男朋友,还一副被人玩烂了的样子,比我干净到哪里去!”
她说着以一种得意的胜利者的目光看向畏首在后面的王思离。
随后啧啧了两下,故作惋惜的对林子青说道:“我建议你还是早点离开你女朋友吧!不然被绿了多少次都不知道!你也不嫌脏!”
林子青的神情瞬间冰冷无比。
这句话就像是把开了膛的枪,直接轰过来,将两个人的胸口几乎同时轰炸开,从心口一穿而过。
王思离能听到自己体内瞬间血肉模糊的声音,然后血液突然停止流淌,四肢冰冷。
她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也跟着发凉,挡在自己身前的躯体不断渗出的一丝丝的凉意。
王思离抽了下手,但对方抓得很死,像是把她的手腕锢住一样,怎么也抽不出来。
“你有种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林子青的声音阴沉得蕴满了威胁。
王思离呆呆得看着还护着自己的男人。
自己和另一面的她做过什么,林子青应该知道,两年过去他也没有说什么,连提都没有提过。
她忽然不知道是该喜悦还是难过,如果林子青不喜欢她,她还好过一点,不需要有那么歉疚的感觉,像其他玩弄感情的男人一样,够了就离开。
但林子青却不是,对方没有在她身上索求过什么,甚至对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怕说错了,怕做错了。
她忽然恍惚了下,眼前的两个人还在争辩,女人说话的神情似乎越来越激动,林子青的手越来越凉,王思离没听清楚他们后面说什么。
脑子里只剩下女人前面似是对她的指责,不是好像,就是吧!
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尤为掷地有声,格外的嘹亮,像是在她脑子里开了个扩音器将其他的声音全都覆盖掉,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着。
脏吗?
脏吧,她自己都觉得脏,从里到外,哪里还有干净的地方。
所以她接受不了林子青的感情,对方的感情太过纯粹,白到有些让她觉得晃眼,那种单纯的感情虽然没有一丝杂质,对她而言反而越是发沉,压得她透不上气。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甚至都无法融入在一起,又要如何去接受。
第五百三十二章:区别
他们各自的圈子不一样,她进不去他的世界,太高太累,两人最后只会被各自的生活,各自的习惯相互消耗掉。
王思离抬头看着挡在他身前的男人,却又觉得温暖,想推又舍不得推掉。
感情这种东西像是蛊,发芽以后就会在心里扎根,嫩芽弥漫着诱人又甜美的味道,让人深陷在里面舍不得挣脱。
硬扯掉的时候,总是要连根带起,那些陷在肉里的须根一同被拉出来,痛的无法呼吸又伤痕累累的。
大脑又涌上一阵熟悉的晕眩感,王思离晃了下脑袋,意识忽然就开始快速消退。
在视线模糊的那一刻,她看到眼前的女人从刚过来劝说的值班经理手上拿了什么东西要往他们这边扔。
一直在边上沉静的围观的江复庭,终于迈开脚,伸出手,牢牢抓住了那个女人的手。
女人吃痛的发出乌鸦一样的叫声,凶猛的眼神在回过去的瞬间慢慢衰弱下来,“你又干嘛的!放开我!别多管闲事听到没!”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江复庭抓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捏。
女人的尖叫再次拉高了音量,仰着头就是大唤:“痛痛!你松手,给我松手听到没!”
就在她刚叫完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生不屑又狂傲的声音:“吵死了!会不会像个人一样正常讲话,鬼吼鬼叫的!”
声音很熟悉,以至于江复庭在听到的瞬间,手又使了点力,引起女人再次高分贝的尖叫。
江复庭没有理她,回头看向林子青的方向。
刚刚还需要人庇护的女生,身上突然暴涌出张狂的气势,就连看人时的眼角都凌厉了起来。
王思离推开挡在她身前的人,张望边上的时候满是烦躁和不耐。
女人还想像刚才一样高气扬的,但调才起到一半,在王思离充满杀伤力的眼神下,她又惊又惧的将到嘴边的话咽回下去。
对方眼里无畏的如同踩着万骨,带着令人骇然的杀气。
那种不好惹的样子,没比那种老巷子一天到晚街头巷尾里乱窜的混混好到哪去,一看就是个刺头,还是不顾后果拼命的那种。
江复庭淡漠的在王思离身上打量着,跟上次在学校时一样,一眨眼的时间,就像是个完全不同的人,气场,神态,连说话的语调都是截然不同的。
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心理因素的转换,确认王思离那没有危险以后,江复庭这才松掉抓着的手。
女人反应迅速的抽回去,有些畏怯的后退几步和他保持距离,刚刚那分嚣张的气焰怎么都拿不出来了。
但是事情都闹成这样了,她自己也下不来台,只好稳了稳自己的声线继续对王思离说道:“我鬼吼鬼叫,那你给钱啊!”
王思离挽上林子青的胳膊,幽然一笑,完全没把那个胡搅蛮缠的女人放在眼里,“记我头上,这种垃圾跟她争什么,给她吧。”
“就让她白捡这钱,她刚刚那样欺负你就这么算了?”林子青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人,显然不太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算了呗!”王思离说道。反正被人欺负的又不是她,那家伙自己蠢,又被人宰割,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说得很轻巧,无关紧要的样子就像刚刚那个人
是别人。
林子青知道这是她的另一个人格又出来了,拗不过她,只能替她赔了钱。
站在一边的女人在收钱的时候,还有些震惊得回不过神,明明刚刚还闹腾了半天闹腾不到的钱,这会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要到了。
她小心打量了眼此刻的王思离,确实跟刚刚感觉不一样,对上眼神的时候,她居然都觉得害怕,那张清纯好看的脸横得能拽上天。
她捏了捏手指,忽然在想,不会是装的吧!跟她一样?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她甚至下意识的这么肯定。
肯定是装的啊,还以为那家伙只会装可怜,看来装腔作势也挺有一套的啊!
刚刚还把她糊弄的一愣一愣的。
林子青转完钱后,王思离并没有等他自顾自的往回走,那个女人也无法再去挑事掀起波浪,顺便转头去了卫生间。
江复庭跟着夹在看戏看得有些失望的人群里,观察着王思离现在的举止和反应。
周围的人都是意犹未尽的一叹,还以为会闹个什么不得了的收场,看刚刚两边都不乐意松口,差点都要动手了啊,居然就这么轻巧的结束了!
女人看着王思离的背影,眼里慢慢涌上阴毒的迹象。
她直接挥起自己手上的包,似做无意的往王思离那边一甩,但按照包飞掠的速度来看明显是下了死手和狠劲的。
脱手的瞬间极速的往王思离的后脑冲过去。
江复庭捕捉到从眼前划过的包,顿时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往前面快速走过去。
紧接着他看到王思离反应敏捷的回过头。
回头的刹那,圆润的大眼里透着狠辣,盯着往她脸上扑来的包,然后抬起手用力往边上一拍。
“啪!”的一下,砸到了地上。
她看都不看一眼掉在地上的东西,往傻愣在原地的女人走过去,带着充满压迫感的气势,阴沉的脸色让人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那种压迫感停留在女人眼前的时候,散发到了极致,像是海浪一重又一重的压在女人身上。
女人这才真的对王思离产生了发自内心的害怕,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杀意,是装不出来的。
她脚底有些发软的退了几步,“我,我手滑。”
王思离冷笑了一下,抓住她的手,用力掰起来,“连包都拿不住,要手干嘛?”
“我。”女人被她盯的哆嗦了一下,但也不愿意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压了风头,硬着头皮辩解着,“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王思离森冷的重复了下,将她的手腕慢慢掰过来:“我刚刚就是故意的了?”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女人,“我只是弄脏了你的包,赔你一整个包和衣服的钱,你现在用包砸我,你说该怎么算?”
“但你刚刚躲掉了!”女人挣扎着说道。
“是啊,但是我用手挡的,它砸到我手了,砸得很痛啊!”王思离学着女人刚刚说话的样子,将稍微有些发红的那只手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
“要不这样吧!”她的眼睛突然亮了下,“你赔我一只手吧。”
女人被她的话彻底的吓到,挣扎的更加剧烈,但这会的王思离
力气很大,全然不像一开始为难她时的那样好欺负,弱不禁风一推就能倒。
所以刚刚的她才是演出来的,那副可怜模样果然是做出来,博取别人的同情的!
“你放开我,你这样是犯法的!”女人挣扎着大叫,声音总算把刚刚离开的围观群众视线再次吸引过来。
他们就是走了几步路而已,怎么一回头,事情发展的剧本就颠覆了?这速度也太快了!
“是吗?”王思离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等掏出来的一瞬,她的手上泛起了刺目的金属亮光。
是刀!
她手上居然真的有刀!
女人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变成了彻底的惊惧,马上闭上嘴,哆嗦得不敢再出声。
江复庭在看到那把刀亮出来的同时,连忙冲上前抓住王思离的手。
他看着她手里锋利的器具,是一个小号的水果刀。
他突然想起来新闻上报道的张统身上的刀伤。
数十个刀伤,深度两到三厘米不等,根据体内的伤痕裂口鉴定,是一把单边锋利,另一面平钝的利器,长约三厘米左右,推测小号的水果刀可能性比较大。
外形的描述跟王思离手里的很像,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杀人的凶器!
