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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灵图谱全文阅读

作者:云芨     仙灵图谱txt下载     仙灵图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仙灵图谱全文阅读

楔子

    这是一片混乱的空间,时间扭曲,空间破碎,没有颜色,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混沌。

    它似乎很小,除了一团混沌,别无他物。它又似乎很大,混沌中藏着无尽的可能。

    它孤零零地隐藏在隐秘的虚空中,周围是极度危险的混乱气流与空间裂缝,令人无从寻找。它悄悄地生长变化,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慢慢演化着……

    忽然,混沌中出现了一抹颜色,淡得仿佛不存在的青色,却给这个黯淡的世界添了一抹生机。

    青色越来越亮,仿佛力量积累到极致,“啵”一声,青色的嫩芽挣开混沌的束缚,冒出头来。

    青芽的出现,仿佛打破了某种平衡,没有时间没有颜色的混沌,开始出现生气,开始演化天地。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无尽的星空,一人稳步踏空而来,不过几步,便站在了混乱气流和空间裂缝之前。

    这是一个妙龄女子,盛装华彩,眉目宛然。奇妙的是,她看起来弱不胜衣,那些混乱气流夹杂着元磁颗粒,乱空横扫,却始终扫不到她面前。

    对着空间裂缝,她抬起手,向着混乱气流轻轻一拨。随着手掌的虚影落下,一丝混沌之气泄露了出来,她讶然地挑起了眉头:“混沌青莲,竟是真的!”

    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她顿时惊喜,只是很快变成了凝重:“这消息虽然得来不易,但必定不止我一人得知……混沌青莲,这等宝物,如何能安然据为己有?莫不是别人设下的圈套……”

    下一刻,她脸色乍变,双手掐了个指诀,周身陡然出现重重虚影,只消一眼,便让人昏昏然如坠梦中。

    但,这梦境般的感觉,只存在一瞬,一息之后,一股强大的意念陡然笼罩下来,刹那间仿佛天火落下,身躯与元神俱焚。

    女子眉尖一蹙,越发显得楚楚可怜,身躯却凭空消失,而原地出现了一株摇曳的香草,香草一晃,仿若梦境化为现实,万物尽焚的热意消失无踪。

    这番你来我往,不过电光火石,便已见分晓。

    女子抽身而出,而空间裂缝之前,一名温文尔雅的红衣男子,手执火焰扇,不知何时悄然出现。

    看到此人,女子心中一沉,面上却声色不动:“我道是谁,原来是你。焱升神君驾临,有何指教?”

    这位焱升神君浑身流淌着热烈之意,却如流水一般源源不绝。他含笑道:“江蓠,明人之前不说暗话,你觉得混沌青莲这种东西,有可能只有我们两人知晓吗?”

    江蓠神君眉毛一挑,等着他未完之语。

    焱升神君道:“混沌青莲出世,老怪物们怎么可能坐得住?你我不过早了一时半刻,只要数息,便会有人赶到。”

    江蓠神君的沉默只有一瞬,立刻爽快道:“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再过一会儿,可就迟了。”

    “痛快!”火焰扇一敲手背,焱升神君道,“合作吧!你是灵草,要的自然是本体,我乃火之神兽,青莲本体无用,混沌才是我之目的。”

    “好!”江蓠神君一口应下,似乎早就等着他的提议,“接下来……”

    “两位,”一个阴郁的声音打断了江蓠神君的话,带着嘲弄说道,“万年不见,怎么变得如此天真?”

    江蓠焱升二人均是眉头一皱,随后,一道阴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黑色衮服,冕旒垂面,看不清面容,王者霸气却泄露无疑。

    “转轮王……”焱升神君缓缓念出三个字。

    衮冕加身的转轮王轻哼一声:“如何,也要与我合作吗?”

    江蓠焱升同时沉默。他们二人,一人本体为蘼芜灵草,一人本体为毕方神兽,一人要青莲,一人要混沌,合作自然没有问题,转轮王却不同,他修的是鬼道,混沌青莲所含生机,才是他的目标,这可就不好分了。

    焱升神君面带微笑,轻敲火焰扇:“转轮老鬼,莫非你要以一敌二?”他的语气带着强大的自信。

    人界之中,大乘修士不过百余数,都困在渡劫这一关,死死迈不过去。他们这些人,同在人界巅峰,相识数万年,对彼此的实力再清楚不过,他单人要灭杀转轮王不易,转轮王想要以一敌二,那更不可能。

    转轮王却道:“何须以一敌二?你们就那么自信,能在数息之内,将本座灭杀?”

    他话音一落,又有一道强大的威势压了下来,其中锋锐之意,仿佛万物在前,均会化为齑粉。

    离他们不远处,站着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紫衣人。

    “紫郢……”焱升神君双眼一眯,心中快速思索。

    鬼道之祖转轮王,剑道至尊紫郢天君,这两人同时出现,他和江蓠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弄到混沌青莲,逃出生天,何况,后面还有其他人……而且,听转轮王的意思,似乎准备与紫郢联手?

    “哟,好热闹!”他还没想出个头绪,耳边又响起了一道声音。抬眼一看,黑幕被撕开一条裂缝,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和尚钻了出来,一边摸着光头,一边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几位来得可真快,和尚差点跟不上了。”

    “悟嗔!”目光扫过焱升神君,江蓠神君知道他们还未结成的同盟算是破灭了。既然无法抢占先机,这样的结盟毫无意义。

    焱升神君苦笑:“老和尚,你不是又转世去了,跑来凑什么热闹?”

    法号悟嗔的小和尚摸着自己的光头,说:“别的热闹可以不凑,这个热闹我能不凑吗?你们一个个,趁着和尚我不在,想独吞?”

    回应他的,是转轮王阴沉沉的一声冷哼:“悟嗔,你可真看得起自己!”

    “可不是?”清悦的女声响起,却非出自江蓠神君之口。众人抬眼,只见远处一男一女相携而来,男子面容英俊、气度潇洒,女**裙高髻、环佩叮当,二人面貌均在二十七八,沉稳高贵,恰似一对神仙眷侣。

    他们信步而来,不过几步,便到了他们面前。

    “悟嗔,五万年前那笔账,我们还没算呢,你打算怎么了结?”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小和尚左手把嘴一封,右手撕开一条裂缝,就钻了进去。

    男子轻蔑一笑:“你以为躲得了?”右掌虚空一抓,周围空间片片撕裂。

    “哎呀!”悟嗔的声音传来,身影却未显露。

    “哼!”男子再次右掌虚抓,他动作不快,空间碎裂的速度却很快,眨眼间已经延伸到了万丈之外。

    撕裂的空间碎片间,僧袍偶有闪现,却始终未被抓到。

    “我说,老简,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冲动?”小和尚的声音传来,“跟我打起来,不是正好让他们捡便宜?”

    男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停手,那女子却嫣然一笑,指尖一点虚空,一面古朴圆镜慢慢浮现。这面古镜看起来很寻常,掌心大小的镜面,明亮如同圆月,周围一圈不知是何成分的金属镜框,朴拙得没有任何花纹,但在场任何人,都不敢小视这面古镜!

    道祖成钧炼制的通天灵宝明月心镜!这位明心天君的本体!

    焱升神君忍不住转过目光,望着出现至今,一直一言不发的紫郢天君。

    人界惯例,大乘期修士有着独特的称谓,人类修道士男称真君女称元君,灵兽灵草等修炼成人,称为神君,天地灵物修出灵体,则为天君。焱升神君是毕方神兽,江蓠神君是蘼芜灵草,故称神君。而明心天君与紫郢天君,一为道祖成钧炼制的通灵法宝明月心镜,一为道祖鸿元炼制的紫郢剑。

    道祖之物,非同小可,明心天君直接祭出明月心镜,其他人还真没把握挡住她的全力一击,惟有同为灵宝的紫郢天君,在正面对敌中,能凭借本体紫郢剑扛下这一击。

    明心天君这般做法,是打定主意与唔慎势不两立了。她的道侣简不凡真君,是人界万年难出的修炼奇才,五千年时间,便跻身人界一流修士行列,万年时间,达到大乘巅峰的程度。再加上明心天君道祖法宝的通灵手段,二人当真一心灭杀悟嗔,悟嗔很难逃脱。

    当然,大乘修士也不是那么好灭杀的,人界哪个修士,修炼到大乘,没有点压箱底的保命手段?漫长的修炼岁月里,分出几缕神念慢慢培养,只要念头不绝,便是元神损毁,仍能缓慢重生。而悟嗔,出了名的狡猾难缠,说他没有多留几个手段,谁都不会相信。

    眼见明心天君夫妇与悟嗔打得火热,紫郢天君却动也不动,焱升神君瞥了他一眼,道:“紫郢,你不动手?同为通灵法宝,明心可是你的大敌!”

    紫郢天君却半点不上当:“好给你机会混水摸鱼?”

    “没劲!”焱升神君敲了敲手中的火焰扇,忽地一挥,人已经消失在了裂缝之前。

    紫郢天君目光一动,一柄紫气氤氲的剑已经悄无声息袭去,斩破焱升神君的护体灵气,留下一段火红衣袖。

    焱升神君闷哼一声,身影一晃,仍然不停步地遁入混沌之中。

    而江蓠神君,已经趁着这个机会,紧跟其后,众人隐约可见一株香草摇曳,同样消失在裂缝之前。

    “嘿,这就动手了?”轮转王手中玉笏抛出,不甘示弱地跟了过去。

    这一番突变,明心天君与她的道侣简真君也没了算账的心思,两人目光一对,紧跟着紫郢天君,进入混沌空间。

    “嘿嘿!”悟嗔的身影从裂缝中浮现出来,摸着光头,信步往混沌走去,“混水摸鱼,混水摸鱼呀!”

    话未说完,人也没进混沌空间,他就全身一僵,耳边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老和尚,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猥琐啊!”

    悟嗔一怔之下,苦笑道:“我说呢,这种好事,你怎么可能落后太久!”

    “这可真让你失望了,其实我一开始就在这。”

    悟嗔双眼一眯:“怀素,你又打什么主意?叫住和尚想干什么?”

    “当然是好事了!难道还没见到宝物,就跟你打一架?”

    悟真闻言微动,别人不知道,难道他会不知,论猥琐,这人与他可是不相上下,除了此人,还真是没人会与他联手,也没人敢与他联手。

    “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离他不远处,一道人影慢慢浮出,声音也变得真实。

    只见此人浅色道袍,羽冠束发,风姿潇洒,若非五官着实秀气,几乎要被当成男子。这名俊俏至极的女子此时对他颔首浅笑:“如何?”

    悟嗔心思电转,不过一瞬,便有决断,他抿了抿嘴,道:“如果抢到了又如何?你的信用可不怎么样!”

    女子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信用?你也是活了几十万的老怪物了,不会有那么天真的想法吧?我们这等修为,立心魔誓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立心魔誓又约束不了……倒不如顺其自然。此事无非几个结果:一是你阴了我,带走混沌青莲,二是我阴了你,混沌青莲归我所有,三是我们平分。到底是哪一种,到时再说了!”

    “好,成交!”这话可比事前分赃实在得多。

    被唤为怀素的女子一笑,掌心一摊,一卷书册出现在她手中,举步向混沌迈了进去。

    怀素与悟嗔进入之后,又有大乘修士不断地出现,纷纷步入混沌空间,一场惊动人界的大战,不可避免地拉开序幕。

001、半夜遇鬼

    “天朗炁清,三光洞明,金房玉室,五芝宝生……”昏黄的灯光从破旧的偏殿耳房透出,伴随着低低的诵读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清幽,令人心旷神怡。

    而一旦进入耳房,这种清幽宁静顿时被现实打击得支离破碎。

    幽暗逼仄的室内,一张铺着红绸的油腻供桌摆在靠窗的位置,占去了一半的空间,除此之外,只有一张狭窄的木床,挤在角落里。无论是供桌还是床具,皆是歪歪扭扭,破败不堪。

    此时此刻,供桌旁的高凳上坐着两名道童,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穿着洗得发白不太合身的青灰色道袍,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摇头晃脑地低声背诵经书。背着背着,“啪”一声,其中一名道童手中的经卷掉在了地上。

    轻微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已经昏昏欲睡的道童们陡然惊醒。

    “啊~~”掉书的道童张嘴打了个呵欠,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慢吞吞低身捡书。

    另一个道童被惊了一跳,小心地看了眼门口,说:“灵玉,你小心点,要是被师父看到,又要被打戒尺了!”

    被称为灵玉的道童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师父没那么快回来的,今天是月圆之夜,师父要独自修行到天亮。”

    “可是,师父说过,我们不能趁他不在就偷懒……”

    “我又没有偷懒,只是犯困而已。”灵玉再度打了个呵欠,起身跳下高凳,“我去趟茅房。”

    说着,点了灯笼,晃晃悠悠地提着,离开了耳房。

    从耳房的破旧可以看出,此间道观早已年久失修,事实也确实如此。墙体多处崩塌,廊柱倾斜歪倒,灰尘处处,蛛网遍布,连道观门口的牌匾,都掉下来埋了半截在土里,除了供奉三清的大殿,和他们居住的偏殿及耳房,均是颓败不堪。

    要说这间道观,千年前也曾兴旺鼎盛过。那时还是大秦天下,秦朝开国之君太祖皇帝打天下时,曾在此见过神迹,因此,分封于此的楚国公在白水山上建起一座道观,供奉道祖三清。

    那时的白水观,名列天下三大道观之首,香火鼎盛,声名远扬,乃是道门圣地。可惜时光荏苒,大秦天下分崩离析,大燕取而代之,白水观在战乱中断了传承,昔日鼎盛一时的白水一脉,就此失传。

    自大秦灭亡,白水观荒废数百年,始终未能重建,如今,到处是残垣断壁,昔日天下第一观的盛景,百不存一。

    三年前,一名道士来到白水山,缅怀一番后,收拾出勉强能住人的一处宫殿,带着两名徒儿住了进来。

    这道士自称玄尘子,虽然贫困落魄,倒也举止有度,平日里与徒儿供奉道祖、种菜浇园,清贫度日,既不求香火,也不下山化缘,还时常给山中村民看些小病,因此,白水山的村民也就默认了他是白水观观主。

    当然,这个白水观观主,并没有朝廷的册封,认真论起来,只是野道士而已。

    虽说天下修道之士,皆是道门中人,然而,千年来的规矩,举凡僧道,皆有度牒为证,道观、寺庙住持,更有朝廷册封,若是没有,只能算是野道士、野和尚,仍要缴税纳粮。

    既无香火,又要缴税,日子过得十分清苦,加之玄尘子为人严厉刻板,做的他徒儿,着实是件苦差事。

    灵玉揣着草纸,提着灯笼,磕磕绊绊走到殿后的茅房,解开裤子蹲下身。

    “哗啦”一阵水声过后,灵玉舒了口气,收拾一番,小心翼翼地踏出茅房。

    所谓茅房,其实只是挖了个深坑,放了两块踏板,然后搭上茅草,简陋不说,还十分危险。灵玉一直避免晚上上茅房,一则总觉得很容易掉下去,二则……

    他提着灯笼,目光扫过不远处倒塌的宫殿的暗影,黑黝黝的,晚上看得特别可怖。

    他缩了缩脖子,感觉一阵凉风往里灌,连忙提着灯笼往里走。要不是实在憋不住,他真不想晚上出来上茅房……

    等等!凉风?感觉好像还在……

    灵玉浑身一僵,步伐停住。

    凉风的感觉依旧,凉飕飕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而时节正值酷暑,除了脖子,其他地方都在冒汗。

    “不会吧,真的有那种东西?”灵玉感觉到自己的腿在抖,脖子被灌凉风的感觉更明显了,好像有个人在他背后,慢慢地吹着……

    “冷静,冷静!”灵玉抹了把汗,放下灯笼,颤抖着掐起指诀,“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一遍金光咒念下来,灵玉声音渐渐平稳,直到“金光速现,覆护真人”,灵台忽地一热,隐现金光。

    这金光他自己当然看不见,却感觉到自己瞬间进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境界,可惜的是,这种玄妙的感觉只有一瞬,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咦,小小野观道童,居然能进入观想境界……”耳边响起娇软的女声,骇了灵玉一跳。

    他猛然回头,却对上一张妖艳的脸。

    柳叶眉,狐媚眼,粉白的脸庞,红艳的唇。

    “啊!!!!鬼啊!!!!”尖叫声响彻白水观上空,灵玉一跳三尺远,狂奔而去。

    一个身段妖娆的红衣女子站在原地,一边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咬着红唇笑:“真是可爱的小东西……”

    说着,她扭着腰肢一步步走近,俯下身对着灵玉的脖子吹了口凉气:“小东西,难道你没发现,不管你怎么跑,都还在原地吗?”

    灵玉一怔,低头看看脚下,顿时发出更惨烈的尖叫。

    他的脚明明在跑,地面却始终不动!

