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是块烧得通红的炭
江复庭别过脸,正想提醒她,却冷不丁看到吊坠里的东西闪了下,紧接着,他就闻到一股极为浅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
看着王思离浑然不觉的样子,他下意识警惕起来,“方便我看下?”
王思离想都没想就递了出去。
吊坠入手的一刹,仿佛递过来的不是颗坠子,而是块烧得通红的炭,江复庭的掌心狠狠被烫了一下,灼热的刺痛顺着掌心,顷刻蔓延了整个手臂。
他条件反射的一缩手,坠子没了支撑物,往地上落。
王思离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狐疑地看向他:“怎么了?”
江复庭心里掀起轩然大波,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她手里的坠子:“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
王思离再次将坠子从里到外仔细看了个遍,都没发觉出什么异常,“没有。”
这就奇怪了。
这东西异样这么明显,怎么在王思离身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且买之前在老板那检查半天,确定是个普通的东西,他才会让王思离买下来,不然身份不明的东西,送给林子青太过危险了。
可他没想到现在随便碰一下,这东西就那么大的杀伤力。
江复庭另一只手抚在受伤的掌心上,尽管魂体没有血肉,但那只手心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出像被大火烧过的痕迹。
原本的皮肤没有半点完整的表皮,看起来坑坑洼洼的,有的地方好似被挖空了似的,甚至有些透明。
他忍着刺痛,蹙眉运转着体内的力量,快速给自己疗伤。
王思离留意到他的动作,自然留意到了上面触目惊心的伤口:“是这个······坠子?”
江复庭屏着一口气,缓缓点了个头。
还好只是烧了一下,问题不算太严重,修复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就是这个坠子······他面沉似水的盯着王思离手里的东西,之前在老板的手上一直都挺安分的,在王思离手上也挺安分的,难道是他的问题?
而且看王思离真的挺喜欢的,总不能买来又叫她扔了。
“你送林子青的时候,记得做好防护措施。”江复庭不忍心她又在期望里起起落落,只好叮嘱道。
王思离抓着东西的手不禁用力了几分,有些担心,然后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想到刚刚江复庭的手因为自己执意要这个受伤,心里一时又有些过意不去,她小心问:“你的手······怎么样?”
江复庭将手摊给她看:“无事。”
王思离本来还不信,刚刚伤口那么大,怎么可能那么快就?
结果等她亲眼看到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时,一时惊地愣住了,这么快就好了?
她又多打量了一眼,确定不是自己看错了,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江复庭没有多说什么,领着她走向护城兵就近驻守的地方,随便找了一支队伍。
“大人!”被点名的小兵领头倍感荣幸地走过来,压不住脸上的喜意,铿锵有力叫道。
江复庭:“你们帮忙把她安全送回府里。”
王思离听完一怔,抬眼看他:“那你?”
“我再去刚才的地方看下。”江复庭拍了下她的头,催促了下那个阴兵:“去吧。”
被迎上来的阴兵强行请走,王思离颇有些不愿,又担心
江复庭会不会出什么事,她一步三回头地看他,最后在领头的各种甜言蜜语的哄骗下,才总算是哄走了。
看着王思离消失的方向,江复庭眼里仅有的柔和消失得一丝不剩,犀利的眼尾像被刀子削过似的。
他刚才回来的路上突然意识到,如果那老板说得确实是真的,那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换钱吗?
只是为了钱财,卖什么东西不好,正常人会去卖一个自己都知道是罕有的宝贝?
而就在他大步往回走的时候,身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正在奇怪,自己这个手机还没和多少人联系,能有谁找自己?
可等他将手机拿出来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江复庭用力吸了一口气,就差把自己的上半身吹成一个气球,才勉强镇定下来。
那个神秘莫测的游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自行运转开,并且非常友好地给了个提示:恭喜玩家获得【朱雀石】
他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好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毫无任何**。
说愤怒吧,可愤怒之余却有种连他都不寒而栗的感觉。
它可以将你的生活监视到每时每刻,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会不会哪一天就连自己的所思所想,都会被窥探得一清二楚?
江复庭当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人监控了,他立马运转力量,在身上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通。
第一遍没有,就再第二遍,第三遍!
实在什么端倪都捕捉不到,他只好放弃。
看样子还是得找那个老板,他本身的所作所为就相当可疑,如果猜测大胆一点,万一那个老板也正好有这个游戏,说不准是在完成游戏里的任务······
这样一想江复庭愈发觉得那个游戏的可怕,他顿时有点明白当初自己碰白唐电脑时,对方不让自己动的原因。
他不再多耽搁,也不顾忌今天不准飘行的禁令,身形一动就已经是几米远。
人家皆是溜溜达达的沉浸在节日的喜庆里,只有他是一阵风一样的刮过,这些看事的群鬼,纷纷扔给他一个不怕死的眼神,等着这个无法无天大肆飘行的鬼被抓以后,明天全程通报。
然而江复庭飘得再快,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赶到以后,方才还堆满东西的摊子,已经被收拾得连碎渣都没有留下。
果然!跑掉了。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单手跨过栏杆,三两步跑到其他的摊位,冷冷道:“刚才那的摊主呢?”
那家小摊正好生意不好,好不容易来了个人,居然还是问别家的,心里不乐意的连头都懒得抬:“我哪知道,我自己生意都顾不上,我还管人家。”
“是吗?你再仔细想想。”江复庭的嗓音低沉下来。
那摊主听完声音,悠哉盘坐的姿势忽地一僵,只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小心抬起脑袋定睛一看。
卧槽!这大佬怎么又回来了!
毕竟刚才该看的戏,他可是一幕不差的全看下来了!
世上所有的摊主大概都是变色龙做的,这摊主态度同样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堆着一脸的笑:“哦!他呀!好像你们一走,他就收摊了。不过也是,得罪了人物和这边的护城兵,
这要还摆得下去,那才叫稀奇了。”
江复庭:“他往那边去了?”
“好像那吧。”摊主站起来,往出城的方向一指,“对,就那边。”
江复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眼底闪过一丝寒芒:“多谢。”
“客气客气!”
摊主的客气还没说完,江复庭又风风火火的飘走了,给他留了一脸的沙。
虞城虽然在地府里发展不算顶尖,但是地界说小也不算小,毕竟整片的b市和部分a市都是管辖范围,从城中心到城口的距离只有几十公里。
如果真的是买东西时见识到的那样,只是个普通的小鬼,就算卯足劲飘走,也至少要十几分钟的时间,以自己的速度,追赶上完全不在话下。
他一路未停,几乎将速度放到了极致,可人都离城门口不到一公里了,都没见到那老板半个影子。
江复庭的心一沉再沉,甚至开始怀疑那个老板刚才受伤的样子,到底是不是装的。
追到最后,结局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他干脆放慢了速度,直接放开自己的神识,开始探测。
随着这两年修为的快速增长,他的精神力早已经大不同于从前,神识里的世界浓郁得如一片浩瀚的海洋,他识海一散,轻轻松松覆盖了整片虞城,并且还在不断往其他城隍那蔓延过去。
只是可惜每座城隍都设着独属于自己的结界,他才碰到了个边缘,神识就被结界拦下了,强行冲撞,只会引起其他当地城隍的注意力,江复庭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等神识收回的时候,他的魂体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城门口。
门口的几个守卫看到突然从天而降的鬼,立马脸色不好的板起来,手里的锁链猛地一震,颇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等看清来人的脸以后,当即一改态度:“大人!”
江复庭:“这十分钟之内,有没有出城的?”
为首地立马答道:“没有!”
江复庭点点头,没有多言,想到刚才在人家城隍那碰了个壁,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下自家的结界,然后开始往回走。
只是他的脚步,还没走几步,城门处突然响起剧烈地撞击声。
“咚!”“咚!”“咚!”
像是无数巨石从天边滚落下来,砸在了城门上,引得这一片的建筑都因为共振而在颤抖。
“怎么回事?”
“这谁啊?!”
守卫被这声音敲得心慌意乱不由有些烦躁,几个鬼在互相抱怨的骂骂咧咧中,一齐用力低吼下,轰一下拉开了城门。
巨大的城门被拉出一个缝,随着大家的合力,那个缝在慢慢变大,像一只可怕的恶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门后一个欣长的身影。
“你谁啊?什么事情,有通行令吗?”守卫差点被这心惊胆战的敲门方式,吓掉了半条命,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去。
“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实施通行令,我是来找我家主人的,我有要事汇报!”来人的口气听起来相当急切,像是一把火从屁股烧到了眉毛。
江复庭正好还没走远,听到这从远处传来的声音有些耳熟,他脚步一顿,下意识回过身来。
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小生,正梗着脖子脸红气粗的在跟他们据理力争着什么。
他一眼认出来人是谁,又走了回去:“怎么回事?”
第八百五十二章:两个亿买车票
骆知秋见到他,一脸委屈,不等守卫开口,就哀嚎道:“出大事了!上面这附近地界的鬼,全被抓走了!”
江复庭又拽着骆知秋,一路狂飘回府,苏鸿那边还得安抚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宾客,他如果离场,容易引起大家的猜忌和人心动摇,因此他也没找人把他叫回来。
他直接将人带回书房,语气直跌冰点:“具体是怎么回事?”
骆知秋这两天连日奔波,费心费神,实在累得疲惫不堪,也不管边上的人是谁,直接挑了张舒服的凳子,四仰八叉的坐躺了下来:
“你先前嘱咐我的时候,我先是派人去跟踪蒋黎,结果那两个怂逼。”骆知秋殊不知自己半斤八两,因而他心虚的捂了下头:“等陆长荣被人灭掉了,才跟我汇报,之后又说是去找你的身体了,还好你身体那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是因为好心的路人替你兜住了。
江复庭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骆知秋冷不防的强行接受了一阵冷气,哆嗦了一下,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坐姿下意识的调端正了点:
“我本来是在调查陆长荣到底怎么回事,因为按理来说,那家伙死了,应该有魂魄飘出来才对,结果我在那看守所怎么等都等不到,就感觉这事情不对。”
“问那附近的鬼差,也说没见到陆长荣的鬼魂,正巧跟踪蒋黎的那两家伙又说,蒋黎因为搞你的身体没搞到还受伤了,我又亲自跟了过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江复庭没兴趣加入他的你问我答环节,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骆知秋被看得心里发怵,移开眼睛继续道:“蒋黎号召了他们门派的人,大张旗鼓的将这片地界里的鬼全都收走了,他手上还有一个我说不来的法器,反正挺可怕的,才短短两天,a市到b市的孤魂野鬼基本都被抓得差不多了。”
“我就想他们这大批量的抓鬼,肯定有问题啊,然后我就想到原先虞城这发生的事,就冒死赶回来了!”
江复庭前两天才预料到他这一步,他原也以为至少要几天的时间,好歹整整两个市的鬼,而且最近苏鸿还派出不少鬼差在上面活动。
等等!鬼差!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紧跟着问:“派上去的鬼差如何了?”
“大部分都没有幸免于难。”骆知秋叹道,“你是不知道近两日上面的动静有多恐怖,见鬼就抓,整得跟纳粹集中营一样,不管年轻的,老的,只要是他们碰上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到这他心有余悸的舒了口气:“我当时发现事情不对,也想第一时间下来,但当时的局势实在太紧张了,可以说是真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只能先给你传了信。”
“这会下得来还是因为,这片鬼被抓得差不多,他们刚巧稍微放松了点警惕,我就一个人冒险走鬼域那回来的。”
他也没想到,当初江复庭带自己走了遭鬼域,居然就这么派上用场了,估计当初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地界最为动荡不安的地府,此刻反而成了避开长生派最安全的地方。
骆知秋在心里感慨了下世事无常,话音一转:“哦对了,我还在那群人里面看到了潜进去的梅寄北,也不知道他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我回来的时候就在想,
如果长生派那真的有什么动作,他那应该会先……”
骆知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从窗外传来纸鸟扑棱的声音。
只是那只纸鸟飞得极快,翅膀交叠的声响如同被大风席卷的大树,不断沙沙着。
真的是说什么来什么。
江复庭冷着脸,接住纸鸟,在骆知秋一脸担忧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慢慢拆开。
纸张上只有一个硕大的字体,潦草却分外有力的笔画,可以看得出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浓重的水墨铺染在纸上,沉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骆知秋看到他当场冻结的脸,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却还是按不住好奇,站起来凑过脑袋去看,瞳孔骤然一缩。
变!
虽然仅仅一个字,可就这一个字里所蕴含的意思就涵盖了即将到来的所有腥风血雨。
江复庭攥紧拳头,纸张顿时被他抓成纸团,皱巴巴的躺在手心里,随后他暗劲一震,纸张当场化成了飞灰。
“现在怎么办?”骆知秋当即问道。
“我想一下。”江复庭坐在凳子,垂着头闭上眼睛,单手揉压着两边发胀的太阳穴。
梅寄北传来消息的时候,长生派应该只是拟定计划,还没来得及行动。
按照纸鸟的飞行速度,从消息传播出来到现在,应该要不了半个小时。
假如长生派已经获得足够多的灵魂,第一时间一定是要把这些灵魂送到归墟那,在恶灵的能力没有彻底爆发的情况下,这个过程他们肯定不会明目张胆,或许会先派几个精英过去。
而按照蒋黎和恶灵之间的关系,再加上蒋黎身上正好有轻伤,不宜加入其他大动干戈的事情,所以负责去归墟的,很有可能就是蒋黎。
至于剩下的人,应该就是跟着范从文,直接攻打地府。
虞城之前被攻击过,按照范从文的脑子应该知道自己会指定人接手过来,加强防备,必然不会二次攻城。
江复庭想到这里,在骆知秋惊异又嫉妒的目光中拿出了那个最新款的手机,在线搜出了个地府的地图,准备查找除了虞城,还有哪些地处要塞,容易攻克的地方。
结果地图打开的一瞬间,他自己都被阴间的面积给震惊到了。
阴间的大小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看似是存在于地球,但已经远不同于地球,而是另一个独立的,个体的空间,因此总体面积已经不止单单一个地球的容积那么大。
他光是听人嘴里提到归墟,但自己并未真的见过,结果不搜不要紧,搜了以后他惊得嘴巴都能漏气。
比如一直安安静静猫在一边看的骆知秋,嘴里灌了几口阴风都填不满。
地图上显示,从此地出发,到达目的地归墟,总路程为两亿万里······
excuse me?
这是认真的?
江复庭都要以为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忙了,导致眼压升高,看走眼了,但想想现在的自己连呼吸都没有,更别说眼压······
他又看了一遍,才从震撼中接受了这个事实。
归墟正好处在冥水的望角阴背处,而这里面光是冥水就占了亿万里。
亿万里是什
么概念呢,从他已知的,能遐想的方式来形容,以太阳系里的太阳为.asxs.,海王星是归墟,从太阳到海王星的距离,那就是其相隔的浩瀚冥水。
所以从这到归墟怎么过去?
就算是鬼也不可能光速吧,就算是光速过去也得好几个小时。
他手指往下滑了滑,下方果然有出行建议。
方案一:飘行,均速百米每秒,抵达时间为四千一百零六年(注:不眠不休,又注:大佬瞬移者除外,又又注:瞬移抵达时间为二十七小时)
方案二:空间虫洞,抵达时间十五分钟,(点此可搜寻就近区域空间虫洞,注:虫洞收费为一亿冥币单次每人。)
“一亿?!”骆知秋惊得嗓子都失声了,他正想说抢钱呢!可看到上面方案里的四千一百零六年,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来了,最后变成底气不足的抱怨:“这也忒贵了。”
江复庭即使在地府里也家财万贯,但看到这个数字的瞬间,也忍不住肉痛。
这是他这辈子活那么久,第一次真情实感的体会到贵的时刻。
但归墟那是必须去一趟的。
而且既然抵达归墟的方式是空间虫洞,那就说明蒋黎一定也知道。
像蒋黎这样做事不择手段的人,不排除他自己进了虫洞以后,直接将这个交通工具毁了的情况。
一旦虫洞被破坏,所有人都过不去,到时候就只剩下白唐一人孤立无援了。
江复庭心里一横,想想地府的通货膨胀,不就是些冥币?
等蒋黎真的脑子抽风,虫洞通道被毁,就是十个亿都没用。
他拿定注意后,又回到地图,将地府的地形快速地判断了个大概,挑了几个容易被盯上的城,再从地府官网里搜到了蔺菱对外办公的号码发了过去。
至于剩下的杂七杂八比较琐碎的事情,按照自己以往的风格言简意赅的表达了下,顺便说明自己去哪,统统发给了苏鸿。
等这些该交代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他一收手机,利落地站起来:“走吧。”
骆知秋觉得自己的耳朵真的出毛病了,他瞪着眼睛确认:“两个人!两个亿!老大。”
“我知道。”江复庭推开门往外走。
骆知秋看他淡定的面不改色,连忙狗腿的跟了上去。
妈的!在鬼域知道他是条金腿,但没想到这金腿这么硬啊!
两个亿买车票,换算到阳间,都够一架私人飞机了吧!
呜呜呜!有钱人的生活真好。
只是两个人才刚从书房的院落里出来,就看到门口安安静静地站着一个姑娘。
骆知秋觉得这姑娘长得既可爱又好看,看打扮也不是府里的鬼侍,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哟!这哪来的漂亮小姑娘。”
江复庭一个眼神将他冻成了鬼型冰棍,又看向王思离,“你怎么在这?”