但他没想到王思离居然会把这个东西都会随身带着,正常人作案以后不是应该直接丢掉吗!
“你冷静点,别惹事!”江复庭对着她低喝道。
王思离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不耐的蹙眉表达着她心里的不愿。
江复庭附在她的耳边沉声道:“你现在是在犯法。”
说完这话,他感觉到女生迟疑了下,抓着刀子的手力气也小了几分。
他继续说道:“你这样,对得起林子青?”
王思离脸上的阴狠被一点点的掩藏回去,僵持着又盯了这个事多的女人几秒,才将手里的刀子收回。
“走吧。”江复庭单薄的看了眼还在恐惧中来不及回神的女人。
这种状态下的王思离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挑时间地点,一点就炸。
回座位的路上,大老远就看到白唐一直反着方向坐在凳子上,身子贴着靠背紧抱着,两只腿岔开在凳子两边,歪着头枕在上面,默默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等他们走到的时候,白唐才站起来,正常的背靠着坐:“怎么样,没什么大事吧?”
“没事。”江复庭说道。
坐下来没多久,林子青也回到位置上,看着王思离皱着眉头在翻弄着画本,以为她是没画完:“还画吗?”
王思离拿起笔,想要去画,但是手在本子上摆弄了半天,一笔都没下去,眼里的烦躁反而越来越明显。
明显和刚刚那个全身心灌注在画画里的人不一样。
江复庭吃着自己餐盘里菜,一直有意无意的看着她那边,她现在对待画画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发自内心喜欢的,反而是有点为了掩饰什么,装模作样故意糊弄给他们看。
“唰!”“唰!”铅笔摩擦本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没有前面那么舒缓流畅了,光听声音都知道她画的很生硬。
他情不自禁的抬起头看过去,一看就是个不会画画的人。
第五百三十三章:还是别碰上的好
但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表现出来的东西都不一样。
如果性格只是因为受到了刺激突然转变,但行为习惯呢?
这些东西可以通过长期的磨练,形成肌肉反射,然后映在大脑里,操作的时候大脑会自动读取出这样的记忆。
但显然现在的王思离并没有,而且看她的思考方式和对事物的认知也和几分钟前的她不一样。
就是彻彻底底的另一个人。
江复庭突然想到一个词语,人格障碍!
他回想着在一些文学和影视作品里的形容和描述,越觉得王思离的症状和这些描述很像。
林子青也察觉到她的不同点,担心露出太多的破绽,他提醒道:“累了就别画了,先吃饭。”
王思离不冷不淡的瞄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为了圆这场饭局上王思离的形象,她干嘛闲得没事在这装模作样的。
但是林子青已经这么说了,她嗤了一声,迫不及待的收起本子。
看着桌上点的东西,她又流露出嫌弃的样子,不由“啧”出了声,那家伙都点得什么东西,这么好的餐厅点这些无聊的菜。
江复庭和白唐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了过来。
王思离再装模作样的,抖了抖摆得像花一样的餐布,拿起筷子,极为扭捏的开始吃。
斯文的动作配上臭到边际的脸,强烈的违和感差点让白唐吃不下饭。
能愉快的吃饭么?
白唐转过头对着江复庭挤眉弄眼的。
不能。
江复庭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
后面任白唐怎么用脚尖碰他,他都装作不知道。
直到这顿辛苦的晚饭终于快要结束的时候,白唐的手机非常合时宜的再次响起。
江复庭在他拿起手机前淡淡的瞟了眼手机上的来电人,又是周岳的。
这次白唐也没有再跑出去,接通电话的时候似乎已经猜到对方要说什么,抢先开口道:“喂,吃饭呢!”
他停顿了下,对方像是在催促着什么,白唐又是敷衍的连连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但周岳显然还是非常激动,一直在说,白唐捏着筷子的手青筋都要出来了,他用力往盘子里残留半块的蟹肉用力一戳,盘子里的肉直接散完了。
一贯明快的说话声都低了不少:“行了!我知道了!吃完饭再过去。”
说完这句,对方终于舍得放过他。
“他要干嘛?”江复庭看着他带着点气把手机甩回了桌上。
白唐吃饭的心情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破坏,实在好不起来,戳着盘子里的肉撒气:“怕死,来催,吃完过去!”
他说完后突然转头对江复庭补充道:“你也去。”
“恩。”江复庭倒是无所谓,心态很好,瞄了一样被白唐凶残肢解的肉,顺便慰问着他:“你够吃吗?”
“看样子白先生的生意很好啊。”林子青看江复庭对白唐的时候,居然一丝芥蒂都没有,好奇得插了一句。
能让江复庭这种性格特殊对待的人,肯定本身就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让他这样折服。
“那是,我做的都是口碑,老客户介绍老客户,
圈子里我的名声都是一顶一的!”白唐毫不谦虚的说着,然后指了指江复庭盘子里的那两个大虾:“我要这两个。”
“好。”江复庭连想都没想,就拿叉子弄进白唐的盘子里。
林子青有些惊奇的看着江复庭的动作,他不是洁癖么?
拿吃过的叉子将食物弄给对方,这个已经很超纲了吧,他还以为他们两个只是关系好,单纯的客套一下。
白唐被两只虾安慰到,这才心情不错了点,吃得摇头晃脑。
林子青对这个白衣的男子更加好奇,看起来挺成熟的,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独有的审视和世故,但是行为却散漫,完全不在意形象这种东西。
“白先生有名片吗?既然圈子内非常知名的话,我也想结交一下,以后真有什么事情也好帮衬。”
“那还是别了。”白唐想都没想就回绝,咽下嘴里的饭菜对他神秘兮兮的一笑:“这种事情你还是别碰上的好。花掉一堆钱不说,运气不好还得丢半条命。”
江复庭干咳了两下,提醒他说的适可而止一点。
林子青疑惑了片刻,私家侦探这种接的活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知道,但是也不至于丢掉半条命吧。
他也只当白唐不太愿意和他细说,他也不是那么不识趣,没脸色的人,后面也没再细问。
吃完这顿辛苦的晚饭,江复庭送走了林子青他们两个人,看了眼身边的白唐。
此刻对方正一脸餍足的微眯着眼睛,冷风一直迎面而来,扎着的发尾随风上下摆动着,虽然在饭后的倦意里清醒了不少,但是吹得挺舒服的。
“准备怎么过去?”江复庭看着他惬意的模样,问道。
白唐摸了摸小腹,平的跟马路一样,不知道刚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去哪了,“撑着了,不太好消化,坐公交过去好了。”
“恩。”江复庭搜索着线路,到周岳那还是挺麻烦的,没有地铁直达,而且公交转地铁要走好久,不如彻底的坐公交,转两趟就行。
他记下导航里的线路,然后退出来跟林锦交代了下晚上就不回去住了,然后开始带路,“走吧。”
大概是因为在闹市区的关系,站点的等公交的人数出奇的多,现在又是下班点,那么大的一个站牌,人都从站牌的这头挤到那头。
至少围满了三四层人。
江复庭皱了下眉,没想到那么多人,还有不少人手上都是推着行李箱的,大概是晚上的票好买,赶着夜车回去,第二天一早还能赶到家。
这些人不少都捂着身子,冷得跺脚,但是脸上的期盼和兴奋却是怎么都掩不住。
居然就开始春运了。
原来冬天都快过了一半了。
明明什么都没干,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了,快的还来不及抓住,停下来仔细去回味什么。
通往高铁站的公交还没到站,看到的人群就开始蠢蠢欲动,做好了备战的姿势,在车子停下的一刻争先恐后的往上涌。
跟他们第四堂课下课时,争着去食堂打饭的场景差不多,如狼似虎的。
“这么多人!”白唐看着这群人扛着行李,明明挤不动还要往上挤的样子也觉得挺神奇的。
a市这些年发展的速度很快,短短
十来年从三线城市一跃成为了准一线。
他亲眼看着时代的更迭,周围事物的兴起没落,说不定他会永久的再这么看下去。
挺神奇的感觉,享受这份殊荣的同时又挺孤独的。
他小心转过头抬眼看着个子略高于他的江复庭。
碰巧江复庭也回过头在看他,两人同时尴尬了下。
江复庭那张 万年不变的冷毅差点没绷住,后面紧跟而来的公交车拯救了他们。
万幸的是通往郊区的车子通常人都不会太多,在前面那趟车子的刺激下,两人甚至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破天荒的,居然还有座位。
简直就是得天独厚的优待。
江复庭坐下的时候都能听到边上的人幸福的叹息声。
果然来之不易的东西才是珍贵的。
一路都在听白唐无关紧要的碎叨,等车上下了不少人,他们又是坐在最后的位置,江复庭才开口问道:“周岳那里具体怎么说的?”
“先保护他24小时。”白唐收回一直停留在窗外的视线:“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了?”