    尖叫完毕,事情摆在面前,逃避不了,他反而一下子冷静下来了。

    等到他恢复镇定,转身面对那红衣女子,很快发现,地上的灯笼,映出她曼妙的影子。

    “你不是鬼!”这是肯定句。

    “哼哼!”红衣女子妖娆地笑,“姐姐看起来像鬼吗?”

    “像!”知道是人,灵玉胆子大了起来,点着头严肃地说,“像艳鬼。”

    “哟,你知道什么是艳鬼吗?”

    “知道!师父说,长得特别漂亮的,就是艳鬼,越是漂亮,越是危险!”

    红衣女子挑眉,笑得花枝乱颤:“小鬼头,挺会说话的!”

    灵玉眨眨眼,作天真可爱状:“姐姐,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三更半夜地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迷路了?是你故意往我脖子里吹气,让我以为有鬼的?还有还有,观想境界是什么?”

    “呵呵呵呵~”红衣女子捂嘴笑,“你问题这么多,姐姐应该先回答哪一个?”

    下一刻,目光一转,手中红点一闪,如电般激射而去。

    “啊!”灵玉痛叫一声,手中掉下来一张黄色灵符。

    “小鬼头,在姐姐面前玩花样?”红衣女子扯着一条红线,线的另一端缠在灵玉的手腕上。

    灵玉抖着双手,疼得直抽冷气,他道:“姐姐,刚才那般动静,我师兄不可能没听到,可是半点动静也没有,你把他怎么了?”

    “哟,这么快发现不对,果然是个机灵的小东西。”红衣女子对他妩媚地眨了下眼,道,“至于我把你师兄怎么了……你猜?”

    灵玉道:“姐姐你想要我做什么,只管说来便是。白水观已经荒废数百年,我们师徒三人,不过是没有度牒的野道士,既无财物,又修为低微,姐姐这般厉害,想来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只求姐姐勿伤我们性命。”

    他说得这般认真,红衣女子也收起来戏弄的表情,一抖手腕,红线飞回手中。

    “小鬼头,我且问你,你师父的来历你可知道?”

    灵玉得了自由,松了口气,听了她的问话,疑惑地眨了下眼,答道:“我师父什么来历?我不知道呀!”

    “小鬼头,想活着可得说实话呀!”红衣女子抚着手中红线,“你几时开始跟着你师父的,平日所见,你师父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灵玉老老实实道:“三年前,我流落樊城,偷馒头的时候被师父抓到,师父说我资质甚好,不但没有打我,还收了我当徒弟。不久之后,师父就带着我和仙石到这里来,说,白水观曾是天下第一道观,虽已荒废,但白水山仍是灵秀之地,有益修行,就在此落了脚。”顿了顿,又补充,“我问过仙石,他家孩子多,养不活,师父早两年路过他家时,就收了他当徒弟。我们跟了师父这些年,没见师父有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红衣女子目光饱含深意,“你不过修道三年,使出普通的金光咒居然能进入观想境界,你师父能没什么特别?”

    “姐姐,观想境界是什么?”灵玉特别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师父平日对我们可严厉了,卯时起亥时歇,日日背诵道经,不可有一日懈怠。他总说,我们是没有传承的野道士,想要真正踏上道途,除了以勤补拙,没有其他方法。”

    “……”红衣女子微怔,喃喃,“以勤补拙,日日背诵道经……若是心思纯净,确实可以进入观想境界,难道真的只是修炼刻苦的野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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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开始更新~

002、落入敌手

    可惜,只一瞬,红衣女子的目光就凌厉了起来:“哼!哪怕是当今天下三大道门传承,修道三年进入观想境界也是不易,何况没有传承的野观道士!小东西,你可不要自作聪明!”

    灵玉一呆,道:“姐姐,什么是观想境界,我不知道呀!”

    红衣女子双目眯起:“你不知道?刚才你施展金光咒,灵台感悟金光,难道不是进入了观想境界?你要知道,进入了观想境界,就算是踏入了修道之门了。”

    “啊?”灵玉呆了半晌,又是惊又是喜又是迷茫,“师父说过,只要我们一心求道,终有一日,能踏入修道之门。到底怎样才算踏入修道之门,师父也说不清楚。”

    红衣女子目光凌厉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才慢慢缓和下来:“那你刚才念金光咒的时候,是不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灵玉连忙点头:“嗯,有一点!不过那种感觉消失得很快,连一息都没有,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你以前背诵道经,可曾出现过这种感觉?”

    “没有。”灵玉老实摇头,言罢问道,“姐姐,观想境界到底是什么?我当真算是踏入了修道之门了吗?”

    红衣女子见他满脸期待,目光澄澈,已是信了七分,重又露出笑容,道:“小东西,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果真资质甚好,便是拜入三大道观,也不是不可能。”说罢,又是嫣然一笑,“如果你愿意,姐姐可以带你走,还能引荐你入三大道观哦。”

    灵玉吃惊地瞪大眼,结结巴巴地说:“三大道观?姐姐你不是骗我的吧?师父说,天下修道者多如过江之鲤,能入三大道观的,只有千余人,我们之前,连个丛林观都不收,因为没有度牒……”

    红衣女子道:“看你年纪,只有十一、二岁吧?这个年纪,仅仅修道三年,便能进入观想境界,足够做三大道观的弟子了,丛林观又算得了什么?”

    所谓丛林观,与子孙观相对。子孙观有严格的师徒传承,亦有专属的私产,他人不得插手事务。而丛林观,凡是有度牒的道士均可挂单居住,管理事务。子孙观的地位,远远在丛林观之上,道门某一支传承,这种称呼只能出现在子孙观。

    灵玉吞了吞口水,不敢相信地望着她:“真、真的?”

    对于没有度牒,不能居住正经道观的野道士来说,进入三大道观,是不能抵挡的诱惑。要知道,三大道观为朝廷册封,受天下供奉,地位超然,出任国师的首要条件,便是出身三大道观,这可是身为道门弟子最崇高的目标!

    可是,没等红衣女子回答,灵玉又纠结地扭起了眉毛:“可是,师父,仙石……”

    “莫非你还想带着你师父和师兄一起去?”红衣女子玩味地看着他。

    灵玉对手指,好一会儿,才道:“姐姐,你骗我的吧?三大道观,哪是那么容易进的……”

    红衣女子“噗”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忽地一个粗哑的嗓音传来:“绯云,你在做什么?我们来这里,可不是逗小孩的!”

    声音由远及近,一个人影脚不沾地地飞近。灵玉只是凡人,目力普通,这人站在面前,才借着灯笼的光勉强看出,是个身材普通、身穿黑衣的老者,手中还提着一物。

    他低头一看,顿时失声惊叫:“仙石!”

    难怪刚才他叫那么大声,仙石都没出来看一眼,原来也被人抓了!

    看到这老者,红衣女子绯云表情倨傲,道:“我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老者气息一冷,黑暗中一双眼眸精光四溢:“其他时候是管不着,不过,今日你若拖了后腿,就是老夫不计较,想必众位道友也不会答应!”

    绯云狐媚眼一瞟,冷声一哼,不与他争辩,随后红线一点,缠上灵玉的腰,将他拉到身边。

    虽然刚才绯云口口声声要引荐他入三大道观,但灵玉小小年纪流落市井,看惯眼色,知道人心复杂,岂会轻易相信?三大道观何等地方,这女子与他素昧平生,引荐他入门这种话,多半是逗他的,当不得真。再说,这黑衣老者与她是同伙,他们几人,明显对白水观有所图,而他们师徒三人暂居白水观,有可能被当成了眼中钉,尤其是师父……

    他还是继续装傻卖乖的好,说不定能挣出一线生机。

    老者冷眼一扫,似乎不屑与红衣女子绯云争气,提着仙石,一番提气纵跃,消失在白水观的残垣断壁间。

    绯云面若寒霜,一扯红线,脚尖连点,紧跟着老者离去。

    灵玉只觉得腰间一痛,人已风驰电掣地飞了起来,他一下瞪大眼,捂住嘴,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轻身术?

    他们师徒三人虽是野道士,却也流浪过许多地方,见多识广。所谓武林高手,他们见过不少,轻功什么的,师父也会一些,绯云与这黑衣老者的路数,显然不是轻功,他们飞跃之时,脚尖根本没有触及地面,再加上绯云出现之时,对付他的招数……他们是修道者,真正的修道者!

    发现这点,灵玉又是激动又是忐忑。激动的是,真正的修道者,是他们这样的野道士想见都见不着的人物,忐忑的是,这些人绝对不安好心!

    这般想定,他眼珠一转,用惊讶惶恐的语气说:“姐姐,你好厉害!你是真正的修道者吧?”

    绯云轻哼一声,颇有些自得,道:“小鬼头,眼光不错。”

    身为真正的修道者,当然有理由自得。天下修道之人不知凡几,其中半数以上是野道士,而有度牒的道士里,又有半数以上是散修道士,真正的出家道士里,有师门传承的又只占三成不到,而这三成不到里,能修炼到踏入修道之门,不会超过三分之一。如此一层一层算下来,一百个道门修士里,真正的修道者,只有一两个。

    百里挑一的胜出者,当然有理由骄傲,尤其,真正的修道者多半出现在传承多年的子孙观内,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

    “小鬼头,”绯云忽地冷了脸色,道,“姐姐这里有正事要办,你要识相才好,像你这么聪明的孩子,姐姐可舍不得杀!”

    说是舍不得,最后一个杀字,却凛冽如寒霜。灵玉打了个寒战,他虽然机敏,但到底是个孩子,又不曾见过真正的修道者,在绯云的气势之下,很自然地生了惧意。

    他的反应让绯云很满意,轻佻地对他眨了下媚眼:“乖孩子。”提着他跟在黑衣老者身后,一路飞掠。

    白水观其实很大,昔日的天下第一观,足足占据了半个白水山。绯云与黑衣老者飞掠了半刻钟,脚下仍然是白水观的废墟。在这段时间里,灵玉渐渐适应了腾云驾雾般的感觉,开始思索目前的境况。

    仙石被那黑衣老者提在手里,一直没动静,不过,据他观察,应该是昏迷,而不是死了,因为他还有呼吸……说起来,刚才念过金光咒之后,他似乎耳聪目明了很多,难道真的像绯云说的那样,他无意中进入了观想境界,成为了真正的修道者?不会吧?师父明明说那样很难很难,像他们这样的野道士,能踏入修道之门的,一千个里也很难有一个,多半需要天大的机缘,以及几十年的努力,他修道才三年呢!

    唉,这个先不想了,不管是不是,等脱险了再说。

    无论是他还是仙石,对方选择了抓而不是杀,说明他们还有价值。这个价值是什么呢?绯云刚才问了他那些问题,似乎对师父很感兴趣……莫非,想拿他们威胁师父?

    思来想去,灵玉觉得,这是最可能的答案。

    他不傻,绯云问的那些问题,分明觉得,师父并非常人,最起码,不应该是连度牒也没有的野道士。

    难道师父真的不是寻常的野道士?不像啊,他跟了师父三年,从未发现师父有什么特殊之处。

    正这般想着,黑衣老者与绯云停了脚步。

    “怎么,没找到?”说话的是绯云。

    黑衣老者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圆盘般的事物,看了一会儿,道:“奇怪,刚才这附近明明有灵气波动,现在罗盘却没有丝毫异常。”

    绯云道:“应、纪两位道友呢?他们不是早早找过来了。”

    黑暗中,灵玉隐约看到,黑衣老者从怀中取出一物,食指一划一弹,此物便化为一道亮光飞掠直达天际。

    这是道门中人常用的讯号符,制作手法及材料都十分简单,别说修道者,便是没有踏入修道之门的野道士,基本也会。之前灵玉被绯云的红线打落的,便是讯号符,不过,他那份品阶极低,只有百丈内才能感应到,而且也没有这么拉风的亮光,跟黑衣老者这份,差得极远。

    但就算如此,灵玉也心疼得很。他手头只有这么一份讯号符,原本是备着以防万一的。此时看着黑衣老者使出这高品的讯号符,灵玉羡慕得口水直流。

    讯号符一闪之后,没入黑暗,似乎寻人去了,黑衣老者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盯着已经被绯云放下来的灵玉,沉声喝道:“小道童,你家师父去何处修炼了,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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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回来太晚了,这章更新写得很慢。没有意外的话,目前是日更,只是春节将至,事务繁杂,更新时间不定。

003、行踪诡秘

    灵玉木木呆呆地答道:“不知道,师父从来不说。”

    黑衣老者厉声喝道:“你若有所隐瞒,必叫你生死不能!”

    灵玉连忙摇头:“这位……这位前辈,我真的不知道呀!师父只说,他要借着月圆修炼一整夜,我们又不敢出去……”

    “公孙老鬼,”似乎不大满意黑衣老者的态度,绯云扬着下巴道,“看样子,你没从那个小子口中套出消息,既然那野道士没有告诉大徒弟,又怎么可能告诉小徒弟?”

    黑衣老者冷冷道:“这可说不准,我抓的小子,老实木讷,你手中这个,可要狡猾得多!”

    绯云斜眼看他:“再狡猾,能狡猾得过你?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娃娃,谅他也不敢欺瞒我们!”

    绯云目光冷漠似冰,看得灵玉浑身一颤,连忙低下头。

    绯云此言,似乎是在帮他说话,但灵玉敏锐地感觉到,她的冰冷亦是真的。哪怕绯云先前对他颇为友善,但若涉及到正事,只怕不会有半点留情。

    感觉到这点,他更加战战兢兢。

    师父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修道者来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师徒三人,可是连度牒也没有的野道士啊!

    灵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悔恨,自己之前没有多一点好奇心,如果之前多留心,今天就不会被人抓了,还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这是在找师父,找到师父之后呢?是寻仇,还是夺宝?一时间,灵玉浮想联翩,昔日听过的说书人的故事在脑子里窜来窜去。

    他还没想出个头绪来,讯号符已经有回应了,黑暗中,两道人影迅速往这边靠近。

    虽是月圆之夜,可白水观荒废太久,废弃宫殿与树影交缠,废墟上暗影憧憧,两道人影及至近前,灵玉方才勉强看到他们的模样。

    此二人均是男性,一人身材高大,一人普通,年纪不老不少,面相如何看不清楚,只隐约看到穿着样式一致的道袍。

    “两位道友,”身材高大的那位首先问道,“你们可从道童口中问出那野道士的下落?”

    黑衣老者反问:“这么说来,两位道友并未寻到那人的踪迹?”

    此人答道:“我们在此寻觅了许久,没有任何发现。”

    黑衣老者怔道:“这就奇了,就算他真的是个修士,以我们四人之力,居然无法寻到他的下落?难道此人当真如此深不可测?”

    “这么说来,这两个道童也不知道他们的师父在何处?”

    黑衣老者道:“老夫对这道童用了梦引术,应该不会有错。”

    梦引术?灵玉在心里嘀咕,这是什么术法?听意思,似乎可以让人说真话?

    “有意思,真有意思。”身材普通的那位开口,嗓音略为尖锐,“原本以为,此人在白水观落脚,若不是个修士,就当真是个傻乎乎的野道士,如今看来,不但是个修士,所知恐怕还不少!”

    “而且行踪诡秘,只怕不好对付!”身材高大的那人接道。

    “哼!”绯云傲然冷哼,“就算他修为不凡,我们四人联手,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一人?”

    黑衣老者瞥了绯云一眼,冷冷道:“绝对的实力面前,人数算什么?虽说应、纪两位道友实力不凡,应该不会出差错,可东西没有到手,就要以防万一!”

    灵玉眼睛一亮。黑衣老者这句话,明确地点出了他们的目的是拿到某样东西,而他们寻找师父,则是认为他很有可能知道秘密,谁叫他们师徒三人恰巧在白水观落脚呢?

    ——等等,他们在此落脚,真的只是恰巧吗?师父月圆之夜行踪成谜,莫非真的如他们所想,是寻找某样东西?

    不,怎么可能?师父虽然严厉,但对他和仙石都不错,怎么可能会骗他们……其实,这样也不算骗,顶多算是隐瞒,如果师父带他们来白水山,真的有自己的目的,那也没什么啊,他们两个还是小孩子,师父不说也没错……

    灵玉胡思乱想一通,想完了,那边四个人已经达成一致,分头搜索。

    绯云带着他,脚不沾地,在废墟上四处搜索,时不时地停下来,丢出一根汤勺模样的东西,观察一番,捡回来调整方向。

    灵玉看了一阵子,猜测这玩意儿的作用应该跟黑衣老者的罗盘类似,观测什么灵气波动。

    什么叫灵气波动,他不太明白,对道门弟子来说,灵气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或者,对于真正的修道者,灵气其实是可以观测的?

    虽然已经修道三年了,但他从没见过真正的修道者,所以,尽管师父将修道者形容得有如神仙人物,在他心中,对于成为真正的修道者并不是太渴望。直到今晚,这四人的出现,让他见识了什么叫轻身术,什么叫高品的讯号符,还有他们言语中的骄傲自负,让他前所未有地对那个世界憧憬起来。绯云说,能进入观想境界,想当于进入了修道之门,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可以做一个真正的修道者了,就像他们口中说的……修士?

