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5 天机子
灵玉坐在天池峰最高的那块岩石上,望着莽莽苍山。
自她化神,数年来太白宗人数爆涨。
端木澄已经很克制了,数次提高招收弟子的门槛,可短短五年来,太白宗弟子还是增加了数百人。
这个数目也许不多,但是,考虑到陵苍各大宗门往往十年左右招收一次弟子,每次百余人,就不算少了。再加上本宗弟子的后辈优先入门,这个数目带来的,也许是往后百年间太白宗又会多千余名弟子。
而且,这些弟子大多资质优秀,一两百年后,太白宗新一代必然也会随之兴盛。
这就是化神修士带来的好处之一。
灵玉没有插手宗门事务的习惯,自那件事后,端木澄彻底放权。太白宗本有七堂长老,在他们的执掌下,宗门运作良好。再说,还有程孝玉和纪承天看着呢,他们三人或许各有各的缺陷,但能力一个也不差,以太白宗如今的声势,不难维持。
这五年,在外人看来,灵玉足不出户,有如高山之雪,想见一面都难。
她如世人所愿,扮演着一个高深莫测的化神前辈的形象。
一则,许多事情,不需要她亲自出面。二则,化神之后,她清楚地感觉到沧溟界的天地法则对于化神修士的压制,这种情况下,修炼、游历,都已经不必要了。
每年,镇守溟渊的元婴修士,都会前来向她禀报一年来发生的事。
这无关霸权,她现在是沧溟界修为最高的修士,溟渊之事,势必要向她通禀。
仙娥回来了,现在就住在天池峰。
两人闲来无事,谈天说地,进述以前的沧溟界,和外面广阔的世界。
灵玉从仙娥的态度中。看出了她的打算。
这具肉身,只有元婴初期,仙娥绝对不甘心就这么活到元神衰落,再入轮回。她想换具肉身。重新踏上仙路,追求更高的境界,所以,她势必要借他人之力。而灵玉,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她们已经相识几百年了,互相了解。如果说,一开始仙娥抢占苍华真人的肉身,两人还有点恩怨,仙娥付出两百年时间,帮助灵玉探听井宿之秘。就算是扯平了。
仙娥相信自己的眼光,灵玉是一个看起来霸道、实则无害的人,只要自己没有害人之心,就能安全地待在她的身边。
况且,她们之间没有竞争关系。等到仙娥重塑肉身,灵玉说不定已经奔向更高的境界。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如果离开沧溟界,她们需要的恰恰是同伴。
所以,仙娥可以称得上知无不言,但凡灵玉想知道的,她都言无不尽。
只除了一点。
“婆婆。你这么神秘,该不会以前是个大人物吧?”灵玉玩笑道。
巨石上,摆了一张棋盘,仙娥就坐在她的对面,漫不经心地下着棋。
“一个化神修士,能大到哪里去?”仙娥摆手道。
灵玉想。仙娥不说她的过去,也许有什么不想提及的往事吧?
不说别的,她的经历就挺诡异的。一个化神修士,明明还有不少的寿元,却将元神封存起来。等待着不知何时的重见天日。
灵玉记得,仙娥从无底洞出来时,元神虽然虚弱,本质却没有多少损伤,所以,并非因为无路可走才封存元神。
这是仙娥的私事,既然她不说,灵玉也没必要追根究底,偶尔自己猜一猜,自得其乐。
仙娥帮她做了不少事,保留一些隐私不为过。
灵玉想起仙娥从赤霞宫探听出来的事,眉头微锁。
当年,仙娥说井宿之事与大衍城有关,她曾经去过大衍城。
她进入那件法宝,踏入太极之地,隐隐感觉到那件法宝存在强大的吸力。
以前修为不足,这法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感应不出。现在她化神了,才发现,这法宝针对的竟是元神。
她越发肯定,那八位大乘修士,必是被此物困住,不得挣脱。最后,不知道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让真灵转世。
不言曾经告诉她,大乘修士,一般情况下是杀不死的,因为他们有无数的分身。所谓狡兔三窟,他们会刻意保留许多神念,预防哪一次被人暗算。
除非,他们遭遇天劫,或是分身被人尽灭。天劫这东西说不清楚,至于分身,谁会把它全部暴露出来?被找出几个就不容易了。
但是,本尊不死,分身就无法凭借神念之力,成为本尊。
那个幕后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如果当年把他们全杀了,只能让他们蛰伏数万年,最终还是会恢复修为。而将他们本尊困住,就能让他们真正消失在这个世上。
想必他们八人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才会痛下决心,抛弃修为和记忆,让真灵转世吧?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摆脱幕后人的操控。
“丫头,你这么快就化神了?”她还没出声,妙竹婆婆就出现了。
太阴之地,灵玉看到了妙竹婆婆的虚影。
化神之后,她的神识已经足够强大,可以与大衍城内的前辈们沟通了。
单看外表,婆婆这两个字,一点都不符合。妙竹婆婆外表三十岁左右,白衣黑发,飘逸如仙,典型的太白宗女修打扮。她身量颇高,双眉飞扬,显出几分英气,与灵玉完全不同的飒爽的英气。
“程灵玉见过祖师婆婆。弟子侥幸化神成功,特来拜见。”
“好,好!”妙竹婆婆连声道,“天机子果然没有算错,天命之人化神成功,沧溟界开启天途有望了!”
灵玉眼前,又一个虚影慢慢浮现,应是一同被困此地的化神修士。
“程灵玉,徐逆呢?他何时化神?”这是个紫袍修士,倨傲的表情,与剑一般笔挺的身姿,足以说明他的身份。
灵玉恭声道:“回星河前辈,徐逆去深海多年。还没有消息。”
星河真人怒道:“化神之事,岂容轻怠?他去了深海,你怎么不跟去?”
灵玉还没有回答,妙竹婆婆已经冷笑着替她回击:“星河。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家灵玉就该放下自己的事,为徐小子奔忙?”
星河真人喝道:“以徐逆的剑术,他的化神雷劫一定不同寻常,若是无人相帮,有多危险你知道吗?本君当年剑术不及他,最后一道雷劫亦是险死还生。这是大局,你懂不懂?”
“少在这扯大局!”妙竹婆婆毫不客气,“我家灵玉的功法何等玄妙,她的化神雷劫能简单?他们二人差不多时间面临化神,倘若为了护卫徐小子化神。引动了灵玉的化神雷劫怎么办?两个人一起挨雷劈吗?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我……”
星河真人刚说了一个字,又有一道身影浮现,幽幽道:“星河,你不用欲盖弥彰,说到底。还不是觉得女人应该以夫为天?你们紫霄剑派,就是臭毛病多,门派里一群臭男人,自以为是莫名其妙,一派歪理邪说还理所当然。人家程灵玉都早一步化神了,你家徐小子在哪?还大局……活该被人打脸!”
这话太狠了,一点情面都没给星河真人留。
看着星河真人那狼狈的表情。灵玉在心中暗笑。
她必须得说,这位前辈说的一句没错。紫霄剑派那群臭男人,就是讨人厌。不过这几年好多了,自从徐逆改了门规,开始招收女弟子,他们的大男人心态改了不少。
“本君哪里说错了?”星河真人死不悔改。“既为道侣,难道不应该互相扶持吗?”
“你也说是互相,”妙竹不屑一顾,“怎么不见徐小子放下化神之事,保护我家灵玉化神啊?”
“那是他化神机缘到了……”星河真人越说气越弱。他自己也知道,再说下去就是强词夺理了。
妙竹婆婆和那位化神女修懒得再跟他辩下去,免得被蠢货传染。
化神修士们吵了一回架,无关人员退散,灵玉继续自己的话题。
“祖师婆婆,晚辈能否见一见天机子前辈?”
妙竹婆婆顿了许久,方才问道:“你见天机子何事?”
“晚辈想问清楚,关于天命的事。”
“这样吗……”妙竹婆婆叹息道,“你见不到了,这一代天机子已经陨落了。”
灵玉大惊:“陨落?怎么会这么快?徐正的天命身份,不是第十二代天机子推算出来的吗?这才多少年,怎么第十三代天机子也陨落了?”