“恩。”江复庭点头。
白唐真的是除了林锦外最了解他的人,不过两人行事不一样,林锦知道他喜欢的不喜欢的,不符合她观念的,她总是会想法设法的去把他硬拗回来。
实在掰不回来的她才会放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锦在鱼上的执念很深,导致江复庭对鱼的排斥也越厉害。
但和白唐相处的时候给他很舒服的感觉,虽然他奇怪的小脾气挺多的,但是真的知道他想要什么,非常照顾他的心情。
“是要把王休引出来吧!”白唐看着他眼里闪起一簇兴奋的星光。
果然把他想说的都猜得透透的,江复庭点了点头。
“不确定行不行,可以尝试。”他保守的说道。
“别谦虚了,你想的办法肯定行!”白唐拍了下他的肩喜滋滋的说道,只被开心冲昏了头脑。
有个脑子好使的徒弟就是不一样,他也知道要把王休引出来,对方一没鬼气,二察觉不了踪迹,三就是鬼的形态他们至始至终都没照过面,连对手的状况到底是什么样都不清楚。
除了引出来没有别的办法,只是他一直没想出来到底要怎么引。
照他这速度拖拖拉拉的,逮到那只鬼估计还得一段时间。
江复庭多看了他一眼,“不是什么好办法。”
白唐无关紧要的挥着手:“没事!会抓老鼠的猫都是好猫。”
“谁是猫?”江复庭微眯了眼,拿他用猫做比喻?
白唐眼神游离了下,自己上起头来就刹不住车,偏偏还喜欢故意逗他看他不一样的反应。
他生硬的转移了下话题:“你刚刚想的办法是什么来着?”
江复庭收回审问的眼神,不再追究,放过他:“还记得王休出现在现场的原因吗?”
“不是为了搬那个尸体么?”到了智力问答环节,白唐靠在座椅上的身体已经缓缓滑落下来,翘着二郎腿。
最终膝盖抵着了前面的座位,才阻止了他往地上躺。
“对。想过原因吗?”江复庭学着他重心往座背上靠,放松着身体。
第五百三十四章:鬼非鬼
白唐沉吟了下,“知道啊,掩护王思离的杀人痕迹嘛!看这她会还有闲心思吃饭,警察显然还没有查到她身上,哎,对了。”
他话题一扯又像是拉开了被封锁的闸子,“还有你这个朋友,电脑技术很厉害吧,看他也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啊!他会不会给你查的时候,顺手把证据也清了。看不出来啊,这小姑娘,看着挺温温和和的,不对!也不算温和······”
白唐的话题突然在他的发散性思考中跑偏。
“他既然能掩护王思离的杀人痕迹,说明他一直守在王思离身边。才能第一时间处理尸体。”江复庭开口将他拉回,“他不阻止,说明他心里是支持的。”
“恩,正常父亲不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去做杀人犯,说明他比王思离更希望这些人死掉,但是又不想女儿的恶行,被人发现,才会不得不去掩护。”白唐顺着他的思路猜测下去。
可想到一半又觉得有点矛盾,“可他有时间去吓周岳怎么说?万一刚好碰上他去找周岳的时间点?”
“这反而说明他把王思离的生活观察得很仔细,可能寸步不离。”江复庭语气阴沉了不少,这种猜测反而让人不舒服,但却是最可能的:“这样才会知道女儿接下来的行程去干嘛,有没有潜在的危险。”
“所以现在周岳在安全的情况下,那王休肯定是在王思离身边的。”白唐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一直疲慵的桃花眼凝起一束光,“我们刚刚吃饭的时候,他不会一直在暗处观察我们吧?”
江复庭点点头:“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连他们的一举一动,性格都摸得清清楚楚的,他唯一庆幸的是,他和白唐那会鬼气都收敛得很好,王思离并没有出什么事,所以没有暴露身份的可能性。
但这种事情都是回想起来才后知后怕的,如果被王休察觉到了,那事情就不会那么好处理了。
他们在明,王休一直在暗。
所以现在他们要把这种状态颠倒过来,否则就一直会处于被动的状态。
不论是时间还是精力都是一种消耗,因为这样的小鬼而去长时间的浪费自己的精气神显然是划不来的。
这个是江复庭在意的,而且最让他难受的,就是王休身上未知潜在的东西,以及暗浮着的危险。
白唐虽然看到的鬼挺多的,跟人的鬼也挺多的,但是像这种跟变态跟踪狂一样24小时不离身的,还真挺少。
大部分的鬼都是固定在某一个地方,等着谁,除非等不到那人了才会转移地点,就像许平那种。
毕竟一天到晚瞎跑,鬼也嫌累啊!
而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正常的鬼魂,他只要稍微察觉到一点对方的气息,就会直接震退回去。
可像这样连气息都察觉不到的,无声无息,连一点鬼迹都没有。
挺麻烦的。
从上次许平的事情开始,到后面江复庭说的公交车上没有迹象突然冒出来又消失的鬼,包括这次的王休。
鬼非鬼。
本属于鬼的阴气全无,不是被遮掩掉,而是彻底的没有了,按照白唐的能力,三界中还
没有鬼怪能在他的探查下彻底掩藏掉。
像是被人用某种途径刻意转化,至于目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这样的鬼没有了鬼应有的鬼气,必定是入不了地府,再也无法登记生死簿,只会被永久除名,永生不能轮回。
白唐忽然抖起了腿开始自主排忧解难,“那你是想怎么利用?”
江复庭看着他沉默了下:“王思离只要遇上了不能解决的危机,王休一定会出现。”
白唐听完这话没有马上回话,对他眨了两下眼睛,消化一下他的话:“你意思就是我们设个局,故意在有周岳在的情况让王思离出现危机,再逼王休出来?”
江复庭点头示意他没听错:“不然你怎么保证王休杀周岳的时候,我们一定能看见,何况王休还处于戏弄他的阶段,没想下死手。”
白唐看了他一眼,有一定的危险性,周岳明显是个心狠手辣,只为自己利益的人,否则不会在自己厂里死了十几个人的情况下,还无动于衷。
但王思离那小家伙,性格不稳定,有的时候会突然变成另一面,就像晚上吃饭时那样,说拔刀就拔刀了。
即便他们提前布好了局,保证了王思离的安全性。
可两个都像是个炸弹,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更别说还故意把他们撞在一起。
何况王思离后面还有个王休这么个大炸弹,他们现在连王休的底都没摸得很透。
如果他们动手早了,那就白瞎了那么一大圈,还把王休惊动了,捞不到鬼,可如果没卡好时机,动手晚了······
周岳又被王休给灭了呢?
所以他才说,不是什么好办法。
确实不是什么好办法,但是现在也没什么其他好点的办法。
“我知道了。”白唐食指揉了下太阳穴,“等把王休事情解决了,我会删掉她这段记忆。”
“谢谢。”江复庭转头对白唐郑重地说道。
他说出来的时候就担心白唐会拒绝他这样的方案,宁可慢慢耗着。
但白唐就是全然的相信着他。
“客气什么!你是我亲收进来的,又是徒弟又是师弟,你干嘛我都得罩着。”白唐大大咧咧的说着,搂过他的肩,拍了拍。
一副好兄弟大家苦难一起抗,踩雷一块踩的模样。
话里的宠溺,跟着眼里的笑意不自觉的就漫出来。
赶到周岳家的小区时,周岳正裹着一件厚厚的皮草大衣,在冷风里瑟瑟发抖等待着他们。
对于周岳这种与生俱来带着阶级优越感的人来说,跟另一个保安站在一块,守在小区门口真的是千载难逢的一件事情。
难怪在电话里一直催白唐。
江复庭走过去的时候,周岳的脸都冻出了不正常的高原红,嘴唇发紫有些皲裂。
“怎么一直在这呢?”白唐一副受宠若惊的不解,“你等多久了?”
“还好。”周岳哆了下发僵的脚,说出来的话不自觉的就颤,跟纯天然的电音一样:“也就两个多小时。”
这会天都黑了,保安应该是交接过了晚班,守在这的人都比上次来时的人少
,只有两个,其中一个还舒舒服服的坐在门亭里面。
江复庭已经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是抱怨还是可怜了,他抓了下还要开口的白唐:“进去再说。”
进了屋子的一瞬间,冰凉的身子瞬间被四面八方的暖意包裹着。
即便江复庭现在的身体对温度的忍耐度很好,但是每次被暖气侵袭的时候,都会让人发懒。
身体养了十几年的条件反射了。
周岳在室内呆了好一会,给他们端茶倒水的,一直到头皮捂出了点汗,才舍得脱掉身上的大衣。
零下十度的天,真不是长时间干站着能熬的。
进了屋子后,周岳一直在瞎忙活没有消停过,这会坐下来的时候,脸上的惊恐之意已经因为刚刚干活时分散了不少。
但是眼珠子一直都是飘忽的,东转西转,前后左右到处晃,身体绷得笔直,一直谨慎防备着随时可能冒出来的东西。
“你早上看到了什么?”江复庭看他的样子,说是清醒了,但过分提心吊胆,风声鹤唳的样子,想让他主动说出点什么是不可能了。
一回想脑海里的画面,周岳就吓得一哆嗦,紧闭上眼睛,他双手来回掐着自己的虎口:“他又来找我了!他又来找我了!”
“这次知道是谁来找你了吗?”江复庭学着白唐上次的话,语调平稳的问道。
周岳上次言辞俱厉的回避这个问题,一个是看不起做他们这行的人,请的时候也没太当回事,花钱买安心而已,没想到这两人装模作样来真的。
还有一个就是不信任!