王思离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点来去匆匆的意味,想到江复庭刚才的半路折返,她更加的不安。
她用力扣了扣手指,小声关切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复庭并没打算跟她说太多,王思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帮忙看自己身体的事而造成的。
第八百五十三章:虫洞
不然现在的她兴许还和林子青相安无事的待在家里,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吃着零食,做一切她觉得幸福的事。
因为这事他本身就对王思离有些愧疚,更别提这次的事情相当危险,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真的就是有去无回了,到时候别说交代,就连给林子青交代的人都没有。
他走过去,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不是什么大事,你这两天就在这住着,尽量不要出府,办完事回来就带你回去。”
王思离似乎怎么也无法相信他嘴里的不是什么大事,她看向边上的骆知秋。
骆知秋被她突然盯上,有些心虚的眼神乱飘。
好在她最终没有多说什么,欲言又止地垂下头,给他们让开路,轻声说:“有事记得电话联系。”
江复庭每次看到她,都像是看到自家乖巧懂事的女儿,懂事得让人有些心疼。
他摸了一把王思离软篷篷的头发,温和说:“恩,电话联系。”
空间虫洞这种东西即使在地府也是颇为罕见的,毕竟这种高速跨越空间的交通工具,不是随便想修就能修的,光是日常维护,就需要大量的资金和源源不断的强大力量。
而在地府里,这样的虫洞总共加起来也就只有十个,其中三个还已经坏掉,被搁置了好几百年。
而虫洞设置的地方也十分刁钻,首先要保证这个地方空间十分稳定,这样才能避免运转时出现的其他风险,其次就是基本都处在地府经济政治最繁盛的管辖地内,但同时又要和城中心保持一定的距离。
按照地图上的显示,每一个虫洞基本上都处在十个府君各自所辖地。
距离他们现在最近的,就是蔺菱的管辖区内。
但江复庭下意识并不是很想让蔺菱知道,因为按照他现在看到的,他们两就是知无不谈的关系。
一旦蔺菱知道自己要去归墟,肯定会偷偷跟白唐讲,按照白唐的尿性,钻进空间都要把自己扔回来都不一定。
江复庭思索了一路,在距离虫洞还不到五公里的时候,开始放慢速度,收敛自己的气息。
骆知秋不知道他的用意,以为是他是顾虑自己,开心地自我感动着:“老大你终于知道我跟不动你了,真是太贴心了。”
江复庭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不忍打碎他的幻想,一言不发的继续赶路。
所幸设置虫洞的地方离主城中心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等他们离虫洞愈发接近,四周的环境也开始渐渐空旷,甚至空旷到有些凄凉。
这片地方别说鳞次栉比的建筑,连根枯草都没有,一眼望去,尽是灰蒙蒙的风沙,路面久经失修,有的地方坑坑洼洼,有的地方被踩得像打了蜡一样光滑。
像是打翻了灰色的油漆桶,将这片大地染得单调而乏味。
如果不是导航上显示的距离一直在缩短,江复庭和骆知秋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而就在导航显示的距离只剩下一公里左右的时候,江复庭终于在这茫茫无际的荒漠里看到了些许不一样的东西。
乍一看,似乎是风刮起的漩涡,不过又没龙卷风那么夸张。
等两人走进以后才清楚看到,这个漩涡旋转的速度很慢,说是漩涡看起来更像一个天
然又高大的屏障。
到了虫洞附近的时候,他们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屏障里扭曲的空间。
这是江复庭第三次如此直观的看到空间内的场景,只是前两次都是因为空间裂缝,每一次情势都是十万火急,他来不及看清里面的物质,慌慌忙忙就走了。
这一次难得如此平静的站着,将里面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突然涌起了难以言喻的心潮澎湃,心口处跟迸发出岩浆一样,流过他每一根鬼脉,让他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一样。
他甚至可以保证,任何一个喜欢物理的人,在看到这个场面时,一定会有与恋人相遇一般的悸动。
如果哪天光凭借人类的科学,就可以到达这个程度,那这个世界可以发展到什么程度。
空间的穿梭再不是力量拥有者的特殊权利······
他滚了滚喉咙,压制住内心的涌动,神情淡然地走过去。
边上两个执法者当即拦下他,铁面无私地打着广告:“一人一个亿,购买往返套餐可立享九折优惠,套餐需要吗?”
“不需要。”江复庭不假思索地拒绝。
他那布袋里仅有的流动资金也就两三个亿,压根不够他们买回来的。
到时候回来可能还得问问白唐身家够不够,要不够的话,也不知道多带一只鬼瞬移放不方便······
好了,他现在已经能想象到白唐暴跳如雷的脸了。
两个执法者给了一个我是为你好,你爱要不要的表情,然后问道:“现金还是转账?”
江复庭:“转账。”
他一说完,对方就给出了一个支付二维码,其中一个锲而不舍追问:“真不考虑往返套餐票?现金不够,支持分期付款——哦~”
那张木如呆驴的僵尸脸,硬是给自己挤出一个语气词来,骆知秋站在后面憋笑憋得很幸苦。
“不了。”江复庭虽然一直烦这种推销,但是能来看管虫洞的也不可能是普通鬼差能比的,只好默默忍受下来,痛快地转账。
收款到账的提示音立马从其中一个执法者身上响起,那个执法者拿出手机看了下,然后对着同事点点头。
一直打广告的给了他们一个痛惜的眼神,然后秉公职守的提着嗓子当起了**播报员:“下一站,前往归墟,抵达时间,十三分四十秒。如遇小幅度空间震荡,时空流动,请不要惊慌,此为正常现象;如遇大动荡,且出现空间裂缝,请不要到处乱跑,原地保护自己,一切自求多福,等震荡结束。”
骆知秋目瞪口呆:神特么自求多福,它们是认真的吗?遇上空间裂缝还能有命等震荡结束???
服务垃圾,还没有保险,他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然后一脸求助的看向江复庭。
江复庭难得不怼他,通情达理地安慰:“坐飞机也气流,强气流是概率事件。”
骆知秋欲哭无泪:这跟坐飞机能是一回事么?
但质疑归质疑,他并没有自主选择的能力。
屏障被打开的一刹那,一种根本无法相抗的可怕力量顿时从空间里出来。
即便现在的江复庭修为比一年多以前高上不少,在这么切身接触空间的时候,依然会有种不寒而栗的心悸。
通道打开以后,入口处有一个四四方方的踏板,踏板像是悬浮在通道上的。
而通道四周便是变幻莫测的空间,虽然通道的建立本身就是为了保障用户的安全性,但真的遇到空间大震荡的时候,能撑多久······就像执法者说的,自求多福。
通道打开以后,两名执法者各站在两边,异口同声道:“请上车的乘客踩稳踏板,虫洞将在通道关闭后即刻运行,您可以在此期间欣赏到空间极速变换的盛景,或拍照留念,祝您出行愉快,一路顺风,半路不失踪~”
江复庭觉得自己最近适应能力特别强,居然轻而易举就习惯了这两个执法者的尿性,进去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除了我们以外,今天有没有其他鬼来坐这个?”
喜欢打广告的执法者耿直道:“您是我们今天第一单。”
“昨天呢?”江复庭回想了一下骆知秋交代的话,他能这会逃回来,有没有可能蒋黎昨天就已经着手准备了。
结果,执法者继续不假思索地耿直道:“其实您是我们这两日以来的第一单。”
另一个执法者当即一本正经地拆台:“屁!明明是七日以来的第一单。”
骆知秋:忽然不想去了怎么办,这虫洞真的靠谱么······在线求教,这个时候应该怎么晕比较真?
江复庭势在必行,忽视他飘摇在风雨里的脸,继续问:“其他虫洞能查到吗?”
“为了禁止抱大腿的情况,我们规定禁止过问任何客户的私人信息。”执法者铁面无情地回道。
“我知道了。”江复庭一把拎起了瑟瑟发抖的骆知秋踩在了踏板上。
虽然得不到其他乘坐虫洞人的信息比较可惜,但至少也间接保证了自己去归墟的事情,除了苏鸿不会被其他人知道。
骆知秋有如案板上任人宰割的猪肉,被架上踏板的一瞬间,跟牛皮糖一样往江复庭身上粘,江复庭一时甩都甩不掉。
其中一个执法者幽幽探了个脑袋进来觑着他们:“准备好了吗?”
江复庭刚点完头,巨大的屏障就被“哗”一下重新合上了,紧接着,周围本就不断变换的空间,顿时像上了云霄飞车一般极速地变化着,被扭曲的空间当即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折叠了起来。
然而空间移动的速度还在不断增加,不断从他们眼前擦过的空间像是被撕成了碎片,无数个碎片像五彩斑斓的雪花对着他们迎面砸来,就连变换的光线都看得见具体的形态,形成一根根细针一样的光波,密密麻麻的在他们周身飞速划过。
骆知秋一时看傻了,连带一开始对未知的害怕都忘掉,整个人愣在了那里,缓缓地发出一声:“艹!”
高速移动的光波如同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流星雨,不断从江复庭的眼眸里划过,将那双漆黑的眼眸照出星星点点的光亮,像极了深夜里,落在海平面上的浩瀚星辰。
难怪执法者提醒他们可以拍照留念,这样看来,光是这种平日不可能见到的景象,这一亿都花得挺值。
江复庭心里忽然由衷佩服起建造这个虫洞的人,这样一想,既然能造出这样通道的人,其本身的修为应该至少像白唐一样是个接近于神,甚至是神的存在吧。
第八百五十四章:自求多福
这样一想,他心里泛起了一丝浅浅的涟漪,百年之前,这个有神的世界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盛景,又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个世界的修道者居然会落没成这个样子。
心思涌动间,江复庭感觉自己的衣袍被人拽了拽,他别过头去,骆知秋正好腆着笑看他:“大人,一亿块的门票,不能浪费啊,就十几分钟呢,不拍照留念还真有点浪费。”
江复庭看的时候,骆知秋娴熟地搓着小手,再搓下去,手上都能冒出火星子,他随后点头:“行,你站过来。”
“好的!好的!”见江复庭干脆利落地答应,骆知秋当即不浪费时间,摆出一个风骚又婀娜的姿势。
江复庭拿着手机僵了一下:“你确定这样拍?”
“没事,你拍就行,一会各个角度多来几张,到时候挑一张最符合我气质的······”骆知秋摆着姿势也不忘叽叽喳喳的,目光从他手机上飘过:“不过就是这照片拍了,我又没手机,你也不能发给我啊,是不是?”
江复庭假装没听到,对着手机里在镜头展现的人,也不讲究好看不好看,一通确认乱按。
骆知秋锲而不舍的继续道:“而且你说现在这科技时代,一个短信能解决的事情,老是用纸鸟传信多不方便,一点时效性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江复庭觉得有那么屁点道理,骆知秋姿势才换了三四个,然而他狂按的手已经替人家拍了几百张,他放下手说:“够了。”
骆知秋愣了愣:“这就够了?不是才三四个?”
江复庭理直气壮给他看:“几百个。”
“几百?”骆知秋瞪圆了眼睛探过脑袋来。
一整页密密麻麻的缩略照片,呈现在眼前,他下意识感觉不太妙,放大一张看了下,他脸色变了变,划到下一张。
脸色又变,再划!
啧!每一张都是无大差异,但又能丑出不同特点的丑······
至于那些原本应该漂漂亮亮的背景被拍的跟二十世纪的雪花电视一样。
骆知秋内心受到了极为强烈的暴击,并且感觉这辈子都不能再好了。
闲来无事的十几分钟,江复庭用自己罕见的耐心陪他玩了一路拍照,当然最后拍出来的成果,彻底证明了,一个天生对美感不太好的人来说,短短十分钟并不存在技术突飞猛进增长的可能性。
照片该怎么丑的有特点,依然怎么丑的有特点。
离出口还剩下三四分钟的时候,江复庭也算放松够了,他收起手机,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准备面对接下来出去以后会有的所有可能性。
骆知秋第一次在拍照上遇到了那么大的挫折,被打击得连半点多余的美好念想都没有了,他站得有些累,干脆蹲下来,跟着认真观察起通道了。
方才还一路吵吵嚷嚷的通道,一时又有些过于安静了,反差大的像两个不同的空间一样。
而随着目的地的逐渐接近,江复庭能感觉到因为地方的不同,空间在层次上多少有一些细节上的变化。
他能隐隐判断出来,每一次空间细微的变换,都在飞速的转移地点。
同样的,这种细微的变化让他觉得很奇妙,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让他疯狂的求知欲不断探索,解析,
想弄清楚导致这样变化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随着他越发沉浸的探索,他整个灵魂跌入了一种奇异又玄妙的境界。
他的思绪渐渐漂浮起来,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不断向上悬浮,甚至想要违背自己的身体,穿过通道,飞蛾扑火般冲进那极具吸引力的空间里去。
就在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受自己控制的时候,他的耳边冷不丁响起骆知秋的说话声:“老大,我忽然在想。”
江复庭感觉自己的灵魂突然跌回了现实,从高处不断往下掉,狠狠砸回自己的身体,撞得他身形一晃。
“卧槽,你咋了?”骆知秋来不及说完剩下的话,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
“你继续说。”江复庭难得进入这种罕见的顿悟,又被人强行打断,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哦。”骆知秋这个少根筋的,永远不知道自己哪儿惹了他,缩了缩脖子:“我刚刚在想,如果虫洞之间都是互通的话,归墟的虫洞就这么一个,其他九个地方通过来,不会有路线重叠的么?”
他的话让江复庭一怔,转过头来看他:“是有这个可能,冥水位于地府西面,归墟又在冥水极西处的尽头,不存在处于十个虫洞中心的交点处。如果当初建造通道为了省事,后面路段是有相叠的可能。”
“如果有这个可能性的话,要是蒋黎真的先我们一步到了,在终点处摧毁通道,再或者······”他说着干涩的舔了舔唇。
“同时处在这个虫洞里。”江复庭替他将这个可怕的猜想说出来:“不管怎样,时刻都做好最坏的打算。”
“也对。”骆知秋挠了挠头,不切实际地苦笑了下:“万一运气好,我赶回来的及时,反而先他们一步呢!”
江复庭神色凝重地看了眼手机时间:“只剩下两分多钟。”
骆知秋听闻时间一下子感受到了希望,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下拜起来,从东方求到西方。
江复庭在他每隔几秒就能层出不穷的冒出不同的神明名字中,硬是又熬过了一分钟。
离终点越近,但两个人心里的紧张程度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好转,反而愈发的紧绷。
骆知秋虽然是坐着,此刻神识和身上的鬼气却已经全然散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变化,他微微弯着腰,目光如炬的紧盯着前方。
至于江复庭干脆闭上眼睛,直接靠着自己敏锐的精神力捕捉着外界的蛛丝马迹。
在极速的穿梭中,十几秒的时间不过几次呼吸,弹指就过,很快只剩下了一分钟。
变幻的光影不断从身边掠过时,源源不断带走了时间。
平静的状态在两人的忐忑不安中又过了十几秒,自从两人彻底沉静下来后,空气静得像是彻底静止了。
然而这种平静并没有让他们得偿所愿的保持多久,在进入最后的三十秒时,江复庭四散的精神力,突然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丝异常又说不上来的动静。
像是一个正在运转的大型鼓风机,突然卡了机似的,发出几声“咔咔”的卡顿。
他心里顿时一沉,猛地睁开眼,抓起边上的骆知秋。
骆知秋某些方面的感知终究是比较慢,绷着的弦被江复庭突如其来的举动拉得一阵狂跳。
“戒备。”江复庭压着嗓音低沉的说,双目犀利的紧盯着眼前的深渊巨口。
从隐隐察觉到不对,到他立马做出判断拉起骆知秋也不过才两三秒。
但兴许是因为空间本身的不稳定因素,以及他们现在无法控制的高速移动,先前还只是蛰伏在暗处低声作祟的异响,在短短的瞬息间,仿佛一颗炸弹突然落在了通道里,轰然炸开。
江复庭早一步反应过来异常,身上的浊气先一步运转,在两人身上形成坚硬结界的一刹那,能量波和气浪在他们无法停下的前进速度中,同样以一种扭曲的方式,用更快的加速度冲着他们横扫而来。
不过是短短的呼吸间,四面八方已经到处充斥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骆知秋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反应都忘了做,难得老老实实的站在江复庭一旁:“看······看来他是比我们快一步。”
“恩。”江复庭此刻有些理解执法者说的,自求多福。
可不是自求多福,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有人冲进空间里来救你,除非嫌自己命长非要来送死,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骆知秋在他身后缩成了个鹌鹑。
他话刚问完,整个通道忽然地震似的狠狠一晃,又一声剧烈地轰响几乎覆盖了整个通道。
紧接着一道道刀口般的裂纹,像闪电一般从远处划来,瞬间覆盖过周身的通道,一股无法抵抗的可怕吸力仿佛探破了囚牢的口子,企图争相恐后的往里挤。
空间里的力量哪怕只是一点都够让普通小鬼死无葬身之地。
看到裂缝的瞬间,江复庭非常清楚的意识到这次事情的严重性,死神仿佛正趴在通道的裂缝外,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他拦手护住身后的骆知秋,淡漠地回道:“自求多福。”
骆知秋真的要哭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江复庭不善于调解气氛,但是他觉得此刻的骆知秋太过紧张,对自己也没好处,他继续强行调解:“现在不多笑,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骆知秋:······
而随着离通道口的距离越来越近,空间的异常动静也愈发的强烈,看起来不过是短短的数十秒,可此刻的每一秒,都是在死神线上走钢丝。
裂纹上的缝隙还在不断扩大,缓缓地撑开,让人的心不觉提到了嗓子眼,卷进来的空间吸力已经快不亚于以往在鬼域里碰到的空间裂缝。
而且整个通道随时都有分崩离析的可能性,一旦彻底崩坏,那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江复庭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全力以赴,必须要撑住,不然以这个速度进展下去,他们两个人根本毫无生还的可能性。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十七秒,他将手机果断的丢给骆知秋:“盯着时间,还有机会。”
“好的,好的!”骆知秋手软的接过来,跟捧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
十七秒,有机会!还有机会!只要坚持下去就还有机会!