    灵玉心中热热的,迫不及待地摆脱目前的困境,见到师父,问问他,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成为修士了。

    师父,师父到底在哪呢?会不会被这些人找到,如果被找到,会不会打不过他们?可如果找不到师父,他们会对他和仙石下毒手吗……

    不知不觉,灵玉已经相信了这些人的判断,师父必定不是寻常的野道士。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忽然传来一道金色的讯号符,直奔绯云而来。

    绯云见了大喜:“终于找到了!”许是心情不错,她道,“小东西,要是姐姐如愿了,就放了你,说不定,还会引荐你入三大道观,你可得帮着姐姐。”

    “啊?”灵玉惶恐道,“姐姐这么厉害,还……还用得上我?”

    绯云道:“不要觉得你师父是好人,若是好人,就不会在知道你资质不错的情况下,还让你跟着他做一个野道士。呵,他是修士又如何?没有传承,也不过是个散修,跟着他有什么前途!就算你资质再好,在这白水观久了,也会泯然众人。”

    灵玉一呆:“姐姐……”

    绯云见他这模样,还以为被吓到了,拍了拍他的头以示安抚:“人心险恶,这道理你早晚会知道,他收了你和你师兄,绝非只是好心。”

    说罢,不再多解释,提着灵玉,往讯号符所示方向急奔而去。

    四人再度会合,发出讯号符的,仍然是那黑衣老者。

    看到另外三人过来,粗哑的嗓音响起:“各位道友请跟我来。”

    黑衣老者所站的位置,正是白水观曾经最辉煌的建筑太极宫。

    在白水观还是天下第一观的时候,太极宫是天下道门弟子人人向往的圣地,传说太极宫里,收藏着道门最完整的道藏,还有道门修为最高深的法师日日讲经论道。

    而千年之后,太极宫早已倒塌,其中的道门圣物,早就被抢劫一空了,连墙壁上的金粉,都被愚夫刮了个干净,只剩下一座空落落的废墟,寂寞地存在着。

    “各位道友请看。”走到太极宫一侧,黑衣老者指着废墟道,“此人每逢月圆,都要号称修炼,三年时间,进出三十多次,必定留有痕迹。此处虽然被小心地掩盖了,但还是能看出一点人为的痕迹——这里有半个脚印!”

    灵玉的目力远远及不上这些人,只看到绯云的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这么说来,此人就藏身于此?”

    “多半是了。”黑衣老者道,“应道友,纪道友,两位觉得呢?”

    他唤应道友时,面对的是身材高大的那位,纪道友则是声音尖锐的那个。那位应道友缓缓点头道:“公孙道兄所言有理。”

    那位纪道友也应了一声。

    “那我们这就进去?”说是进去,黑衣老者却没有迈步的意思。

    等了片刻,那位应道友出声:“等等,且让我的灵宠,在前探路。”

    黑衣老者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甚是欣悦,退开一步:“劳烦应道友了。”

    应道友从腰间取下一物,看起来像只口袋,他把袋口拉开,一只黑黝黝、形似穿山甲的东西窜了出来。

    应道友十分爱惜地摸了摸它的甲片,取一个果子喂它,看着它咔嚓咔嚓吃完,方才一挥手:“去吧!”

    穿山甲迅如闪电拨开废墟上的植被,冲进了太极宫。

    灵玉一下子瞪大眼,喃喃自语:“好神奇!”

    没有人说话,他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特别清晰,除了昏迷的仙石,四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那位纪道友看了看他,再看看被黑衣老者丢在地上的仙石,道:“公孙道兄,绯云道友,你们还留着这两个小道童作甚?既然没用,杀人灭口就是!”

    灵玉闻言,吓了一跳,直觉地往绯云后面缩。

    紧接着说话的却是黑衣老者,他道:“这两个道童,与那玄尘子好歹有三年师徒情分,说不定,关键时刻就用上了。”

    “如果那玄尘子果真不是凡人,岂会在乎两个小道童的性命?”纪道友不以为然,“凡人在我辈眼中,不过蝼蚁。”

    黑衣老者却道:“暂且留着吧,反正无碍。”

    纪道友并没有把两个道童放在心上,见黑衣老者执意如此,也不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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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久没写了,状态十分地难以保持……

004、符阵

    灵玉感觉自己快要吐了!

    那只穿山甲回来之后,他们四人就带着他和仙石进了太极宫。太极宫内部,废墟堆得如同迷宫,七拐八弯,最后通往一条地道。

    地道里黑暗一片,他们四人奔走无碍,对他来说,却只能勉强看到几个暗影,而且,他又被绯云提着奔跑,颠来颠去,忍住不吐实在太难了。他不由地羡慕起昏迷中的仙石,没有知觉,可比他好多了。

    就在他忍不住要吐出来的时候,绯云的脚步突然停了。

    “小心,有埋伏!”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却是那位纪道友出声示警。

    紧接着,灵玉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而后重重摔在地上。

    “疼……”他以为自己叫出声了,其实只是微弱呻吟,肩背麻辣辣地疼,不知道骨折了没有。随后,视线里满是符光人影,什么也看不清了。

    过了好一会儿,骚乱方才平定下来,黑衣老者恨恨道:“好个狡猾的‘野道士’!居然在此埋伏了符阵!”说罢,矛头转向他人,“应道友,你的灵宠不是来探过路吗?为什么没有发现?”

    被他指责,那位应道友很不爽快,他哼道:“公孙道兄,你以为灵宠是什么?冒险之事,都赖灵宠,这天底下哪位修士有这样的魄力?”

    黑衣老者闻言一怔,而后默然。确实,灵宠珍贵无比,别说散修,便是他们这些有一定背景的修士,耗尽身家也未必买回一只。各种灵宠,有着独特的用途,应道友那只,便在于探路、寻路,如果没有那只灵宠,他们找到这里就不容易,要知道,太极宫占地极广,废墟里坑洞交错,想找到正确的路,有可能一夜就过去了。就他们所知,月圆之夜,有着独特的意义,错过这一次,那可就要再等一个月。

    “好了,”绯云出声,她道,“既然遇到了符阵,说明那人就在此处无疑,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对付他吧。”

    安静片刻,纪道友的声音响起:“正是,应师兄,有这个符阵,更加说明此人不好对付,还是不要争这些闲气了。再说,公孙道兄也不是有心的,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黑衣老者趁机道:“应道友,真是抱歉,老夫说话急了些,并非质问于你。”

    绯云与同门师弟同时打圆场,黑衣老者又出言道歉,应道友就驴下坡,缓和了语气:“公孙道兄无须如此,是我反应过激了些。唉,灵宠这东西,养起来不易,相处日久,难免视为亲人子弟。”

    先前小小的冲突,就此揭过了。四人好言好语地开始商议,如何对付玄尘子。

    经过这个符阵,他们四人已经完全确信,玄尘子修士的身份。符阵是什么东西?没有修炼出真元,就无法布置。

    而且,符之一道,博大精深,别看随随便便一个野道士都能画讯号符,其实讯号符只是驱符中一个不入流的小手段!符道五大分支,驱法爆器魂,驱符是其中最容易入手的一个分支,排得越后,越难入门,而符阵,最低也要熟练使用法符!

    一个能使用符阵的符师,放到外面,绝对人人争抢,别说寻个传承,便是三大道观,也不能拒绝!而这样一个人物,竟然甘心在一个废弃道观做一个野道士,说出去谁信?四人此时已经确信,这个玄尘子不但是个知情人士,而且所知比他们还多!

    想到这一点,四个人同时沉默了。他们来到白水山,发现白水观中住了一师二徒三名野道士,原以为,可能是一个比他们早一步得到消息的散修潜伏在白水山寻找机缘,但没想到,一步步寻来,竟发现这是一个会布置符阵的符师,这可比他们想像中难对付得多。

    “诸位道友,莫不是害怕了?”那纪道友道,“公孙道兄,你找我们师兄弟来的时候,可是说过,便是三大道观弟子来抢,我们也不会退让,如今呢?”

    黑衣老者昂头,目光恢复了冷厉阴沉:“如今自然也是如此。我们都知道,假如消息是真,对我等而言,是何等的机缘,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不错。”绯云缠着手中红线,咬着唇道,“此人越厉害,越说明消息的真实性。他在白水观潜伏了三年之久,每月月圆,都要外出寻觅,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宝物的真实位置……呵,我们虽然有一个很难对付的对手,却也省了我们不少事。”

    绯云话落,其他三人目光瞬间亮了起来。不错,对手越难对付,收益越高!只要他们胜了,对方就是白为他们做工,更重要的是,一个符师……必定身家丰厚!

    等灵玉的疼痛稍缓,这四人已经商议完了,绯云回头找他,重新用红线把他绑在身边。灵玉疼得呲牙咧嘴,哀哀叫痛:“姐姐,疼!我骨头都要摔断啦,你还这样拉着我走,我就疼死了。”

    绯云媚眼一挑,手心按着他的肩骨,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摸了一遍,最后吃吃笑道:“小东西,你骨头好得很,别装可怜了!”言罢,一扯红线,毫不怜惜地扯着他继续向前走。

    让灵玉意外的是,那黑衣老者竟也找回仙石,仍旧带在身边。

    灵玉眨眨眼:难道他想错了,其实这个姓公孙的老头是个好人?毕竟,那位纪道友说的连他都觉得很对,如果师父真的不是凡人,怎么可能在乎他和仙石的性命?

    ——呸呸呸!他在乱想什么?师父才不会呢!如果不是师父,他现在还在樊城,顶多就是混成丐帮堂主什么的……他要坚信,师父不但不是凡人,还非常厉害,把这些人打得落花流水,这样他和仙石就得救啦!

    想像很美好,现实很残酷。灵玉正在做梦,自己和仙石逃出生天,还因为师父的指点,进入修道之门,成为真正的修道者,便看到明晃晃的火光亮了起来,正当他眯着眼,不太适应亮光的时候,一股热烈的焚意燎烧而来。

    “啊!”灵玉眼见一道火焰冲自己而来,一把抓住绯云,急忙把脸埋在她背后。

    绯云没有防备,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好不容易躲过那火光,咬牙恨道:“小鬼头,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气得连姐姐都不说了。

    灵玉还没说完,身子又是腾空而起,重重地被甩到一边,一道火焰擦着他的手臂过去了。

    “咝……”刚才已经感觉要骨折的肩膀,动也动不了,瞬间半边身子麻了,灵玉眼含泪花,却连抬头看的力气都没有。

    他到底是倒了什么霉啊?好端端的做一个野观小道童,每天干干粗活背背道经,虽然粗茶淡饭口袋空空,好歹也是衣食无忧平安喜乐啊,为什么半夜出来上趟茅房,就莫名其妙被绑架了,连小命都莫名其妙受到了威胁,现在更加莫名其妙地被扔来扔去,撞得半身都瘫痪了……

    他不知道的是,比起符阵中的四个人,被扔来扔去撞得一身青紫的他和仙石,已经是相当好命了。

    刚刚出了一个符阵,又进入一个符阵,而且先前那个以试探为主,这个才是真正的杀招。到处是乱飞的火球,四个人一边小心躲避,一边防备有人趁机偷袭,还要寻找符阵的阵眼,一时间忙碌不已,时不时地挨上一下子。

    “纪师弟,小心!”那位应道友忽然喝了一声。

    他那位师弟听到提醒,正要躲避,却已经迟了!符阵中,除了到处飞窜的火球,又有了新的变化,道道金光,有如利刃,从两侧射出!

    “啊!”纪道友虽然躲过了要害,但还是被射中了,左手整条臂膀几乎被削了下来,血流如注。

    眼见师弟躺在血泊之中,应道友目眦欲裂,右手双指夹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啪”一声按在他的伤口上,血流顿时止住了。

    灵玉刚刚缓过来,一扭过头,就看到这么血淋淋的景象,顿时吓得失语,直往后蹭。

    福生无量天尊!他只是个小道童,跟的师父还是个野道士,他其实只是向往修道的普通人而已,真的真的受不住这么刺激的生活啊!师父,快点来救人啊!仙石,快点醒过来,就算被吓也有个伴不是?

    “欺人太甚!”应道友咬着牙喝道,“玄尘子!给我出来!我们祥临观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他话音落下不久,火球渐渐弱化,直至消失,金光利刃也不再出现,整个符阵慢慢平息下来。

    黑衣老者一身狼狈,喜道:“符阵中的符箓用尽了,符阵废了!”

    绯云比他好不到哪去,虽然没有重伤,轻伤却是不少,原本娇媚动人的脸庞,到处是黑灰血迹。

    她深深地喘了口气,忧虑道:“两个符阵,会不会有第三个?”

    黑衣老者还没有说什么,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猜,会不会有第三个?”

    这个声音冷漠而阴沉,声线很稳,不属于他们中任何一个人,众人俱都惊跳起来。

    “玄尘子?!”应道友失声喊道。

    “正是贫道。”这声音一字一字,咬音极准地说,“祥临观,三大道观之下,永远的第四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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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什么,本书关于道门的描述,均为设定服务,设定均为故事服务,所以,千万不要当成真的哟,这是艺术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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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传说中的宝物

    应道友勃然大怒,堪堪止住血的纪道友亦是面带怒色。

    祥临观,这是一个已经存在千余年的道观,传承悠久,规模宏大。在白水观还是天下第一观的时候,祥临观就已经被称为第四道观了,其势直逼三大道观。后来天下纷乱,三大道观两个断了传承,眼见祥临观有希望成为三大道观之一,却另有两支传承趁势而起,成为三大道观新的成员,而祥临观,始终差那么一点,名列第四。

    这对祥临观弟子而言,既是骄傲,也是耻辱。

    骄傲的是,祥临观始终屹立不倒,耻辱的是,永远第四,被三大道观排除在外……

    玄尘子这句话,正好戳在应、纪两人的心窝上。

    “玄尘子,莫要躲躲藏藏,出来决一死战!”应道友咆哮道。

    “哼!”玄尘子仍旧用那冷漠而阴沉的语调说,“贫道就在前面,你们过得来再说吧!”

    应、纪二人互相递了个眼色,应道友咬咬牙,从怀中取出一道金光灿灿的灵符,符上绘着一柄十分逼真的小剑。

    绯云与黑衣老者看到,脸色骤变。

    “器符?”绯云低声说,语气惊疑。

    都说修真百艺,其实主流也就是丹器符阵,丹与器所涉材料繁多,阵法所需材料极贵,故而,在道门内流传最广的,是符术。但符术入门虽易,精通却难,驱法爆器魂五大分支,七成以上的符师只会驱符,高明的符师会法符,而爆符,据说三大道观内,有顶极的符师会制作,但一般不会在市面上流通,普通弟子也不得一见,至于器符,那就是传说中的东西了,更不用说魂符。

    此时,应道友拿出一张灵符,似乎是器符,岂不令人震惊。

    这玩意儿,放在三大道观,也是镇观的级别,莫非应、纪二人在祥临观,已经是那样的身份了?

    “器符?”玄尘子疑惑地重复了一句,显然对于器符的存在,十分地怀疑。

    他话音未落,应道友手中的灵符放出万丈光芒,光芒里,化出一柄有形有质的飞剑,又快又狠地向某个方位狠狠斩去。

    “轰!轰!轰!”飞剑面前,坚固的太极宫有如豆腐,瞬间落石纷飞,地动山摇。

    等到尘埃落定,众人只觉得豁然开朗,周遭的石壁被清理一空,露出一个宽阔无比的地下大厅。

    这个大厅占地足有十亩,高达十丈,顶上悬着无数碗大的夜明珠,照得周围亮如白昼。大厅一侧,摆着一排排高大的木架,上面堆着满满的各色宝物,另一侧则是一个个厚重的木箱,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尽管还看不到木箱里的东西,绯云、黑衣老者、应纪师兄弟,四个人目光同时一亮,死死地盯着木架。上面的东西,形态不一,却无一不是光华流转。

    灵玉此时“啊”了一声,叫道:“师父!”

    被他这一声惊醒,四人立时发现,大厅尽头的石台上,盘坐着一人。此人外表四十岁左右,面目端正,颔下三寸短须,身穿洗得发白的青灰色道袍,有些落魄,却颇有气度。

    此时此刻,他脸色苍白,嘴角带血,显然刚才那一剑,令他受伤不轻。

    听到声音,此人眉头一皱:“灵玉……”又看到被丢在一旁还昏迷着的仙石,叹了口气,“这个秘密,不是你们该知道的,既然你们来到了这里,就是我们师徒缘尽了。”

    灵玉闻言大惊:“师父,你……你不要我们了?”