这样的事情一旦泄露了一丁点的消息,那他就不止身败名裂那么简单,他要坐牢的!要偿命的!
但现在连着被吓了好几天,他被折磨得精神衰弱,别说钱和坐牢了,只要能把鬼赶走,能让他留下这条命安稳睡一觉,牢底坐穿他现在都能接受!
周岳的脚还在不停的抖动,他的双手开始捂着眼睛,像是这么挡着就看不到印在脑海里的那张血腥又恶心的恐怖面孔。
“知道了。”周岳害怕得说道,“我知道了。”
“是谁。”以防万一,江复庭打开了手机里的录音功能,他手机一直捧在手里,不着痕迹的就完成了这个动作。
周岳全身心都掉在了恐惧的暗涌里,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其他。
“他叫,王休。”周岳非常艰难得吐出这两个碰也不想去触碰的名字。
江复庭听他终于愿意将这个名字说出来,就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被王休折磨得崩裂了,不然早上也不会突然精神失常。
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无所谓的白唐,估计靠他问是白搭,他面色平静的点了下头:“说一下你做了什么。”
他需要了解自己在调查的内容里,没有看到过的细节。
边上的白唐身形散漫的半躺在沙发上,一副听故事的样子,对周岳眼里的害怕视若无睹,反正都是他咎由自取的。
江复庭说完话的时候,他还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
周岳刚刚还惶恐不已的心情,被眼前两个人悠然的状态安慰了下,似乎刚刚还盘旋在脑海里的东西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忏悔的名义
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但是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亲口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还是有点难以启齿的,“化工厂的爆炸案······”
他面色艰难的吞吐了下:“前两天新登的新闻没有错,刚开始的死亡人数确实是谎报的,我花钱通了不少人,把所有消息封锁了下来。你也知道,这种特重大事故,被爆出来,我是要坐牢的!”
江复庭听他说的话挑了下眉,手指轻敲着茶几上的杯壁。
“不过现在坐牢也无所谓了。”周岳说着苦笑了下,仿佛是自怨自艾:“我知道他是为了报复我,他死不瞑目,才天天来找我。我当时不仅将真实的消息压了下来,还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了一个人的身上。他成了整个事故的主要责任人。”
“反正那会想着他是个死人了,既然都死了,那也没什么好怕的,也不能让他白死吧,就利用了他。”
这些事情江复庭早就知道了,他也没兴趣听这些细节:“爆炸发生之前,王休递交了辞职信,还有承担责任的声明有一份也是爆炸案前的,怎么回事?”
周岳捂着脸的手突然一顿,他挪了点指缝看着眼前的人,他怎么知道这些东西!
他又看了眼白唐,后者还是舒服服的靠在那,那份辞职信还有另一份声明他就是怕被人发现才故意放到卢飞那里。
因为一般人不会随便怀疑到工厂里的相关东西会藏到他那。
他们到底是怎么查到的!难道卢飞也被鬼盯上了?所以从卢飞的嘴里撬出来的?
白唐对上他不解的视线,不徐不疾得摊了下手,“你都觉得见不得人的东西,做我们这行的当然更要去查,不然被雇主卖了,彻底恼怒了鬼神,我们处理起来还得沾一手腥。”
周岳面色尴尬的一会红一会白,“他在事情发生之前,是递交过辞呈。但那个,”
他说话的时候双手不禁用力按着眉骨:“也是我们逼迫的。他不小心发现了我们收买审核人员的事情,还发现了避税假账的事情。他如果当做不知道那也就算了。”
“可没想到,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来我的办公室里面搜证!”
“这么说网上王休的偷窃视频就是他搜证时拍的?”江复庭瞬间回想起前段时间在新闻上看的那段视频。
东摸西摸,而且鬼鬼祟祟的时不时看向门口的方向,动作也是蹑手蹑脚的不自然,一看就像是在小偷小摸。
视频确实是真实的视频,难怪看的时候没什么违和感,挑不出错。
所以也没有任何人怀疑,当时网上的人都坚信,指责王休这个人工作态度不端正,人品有严重问题。
即便提到是因为他的工作不严谨导致爆炸案发生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其实只是被人利用了画面,颠倒了黑白。
但王休这种做法本身就不可取,就算是真的为了揭露周岳的恶行,也应该在保护自身的情况下去获取证据,他却用了最冒失最蠢的一个办法。
“没错。”话已经说成这样,周岳已经没有什么好再遮掩的,直接大方承认。
他现在所说的内容基本和江复庭这两天取得的信息,相差不算太大。
江复庭和边上的白唐对视了一眼,描述和他们取得证据后的猜测相差不多,计划是可行的。
诬陷王休就是存在于周岳和王思离两人之间的矛盾点。
收到了白唐视线里传递的同意,江复庭交叉着双手,面色凝重的对周岳交代:“王休的鬼魂很厉害。”
周岳的眼皮陡然跳了一下,他这两天是真的已经被王休吓惨,再次被人强调这个事实,他心口咯噔着就悬到了喉咙处。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紧张和不安,又再次有了要溢上来的迹象。
他终于舍得挪开挡在脸上的手,惶恐不定的视线求救似的看着眼前的人:“那怎么办,你们一定要抓到他啊!你们一定要抓到啊!”
“我请你们来不是要听这个鬼有多厉害的!”
“我知道,但你有义务了解最基本的情况。”江复庭严肃地解释着:“上次给你的符有用吗?”
周岳听到这话马上掏口袋,捏出了一堆已经被压折得皱巴巴的纸张,掏出来的时候好几个符都卷成了一坨,看着就跟一堆黄色的废纸一样。
江复庭接过来,将每一张符都看了下。
纸张虽然已经被揉压的不成样子了,但是上面的红色朱砂印迹还是清晰完好的,里面的鬼气能量还蕴满在纸张里。
都是完好的符纸,可以使用。
周岳看他在认真检查,连忙说道,却带上了一丝抱怨:“这几张我一次都没用过啊!说是护身,平安的,但是一点用都没有,那鬼还是该缠我就缠我,想抓我就抓我!”
江复庭自动忽略他话语里的意思,将符纸递给白唐看。
白唐轻描淡写的望了一眼,懒洋洋的抬手一挥,几张泛旧的黄纸顿时无风飘起,在他眼前乖乖的一张一张晃了过去。
周岳刚说完嘴边的话,就看到这副诡异的场景,顿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被鬼支配的恐惧再次潮水一样汹涌得漫上来,吓得赶紧将嘴闭得严严实实的。
白唐没理会他,手指一挥,黄符又飘落回江复庭的手上:“符没问题,是王休有问题。你准备的时候小心提防着些,别被钻了空子失手了。”
江复庭点着头将黄符收好,反正对周岳来说也没用了,回收回来还能给下家继续用,生活不易还是省着点好。
他收完东西后,才抬起头对着已经吓傻在一边的周岳说道:“我们在的时候,王休是一定不会出来的。”
江复庭话还没说完,周岳的神情就已经顺着他的意思,联想到下面的内容。
他这样的人都是在商场这种火坑里厮杀出来的,后面要说什么,他也猜到了半分。
“所以要把他引出来。”江复庭话说完的时候,就看到周岳的双目就被惊恐侵占满,带着强烈的抗拒。
周岳连连摇着头,“我不!我不去引!你自己都说了,他那么厉害!他几次三番找了我,万一他这次真的杀了我怎么办!”
“不是你一个人去引。”江复庭说完,对方还是不敢相信的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愣了愣。
周岳思来想去都不能接受:“他也只有跟我有这么直接这么强烈的恨!除了我引,还有谁!你还能找谁来引他!”
白唐看着他因为
惊慌而抗拒的眼神,嘴角勾着轻讽的笑,在他捉鬼的生涯里,碰见的这种人并不少,被鬼找上之前拼命的害人,撞上鬼了才知道害怕。
才知道错了。
在那之前,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感受到所谓的罪恶,所谓的良心。
他虽然看得多了,但对于这样的人终究还是不屑的。
还好这世界虽然阴阳相分,各有秩序,但还是有因果在的。
江复庭和懒散躺在沙发上的白唐对视了一眼,对周岳提醒道:“你知道王思离吗?”
周岳果然迷茫的怔住,挤着眉认真的在脑海里搜索和这个人有关的记忆。
爆炸案的事情发生后,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他就巴不得赶紧将和这些有关的东西统统都忘掉,细节之类的打死都不愿意再去回忆。
当做自己在这里面真的是个无辜的人,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到后面他真的差点给自己洗脑成功了。
直到王休的鬼魂突然出现了,时常缠他,恐吓他,捉弄他。
但是因为惊吓过度,他脑子半天都回不过神,只是觉得这个名字隐约间有点熟悉。
王思离,王思离……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骤亮的灵光。
好像在王休的事后处理资料里看到过,赔偿款项里面,有家属相关的信息,那时候的王休处于风口浪尖上,他还特意给他们家补贴了事故赔偿款,好像是十万吧。
给完钱还专门找了记者,在新闻上广而告之营造自己的人设,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来领钱的是一个有点老气的中年妇女,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就是姓王。
“王休他女儿!”周岳总算是彻底想起来,名字和记忆里的那张精瘦的小脸彻底重合在一起,他随后又回过神:“你是要利用他女儿?”