坚持过去就好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大,我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啊!你要是这次能兜住,我出去以后,一定当着所有人面大声叫你爸爸!”
第八百五十五章:不想捡个傻儿子
他脑子一混,急火攻心,口无遮拦的瞎保证。
讲真,要是这还能活着出去,别说三声爸爸,叫一年都可以!
江复庭并不想捡这么个傻儿子,考虑着白唐反正没有后代,要不拿来孝敬白唐他老人家好了。
这样一想,他也就随口应下了,随后一改姿态,全身贯注的看着前方,锋锐的凤眼里好像点了一把火苗,开始熠熠生辉。
心意转动的瞬间,他体内所有浩瀚的力量当即像一汪洪流倾泻而出,先是在他们周身结出一个格外坚硬的外壳,然后铺天盖地的涌向附近通道的裂口。
通道被短暂填补的一刻,方才还地动山摇的动静,难得的安静了一瞬。
骆知秋当即看傻了,激动的手都在颤抖:“有效果!艹!有效果!还有十五秒!”
对于一个没文化的人说,内心万般情绪,皆靠一个“艹”字行天下。
江复庭听着身后大呼小叫的声音,并没有多放松,反而神色变得更加难看。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力量此刻正以多么可怕的速度,疯狂消耗着。
这个名为世上最独一无二,最霸道的浊气,此刻在空间之力前却显得手无缚鸡之力,浩瀚无比的力量如同一把流沙,迅速的在自己指缝间溜走。
直到这个时候,江复庭也意识到了白唐的力量究竟是有多可怕,他当初修补空间裂缝又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对于所谓的神又有了新一层的认知。
在浊气被丧心病狂的消耗下,江复庭的力量很快就开始捉襟见肘。
前后才不过五六秒,附着在裂缝上的浊气就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再之后,就透明的只剩下一层纱了。
“就剩九秒了!”骆知秋叫道:“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然而虫洞里的穿梭速度是以每秒至少亿里地来算的,短短的一秒将时间和空间全都压缩到了极致,每一秒都是寸土如金。
不真的过了最后一秒,一旦翻车,那依然是万劫不复。
这九秒看起来极为短暂,但在他竭尽全力抢时间赛跑的情况下,对于江复庭来说时间反而被拉长了。
这就跟百米短跑一样,站在外面的人只看到赛跑的人一闪而过,可真正跑步的人,除了能体会到至关重要的每一步,时间甚至能在他们身上真的拉长到零点几秒,而且这种感觉清晰无比。
特别是对于厌恶短跑或者跑速本身就比较慢的人来说,加之其情绪的紧张,这个过程仿若几个世纪漫长。
江复庭现在就处在这种状态里。
按照现在的情况,他的力量已经撑不过四五秒了。
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以怎样的速度枯竭,而力量每多流逝一分,他的心底会因为一同逝去的希望,多抹上一层黑暗。
可空间里的动荡不会因为他们此刻的窘境而有所怜悯,反而越接近终点,动荡的越发的厉害。
整个空间早已经扭曲到天翻地覆,前方的通道在不断地碎裂中连方向都变得模糊。
“还有四秒!”
骆知秋此刻的声音如同一个即将到点的炸弹警报器,时时刻刻警醒着最后的生命时限。
前方的空间已经开始有了坍塌的迹象,蒋黎这一次事情做的相当的狠,通道已经完全撑不住空间之力的碾
压,只能听到“轰隆隆”的声音。
周围的空间突然开始剧烈的颤抖,通道炸开的一刹那,数不尽的残骸碎片眨眼间就被扭曲,化为了细粉。
江复庭在声响的刹那,眼疾手快地把骆知秋收到了自己的布袋里。
他已经顶不住了!
就剩最后两秒。
可即便他再有足够的力量,也不可能出去,因为通道碎了,他彻底迷失在了混乱的空间里,归墟的方向到底在哪都不知道,更别提出去。
席卷而来的力量像迎面而来的一把巨刀剜在了他的身上。
他发觉自己的灵魂要被撕裂,所谓的时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令人窒息的死亡榨干了他最后的浊气,开始将他嚼碎。
兴许是体内青莲的碎片知道宿主要死了,它也活不了,终于舍得从这漫长的沉睡中苏醒。
然而它醒的时候到底晚了一步,等它有限的力量发挥出来时,江复庭的意识已经开始缓缓游离,逐渐背离自己的控制。
他迷迷糊糊的发现自己再一次变轻,轻得好像要散开了。
边上吹来的风让他觉得很舒服,甚至不想去抵抗,而就在他真的觉得自己要散开的时候,一只温柔的巨大的手,轻飘飘的一下子把他抓了回来。
江复庭猛地重新睁开眼睛!
可能是因为魂魄才拼凑回来,他一时有些发懵,木讷的视线模糊了一阵,晃眼的重影才聚焦在一起。
各种耀眼的光线和爆炸开的气流还在他眼前飞速流窜过。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周身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蚕蛹一样的东西,将他完好的呵护在里面,轻而易举的把恐怖的空间之力隔绝在外面。
蚕蛹内和蚕蛹外,仿佛就是两个世界。
蛹外狂风暴雨,蛹内成了一个世外桃源。
抽象的空间在他的眼前如同一个空空的水瓶,在过度的扭曲下,有的地方极度塌缩,有的地方极度膨胀。
江复庭在短暂的沉默后,骤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还处在那个可怕的空间爆炸里!
他当即运转起体内的力量,却发现了一件更加难以理解的事,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力量像洪流一样突然淹没了他的全身。
而心口好不容易醒来准备作祟的神器碎片,直接被吓萎,再次当起缩头乌龟躲回了老巢。
他在发现自己身上鬼气的一刻,被实打实的震撼到了。
这么浩瀚的力量是他自己远远不敢想象的,如果说他以前的修为是气海的话,那此刻体内的鬼气应该就是星河。
虽然这道气息不是他的,但长久以往的接触,让他对这个力量再熟悉不过。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是白唐!
可白唐的力量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还有就是刚才,他的魂魄明明就要散掉了,居然还能复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各种难以解开的困惑,前赴后继的充斥着他的大脑。
他慢慢凝神,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因为是才东拼西凑回来的魂魄,即使有白唐的力量加持着,行动也明显没有以往那么自如。
他僵硬的身体如同一块没有雕琢过的木头,微微动一下,都觉得分外吃力。
而身上的鬼气每运转一点,整个灵魂都是那种说不
出的刺痛。
江复庭使劲全力争取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光是动五根手指都能耗干他此刻为数不多的精力。
他红着眼眶,强忍身上针扎一样的痛感,从手指到手臂,鬼气乖巧地顺着他的心意快速修复着灵魂的每一处角落。
江复庭第一次这么深切的体会到,连疗伤都可以这么痛苦。
鬼气在身上运转的每一圈,都像是将他的灵魂重新撕裂一次。
再复原,再撕裂。
一直到最后,复原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缺口,才算结束。
在经历这种永无止境的痛苦时,一切都漫长的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江复庭干脆闭上眼睛,稳住自己的心神,假装自己适应下来。
然而每当鬼气在下一秒开始新一轮的洗涤,他被冲击的灵魂始终会猛地一颤。
很快,刚才还透明到随时要散开的灵魂,不过短暂的呼吸间内,就凝实起来。
江复庭该对自己心狠手辣的时候,绝对不会怜悯自己,特别是现在争分夺秒的关键时刻。
白唐的力量即使再强大也是有限度的,何况他将力量借了自己,归墟那边又该怎么办?
蒋黎先一步到达,他们这边已经失了优势,如果他还在空间里磨磨唧唧下去,到时候他或许就是那个让大家全盘皆属的罪人。
人在绝境的时候,总是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何况他本就是颇能隐忍的人。
不过是疼痛而已,坚持下去熬一熬就好了。
鬼气在体内运转的速度愈发的流畅,他身上的力量不仅在以肉眼可见的力量恢复着,似乎还有着继续向上节节攀升的趋势。
这是?
要顺便突破了!
江复庭当即抓住这次机会,集中注意力,开始吸收周围的力量。
与此同时,心口的碎片似乎发现自己的苏醒没有再次遭受以往的围剿,从体内分出一小缕浊气,偷偷摸摸的出来查探。
结果这一小缕出来,还没走到心房口,就被江复庭吸收了······
正值突破的江复庭在力量上的缺口相当的大,可以说是饥不择食,来者不拒。
碎片原本老老实实在那待着,也就啥事也没有,而一旦让江复庭尝到了它的气息,这就跟闻了腥的狮子一样,他调动起鬼气,再一次对碎片进行了全面大围剿。
一脸懵逼的碎片,才探出一个脑袋,就被突然铺面而来的鬼气给抓住了,而且看这鬼气的势头,这人不仅是要抓自己,还要把自己吞了!
艹!卑鄙啊!所以刚才那么安安静静的就是为了把我骗出来!
老子好歹是神器,你吃下去也不怕消化不良!
江复庭淡定的表示:饿的时候什么都吃,不挑食。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碎片似乎格外可怜的抖了下,但依旧不妨碍自己的晋升需要,于是他真的开始疯狂掠夺。
碎片宁死不屈,拼死相抗,几个回合下来最终还是抗不过,“咔”一下,顿时化为了无数的粉末。
宣泄出来的力量跟开了闸的水坝一样,哗哗的流进他的鬼脉,补充着晋升所需要的力量。
突然有了养分的补充,江复庭周身的气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往上狂冲。
第八百五十六章:归墟在哪?
不消片刻,他体内的力量彻底充盈到了现在的天花板,但青莲碎片的力量却远远不止于此。
原本突破时难以攻克的天花板,在这狂暴的力量前脆弱得有些不堪一击。
那修为的天花板甚至连几秒都没坚持到,就被可怕的浊气一举冲破,还在疯狂往上冲。
江复庭现在确实有些消化不良了······
神器到底是神器,哪怕就那么指甲盖大小,扔出去都能毁掉一方。
要是任由这个力量往上冲,他的修为也得废。
他当即再次借用起白唐的鬼气,这才强行将还在往上攀升的浊气拼命压缩,又压回了半级,才算松了一口气。
再睁眼时,护在他身上的蚕蛹已经被空间之力攻击的所剩无几。
看样子白唐给他造的壳也维持不了多久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出去。
江复庭茫然的看着一片黑暗又扭曲的空间,归墟在哪?
他掏出手机看了下,导航上的指针已经没有了方向,闭着眼睛三百六十度的瞎转。
估计通道被炸了以后,磁场和空间已经彻底被扭曲的乱掉了。
这种情况别说东南西北,可能脚底下反而是上方,左右搞不好都能变成前后,重力都能横陈过来,随随便便就能飞檐走壁。
总之,只要踏错一步,就是真正的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而各种此起彼伏的轰隆声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这个时候他不管是听力,视觉,还是基本的方位感都失去了判断的价值。
在没有确定的答案之前,江复庭一时不敢擅自妄动。
他尽可能在这种千钧一发的紧迫中沉下气来,两种力量此刻全都从身上溢出,朝着无尽的空间里不断延升。
就在他不停往前方探索的时候,灵魂仿佛被什么拉扯了一下,神识忽然一颤。
好像灵魂里不知何时被拴上了一根细线,一直往前延伸,和尽头未知的东西绑在了一起。
而就在他意识到这东西存在的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和对方的灵魂,像是划破了空间的距离,神奇的重合了起来。
这种复杂的亲昵感,让他错愕了一下。
江复庭短暂的愣了一瞬,缓缓地眨了下眼皮。
这种缔结关系的连接感他并不是没有过,比如想要知道骆知秋在干嘛的时候,他就可以依靠这个关系,摸清骆知秋的现有状况。
但是他又是什么时候被人下了另一层关系?
而对方······
对方的灵魂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抿了下唇,有些搞不清状况,视线最终落到手里正缭绕着的鬼气上。
这样为什么他身上会出现白唐的力量,一下子就有了答案。
但他难以明白的是,白唐实在不像是会私自下契约的人,他明明那么佛系的人,怎么会对自己有控制欲?
仅仅是因为自己是他带出来的人?
还是自己一直不够了解他。
江复庭头疼地揉了下太阳穴,心里忽然一阵空落落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失望。
其实按照他对白唐的认可,白唐如果真的不放心他怕他背叛什么的,大可以当面跟他讲,当面结契约,做他的仆人这种事,他也不可能拒绝。
但这样一声不吭的····
·江复庭越想越头疼,而且光自己在这胡乱猜测也猜不出什么名堂。
他用力按了下太阳穴,收起刚才的失态,方才还迷惑的双眼此刻目光如炬的盯着头顶的方向。
有了契约的感应,找出口就方便多了。
剩下的事情,等出去的时候再说。
他的眉眼里划过一丝厉色,雄浑的力量排山倒海的往双臂上涌,随后身形毫不犹豫的朝着上方飘去。
在借助力量的加持下,原本连想都不敢想的空间,豁然被他徒手撕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紧接着,一阵熟悉又萧瑟的阴风当即拍在了脸上。
江复庭没有墨迹,立马从空间里钻出,再等他转头回看,撕裂的口子已经自行严丝合缝的并了回去,完完整整的,仿若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注视着裂口消失的方向,一回想刚才的事,到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
将自己的状态快速调整回来后,江复庭收回目光眺望着冥水。
他站的地方刚好是一个独立生长的小石礁,前方就是无边无际的冥水,身后就是小山一样高耸的望角。
冥水绵延亿万里,身后的望角是这浩瀚海水中唯一的一块陆地。
这里的阴风跟阳间沿海的感觉差不多,一直呼啸不停,将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海水是蓝的,冥水是黑色的,海浪时刻潮水汹涌,冥水却是死寂一般静静得躺在那,无浪无波。
即使再大的阴风始终都无法掀起水面上的浪花。
江复庭没有闲心欣赏这美景,他拿出布袋,刚一拉开,骆知秋就跟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他熟练的闪开,骆知秋和石礁来了个美好的亲密接触。
骆知秋正准备吐槽江复庭的冷漠无情,突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碰到了东西。
他不敢置信的撑起上半身,瞅了瞅自己的身下,然后又瞅了瞅边上没有穷尽的冥水:“等等!等等!我们出来了!艹!这都能活着出来!祖坟一定是烧高香了。”
江复庭懒得跟他扯太多细节,干脆地一扭头:“走吧。”
“哦,现在去哪?”骆知秋屁颠屁颠的紧跟着。
江复庭没有回他,而是将自己的精神力散开,笼罩在整个望角上,像天眼一样探测着每一个细微的风吹草动:“归墟。”
所谓归墟,便在望角之后,而所谓的望角,则是在巨大的天堑上高耸而立,再同天堑一起如同被巨斧拦腰斩下。
望角后背的悬崖壁立千仞,万里冥水顺着天堑奔腾而下,不知飞流何处。
而这底下,就是归墟。
深渊之内,终年黑气腾绕,眼不见底。
骆知秋一路下来,看得有些挪不开眼,双目沉迷的样子完全被底下的盛景震撼到了。
直到两个人来到了望角的最高处,却连蒋黎的半点影子都没见到。
唯一有的,就是望角背面下坡上,盘坐着一个格外眼熟的背影。
“奇了特么的怪了?蒋黎那个小崽子呢?把我们害得那么惨,这屁大点地方能躲哪去?”
骆知秋走到这里也发现了不对,骂骂咧咧地说道。
江复庭没有马上回他,望角就那么点地,山底看到山头,山头看到山底的,如果身上没点什么傍身的,根本不可能藏得那么严
实。
在蒋黎身上吃过了亏,江复庭对他格外警惕起来,要么是蒋黎也有能力藏在这某一处的空间里,要么就是借着神器的气息藏匿起来了。
但不管哪一项,如果非要现在揪出来不可的话,就得大动干戈。
可一旦在这大动干戈,那归墟的东西很可能会被激怒。
“先不要轻举妄动,时刻提防着,他身上既然有恶灵需要的补品,就一定会出现。 ”江复庭蹲下来,在高地附近,贴了一圈符纸。
骆知秋看到符纸条件反射的缩了一下。
江复庭无言以对的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双手快速结印,将这个地方画出一个保护圈:
“不管他有形还是无形,只要擅自过来,就会惊动符纸。”
骆知秋点头如捣蒜,顺便拍了拍胸脯,伸长脑袋凑得近些,一脸好奇地看清了符纸。
他当鬼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离符纸这个东西那么近。
感觉真是……好极了。
等江复庭弄完这些以后,坐在下坡的白唐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还不下来啊,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墨迹,是不是还要我这个师兄请你?”