星河真人曾经对徐逆说过,大衍城为了推算天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所以才会有十三代天机子。但是,代价再大,也不应该才五百年就换一个天机子啊!
妙竹婆婆道:“如今你也是化神修士了,告诉你真相也无妨。其实,大衍城的天机子,并不像你们以为的那样,是个化神修士。他们有的只有元婴,有的甚至只到结丹,将近万年,从来没有哪代天机子,是真正的化神修士。”
“这……”灵玉早就有过许多猜测,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为什么?不是说,化神之后,才会推衍吗?”
妙竹婆婆笑道:“不错,化神之后,会有推衍之能。但是,不是只有化神,才会推衍。有些人天生异能,对于天机感应特别清晰,哪怕只有结丹,都能够清楚地将天机显象出来。这就是天机子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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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6 又断了
结丹感应,化神推衍。化神在沧溟界已经算是顶天的修为,放在整个人界,只是刚刚接触天地法则而已。
尤其是沧溟界,天地法则受限,他们推衍之时,往往还要借助各种手段。
所谓龟卜策算,最后卜算出的结果,还要解读。
这个解读,就不受修为限制了。
“受天地法则所限,我们的推衍总是隔着一层纱,触不到真正的天机。因此,众前辈们想出了一个法子,从沧溟界这么多的修士中,找出天赋极高之人,替我们解读。”
妙竹婆婆缓缓说着大衍城的秘事。
“每隔数百年,我们之中,都会有人离开大衍城,寻访拥有卜算天赋之人,带回来继任天机子。他们出众的只是卜算天赋,资质悟性不一,有的达到元婴,有的吃遍灵丹也只能晋阶结丹。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无关紧要,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替我们解读天机之人。”
灵玉不忍道:“这对他们来说,岂不是不公?”
妙竹笑道:“不公?怎么会不公?你知不知道,如果他们没有被我们带回大衍城,也许一辈子只能卡在筑基,甚至炼气?能够结丹乃至元婴,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灵玉还是觉得心绪不平。一直以为,她还以为天机子是大衍城的主导人物,原来,天机子只是一个工具,替他们解读天机的工具。
不过,她知道妙竹说的有理。拥有一个好师父,对修士来说至关重要,那些人来到大衍城,寻常修炼之事,这些化神修士不会拒绝指点,再加上无尽的资源,但凡资质过得去,结婴总不是什么难事。
“你不要觉得我们在利用他们。凭历代天机子的修为。就算天分再高,也不可能接触到真正的天机。是我们每个人在消耗修为,帮助他感应天机,才有了天机子的名号。”
好吧。灵玉也知道,这才是事实。推算天机,要有修为做基础的。
“第十三代天机子的卜算天分很高,可惜资质太差了,只修炼结丹。大衍城被拖进溟渊后,他承受不住其中强大的压力,不久前陨落了。”妙竹婆婆苦笑,“我们现在出不去,连找个人继任天机子都做不到。”
灵玉垂头丧气:“这么说,我根本见不到天机子。”
妙竹婆婆好奇:“丫头。你有什么事吗?但凡天机子知道的,我们都知道,天命之事,大衍城内没有秘密。”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人可以问了。灵玉干脆直言:“婆婆,如果我说,那个跟我们天命之人作对的人,在大衍城有内应,你怎么想?”
妙竹婆婆还没说话,就有人冒了出来:“内应?你可别胡说,杀掉天命之人。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难道我们不想出去了吗?”
这是个体格雄壮的大汉,凶巴巴地瞪着灵玉。
灵玉有点恼:“这位前辈,我与自家前辈商谈,您能回避一下吗?”
“有什么好回避的?”大汉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天命之事,就是我们整个大衍城之事。你有什么不满?”
“晚辈当然不满!”灵玉不客气地说,“您试试,随时都有人盯着是什么感觉,还有没有一点隐私了?”
“嘿,你这小姑娘。说我们大衍城有内应,还不许别人旁听,什么意思啊?”
“我说有内应,您就急急忙忙自己跑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大汉快捋袖子:“你这是怀疑老子……”
“好了!”眼看他们要打起来,妙竹婆婆出言阻止,“慕容,跟小辈吵吵闹闹,你还有没有前辈的风度了?”
“妙竹老太婆,你这是要帮晚辈找场子吗?”大汉怒道,“老子还没说,她随便指责前辈还有没有规矩了?是不是,拿证据说话!”
“您说的太对了。”灵玉立刻接道,“证据是吗?看好了!”
灵玉抬手一指,他们面前出现一个仙娥的幻影。
“井宿的秘法,应该来自大衍城。井宿闭门不出之前,只到过大衍城……”
仙娥做事,滴水不漏,她在赤霞宫潜伏多年,按时间线一点点将井宿当年的行踪摸出来。一条完整的时间线组成,到底哪个环节出现问题,就不是秘密了。
严格来说,这不是铁证,但这是最合适的推测。这大汉到底是化神修士,并没有胡搅蛮缠。
当仙娥说完之后,大汉闭嘴了。
他和妙竹婆婆的神色都很凝重。
如果大衍城真的有内应,他们这些年来做的算什么?
一个个虚影在灵玉面前浮现,一名老者沉声问:“小姑娘,你敢为自己所言担保吗?”
灵玉肯定地点头:“若我所言有假,前辈尽可问责。”
“好!”老者也没有过多纠缠,“既如此,我们就来找一找,这个内应是谁吧!”
……
灵玉从回忆中醒过来,按了按额头。
“还真是麻烦啊……”
“麻烦?”仙娥看了看棋盘,“你的局面不是挺好的吗?”
灵玉苦笑着没有回答。
当日,大衍城众多化神前辈,一一将仙娥列出的那条时间线进行还原,再对应徐逆身份被换之事,最终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徐正的天命,是十二代天机子推算出来的,这一点星河真人可以作证。昭明曾经因为此事,接触过天机子。
那秘法从何而来,星河真人并不知道,但,种种迹象,都汇集到了一个人身上。
第十二代天机子。
可是,第十二代天机子已经过世了。因为他们过多地接触天机,受到反噬,哪怕服用了延寿药物,寿元一般也不会太长。妙竹婆婆告诉她,算出天命不久后,第十二代天机子就陨落了,死因很简单,精血耗尽。
所以。得出这个结论后,大衍城的化神修士们几乎无法接受。他们记忆中的第十二代天机子,为了推算天机兢兢业业,最后力竭而死。怎么可能会是内应?
灵玉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线索归结于一个死去多年的人,彻底地断了。
她不禁佩服幕后人的手段,他几乎算无遗策,明明找到了线索,他却在多年前,就已经将根源掐断了。
这样的对手,太可怕了。
至于张千影和邱白那边的线索,只能说是指向溟渊,并没有真凭实据。
灵玉有点想像徐逆了,她迫切地需要。从徐逆那里得到继续下去的信心。
这个念头升起,灵玉突然蹙了蹙眉头,即将落下的棋子停住了。
“怎么了?”仙娥问。
灵玉顿了一息,将棋子抛在棋盘上,起身道:“徐逆要化神了。我离开一下。”
话刚说完,人已经消失在巨石之上,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仙娥见怪不怪,化神修士,不再像结丹、元婴那样,行动时还有遁光。到了这个阶段,已经有了掌握空间的能力。可以瞬息远遁,不为人知。
沧海深处,远离人烟,就算修为最高、胆子最大的出海小队,都不会跑到这里来猎兽。
一片茫茫的沧海中,风浪汹涌。时时有高阶海兽出没。
这些海兽,明明已经具有极高的修为,却仍然维持着兽形。它们就是蛮荒古兽,有着强悍无比的肉身,灵智却低得可以忽略。
不过。当灵玉飞过时,这些海兽本能地畏惧,躲到了海里。等到可怕的气息离开,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继续悠游。
按照徐逆留下的路线图,灵玉很快找到了他渡劫的小岛。
还好她已经化神,若还是元婴,只怕三五个月都找不到。
这小岛实在太隐蔽了,真不知道星河真人当初是怎么找到的。
越靠近这小岛,周围的风云越是汹涌,天色已暗,因为在海中,海浪汹涌、海面动荡,比在陆地还险恶数倍。
灵玉看到一道紫霄神雷从天际落下,没有上前。
徐逆在渡劫。
从他的状态看,应该已经过了一半了。
灵玉没有插手。她已经化神,插手的话,让徐逆平安渡过雷劫不难,但这么一来,他化神之后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
渡劫是上天给的考验,走了捷径,就要付出代价。
小岛上的阵法层层叠叠,徐月在旁守卫,警惕地盯着那些蛮荒古兽。只要它们越雷池一步,就会被徐月斩杀。
但一只蛮荒古兽趁乱杀来,将小岛阵法撞得乱七八糟时,灵玉才小小地帮着他们修复了一下阵法——这一点,徐月甚至没有发现。她一边要守卫,一边要修复阵法,实在太忙了。
借着修复完好的阵法,徐逆顺利接下了一道天雷。
让灵玉觉得古怪的是,明明她来的时候,看到徐逆的天雷是紫霄神雷,怎么这一道还是紫霄神雷?只是威力更强而已。难道是因为,他的剑气太纯粹了吗?