    玄尘子摇摇头,不予回答,目光沉沉地盯着应道友,他手中还握着那张灵符,只是已经失去了光华,上面的小剑,更是消失无踪。

    “几位怎么称呼?”玄尘子问,尽管重伤在身,神态仍然镇定。

    应道友目光带着恨意,道:“在下应修德,这是我师弟纪修明。”

    玄尘子打量过两人:“你们是修字辈弟子,在祥临观辈分不高,修为也普通,怎么会有器符在手?”

    “哼!这等私密之事,为何要告诉你?”纪修明冷声道。灵符封住了伤口,他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然而,断臂之仇,非报不可!

    玄尘子没有与他争论,转过目光,看着黑衣老者和绯云。

    黑衣老者目光不善,却行了个道礼:“老夫公孙堰,道友有礼。”

    绯云抹去脸上的灰尘,向他嫣然一笑:“我叫绯云。”

    玄尘子轻轻“啊”了一声:“原来是公孙家的家主,还有绯云仙子,久仰大名。”

    “你听说过我们?”绯云眼中闪着兴趣,“你果然不是个野道士,像你这样一个符师,应该鼎鼎大名才对。”

    玄尘子道:“可惜,贫道确实籍籍无名。”他顿了顿,又说,“能问一个问题吗?”

    绯云笑着颔首:“请说。”

    玄尘子的目光在四人身上转了一遍,声音里那股阴沉又透了出来:“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这个问题,也是老夫想问道友的。”黑衣老者公孙堰说,“道友伪装成一个野道士,粗茶淡饭,艰苦度日……若非所图颇大,高高在上的修士,岂会愿意吃这些苦头!”

    “那么四位呢?”玄尘子说,“你们四位在修真界极具分量,不但联手而来,还下了一番功夫查探。几百年来,白水观早就被众多寻宝人士踏遍,除了废墟别无所有,你们就这么肯定,这里还有宝物?”

    “呵……”绯云笑得风姿动人,对玄尘子抛了个媚眼,目光扫过那些木架和木箱,透出隐约的贪意,“这些,不就是证明?”

    绯云这一提醒,应修德和纪修明眼中亦露出同样的贪意。不错,这才是他们来到此处的目的。

    世人都以为,白水观荒废数百年,宝物早就被劫掠一空,其实,白水观真正的宝物,始终没有现世。因为,它不仅仅是曾经的天下第一观,更是封地于此的楚国公的秘密据点。

    楚国公程悦,大秦历史上最具神秘色彩的人物。他建立起白水观,一手将之捧上天下第一观的宝座,使之掌握着天下的信仰,哪怕大秦皇帝,也不敢掠其锋芒。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物,留在史书上的却是一段语焉不详的记载,不知道他如何发迹,不知道他如何得封国公,不知道他因何被夺爵,只知道他得宠于太祖,不喜于太宗,最终被太宗夺爵灭族。

    但在修真界,他们却明确地知道,楚国公程悦,是个修士,一个修为高深、手段高明的修士,正因为手段太高明,创造出了白水观这个天下第一观,处处对皇权形成掣肘,而令太宗不喜,最终设下圈套,利用仙阵将之灭杀。

    修真界一直传说,楚国公掌握白水观期间,存下了一批惊人的宝物,但没有人知道,这批宝物究竟在哪里。后来,白水观断了传承,宝物被劫掠一空,修真界便以为,这批宝物也在其中。数百年来,不乏寻宝人士前来白水观寻找,但最终失望而归——白水观确确实实只是一座废墟了。

    如果不是意外得到楚国公的手札,他们四人也不会相信,白水观真正的宝物,还没有现世。可他们找到了这里,却发现,有一个人,比他们更早地到了这里,而且有着更详细的资料,早早寻到了宝物。

    不算那些木箱,光是木架上的这些宝物,就已经超出了他们想像——他们必须得到这些,若能得到,就能一步登天!

    四人眼中闪烁着热切的光,看着玄尘子的目光越发阴狠。

    而玄尘子,同样杀意腾腾。

    他们都知道,对方是自己得到宝物的绊脚石,不打倒,就无法安心享有这些宝物。

    五个人很快动上手了。玄尘子设下的前两个符阵已毁,而最后一个符阵,被应修德动用器符,一招破之,而且自己也受到了影响,身受重伤。而另外四人,应修德的器符已毁,纪修明断臂,公孙堰和绯云虽未重伤,却处处轻伤,而且,真元在前两个符阵中被消耗了很多。总的来说,双方都有胜机,玄尘子在于地利,其他四人在于人多。

    灵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符光处处,木剑飞舞,若是平时,他一定兴奋极了,自己居然亲眼见到传说中的修士斗法,可现在,他一点也提不起劲。

    因为,其中一人是他原以为只是野道士的师父,而且,师父还对他说,他们师徒缘尽!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师父对他和仙石到底是什么态度?今夜之前,哪怕师父对他们极其严厉,他仍然可以说,师父是他们的恩人,是他们最尊敬的人,可现在呢?原来师父是个修士,根本不是野道士,而且,而且还因为他们无意中来到这里,不要他们了!他们不是自己要过来的呀,他们是被迫的,还差点没了半条命,为什么师父不要他们了呢?以后他要怎么办?仙石可以回家,那他呢?继续去流浪吗?

    想到这里,眼泪控制不住地吧嗒吧嗒掉下来。他不想无依无靠地去流浪,更不想回那个离开的时候就决定不再回去的地方……

006、解不开的封印

    没有人去理会灵玉,这五个人已经打红了眼。

    当今修真界,资源并不算少,但最顶层的几乎被三大道观垄断,次一些的,又被各大道观瓜分,落到他们这些普通弟子、家族修士手里的,都是最低等的货色,更不用说那些散修。

    而比垄断资源更可怕的是,他们还垄断了各种杂学的传承,哪怕最普通的养元丹,最低等的聚灵阵,除了各大道观,均无所出。

    而符术广为流传,正是因为如此。

    一是,符术入门容易,二是,材料简单,基础灵符只要符纸和朱砂,三是,符术流传早有基础,便是凡人道士,都会画几道平安符。

    除此之外,还有法器。真正的炼器法门,各大道观自然不会泄露出来,不过,哪个道士不要置办几身行头?法衣、罗盘、宝镜、桃木剑,这可是道门弟子的标准配备。

    故而,修士斗法,基本就是两种方法,一是斗符,二是斗剑。

    在场之人,除了绯云法器奇特,其他人莫不如此。应修德、纪修明使的桃木剑,不过他们师门势大,这桃木剑是真正传承的炼器法门制作而出,比普通修士的强得多;公孙堰使的是法剑配合符术;玄尘子既是符师,自然以符为主。

    多年以后,灵玉见识到了真正的修仙界,知道这场斗法,其实乏善可陈,但在此时,他不过是个野观道童,第一次见到超凡的力量,心中只有震惊。

    除此之外,熟悉的师父好像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更令他惶恐。师父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师父真的不要他和仙石了?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玄尘子手中灵符不断,应纪二人木剑飞舞,公孙堰老成持重,绯云趁虚而入。

    玄尘子的修为明显要高一些,灵符更是出其不意。首先败退而出的,是纪修明,他已经断了一臂,根本坚持不了多久。随后是公孙堰,他没有自己独特的法门,真元又消耗颇多,被玄尘子找准机会,一张法符击飞出去。而后是绯云,她法器特别,擅长偷袭,却不擅长防御,玄尘子拼着受了应修德一剑,终于将她击至重伤。

    及至此时,玄尘子与应修德均是重伤在身。玄尘子先前被器符所伤,能支撑到现在,靠的就是层出不穷的灵符,而应修德,他本就是公孙堰四人中修为最高的。

    “应道友,”玄尘子拍出一张灵符,止住自己的伤势,道,“现在,行有余力的,只有你我两人了。”

    应修德不比玄尘子好多少,身上到处是灵符打中留下的伤,若非刚才吞服了一颗丹药,恐怕他也快被玄尘子耗死了——这就是身为道观弟子的好处,丹药这等珍贵之物,哪怕公孙堰和绯云同样有势力,却没有途径获得。

    “我虽然只有一个人,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应修德紧了紧手中的桃木剑,说。

    玄尘子却道:“应道友误会了,贫道的意思是,再打下去,你我二人两败俱伤,不如,罢手如何?”

    应修德闻言一怔,迷惑地看着他。

    玄尘子脸上带笑,沉沉的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三人:“与四个人分享宝物,贫道是断然不肯的,不过,一个人嘛……”

    他的话断在这里,其他人不是倒抽一口冷气,就是吃惊地瞪大眼。

    “师兄!”纪修明喊道,“你莫要中了他的诡计!”

    “应道友……”这是公孙堰。

    “应道友,”玄尘子慢条斯理地说,“你若执意与我拼下去,贫道只能选择与你同归于尽,到时,你我身亡,他们几人却留得性命,你说,这批宝物,会落到谁的手里?”

    只有一句话,却十分诛心!不错,他们这些修士,为了宝物不惜性命,但绝对不希望,自己舍了性命,宝物却落到别人手里。玄尘子所说,正是应修德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拼下去?

    应修德缓缓移过视线,扫过重伤不起的三个人。绯云,出身成谜,诚王府供奉,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公孙堰,公孙家家主,因公孙堰刻意结交而相识;最后,是他的师弟,入祥临观多年,一直共同进退,不知一起经历过多少困境……

    玄尘子又道:“如今他们三人,不足为虑,你我二人若能罢手,你所得比四人平分要多,我所失亦比五人平分要少。如何?”

    应修德半晌没有言语。

    许久,他道:“其他人便罢,我不可能丢下师弟。”语气松动,却是有放弃绯云与公孙堰之意。

    此言一出,纪修明放下心中大石,眼眶微红:“师兄……”

    绯云与公孙堰一口气堵在胸口。

    玄尘子面露难色,似乎十分为难,思索一会儿,道:“应道友,你我余力相当,分与你贫道不算太不甘,不过,你师弟么……除非你们二人只要一半。”

    应修德咬咬牙:“一半就一半!”他也知道,师弟已经没有了行动能力,想三人平分是不可能的。而玄尘子这人又太精明,断不会让给他们这么大的好处。

    纪明修感动道:“师兄,你今日救我性命,这些东西我一点也不要,都归你所有!”

    应修德点点头:“你我兄弟,财货皆是外物。”

    玄尘子露出笑容,别有意味地说:“那就……动手吧!”

    应修德道:“你动手,我不拦你就是。”

    玄尘子微笑摇头:“我若动手,岂不是卖了破绽与你?你我一起动手,贫道才放心。”

    “你——”应修德瞪视着玄尘子。绯云、公孙堰二人与他交情泛泛,叫他见死不救,也就罢了,叫他动手杀人,却是有些难为了。

    玄尘子道:“道友,既然合作,总得表现出一点诚意,不是吗?”

    应修德还未回答,公孙堰已叫道:“应道友,莫要上他的当!他在此蛰伏三年,不知布下了多少机关埋伏,我们四人在此,就算身受重伤,他就要顾忌着,可若只有你们两人,纪道友又行无余力,只怕就要被他吞吃入腹了!”

    应修德顿住。

    公孙堰见他松动,忙接着道:“反之,应道友再拖一段时间,我等抓紧疗伤,到时我们四人合击,他焉有命在?”

    玄尘子却不与之辩驳,只道:“应道友,如何决择,全在你一念之间。”

    应修德看看公孙堰,又看看玄尘子,站在那里,一时间难下决断。

    就在场面僵持的时候,灵玉忽然感觉到一阵风过,自己被人提了起来,然后,脖子被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了。

    “玄尘子。”绯云冷冷的声音传来,“你说,我要是一用力,这孩子的脖子会不会立刻断了呢?”

    脖子上的这只手掐得很紧,紧得灵玉双脚乱踢、直翻白眼,玄尘子双眼一眯,下一刻还是笑道:“绯云仙子不如试试看,左右不过是个凡人。”

    “道友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啊!”绯云笑,重伤在身,她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原来的风流姿态也减了几分,“不过,真的不在乎吗?”

    灵玉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此时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默默地想,师父,你真的不在乎吗?还是,你的不在乎,只是为了保护我们……

    绯云掐着他的脖子,目光却紧紧盯着玄尘子,缓缓说道:“要说,你潜伏于此,特意寻两个道童摆摆样子,也不奇怪,不过,奇怪的是,这两个孩子,资质好得出奇!”她转过头,问盘坐于地的公孙堰,“公孙老头,你说是不是?”

    公孙堰精光四射的眼中闪过异样的神采,一瞬间就消失了:“可不是!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居然一脚踏入了修道之门,只要再有一两年时间,便可真正入道。嘿嘿!十五岁之前入道,可是各大道观精英与普通弟子的分水岭,这两个小家伙,还要提早几年,真是了不得的资质!”

    玄尘子轻叹一声,道:“贫道遇到这两个孩子,也曾想过传之衣钵,三年教导,亦是尽心尽力,只是没想到遭遇今日之变……”

    言语之间,甚为可惜。这很容易理解,徒弟重要,但自己的仙途更重要,这可是楚国公的秘密藏宝之地,天底下哪个修道士会为了徒弟,放弃这天大的机缘?徒弟再收就有了,天资再高,难道指望靠着徒弟成仙?

    玄尘子的言辞毫无破绽,但绯云却丝毫不放松,她大笑了两声,道:“既如此,为什么三年时间,你还不取了宝物走人呢?是不是这里的宝物,你根本就拿不走呢?”

    此言一出,玄尘子脸上的表情终于慢慢收了起来。

    “不错。”许久之后,他轻声道,“贫道在此三年,迟迟未能携宝离开,就是因为,此地的宝物,根本就拿不走!”

    “啊!”应修德和纪修明同时低声惊呼。藏宝之地,必有封印,这是常识,但玄尘子是个符术惊人的符师,连他参悟三年都不能取走宝物,此地的封印岂不是……

    “以白水观的手段,宝物封印岂会简单?若非如此,你们此时见到的,便是一座空的藏宝室。”他重又露出笑容:“四位道友,不是我夸口,我若解不开此间封印,其他符师休想解开。你们还要与我拼命吗?”

    ________

    差不多可以恢复更新了。不过正月嘛,走亲戚、吃酒,更新仍然不稳定,大家明白的。祝新春快乐,蛇年吉祥。

007、谈判

    沉寂。

    封印。符师。

    这两个词沉沉地压在众人心头。

    他们都不是刚刚踏入修道之门的小修士,知道这两个词代表着什么。

    有藏宝必有封印,有封印必须符师。

    他们四人,绯云与公孙堰既有交情,又有矛盾,公孙堰刻意交好应修德,其实交情平常,而应纪二人份属同门,感情颇佳,与绯云、公孙堰皆是平常。他们这只小队,并非因为交情而相约寻宝,而是之前相约寻宝,却无意中寻到了楚国公的手札,才结伴前来白水观。

    除此之外,应、纪二人出身大门派,实力稍胜;绯云有王府背景,消息最灵活;公孙堰则是长于符术,是个水平不错的符师。

    他们原本打算,手札是真是假,还要时间验证,先来白水观探探路再说,若是寻到宝物,便由公孙堰去解封印,解不开再想办法。不料来了白水观,发现了玄尘子,就临时改变了策略,先查玄尘子的底细,他是普通野道士便罢,若是知情人,少不得黄雀在后,利用对方寻到宝物。毕竟,那手札中关于藏宝之事,说得语焉不详,他们只知宝物藏在白水观,却不知究竟何处。

    事情很顺利,他们找到了玄尘子,也找到了宝物。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玄尘子竟是个符师,而且是个能布符阵的符师,比公孙堰这个半吊子高明得多,至此,他们就没再想过封印之事。

    既然是个符师,那么此间封印必然已经解了。

    直到现在,绯云挑明,封印依然未解,这里的宝物,谁也别想拿走!

    假如寻常情况,这件事并不能改变什么。封印未解,那也要打完了再解,但绯云和玄尘子的态度都太诡异,反倒让其他人心有忌惮。

    玄尘子胸有成竹,没有他就没办法解开封印。绯云抓着那小道童,似乎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事。

    难道说,此间封印,需要什么特殊的手段?

    “阁下未免太自大了!”应修德冷哼一声,“你在符道上的修为固然出众,可各大道观,哪个没有自己的符师?水平比你高的不是没有,怎么就非你不可了?”他是大道观弟子,内心难免骄傲,况且,他拿出过器符,说这句话,自有底气。

    玄尘子但笑不语。

    绯云的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玄尘子道友,符之一道,我不如道友精通,封印之事,我是看不出究竟。不过……我却知道,这两个的孩子,对道友来说非常重要。”

    应纪二人微怔,公孙堰脸色一沉,玄尘子笑容稍敛,颇有深意地看着绯云,道:“绯云仙子何出此言?”

    绯云道:“看到这两个孩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他们的资质太好,你也教导得太用心。乍看之下,似乎只是你随意收的两名弟子,可细想起来,这样的弟子,收一名还可以说是巧合,两名……呵!若是如此,三大道观之下,收徒怎会那般艰难!之后,我的探子回报,你的来历一无可查,大约十二年前,突然出现在尹城,盘桓了个把月,开始游历天下,似乎就是为了寻找传人。只是,奇妙的是——”

    绯云转过目光,扫过地上的仙石,及手中的灵玉:“这些孩子,大多不是姓范,就是姓程!”