骆知秋一听白唐的声音就下意识的发怵,顿时立正稍息,以为江复庭要受训,还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转身替他们望风去了。
江复庭神色如常的走下去,望角后背的下坡路段很小,就几十来米,之后就是万丈悬崖,侧头看向两边,还能看到冥水是以怎样的湍急飞流下去的,如同瀑布一样。
黑色的水汽和底下的鬼气,怨气各种戾气缭绕在一起,看起来宏伟而壮观。
讲实话,如果不是这下面压着恶灵,这个地方还真能开发成地府的旅游胜地了。
一趟车票就一个亿,再加上这景点阳间阴间都是绝无仅有,门票百万总是可以卖的。
江复庭心不在焉的走下去,就是不去想白唐的事。
结果他刚走到白唐边上,还没来得及控诉被偷偷摸摸下契约的事,对方果不其然的率先回头,阴阳怪气的笑道:“你胆子挺大啊,这个地方都敢一个人来!”
江复庭秉着有难同当的原则,指了指上面不明所以的骆知秋,“没有,是两个。”
白唐盯着上面骆知秋的后脑,将他这档子事记下了,主人以身犯险,做仆人的不知道规劝,其罪当……穿个小鞋还是可以的。
他也不会真的拿江复庭的人怎么样,只是一腔怒气无处安放就可劲的冷言冷语:“我过来之前你是怎么答应的,是谁说乖乖待够时间就回去的?老是拿我当猴耍是吧?”
江复庭注视着他:“你不是猴,你是虎。”
“你说谁虎呢?现在喜欢拿开玩笑搪塞人了是吧?”白唐觉得自己不能再好了,干脆背过身:“你是不知道刚才什么情况是吧?”
江复庭还在看他:“我知道。但事态紧急,你一个人压不住。”
白唐气笑了,转过头,用手托着脑袋:“你也太瞧不起人了,从哪儿看出来我搞不过它?再说了,你都知道连我都搞不过他了,上赶着多送个人头?你来就行?”
“多个胜算。”江复庭定定的说,然后补充道:“蒋黎手上有恶灵需要的魂魄,一旦放出来,你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下子全抓住。”
第八百五十七章:双生印
“这事你可以随便交代个认识的,比你更有胜算的人来办。”白唐哼道:“我看你就是嫌命长。”
“交代给谁?”江复庭脱口道:“那个叫蔺菱的么?”
白唐没想到他已经跟蔺菱接触过了,语调一扬:“可以啊,那么快就知道她了,不愧是我带的师弟啊!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江复庭回忆着蔺菱张扬的脸和桀骜的作风,拧着眉头:“还行。”
“啧,看你这勉为其难的样!不会不喜欢那种款吧?不是挺好看的吗?”白唐一脸的不信。
江复庭明确否定:“不喜欢。”
白唐追道:“那你喜欢哪种类型?”
“不清楚。”
“榆木脑袋!”
江复庭忍无可忍,终于正面回:“不吃鱼的。”
白唐立即替可怜的鱼打不平:“鱼到底哪招你了?惹你全家了?”
还真招了,招上林锦这么可怕的女人。江复庭一时没有说话,想到林锦脸色又慢慢地笼了下来。
他看着边上的人,不可避免的又想了契约的事,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白唐已经相当了解他的尿性,对方动个手指头他都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江复庭原本还担心会不会是自己太小人之心了,可此刻白唐的模样,恐怕早就做好自己追问的准备。
他都已经坦坦荡荡的,自己还有什么值得瞻前顾后。
“我身上的契约。”江复庭缓缓开口道。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白唐又果不其然地打断他的话:“也没什么,老早就在你身上下了,要是最近下的,你还能没感觉?”
“是什么时候?”
“在很久很久以前,想当初你还是个菜鸡。”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被共情吗?就许平那次。”
江复庭皱着眉,点了个头:“恩。”
“那时候你灵魂和精神力太弱了,我也弄不明白你在那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单纯外力护着没什么用处,干脆跟你牵了一个双生印。”
江复庭本以为是他跟骆知秋一样的主仆契约,结果又听到了个自己不懂的东西:“是什么?”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白唐不再对他视线,看向别处,漫不经心道。
江复庭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其中的涵义,顺口说:“不都是……”
可话说到一半,他的脑子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他倏地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白唐的肩头,把他掰过来,目光灼灼地瞪着他,压着声音低吼:“白唐!你疯了!”
顶上时不时偷看两眼的骆知秋,第一次看到他家老大这么失态的生气,吓得立马缩回脖子,认认真真巡视。
白唐云淡风轻的拍了拍江复庭的手:“你敢凶你师兄,你这是大逆不道。”
江复庭这会怒意上头,不吃他这套,反而把手捏得更紧:“你刚才还说我胆子大,我看你更!”
白唐一脸扭曲地“嘶——”了一下。
江复庭一时慌乱的松手,悬在空中的手不知道往哪处摆,眉头皱得跟打结一样:“怎么受伤了?”
“不是什么重伤,刚好你来了,我调养一下。”
江复庭看他这时候还死鸭子嘴硬,刚才被愤怒冲昏头的智商也终于
回来,算是透彻的明白了那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一个一损俱损!
那刚才他在空间里差点魂飞魄散的时候,白唐是不是也!
江复庭看着他这会儿有些苍白的脸,不敢再想下去。
到嘴边还想驳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干脆一同盘腿,端端正正地坐着:“你现在就调养,我替你看着。”
“哦。”白唐躲过一劫,也被他刚才发火的样子给镇住,闭上双目后,又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他。
结果江复庭用一张教导主任脸,严肃地凝视着他……
白唐想起上学时被支配的恐惧,赶紧又把眼睛闭上了。
江复庭像是生怕他考试作弊似的,又盯了他好一会,盯得连对方一双眼睛上有几根睫毛都数得清清楚楚,这才收回视线放过他,然后俯瞰着底下的归墟。
作为一个鬼明明没有呼吸,却硬是装模作样的吁了口长气。
刚才没好意思深入多问,跟自己下双生印的时候,白唐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他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态度和自己缔结了契约?
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修为那么低,万一在接任务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那他的生命不就跟着自己一起覆灭了吗?
那他背后所承担的一切,该何去何从?
江复庭垂着眼帘,盖住了自己的神色,往日锋锐的目光,在迷离的茫然下,被晕出几分柔和。
他忽然想起什么,翻开自己的掌心,灰色的气体“扑哧!”一下从手心里窜出。
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他留意到自从消化了那个碎片以后,自己的浊气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
原本灰蒙浑浊的气体变得稍稍有些透明了,而且里面多了点他说不上来的力量,那力量虽然不多,却让本就令人畏怯的灰色气体显得愈发的高不可攀。
江复庭动了动手指,灰色气体跟童真未泯的小孩子一样,绕着他的指尖玩闹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来游去的力量,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在浊气正从指甲滑过时,用力一捏,浊气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就在他手指间颓丧下来。
江复庭游离的目光忽然聚焦在一起,力量里的高不可攀,在他的观察中有了答案。
是神性。
看来他不仅把碎片本身的力量吸收走了,就连上面残存的微乎其微的神力也一块消化吸收了。
估计当时那碎皮说的消化不良指的就是这个,还好他胃动力好,没有啃不下的硬骨头。
江复庭又跟自己的力量玩转了两圈,边上白唐的气息渐入佳境,彻底稳定下来。他再一次散开自己的神识,如同一只盘旋在望角上空的猎鹰,随时捕捉着外界的风吹草动。
与此同时,兜里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
江复庭先警惕的巡视完一周,这才打开来看了一下,是苏鸿的回信。
—已经通知到各派代表和各个重要城主手里,各城已全部戒严,长生派除其本派之人,连合大量鬼修攻打,首战告捷,地方突袭失败。
看起来也算是个好消息,但江复庭总觉得范从文这个人不会那么简单,可现下也不清楚那边的具体情况,只能先回复:
时刻留意动向,有问题及时联系我,劳烦务必照顾好王思离,多谢!
苏鸿收到回信时,对里面的内容没有多意外,根据城主群里的消息来看,目前的战况还算是好,至少给了大家反应的时间,不至于被打得那么落水流水,好歹算护住了各城。
而且同时侵略那么多城,长生派那一方的战力和精力的消耗是相当大的,这次对他们来说全面失败,也算是不小的打击,下一次出战至少要小憩片刻调整方略。
他收起手机站起来,准备趁着这个时间亲自去王思离那个院落里看一趟。
准备的好好的庆典,说提前结束就提前结束,说赶人就赶人,即使他消息封锁的再严谨,也不妨碍多嘴多舌的人在网上传得满天飞。
更别提,他赶完人还没十几分钟,各个城里都爆发了规模不小的偷袭,交战这种牵动民心的事情,早已如同烧开的沸水,在网上传得热火朝天。
等他走到王思离院子门口的时候,王思离不但趁这一时半会在手机上了解到今天发生了什么,还非常顺便的将之前地府所发生的每件大事,所有的来龙去脉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所以说,网络是个好东西,不管阳间还是阴间都不能例外。
苏鸿敛着神色走进院子,驻守的鬼侍看到他,正准备毕恭毕敬地打招呼,他抬了下手,这些鬼侍立马噤声。
随后,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前,彬彬有礼地敲了一下门。
只是门才敲了一下,里面的王思离就仿佛等这一刻等待了许久,在苏鸿略有意外的眼中,立马开了一个狭小的缝隙。
不过王思离对陌生人的热心,也就仅限于此了。
她身体躲在门后,探出脑袋,眨着大眼睛,警惕地问:“什么事?”
苏鸿也没有介怀,把她当成自己工作一样,一板一眼的说:“地府稍微出了点乱子,江复庭有事要忙,托付我来照顾你,我是来提醒你一下,这两天最好都待在院子别出去,平平安安地等他回来。”
王思离扣着门上的锁孔:“那这里呢?”
苏鸿没有多想,只是一味的想让她放心,而且他对这么一个看起来纯纯净净的小姑娘实在无法设防,只好心直口快的说:“虞城大概率不在他们的出战范围内,你可以安心的待在这里。”
王思离手指一顿,眼里重新燃出了点希望:“既然你都说安全了,那其实不用时时刻刻待在院子里,也可以的是吧?”
苏鸿没想到她会这样讲,愣了一瞬,就果断拒绝:“不可以。院子里是最安全的,那些门派的人现在杀红了眼,未达目的不择手段,难保不会派人潜入城内,一旦被人发现,那你就会和战争中牺牲的鬼魂一样,明白吗?”
王思离没有放弃,她紧紧抓着门框,反驳道:“要是真安全在哪都安全,要是陷入水深火热,再哪都是危险。”
“你到底想怎样?”苏鸿向前一步,浑身的气压都扑在了门上。
王思离正眼对上他的视线:“我想去江复庭那。”
“不可能!”
“那就给你们帮忙,我的力量对你们有用。”她锲而不舍地说。
从手机看到的全部八卦来分析,她已经模模糊糊地把地府发生的事情捋清楚了。
江复庭走的那么郑重,肯定就是归墟那给白唐帮忙了,范从文既然在攻打这里,那自己就不能让他轻易得逞,打得太过轻松。
第八百五十八章:至阳之气
而现在唯一能和范从文的神器正面相抗的,也就只有自己的力量。
王思离思及至此,那张澄澈的脸庞愈发坚定起来。
苏鸿满脑子都谨记着江复庭的嘱托,不管王思离怎么说,他都坚守着自己的信念,毫不犹豫道:“江复庭对你只有一个很简单的要求,就是平安。所以不管你是有用还是无用。”
他话才说到一半,眼前突然骤亮起一道极为刺眼的白芒。
与此同时,一股对他充满威胁的至阳之气,霸道的充斥了整个院子。
对危机的敏感,让他在光芒闪现出的那一刻,就已经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他站稳之后,这才注意到王思离手心里冒出来的白气。
女生手里腾起的白芒,让她周身的阴气顿时如临大敌,争先恐后的散开!
被灼烧到的阴气如同高温下的水滴,一边气化一边冒着呲呲的黑烟。
苏鸿被她手里的白光震惊了下,他只知道这个女生跟江复庭有比较浅显的师兄妹关系,兴许有些不同,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同。
王思离修行的阳气,就是长生派将他们打的心力憔悴的阳气。
这种力量对于大部分的普通鬼修来说,都是单方面的碾压。
苏鸿到嘴边的信誓旦旦,犹豫住了。
王思离将手心里的白芒收了起来,四周陡然上升的高温这才缓缓回落,她试探地问道:“我可以跟着你了吗?”
苏鸿没有马上作答,原本的决然在她诚挚的目光有些动摇。
根本原因还是如果王思离的力量真的用上了的话,交战的时候不必再被长生派的人打压得那么吃力,光是那些牺牲的鬼修和阴兵就都不知道能挽回多少。
一面是江复庭的恩情和嘱托,一面是地府里牺牲的无数阴魂,他被两面夹击到有些头脑发胀。
而就在他难以抉择的时候,现实给他来了个临门一脚。
远处忽然卷起强烈的阴风,正火急火燎地往他们这儿冲!
敢这样在虞城内不顾管制横冲直撞的,也只有获取前线消息的鬼差。
而看对方这风风火火的势头,显然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苏鸿几乎下意识地就从对方掀起的大风里,感受到了一丝焦躁,放松了还没几分钟的心再次重新揪了起来。
他转过身,盯着那气息迎来的方向,不过数息间,芝麻点大的影子,便已落在身前。
“城主!”那鬼差慌慌忙忙地跪下,连礼都行不端了。
“不必多礼,是出什么事了?”苏鸿在这种时候顾不上计较细节,直接单手将人拽了起来。
那鬼差抬起头,强做镇定的面容里依旧压不住眼里的惊恐万状:“长生派!”
他的声音抖了抖,继续道:“几分钟前,长生派的长老不知道拿出了什么东西,一出手,不过眨眼间,邻城冲在前锋的兵差全都泯灭了!”
“什么?”苏鸿拔高了音量:“有看清是什么吗?”
“没看太清······好像月牙一样。”他思索了一下,不确定地说,但是一想到那法器带来的攻击,他的声音就染上一层恐惧:
“那法器里的力量比他们交战时的阳气还要纯净!以我们的能力别说反击,连抗下来的能力都没有!”
在后面旁听已久的王思离,突然开口:“是这样的吗?”
她话说完,白色的气体再次从她指尖跳跃出来。
那鬼差连看都没看到,光是感觉到至阳的气息,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噌!一下退了几米远。
“是······”他睁大死气沉沉的眼珠,惊惶地失声道:“是这种,就是这种!”
“跟这个一模一样!”
鬼差手指颤抖地指着王思离手上的东西,白色的气体倒映在他的眼里如同一个索命的死神,他心有余悸地看向苏鸿,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个人?为什么她身上也会有?就是这个至阳之气!”
他吓得神魂颠倒,神神叨叨。
苏鸿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在严厉的眼神下,他这才稍稍的冷静下,自知失礼的收回手,只是畏怯的视线,时不时的在王思离手上飘过。
然后怯怯地问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苏鸿思量了一下,反问道:“其他府君那边有什么明示吗?或者有什么动作?”
这个问题让鬼差方才还有些慌乱的情绪直接静下来,不停下坠,跌倒谷底,他低沉地回道:“没有。”
苏鸿的眉头渐渐蹙起来:“调兵也没有?”
鬼差垂着头,整个人瞬间笼罩在了阴暗里:“没有。”
“前段时间不是有各大门派的代表过来商议此事吗?”苏鸿发觉这事情不对,立马质问道。
“听说并未商议出什么结果,至少有一半回去了。”
“回去了?”苏鸿双手紧紧攥起来,一时有些搞不明白上头这些府君的用意。
地府各城处于危难之中,这些府君难道就没有打算出手,反而一直坐在事外,一直置之不理吗?
那这些处于硝云弹雨里的阴魂该怎么办?
陷入迷障里的思绪里自作主张的做下一个决定,苏鸿豁然转过身看向身后等待已久的女生:“我可以带上你,但是我有条件。”
王思离也不等他提什么条件,率先点头。
苏鸿正色道:“双方交战不是玩闹的,你必须时时刻刻都跟在我的后面,没有我的允许禁止擅自行动,禁止自作主张。记住了?”
王思离只要能把自己的能力用上,拖住范从文他们,不管苏鸿怎么指挥,她都是点头。
“走吧。”对着躲在一旁的鬼差招了下手,苏鸿脚步生风的去招呼自家兵马准备援助。
顺便趁此机会,给蔺菱发了个信息,问清楚他们这些府君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此刻蔺菱所处的境地并没有比苏鸿好上多少。
几个平日里难得一见面的府君,第一次如此整齐的围坐在一起。
然而脸上却带着各自的漠不关心,那模样显然对外面正发生的惊天动地并没有上心多少。
蔺菱独自一人对着这几张冥顽不灵的臭脸,气得简直要七窍生烟。
她像只苍蝇一样绕着围坐的几人来来回回地绕了好几圈,然后一屁股用力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底下的凳子痛苦地“吱呀”了一下,然后抗议的东摇西晃,发现没用以后又安静下来。
蔺菱不客气地抓过桌子上的酒壶,直接对着壶嘴喝起来:“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都这个时候还不出手?还等到什么时候,真要那
个阳间的蚂蚱在我们这得手吗?真等到那几个城被人屠完?”