那紫郢渡劫的时候——灵玉把这个念头甩开了,紫郢天君不一样,他是灵族,化形时修为已经很高了,根本不用渡化神雷劫。
徐逆稳稳地渡着劫,修为一点点地提升。每一道紫霄神雷,都在洗炼他的剑气,淬炼他的肉身。
渡劫的过程,就是化神的过程,从第一道雷劫,到最后一道,实力依次提升,直到接下最后一道雷劫,成为化神修士。
第八道天雷结束,灵玉看着天上的劫云。
总不会第九道还是紫霄神雷吧?
雷光在劫云间出没,确实是紫色,不过气势与前几道完全不同。
灵玉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情,肃然望着这道雷劫。
这道雷劫的威力,不比混沌天雷要小,徐逆能渡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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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7 化神一战
雷云间,紫光闪动。
那是最纯正不过的紫气,只有天地初开时,才能产生一丝半缕。
灵玉神情肃然。
这不是紫霄神雷,到底叫什么,她也不清楚,它的玄妙之处,也许及不上混沌天雷,但威力,恐怕有过之无不及。
徐逆到底能不能接下,她不肯定,但,她不能出手。
最后一道雷劫至关重要,徐逆能不能化神,化神之后实力如何,能够体悟多少化神奥义,皆在这道雷劫之中。
灵玉克制自己出手的冲动,静默旁观。
雷光中,紫气吞吐不定,骤然引动。
小岛上的阵法,已经完全破坏了,想修复也无从修复起。
徐月焦急无比地看着岛中紫光飞掠,冲天而起。
灵玉不禁笑了。
面对最后一道天雷,徐逆选择了跟她一样的应对之法。
不过,这没什么稀奇的。她来之前,徐逆就没有束手等待雷劫落下,每一道雷劫,不管阵法替他挡下多少威力,自身都会出手。
他的渡劫策略与灵玉并不相同。灵玉依靠宗门大阵,将实力积蓄到最后,一举破灭天雷。徐逆却不是如此,他一直在主动调整自己的状态。
每一道天雷落下,他都会选择去承接一些,让肉身适应天雷的威力。
这使得他的真元消耗甚快,但实力提升也加快了。
第八道天雷过后,他的实力已接近化神。
现在,到了最后一道天雷,他迎了上去。
两道紫光相遇,融合在一起。
说不清其中包含的肃杀之意,当最后一道天雷出现,那些等着捡便宜的蛮荒古兽们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争先恐后地往海里游去,飞快地摆动着尾巴或是翅膀。生怕迟了一步,遭了池鱼之殃。
这些蛮荒古兽,虽然没有灵智,直觉却很准。先前有人渡劫。它们本能地觉得,这里有便宜可占,而等最后一道天劫出现,它们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危险,拼命地想要逃离。
然而,太迟了。
剑气大爆,小岛附近的海域,都被剑光笼罩。血光溅射,转眼海面被血色淹没。
无数的海兽尸体浮上来,那些实力不足的蛮荒古兽。瞬间被灭杀于此。
而那些拥有元婴修为的蛮荒古兽,经这一击,哪怕受再重的伤,都顾不上后路,头也不回地往海底潜下去。
徐月大吃一惊。放出护体灵光。
可在这剑气之下,她的护体灵光只支撑了数息,就破灭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也要遭殃的时候,一道青光出现,她身影一晃,发现自己身处半空之中。
看到灵玉,徐月大喜:“主母!”
灵玉微笑:“辛苦你了。”
“属下应当做的。不敢称辛苦。”徐月转头去看,发现紫色剑气已经将海域完全覆盖了,不由焦急,“主母,主人他……”
“他在渡最后一道天劫。”
徐月见她没有动弹的意思,迟疑道:“主母。你……不出手吗?”
灵玉摇头:“我不能出手。”
“为什么?”徐月不明白。
“因为,我已经化神了。”
徐月愣了愣,突然醒悟过来。渡劫可以借助阵法之力,可以使用法宝、法术,但不能请高阶修士帮忙。
倘若灵玉出手了。也许徐逆可以顺利渡过天劫,但因为有超过境界的实力护航,他不能充分体会到天雷中的化神之意,化神后的实力,就要打个折扣了。这样一来,连以后的晋阶也要受到影响。
徐逆不会愿意这样,他是个剑修,遇难而上,追求至高剑道,才是他的选择。
阵法已经破灭,她们两人,只能旁观等待。
灵玉渐渐皱起眉头,她感觉到,天雷中的紫气,已经尽数化为剑气。徐逆此刻一定很不好受,紫气剑意的犀利,有目共睹。
“主母……”徐月忍不住唤。
灵玉还是没动。
她在紫气中,感觉到了开天辟地的煌煌之威。
雷光在紫气中显露,剑意生寒。
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紫气化剑意,剑意生雷霆。这最后一道天雷,居然完美地将徐逆的天命剑展露出来,而且,威力更强!
她仿佛看到了开天辟地,万物衍化时,诞生于天地间的那一缕紫气。
它包含了天地间最清正的力量,一旦展露威严,邪祟尽灭。
她仿佛预见了紫气的最初与最终。紫郢诞生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么一缕紫气,而当徐逆修炼到最终,便是这等强横的威力。
紫气略收,灵玉看到,徐逆如断线风筝般跌落下去。
她本能地想要出手,最后还是控制住了。
徐逆落在小岛上,天雷追了过去。
来势汹汹,似乎不把他杀灭不甘心。
“主母!”徐月喊道。
灵玉仍然摇头,她坚决地道:“我不能出手。”
“可是,主人他……”
灵玉没有说话。她心中焦急,并不下于徐月,但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如果出手,徐逆的天劫就功亏一篑了。
天劫的意义,并不仅仅是活下来。
危急时刻,紫郢剑在徐逆手中现出本体,徐逆当机立断,精血逼出。
剑身如水如月,紫气流淌,散发着清冷而高不可攀的气息。紫气盎然的剑身上,骤然迸射出强烈的紫光,渐渐与他融合。
这一刻,徐逆自身好像变成这把剑,再一次冲天而起。
“人剑合一?”灵玉喃喃道,突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天雷仍旧落在徐逆身上,这一次,徐逆没有后退。
此刻的他,自身就是剑。剑不经过淬炼,无法成为利器。前路越艰难,越要前进,风雷越暴烈,越要迎头而上。
他在用天雷淬炼自身。天雷越是猛烈。淬炼出来的剑越是犀利。
最后一刻来临时,灵玉闭上眼睛。
紫光,到处都是紫光,耀目得无法直视。
哪怕她已经化神。这些剑意落在她的身上,仍然让她感到从心底生出寒意。
灵玉心口一跳,生出不详的预感。
在此之前,她一直认定,徐逆一定可以渡过天劫,可是,当她看到这最后一击的威力,实在没办法保持最初的信心。
天雷终于散去,灵玉睁开眼,焦急地搜寻徐逆的身影。
当她看到被紫光包围的徐逆时。身影一闪,出现在他面前:“徐逆……”
她的手刚刚触到徐逆的衣袖,他突然睁开眼,手中剑横出,剑尖对着她的面门。
与他目光相对。灵玉打了个寒战。她心底生出一股凉意,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这是一双何等冰冷的眼睛,没有半点温情,甚至可以说,没有半点人气。
灵玉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望着徐逆,伸出去的手僵在那里。
心落入无间地狱。
这不是徐逆,他到底是谁?