    听到这句话,灵玉陡然一个激灵。尹城,不是姓范,就是姓程……

    玄尘子的笑容缓缓收住,待绯云说罢,轻轻道:“皇族的消息,果然最是灵通。”

    “时间太过紧迫,来不及查这两个孩子的来历,不过,想必亦在这两姓之列。玄尘子道友,不知可否解惑?”

    玄尘子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或许这两姓与贫道之间存在因果呢?”

    “既是因果,何需这般挑挑捡捡?道友行事,总是透着一股诡异,叫人难以摸清缘由。不过,这两个孩子,对道友而言十分重要,这是毋庸置疑的!”说罢,绯云抓着灵玉脖子的手一紧,令他痛苦出声。

    绯云目光冷漠,仿佛之前对灵玉表示友善的人根本不是她。

    “你要什么?”玄尘子很干脆地问。

    绯云嫣然一笑:“爽快!”她放开灵玉,道,“不过这个问题,还要道友自己回答,依你看,这孩子的性命,价值几何?”

    玄尘子沉默片刻,说:“一命换一命。”

    “恐怕不止吧?”公孙堰忽然接口,“玄尘子道友,我们掌握的,可不仅仅只是一命!”

    玄尘子闻言,双目微眯:“阁下此言何意?”

    公孙堰粗哑的声音带着些许阴沉,听起来带了威胁之意:“除了这两个孩子的性命,还有一个机会。”他说,“三年时间,道友都未能解开此处封印,谁知道还需要几年。封印一时未解,宝物一时未拿,就存在变数。道友就这么肯定,打发了我们,不会有其他人?”

    “……”

    沉默漫延,一时间谁也没有搭话。

    玄尘子对于封印胸有成竹,之使他立于不败之地,然而,公孙堰所言,又是他最大的软肋。他们四个人能找到这里,固然是机缘使然,可谁知道,别人是不是有这样的机缘?

    “都开出条件吧!”许久后,玄尘子开口。

    绯云与公孙堰对视一眼,绯云道:“我要四分之一。”

    公孙堰紧接着点头:“老夫亦是。”

    玄尘子一笑:“两位都要四分之一,那就是一半。怎么样,应道友,你以为呢?”

    应修德阴沉着脸。既然他们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自然是他和玄尘子平分了,从二分之一减到四分之一,他当然不乐意。但公孙堰与绯云刚刚为自己挣出了一点生机,他若反口,就是与他们为敌,到那时,玄尘子必然会坐山观虎斗,他两面受敌,还要拉着个重伤的师弟,根本没有胜算。

    玄尘子倚仗的,是他的符术,以及他们不知道的解封手法;公孙堰和绯云依仗的,是他们手中握着玄尘子的弱点;而他,倚仗的只有实力,但他同样重伤在身,实力所剩不多。

    “若是如此,我与师弟同样也要平分!”权衡片刻,应修德道。

    玄尘子点点头:“我们五人,各得五分之一?”

    他还未反对,绯云已经冷声道:“应道友,你便罢了,纪道友有什么资格平分?”刚才应修德有意放弃他们,她心中记着呢!

    “绯云!”应修德勃然大怒,“你莫要忘了,能得到这个消息,我纪师弟出了多少力!再说,没有我的灵宠、器符,我们能找到这些宝物?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

    绯云反唇相讥:“你刚才不也翻脸不认人?应修德,自己做得出,就别怪别人!”

    “你……”

    且不管绯云与应修德唇枪舌剑,此时灵玉总算是被放下来了。他咳了几声,稍稍缓过气,默默地缩在角落不说话。

    刚开始的震惊过后,他已经接受了现实。他曾经流落市井,见多了人情冷暖,虽然心智还不比成人,但也不是天真的孩子。他知道怎样求生。

    师父,并不是他以为的样子,或者说,他和仙石,从来没认识过真正的师父。他们印象中的师父,严厉,刻板,清贫,虔诚。而现在看到的玄尘子,符术高深,心机深沉,仅仅几句话,就令这个四人小队生了嫌隙,若非应修德看重兄弟情谊,只怕连他们师兄弟也被挑拨到反目成仇。

    对于师父三年教导之情,他很感激,但,想到这样一个玄尘子,又令他不寒而栗。

    绯云说,师父那几年,到处寻找传人,那些孩子,不是姓范,就是姓程。

    正巧,仙石姓范,而他……姓程……

    还有尹城,那个他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师父十二年前去过那里,那正巧是他出生的前一年,所以,师父才会空手而归?

    他记得,当年在樊城遇到师父,他正是要去尹城……

    灵玉忽然觉得浑身冰冷。

    果然,师父收他和仙石为徒,根本是有所图?

    他的目光转向地上昏迷的仙石。不管发生什么事,公孙堰始终将他牢牢控制在自己的范围内。其实,这个公孙老头也早就推断出,他和仙石必有用处吧?而且,他有种古怪的感觉,总觉得,公孙老头的行为刻意得多。

    冷静,冷静。

    灵玉深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曾经指望师父救出他和仙石,但现在,师父显然已经靠不住了,而仙石又一直昏迷,另外四个人,完全是利益至上,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师父为什么会需要他和仙石?或者说,姓范和姓程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如果他们的用处能一直保存下去,那就能活下去。而如果不能,就只能寄望这几个人好心,用完了饶他们一命。问题是,命掌握在别人手里,总是不安全的,所以,他要加大自己的筹码,才能增加活下去的可能。

    可他和仙石对师父能有什么用处呢?师父留在地此,是为了白水观的宝物,对他和仙石,总是时时督促,激励他们早日踏入修道之门。

    宝物,入道……

    这其中,必有玄机!

008、算计

    一番你来我往,最终的结果,玄尘子占了大头,得了三分之一,绯云与公孙堰、应修德与纪修明,平分剩下的三分之二。但,玄尘子表示,自己出力最多,要最先挑选,而纪修明,因为实力不存,被一致要求放到最后。

    这最先和最后,相差却是极大。比如一捆灵符和一本符书,换成灵石,有可能价格相差并不惊人,但价值却是天差地别。

    谈判完毕,五人终于“开诚布公”交流了一番。

    原来,公孙堰他们四人,之前合伙买了个消息,内容是关于出产金精的位置。

    修真界内,买卖这种消息的现象很普遍,因为上层的控制,无主的资源很少,所以,修为不足的修士,经常会卖出这种消息,赚取一些灵石,而修为足够的修士,则会购买对应的消息,前去寻宝。

    而因为修为所限,他们往往会几个人合伙买一个消息,既平摊了投入,又分摊了危险。一般风险不大的消息,合伙结队的人,并不熟悉,比如寻找某样不算太珍稀的材料。而风险较大的,就会寻找可靠的同伴,比如探索某个道观遗府。

    公孙堰四人,交情并不深,毕竟只是寻找金精而已,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寻找金精的过程中,竟然被他们寻到了一座隐秘的古墓!他们更没想到的是,这座古墓,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楚国公的陵寝!

    虽说是夺爵灭族,但楚国公一族繁盛,远支族人足有万人,为了避免影响扩大,太宗最后还是赦免了他的远支,准许他葬入国公陵寝。只不过,他的陵寝究竟在何处,一直无人知晓。

    公孙堰四人无意中进入了楚国公陵寝,自是兴奋不已,以为能找到传说中的楚国公宝物。可惜,他们最后并没有找到宝物,而是找到了楚国公的手札,里面语焉不详地记载了一些事,最后指向白水观。

    所以,这四个人结伴来了白水观,寻找那批宝物。

    “玄尘子道友,”公孙堰转而问道,“你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似乎比我们准确得多啊!”

    玄尘子淡淡道:“当年楚国公虽夺爵灭族,但他门人何其多?其中有人逃出生天,甚至隐秘传世千年。我曾与他们有过一番因果,因此,得知了一些秘密。”

    说到这里,玄尘子扫过他们:“诸位,莫要心有不平,贫道为了此事,足足忙碌了二十余年,早年为了解谜,后来研究符术……哼!若非……我岂会甘愿把这等好处,让出三分之二,给你们四人!”

    他言语之间,甚是不忿,反倒安了其他人的心。公孙堰笑道:“玄尘子道友,我们虽然只是恰逢其会,可付出的也不少呢!在解除封印期间,外面一切事务,都交给我们,你不需要一丝一毫的分心。再说了,不是由你先挑选么?”

    “哼!”玄尘子冷着脸又哼了一声。

    “说起来,楚国公正是程姓,莫非玄尘子道友寻找程姓孩童,便是为了此番因果?”绯云忽然道,目光撇向角落蹲坐着的灵玉和依旧昏迷的仙石。

    玄尘子扫过她,目光略显凌厉,缓缓点头:“不错。”

    灵玉一怔,抬起头来,却与玄尘子的目光对个正着,不由地一缩。

    绯云注意到了,笑道:“原来,这小东西就是楚国公的后裔,程氏的族人。”顿了顿,又沉吟,“那范氏呢……哦,对了,当年大秦皇族,正是姓范,莫非……”

    玄尘子笑笑,不再就此多谈,转了话题:“不瞒诸位,封印之事,我早有眉目,只不过,一直欠缺一分机缘,若是几位能遵守诺言,那么,一两年内,必能解开!”

    “那可太好了。”公孙堰带着几分阴厉的脸亦展露出笑容,“劳烦玄尘子道友了。”说着,向绯云使了个眼色。

    绯云起身:“那就不打扰道友了,希望道友早日找出解除封印的方法。”说着,一把抓起灵玉,“至于这个孩子,道友暂且交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呵,小小年纪,居然就进入了观想境界,一脚踏入修道之门,当真惊人……”

    “什么?”玄尘子陡然惊起,“她进入观想境界了?”

    “不错,就在不久之前,真是难以置信。”绯云摸了摸灵玉的头,“如果哪一天,道友不想要这小东西了,就送给我吧,我倒很喜欢他。”

    数息的沉默后,响起的是玄尘子的笑声,一直不温不火的他,忽然长声大笑,站起身来:“真是天助我也!”

    其他人都是一怔,公孙堰问:“玄尘子道友,你……”

    玄尘子收住笑声,目光闪动:“诸位,不必再等一两年,今晚,就可以解开封印了!”

    四人惊诧的目光中,玄尘子缓缓念道:“月圆之夜,范程之血,封印可解。”

    其他人自是惊喜无比,绯云更道:“原来,这两个孩子,是这般用途。”她目光闪动,似乎在考虑六分之一是否划算,但想到玄尘子的手段,最后还是放弃了。

    与她同样反应的,还有公孙堰。他想到自己手段已尽,如果要求太多,得罪了玄尘子,前番又与应纪二人有了心结,动起手来难以自保,也就不多说了。

    “玄尘子道友,要怎么做?”公孙堰抓着昏迷的仙石,问。

    多年筹谋终于有成真的一刻,玄尘子喜形于色,好半天,他才收起笑容,道:“事不宜迟。四更天快到了,若是月兔西坠,我们就要再等一个月。”

    四人齐齐点头。趁这段时间,绯云和公孙堰稍微恢复了一些,纪修明吞了颗丹药,暂时控制住伤势,有了基本的行动能力,应修德情况最好,他伤势本就是最轻的,丹药的药力又已经完全化开。

    玄尘子当即动手,开始布置符阵。

    所谓符阵,虽然占了个阵字,却只得阵法之道的旁门,重点还在于符字。以海量灵符为基,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不分阴阳,不辨五行,不算术数,只具阵法之形。

    如此,虽然并不具备真正阵法之玄奥,却也威力惊人。

    符阵的出现,其实也是低级符师的无奈之举。符师之路,并不好走,符术虽入门容易,材料简便,可也仅仅只是入门,法符以上,不但需要天分,更需要传承,非大道观的符师,往往只会画两三种法符,如何应付大场面?

    而阵法之道,传承更少,除了大道观,散修之间,几乎不知阵法为何物。符阵由此应运而生。

    可以说,符阵虽然不具备真正阵法之犀利,可也能将一个人的实力,骤然上拔数倍,若不是如此,玄尘子一人断然无法与公孙堰四人周旋。

    玄尘子动作极快,不过一刻钟,符阵便布置好了,除此之外,宽阔的大厅中央,画上了一个五星图位。

    “四位道友,”画好星图,玄尘子道,“请各自站上来吧!”

    他话音落,却没一个人动。

    玄尘子挑眉:“四位道友这是何意?”

    这五星图位,正好在符阵范围内,其他人的符术虽不及玄尘子,这一点却能看出来,因此有些犹疑。

    玄尘子似乎想到了,叹了口气,率先站了上去,道:“公孙道友,你的符术亦是不凡,难道看不出来,这个符阵,攻击的是星图正中央么?”

    公孙堰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道:“虽是如此,但,使灵符略微偏离,以道友的修为,并不是不能办到。”

    玄尘子颇有些不满:“此处封印,贫道研习多年,这个符阵,亦是专门为此封印而设,各位若是不信,尽管自己找人破解去,贫道等着就是!”

    别说重新破解,不知道要等多久,就是再找人,其他人也不会愿意。

    一直沉默着的纪修明此时忽然开口:“玄尘子道友,其他的我不多问,只一件事,不问不快!”

    玄尘子面带不悦,淡淡道:“道友说来就是。”

    纪修明道:“若是我们不来,道友只有一人,便是用上这两个小童,也就三人,为何用的却是五星阵图?”

    玄尘子扫过他,语气平淡地说:“这星图是贫道临时画的。”

    绯云挑眉:“这是为何?”

    玄尘子说:“你我五人,聚于此地,只为夺宝之争,别说精诚合作,没有暗中算计已是极好。这个星图,正好分居五位,联合克制,正好让我们彼此牵制。”

    公孙堰闻言,双目一眯,再度细细扫过这个阵图,神色慢慢缓了下来。

    他与绯云交换了一个神色,将仙石抓在手里,道:“玄尘子道友,这两个道童,又当如何?直接放血吗?”

    玄尘子哼了一声,说:“想必公孙道友与绯云仙子不会放心把他们交给贫道的,既如此,他们两个就交给你们了,过一会儿,我说的时候,你们逼出他们的精血,与灵符融合就是。”

    “精血?几滴?”

    玄尘子没好气地说:“他们刚刚入道,能逼出几滴精血?一滴足矣!”未曾入道,所谓精血,无法强行逼出,便是入了道,精血也不是随便使用,修为越低,动用精血对自身损伤越大。

    公孙堰闻言,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配上他颇有些老相丑陋的面容,甚是可怖:“道友果真珍视自己的徒儿,既如此,老夫就放心了。”说罢,他也踏了上去。

    紧接着是绯云,她提着灵玉,亦站上了星位。

    然后是应、纪师兄弟二人,五个人各自站位,彼此牵制,互相提防。

    眼看众人站好,玄尘子挑起一张灵符,口中念念有辞。随着他的口诀,灵符似有微光亮起,上面的朱砂纹路闪闪发光,清晰无比。

    念到最后一句,玄尘子“咄!”一声,灵符化成一道光芒,掠到星图中央。

    “精血,现在!”

    随着喝声,绯云与公孙堰同时抓起手中的灵玉和仙石,骈指一点两人眉心,使出灵力,强行将精血从二人体内逼出。

    昏迷中的仙石忽地身体一震,面露痛苦,清醒着的灵玉只觉得脑袋一下剧痛,好像被人生生劈开一般,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体而去。

    两滴精血,飞到中央,与灵符融合为一。

    玄尘子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木剑一挥,喝道:“爆!”

009、生天

    星图中忽然亮起刺目的光。

    之后,灵玉却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而是周身一暖,安然无恙。

    等到光芒散去,周围一片血红。

    绯云等四人鲜血淋漓,重伤不起,而他、仙石,还有玄尘子,三人都完好无损。

    好不容易脱离了绯云的掌控,灵玉立刻转身,往玄尘子跑去。

    他没不自量力地去救仙石,因为他知道,不管其他人伤多重,只要没死,就不是他能碰的。

    而刚才这一番变化,他心中已有计较,就算师父收他为徒,根本是另有所图,但至少目前,师父还想留他性命。

    只要师父还不想杀他,就够了。

    看到他跑过来,玄尘子满意地点了下头,眉毛一动,正要伸手将仙石摄回。

    正在此时,一双枯瘦的手伸了出来,牢牢地抓住了仙石。

    “咳!”公孙堰抬起头,因身受重伤而越发老朽的面容露出阴毒的笑,手上青筋暴起,不让仙石被摄走。

    “玄尘子,”他嗓音越发粗哑,阴沉沉的,映着浑身的血迹,显得分外骇人,“你在符阵中做了手脚,什么精血,根本是用来保护这两个孩子的,老夫技不如人,没看出来,只能认输了!不过……”

    一枚闪着灵光的灵符忽然出现在他手中,瞬间自燃。

    玄尘子大喝:“休想——”手中灵符出手。

    可惜,灵符落地之时,公孙堰和仙石的身体有如虚影,已经消失在原地,回荡着的,是公孙堰恨意满满的声音:“这小子老夫带走了,这封印,你休想开启!”