“你们一个个是疯了?还是这二十年位置保久了,连脑子都生锈了?”
她机关枪一样的嘴,也不分在坐的一个个都是大她几万年的前辈,到处乱喷。
这个时候,边上一个高冠黑袍的男子,幽幽开口:“既已知结果,何必浪费那精力。”
“就是啊。”他话说完,边上面容精致的白面男子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靠了靠,不咸不淡地说:“反正他也不会得逞,归墟里的那个老瘪犊子当时死都舍不得死干净,卷土重来是迟早的事,你以为现在拦住了,以后就不会出来了?”
剩下的三个面面相觑后,干巴巴的清了清嗓子,含糊地嗯啊着,各自不同节奏的点头认同。
蔺菱气势压迫地站起来,扫视着在座的一众人,酒壶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已知结果?已知哪来的结果?”
她说着粗暴地丢出自己的手机:“就凭这个破游戏?!”
桌上顿时鸦雀无声。
她简直被这群人的脑回路气的想要上手扇人了,直接笑出了声:“你们好歹都是堂堂府君,在这阴间高官厚禄了几万年,你们几万年就憋出了这么个脑子?”
大概是她话说得太难听,那个长相颇为好看的白面小生终于静不下去,开口道:“这游戏到底怎么回事,试了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清楚?”
“自从昊天死掉,这个世界重新恢复以后,所有的东西都不一样了,原有的规则,秩序,力量全被打乱,全都不在我们认知的常理内,气数的衰竭却依旧没改,原先该怎么走向消亡,现在还是怎么走向消亡。”
“再说了,这个游戏上面定好的每一个走向,你看哪一次现实的结果不是和这个游戏一样的。既然游戏都替我们定好了轨迹,乖乖顺着上面走难道不好吗?”
他说着整个人躺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翘起了二郎腿:
“又省心,又省力,慢慢等着世界的泯灭,也挺舒服的,算是老有所终吧。”
他别过头看向边上的黑袍男人:“你说是吧?包子。”
被叫包子的冷面男人认同的“恩”了一下。
蔺菱直接冲着这两个人翻了个白眼:“是个屁?你们这样做对得起白唐当初和现在正在做的一切吗?对得起外面拼命在奋斗的阴魂吗?”
“哦,你提醒的有道理。”白面男人用胳膊把上半身撑到扶手:“那就让那些设防的,还有垂死挣扎的阴魂全都撤了吧,兴许这样大家还能都活下来。”
“月戎!”蔺菱直接瞬移到他的跟前,猛地揪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月戎抬起胳膊紧紧捏住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方才还漫不经心的眼眸忽然冷了下来,凉薄地说道:“蔺菱,你不过才活了二十年,我们在座的都活了上万年了,哪一个不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哪一个不是从生死关头里爬出来的?”
蔺菱的身形一顿,她抿着唇,不甘心地瞪着眼前近乎冷血的人。
“你是不会明白的,你没亲眼见证过命运的力量,你也不会明白,命运的力量有多可怕,你也体会不到在那东西到来之前,你是有多无力。”
那近乎刻薄的声音此刻却像是被掏空了。
第八百五十九章:生魂
蔺菱不知道被他触动了什么,抓着他的手忽然颤了颤,然后无力地松开。
月戎玩弄着鬓角的发丝:“等着吧,曾经的承势之星是白唐,好歹我这几年的游戏也没有白玩,属于这个时代的两颗星又要亮了。”
蔺菱看着眼前神神叨叨的人,感觉眼前这个人一定是为了说服自己而胡编乱造的话,可这话此刻却有着巨大的魔力,将她深深地蛊惑住。
就在气氛陷入僵持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来上报的人重重敲响,她一转头就收拾好自己刚才的失态,唤道:“进。”
上报的鬼差推开门,噗通跪下连忙汇报:“六座被接连侵略的鬼城五座全部失手,只剩下一座!听说是因为虞城新上任的城主带了一个不知哪来的生魂,暂时守住了。”
“生魂?”蔺菱眯了下眼,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连忙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属下来时亲眼所见,是个姑娘!”
她如有雷击的浑身一震,转过头来,月戎正好对着她扬起若有若无的笑,轻声说:“你看,已经来了。”
“哼!我管她什么星,你是不知道这个生魂对白唐那徒弟来说有多重要!”
她说完顿时化出一根黑色的长鞭,往地上狠狠一甩,凶神恶煞地瞪着眼前一干人:“你们不拿那些阴魂的命当一回事!我当!你们不管,我管!”
她放完话,领着那报告的鬼差就走,顺手撒气似的格外用力的把门带上。
随着“轰隆!”的一声,整个会议室的墙面带地板都吓得抖了抖。
“去了也是白去。”月戎看着紧闭的大门,慵懒地说道,“你看她这暴脾气,干个几万年估计都找不着对象,难怪白唐活着的时候就没看上她。”
他说着,还顺便抓过包子冷冰冰的爪子,抚慰着自己的胸口:“还好白唐不喜欢这种类型啊——对了,归墟那怎么样了?”
包子摊开手,只见掌心上凭空冒出一个铜镜来,铜镜里的画面,正好是两个盘腿坐在归墟后坡的人。
月戎看到那个黑色的背影时,似是意外了下,面上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只是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里却不经意塞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千言万语梗在脸上却无处可说。
他叹了口气:“你上次跟我说的另一个,不会就是他吧?”
包子一直肃穆的脸上,终于多了些涟漪,“恩。”
月戎目不转睛地盯着铜镜里的两人,目光越发的深远:“哎,这两个人啊······你怎么把手拿回去了!”
他突然不满地叫道。
包子:“你把我手放哪?”
“我的胳肢窝它不香吗?”
“它不配。”
剩下在场的三位府君表示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悄无声息地站起来,跟做贼一样偷偷溜了出去。
没有人注意到此刻铜镜里突然产生的异变。
原本波澜不惊的冥水海面上,忽然破天荒的掀起了海浪,起初只是浅显的潮水涌动,可很快,一层盖过一层的浪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从最初的低伏,变成一米,五米,十米,二十米!
再到现在,巨浪直接拔高了近百米!
浪花掀起的时候,如同一座高楼大厦冲着望
角直接压下!压得人几乎透不上气。
而骆知秋原本只是在望角这块地方来来回回仔细巡视,一开始听到海浪声也并没有多吃惊。
他想着反正都是水嘛,大海起浪不是很正常吗。
结果谁知道,这个浪涨上来的速度那么变态,前后也不过才一分钟,怎么就变成这个鬼样子。
这哪是浪啊!这特么底下是有哪吒吧!
等等!哪吒?
骆知秋总是能从自己清奇的脑回路里得出一些意外惊喜。
他忽然瞪大了眼睛,艹!我知道他躲哪了!这小贱人真会躲,冥水底下都敢藏!
“老大!老大!”骆知秋话喊到一半,连忙挡住瀑布一样落下的冥水来:“我知道那小兔崽子躲哪了!他在水里窝着呢!”
江复庭此刻满心都在眼前的归墟上,在白唐入定后不久,归墟里的东西好像抓稳了他休息的时间,开始公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祟。
幸亏他因祸得福,在虫洞里把青莲的碎片消化了,这会借着点神力还能暂时将封印压一会。
而这个时候,蒋黎又开始搞事情了。
看来这些都是一开始谋划好的了,估计恶灵也给了蒋黎不少好处,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冥水里待那么久。
江复庭分出了点心神,观察着身边的白唐。
气息相当稳定,而且有着蠢蠢欲动的趋势,应该是快醒过来了。
他对着骆知秋嘱咐道:“你再坚持一下。”
骆知秋才抗下那么可怕的浪,结果人还没带喘气消停的,又一个更为夸张的后浪,直接冲天而起,盖住了他整个视线。
一抬头,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一团厚实的乌云正在往下砸,骆知秋吓得花容失色:“老大!他要拍死我!我顶不了太久了!”
他话刚一喊完,混着浓郁水腥味的冥水已经尽在咫尺。
冥水之所以为冥水,是因为它是由无数的冤魂、鬼气、死气以及各种戾气汇成的。
海浪拍下来的不仅仅是单纯的水,还是数不尽的无法度化的阴魂。
这些极度可怕的邪气一旦稍稍有所浸染,都会被啃得尸骨无存。
骆知秋废话虽多,人虽然怂,但是怕死的反应还是挺快的。
在这种自己已经无法相抗的情况下,他连忙运转起江复庭借给自己的力量,然后一掌拍出,这才再次硬生生接了下来。
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冥水里的阴魂顿时发出尖锐高亢的呜鸣,吵得他心神一阵晃荡,头皮发麻。
“艹!”骆知秋焦躁地捂着脑袋,以往天真的眼睛突然开始变红,涌上浓浓的血色。
他痛苦地压制着体内的杀气,瞪着盘旋在上空的无数阴魂,手里强行化出了个斧头,暴躁地骂道:“叫!叫!叫!叫春你妈呢叫!”
飘来飘去的冤魂:???
短暂的停滞了下后,冲着骆知秋叫得更兴奋了。
骆知秋已经被空中那群冤魂叫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看到一个就砍,边砍边骂:“就你会叫!就你是鬼!老子不是鬼?!”
“老子叫春可比你好听多了!啊!!啊啊啊!!”
被迫听了骆知秋叫春的江复庭:“……”
然而骆知秋还在孜孜不倦的挥舞。
“怕了
没?怕了就赶紧撤!”
“没见过我这么帅的帅哥是吧!追人不是这么个追法知道吗?”
他像中了魔一般,同空中盘旋着的冤魂一样,越叫越兴奋,越砍越兴奋。
又一刀冲着前方聚集的阴魂狠狠砍了下去,却依旧是挥了空,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浑浑噩噩的脑子蓦地清醒了几分。
只是那种清醒没持续几秒,高空上凄惨的哀嚎和叫唤,让他再次心绪翻涌,好像整个人的血管都沸腾起来,极致的燥怒和亢奋不断麻木着感官。
这种失控和难以控制的情绪让骆知秋冷不丁的感到害怕。
他一下子全都清醒了过来。
背后的冥水似乎又卷起了浪花,只是这次的浪花并不大,像是故意弄出点声音,装腔作势的吓吓他一样。
骆知秋忽然感觉有点冷。
为什么会觉得冷?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奇怪,有些不太正常。
刚开始抱着侥幸猜测会不会是幻觉,那种阴冷的感觉非但没有下去,反而更加明显,不过几秒,就紧紧靠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双手发抖的握紧手里的斧头,然后屏住呼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感觉到。
阴冷的感觉在身后越贴越近,似乎要碰到自己的背上。
骆知秋这是人生中第一次那么冷静,他再次悄然的运转起江复庭给自己的最后一次力量。
就在身后的东西若有若无的碰上自己的一刹那,他迅猛地闪开,然后一个旋身,挥起手里的斧头就砍过去。
接着一道身影反应敏捷的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极速后退。
骆知秋趁着对方闪躲的瞬间,一同暴退,随后抬眼戒备地盯着弯着腰的身影。
紧抓着斧头的双手还在隐隐颤抖,他清楚的感觉到,刚才那一挥,自己的斧头确确实实擦到对方的身体了。
果然,前面的身影在短暂的小憩后,突然捂上了另一个胳膊,简单的疗伤之后,缓缓抬起头来,露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骆知秋看清了面前的人,在对方瞅傻子的注视下,兴奋地嘴皮子一溜,跑出了川话:“逮到了!逮到了!老大,我逮到他了!”
“江复庭是哪只眼睛瞎了,怎么看上你这样的?”
“我咋样了?你话说清楚,我咋样了?!”仗着两人距离还远,骆知秋狐假虎威地叫道:“不看上我,难道还看上你?”
“哼!”蒋黎冷哼了一声,压根没把这个聒噪的家伙放在眼里,他不屑地唾弃了句:“不知死活。”
“你才不知死活!敢来搞归墟里的东西,信不信早晚把自己给作死!”骆知秋打架打不过他,嘴上非要跟他争个你死我活。
蒋黎懒得跟他消磨时间,范从文那边刚刚给他发消息,神器已经开始准备激活,他这边也可以动手了。
雄浑的阳气顿时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在他手心化出灰白的弯刀,涌出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往他的刀尖凝聚,浑厚的气息从刀尖扩散出,瞬间笼罩在了望角的整个顶端。
骆知秋面色精彩的看着他,偷偷摸摸的往后退,嘴里还底气不足地叫嚣:“我跟你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前面三番两次的偷袭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不过我这人大度,你要现在就走,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第八百六十章:我们要被团灭了
蒋黎跟看笑话似的,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刀尖上的力量越积越浓郁,夹杂着浑浊的强烈白光跟随着那庞大的气息一同覆盖了整座望角上。
骆知秋从他的举动感觉出不对味了,自己就一个小菜鸡,何必这么大动干戈地对自己放大招。
这是······
这是!
“老大!快出来!他要把我们团灭了!”骆知秋当即用尽全力撕着嗓子嚎道:“快来啊!再不来,我们真的要被团灭了!”
他刚拼尽全力地吼完,蒋黎就已经高举起手里的弯刀,不可一世的气息不断从他身上散出,夺目的仿佛手里顶着一个太阳:
“既然你这么吵,那就拿你祭刀好了。”
骆知秋一旦真的怂了,那就立马一声不吭。
在那刀尖缓缓朝他划下的那刻,他睁大眼睛,瞳孔紧缩,避无可避地亲眼看着。
看着那炙如烈焰的力量浩浩荡荡的往自己身上砸下,那铺面而来的热浪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烤干,周身的阴气紧跟着蒸发掉,就连体内微薄的鬼气都在无法控制的快速流失。
骆知秋只觉得这次是真的死定了,干脆闭上眼睛,等待着之后的狂风暴雨,可蛮横的气息并没有在他预想的时间中落在自己身上。
紧接着,他耳畔边上突然传来剧烈地“轰轰——”,强劲的狂风将他的头发和衣摆掀得凌乱不堪,连带他此刻的思绪都搅和在了一起。
他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开始疯了似的狂跳,一直等到周围的大风弱下来以后,他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看清了挡在自己身前欣长又靠谱的背影。
骆知秋哇地一下就要哭出来:“老大,我还以为你要不管我了。”
江复庭刚才在下面就已经被他的吵吵嚷嚷烦得头疼欲裂,全身上下所有的耐心都已经被他叭叭的一干二净。
不等骆知秋诉苦完,他直接抓着衣领,把人强行塞回自己的布袋里,随后手里化出灰剑,神色清冷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蒋黎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开始沸腾起来,之前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透出几丝兴奋:
“江复庭,你终于来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蒋黎,漆黑的瞳孔中忽然亮起了灰蒙蒙的光点:“恩,来收你命。”
“是吗?”蒋黎再次高举起手里的弯刀,手上的力量全都往刀锋上涌。
身后的冥水在他身上两种力量的调配下再次翻涌起数十米高的浪花,狠狠地拍在了望角上。
江复庭提剑横空一划,轻而易举地将黑雾一样扑来的冤魂化解掉。
再抬眼时,蒋黎仍双手举着那把弯刀,越发残暴的气息不断从上面扩散出来。
他这才猛地意识到,蒋黎的出招不止那么简单。
而就在他准备动身主动出击的时候,白芒倏地大涨,顿时盖过了这一片苍穹!
强劲的气息迅猛落下的同时,带着蒋黎不顾一切的笑:“想要收我的命,就看你们能不能接下我这一招!”
说罢,他持着弯刀的双手狠狠挥下,刀尖带着他所有的力量和意念,不留余力地插进土壤。
所有的忍辱负重,所有的仇恨,好像都成了他脚下这块土地,最终会在他强
横的力量下,一点点的瓦解掉。
蒋黎的眼眶逐渐变得猩红,他抬起头,露出了得偿所愿的傲慢笑容:“准备好了吗?”
话音刚落,天崩地裂的惊动声轰轰隆隆地从脚底下扩散开!
数不尽的阴魂带着它们凄厉至极的哀嚎,从他的刀间,从这皲裂的土壤里,从身后突然翻起数丈高的冥水中狂涌而出。
惨绝人寰的悲鸣如同身后沸腾了的水平面,一层接着一层,低喃和高鸣的声调如痴如醉的混淆在一起,叫嚣着冲向身后的归墟。
与此同时,一道道强劲的光圈拔地而起,直冲云霄,炙热的高温几乎要将空气都灼烧的扭曲,整个望角犹如一个正在喷发的火山,而底下以及冥水里葬身的阴魂因此而活动的更加剧烈。
扑面而来的高温,让江复庭感觉自己的魂体都要融化掉。
各种尖锐又凄凉的哭嚎如洪水挤进他的脑海,吵得他耳目一阵喧嚣,心神仿佛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在脑海里晃荡。
他连忙集中注意力,护住心神,符纸从另一只手中闪现,立马拍出。
随后身形一闪,他矫健如鹰地避过四面冲天的光圈,手里的剑意紧随着他的挪动不断释放,像一条灰色的游龙闪电般划过!