和她怀着一样疑问的。或许还有对立的徐逆。
他用一种淡漠的眼神望着灵玉,在这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没有喜,没有怒,没有爱,没有恨。仿佛所有的感情,对他来说都是累赘。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逆张口吐出两个字:“怀素?”
他说的很慢,带着疑问。
灵玉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不是徐逆,这是紫郢!
怎么会这样?不就是渡劫吗?为什么渡过了化神雷劫。徐逆会突然变成紫郢?
灵玉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张脸,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就算有着同一样脸,徐逆是徐逆,怎么会变成紫郢?留在紫郢剑的那道神念,不是已经被徐逆吸收了吗?
“果然是你!”这一次,语气肯定。
他冷淡地看着灵玉,声音没有起伏,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你又想做什么?趁我渡劫发难?”
灵玉没有回答,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主人!”徐月飞近,她的表情比灵玉更茫然,带着询问望向灵玉,“主母?”
徐逆转头望着她,眼睛眯起,声音终于有了些微波澜:“你说什么?”
徐月张了张嘴,她意识到自己弄错了什么事。
“你是谁?”灵玉终于开口,她的目光和徐逆一样冷,还带着他没有的愤怒,“不管你是谁,从这个身体里滚出去!”
她的反应让徐逆不解,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始终如一不带感情的眼眸望着灵玉。
灵玉更加愤怒,她的手都在发抖:“出去!把徐逆还给我!”
徐逆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剑尖垂了下来:“你……”
灵玉冷笑:“就算你是什么剑道至尊紫郢天君,休想趁机夺走徐逆的身体!你已经死了,死人就该好好躺着!”
袖口扬起,风云变色。
灵玉从来没有想过,化神后的第一战,对手竟然会是徐逆。
或者说,会是紫郢。
但是今日,她必须一战。
只有把紫郢从身体里赶出去,徐逆才能回来。
她的胸口充斥着满满的愤怒,一瞬间的负面情绪,恨不得把世间一切都撕毁。
如果徐逆不回来,如果他真的变成紫郢……
不,她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就算赌上性命,也不能允许!
许久,徐逆终于说话了,他用一种高高在上眼神望着她,好像看着一只蝼蚁,可笑而自不量力:“区区转世之身,竟然有胆挑战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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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是悲剧的一天。刚买十天的手机,一直不停地跳,放在桌上自动开应用关应用,打电话还自动拨号,收不到短信。我确信,这个手机里一定隐藏了一个器灵,太体贴了!但是像我这么个凡人,还是用个没有器灵的凡器就好,所以决定换货!
外面一直噼里啪啦放鞭炮,耳朵还在打结状态,眼睛……大概已经是蚊香眼了。
先上一更道个歉,今天去去霉气,明天再加更。亲们早点睡,晚安。
828 给我回来
“不过一抹残余的神念,也想抢夺本体之躯?”灵玉回以冷笑。
雷劫刚刚结束,劫云还未散去,天上再度风起云涌。
海上掀起巨涛,蛮荒古兽逃遁得不见踪影。
仙书飞出,灵玉眼中无情无绪。符文不再成阵,如何行动,皆在她一念之间。
徐月仰头望着天上的风云,脸上一片茫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符文像一条匹练,冲刷而去,浩浩荡荡,如海流奔腾,如山岳厚重。
当紫郢出现的时候,灵玉就想,一定是徐逆人剑合一时,太过虚弱,而被紫郢所趁。
紫郢剑就是紫郢的本体,他有神念残留其上,再正常不过。徐逆以为自己已经将紫郢神念都化解了,可事实是,这神念没有完全被他吸收。
她现在必须给徐逆争取时间,这身体毕竟是他的,只要他恢复过来,紫郢争不过他。
如果是紫郢准备好的分身神念,或可一争,一抹残余的神念,还想翻出什么风浪来?
符文之海冲刷而过,一切遇到的事物都被分解、消融。
前方突然生出一点紫光,骤然变大,一道锐利无匹的剑气挥了出来。
紫光剑气落下,无声无息,却轻易地将符文之海斩成两半。
那些符文,失去了目的地,停留在半空中,然后慢慢淡去。
灵玉吃了一惊。
徐逆的剑气很犀利,这一点她当然知道,可犀利到这个程度,超出她的想象。
不,确切地说,高明的并非剑气本身,而是剑势。
这剑气出得太快,几乎没有酝酿的过程。剑势太顺,从紫光出现,到剑气斩出,连一瞬都没有。
这是紫郢本身的剑道!哪怕只有化神的修为。由剑道至尊所展露出来的剑道,绝非同阶修士可比。
灵玉算是半个剑修,所修炼的,同样是《先天紫气诀》,对这功法了如指掌。
刚才这一剑,所包含的奥义,绝非化神期就能理解的。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战。
她的心凉了半截,但很快振作起来。
她不能软,就算打不过,也必须要打!徐逆的意识必定还在识海之中。只是暂时被夺走了控制权,如果她退了,也许紫郢就会完全融入到他的神念中。到那个时候,他到底是徐逆,还是紫郢?
暂且不论他们之间的事。徐逆变成紫郢,对他自己来说,绝非好事。
徐逆的道,与紫郢的道,背道而驰,如果徐逆和紫郢合二为一,必须要经过一番争斗。到底是谁融合了谁。这个过程,危险至极,一个不好,徐逆就会被完全抹除。
法阵再度祭出,灵玉专心致志。
仍然是符文之海,里面却有点点的金辉。云篆已经完全融合进了她的仙书中。威力也非以前可比。
紫光再现,又是一剑斩落。
只是,这一剑还未落下,符文之海就突然化成两截。其中一截陡然化为一个法阵,向徐逆套去。
紫郢哂道:“做为转世之身。倒也不弱。可惜啊……”
法阵还未落下,徐逆身上剑光大爆,法阵完全被挡住,落不下去。
“倘若是怀素本人在此,说不定我真会上当。”刚才的剑光飞掠而来,将法阵一击溃散。
灵玉闷哼一声,按住胸口。
化神修士交手,电光石火之间, 已有胜负。
但他们今日并非决胜,而是搏命!
“怎么,你很怀念怀素吗?”灵玉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刻毒,“可惜,怀素也死了,你们现在只是一群死鬼,再怀念往日的辉煌,都没有用!”
紫郢微微一顿,淡淡道:“怀素就是你自己,你很喜欢骂自己?”
灵玉骂的当然不是怀素,而是嘲笑他跟怀素一样,都已经死了,跟这个世界无关了。
但紫郢并不受她的挑动,语气仍然平静,表情仍然淡漠。
“我不是怀素!”灵玉怒声道,“该出现在这里的,也不是紫郢!你把徐逆还给我!”
随着话音,符文之海重又落下,一朵朵青蓝色的莲花,在徐逆周身盛放。
紫郢没动,周身剑气纵横,他却微微出了神。
灵玉语气中的悲愤,让他感到困惑。这是怀素的转世之身,他很确信这一点,为什么她的态度会这么奇怪?就好像在……在向他讨要爱人一样。
当他浮出这个念头,脑子里好像闪过什么画面,不禁一愣。
他好像看到有个人向自己奔来,自己张开双臂,将那人抱住。
一个激灵,紫郢按住额头,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记忆?
“唔……”趁着他一愣神,法阵爆冲,强悍的力量下,山崩海啸,小岛的山石寸寸碎裂,海面漂浮起无数的海兽尸体。
这是真正的移山倒海之力。
徐逆的身体飞跌而下,落到一半停住了。
紫郢一挥袖,止住去势。
“本想饶你一命,不想你这般不识好歹。”他的眼睛重新清明起来,淡漠地望着灵玉,“既然如此,那就受死吧!”