江复庭没有否认他的说法,解释道:“王休一直在王思离身边。她过来,王休一定会来。”
“那和拿我去做诱饵有什么区别!王休看到我肯定要把我往死里弄啊!”周岳听完他这话身体就泛着冷意,好不容易热起来的身体又要哆嗦。
“女儿在,他会收敛点。”江复庭模棱两可的说道,并没有直接告诉他,王思离可能已经知道了王休的存在。
但是这话听到周岳耳里却不一样了,以为是王休会顾及女儿的心情,所以不可能像之前一样随便现身吓他,安全有了一定的保障后,他眼里的抗拒退却了一些。
“那我,怎么把她女儿叫出来?”周岳痛苦得挣扎了下,有些退让。
边上的白唐听到他这话,无所谓的笑了一笑,他看了眼桌上的水杯,随意捏着杯口奖励似的递给江复庭。
周岳愿意开口主动询问,基本这计划就成了四分之一了。
“很简单。”江复庭也放松了些姿态接过杯子。
他润完嗓子,继续说道:“你以忏悔弥补的名义去联系她。”
“可是。”周岳感觉有些牵强:“可是我之前已经给他们家补偿了十万了啊!”
“在你那一条人命只值十万?”江复庭听到这话嘲讽的勾着唇角,声音有些冷:“正常工伤走保险的索赔都不止这个数。”
第五百三十六章:怎么是飘进来的?
周岳听完这话不敢再吱声,别说保险了,不少员工都是临时工,连合同都没签,全都是违犯劳动法的,还有一些车间里有几个未成年的操作工。
“那我……”他吞吞吐吐地开口,在江复庭的凝视下连忙说道:“我试试。可她要是不愿意!”
“她会愿意。”江复庭打断他的话,慢慢引诱着他上钩:“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通过私了,王休的怨气顺便得到了平息,你想象中的那些事情也就不会再发生。”
后面的那句话只是为了彻底平息周岳心里的惧意,让他对王思离放下防备的戒心,带着希望,这样才会心甘情愿的去联系。
尽管他自己清楚,按照周岳的怨气来说,不可能因为这样一点小事情就平息掉的。
都是幌子而已。
但是他需要周岳这么去认为,这样王思离来了以后,两人会因为各自深入的观念不同,产生的摩擦越大。
周岳以为是缺少金钱上的补偿,而王思离……
他想起饭局上给她下的暗示,王思离需要的是说法和王休可以公之于众的清白。
两个人的需求点不一样,根本不可能争论出什么结果,而周岳为了面子也不可能给王思离一个真正的结果。
这样就能激发出王思离的另一面,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周岳就一定会动手,王思离有危险,王休才会出现。
周岳果然没有再多犹豫:“好。”
说清楚意图以后,后面的内容都不需要江复庭再教他。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等着周岳情真意切的打完电话,周岳跟王思离说话的时候,全程都是殷勤的道歉,王思离大概是恢复了原有的人格,话不太多。
一直都是周岳在说,直到周岳一脸放松的挂掉电话,江复庭和白唐就知道这个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了。
“时间约在明天白天。”周岳放下手机对他们说道,他想着万一没谈妥,王休毕竟是个鬼,白天对他们来说有利,再加上有大师在,他的性命比较有保障。
江复庭点了下头,白天晚上没什么差别,都行。
而且周岳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好有精神和王思离做斗争。
出于对方的怕死心情,晚上睡觉是江复庭和白唐交替轮守。
江复庭守上半夜,白唐十二点后来接他的班。
周岳的卧室挺大的,三四十个平米,这种郊区的别墅本来就便宜,买小买大的也差不了多少钱,而且住的就周岳一个人。
基本上大部分房间的布局都是比较宽敞明亮的。
江复庭坐在离床边有一定距离的小沙发上,刚从加速吸纳鬼气的境界里退出来,就听到了床上如同雷鸣的呼噜声。
他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周岳正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身上的被子一半掉在了地上,一半掩着肚子。
卧室内的暖气很足,睡着的时候只剩下燥热,根本不觉得冷。
江复庭觉得有些吵,蹙眉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才十一点过几分钟。
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慢,这种状态下他也没心思去想着背点考纲和补充课外知识。
江复庭粗略的浏览着手机里单独保存的没有做过的题库,
在脑海里飞快的演算着。
床上的周岳大概是在做梦,响到一半的呼噜突然止住了,听的人都有种憋了气的难受。
他嘴里不清不楚的低喃了句梦话,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彻底滑落到了地上,露出了花里胡哨的四角内裤,和白花花的大腿,睡稳之后又重新打起了呼噜。
结果呼到一半大概是被呛住了,突然猛烈得咳起来:“咳!咳!”
江复庭看着他那边以为他是被冻到了,扫了眼地上的被子,犹豫着要不要替他捡。
思索了一下,最终要抬起手指的时候,一阵阴风忽然席卷而来。
周岳正好把自己从睡梦中咳醒,被这阵风冷得一哆嗦,往地上伸手自己去捡被子,结果捞了半天都捞空掉。
阴风落下,一道白色熟悉的白色身影正好晃到自己眼前。
周岳正半撑身子,努力睁着眼睛,去捡地上的被子。
就看到幽灵般出现在空气里的一个白色影子,一张几个小时前才见过的脸,从虚影里显露出来。
卧槽!这什么东西!
这不是白大师吗!为什么是飘进来的!不对!是突然冒出来的!
周岳的睡意一下子被吓得消散了不少,就连自己捡被子都给忘了,身体还保持着撑在床上的姿势,把眼睛睁得圆滚滚的看着眼前的人。
“居然还没睡!”白唐也是万万没想到,桃花眼回瞪了周岳一眼。
“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在做梦!我肯定在做梦!”周岳立马自言自语的催眠着。
也顾不上捡被子,翻了个白眼,马上晕回到床上。
白唐也懒得管他是真睡假睡。
江复庭只看到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白色身影,直接往周岳的床边走过去,手里化形出一个白色的长棒,看到那根棒子他有种莫名的眼熟感,白唐想也没想往周岳的脑袋上一锤,就收了回去。
“你怎么突然进来了?”江复庭看着他走过来的身影,语气带了点责备。
白唐一脸无所谓的坐在了他边上的沙发上:“我想着早点来顶你班,谁知道他还没睡啊!”
听到他是为了自己,江复庭的脸色才缓和了点:“我没事。”
“你现在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早点去休息好了,后面我看着,反正我睡不睡都无所谓的。”白唐直接横躺在沙发上,脚翘在了沙发的扶手上,刚好对着边上的人。
江复庭看了眼他雪白的脚丫子,最终还是忍耐下来:“我这会也睡不着。”
白唐歪着脑袋看他:“在想明天的事?”
也是,也不是。
不过白唐这么一提醒,他确实又下意识的担心起来。
如果那个度没掌握好,周岳真的因为他们的计划意外死在了王休的手里,那他是不是也算是间接杀了人?
他正想着的时候,感觉到手背贴上一阵冰凉的触感。
回过神,白唐正一脸平和的看着他,对方安之若素的神情让他再次安定下来。
看他那样,大概前面是荆棘塞途,都能云淡风轻的光着脚踏进去。
“如果王休没出现,我们就收手,抓不到就不算了,还有下次。”白唐轻拍了下他的手,“只
要王休出来了,我们就不要多等,防止王休身上的变故太大。你是生人,染了死人的因果线不是什么好事。”
得到了他的叮咛,江复庭的压力小了不少:“恩。”
周岳的呼噜声在难得的片刻安静下,又再次响彻了整个屋子,这下应该是真的睡着了,看样子刚才只是单纯的晕厥。
江复庭晚上也没有离开房间,半睡半醒的坐在房间里打盹。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眼皮上时,白唐正盘着腿在沙发上端坐着。
看起来是闭着眼睛,但残留在外面的神识一直时刻警惕着。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后半夜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挪动了下身子,他觉得后背和腰僵硬得不行,基本上一直都保持着半靠着的姿势倚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脑袋是自然下垂的。
江复庭扭了下脖子,酸到有些发疼。
瞅了眼床上的人,周岳还在睡,已经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手脚跟章鱼一样搂着被子,睡相相当的丰富。
大概是真的很久没有睡过踏实觉,除了昨晚咳嗽咳醒得那一下,估计就算真的打雷也吵不醒这个人。
江复庭活动筋骨的时候,白唐已经睁开了眼:“你休息的怎么样?”