喷薄的力量无惧无畏地和那些光圈撞击在一起,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江复庭想过很多蒋黎释放魂魄的方法,却独独没想到这一茬。
居然直接用蛮力逼迫所有的阴魂自行涌入归墟。
这个家伙真的够张狂的!
现在靠自己把那些阴魂压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先把蒋黎现在这招阻止掉!
至于这些光圈应该是蒋黎很早就提前设下的埋伏点,刚才那一招,不仅刺激了所有的阴魂,也顺便将深藏土壤下的阵点激发了。
这种事情光凭蒋黎一个人不可能做得到,范从文再厉害也没有这种通天彻地的本领,除非有恶灵的相助。
这样看,自己之前的推测不差,蒋黎早就跟归墟里的东西有一腿了。
范从文不过是他们脚下的垫脚石而已。
短短数息间,他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有了明确的判断后,在符纸即将飞至蒋黎跟前的时候,一口气接连扔出好几张。
蒋黎被迫拔刀而起,不断后退抵挡。
江复庭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趁此机会突然止步,转过身来,反手一划。
磅礴的浊气带着汹涌的呼啸,对着身后所有的光圈一阵狂扫。
两股力量的猛烈相撞惹得脆弱的望角再次天摇地动,冥水不断翻浪而起,形成一幕幕硕大的水帘。
正朝着归墟涌动的阴魂大半没有躲过余波的席卷,飘到半路就在凄惨的叫嚷下化成了一缕缕青烟。
清风拂面。
蒋黎看向他的眼里多了点意外:“可以啊你,才过多久,就又突破了。”
“不过,突破了更好。”他的眼眶完全变成了赤红:“突破了,打起来才更有意思,才更有成就感。”
越是强大的东西,碾压起来越是能带给他精神上的成就感,恶灵给他的力量他刚好也吸收的差不多了,他还怕对手太菜,给不了自己试水的机会呢!
他话音一落,体内斑驳的阳气骤然溢出,沉重
的弯刀上乍一下爆发出灼人眼球的白芒。
就在他气息闪动间,江复庭身形一掠,两道深浅不一的影子终于如闪电般撞在一起。
阴厉的灰芒带着吞噬万物的气势,一往无前的横冲直撞。
但蒋黎身上所蕴含的力量毕竟大不同从前,加上他出手奸诈,江复庭虽没有吃亏,却也没讨到几分便宜。
双方激烈对峙的频繁响动,和无数冤魂厉鬼的嘶吼交织在一起,一时间,望角处乌云蔽日,鬼哭狼嚎,阴风扫荡,看起来尤为骇人。
就在两人的刀剑再次争鸣着交错在一起时,蒋黎心思一转,忽一勾手。
江复庭下意识屈肘用力一 顶,暗劲冲撞下,双方各自节节后退。
紧接着,蒋黎抓住机会,数张符纸应声而出,乘着风朝着四面八方闪过光圈的埋阵之地骤然冲去!
埋阵之地虽然被破坏了大半,但尤有余威,在符纸的刺激下,再次光芒大涨,倏地腾空而起,凭空编制出一张光网将人囚困于里面。
江复庭也不再藏掖,直接拍出数张白唐亲手绘制的阴雷符,在浊气的加持下,一道道雷电顷刻间壮大数倍,直冲光网!
四周的空气顿时被擦出闪亮的火花,“轰轰隆隆”的声音像在擂鼓,震荡在整个天地间。
直到这个时候,双方交手始终都有所保留。
因为他们都知道还没到时候,他们都还在等。
等归墟里的恶灵破封,等白唐真的无法单纯压住的那刻,那一刻,便是生死交战真正来临的时刻。
蒋黎抬头望着被黑风肆虐的天空,随着阴魂的游走,目光最终落在了江复庭身后的归墟。
他能感受到里面那东西正在源源不断的壮大,能感受到它强劲有力的生命,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它正在复苏的神威。
那些东西虽然没有散发开来,但已经顺着自己的灵魂,散在了身上每一根脉络里。
没错,从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就跟这个怪物签下了主仆契约了。
翻身?回头?
他根本由不得自己选择,自己的路早就不由自己主宰,既然注定这样,那不如走得更加彻底,更加潇洒点!
蒋黎的嘴角突然扬起了阴鸷的笑容,他手里的弯刀直指眼前的那个人:“江复庭,你不好奇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吗?你曾经是不是还因为在商场里帮过落魄的我,而沾沾自喜过?”
江复庭费了几秒才把他说的事想起来,不明白他突然翻起旧账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蹙眉。
蒋黎看着他此刻明显不以为意的样子,感觉更加的讽刺。
他再次笑了起来,笑得江复庭都有些发怵,一直到笑够以后才一字一顿道:“因为你,是这一切的开端!”
江复庭只当他还在翻陈年烂帐,冷淡道:“你的父亲为了利益残害无辜的性命,他罪无可赦,家里破产之后你便自暴自弃,不思进取,是你自己的问题。”
“不不不!”蒋黎对他甩了甩 刀子,“我指的不是这个。”
他不徐不疾地继续道:“我记得,那天诬蔑我偷东西的,好像是你那个同学,叫——杨林生,他的爸爸是吧?”
江复庭看着他面含笑意的念出那三个字时,面色渐渐沉下来。
第八百六十一章:前因和后果
蒋黎本就是明知故问,见他一向事不关己的高冷脸上终于出现了细微的变化,露出如愿以偿的神情:“你别那么紧张,不过······”
他的话音忽然一转:“如果你那天没那么多管闲事,当然也不会有现在那么多事了。你既然明知道他是个睚眦必报,有暴力倾向的人,却非要出头,你觉得能解决什么呢?”
“老婆和孩子都不会放过的人,你觉得他会放过我这么一个乞丐吗?”
江复庭听着他的话,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白唐之前告诉自己,蒋黎在生死簿上曾经横死过这件事。
再连串起蒋黎现在特地说给自己听的这些话······他顿时隐隐猜测到了什么,看向蒋黎的眼中多了些不可置信。
“不愧是学霸啊,看你这样子,是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了。”蒋黎轻描淡写的说道:“没错,他只是单纯因为我让他大庭广众难堪了,我又刚好不过是个乞丐,摸到我当时休息的点,挑了个夜深人静的好时候把我撞死了。”
“哦,不!他没有一次性把我撞死,毕竟我也不是个傻子,车来了不知道躲,所以一开始只是被带倒的。”
“结果他看到我居然还能动,我猜,他至少有一秒钟慌了,所以趁着我还没爬起来的时候,在我身上压了过去,一次没压够,退着又来了一次。”
江复庭听着他云淡风轻的描述,胸口像扎了把刀子似的,光是听着都有种四肢被碾碎的痛,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有些发颤的握起拳头。
“江复庭,你知道那有多痛吗?有多绝望吗?”
他的声音像一个锈钝的螺丝刀从自己的耳朵里钻了进去。
“那个时候,我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恨眼前杀我的人,恨为什么没有路过的人救我,恨你多管闲事,恨你让我家破产,恨我父亲,还恨死了自己!”
蒋黎每说一个恨字,脸上的畅快就恣意几分。
“进了地狱后,我不想接受审判,不想投胎,我一路躲,没想到运气好,赶上了来归墟服役的阴差就跟了过来。”
“却没想到······”他顿了顿,语气里飘袅着一丝抓不到的无望:“这不过是开始的前奏。”
之后的一切江复庭即使不用问,也有了肯定的答案。
他被恶灵发现,在恶灵的威逼利诱下被迫签订了契约,毕竟那时候的他,就算是在恨自己,也不至于丧失心智,把自己推入无法挽回的歧途。
他只是被迫的跌了进去,跌进了那个永远都不可能爬出来的地狱里。
而一个人对求生的意志显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只要能继续活着,哪怕是脚底扎满荆棘,手上沾满鲜血,他都能拼了命的往高处爬。
更别提蒋黎这种本身就意志相当顽强的人。
江复庭依然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但是持着剑的右手开始微微发颤。
他明白了蒋黎说自己是一切的开端是什么意思。
如果那时候自己没有路见不平的去替蒋黎出头,那么杨牧就不会把蒋黎撞死,那他也就不会来到归墟和恶灵签订契约,也不会有他和长生派的这一出。
恶灵和长生派之间也不可能有交涉,也就不会导致现在这种种的一切。
即便没有这个蒋黎有另外一个人,但另外的人能保证做到像蒋黎这么天衣无缝么?
当然不可能!
难道真是自己做错了?
江复庭周身的气息跟着他的思绪,突然紊乱了起来。
游走的浊气没有了心神的指引,开始毫无规律的在他体内上蹿下跳。
原本顺畅的鬼脉到处堵得堵,塞得塞。
他能听到白唐在拼命压制归墟的同时,还要忙着对他的灵魂声嘶力竭的呼喊,让他别坠入蒋黎铺好的陷阱里。
能感觉灵魂牵着线的另一段在用尽全力的拉着他,江复庭却始终面不改色,仿若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
周围所有的东西好像一下子按上了暂停键,乖巧的和他保持着距离。
唯有体内挣脱了规律,肆意游走的浊气。
只是就在蒋黎要误以为他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时,就连他身上混乱的气息也突然停滞住了。
江复庭缓缓眨了下眼,瞳孔上覆盖的迷雾骤然散去,露出里面探不到底的深渊。
他似是悲悯的叹息道:“开端不是我,是你自己。”
蒋黎脸上的幸灾乐祸忽然凝固住了。
江复庭一面安抚着剑上乱走的浊气,不轻不重地说:
“你父亲犯罪的时候,你知道却不劝说;破产以后是你自己选择自暴自弃;横死之后原本可以投胎改过,一切重来,但你依旧视规则为枷锁。”
他漠然的盯着此刻轻颤的人:“这么多机会,是你自己选择放弃的。”
“是你亲手把你自己往深渊里越推越深,你能怪谁?”
江复庭毫不客气的将血淋淋的真相,亲手从蒋黎深埋的心底挖出,放置在他的眼前。
怪谁?
这种事情怪谁就可以躲开了吗?
它就不存在了吗?就能真的掩饰自己阴暗的内心了吗?
每次这样想,你真的好过了吗,真的透上气了吗?蒋黎。
江复庭静静地看着他,无声地做着口型。
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如同凝望着巨渊的眼睛,将他窥探的清清楚楚。
蒋黎的眼神晃了晃,好过?不会好过的。
他用血红的双眼注视前面的身影,自己的视野紧跟着被蒙上了一层红色的帘子,连带那个身影此刻都浇灌上了血色。
浑身的阳气溢出他的身体,滚烫的温度像是要燃烧起来。
他突然握紧手里的弯刀,疯狂地说:“既然我都不好过了,那你们一块下地狱陪我吧!”
话音一落,脚下的土壤像是受了他的蛊惑,全都“咔咔”地裂开了,从一个碎裂的口子,迅速蔓延成编织的大网。
碎裂的石头四处飞溅,越砸越多,如同正在传播的病毒,几个眨眼间,他们脚下的土地便已经体无完肤。
“疯子。”江复庭低喃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冷得像盖了一层厚厚的霜。
随后他心意一动,浊气顿时往四面八方溢开,强行将几欲崩裂的望角压制住。
只是还不等他稍稍缓一口气,“嗡嗡——”另一个惊天骇地的动静,蓦地从背后的归墟里横扫开来。
单调的音符如同潮汐直冲人的识海。
江复庭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在一阵突如其来的重影中,死死盯着眼前的蒋黎。
下一秒,对方的身影倏地消失在原地。
江复庭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在神识被干扰的情况下,他抬手一挥,剑意对着四周直接粗暴的一同狂扫。
浊气似张牙舞爪的猛兽,先发制人的冲向空荡荡的周围。
而就在他刚从这种嗡鸣的冲击中适应下来时,一道强劲的热风猛地从后方袭来。
电光火石间,江复庭反应迅猛的反手一档,对方狂暴的力量直压而来。
只听到“锵!”一声,森冷的白光骤然从眼前一闪而过,他眼疾手快的顺着动作持刀一提!正好将那把冲着自己脑袋下狠手的弯刀,架在了脖子上。
蒋黎借着此刻的优势慢慢靠过来,随后轻缓的声音在他耳畔说道:“江复庭,你们蹦跶不了多久,神器已经进入了最后的苏醒,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江复庭还没从刚才归墟里的异动反应回来,听完这话,他猛一收紧手!像是要把自己手里的剑给捏碎,然后用暗劲忽地一震,硬是把蒋黎生生震到了几米外。
蒋黎不以为意的拍了拍外套,完全没有了不久前的失控。
只要将绝对的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自己足够的强大,只要将一切踩在脚底,那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自己失控了。
江复庭冷冽的盯着他,还在消化神器最后的苏醒又是怎么回事。
是范从文手上的那块要彻底激活了吗?
蒋黎善解人意的提醒道:“你是很努力,不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光靠你一个人努力就可以改变的。”
他忽然转了个音,目光穿过了江复庭的身子,落在了后头:“你说是吧?白唐。”
江复庭身体一怔,回过头看着突然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白唐身上本就破破烂烂的衣袍,此刻看起来更加像个要饭的了,他头上绑着的发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凌乱的舞动在黑风里。
平日里一直半醒不醒的桃花眼,现在却亮莹莹的,像是在里面点了一把篝火。
他站在那也没过来,也没搭理蒋黎的挑衅,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江复庭:“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江复庭的心情原本就被蒋黎那张哔哔赖赖的嘴搞得很不好,现在他再这么一说,脸直接臭的跟垃圾有的一拼。
他不客气地拒绝:“要回一起回。”
白唐跟他较上劲了,刻薄地说:“你在这碍我手脚。”
江复庭清楚他支开自己的意图,却因此反而更加生气,耐着脾气不忘提醒他:“一损俱损。”
换言之,不管自己待哪,都能碍着你手脚,不仅仅是视觉上的碍,还是心理上的碍。
白唐前面情急上脑,这才想起来这茬。
他看着这个一脸臭屁的家伙,一面还要分出神识时刻留意着归墟的动向。
只是那里面极速飞涨的气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得多。
他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事已至此,索性豁出去。
只要他能脱离这!
白唐瞬息间就拍定主意,便立马抬手。
修长的指尖轻易的拨动着空气,黑色的符文当即顺着他的手指行云流水的凭空出现。
江复庭看到他默不吭声忽然的举动,心头当即闪过一丝怪异。
再加上白唐脸上难得一见的严肃,还有和契约有些相像的动作,各种不确定的念头飞速在他的脑海里划过。
是契约?
难道在解除契约?
第八百六十二章:守城一战
不对!这种契约可以这么轻易解除么?
如果真的可以解除,按照通常解除契约的代价来讲……
江复庭从自己看过的各种乏味的书籍里挖出了点什么,灵魂都颤了颤,他立马冲了上去,将白唐还没有完成的符咒捏碎!
他冰冷地开口:“我不碍你事。”
白唐给了他一个我不信的表情。
江复庭被他气到灵魂都裂掉,但白唐拿这种方式胁迫……不对,不止是胁迫,他这种人真的干得出来!
最后也只能在白唐的掩护下离开望角,不断往后退,撤到万里远的冥水之上。
他提心吊胆的悬在上空,只能将自己的精神力散开,随时捕捉着那边的动静,如果有什么不对,也好第一时间冲出赶到。
而之前一直被打斗冲昏头的脑子,这会终于有了机会开始正常运转。
听刚才蒋黎说的,应该就是范从文手里的神器马上就要被彻底激活了。
那归墟里突然那么夸张的动静,很有可能不单纯是那个恶灵,极有可能是另外半块神器。
至少这样来看,恶灵距离恢复到鼎盛时期,还是差了点距离。
有没有可能是恶灵一直得不到机会吸收足够的阴魂,范从文那边就用以前的旧法子,先彻底催动神器,让恶灵借着神器激活的力量,一举冲出。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恶灵的实力没达到顶峰,即便到时候冲出封印,白唐胜利显然还是很有希望的。
那他支走自己,很可能也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然后趁自己不在,一次放大招,断了恶灵的粮。
这样一想,他一直掉在嗓子的心眼,才舍得落下来一些。
而就在他刚意识到这点时,释放在外面的精神力忽然受到剧烈的冲击!