说话间,他的周身化出无数的剑气,连成一片。
紫色的剑气海洋,以煌煌之威,迎面而来。
一点青蓝出现, 化为法阵,从威力而言,并不比剑气之海差不多,然而流畅程度却大有不及。
法阵还未完全铺开,剑气已至。
符文之间的联系,被剑气斩断,使之不能成阵。
灵玉咬牙扛住,一挥手,同样剑气挥洒而出。
紫郢似乎有些吃惊,他清楚地感觉到,灵玉的剑气与他的如出一辙,绝对是最嫡传的《先天紫气诀》。
“你怎么会……”话没说完,剑气已至。
紫郢来不及说什么,直觉地一挡,周身剑气发出尖锐的鸣叫声。连同整个剑海,剑气爆冲而起。
灵玉法阵一化,只挡了数息,人便跌飞出去。
紫郢没有停下。剑气之海化成本体,跟着飞掠而出,就要斩落。
“主母!”徐月飞掠而来,挡在灵玉的面前。
化神之战,不是元婴所能插手,徐月这一挡,根本是以身为盾。
紫郢剑及时停住,紫郢随之落下,将剑收回。
他冷冷望着徐月:“你是本君的分身,为何与我为敌?”
徐月并不畏惧。直视着他:“主人曾经下过命令,要属下誓死保护主母,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违背。”
紫郢一怔,手中的紫郢剑不知不觉垂了下去。
“保护……主母……”他按住了额头。好像有很多很多画面从脑海里闪过。
灵玉稳住身形,站了起来,她推开徐月:“这不是你能插手的,躲远一点。”
“主母!”徐月急切地唤。就算她只有元后,插手不了他们的战斗,但也能够看出,灵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与修为境界无关。而是剑意的高低。
“退开!”灵玉喝道,徐月不由自主地飞跌出去。
徐月退到安全的范围,灵玉手握仙书,重新站直身躯:“紫郢,从徐逆的身体里离开,你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人是徐逆,你没有权利占用他的身体,这是他的人生!”
紫郢的眼神慢慢平复起来,缓缓道:“我是谁,用得着你多话?怀素。你我都知道,转世之身,最终还是要回归本体,你也是一样。”
“我不是怀素,我永远不会成为怀素!”灵玉的语气斩钉截铁,“你也不是紫郢,你是徐逆。你说过,死了一次,你的命是我的,我要你怎样就怎样,现在,你给我回来!我要你回来你听到没有?你说过不会再扔下我……”
紫郢静静地望着她,似乎在看一场闹剧,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可是,心口却纠紧,让他感到很难受。是这具身体吗?这具身体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的转世之身,怎么会……
“回来!”法阵再起,近在咫尺。
紫郢直觉挥出剑气,将法阵斩破。
可是,不管他将法阵斩破多少次,她都会重新祭出法阵。
没有技巧,没有休止,这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但这种胡搅蛮缠,却让他觉得没办法。不管他的剑意多么高明,剑势多么凌厉,这具身体都只有化神修为,他能够轻易战胜灵玉,但真正要杀她并不容易。
又一道剑气斩落,灵玉跌飞出去。
她继续飞回来,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袖。不知道哪道剑气,划破了她的袖口,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剑伤。
伤口很深,灵玉却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
“你还要打吗?”紫郢终于忍不住了,“怀素,必输的战斗,还有打的必要吗?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灵玉的脸色很难看,却笑了:“我说过我不是怀素,这下你信了吧?”
趁着紫郢愣神,法阵落下,她扑了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徐逆,你给我醒过来!快点醒过来!还不醒,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把我杀了吗?”
紫郢直觉地把她甩开,这一刻,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灵玉……”
虚弱的,却也是温情的。
不,这不是他的声音!
紫郢茫然地转过头,看着这个跟怀素很像的女子扑过来,抱住自己,眼睛里满是惊喜:“你醒了,你醒了是不是?”
他仍然想要甩开,但头更痛了,刚才还模糊不清的画面,一个个清晰起来。
风雪里,有人从背后飞奔而来,抱住他。古塔中,他们第一次亲吻。莲台上,他坠落时,看到她毫不犹豫地扑身而下。黑暗中,他们隔着树壁相对……
这些那些,把他淹没。
怎么会这样?他的转世之身,怎么会这样……
ps:
这章卡得欲仙欲死啊,好不容易写出来了。
菊花环绕什么的,总觉得周围充满了微妙的气味……
829 陆续
拥抱对紫郢来说,绝对是一个全新的体验。从来没有人,敢接近他三尺之内,连最亲近的弟子也不敢。他厌恶这种感觉,想要推开这个人,但是,身体却做出了反应,反将她抱住。
怎么会这样?在身体里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将灵玉一把推开。
但他没有机会再出剑了。因为他感觉到,有个意念在识海里,正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他不能动弹,身体不受控制,灵玉还趁机发难了。
符文禁锢了周围的空间,让他动弹不得。
脑子里闪过更多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让他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是他?怎么会是他?就算是转世之身,怎么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还有怀素,她到底在搞什么?竟然任凭自己的转世之身为所欲为?
可笑,真是可笑!
紫郢天君的道不是这样的,七情尽去,只待渡劫飞升。他已经在这条仙路上走了那么远,看到了尽头,为何转世之身却要另外走起?
那个因为嚣张无忌,而被称为丹霄帝君,绝少有人知晓其本名的怀素元君,她的道也不是这样的。她曾经干脆利落斩断自身情爱,只为了在仙路上走得更远,她怎么会容忍自己的转世如此任性?
乱了,一切都乱了。
难道说,当年他们放弃记忆和修为转世,竟是走了一步错棋?这样的转世之身,完全不受本尊的控制……
意念逐渐模糊,紫郢放弃了抵抗。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灵玉,像在看着自己从来都不认识的怀素。
“怀素,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他如此问道。
灵玉没有回答,他问的是怀素,而不是她。
意识一点点淡去,紫郢仰头叹息:“当年你费尽心思。将我数个化身拖入尘烟池,企图让我沾染七情,我没有让你得逞,没想到。转世之后,到底如了你的意。怀素,你这么做,不觉得牺牲太大了吗?”
灵玉冷冷地望着他:“你想太多了,谁会为了算计你赔上自己?”
“不是算计吗……”紫郢张开手,看到她的符文已经近得可以在自己手心飞舞,“罢了,一抹神念到底太弱了。只要你们继续向前,终有一日,还是会回归本体……”
说到最后一句。话音几近于无。
数息后,符文禁锢中的徐逆睁开了双眼:“灵玉……”
星罗三岛,近岛平静的海域中,无数出海的渔船在游弋。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星罗海,所有的赚钱方法都是围绕着海猎进行的。最前沿的修士出海捕猎,带回海兽及海中特产。海兽交给专门的屠宰市场,经过处理后再由商人卖出,流到炼丹师、炼器师等等手中,最后出售给修士。
这个过程,催生出无数的行业。无论修士还是凡人,皆从这些环节里赚取自己 生活、修炼的费用。
经验丰富的老修士站在甲板上,看了看风向,扭头喊:“起风了,收帆,禁制开三成。”
有人答应一声。将消息传到掌舵室。
风越来越大,海浪起伏汹涌。
老修士越看越不对,又喊道:“风大,禁制开五成!”
等到浪头打上甲板的时候,老修士下令:“快。禁制全开,回航!”
这些风浪不知道哪里来的,到了这个程度,他们的海船已经不适合继续捕猎了。
天际响起雷鸣声,天光迅速暗了下来。
哪怕禁制强大的海船,也在拼命回航,他们都发现,这种情况不对劲。
他们都是海上讨生活的修士,对于海中天气了如指掌,这么突然的变化,并非寻常现象。
老修士们嘀咕:“这看起来好像是晋阶天象啊,最近星罗三岛有人结婴?”
他们很快否定了这个推测,因为,就算星罗三岛有人结婴,一般也不会影响这么远。而且,越靠近三岛,海水的动荡就越小,这方向不对。
难道说,晋阶之人在海上?
这个推测还没得到证实,天光就迅速黯淡了下来,好像入夜了一般,看不清前方景物。
就算是没什么经验的小修士,也知道情况不对劲了。
海浪越来越大,回航越来越困难,而天际雷声却不绝。
当雷云聚集,很快有人喊道:“渡劫,这是有人在渡劫!”