“还行。”江复庭又拉伸了下脖子。
活动的差不多才盘腿坐回到沙发上,开始早上的修炼。
等隔了一小时,他再次睁开眼睛,白唐和周岳都已经离开房间了。
周岳和王思离约好的时间正好是在中午过后,一天太阳最大的时候,但是在这种大冬天,今天还乌云密布,云层厚得一丝光都透不出来。
整片大地都被笼罩在灰蒙蒙的氛围里。
赶在王思离来之前白唐就提前准备好了一个阵法,凡非生灵者,入了阵法,绝无可能再出去。
在门铃响的瞬间,江复庭递给周岳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和白唐钻入提前找好的地方躲避。
周岳的家里很大,房间隔板都多,但有些地方不透声音,有些地方的观察角度不太行,找了半天,他们最后选择了一楼的临时更衣室。
空间不大,藏两个人刚刚好。
“咔。”外面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
江复庭在同一时间,全神贯注的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周岳瞬间堆起客气的笑容,热情的将人迎进来:“终于来了,快进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昨天对话的暗示,知道王休可能片刻不离的跟着王思离,周岳在关门的时候动作都放缓了点,不停的在她身后打量。
之前被一再吓到的血腥的画面,慢慢涌上来。
直到确定王思离周围没什么脏东西后,他动摇的心才重新坚定了下来。
王思离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说话,不过看起来是挺冷的,她手明显已经冻得发红,手背上的皮肤有些干裂开的迹象。
周岳给她倒了杯热水,坐回到沙发上,王思离不咸不淡的态度让他有一些尴尬。
他原本还以为既然是因为钱,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很好骗,之前她妈都因为十万块钱激动的欣喜若狂的,更何况还在上学的小女孩。
第五百三十七章:六十万一条命
这个年龄又正好是最蠢蠢欲动的美好年华,单纯又容易受蛊惑,易被边上的同学刺激到,会攀比,别人有好的,像他们这样的,肯定也想要。
但显然现在王思离流露出来的状态和他的预期有些不太相符。
周岳尴尬的搓了搓手,缓解气氛清了下嗓子:“这次我叫你来,就是昨天电话里跟你说的那样,我是真心实意的来向你道歉的。”
他说话的语气和打电话时的态度一样诚恳,让王思离一直警惕着的心稍微缓和了下。
“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将自己不负责的行为,全部推卸给你的爸爸。让你爸爸一个人承担了这件事情的责任,这个我向你道歉。”
周岳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王思离的手指微不可查的颤了颤,扣 弄着自己的手指。
本来就干得脱皮的手,被她挠得坑坑洼洼的,一点也不像正常女孩子的手,全是凸出来的老皮以及还来不及长出新皮的肉。
“我知道,现在道歉也晚了,这件事情舆论都那么久了,你爸爸也已经担了不该担的东西,还影响了你们一家子的生活。”
周岳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印刷着字迹的小纸条,在上面签着字,看似非常洒脱的递给了王思离。
王思离刚刚才被他稍微感动到一些的心,瞬间僵硬回来,她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他:“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语气里夹杂着嘲讽?
她还以为周岳叫她来,是真心实意认知到错误,是来道歉的,是已经想通愿意向天下人告知公布自己的罪行,还自己父亲一个清白的。
所以她才坐在这!
可就在周岳递给她支票的一瞬间,她被上面明晃晃的数字刺痛了双眼。
他是以为钱就能解决一切吗?钱能换回她爸的命和她爸的声誉吗?
所以,他爸还是白死了,是吗?
她如果收了这笔钱,她和自己家里那个女人有什么两样!她何苦冒着这些风险去探究这件事情的根底!
周岳看着她讥讽的模样,以为嫌数目不够多,拿着支票的手顿了顿。
看不出来这个姑娘小小年纪还挺贪心的!比她妈妈想要的还多。
周岳想了想,撕掉手里的这张,重新拿出一张新的书写着上面的数字和签字,再次递给王思离:“这样够了吧?”
王思离始终没有伸手,她看着票据上面的数字,50万。
挺好的,舍得比刚才多加二十万。
他问够了吧?不够!怎么可能够!
那是她爸爸的命!
她抬头依然空洞着一张脸,看着周岳:“一共六十万换一条人命,挺划算的。”
周岳还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跟着笑嘻嘻了一下:“是划算的,姑娘!像你爸爸这样的工人,可能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我也是真心悔过,这钱就是我们补偿给你和你妈妈的,你就收下吧!”
王思离本就没有神采的眼神彻底的冻结起来,她不能想象眼前的这个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的!
他居然还一脸笑嘻嘻的,回想起刚刚和昨天他在电话里情真意切的样子!王思离冷笑一声。
呵,真是虚假!
甩给她钱,巴不得自己赶紧放过他,他好早点解脱的样子。
王思离忽然感觉心里涌上一丝悲凉,是因为张统被杀的事情刺激到他了吗?
他是怕自己哪天会突然被仇家报复死于意外?
所以现在到处收买人。
她的四肢逐渐发冷,她要的不是钱。
看都没看一眼那张支票,王思离冷冷道:“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说着毫不留恋的站了起来。
躲在暗处的江复庭和白唐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刹那,内心跟着一块悬起来,如果王思离真的就这么离开了,那这个计划就彻底的废掉了。
现在的王思离和周岳处于彻底分崩的状态,想要再次约出来根本就不可能!
就在他们以为计划要落空的时候,周岳开始慌张起来。
王思离走了抓王休的事情也要跟着打水漂!
他以后还得时不时的担惊受怕,提防着王休突然冒出来找他!
周岳大步得走过去堵在王思离眼前:“我都这么诚心了,你还有哪里不接受的!是钱不够吗?”
他说着直接拿过自己的钱包,将那一叠开支票的本子拿出来,“你说!你要多少钱。”
王思离不想跟他做这种没用的沟通,想要绕开他。
但她每挪一步,周岳就寸步不离的紧贴着她挡在前面。
来来回回好几次,焦躁的感觉慢慢从王思离的心里逐渐攀升。
周岳还是不依不饶的。
王思离的心情逐渐焦灼的无法控制,她压着精神上不适应的烦躁感,抬起头看着他:“你想谈,那就公开向我爸爸道歉,承认事故都是因为你自己造成的,你自己把事情的真相全部说出来。”
周岳的刚刚还讨好谄笑的脸瞬间凝固,就连拿着支票的手都僵硬住,“小姑娘,我是诚心跟你和解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让我这样做是断我的财路,这就过分了吧。”
“那我们不用谈了。”王思离一点多余的机会都不给他考虑,直接回绝,就在她要再次避开他,离开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抓住。
本就心乱不已的她,被人控制的瞬间,下意识的心慌起来,快速回过头看着周岳:“你想干嘛?”
“我真的不干嘛,你只要愿意接受我的道歉,五十万不够,我再给你加行不行!”周岳连连恳求道,面上是卑微的样子,可是捏着王思离的手却是情不自禁的用力。
“你松手。”王思离吃痛的挣扎了一下,手腕上不断传来若有若无的钝痛。
周岳仿若没有听到,继续用力捏着,不断的逼问:“你自己说一个数!你到底想要多少,才肯谅解我,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我给你加到这个数!”
他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得用另一只手在她眼前用力的比划着:“一百万!对你这样的小姑娘来说,已经很多了!你知道一百万能用多久吗?你可以买很多东西,名牌包!化妆品!你还能付上一套房子的首付!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看着她不为所动的神情,周岳越说越激烈,有些偏执得看着她。
王思离被他这魔怔了的样子弄得愈发的
害怕,眼里闪过一丝惶恐,挣扎得愈发的剧烈,“我不需要这些,请你放手。”
“不需要!你怎么会不需要?”周岳质问的音量忽然拔高。
王思离抖了一抖,抬起的眼眸却忽而迟钝下来。
刚刚被他那一吼,心里的恐惧伴随着肾上腺激素飞奔到极致,像是炸弹在体内突然爆炸,倏地灌溉了全身。
周岳还没注意到她神色上的变化,言语还在威逼利诱着:“现在的社会哪个人不需要钱?你就是不喜欢这些表面的东西,那好,你上学要钱吧!像样的衣服要钱吧!以后处男朋友!万一你妈妈或者你生病了!”
“你自己想想!恩?”周岳说着,抓着王思离的手腕用力晃了下眼前的人。
等他说完这段话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后,才发现眼前的人有一丝的不对劲,刚刚还不太敢和他对峙的人,就这么目光炙热的看着他。
那双刺骨的眼神像是盯着马戏团表演的一个看客。
彻底回过神后,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女生不知何时开始,阴沉到让人不寒而栗!
在对方冷冷的视线下,他发现自己的手开始有些抖动,力气在一点点的流失。
但随即想起来她再怎么厉害,气场再怎么混,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横又能横到哪里去?何况自己还有大师在背后罩着!
重新拾回信心后,周岳才感觉自己身上流失的力气,恢复了不少。
“小姑娘,想清楚了吗?一般人可是想要都要不到的,一百万可不是普通的小钱了,你只要眨眨眼,什么都不用干,可就有了一百万了啊!”周岳继续不停得诱导着她。
王思离终于不再看戏,她是没想到她这次一出来又是这种大场面,那个软唧唧的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一天到晚脑子里想什么东西。
还有眼前这个人,一百万买一条命?
做梦呢吧!
她勾了勾唇角,危险的看着眼前的人:“是挺多的啊!你既然那么喜欢钱,要不~”她说着趁着对方不注意,一使劲抽回自己的手:“我给你一百万,你这条命给我好了。”
开什么玩笑?
周岳听到这话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但对方目光澄澄,坚定不移,一看就不像是开玩笑的。
他喉咙突然干得像是在火上烘烤过,在她的凝视下情不自禁开始发毛。
周岳吞咽了下口水,险些后退几步,残存的理智自带得傲然让他稳住了自己的心气:“你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说什么收不收命的!我现在是好好跟你沟通交流,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罚酒?怎么?你还想把我跟我爸一样灭口了?”王思离听完他这话轻佻的笑着。
周岳的心里顿时一紧:“你什么意思?”