他念头一转,连忙收回,精神力前一秒刚归位,后一秒,惊天动地的阴风,隔着几万里都狂扫而来,胡乱地拍打在了脸上。
江复庭吃了一嘴的风沙,为刚才的事心有余悸。
再看过去时,他震惊的发现,原本笼罩在望角上的那片黑云,居然肉眼可见的稀薄了不少。
自己猜测的**不离十,那接下来……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给苏鸿发了个消息,静等范从文在他们那边的具体情况。
苏鸿收到短信的时候,他援助的这座城市已经陷入胶着的战况里,压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看什么未读信息。
以范从文为首的长生派已经攻到了城外,以苏鸿为首的地府官差,迎难而上死死守着城外的最后一条线。
好在这座城,本身底蕴丰厚,没有原来的虞城那么脆弱,在王思离力量的相助下,竟然也苦苦坚持了良久。
虽然战况激烈,但好在也算守住了平衡。
可惜,那平衡最终坚持不了太久。
率先发现异常的,是对阳气尤为敏感的王思离。
“情况不对。”她用传音符给苏鸿发了个在线语音。
王思离原本是被苏鸿强行安置在后方的安全区里的,专门负责留意外面的风吹草动,在长生派使用至阳之气出手的时候,她则是在暗处贡献自己一份力。
只是那份力,从刚才开始有一会没贡献了,她还敏感的嗅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怎么回事?”苏鸿紧绷
的声音很快回过来。
王思离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影响到他们的局面,再次凝神细细摸索了一下,才说道:
“我觉得他手里的神器不对,这个东西虽然说是很厉害,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非但没有损耗,而且力量还在上涨。而且你注意那些战死的魂魄,是不是全都在往范从文那钻。”
王思离慢条斯理的说完自己有史以来最长的一句话,说完之后脸颊顿时一紧,像是上交作业等待老师批改的学生一样。
她这话不说还好,说完之后,苏鸿也觉得这仗打得到处都透着不合逻辑的地方。
毕竟按照实力的角度去看,他们守城能守到现在,这事本身就不太正常。
总觉得是范从文有意为之,只是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而且短时间也确实对自己这一方无害,就被抛在脑后了。
现在这么一提醒……苏鸿注意着空气中那些阴魂消亡后的走向,微微眯起了眸子。
他之前从江复庭那大致的听闻过范从文激活神器的法子,再加上有虞城这么轰烈的前车之鉴,这么一串联的话。
范从文攻城的意图很可能只是个幌子,其主要目的说来说去还是需要大量牺牲的亡魂激活神器!
虽然这种亡魂的质量并不高,可是量变引起质变,按照这样算的话,从和长生派交战的一开始到现在……
苏鸿心神一震,明白了王思离为什么会突然察觉到些许的端倪。
就在那双探索的视线正盯向范从文手里的神器时,一阵极盛的白光突然乍现。
原本昏沉的天地间突然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茫茫,炙热的烈光灼烧着视线,几乎扭曲眼睛。
他顿时暗道不好,也顾不上前线的阴兵还能不能听到看到,手里快速凝出浑厚的鬼气,像信号弹一样窜天而出!
“快后撤!”
“后撤!”
他吼得几乎将体内的鬼气都泄出来,吼完之后,凭着记忆里的路,摸索着疯狂后退。
其他察觉到不对的阴兵和鬼差不约而同的一同后退,撤退的潮流如同黑色的海洋,不断倒涌。
可即便如此,等他回到驻守的安全地时,仍然发现前线的阴兵至少一下子折损了三分之二。
在力量的极端悬殊下,有一大半阴兵压根反应不过来,就泯灭在了那可怕的白光里。
“怎么回事?”当地的城主侥幸的捡回了一条命,一回到驻守点就慌不择路的穿过了阴兵,横冲直撞找到了瞩目的苏鸿。
苏鸿此刻的脸色相当难看,他心情沉重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现状。
倒的倒,歪的歪,躲的躲,看起来风雨飘摇的,如同被暴风雨打焉儿了的秧苗,颓丧的气息被阴风一吹,卷得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原本这些阴兵就已经被长生派打压的没有了士气,完全靠着王思离的出现和强行打的鸡血,才跟粘玻璃片似的强粘了一起。
可经过刚才那么一遭,这会哪怕是再好的合心剂,估计也派不上用场了。
在场的每一个阴兵和鬼差的脸上都对前方的战场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恐惧,别说是打,估计光是站那都站不住。
苏鸿被这沉闷又无力的氛围压得心口一紧,他抬起头来,眺望着前方白光弥漫的方向,沉重地说:“神器,快彻底激活了。”
那位城主本就惨白的脸,顿时发青,黑洞洞的眼珠里透着一股无望:“那······那怎么办?怎么办?就真的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么?”
他低头喃喃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抓救命稻草似的挡住了苏鸿的去路:“府君呢?没有一个府君来吗!他们一个都不管吗?”
苏鸿静静的看着他,沉默的脸上压着的窒息,已经无声的宣告了一切。
城主被他的面无表情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它们真的不管?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他们早就知道不可能赢吗?所以早早弃城?”
“那这些牺牲的游魂怎么办?它们就这么白白消亡了吗?它们是为守住这块地方做出的贡献,就置之不理吗!”
他像是飘摇在一个崇山峻岭的峭壁前,底下是望不见尽头的万丈深崖,除了手指着这些颓靡的魂魄,慷慨激昂的叱责,也别无他用。
而就在他正义愤填膺时,一道带着暖意的身影突然从屋子里穿出,不偏不倚的停落在他悬在空中的手指头前。
那位城主看清了来人的面容连忙不好意思的将手指收了回去。
苏鸿本就被这毫无头绪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当即皱起了眉:“你怎么出来了?”
“蔺菱来了。”王思离言简意赅的说道,见苏鸿略微一顿,以为自己没说清楚,补充道:“蔺府君,我闻到了她的味道。”
她这句话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一样,刚才还心心念念着不切实际的救命稻草,忽然就送上了门。
连苏鸿说话音调都拔高了不少:“当真?”
王思离认真点了点头:“我记得她的气息,闻了好几遍,不会错。”
就在她话刚说完时,一声激烈的“嘭”声骤然响起,差点把头顶上的天给掀翻。
王思离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着那个声音方向看去,正是它们刚才费尽力气才逃出来的城口方向!
空气中灼人的白芒似乎从那一声炸响之后,终于开始渐渐散去,众鬼体内被至阳压制的鬼气,总算有了重新流转的迹象。
王思离旁若无人的盯着那,直到白芒完全熄灭,城口上方的空中浮现出一个风韵十足的倩影来。
这下即便不用她说,所有鬼都沸腾了起来!
“府君来了!”
“有救了!有救了!”
“重新杀出去!打到那些杀千刀的!”
“走!冲啊!!!”
鬼群也不知道是谁起得头,刚才还一片散沙的士气,突然像被人点了一把大火,开始熊熊的燃烧。
有一个率先重新冲出去,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然后再次成群结队!
在这种震动人心的气势下,就连赴死都成了一种烟花绽放一般的壮举,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王思离下意识的跟在队伍的后面往前走,只是她还没多走几步,突然被人抓住手腕拽了回去。
她莫名其妙的转回头,看到了苏鸿一脸质问的表情:“怎么了?”
“是你要干什么?”苏鸿放开手,将自己差点喷出来的火气压下来。
王思离还是被他提高的音量吼的一愣,迟钝的想起来自己答应他的话,解释道:“蔺菱斗不过那个神器,我去帮她。”
第八百六十三章:抢神器
“她都斗不过,难道你就斗得过吗?”苏鸿简直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脑回路是怎么构成的,她难道一点都没有危机意识吗?
王思离又被他一针见血的骂了句,抿着唇,沉默了一下,但眼里依稀的光芒出卖了她此刻的执拗。
苏鸿以为她听进去了,无可奈何的一叹:“你去,除了送人头,除了让活着的人痛苦着,还能怎么样?”
王思离依然没说话,安静得陷入自己的沉思里。
就在苏鸿以为她会就此退缩,乖乖回去的时候,王思离突然抬起头来,眼芒闪烁的看着他:“真有个办法。”
苏鸿看着她此刻跃跃欲试的模样,本能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办法······
可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的境地,只要有办法,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语气缓和了点,拧着眉问:“什么办法?”
王思离被他骂两次,生怕再来第三次,脚步偷偷往后移了移,怯生生地说:“我们把他手里的神器抢过来。”
苏鸿一度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脸色以一种十分精彩的表情凝固在了那里。
然而王思离水灵灵的大眼睛,满含期望的看着他,像极了单纯的小女孩拽着你的衣角,渴望你手里糖果的模样。
他就知道,这妹纸抢神器的念头是来真的。
王思离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的回答,怕他又强硬拒绝,小心吹着耳旁风:“神器那么厉害的东西,不管谁上都不太可能打得过,而且我听说,范从文也只是以供奉的方式强行把神器留在手里。”
苏鸿凝固的面庞这才动容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神器不认主?”
“你之前不知道?”这次换王思离惊讶了。
苏鸿摇了摇头,之前虽然在赵悔手底下,替他做了不少事情,也知道不少东西,但这种东西显然太核心了,甚至可以说是掌控神器的唯一破绽,他们自然不可能告诉自己。
如果神器真的不认主的话,抢过来这种事情,搞不好还真不是没可能!
他的眼睛慢慢亮起来,王思离留意到他神情的变化,跟他对视上的时候,给予他一个鼓励,肯定地点点头。
“你有多少把握?”苏鸿冷静地问道。
王思离的脸当即拧成了麻花,低下头掰着手头开始估摸。
然而她的手指头才掰到第三个,便迟迟没有动静了。
苏鸿好不容易回升的希望,再一次掉落下来:“就三成?”
王思离憋了半晌,面容痛苦地纠结了下,随后十分勉强的掰出了第四根手指,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
那意思明显就是真的不能再多了······
苏鸿一个没有牙神经的鬼,都感觉到自己一阵牙疼,他托着自己的腮用力揉了揉,“那你打算怎么办?”
王思离蹲下来,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开始胡画。
苏鸿费了半天劲都没搞明白这几个跟馒头一样的圈是什么东西。
直到王思离大功告成拍了下手,指着地上最大的长触角的馒头说“蔺府君”。
害,原来长触角的馒头是他们······这画工的抽象能力,跟江复庭还是有的一拼的。
王思离还在认认真真指挥着地上的馒头,表达自己的想法:“蔺府君在
牵制范从文,你暂时控制住门派里的另两个长老,剩下的阴魂继续拖住其他门派的成员。”
苏鸿听着她的方案,正想着那谁去抢神器?
结果王思离突然站了起来,决然地说:“我趁此机会去把神器抢过来。”
她话音刚落,一句冷冷的“不行”直接如一桶冷水当头灌下!
苏鸿攥紧拳头,压着怒意,苛刻地将刚才的两个字重复了一遍:“不行!你去抢,风险太大了。”
“我身上有同属性的至阳之气,白唐说过,我能修道,本就是被这个神器激发出来的,我能接近它,但你们接近都做不到,就直接消亡了。”
“风险太大了。”苏鸿直接对她的话不听不闻,“不行就换别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
是啊,还能有什么办法。
就像她说的,神器这种东西根本不是他们硬抗就能抗下去的,只有将这种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而且还有蔺府君在牵制范从文,你还不相信蔺府君吗?”
“我······”苏鸿一时哑然。
相信,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单纯信不信的问题了,事关他们所有人的性命,牵扯着整座城的生死存亡。
如果再出意外,大概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可如果不试,那就连一开始的机会都没给自己。
就在他的思绪陷入混乱的浆糊里时,一声惊天的巨响当空劈下!
滔天的戾气从城口的方向呼啸着狂扫而来,阴风飒飒一路横扫千军,掀起一阵波澜。
两个人下意识抬头看去,城口的方向已是刀枪铮鸣!
不消片刻,双方各自携着恢宏的力量,势如破竹地撞在一起!
一时间,两种力量黑白交替轮转,各自不相承让。
两道气息纵横交错,如潮汛汹涌,生生逼退了周遭千万阴魂!
王思离灼灼地盯着城口的方向,轻声道:“机会来了。”
苏鸿的心里早已经跟随着前线的惊动滚起巨浪,他像是要捏碎自己的手指,僵持了片刻,眸色一暗:“好,但如果情况一旦有变,你切不可多留,必须全身而退。”
“你放心吧。”王思离应道。
白色的火焰噌一下从她的眼里亮起,身上的暖意刹那间就被强劲的高温所取代,随后两人身形如同流星一般,朝着城口的方向飞速掠去。
等他们赶到时,前方的战场已经陷入腥风血雨,各种交锋着的凌厉气势,疾风骤雨的从四面八方狂拍在脸上,几乎没有一个罅隙可以够他们完全容身的。
苏鸿一面往前摸路,一面紧护着王思离,震散掉那些不长眼的攻击。
但总有漏网之鱼,从他们应接不暇的死角处钻进来。
王思离不想费时间耽误在这些琐碎的东西上,直接拿出两张符纸,驱散了周围大半贴上来的攻击。
越接近前方,激烈交战的余波愈发明显,像无止境的浪潮将底下的腥风血雨全都掩盖去。
两道身形不一的人影各自伫立在上方。
蔺菱轻轻抬手一点,身上的鬼气有如洪水猛兽,所向披靡的冲向了眼前的人。
跟她对峙的是一个看起来年事已高的老者,眉骨上有一颗泾渭分明的黑痣,那双布满风霜的眼中却塞
满了穷其一生的贪婪和**。
就在那浓郁的鬼气,呼天啸地的一举冲到他跟前时,老者处事不惊的托起了手中的月牙,他的动作看起来很迟缓,像一个经久失修的机器。
可手一结印,举手投足间皆是不可一世的气息。
压倒性的至阳之气从他结印的手心中,喷薄而出!
同样呼天啸地的直冲而上,锐不可当的气势直接将周围窜流的阴气狠狠碾压,霸道的侵占了整片天地。
蔺菱神色立即一变,手指勾勒间,腾腾的黑气如泉水喷涌,弹指便是流光溢彩。
数张强劲的符纸箭矢一般脱手而出,乘着森冷的阴风快狠准的包抄了范从文的弱点。
冲出的符纸在近身的一刻,顿时化为万丈雷霆,四面夹击而上,范从文一声不屑的冷哼,苍老的目光尽是睥睨,他的双手似快似慢,仿佛有千变万化的虚影忽闪而过。
紧接着,万丈光芒以他为中心突然散开,将迎面而来的雷霆悄无声息的吞噬掉。
光芒所及之处,悄无声息的泯灭了万物。
蔺菱见势不对快速节节后退,然而翩然飘起的衣角避不可及的触碰到了一小块。
竟也是生生的消失了!
蔺菱心里一阵骇然,极速后退。
两人现在的局面蔺菱这一方明显处于下方,范从文一直狡猾的很,能用神器解决的事,绝对不会亲自动手,导致蔺菱现在连近身都做不到。
这样一来,底下的王思离也根本寻不到适宜的时机出手。
神器就像一个坚不可摧的城墙,死死的坚守着长生派内部的那一部分。
照现在的情况,连暂时的齐平都做不到,跟别提打开长生派那一方的防守,让苏鸿牵制住那一方的长老。
提前拟好的计划,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异想天开。
而且随着蔺菱一直被打压,底下阴兵的士气也在呈直线状下滑,俨然是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所有人都如同被围困的猎物陷入死胡同的时候,城口对面被防得严丝合缝的队伍里,忽然出现了一些躁动。
从一开始为数不多的刀枪剑鸣,忽然大范围的爆出来,兵器交叠的声音一重盖过一重,热闹得很快取代了城内有气无力的交锋。
范从文一改脸上的从容,倏地回头。
蔺菱趁此机会全身而退,在看到跟在苏鸿身后的王思离时,想起月戎说的那些话,脸上也没有多惊讶。
只是心里一直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王思离看起来顶多十八左右的样子,模样生得好看又乖巧,如果还在阳间的话,按照正常人的生活,她应该在高三了吧。
未来前途光明,一片美好,而不是在这个地方,因为他们这些没有用的家伙,而豁出去自己的性命在这厮杀。
蔺菱终究只是浅浅的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警惕的留意着城口那个奇怪的异动。
然而对面的异动不仅没有因为引起他们的注意而有所消停,反而越闹越烈。
浑厚嘹亮的厮杀声,一阵阵从那防守如铜墙铁壁的门派里传出来。
绝望而悲惨的哀嚎像被人用扩音器放大了似的,一路高歌,响彻云霄。
“这是怎么回事?”苏鸿意识到那里面的事情可能没他们想象的简单。
第八百六十四章:快杀了叛贼
蔺菱正想幸灾乐祸的说一句不知道,反正长生派内部闹得越惨,对他们是越有利的。
结果一声怒吼中烧的咆哮,震散了上方的重重黑风:“来人啊!快杀了这个叛贼!就是他捣得鬼!”
那一声叫喊犹如众矢之的,将四周所有同门之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至此。
紧接着,一道白影犹如白虹贯日,从乌泱泱的人群中极速飞出,踏剑飞行,倏地从身上抖出一圈符咒,对着下方的人一通横扫。
“是梅寄北!”苏鸿仅凭气息就快速辨出在对方窝里捣乱的是谁。
蔺菱看向那悬空的白影眼里多了几分赞许:“认识的?那小子气魄可以啊,这种事都有胆子干得出来。”
苏鸿点点头:“说是上清派的人。”
就在他们谈话间,梅寄北的手中再次跟撒钞票似的飞出了数十张拘魂符。
范从文原本并不想出手,对他来讲,梅寄北这种境界的人,根本不屑于他亲自出手来抓。
但碍于这个人实在是太土豪,撒符纸就真跟撒豆子一样,按照他这种方式撒下去,自己带来的弟子都不够他抓的。
范从文面色阴沉的催动体内的力量,而就在那汹涌的阳气要冲着梅寄北席卷过去时,蔺菱给王思离和苏鸿留下一个眼神,身形一闪,硬生生接下了那一招,鬼气似是百米高的海浪,倾山而来,对着范从文压了过去!