星罗三岛里飞出来的遁光,让他们确定了这一点,恐慌席卷了海船。
渡劫,那就是化神了?对了,听说无双城主十几年前闭关冲击化神……
事实很验证了他们的猜测,远处的天边,劫云聚集,天雷轰了下来。
……
无双城主渡劫成功的消息传到陵苍,仙娥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又一个。”
“什么又一个?”一个声音响起。
看到突然出现的灵玉,仙娥笑了起来:“回来了?还顺利吗?”
“还好吧。”灵玉坐下来。
不过,仙娥还是敏锐地发现,她精神有点不足。
“有波折?”
灵玉点点头:“小事而已。”
徐逆渡劫成功之后,他们在那座小岛留了个把月。
一则灵玉需要养伤,二则徐逆也要重新把阵法修复好。这是星河真人留下来的,他还要留给紫霄剑派的后辈。
事情都办完,徐逆回紫霄剑派,她也回太白宗了。
“徐月,你伤得不轻,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灵玉转头吩咐跟她回来的徐月。
那一战,她的伤不算太重,何况化神修士的手段,只要不伤及本源,有天地元气就能快速修复。反而是徐月,她之前助徐逆操控阵法的时候,就有伤在身,后来受他们动手波及,伤就更重了。
“是。主母。”徐月一板一眼,转身回自己修炼室。
仙娥看着徐月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了?”灵玉接过棋子,继续下那盘没下完的棋。
仙娥笑问:“你们从哪里弄来徐月的?这么好的下属,真是难得。”
灵玉笑笑没回答。
“会拼命。不多话,有本事,还不蠢。这种下属我也想要啊!”仙娥笑着落子。她现在连自己的身体没有,更不用说下属了。化神修士,没有自己的耳目可不行。
“好下属是运气,不是想要就有的。”灵玉转了话题,“对了,你说又一个是什么意思?”
仙娥道:“又一个化神啊!刚刚听到的消息,无双城主化神成功了。”
灵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缘修已经入关了。佛修晋阶的速度不会很快,也许还要十几年也不一定。
东溟那边,方心妍也在不久前闭关了,参商速度慢一些,但也不会拖很久。
范闲书那边。闭关之前曾经给她传过讯。
鬼帝的消息无从得知,不过,大家都在化神,他显然也不会例外。
开天途的时间,一日近似一日,他们现在要等的,只是一个契机。
“要等你们都化神了。才会动手吗?”仙娥如此问道。
“应该是的。”灵玉沉思着落子,“大衍城那边比较麻烦,我估计,沧溟界之所以封闭,可能跟那件法宝有关。”
换句话说,沧溟界只是遭了池鱼之殃。那个幕后人为了对付几位大乘修士。拿沧溟界做了牢笼。
这一点,她一人力量不足,要等其他人化神,才能验证了。
太白宗一片平静,紫霄剑派却洋溢着欢笑。
剑君化神归来。现在轮到他们紫霄剑派欢欣鼓舞了。
得知这个消息,真华仙门和极意宗又抑郁了一回,尤其是真华仙门。张千影闭关中,不过,她闭关只是为了疗伤,而不是化神。原本他们超然物外的地位,已经被超越了。
徐逆这个当事人,却置身事外,此时的他,踏入了试剑洞。
试剑洞已经封存,一层层的禁制,将此处包裹得密密麻麻。
“他进去多久了?”
已经成为元婴中期修士的袁复,在徐逆面前越发恭敬。他禀道:“徐师弟在外游历了数年,三年前闭关的。”
徐逆点点头,没再发问。
袁复看了看形势,问:“主上,徐师弟能晋阶成功吗?”
“就算他这次晋阶不成,那也无妨。”
袁复不太理解:“既然如此,为什么您当初一定要求徐师弟晋阶后期?”
徐逆淡淡道:“没有目标,又怎么会进步?徐正什么都不缺,缺的只是压力。他该学着承担一些东西了。”
袁复若有所思:“所以,就算他晋阶不成功,主上离开之前,仍然会把剑君之位交给他?”
“你觉得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徐逆叹息,“现在的紫霄剑派,只是虚假的强盛而已。无论你还是莫师弟,都不适合当剑君,花师弟就更不用说了。其他人中,乐宁也许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他需要走的路更长。”
徐正也许不是最好的人选,但他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紫霄剑派的剑君,可以不会处理事务,但必须实力强横。最起码在这一点上,没有人能够胜过徐正。
袁复默然。如果可以,他很想竞逐一下剑君之位,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了。徐逆不会纵容他的野心,在他认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可改变。
再说,等到天途开启,他势必要跟着徐逆离开。这样做,也许没有成为剑君那么风光,但有更远大的前程。袁复从来是个很实际的人,不会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懂得如何抉择。
ps:
很努力地想加快速度,但结果还是写到现在……抱歉了大家,精神不太好,我调整一下。
830 坐化
时间飞逝,一年又一年。
十年后,缘修出关,观慧寺佛音萦绕。
又八年,星罗海再出化神修士,正是范闲书。
灵玉对仙娥道:“现在就等东溟那边了,不知道契机何时会降临。”
陵苍、星罗海两地的天命之人,均已化神。溟渊那位鬼帝,徐逆告诉她,应该也就在这几年间。只剩下东溟那边,大概是种族的缘故,比他们慢一些。
仙娥望着天际苍莽的风云,久久不语。
她期待回到那个世界,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
此时的紫霄剑派,风云涌动,灵气旋涡逐渐成形。
没有太激烈的天象,说明这只是小晋阶而已,然而,此事对于紫霄剑派的意义,却非常重大。
徐逆站在试剑洞外,看着徐正踏步而出。
“一百八十多年,你花的时间太长了。”这是他看到徐正说的第一句话。
徐正默然。曾经,徐逆告诉他,最多只给他一百年的时间,而他却足足花了一百八十多年。徐逆已经给了他最好的功法和环境,做不到,只能怪他自己。
“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就是传位大典。”说完这句话,徐逆转身离开。
徐正愣了愣:“喂……”
意思是,三个月内,他要通过护山大阵的考验?他很想抗议,还有没有一点人权了?他刚刚晋阶后期,就让他进护山大阵?可是,想到刚才徐逆说的话,徐正没有底气抗议。
拥有剑心之体,晋阶后期还差点超过了六百岁,他有什么脸面抗议?徐逆后期的时候,四百岁都没到,而且他现在已经……
“你化神了?”徐正大喊,一脸不可思议。
徐逆头也没回。迳自走人。
这反应也太慢了!
徐逆离开后,一名老仆匆匆而来:“公子!”看到徐正,他喜极而泣,“您总算后期了。徐家有救了!”
徐正沉下脸色:“怎么说话的?徐家又没有怎样!”徐逆这些年待徐家不薄,只是没有纵容他们的贪念而已。
老仆自知失言,忙道:“公子,您快去看看剑君吧,他……”
这老仆说的剑君自然是指昭明剑君,徐正心下一沉:“剑君怎么了?”
没等老仆回答,徐正剑气一扬,裹着两人往映月谷飞遁而去。
等他赶到,映月谷被一片悲伤的氛围笼罩,一群老仆围着石屋沉默地抹着眼泪。
徐正冲进石屋。喊道:“剑君!”
出乎他的意料,昭明此刻好端端地坐着,或者说,他坐得太端正了,让徐正心头的阴云更盛。他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一百多年,昭明的坐化之期到来了。
昭明盘坐在蒲团上,身姿笔挺,神情端肃。
他的外表,和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昭明剑君判若两人。头发白了,脸皮松了,苍老得完全不像那个英俊高傲的昭明剑君。
但是今天。他坐得这么笔直,眼神含着煞气,仿佛回到了从前。
“剑君。”徐正轻声喊,坐到他的面前。
看到他,昭明的眼眸一下子柔和起来:“你后期了。”
“是,我后期了。”徐正的眼眶湿润了。这是出事以后,他第一次听到昭明剑君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三个月后,我会接任剑君之位。将来,我还会化神。剑君……”
“哭什么?”昭明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身为剑君,岂可感情用事?这一点,你差了他太多!”