这和他预想的越来越偏颇了!
她到底知道点什么东西,不就是自己让王休扛锅的事情吗!
她还了解到什么!
但如果她真的知道什么的话……
周岳脸色的神色不断变幻,不能让她说出来,那大师显然也只了解到这一层面而已,要是知道的人太多,他就得玩完!
他看着王思离的脸上开始目露凶光。
第五百三十八章:到底来干嘛?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王思离看着他忽然锐变的气势,就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u盘里没弄清楚的。
那天从张统那里搞到的u盘,有些东西她也看不懂,但是文件内容是关于近几年来的所有审查的报告。
除此以外还有个自己父亲在签署承认他罪行时的视频,这个大概是当时他们拿来做不时之需备着的,还是原版的完整视频。
王休在看到文件时,在埋头签字时,在签完之后被周岳继续装模作样的训斥时,一直都是闷声不吭的。
看起来是主动的,没有什么异样。
但是她看出来王休签字时,怕的连笔都差点握不住,签完字后笔直接从手上滚落下来,眼里一直都是诚惶诚恐的模样。
哪是真的心甘情愿,分明就是被胁迫的,在签字前里面肯定藏了什么猫腻!
没想到她刚刚说完这话,周岳的反应居然那么大!
果然是做了什么更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直躲在暗处的江复庭和白唐也是没想到,周岳会以这种方式挑起王思离的怒火,而且他的眼里很明显起了杀心,想要把王思离灭口。
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了。
江复庭不知道周岳到底还藏了什么事情,屏着呼吸,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外面。
只要事情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就第一时间冲出去。
周岳尽可能的绷着自己的情绪,看起来不要太过狰狞,慢慢靠近眼前的人:“我每天要做的工作那么多,你说的是哪一件,我不太清楚。”
“你说呢?”王思离毒辣的看着他,阴恻恻的提醒道:“王休啊!你忘了吗?”
她丝毫不惧的跟着故意贴近他,两个人之间只剩短暂的呼吸的距离。
王思离那双阴鸷的眼睛闪着光点,格外清晰的映入周岳的视线,她故意慢慢的咬字:“王休。”
周岳的瞳孔在她缭绕在身边的魔音下猛然一缩。
她知道?
她真的知道!
那张统死了跟她是不是有关系!
会不会是她找人去杀的!
她今天答应过来到底是干嘛的?
不要钱,故意刁难他,就是来整他,看他出丑,跟王休一样来报复他的吧!
这种想法一旦发芽,就无法抑制的一直生长,连带眼前的女生都变得扭曲了起来,周岳后退了几步。
他的眼睛开始变得猩红:“那你来干嘛?你今天来是要干嘛!”
他不能让王思离活着走出这里,如果出去了,他的事情就彻底败露了,他这辈子就毁了,他翻不了身了!
他好不容易昨天才燃起了活着的希望。
既然手里沾了那么多命,不多这一个,也不少这一个。
看他逐渐失去了理智,王思离心理上却涌起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感,她冷笑着:“我来这里干嘛?不是你叫我来的吗?你不是来忏悔的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那里像个赎罪的人应该有的模样,你怎么不照下你这副嘴脸,我都替你悲哀。”
“别说了!”周岳一把抓过放在桌上的扳手,至于桌子上什么时候,为什么会放那个东西,他不知道,现在也不想关心。
他内心只剩下
一个疯狂的念头,那就是除掉这个女人,果然只有一老一小,相关的人都死了,他才能真的高枕无忧。
至于那个王休,他就不信了,自己要杀王思离的时候,他不会出来?
到时候他解决了王思离,大师解决了王休,那就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他凶厉得看着眼前的女人:“你要是不那么多的废话,我搞不好还不知道,你既然自己多嘴要死,那就别怪我不留你命!”
周岳拿着手上的东西,往王思离冲上去的一瞬间,江复庭在同一时间抓了一下白唐的手。
后者白皙的手指里,顿时浮起之前没有用完的血液,血液快速的从更衣室里掠出,冲向王思离,映入她的身体里。
这滴血液已经被白唐下过一道符,没入对方的身体时,会让对方的魂体暂时性的虚弱片刻,可以大大衰减掉战斗力。
王思离完全来不及反应精神上突然传来的虚弱感,她眼睁睁得看着周岳拿着扳手往自己这里冲过来,原本要伸手去反扑,结果发现身子突然的一软。
在周岳要砸向自己额头的那一刻,她眼疾手快的侧了下身子,才躲避掉这次攻击。
怎么突然就头晕了?
这身体又低血糖了?
看着周岳扑空的背影,王思离忍着身体的不适强撑着。
周岳落空的瞬间,又快速的折返回来,挥起手里的东西再次往她那里生扑!
在对方迅猛不停的攻势下,王思离接连躲了几次,身体就已经不堪重负,精疲力尽了!
这下不止是精神上的虚弱感,连体力都在快速透支。
她气喘吁吁的捂着胸口,抬眼再看向周岳的时候,视线已经开始分裂出好几个重影,在她眼前不断的转着圈。
躲的速度已经跟不上周岳跑过来的速度了。
再这样下去,搞不好真的要死在他的手上!
来回了几个回合,江复庭再怎么冷静,也开始有些沉不住。
王思离明显正在被逼往绝境。
但是王休一直到现在还迟迟不肯出现。
有可能在王思离进来的时候,他就起了戒心,设了阵法多少会有些能量波动上的端倪,如果王休为人本就谨慎,兴许真的会留意到一些。
或许他们现在在等的时候,王休同样也在等,提防着他们的出现。
江复庭情不自禁的捏着手,王思离现在的处境根本坚持不了几个回合,可能下一次,或者下下一次,就会被周岳真的攻击到。
周岳每一次冲出去的劲头都是冲着下死手的。
攻击的部位不是对方的头,就是对方的脖子,或者对方的椎骨。
全都是要害!
王思离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能不能承受住他这一下伤害都不知道。
他看了眼边上的白唐,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不能再拖了。
白唐握住他的手,低低的音量却是平稳而坚定:“就这一回合,他再不出现,我们就结束这次计划。到时候另寻他法。”
江复庭的手放松了一些,给了他一个鼻音回应:“恩。”
外面的周岳却全然不怜惜满身狼狈的女生,他像是一个猎场里的围剿者,兴奋的盯着这次胜利的果实。
她已经没
有地方躲了!
只要她死了,自己的事情就永远不会败露!
至于王休,他就不信大师没有其他办法!
他捏紧了扳手,稳操胜券的看着她,朝着已经窝在角落的女生慢慢逼近。
王思离目光狠厉的看着他,并没有因为即将面临的死亡而产生丝毫的惧意,她勾着渗人的笑:“周岳,你放心!我要是死了,那我肯定是厉鬼,跟着王休一起,日夜缠着你,跟着你。”
她说着眼神像是淬了毒:“你生不会好过!你就是那天死了,我们也要拉着你的魂,永生永世的,让你投胎都投不了!”
周岳被她恐怖怨毒的眼神成功震慑到,手差点一抖。
对方明明是人,却不比做了鬼的王休好到哪去!
真不愧是父女啊!
不对!他有大师,他有白大师!
她要是敢害人,那他就买她的魂,让她魂飞魄散!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心里有所依仗后,他再次重新坚定了下来。
周岳毫不犹豫的举起扳手,挥过去的同时,像是给自己鼓起,对她喝道:“我倒是要看看,是鬼厉害,还是我厉害!”
“你去死吧!”
他的胳膊连带着扳手往王思离的太阳穴用力砸,江复庭反握住白唐冰凉的手,白唐的神色却变了,他对着江复庭微微点了一下头。
王思离看着扳手离自己越来越近时,那双透亮凶戾的眼睛丝毫没有动摇!
她就眼睁睁得看着东西落在自己额头上。
“嘭!”额头上方突然传来一时巨响!
所有人都要以为周岳成功的打到了她。
伴随着乍然一响的同时,空气里气温骤然急速下降,整个屋子卷起了阴森森的冷风,带着幽扬的鸮啼鬼啸。
刚刚还充满人气的屋子,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江复庭刚要推开更衣室的手顿住了。
耳边是白唐低柔的提醒:“来了。”
他收回手,敛容屏息,认真的观摩着外面的情况。
客厅内所有的声响仿佛被瞬间吸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动静。
周岳的耳畔响起了熟悉的涓涓水流声,日夜被洗脑的血流画面快速覆盖了他的大脑,刚刚还不顾一切的杀人冲劲顷刻间覆灭的干干净净。
他脚底下一直有湿润的水流慢慢渗过来。
挂着的窗帘忽然挣脱了锁扣,无风自动,一个满是浸满了鲜血的身影,慢慢的从王思离的背后,漂浮上来。
人影上全都是不断往下滴落着的血肉,一点点的淌在了女生的肩膀上。
没过多久,女生的衣服被人影上流出来的血,全部染成了红色。
紧接着女生紧致的面孔,哗一下!