范从文被她这一下打得措手不及,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她:“无耻!”
“你为了攻打地府,连脸都不要了,我要那点羞耻干嘛!”蔺菱讥讽完,在手里凝出一根通天的长鞭。
雄厚的鬼气随着挥舞的长鞭,四处横扫,直接画地为牢,方圆百米全都卷入硕大的漩涡里,将他们两人圈在里面。
底下的苏鸿顿时了然蔺菱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凝重的对王思离嘱咐道:“我去帮梅寄北。一旦范从文再次拿出神器,他想要继续使用,一定还要花时间结印,到时候就是你出手的最好时机!”
王思离:“好。”
苏鸿还想再交代那句老掉牙的安全第一之类的话,可想到自己一路都说了不下十遍,要是再来就显得自己有点婆妈了。
他张了张嘴,都到了喉咙的话还是咽了回去,然后饱含深意的看着她,沉甸甸的往她肩上拍了两下,便流光似的飞至了梅寄北那。
至此,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个短暂的闹剧,很快落场。
而此刻,城门之上,黑白的光芒正不断交相辉映,如火如荼的绽放开,遮天蔽日的盖过了整片苍穹。
激烈的战声似是擂鼓,热血沸腾的敲击在每一个阴魂的心神上。
回落的士气如同燃烧的烈焰再次高涨,冲刷了之前遮蔽的阴霾。
王思离集中注意力,静静的站在中央,在一片杀红眼的喧嚣中,她像一朵绽放在高岭的无暇之花,安然摇曳在风吹雨打里。
在那黑白之芒,冲撞交锋间,她暗暗催动起体内的至阳之气。
忽地,蔺菱手中的长鞭携卷着鬼气,再次从范从文身上扫过。
翻腾的鬼气像一条巨龙,咆哮着冲来!
范从文目光一沉,光靠他自身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和蔺菱对抗,他一面迅猛躲闪,双手再次捧着神器,做出千变万化之势。
来了。
王思离捕捉到他的动作,气沉脚底,掌
心里隐隐有白光乍现。
就在范从文完成最后一个手印,双手完美的合在一起的刹那,她当即横空而出,长驱直入冲向范从文的方向。
滔天的气焰极速划过时,擦出了火星,顿时将她周身熊熊点燃!压迫性的力量被她先一步倾泻 出来。
范从文盯着她突然闪现出来的身影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只是自己本身的力量被对方极致的威压死死摁住,几乎运转不了丝毫。
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这个世界怎么会真的有人能自行修炼至阳之气,真有这样的人,蒋黎会不知道?
一定是哪弄错了!
绝对是这个小姑娘身上出了什么变故!
不过是短暂的呼吸间,各种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飞转而过,只是不等他思索出那个答案,王思离已经势如破竹的冲到了他的跟前!
她浑身上心都燃烧着刺目的白焰,灼热的温度将周围的空间都烧得扭曲掉。
四下所有的光线全都笼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将她无暇的脸蛋衬得更加动人。
王思离一言不发的用清冽的眼神看着他。
和满目丑陋**的范从文相比,此刻无欲无求的她看起来更像一个睥睨众生的天神。
举手投足皆是灵动的气质。
王思离慎之又慎的抬手,白芒在她肤如羊脂的掌心中环出一个圈。
她眉目一横,不再迟疑,直接对着范从文手里的神器抓去!
而就在她指尖刚触碰到神器的一刹!
原本一直无法动弹的范从文,突然猛地屈手!
王思离瞳孔一缩,反应敏捷的一改抓神器的动作,直接顺势就着范从文的胸口,狠狠拍了一章,然后谨记苏鸿的教诲,立马退到三米之外。
她那一掌,又准又狠,而且不留半点余力,范从文被击中的当下,魂体震了震,往后踉跄了一步,险些没站稳,接着一口浑浊的气体从口中泄出。
他盛怒至极地捂着胸口,这女娃子出手真是毒辣,居然一掌拍掉了自己的修为!
范从文强行将自己的气息稳定下来,阴毒的眼光犹如附骨之疽黏在了王思离的身上。
王思离又往后退了小小的一步。
她怯生生的模样落在范从文的眼里,却是扮猪吃老虎,格外讽刺。
“好!”范从文沉沉道,沙哑干涸的声音像一个老旧的破风箱,他又无端端的一口气念了两个:“好啊!”
王思离觉得这个老头怕不是被一掌拍傻了,好什么好!
范从文像是为了解她的困惑,森然地笑起来:“我还正愁神器最后合并的引子没有合适的,没想到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
王思离只知道他手里的半块并不知道归墟里还有半块,管他什么引子不引子的,反正好东西抢到自己手里来,主动权就在自己这一方的手上了。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蔺菱,给了一个求帮忙的眼神。
蔺菱当即会意,手里的长鞭再次卷起了百米内的阴风,龙腾虎啸的腾空而起。
“一样的手段来两次,当我是傻子吗?想抢我手里的神器,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范从文畅意讥讽之后,一声低吼。
一股狂暴的力量从他体内鱼贯而出,随后他念头一闪,取出一滴身上寄存的精血。
鲜红的
液体悬浮于神器之上,还不等它落下,神器便已经饥渴难耐的发出剧烈的嗡鸣,恐怖的威压直接将周边所有的游魂全都震散掉,独自安然的吞掉精血。
方圆百里内,唯独只剩王思离一人滞留于原地。
范从文见她不仅没有在神器的力量倒下,还无恙的伫立着,一时愣了愣,随后发出了然地大笑:“看来连神器都选择了你做最后的祭品。”
王思离依然没有同他讲话,只是颇为警惕的看着他。
从刚才神器突然爆发出动静开始,她就感觉自己体内的阳气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像是遇到了什么让它们格外感兴趣的东西,兴奋地在自己的脉络里不断翻腾。
王思离同自己的力量和平共处了那么久,第一次碰上这样的情况,过度高亢的阳气几乎要将她的脉络都灼烧掉。
她忍着体内的刺痛,竭尽全力地压制着,此刻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弄清他到底还想干什么。
然而那种燃烧的疼痛并没有因为她的压制有所好转,反而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越演愈烈。
很快,剧烈的疼痛让她的神智都模糊起来。
她依稀听到在百米之外的某个地方,有数道声音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但那些声音对她来讲始终都是云游天外的距离,并且随着神智的迷离渐渐小了下去。
紧接着一股热风铺面而来,跟随着那股热风的,还有让她几乎窒息的压迫感。
刚才还在她百脉里欢腾的力量如同见了猫的老鼠,登时老实巴交的焉儿下去了。
王思离还没从自己暂缓的疼痛里回过神来,就觉得自己被人忽地提起,接着身形正被迫以自己无法想象的速度向前疯狂疾驰!
范从文拎着她移动的速度几乎到了恐怖的境地,激荡的余波惹得千里开外的阴风都在徐徐散开为自己开道。
他闪过的每一瞬间,都似飓风席卷,风雨狂澜!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他已经携着王思离到达了数万里之外的一个残破空城上。
幽冷的阴风时不时的在底下空荡的城市里游走,将寂寥吹得遍地都是。
王思离有些发愣的看着自己眼前一片萧条的地方,似乎还在消化这一步行万里,究竟是怎样可怕的速度。
只是还不等她消化完,下一秒,范从文抬起另一只手,借着手心里的神器对着空气蓦地一划!
轰隆隆!
王思离只感觉到明明是无形无质的空间,此刻却在惊天动地的震动,仿佛一块松软的豆腐,随时随地有着要坍塌的迹象。
很快,空间的震荡越发的激烈,城中的阴风如同哭啼的婴儿,在各个建筑间一层层颤抖着扩散开。
突然,在阵阵呜鸣的阴风中,爆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咔”声,那声音清脆而嘹亮,像是脚下的土地横空崩裂!
她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只见刚才被范从文划过的空气里,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裂缝。
起初只是一个口子,里面黑洞洞的,如同一只隐藏在深渊里的眼珠,静静地凝视着你。
但随着附近空间的颤动,那一块口子的周边在迅速松动,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咔嚓”声飞速蔓延开。
砖块一样的口子,哗一下增大,犹如被粗暴撕开的帘布,狰狞的裂缝似一条附着在空中的蜈蚣,看起来尤为骇人。
第八百六十五章:是力量吗?
王思离本就在刚才的震惊里没完全缓过来,现在直接掉进另一个颠覆她想象的境况里。
她更加呆愣的注视着眼前被生生划开的裂缝,心神一阵激荡。
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有的只是眼里无法熄灭的亢奋。
这种心情有些难以言喻,但是却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似乎和她惯有的习性大相径庭。
可依旧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是力量吗?
又好像不是,那种比力量更原始的,还要更纯粹的······她迷迷糊糊的摸索着,不经意掉入了冥想里面。
连带思维和心神都像是在飘,又轻又软,头不着天脚不着地,有一种说不出的玄妙。
一旁的范从文看她脸上的神采低沉了下来,只当她是吓傻了,趁着空间裂缝彻底撕开以后,拎着人立马钻了进去。
冥水之上,瑟瑟的阴风吹动着每一个游魂的执着与妄念,升腾的黑气如同一个庞大的齿轮,永无止境的在冥水和空气间起起落落,像极了望不见底的轮回。
一道黑色的背影,形单影只的飘荡在冥水之上。
向来安宁的冥水在他脚下哗哗的翻滚,为他形成了仅有的天然乐曲。
江复庭从给苏鸿发消息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十五分钟过去了,但依然毫无动向。
按照自己对他的了解,苏鸿不是那种不及时看消息的人。
这只能说明,城里那边很有可能出了什么变故了!
难道那些被侵略的城池,全都没招架住么?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
好歹还有地府里的一众府君在,自己出来前,非常确切的将消息传递给了蔺菱,神器哪怕再厉害,只要有上头那几位府君协力支撑一会,就算是落败也不至于这么迅速。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一时陷入不安的困顿里,手里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行熄了屏,将屏幕卷了回去。
视线穿过了手心,可以看到下方幽深的冥水,深到望不见底,似是能将世上的零零总总全都悄无声息的吞没下去。
若是这能化万骨的冥水能顺便吞掉生灵的**和烦恼就好了,就不会有现在要面对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江复庭的思绪被这刮骨的阴风吹得到处乱飘,最后妥协似的一叹。
他紧攥手机,目光穿过了遥远的距离,落在了千里外的归墟方向。
那个地方显然还在激战,激荡的余波不知蕴藏着多大的能量,总是能有残留的席卷到他这里。
远处交战的地方,层层云雾中似是电闪雷鸣,黑云时不时被照得异常透亮。
而就在这时,又一阵熟悉的嗡鸣再次震天动地的扩散开。
周围的空间一阵剧烈的颤动,下方的冥水再一次翻起滚滚巨浪。
这种和先前有些许相似的异样,顿时让江复庭心生不妙的预感。
随后,他就察觉到一股至高无上的气息,正从前方似青烟一般烟波浩渺的铺染开来。
闻到那气息的一瞬,江复庭感觉自己的力量都不再受自己控制,短暂的停滞了片刻。
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让他心里无端的发慌。
与此同时,他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开裂声。
他接连吃了几次空间之力的亏,听到这声音,整个
人立即条件反射的紧绷,判断出了声音的方位。
犀利的眼眸紧紧盯着,随后弓起腰背,好似一只身处险境准备殊死搏斗的凶兽。
“咔咔咔”脆裂的声音像炮仗一样响起,果然,千米外的空间之上,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
超出他意外的是,这个裂缝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空间裂缝,反而从里面徐徐出现了两道身影。
因为距离裂缝的方向有点远,江复庭没有看清,只能敛住气息,悄无声息的近身。
结果那两个身影竟然也动了起来,并且以他无法追赶的速度,目标明确的直冲向归墟!
双方之间的距离在迅速拉大,很快,江复庭就连他们气息的影子都捕捉不到了。
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随着那两个影子距离归墟越近,天地间嗡嗡的共振感愈发的剧烈,好像这个世界都要被倾覆了一样。
下方的冥水毫无规律的相互翻涌,到处乱拍的浪花跟内斗似的,激烈的掐架。
寒骨的阴风不分东南西北的胡乱吹,笼罩在头顶上方的黑云被迫跟着东摇西晃。
江复庭差点一时没稳住平衡,往边上划去。
从归墟处散开的无形又可怖的力量,轻飘飘的就跨过了亿万里的冥水,从阴间的这一头,蔓延到了遥远的黄泉路,盖过了寸草不生,涧不流水的背阴山,最后扩散至整个阴间。
神明之下,它就是规则。
四海八荒,它就是至高无上。
强烈的制约之力,压得江复庭体内浊气都堵塞住,飘逸的魂体上像绑了一个沉重的沙袋,越飞越慢。
不得已之下,他凝神释放出自己吞掉的无数不多的神力,这才将体内的制约一冲而散。
浊气似是洪水全都汇聚在脚底,他随后拼尽全力往前冲。
只是越是接近归墟,他身上的那丁点神力更不足以他去和归墟里的力量相抗。
回到望角的时候,至少用了比来时多了一倍的时间,在落到望角的一刹,他终于看清了悬在顶上的那两个影子是谁。
穿着白裙的女生在这黑气萦绕的环境里,显得尤为瞩目,她像一盏亮在黑夜里的灯塔,将周围所有的光全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她怎么在这?
她不是应该在······
难道苏鸿那真的出了什么事了?
还有范从文这手撕空间的能力?
无数个疑问一下子从江复庭的脑海里闪过,将他的大脑围堵得水泄不通。
他下意识的躲在一个比较大块的岩石后面,感觉事态的发展只是不经意之间,就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比如王思离被抓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甚至一时想不到什么和林子青交代的话,懵得连情绪都没有。
本该有的愤怒,担忧和焦灼,好像都跟着身上被约束的力量一起凝固了一样。
有些发懵的目光从被抓的王思离身上,落在了范从文另一只手上的神器上。
那块白色的月牙此刻透出玉一般的莹莹透亮的质地,令整片天地都闻风丧胆的气息好像就是从那里面散出来的。
江复庭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神器,他小心屏住气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范从文手里的神器明显是即将彻底激活,而此刻的异动应该就是他手里的半块和归墟里的那半块
有所感应,发生的共振。
至少从现在来看,恶灵冲出来的方式和猜测中的一样,借由最后激活的力量,一举冲出。
只是范从文特意抓王思离来这是做什么?
威胁吗?
江复庭快速判断出局势,小心的往白唐那边靠近,而随着距离的接近,双方各不相让的对话传入他的耳朵。
范从文的声音里满是目中无人的狂傲:“你以为你的挣扎有用吗?我知道你是很厉害,但你再厉害就自以为有和神器相抗的能力?我要是你,就乖乖缴械投降,投入我的麾下,至少还能保下狗命。”
白唐还在倾其全力镇压恶灵,他拨出一丝空闲,对着范从文恶劣一笑:“狗命这东西,确实挺适合你的。”
他说着看了眼范从文手里有些昏沉的王思离:“拿小姑娘这种事,也就你这种狗做的出来。不对,说你像狗,还都侮辱狗了。”
范从文被他骂得火气蹭一下烧了上来,他向来在门派里位高权重,何时这样被人侮辱过。
这就是直接把他的颜面从脸上扒下来,扔地上踩!
他压着心里的怒气,面红耳赤的瞪着眼前这个身姿翩然的青年:“你也就这一时能呈口舌之快了!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别怪我下手无情。”
他突然提起手里昏昏沉沉的王思离,叫道:“蒋黎!准备合并神器!”
而就在这时,一道灰色流光忽地从远处掠来。
那流光速度极快,范从文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带着苍远的寂灭气息已经劈头盖脸的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第一反应就是看好自己手里的祭品!
提着王思离的手猛地一缩,另一只手连忙调动神器,只是他的反应到底慢了一步。
灰雾腾腾的身影中,突然探出一只雪白的手臂,先他一步拍在了他掐诀的那只手上。
他手里的神器当即腾空而起!
“白唐!”
“蒋黎!”
两道暴喝声一同冲天,震耳发聩!
一黑一白的身影当即飞速掠来。
而就在两只不同的手即将触碰到神器的刹那,一股更加恐怖的力量忽地从上方的神器和归墟里,爆发出来!
可怕的力量再次以瞬息的速度狂扫至整个阴间!
整个地狱似乎顿时陷入了巨大的火炉里,灼热的高温几乎要将阴间里的一切都生生融化掉。
空中飘荡的黑云不断发出“呲啦啦”的声音,鬼气,戾气和怨气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稀薄。
而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连鬼都觉得寒酷至极的阴冷顷刻就取代了先前的炎热。
冥水不但停止了流动,水面上甚至结起了薄薄的寒霜。
至此世界仿佛打开了一个庞大的永动机,在极热和极寒之间无尽头的反复交替着。
阴间到处都是一片生灵涂炭的乱象,整片阴间都陷入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炼狱里。
这种极端的轮转根本没有几只鬼魂能抗住,凡有游魂之处,便是凄苦的哀鸿遍野。
江复庭将自己身上的力量运转到了极致,来强行抵御这种怪象。
他身上的浊气虽然能将这些东西吸收掉化为己用,但这种严重超载的情况下,只会将魂体撑爆。
悬在上方的月牙白光万丈,直接将出手的两人全都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