“是。”徐正忍下眼泪,“我会努力成为合格的剑君,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昭明想斥责,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徐正最终成为他希望的样子,晋阶元后,接任剑君,将来也许还会化神。但是,过程却与他想像的差得太远。
他甚至想,把徐正教导成这个样子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自己极力打压的徐逆。临近坐化,神智回归,他才发现自己算错了。
徐逆根本不是徐正的踏脚石,而是他的引路人。
从他手里抢走剑君之位,打下紫霄剑派的根基,最后交到徐正的手里。
过程虽然不是他喜欢的,结果却是他希望的。
昭明苦笑,谁能想到,徐逆会在四百岁就晋阶后期,甚至化神成功?当初带他回来,只是为了给徐正当替身而已。
他想交待徐正一些事情,最终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可交待的。
徐家,徐正不会不看顾。宗门,现在比他在位时还好。徐正自己,更是比他想像的成长得还要快。
也许,他对紫霄剑派,对徐正做出的最大的贡献,就是带回了徐逆吧?
昭明发现,自己竟然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也许,人之将死,真的会回归本善。
沉默许久,昭明道:“阿正,你去把他叫来吧,我有话跟他说。”
徐正面露犹豫:“剑君。”
昭明沉下脸色:“快去!”
徐正沉默了片刻,起身:“是。”
他刚刚踏出门口,就听到老仆们齐声呼道:“参见剑君。”
这个剑君,当然不是石屋内的昭明剑君。徐正看到,徐逆已经站在石屋外面了。
徐正退了退:“你进来吧。”
徐逆一言不发,踏入石屋。
没有行礼,没有任何怒意,徐逆就像来见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在昭明面前坐了下来。
昭明看着眼前的徐逆,他看得那么认真,若是其他人见了,只怕会以为,他才是昭明剑君的爱孙。
“果然,阿正像你比较多。”昭明叹息道。
徐逆没有说话,他看着昭明的眼神,没有半点波动。没有怨,没有恨,好像之前的恩怨。他都已经忘记了。
“你还恨我吗?”昭明问。
徐逆淡淡道:“有何可恨?”
昭明又是苦笑。是啊,他已经用实际行动报了仇,哪里还有必要恨下去?抢夺了剑君之位,击毁了他的信心。让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一百多年。这么做,比杀了他还要快意。
昭明平复过来,转头道:“阿正,你先出去。”
徐正迟疑:“剑君……”
“出去吧。”
徐正看了看徐逆,又看了看昭明:“是。”
“你要见我,有什么话要说?”徐正离开后,徐逆问。
昭明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今日就是我的坐化之期,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快问吧,不然就没机会了。”
徐逆眼神微动。他在昭明的神色间,看到了他问这话的含义。
“你当真肯说?”他缓缓道。
“你以为我不肯说吗?”昭明脸上竟然带了一点笑意。在过去,这几乎是不可想像的事。
“就当是我感谢你对徐家手下留情,还有,教导这小子成材。”昭明瞟过侍立一旁的徐正。他发现。接受徐逆,甚至向他低头,好像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至少他现在做得很平静。
徐逆点头,直截了当地问:“告诉你精血互换秘术的人,到底是谁?”
昭明剑君同样干脆利落地回答:“天机子。”
看到徐逆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昭明问:“怎么。你们已经查到了?”
徐逆道:“之前只是怀疑。第十二代天机子已死,线索已经断了。”
昭明并不意外:“敢暗算天命之人,必定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顿了顿,问:“事到如今,你可否告知,你的真实身份?”
徐正在旁听了。迷惑不解。
真实身份?徐逆还有什么身份?
“这话何意?”徐逆回得淡定。
昭明道:“你的天命,到底从何而来?你与祖师爷有什么关系?”
紫霄剑派的祖师爷,也就是天下剑修的祖师爷,紫郢天君。
徐逆淡淡道:“如果我说,我就是紫郢。你信吗?”
昭明面露震惊,显然他信了。
“你……你是紫郢天君的化身?不,这不可能!”昭明直觉地否认,“祖师爷修炼的是无情剑,就算你是化身,也不可能背道而驰。”
徐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不需要向昭明解释自己的身份。
石屋外,徐正沉默地站着,低头看着脚下。
一群蚂蚁从草丛间爬出来,抬着一颗果实,匆匆忙忙挤入石缝。
蜜蜂嗡嗡嗡地飞过,在花丛中忙碌地采着花蜜。
鸟儿在林梢间鸣叫,唱着自己最动听的歌。
这个世界生机勃勃,而他,很快就要迎接一场死亡。
徐正发现,自己并没有太悲伤,或许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又或者,他觉得坐化对剑君来说,算不得悲惨。现在这样活着,剑君才会觉得生不如死吧?
只是,他发现自己最终无可依靠。
剑君要坐化了,徐逆也很快就会离开,而他,不但无所依靠,自己还要成为别人的依靠。
徐正握了握拳,告诉自己,他可以做到,一定可以。
不多时,徐逆踏出来,对他说:“进去送他最后一程吧。”
徐正抹了抹脸,回到石屋。
这么一会儿时间,昭明更苍老了,好像数百年的时间压缩成一刻,在他脸上流逝而过。
“剑君。”徐正低声唤。
“莫要伤心。”这大概是昭明有生以来惟一一次露出可以称为和蔼的表情,“本君这辈子,风光过,畅快过,嚣张过,霸道过,没什么可遗憾的。只是……”
他想起莲台之上,灵玉曾经问过他一句话:昭明,时到今日,你悔不悔?
当时他答,为什么要悔?
现在坐化在即,他回想这个问题,诚实地面对自己……也许,他真的悔了。
“剑君!”徐正喊道,看着昭明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一代枭雄,威压陵苍数百年的昭明剑君,就这么去了。
ps:
状态还不是很好,抱歉,手太慢了……
此更补昨日。
831 怀疑对象
听到映月谷一片哭声,徐逆有一瞬间的茫然。
那个改变他的命运,让他几百年喘不过气的昭明剑君,居然就这么去了。
他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平静地面对昭明剑君,看着他坐化?
没有半点恨,甚至连怨都没有。或许,那对他来说,真的已经过去了。
灵玉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缓步而来。
徐逆的心一下子安定了。是的,他已经没有恨没有怨了,因为那已经过去。他有现在有未来,而昭明已经没有了,还有什么可恨可怨的?
“节哀!”等他走到自己面前,灵玉拍了拍他的手臂。
徐逆淡淡瞥了她一眼:“我不是徐正。”
“我知道啊!你现在跟徐正长得又不一样。”灵玉笑眯眯。
徐逆无声叹口气,继续朝前走。
灵玉跟上来,道:“昭明临死找你做什么?忏悔吗?”
沉默了走了一阵,徐逆说:“算是吧。”
“呵,真不容易……”灵玉发誓,这句话真的不是反讽。
昭明的坐化,让灵玉松了口气。虽然这一百多年,昭明已经与死人无异,但他的存在,始终是一个障碍。
只要他活着,徐正必然会内心纠结,徐逆或多或少放不下。只有他死了,才能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至此,恩怨皆休。
“灵玉。”徐逆突然低声唤道。
“什么?”
“谢谢。”他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睛,“谢谢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率地坦诚内心,灵玉有点不适应:“怎么突然……”
还没说完,徐逆张开手臂抱住她:“不管紫郢是什么道,我都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灵玉默了默,笑了:“好。”
用力地回抱他,回应这承诺。
三个月后。紫霄剑派的护山大阵光芒闪烁,剑石紫光冲天。
紫光聚拢,在徐正手中幻化出一枚光印。
徐正踏出护山大阵,沈清宵大喜。迎了上去:“恭喜徐师弟!”
徐正淡淡笑着,自从徐逆夺得剑君之位,他一直都压抑着,直到今日,才算是扬眉吐气。
他终于向世人证明,他有足够的资格成为紫霄剑派的剑君。
徐逆就站在远处,吩咐莫沉:“传位大典开始。”
莫沉恭声:“是。”
主殿中,徐逆坐在剑君之位上,看着徐正进来。
走到徐逆面前,徐正大礼参拜。
这是他第二次对徐逆行大礼。第一次是徐逆登位的时候,第二次是他传位的时候。
“请剑君训示。”徐正肃容道。
徐逆淡漠的声音传遍大殿:“徐正,你为紫霄剑派剑君,可愿终你一生,不叛师门?”
“弟子愿意。”
“可愿尽你全力。将紫霄剑派发扬光大?”