人影脸上的血像是打翻了的脸盆,一下子全都倒了出来,淹没在女生的脸上。
王思离那张精致干瘦的小脸,满脸都是往下滴落的红色,她的眼皮,她的鼻子,她的嘴巴就跟上了一层红色的染料。
红艳得有些触目惊心!
还有些地方挂着掉不下来的,搀着些白色的烂肉!
整张脸,只有眼白,还是白色的。
“啊啊!!!”
“啊!!!”
第五百三十九章:面目全非的他
周岳吓得手里的扳手猛得往地上一丢。
王思离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什么,那双又黑又白的眼睛,在红色干枯的脸颊下显得尤为突兀。
头顶上的人影幽幽得抬起头,对着他阴沉一笑,“咯咯!”
王思离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悚然得意识到自己头顶上出现什么,仰望过去。
“啪嗒!”人影身上一直落下的东西正巧砸进她的眼睛里。
除了**的感觉,还有些粘腻,带着说不出的柔软弹性,她用力挤了下眼睛,将东西挤出来刚好卡到睫毛上。
她有些好奇的伸出手将东西拿下来,仔细看了下。
一小块东西,糊着血液。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拿手捏了下,捏扁后,隔了几秒又慢慢复原鼓起。
王思离凑近看了看,上面纹理忽然就清晰夺目,一丝一缕的展现出。
是肉!
她惊恐得连惊叫都忘了,连忙甩开手里的东西,砸到了周岳的身上,刚好掉进对方的领口里。
周岳一愣,随后就感觉到,胸口有一小块粘乎乎的,又软的东西紧贴着自己的皮肤。
“啊!!!!什么东西!你给我丢了什么东西啊!”他毛骨悚然得大叫道,身体弹得上窜下跳,拽着胸前的衣服不停得往下抖。
那块碎肉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滚落,最后卡在了他夹着皮带的裤缝里。
还等不及他解开皮带,将那个恶心的肉取掉,王休已经离开了王思离的身后,快速朝周岳的方向冲过去。
等身后的凉意忽然抽去的时候,王思离这才从王休恐怖的出场方式里回过神。
她很清楚的记着,上次在套房里杀完人的时候,王休也差不多是这样出来的!
她察觉异样的时候,张统身上的血迹还有地毯上和周边的血迹已经全被王休清得一干二净了。
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的时候,仿若在那一刻她就置身在地狱之中。
那张脸出现的时候,她都没想到这就是她爸爸!
是啊!这居然是他的爸爸啊!
消失了整整一个月,对方以往和蔼憨厚的神情全都没了,这个不会嫌弃暴戾失控的她的人,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是那个爆炸么!
那张脸和身体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面目全非的!
她还是在他隐去了死亡时的表皮,才认出来她就是王休没错。
他还是跟生前一样,宠着她,替这样的她擦屁股,收拾烂摊子,帮她解决了尸体。
可第二次用这样的方式见到他时,她终究没有办法适应。
依旧被吓一跳。
但他这次出现还是为了自己!
王思离目光复杂的看着王休冲向周岳的背影。
即便是死了,他所想所念的,都是自己的女儿。
她的双眼忽然有些模糊起来,她感觉到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在这个时候疯狂的叫嚣着想要出来。
那个真正的王思离不停的在脑海里嘶吼,她明明没有自己这部分的记忆,但还是感觉到了王休的存在,她想要见他!
思索只是刹
那间,王休的身影已经掠到了周岳的跟前。
隐在暗处的白唐看到王休已经酝酿好攻击,也已经准备好出手的时机!
他掐了下手印,一直暗设在屋子里的阵法忽然涌起大团白色的光芒,钳制鬼魂的力量紧跟着呼啸而起。
江复庭在白唐引发阵法时的同一刹那,打开了更衣室的门,他掌心将体内的鬼气凝成一个球体,在王休朝着周岳落手的那一刻,快速冲到了两人的眼前。
在现在对王休毫不知底的情况下,只有挑着他对普通平凡人出手不会用尽全力的时机,江复庭出手跟他对上才是彻底安全的。
否则的话,王休一定会因为心生警惕,直接尽全力。
如果运气好那理当别论,如果运气不好,江复庭很有可能栽在他的手上。
看到忽然飞掠出来的熟悉冷峻的身影,王思离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
他怎么在这!
可还等不及她弄清江复庭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后者的身体就已经卡在了王休和周岳之间。
翻腾的能量瞬间从江复庭掌心倾泻而出,和王休已经扑在了半空无法收回的手狠狠撞击在一起!
“轰!”
撞击在一起的波动掀起一阵猛烈的狂风,在两人周身呼啸着。
江复庭全神贯注的凝视着眼前面目恐怖还在输出能量的人,手上的动作不敢撤回。
这一击他用的是体内纯粹的鬼气。
之所以这样做还是昨天白唐提醒他的,目的就是试验。
于正常鬼魂而言,符纸的效果可大可小,最终取决于鬼魂的自身有多强大,而且大部分符纸上的技能都是被动触发的,只要接受到鬼魂的攻击,就会自发启动保护随身的主人。
但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除非没有效果,或者符纸自动忽略了对方的攻击是鬼怪一类。
现在看来……
江复庭看着眼前的王休微眯了下眼。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攻击看似很剧烈,但都是徒有其表,双方各自在试探对方,根本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
但就在自己的鬼气和对方的能量撞击到一起时,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鬼气被对方游刃有余的化解了。
不是单纯的化解,而是没有任何效果,在触碰到对方的时候,鬼气就像是碰上了一个空气或者不存在的东西,直接忽略了王休,从对方魂魄里穿了过去。
刚刚轰撞出来的声响,只是自己为了阻挡他的攻击,碰上他使出来的力量,被动防御撞上的。
多余的鬼气全都在对方身上一穿而过。
感觉像是比魂魄还虚无的东西。
难怪白唐说,永生无法.轮回,既已非魂,如何往生。
弄清了对方体内怪异的现象,江复庭收回自己的手,撤手的瞬间抓住了身后的周岳,猛地往边上一闪。
王休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来这么一下,手上的攻击来不及撤回,多余的能量依旧往前方射出。
最后径直得冲向了门口阵法的边缘。
又是“轰!”
房间里的白墙被瞬间砸出了一个坑,被砸落下来的石块甚至都来不及掉下来,就化成了灰,消散无踪。
但白唐的阵法并不是全然无用,王休的攻击至少有一半的力量在冲出阵法的时候被削弱,否则按照刚刚王休展现出来的实力,这会墙上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留下一个坑。
应该是境界过于悬殊的原因,所以多少将王休身上的奇怪力量给压制了一些。
但是王休展现出来的能力和水平已经是超乎他们的预期了。
许平当时只是一个没有鬼气的魂魄,无畏所有压制鬼魂的东西,但是没有任何能力,顶多是将自己的魂魄凝实一些,面上看起来像个人一样。
而现在的王休则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强化版,补足了许平前面没有的缺陷。
最明显的就是力量,如果许平之前有这样的力量也不至于在一场大火里就魂飞魄散。
不过他们两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看起来虽然没有鬼气,可以伪装成半个人,但魂终究还是魂,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王思离大概也是没想到这个房间里还会出现其他的两个人。
在看到江复庭出现的一瞬间先是错愕了一下,正在她警惕的后退看着他时,对方身上忽然涌出了阴冷的气息冲向王休的身上。
他的目的是自己的父亲!
她忽然想起昨天一起出来吃晚饭的时候,难怪林子青突然把那个家伙叫出来,旁敲侧击的问她关于王休的事情。
王思离阴冷得看着被江复庭护在身后的周岳,随后那双森然的眼转到了江复庭身上。
所以她今天被周岳叫过来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最后的目标就是王休吗?还是巧合!
她不是那个蠢货,被人一直算计着都不知道。
江复庭感受到了王思离身上阴毒的视线,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她。
他松开周岳,扫了眼王休,随后对王思离说道:“王思离,人鬼殊途。”
王思离对他的话不为所动,坚定得看着他:“他是我爸。”
“他不该在这。”江复庭语气难得是缓和的,大概是因为算计了她,心里终究有些过意不去。
王思离仿若听不懂他说的什么,重复道:“他是我爸。”
她的眼神格外的坚决,藏着冲撞到头破血流也不回头的一腔热血,前路碎石漫漫,双脚皆血流,一路踏到底。
江复庭知道说服不了她什么,王思离的这一面只有执拗,根本听不进他人的劝说,她只会去做她想做的,至于后果如何,无关于她。
他看了眼从房间里悠然出现的白唐,轻摇了下头。
白唐当即会意,将周岳推到一个勉强算安全的角落,温润水灵的桃花眼在看向王休的时候,明显凌厉起来。
既然一点规劝的希望都没有,只能强行收服。
王思离在看到白唐的一瞬,就感受到了对方身上展现出来的天壤之别的气势。
这个人看着温温和和的,像昨天懒散的就跟混子一样,可这会就连什么都不懂的她,都感受了无形的巨大压力。
“你们到底想干嘛!”王思离看着白唐停在王休跟前,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妙,厉声斥问道。
王休同样神情肃穆,一脸防备的紧盯着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开始积蓄体内的力量,准备随时调动,做好激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