    “呵!”下一刻转醒的,是绯云。她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哪里还有刚才出现时的半点风姿。她的目光恨恨地扫过玄尘子和灵玉,什么话也没说,手中红线一抖,陡然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烟花散去,同样消失在原地。

    玄尘子脸色阴沉,盯着已经空了两个角的星图。

    若不是他手中灵符消耗太大,为了布这个符阵,几乎都用光了,岂会没办法阻止他们二人遁逃?可他不能不这么做,因为,如果不是占了地利之便,他一个人绝对打不过他们四人联手,不趁着他们重伤在身全歼于此,自己只会越来越被动!

    除此之外,也是他太低看别人了,没想到公孙堰手中居然会有一张土遁符,也没想到绯云亦有奇妙遁术。

    失策,真是失策!一步走错,他谋划了二十多年的好局面,就要落空了!这两个人一跑,白水观的秘密就会泄露出去,又因为仙石被带走,他没办法趁着别人来之前打开封印了。

    一时间,玄尘子只觉得全身无力。

    好一会儿,他恶狠狠的目光落在应修德和纪修明身上!

    放跑了那两个人,这两个不能再让他们跑了!

    幸好,他顾忌着应修德,把大部分的灵符,都布置在了他的方位上,将他直接打得毫无反抗之力。

    “去死吧!”玄尘子手中木剑抛出,“噗”一声,正中应修德胸口。

    应修德还未转醒,浑身抽搐了几下,慢慢地不动了。

    玄尘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应修德的死,缓解了他心中这口恶气。不过,还不够。

    他举步上前,将木剑拔出来,慢慢向纪修明走去。

    为了一举引爆这些灵符,他的真元损耗得差不多了,而灵符,也只剩下几张,他准备留着应对突发状况。

    走到纪修明跟前,他举起木剑。

    “恶贼受死!”尖锐的声音响起,却不属于玄尘子,而是纪修明。

    他受的伤最重,又受了符阵一击,已是重伤不起,却在毙命之前,猛然爆发了出来。

    玄尘子看到迎面而来的三枚飞刀,大吃一惊。

    这三枚飞刀,每一枚不过手指长短,也不见如何精致,却杀气凛然,光华流转。

    法器!

    玄尘子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只来得及偏了偏身子,一张灵符脱手而出。

    “啊!”

    “噗!”

    前一声,是纪修明的惨叫,后一声,是玄尘子口吐鲜血。

    三枚飞刀,一枚在玄尘子手臂上,两枚在他胸口。而纪修明,被灵符砸个正着,已是气绝身亡。

    不过数息,逃了两个死了两个,剩下一个也是重伤在身半死不活,灵玉呆呆地看着,难以置信。

    这就是……修士的世界吗?血腥,残酷,生死无常……

    直到玄尘子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师父!”他顾不得多想,冲上前,艰难地将玄尘子扶了起来。

    “咳咳!”玄尘子一口一口地吐着鲜血,吐得灵玉胆战心惊。

    “师父,你怎么样?对了,药,这两个人有药……”他扑到应修德和纪修明尸体旁,顾不得恶心,在他们身上翻找起来。

    好不容易找出几个玉瓶,倒出来一看,好像真的是药丸,灵玉欣喜若狂,跑回来捧到玄尘子面前:“师父,你看,药!”

    玄尘子看着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药丸,不由笑了一下,却道:“傻孩子,这只是普通的养元丹,平日里倒是珍贵,可是……”

    “啊?”灵玉一呆,“没、没用吗?”

    玄尘子摇摇头,盘膝坐下,五心向天,试图调息。

    可是,他很快发现,三枚飞刀,有一枚正好钉在他的经脉之上,将他的经脉截断了,连调息疗伤都做不到。

    莫非,他真的天命已到?玄尘子脑子里不由地浮起这个念头。几十年的人生一幕幕在眼前划过,身体却越来越无力。他知道,他真的……走到头了。没想到,他谋划二十多年,不但没得到宝物,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尤其,最后还死在自己从来没看在眼里的纪修明的手上。

    报应啊!他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却没发现,自大让他遗漏了很多事情……

    “灵玉。”玄尘子睁开眼,看着身边仅存的小徒儿。

    “师父,我在!”眼前的玄尘子,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灵玉不由地想起三年的师徒之情。就算,就算师父居心不良,但到底刚才保护他和仙石了,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

    下一刻,玄尘子的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脖子。

    灵玉骇然,瞪大眼,呼吸不过来:“师、师父……”

    “乖孩子。”玄尘子的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为师舍不得你,所以,你陪为师一起上路吧!”

    灵玉感觉到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仿佛要掐断他的骨头:“师父,我……我……”

    脖子上的手略松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玄尘子道:“别怪为师心狠,要解封印,必须程氏族人的精血。你死了,他们就算有仙石,也解不开封印,哈哈哈哈——”到最后,已是状若癫狂。

    加大自己的筹码,增加活下去的机会……

    灵玉感觉自己话也说不出来了,但他还是一字一字地说:“程……程氏族人,不止我……尹城、程氏三千族人,还有各旁支……没有我,也有别人……”

    手劲又松了一些,他终于可以顺畅地说话了:“那老头手上有仙石,又知道了宝物的具体方位,只要找到程氏族人,总有人可以踏入修道之门,早晚会把封印解开,拿走宝物……”

    “那又怎样!”玄尘子焦躁,瞪着眼睛,“我若死了,管不了那么多,至少,不能让他们白占便宜!”

    “我会替您报仇的!”灵玉努力让自己看着他的眼睛,“师父三年教养之恩,灵玉牢记心头。那公孙老头,抓走了仙石,破坏了您的大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玄尘子怔怔地看着他,嘴角鲜血不停地滴落下来,声音也软化了:“灵玉,你……”

    “师父,没遇到师父之前,灵玉流落江湖,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伤害过我的人,绝对不能让他好过,就算死了,也不能让他如意!”稚嫩的脸上,目光坚定无比。

    玄尘子闭了闭眼,抓着他脖子的手终于松开了。

    “噗!”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连坐都坐不住,倒了下去。

    “师父!”灵玉扑上前,含泪看着他。

    玄尘子伸出手,颤抖地从怀里摸出一本破旧得连封面也没有的书,说:“你记住今天说过的话……你资质过人,只要有十几年,必能成为一代高手,到时……到时……”

    “我会杀了那个老头,绝对不让他如意!”灵玉说,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

    玄尘子嘴角往上勾起,露出一个变形的笑,而后,抖抖索索地翻开那本书,从书页里拿出一本暗金色只有两页的册子:“为师……拿着为师的度牒,去……玄渊观,记得,不要假扮男童了,玄渊观……不是能隐瞒的……地方,好好修炼,为师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师父!”灵玉接过,看着他,泪流满面。

    玄尘子的脸上,浮起奇异的红晕,忽地咬牙切齿,大声说:“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至此无声。

    看着玄尘子的手软软地垂了下来,眼皮慢慢合上,灵玉更是伏在他身上,大哭出声。

    哭声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不知道哭了多久,声音慢慢地停了。

    灵玉摸着手下渐渐冰冷的尸体,慢慢擦掉脸上的眼泪,目光却冷静得可怕。

    他——或者说她,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010、善后

    灵玉默默地坐了很久,等到她回过神来,已经能听到外头清脆的鸟叫声了。夏季天亮得早,想必这会儿还未过寅时。

    从昨夜被擒到现在,不过三个多时辰,她的人生竟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三个多时辰前,她还是个无忧无虑、每天背背道经拜拜三清的野观道童,三个多时辰后,她见识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死了师父,丢了师兄,成了修士。知道自己有一个牛叉的祖先,差一点把小命交代了。

    灵玉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睁开眼。

    她知道,为了安全,她最好快些离开,早一步跑掉的绯云和公孙老头,很有可能找到援兵杀回头。所以,她得快点把这里处理了。

    首先,这里的宝物她不用想了,不是现阶段的她可以想的。贪心的人,往往会死得快一些,昨天晚上在她面前上演的一幕,实实在在地说明了这个道理。

    其次,她跑得越远越好。如果那两人回头,发现他们三个人死了,而她还活着,她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灵玉决心一下,很快站起来,开始收拾。

    师父说过,他的东西都是她的,她不必客气,师父身上能带走的全带走。还有应修德和纪修明,死都死了,不拿白不拿。

    灵玉翻找得很仔细,三具尸体,从发簪到鞋底,连夹层都找了一遍。别说,还真让她从各人的衣服、鞋子夹层里翻出很多好东西,比如应修德的鞋底,就有一张薄绢,写着密密麻麻蝇头大小的字,玄尘子的内衣夹层里,有一本很薄的书。另外还有钱袋、木剑,连插在玄尘子身上的飞刀她都费了老大的劲拔出来了,可以说,除了一身衣服,她搜刮得干干净净,简直就是雁过拔毛。

    昨晚的战斗,还告诉她一个道理:谁的东西多,谁活下来的可能性就高。玄尘子就是符最多,所以一开始一个打四个,后来没料到纪修明身上还有三枚飞刀,结果阴沟里翻船。

    而她很穷,只是刚刚进入观想境界,有了成为修士的资格,现在要一个人跑路,当然是能拿多少拿多少——说起来,师父知道她进入观想境界时那般狂喜,都没提过仙石,难道仙石早就进入观想境界了?这个家伙真是的,怎么从来没跟她说过?

    想到被公孙堰带走,下落不明的仙石,灵玉的心情顿时灰暗起来。接着想到,公孙老头带走仙石,是要解封印的,不会对仙石怎么样,应该不会有危险,又稍稍放下心。其实,仙石只是比她老实,并不是笨,他比她早进入观想境界,就是明证。她还是先顾着自己吧,等以后有了能力,再去找公孙老头算账,才能救回仙石。

    灵玉又仔细地翻找了一遍周围,看看有没有漏了什么东西。

    最后确定东西都被她搜刮光了,她才扯了师父垫屁股的粗布,打了个大大的包袱,背起来走人。

    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

    地上三具尸体,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想了想,回头把三具尸体拉到一起。她人小力弱,三具尸体都是成年男人,拖起来格外费劲,直累得她气喘吁吁。之后,她拿过墙角不知道多久没用过的油灯,把仅剩的油泼到尸体上,找到火石,小心地把他们的衣服点燃了。

    就算不能入土为安,也不好曝尸于此,就这么将就吧。

    最后,灵玉在玄尘子的尸体旁跪下磕了三个头,说:“师父,虽然我很不喜欢被你利用,不过,当年你救了我,又教育了我三年,这恩情我记着。之前答应过的事,我会做到的,你安心去吧。”

    说罢,不再回头,一路跌跌撞撞,往出口走去。

    通往藏宝地的秘道纵横交错,又没有半点光源,灵玉刚刚进入观想境界,视力不比修士,只能勉强看到一些光影。而进入之时,她被绯云提着,一路头晕脑胀,连东西南北也分不清,根本无法辨清出路,走了半天,还在里面绕迷宫。

    这样下去不行。灵玉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听着外头鸟雀的鸣叫声,猜测又过去了一个时辰。秘道里透不进光,要是这么傻乎乎地走,她非得饿死在这里。

    她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最重要的还是要有光,有了光,才能看得清路,才能做标记。

    可这三个人身上,只火石和几根火折子,火折子到是可以照明,但时间短,没法坚持到出去。可惜了那个油灯,刚才被她浪费掉了——她到底还是孩子,考虑不够周全。

    灵玉转过身,看着秘道另一头透过来的,隐隐约约的光芒,那是三具尸体被烧的火光,以及夜明珠的亮光——夜明珠,对了,夜明珠!

    灵玉心中一喜,连忙往藏宝大厅赶回去。

    她在秘道里绕来绕去,已经绕了一个时辰,这会儿三具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油脂从尸体里溢出来,被燃烧而发出“嗞嗞”的声音,整个大厅充满皮毛被烧焦的呛人的臭味。

    若是往日,看到这样一幕,灵玉必定觉得恶心,但她经过这一晚的剧变,反倒觉得放心。这三个人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样她才有安全感。

    站在藏宝大厅里,灵玉抬头看。大厅极高,足有十丈,也就是说,二十几个她叠罗汉叠上去,才能碰到最顶端。那些夜明珠,都被放在琉璃盏内,吊在最上面。

    她左右看了看,眼睛一亮。那些堆放着东西的架子,正好离琉璃盏一人高左右,她站在上面,用木剑去勾,差不多可以勾到。

    想到就干,她找了个顶上有夜明珠的架子,估摸了一下每一格的高度。很好,每格大约两尺,并不难爬。

    把包袱放下,取过一柄最长的木剑捆在背上,灵玉卷起袖子,搓了搓手,就攀了上去。

    “啊!”才爬了两格,她就感觉到一股巨力袭来,重重地跌了下来。

    这一跌,直痛得她呲牙咧嘴。这一晚上,不是被摔就是被掐,伤是没什么伤,苦却没少吃。

    “这架子不让人爬?”灵玉揉着屁股爬起来,自言自语,“不对,明明爬了两格了。”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经过,忽然明白过来:“对了!这上面有封印,不让拿东西,刚才肯定是无意中碰到了,才被推下来。”

    想到这个可能,她当即试了试。果然,一碰到架子上的东西,就被一股力量摔了出去。

    “真疼!”灵玉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一晚上摔摔打打,她敢肯定,身上都青了。

    既然确定了原因,那就好爬了,她找了个相对较空、也有夜明珠的架子,小心翼翼地避开上面的东西,慢慢地爬了上去。

    灵玉从小就不是安分的性子,遛鸡逗狗、蹬墙爬树,不管能干不能干,干了再说,为此,她的屁股没少受罪,时常被打得趴床上起不来,偏她从不悔改。跟了玄尘子之后,这性子才扭转了一些——每天从早到晚地背道经,怎么说也算是陶冶性情了。

    得益于这好动的性子,她生来健康壮实,连伤风咳嗽都没怎么得过,如今爬个架子,自然不在话下。

    灵玉一步步稳稳地往上爬,虽然偶有惊险,花费了半个时辰后,终于顺利地到了顶端。

    从架子顶端往下看,不禁一阵头晕目眩。这可是近十丈的高度,相当于一座九重塔,要是从这里摔下去……灵玉一个激灵,连忙抬起头,不再看地面。

    这么高的架子,真亏他们做得出来。她心中暗暗嘀咕,努力让自己忽略身处的高度,维持平衡。

    幸好这架子很宽,能稍微休息下。灵玉坐在架子上,待气息平静,才把背上的木剑拿下来,慢慢地站起身,去勾头顶的琉璃盏。

    这琉璃盏做得十分精致,晶莹剔透,没有任何瑕疵。但与其中盛放的夜明珠相比,只不过是精巧的玩物而已。悬于盏内的夜明珠,每一颗都有碗大,莹白如玉,光芒柔和,有如一团光球。更难得的是,这样的夜明珠,不是一颗两颗,而是几十上百颗。

    看着这些琉璃盏和夜明珠,再联想到脚下高大无比的架子、另一侧排得满满的箱子,灵玉不禁感叹,那个楚国公,程氏的祖先,真是太牛叉了,这聚财的手段,程氏后辈远远不及啊!

    木剑举过头顶,正好碰到琉璃盏,灵玉玉轻轻一顶,琉璃盏倾斜,其中盛放的夜明珠滚了下去。

    很好,目的达成。

    她更加小心地收了剑,慢慢地伏下身,先让自己安全地趴在架子上。

    待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她才缓缓移动双脚,小心翼翼挪下去。

    上来的时候不觉得,一心只想着爬到最顶端,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高度,实在让人脚下发虚。而且,上去时脚踩何处清清楚楚,下去却看不到,只能用脚慢慢地蹭。

    不过挪了两格,灵玉已经满头大汗,而这一个架子,最起码有几十格。

    “冷静,冷静。”她一边念叨,一边深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爬。

    很好,脚踩到实处了,左手松开,慢慢弓下身,抓住下一格,然后是右手。

    右手一松开,灵玉顿觉不妙,不知不觉,手心全是冷汗,这一放开,压力全在左手上,顿时手心一滑——

    “啊!”身体失去平衡,往后仰去。

    千钧一发,灵玉反而冷静了,从这里摔下去,肯定会摔成渣,她需要缓解一下冲力。

    这样一想,身体反应极快,脚用力一蹬,改变方向,斜飞出去。

    “嘭!”一声重响,灵玉的头重重地撞在另一个架子上,顿时眼冒金星,而后,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她顾不得疼痛,双手拼命地抓,抓到了架子的格板。但这不足以阻住去势,仅仅只是缓了一缓。不过,足够了,接下来,灵玉如法炮制,拼着头破血流,手脚撞得热辣辣地疼,一次次地利用格板,卸掉摔下去的力量。

    如果顺利,她虽然会受不轻的伤,但可以保住性命。可惜,她到底不是经过锻体的修士,也没有真正学过武艺,又一次头部撞在架子上,晕眩的感觉袭来,她一脚踩空,踢中了架子上堆放的东西——

    “啊!”一道强大的力量袭来,她被重重地抛了出去。

    完了!

    灵玉心口一凉。这里离地面还有五六丈高,她就这么摔下去,不摔死也要残废。

    她不会这么倒霉吧?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居然因为自己不小心交代了?

    事到如今,她只能尽力护住头部,心中默念:三清道祖保佑,千万要让她活下来……

    就在她做好准备,迎接疼痛时,忽然耳边“嗡”了一声,身体凭空停住了。

011、仙书

    浮空的感觉真实地传来,灵玉愕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羽毛一般飘在半空中,呆了。

    幸好昨夜她经历了一场修士乱斗,对于这种事,已经很适应了,很快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灵玉看着自己的手,活动自如,明显不是幻觉,也不是被禁锢住了,可她的身体确实浮空了。

    额头有温热的液体流过,滴答滴答,顺着她的鬓角滴落地面。是血,刚才她脑袋撞上架子,当时就撞得头破血流。

    紧接着,灵玉看到,她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团光芒。

    这光芒并不怎么明亮,但柔和平顺,虽是白光,看起来却觉得温暖。

    这是什么?灵玉脑子里刚刚出现这四个字,这团白光已经向她掠来,之后,她整个人都被白光包围了。

    这一刻,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好像冬日站在炉火旁的温暖,又好像夏日泡在了池水中的润泽。

    等到白光消失的时候,灵玉发现,她已经安全地站在了地面上,全身舒服极了,刚才摔摔打打的疼痛,全部消失无踪。她伸手一摸,血迹还留在她的脑袋上,却找不到任何伤处。

    “咦,仙术?”灵玉想到那些故事里的仙人手段,又是惊奇,又是欣喜。程氏先祖果然不凡,居然在此封印了仙术,千年之后,还救了她一命。

    刚这样想罢,又是一声轻微的“嗡”声,她闻声抬头,半空中又出现了一团白光,白光里,好像裹着什么东西。

    就在她努力抬头往上看的时候,那团白光忽然消失,里面的东西“啪”一声掉下来,摔在地面上。

    灵玉惊讶地左右看看,没发现任何异常,才低身把那个东西捡起来。

    这东西……是本书。

    这本书看起来很寻常,古旧的封面,泛黄的书页,似乎保存了很久。只是,奇妙的是,从封面到书页,一个字也没有。

    “真的没字?”灵玉拎起来,从头到尾地翻了一遍。

    刷刷刷刷,每一页掠过,全部空白。就在一本书快翻到头的时候,一张书页掉了出来。

    “咦,这个有字!”灵玉捡起来,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

    说是书页,其实从纸张到大小,都与这本书毫不相干,就是夹在书里的一张纸。她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吾名程乐,上界太白宗弟子。吾八岁入门,十三岁入道,近百岁仍碌碌无为,不得已离开宗门,于俗世开枝散叶……

    整张纸大约千把字,用词浅显,通俗易懂,灵玉字都认得,也基本看懂了。

    简单来说,这张纸就是此处宝藏主人楚国公程悦的简略自传。

    楚国公程悦,本名程乐,来自上界——什么叫上界,灵玉也不大明白——因为修仙无所为,所以离开宗门回归俗世,不料,离开之时,卷入了一场夺宝纷争,无意中得到了一本仙书。为了逃避其他人的追杀,程悦躲入了一个半封闭的小千世界,也就是他们现在身处的世界。

    原本,他只打算避避风头,不料这一躲,就躲了十几年。十几年后,他在白水山遇到了当年的大秦太祖范氏先祖,被其打动,决心辅助其建立一个新的皇朝。

    ——以上是官方说辞,其实真实原因在后面。程悦坦言,他的修为在上界不值一提,一回去肯定被人砍成渣,但不回去的话,又没有资源继续修炼,于是他决定,利用俗世皇朝的力量,替自己收集资源,好继续修炼。

    结果很圆满,他助太祖建立了大秦,封了楚国公,得到整个皇朝的资助,积累了这么多财货。而可悲的是,他的势力太大了,引起了太宗的不满,把他咔嚓了。

    后一句是灵玉的猜测,程悦当然没办法把他的写因写明,不过他有记录,自己感觉到太宗的不满,因此未雨绸缪,将一生积累囤积于白水观隐秘之地,如果他不幸完蛋,就留给后人。

    解除此间封印的手法,正如玄尘子所说,月圆之夜,范程之血,这个血,是精血,所以,需要两个入道的范程后人。程悦十分得意,范氏肯定想不到,他会加入范氏精血这个条件。

    灵玉倒觉得,这个程氏祖先很二,范氏想不到,他总得把这个方法流传下去吧?既然流传下去了,又怎么会有真正的秘密?要是范氏灭绝了呢?这些宝物岂不是永不见天日?

    ——不提这个,重点还在后面。程悦说,这些财货,本界修士看来固然惊人,但在上界不值一提,而他建立这个藏宝库,最重要的还是存放这本仙书。

    这本仙书他研究了五十多年,却始终找不到头绪,眼看着自己寿元将近,这辈子已经没有希望了,而后辈中又没有一个人足以承担起这个责任,只好将这本书封印在藏宝库中。

    这本书是程氏的秘传,他将之隐去形迹,封印在半空中。解除封印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程氏后辈滴血破解,便可显形。不过,虽然方法简单,但有宝藏在旁,到这里的人,多半会被财货所迷,基本不会发现,如此反而安全。

    看完这张纸,灵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要不是因缘际会,她撞破了头,从上面掉下来,这本书还真是难见天日。

    嗯,现在封印破解,书出现了,说明还是她跟书有缘。

    灵玉又翻了翻书,还是半个字也没有,那些话本不都说,宝物遇到有缘人,会自动显形吗?为什么她得到书了,还不出字?或者,要火烧、水浸?她想了想,还是算了,出去以后慢慢研究。

    把这本“仙书”揣进怀里,灵玉去找那颗被她捅下来的夜明珠。

    三具尸体烧了两个时辰,差不多烧尽了,剩了些黑糊糊的骨头,看着有点可怕。

    灵玉抖了抖,背上她的大包袱,再度准备离开。

    有了夜明珠照明,走迷宫变得简单多了。她一路做记号,花费了个把时辰,总算重见了天日。

    天光大亮,灵玉眯着眼,花了些时间,才适应了外面的日光。太阳快到正中,估算一下,大概是巳时末午时初,她在废墟里呆了有六个时辰,肚子空空,饿得头晕眼花。

    绯云和公孙老头离开后就没回来,但她不确定,是不是短期内真的不回来,所以,还是离开最要紧。可要离开的话,她又累又饿,走不动了。

    灵玉琢磨了下,背着大包袱走小路下山,经过村落的时候,偷入村民屋中,拿了些饭食干粮,以及孩童衣物,留下足够买这些东西的铜板。

    她现在浑身破破烂烂,又背着个大包袱,实在惹人怀疑,不宜在人前出现,只能偷偷摸摸。

    之后,火速离开村落,在村外找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得益于她平时的不安分,附近的地形她很清楚,村外密林里,有一间小小的树屋,是村中猎户打猎时歇息的地方,平时没什么人,正好可以睡一觉。

    到了密林,找到树屋,三两下爬上去,灵玉放下包袱,吃了东西睡觉。

    她实在太困了,不休息够,根本没办法赶路。

    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

    月上中天,灵玉一觉睡醒,浑身舒畅。她吃了些东西,也不急着赶路了。

    按说,绯云和公孙堰重伤而去,就算有援兵,也不会马上回来,毕竟他们自己带伤,怎么叫帮手?修士之间脆弱的信任,灵玉昨天已经看到了。

    这么想来,就算他们想尽快回来,总要些时间吧?灵玉对修士怎么养伤没有概念,不过看他们昨天那样,肯定不是一两天能好的。所以,她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安全而不露痕迹地离开,就算以后他们发现了,也找不到她。

    一个小孩,背着这么大的包袱,肯定很显眼,要怎么变得不显眼呢?

    灵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弄辆马车比较好。

    租辆马车不便宜,不过没关系,应修德纪修明那两个倒霉鬼身上有不少金银,足够她花天酒地玩上大半年。

    可怎么租马车呢?她现在这样,去租马车也很显眼。

    嗯,包袱不能带,藏好,另外,衣服也得换,最好能假扮成中等人家的奴仆,这样租马车的时候不会让人怀疑,不过一路上要安排好,车夫肯定是个男人,她可不能被人劫了。

    至于目的地……灵玉想了想,还是按照师父说的,去玄渊观吧!玄渊观是个什么所在,她不太清楚,不过,听师父那话,应该是个挺大的道观——师父果真不是个野道士,而是有度牒的。

    她想着,从贴身小衣里拿出玄尘子给的那本破书。这本书比那本所谓仙书还破,连封面也没有。她翻开,这里面是有字的,但不知道是什么文字,她看不懂。那张度牒上,一面记着同样的文字,另一面则是通行的文字,上面写着:玄渊观第十六代弟子,法师郑氏、道号通玄。还有一些金光闪闪看起来很高深的符纹。

    “原来师父叫郑通玄。”灵玉喃喃自语,“通玄是道号,加再上姓……那我岂不是得叫程灵玉?”

    她念了两遍,点点头:“程灵玉,总比范仙石好,听着像犯癫痫……”

012、路上

    三日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在飞奔。

    马车里坐的,自然是灵玉。

    第二天天亮,她就按照计划行事,包袱藏好,换上衣服拿了钱去镇上租马车。作为曾经的天下第一观附属小镇,白水镇还是挺大的,也没人怀疑她的来历。之后,她买了一大堆东西,把包袱藏在其中,号称给自家修道的公子送东西,顺利地租到了一辆马车。

    其实,这么顺利的关键还是那张度牒。金光闪闪,作不得假,车夫不过是凡人,一看就信了。而她的理由是,自家公子不小心把度牒遗漏了,她得赶紧送过去。

    尽管她身上有许多不合理之处,比如送这么重要的东西,也没个大人出面什么的,但在度牒面前,一切都不是问题。

    天下人谁不知道,如今是道门天下,国教是道教,国师是道人,尤其是各大道观弟子,不缴税不纳粮不受官府管辖,还有朝廷供奉,那地位,一般的官员都比不上。

    没有人敢得罪道士,尤其车夫知道了,她的目的是玄渊观。

    离开白水山,灵玉小心翼翼地打听了下,才知道,玄渊观是天下三大道观之一。没想到师父来头这么大,灵玉吃了一惊。

    天下三大道观,她只知道第一观是无极观,却不知道另外两观。以往修道,心中迷迷糊糊,没有明确的目标,玄尘子教导又严,除了背诵道经、讲解道义,什么也没教他们,导致灵玉的修道常识非常缺乏。

    这次发生这样的变故,逼得灵玉不得不自己去面对这个世界。

    她已经见识到了修士的力量,也有了成为修士的资格,而且,还背负着对玄尘子的承诺,得到了程氏先祖留下的仙书,断然不可能再去做一个流浪儿。而要成为一个修士,她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凡人口中,得不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不过,可以知道一些常识。

    比如,天下三大道观,是无极观、太真观、玄渊观。大燕立国数百年,三大道观从未变过,国师之位,只留给三大道观,这一任国师是哪一观的弟子,哪一观就是天下第一观。

    那夜知道师父其实是修士,灵玉就相信了绯云等人的判断,师父应该不是野道士——哪怕是大道观中,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修士,何况符术那么厉害的师父。只是她没想到,师父不但不是野道士,而且来自三大道观之一的玄渊观!

    玄渊观的弟子,隐姓埋名几十年,甘心做一个野道士,所图不可谓不大,从绯云等人的表现看来,白水观那批财货,肯定很惊人。如果不是那四个人无意中寻到了楚国公的手札,用不了多久,这批财货,真的要入了玄尘子的口袋。

    可惜的是,他功亏一篑,不但没得到宝物,还搭上了性命。最无奈的是,他的死因还不能告诉玄渊观,让师门为他复仇——灵玉不傻,出身三大道观之一,临死却没有要她将死因禀告师门,玄尘子显然不想让师门知道。也是,要是让玄渊观知道他的死因,岂不是要解释一下楚国公藏宝的问题?这个说起来可就麻烦了,隐秘不报,对管理严苛的大道观而言,是很严重的过错,直接影响到的,就是她这个玄尘子的徒弟——哦,不,郑通玄的徒弟。

    而且,她也不能把绯云、公孙堰等人拉进来,她再怎么缺乏常识,也知道这两个人是无法与玄渊观对抗的,万一把他们逼急了,把藏宝的事说出来,倒霉的还是她。

    所以,这两天她想好了,玄尘子的死因绝对不能说,要编个好理由,把这件事圆过去。

    灵玉靠在车壁上,一边跷着腿想事情,一边从旁边的篮子里摸果子吃。

    有钱就是好,看,赶路多悠闲。

    吃罢了果子,她又从满车的篮子箱子里捡出她真正的身家。

    那个大包袱,已经被她拆分了藏在一个小木箱子里。白水观她不敢回,那里也没什么东西,这些箱子,都是她现买的。为了装样子,她买的还都是半旧的箱子,这样子带去玄渊观,也不会太显眼。

    一把木剑,一个钱袋,一颗夜明珠,几个玉瓶,几本书,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多,这些东西都是她清理过的。下山之前,她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应修德和纪修明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带在身边,免得被认出来,徒增麻烦。所以,她很干脆地把他们的木剑丢了,钱拿了钱袋也丢了,凡是有可能被认出来的,全部被她丢了。

    而容易藏又重要的东西,她都放在了身上。比如玄尘子给的书和度牒,后来搜出来的衣服夹层里的书,应修德鞋子里的薄绢,几张灵符,还有那三枚飞刀,这些东西,再加上那本所谓的“仙书”,幸好这些书都不厚,不然夏天衣衫薄,她到哪里藏三本书?

    仙书里夹的程悦的自传被她烧了,她想想也知道,这玩意儿万一被别人发现,她这条小命就完了。

    说起来,程悦留下的那张纸,包含了许多讯息,以灵玉现在的年纪见识,还不能完全理解。不过,有一点很明确,程悦来自另外的世界,一个比现在的天下更大的世界。

    灵玉想到这点,不由心驰神往。这些修士口中的高人,在那个世界居然只是碌碌无为修道无成的人,那是怎样一个宏大的世界?师父他们争得要死要活的宝物,在这位楚国公看来,也不过如此。

    ——对了,仙石是范氏后人,也就是原来的大秦皇族之后,而程氏先祖就是被范氏皇族所杀,她跟仙石岂不是仇人?

    这个念头在灵玉脑子里一过,就被她踹到角落里去了。算了吧,都上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祖宗,关她和仙石什么事?难道她要为了这个所谓的仇,跟仙石反目?她脑子又没病。

    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海,灵玉拿起那个钱袋,好奇地看了好一会儿。这个钱袋是玄尘子的,灰扑扑的样子,却是皮毛所制,最奇妙的是,她用了好多方法也打不开。

    也许,这上面有什么封印?灵玉如此想。修真界,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法术、法器、灵符、丹药、封印,还有好多奇怪的东西。

    从白水镇出发,一路顺风顺水,没有任何追兵。

    这几天内,灵玉窝在马车里,拿着应修德和纪修明两个人留下来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玄尘子衣服夹层里的那本书,是他的符术心得,符术这东西,灵玉没有半点基础,看也看不懂。应修德藏在鞋子里的薄绢,用的是度牒上那种奇怪的文字,她也看不懂。所幸,他们身上还留有几本基础功法和杂书,她就一边翻看杂书,一边琢磨功法。

    跟着玄尘子这三年,灵玉被逼着背了无数的道经,应、纪两人是祥临观弟子,一样是道士,所修的功法也脱离不了道经,她理解起来也不算难。

    应修德所修的功法,叫做《九霄清云经》,走的是堂堂正正的路子,第一步必然盘膝打坐,五心向天,摒除杂念,进入观想。序言中有言,这部功法,进度不快,一般人要观想个一两年,才能修炼出第一道真元。但练成之后,渐入佳境,很少会遇到瓶颈。

    纪修明的功法,则叫《心阳真解》。看到封面,灵玉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纪修明那声音尖锐的样子,说他修炼《心阴真解》还差不多,直到看了里面的内容,她才知道原因何在。

    顾名思义,《心阳真解》修的是阳气。五脏中,心肺为阳,心为阳中之阳,心阳之气,是人体最旺盛的阳气,克制阴邪,聚可伤敌。然而,阴阳调和乃天地至理,一旦失调,就会出问题。《心阳真解》的修炼之道,是修炼出心阳之气,另外保存。这门功法进阶极快,但很容易出差错,一旦心阳之气没有控制好,就会自伤身体。纪修明的情况,就是阴阳失调,大部分心阳之气被调走,自身反而阴盛阳衰。

    灵玉看罢摇头,虽然她这个人一向爱走偏门,但在修炼功法上,她觉得还是走正道的好。毕竟,捷径只是小路,一旦走错,想拐回来不容易,而走正道,却有更多的选择。

    就像师父安排的课业,她会用各种方法偷懒,但背经抄书,从来不会逃避,因为这才是师父关注的重点。只要她经文背得好,经书抄得端正,其他事情,师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眼。

    想来修炼之事,也是一样,符术什么的,可以走偏门,基础万万不得贪功冒进。

    除了这两本功法,还有一些杂书,或是记录风情世俗,或是讲述道心理念,还有杂闻趣事,灵玉都翻了一遍。

    拜玄尘子为师之前,灵玉最爱去的地方是茶楼戏院,茶楼可以听说书,戏院可以看大戏,故事她喜欢听,但字么,认不得几个。跟了玄尘子之后,被逼背经抄书,才算是启蒙了。但要是可以选择,她宁愿溜出去玩,也不愿意看书。直到此时,她见识到了这样一个世界,跟戏文话本里说的一样的世界,才对记录这些的书本感兴趣起来。

    灵玉一路兴致勃勃翻看书籍,不知不觉,马车过了樊城,到了尹城。

013、过尹城

    “小公子,尹城到了。”车夫挑起车帘,探进头来,一脸的憨厚老实。

    灵玉已经收好了东西,闻言跳下马车。

    高大的城墙,古旧的青石路,在在显示这座城市久远的历史。

    在大燕国土上,尹城并不是个特别大的城市,它比上京城,比不上西京,比不上盛州,比不上麟安,硬要划分的话,它只能划分到第三等级。

    但它有着古老的历史,以及散漫的风气。

    没有哪一座超过千年的城市,有着尹城这样松散的氛围,在这里,行人步履闲适,小贩高声谈笑,连官府都温吞和气。

    若非如此,程氏先祖不会选择这里,作为程氏安居之地。

    知晓了程氏的来历,灵玉默默地揣摩先祖的心思。楚国公故去,程氏失了根基,迁居尹城,必然也是前朝太宗的意愿。一则,这里离京城很远,离白水山也不近,二则,在这样一座城市居住久了,哪里还会有斗志?想必当年的程氏,已经后继无人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千年下来,程氏在尹城扎根,创下了一番家业,却与修真界完全断了联系。尹城的风气,早已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自由散漫,追求享受,声色犬马。修道,那是什么东西?

    灵玉跟着马车,交了入城税,进入尹城。

    “就到这里吧!”灵玉说,“刚才我家公子来讯,就在尹城等我,你且帮我把东西搬到客栈去。放心,车资不会少你的,仍按原先说好的付。”

    车夫大喜,尹城到玄渊观,要大半个月呢,如今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就得了全部的车资,这要省多少时间和力气!

    当下替她出面,找了间客栈,帮她把东西放好,安排妥当,才领了车资回程。

    车夫走后不久,天就黑了,灵玉从客栈出来,东走走,西逛逛。

    尹城的夜市,是极有名的。散漫的风气,使得尹城的居民特别注重享受,夜间生活,亦是多姿多彩。东西市直到亥时才闭市,歌台舞馆彻夜不眠,戏院茶楼几乎爆满。

    灵玉走走停停,在路边摊子上吃过晚饭,逛过西市,进了茶楼,听着说书人口沫横飞地讲着神仙故事,默默地出神。

    等到亥时,茶楼关门,灵玉随着人流出来。走过一条条小巷,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她独自一人,在一面高墙前停住了。

    这条小巷,两面都是高墙,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家宅。亥时夜深,周围寂然,只有影影绰绰的树影在摇曳,偶尔有护院巡逻来往。

    灵玉发了一会儿呆,才开始走动,但不是离开小巷,而是绕来绕去,最后到了一面矮墙面前。她利落地踩着凸出的碎砖翻过去。

    里面仍旧是七拐八弯的小巷,却干净整洁得多,她又绕了好一会儿,最后爬上一棵树,避开护院,跳进宅子。

    尽管是半夜,院子里只有几盏灯笼,但仍能看出,此间主人的富贵。雕栏画栋,绘彩镶金。灵玉熟门熟路地在各个楼台间穿行,最后进了一处院子。

    时值半夜,院子的主人还没歇息,北房的窗子上,映出两个影子。

    这影子一大一小,大的满头钗环,是个成年女子,小的十岁光景,是个孩童。

    “娘,小妹睡了吗?”那孩子问。

    女子一边卸着头上钗环,一边道:“别管小妹睡没睡,你该去睡了。”

    那孩子不大情愿,说:“我想看看小妹。”

    女子停下卸妆,道:“我的小祖宗,你再不睡,明日上学就迟到了。昨日你爹才夸过你的功课,可不能坏了他的兴头。”

    那孩子对手指,低着头说:“我不会耽误上学的。”

    女子似乎十分无奈,只好道:“那你去看看小妹,看完了马上睡觉。你爹近来喜欢你,你大娘三娘都等着抓你的错处,不能让她们如意!”

    “知道啦!”那孩子欢喜,撒着欢跑了。

    窗子上,只留下女子的背影,她一边卸着妆,一边抱怨:“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他小妹。唉,又是个丫头片子,要是个小子就好了……”

    “二夫人,”一个清脆的声音接过话头,“三少爷这才好呢,知道疼爱妹妹。”

    “丫头片子有什么用?”女子不屑道,“白吃白喝,将来还要分嫁妆,赔钱货!三房都生了三个小子了,一有机会就话里有话,讽刺我一撇腿一个丫头。”

    “二夫人别听三夫人的,女儿是福,媳妇哪有女儿贴心,将来三夫人就知道了。再说了,两位姑娘一位少爷,正正好,一点也不多。”

    二夫人却好像被这句话刺到了,卸妆的手停了停,没有答话。

    “还有二姐呢!”三少爷的声音响起,天真无邪地问,“娘,二姐哪里去了?我好久没看到,都快忘记啦!”

    二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答道:“你二姐……大概是修道去了吧,她总爱听些神仙故事,老是说,要跟神仙一样……”

    “那二姐也会变成神仙吗?变成神仙会不会回来找我们?”

    “……大概吧。”二夫人意兴阑珊地应付了一句,转了话题,“你都看过小妹了,还不去睡?”

    “哦。”三少爷乖乖应了声,软声哄道,“铃兰,哥哥去睡了哦,明天再陪你玩,你乖乖的!”

    里头传来幼儿的哼哼声,随后,门“吱呀”开了,一个丫头牵着那三少爷走了出来。

    灵玉站在花丛后,已是泪流满面。

    不久,小院的灯都熄了,周围一片安宁。灵玉轻手轻脚,照原路出去,回了客栈。

    第二天,灵玉出去找了家当铺,把那些惑人耳目的大箱子小箱子通通当了,只带着重要的东西。而后退了房,到车马行去,找个路人演了场戏,假装送侄儿去投亲,把她托付给过路的大商队。商队的主人好心,听她编了个声泪俱下的故事,答应送她去渊城。

    这天中午,灵玉就跟着商队出发,去往渊城。

    渊城,是离玄渊观最近的城市,来往客商极多,十分繁荣,更重要的是,它是一座修道者聚集的城市,在这里,没有人敢闹事,因为它属于玄渊观的势力范围。

    灵玉内心盼望,绯云和公孙堰伤还没好,只要她到达渊城,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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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了,先发两千,顺便说一下,本文设定独立,不是古言宅斗的妻妾模式,希望大家别较真

014、玄渊观

    越临近渊城,路上行走的道士就越多。

    刚开始多是佩木剑,接着是佩乌金剑,到城门口,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佩玉剑。

    灵玉按多寡总结,木剑大概是最低等的,乌金剑高级一些,玉剑必定是最珍贵的——真是奇怪,用玉做剑,斗法的时候不会一碰就碎吗?

    她忍住了问人的冲动,就怕问了以后,被人当白痴。

    正想着,商队在城门外停了下来,一名伙计来唤她:“程家小公子,渊城到了!”

    灵玉从载货马车上跳下来,果然看到了恢宏的城门。相比起尹城、樊城这些三流城市,渊城的气势,远远胜之。高了一倍不止的城墙,整整齐齐的青石砖,城门上渊城两个字龙飞凤舞十分考究。

    看到灵玉目瞪口呆的表情,那伙计笑道:“我第一次来渊城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这渊城的气派,别说尹城,就是盛州、麟安也比不了,跟京城也相差不离。”

    灵玉满面赞叹:“不愧是玄渊观的属城。”

    伙计问:“程家小公子,既然到了渊城,你可知道去何处投亲?”

    灵玉点点头:“我爹说啦,我那舅舅就在玄渊观。”

    “原来是玄渊观的仙师!”伙计满脸崇敬,“既如此,就不用我们多事了,这渊城就归属玄渊观,小公子可以直接跟城门官说,他们自会带你去玄渊观。”

    “这样吗?”灵玉探头去看。渊城门口,同样设了值守城门官,除了收入城税,还要对来往人员进行登记,发放出入凭证,管理得十分严格。

    灵玉发现,凡人都要收入城税,但登记略松散,道士不收入城税,登记却十分严格,姓名、年龄、来历、师承全部都记录在册,甚至还设了一个画师,画下模样,印下指纹。

    她正看着,那边伙计回去禀告了商队老板,带着老板过来了。

    “程小公子。”商队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精明和气的男人,客客气气地向他拱了拱手。

    灵玉连忙还礼:“齐老板,这些天多谢你照顾了。”她入商队之时,老板虽然和气,但仅仅只是和气,毕竟他一个大商队的主人,根本没必要对一个孤身投亲的小子多客气,如今态度的变化,显然是因为她先前那句话,她要投的亲,就在玄渊观中。

    齐老板笑道:“程小公子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顿了顿,说,“既然程小公子要投的亲已有眉目,鄙人就不多事了。我们商队,进城之后会住在迎福客栈,小公子若是投亲不遇,或者有什么麻烦,可以来客栈找我们。毕竟同行一场,也是缘分。”

    “多谢齐老板,那我就不客气了。”灵玉有模有样地向他道谢。

    齐老板微笑颔首:“就当是结个善缘吧。”他不过说两句好话,就算灵玉真的投亲不遇,了不起送她回去,商队这么多人,多她一个不多。而她如果真的找到了在玄渊观的舅舅,那今日这份善缘,说不定日后有大用。

    灵玉没多想,反正她所谓的舅舅是假的。

    很快轮到他们,齐老板带着整个商队的伙计,验过路引,交了入城税,查过货车,就进城去了。

    紧跟着,灵玉上前。

    值守的城门官一扫,只当是个寻常的小孩,问:“可有路引?”

    灵玉摇摇头。路引这东西,只有成年人才发放。渊城有自制路引,不分大人小孩,但她从来没来过,当然就没有。

    眼看城门官拿过空白的路引,要往上登记,灵玉忙道:“这位官爷,我是奉师命去玄渊观的,不知……”

    听到这话,城门官停下,问:“你是道童?可有道观凭证?你师尊何人?去玄渊观何事?”一连四个问题问下来。

    道童不是正经道士,没有度牒,不过,道观会给予另外的凭证,经过法师度化,成为道士后,再发给度牒。这玩意儿灵玉当然没有,玄尘子装的是个野道士,她从哪弄凭证?

    “回官爷,我乃师尊在外收的弟子,因此并无凭证,不过,有我师尊的度牒在此。”说着,把玄尘子那张暗金色的度牒拿了出来。

    城门官接过,翻开一瞧,吓了一跳,随后目光凌厉地盯着灵玉,似乎要把她看穿一般。

    好一会儿,城门官道:“小娃儿,你可知道,冒领度牒,是要受惩戒的?”却是将她当成捡到度牒来碰运气的投机之徒了。

    灵玉一脸老实地说:“官爷,这度牒确实是我师尊的,他临去之前,将度牒交到我手上,命我送来玄渊观。”

    城门官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异常,再加上度牒上的身份不简单,便缓了语气,道:“你在此留下名字,稍等片刻,自有人带你去玄渊观。”涉及玄渊观内务,他也没有权力多问,很快放了行。

    “多谢官爷!”灵玉大喜,按城门官的指示,在登记册子上写下名字,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等候。

    跟她站在一起的,还有十来个人,有的衣着华贵,有的服饰寻常,男女老少都有,看到她过来,好奇地看了两眼,都没说话。

    过不多久,一名三四十岁、吊儿郎当的道士走过来,一边打呵欠,一边说:“这些人都要去玄渊观?”

    看到此人,值守的城门官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拱手为礼,奉上一卷绢帛:“回张仙师,正是。”

    这张道士接过,打开看了看:“嗯,张三,下院弟子张小三之父,探亲。李四,下院弟子赵二之友,访友。王五,上院弟子……咦,这个,灵玉,法师郑通玄弟子,奉师命送归度牒……”

    张道士对着灵玉打量了一番,问:“就是她吗?”

    “是。”城门官忙将那张度牒呈了上来,“张仙师请看,度牒在此。”

    张道士翻开度牒,面色凝重了起来,最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城门官松了口气。灵玉不知所以,他却明白,法师这个称号,不是谁都能有的,玄渊观分为下院、上院、内堂三个部分,其中上下院是弟子所在,内堂则是管理层所在,法师属于内堂。假如这孩子说的是真的,身为法师的弟子,多半会被玄渊观收入门中,到时候,地位可比他高多了。

    “几位随我来吧!”张道士多看了灵玉一眼,率先走上城墙。看他们都跟了上来,张道士伸手到腰间一摸,手中多了一只纸船,他掐了个法诀,张口一吹,那纸船呼的一下,变成了一艘两丈左右的真船。

    这等神仙手段,看得几人目瞪口呆。张道士浑不在意,挥挥手:“都上去。”

    等众人都上了船,只听张道士喝了一声:“起!”整艘船凭空飞了起来。

    灵玉抓着船舷,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生平第一次飞上天,从上面看下去,所有人都成了蚂蚁,刚才恢宏的渊城都变得渺小无比,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其他人无不如是,更有甚者,腿抖如筛糠,瘫软在那里,只能紧紧地扶着船舷。

    那张道士却毫不在意,坐在船头,一边摸出个葫芦喝酒,一边哼着小曲。

    从渊城出发,大概半个时辰,视野里出现了一座规模宏大的道观。

    这座道观,并不比渊城更恢宏,但却带了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宏大、飘渺、出尘,让人不由自主地拜服。

    灵玉全程都盯着下面看,看到这座道观,更是眼睛眨也不眨。

    她在白水观呆了三年,可惜的是,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观,早已破败不堪,成了一堆废墟。此时见了玄渊观的山门,方知什么叫三大道观。

    宫殿、牌楼鳞次栉比,宝塔高耸入云,屋舍俨然,来往的道士道童衣着整洁、精神气足,虽然房屋紧凑、人来人往,却是法度严谨、丝毫不乱。

    灵玉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心中暗叹:原来这就是三大道观,难怪道门弟子,心心念念着要成为三大道观弟子。

    此时,张道士收了葫芦站起身,一挥衣袖,脚下的纸船往下落去,稳稳地停在山门外。

    “都下去吧!”张道士喝道。

    待船上之人走光,他又掐法诀,仍旧变作纸船,收回腰间。

    此时,已有两名道童迎了上来:“张师叔!”

    张道士“唔”了一声,把那张记录访客的绢帛甩给他们,道:“探亲的访友的,你们看着办吧!”而后一指灵玉,“你这娃娃,随我来!”

    灵玉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道士已经转身往里走了,她连忙跟了上去。

    跟着张道士一路急行,不停地有道童停下来问安,口唤“张师叔”,也有年轻道士唤之“张师兄”,而张道士只是懒洋洋地应一声,想来他在玄渊观中有些身份,只是,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去做接送的活呢?

    走了半刻钟,张道士终于拐进了一座偏殿,灵玉小跑步跟上,出了一头细汗。

    这间偏殿甚是简朴,除了供奉的道祖像,只摆了一张桌子,桌旁坐着个白胡子老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古师兄,快醒醒!”张道士大声叫道。

    白胡子老头一惊,睁开眼看到他,摸了摸胸口,慢吞吞地说:“我道是谁,原来是小张师弟,怎么,找我什么事?”

    “自然是重要的事!”张道士摸出那张度牒,丢到他桌上,“有人把通玄法师的度牒送回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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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灵图谱介绍:
万年前的倾天之祸,沧溟界与各界隔绝,通天大道就此断绝。
万年过去,第十三代天机子终于开口断言:通天之途开启,就在此代!
且看我,携仙灵图谱,开通天之途。
仙灵图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灵图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灵图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