“弟子愿意。”
“可愿以本心为誓,维护宗门?”
“弟子愿意。”
三个问题答毕,徐逆颔首:“好。我以紫霄剑派第二十三代剑君的名义,传位于徐正。从此刻起,徐正为紫霄剑派第二十四代剑君,望你不要忘记今日之承诺。”
“弟子遵剑君令。”
剑君印信飞出袖口,徐逆道:“融合印信吧。”
印信中。属于他的气息一点点抽出,徐正张开手,他手心的光印飞出,化成紫光,没入剑君印信。
当印信里的禁制被重新激发,光芒大亮。他也就成了紫霄剑派新一代的剑君。
徐逆离开剑君之位,看着他登上去。
钟声悠悠响起,殿内殿外,响起山呼:“恭祝剑君登位,紫霄剑派长盛不衰!”
灵玉站在山门外。听着这般山呼,状似哀愁地叹了口气:“哎呀,这剑君夫人还没做过瘾呢!”
徐逆虚空踏步而来:“没做过瘾?你是想让我再抢回剑君之位,还是……”
看到他眯起的眼睛,还有威胁的语气,灵玉干笑:“我说笑的。徐正那个家伙,送我还不要呢!”
徐逆很满意她的回答,淡淡含笑:“我现在无门无派,不知程真人愿不愿意收留?”
灵玉轻佻地摸了摸他的脸:“凭这姿色,做个小白脸绰绰有余。美人,跟爷回家吧!哈哈哈哈……”
于是,时隔近两百年,程真人心满意足,终于领着小媳妇回了家。
当年,溟渊突现异常,天际落下阴雷,镇守溟渊的元婴修士们被吓了一跳。
灵玉得到这个消息,对徐逆道:“看来,鬼帝也化神了。”
徐逆望着溟渊的方向,久久不语。
短短二十多年,沧溟界的化神修士一位接一位,众修士们欢欣鼓舞,觉得沧溟界新的时代快要来临了。而他们这些当事人,却心情沉重。
他们没有忘记,这些年追查那位幕后人,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这些本该是同伴的人。
到底是齐心协力开启天途,还是该防范对方下手?
灵玉从众人的联络信件里,读到了越来越多的戒心。
“你说,这会不会也是阴谋?”灵玉这般对徐逆道,“我们怀疑鬼帝,也许别人也在怀疑我们。该不会这就是幕后人的目的吧?”
“有可能。”徐逆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灵玉不满:“到底是不是?”
她难得看起来像是闹脾气的样子,徐逆目光含笑。他坐下来,摆起了棋:“昭明临死前,对我说了些。”
“哦?”灵玉从他手中接过黑子,随便落下一颗。
“先从时间来算,我们八人投生的顺序。”徐逆跟着落下白子,“第一个,鬼帝。”
灵玉意外:“鬼帝不是直接逃出的?”
徐逆摇头:“他逃出来的,同样是真灵,不经过投生,又怎么能得到魂体?”
只有真灵,是变不成鬼修的。
他继续说:“第二个。方心妍。”
方心妍的母体生死树就在溟渊边上,她投生极为方便。
“第三个,双成。”
“第四个,就是你吧?”灵玉插话。
徐逆点头:“对。接下来应该就是那位兽族之主,参商。”
参商降生不晚,可惜灵智迟迟没有开启。
“然后,就是你和范闲书,先后投生在玄渊界。”
灵玉感叹:“不知道怀素和那位简真君知道此事,会作何感想?”
他们俩不但投生到了一处,而且还同床了三年……虽然那时年纪还小,这缘分可真是不浅。
徐逆哼了一声:“怎么,你很怀念吗?”
灵玉笑:“我们那时屁事不懂,你吃什么醋啊?”
徐逆不跟她扯了。反正说不过的:“最后一个,是缘修。”
排完了顺序,他问:“你看出什么没有?”
灵玉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老实摇头:“不懂。”
徐逆道:“鬼帝是第一个投生的,第十二代天机子在我投生时做了手脚。鬼帝那时已经转生,他哪来的本事操纵天机子?”
灵玉想着,脸上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但是,从井宿的角度来说,这件事很早以前就已经动手了。”
第一个可疑人物,就是第十二代天机子。通过第十二代天机子,找上了井宿。也是第十二代天机子。将徐逆的身份偷梁换柱。
这么算的话,第十二代天机子被迷惑的时间,比井宿还要早,那个时候,鬼帝还没有投生。
徐逆摇头:“你的推断应该是正确的,但这件事。我不这么看。”他落下一子,吃了灵玉一条大龙,说,“还没转世之前,我们八人都是大乘修士。同等修为下,算出对方如何投生,并且做好安排,谈何容易?将我的身份换给徐正这件事,可以说是环环相扣,任何一环出了问题,都不能成功。”
灵玉仔细想了想,发现还真是如此。
首先,实施这件事情的人选,要拥有强横的实力。而且,对方还要有可以蛊惑的理由。最起码,要算到徐正的诞生,才能将此事利用起来。
其次,是徐逆的生身父母,先让文芳遇险,让昭明在关键时刻出现,将她带走。这么一来,文芳遇难而死,没有人怀疑她腹中的胎还活着——张麟光或有执念,但并无影响。
“这么说,应该是在你之后出生的四个人里?”灵玉扳着指头数了数,“参商,仙石,我,缘修。你觉得是哪一个?”
徐逆叹道:“如果可以直接在你们四个人里选就好了,怕就怕,幕后人并不在我们之中,而我们却受其挑拨,互相怀疑,自乱阵脚。”
“照你这么说,我们还是白猜了?”
安静地下了一会儿棋,徐逆忽然又道:“焱升应该不可能,妖修脑子简单,他向来风格直接。”
灵玉道:“妖修脑子简单?嘿嘿,我一定会告诉方师姐这句话的。”
徐逆横了她一眼:“能别打岔吗?”
灵玉封口。
徐逆继续道:“剩下三个人,谁都有可能。”
范闲书简直就是简不凡的翻版,这么一环扣一环,正是他的风格。而怀素,她可比灵玉阴险多了,转世之后的灵玉,没有怀素那么重的心机。至于悟嗔,他干出什么事,都不用惊讶,因为他就是个妖僧。
灵玉感觉好无奈:“为什么我也在怀疑的目标中,自己却不能自证?”
“因为你不是怀素。”徐逆道。
好吧。灵玉必须承认,徐逆这句话说得太对了。
“不过,”她慢慢道,“我觉得,你把其他三人——不对,包括紫郢,把其他四个人剔除出去,还是太早了。你就能肯定,他们不是早就埋伏好了后手吗?大乘修士的手段,我们所知不过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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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状态不太好,比较麻木。终于赶出来了,马上修一修。
832 重聚
东溟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十二年后,方心妍和参商先后化神。
至此,八位天命之人,全部踏入化神之境。
时隔近两百年,八人即将在溟渊再次相会。
灵玉坐在莲台上,静默地看着溟渊。
离莲台之会,还有数年时间。不过,这届莲台之会能不能顺利举行,谁也不知道。
如果天途开启,莲台之会也许暂停数届也说不定。
“程师妹。”方心妍的声音响起,灵玉看到,一条花草小径从溟渊的另一端延伸而来。
方心妍踏着芳草,迈上莲台。
“方师姐,多年不见,可还好吗?”
方心妍笑道:“托福,还算不错。”
不知道是分别太久,还是各有心思,两人打过招呼,便陷入沉默。
默坐了一会儿,视线相触,各自苦笑。
她们知道,对彼此已经没有了足够的信任。
灵玉还罢,她确信自己不是怀素。方心妍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必将成为江蓠神君,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自然会代入前世的角色。
方心妍对灵玉还有数年交情在,江蓠神君可没有。
灵玉想,如果这一切是幕后人的阴谋,她不得不承认,他做得太好了,把他们八个人之间的信任,完全破坏了。
连方心妍和她之间都不再有信任,其他人可能还有吗?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别来无恙!”下一个出现的人是缘修。
他一副高僧模样,踏莲而来。
灵玉撇撇嘴,对这个到处伪装的世界不抱希望了。缘修都能成高僧,还有什么是真的?
“缘修大师,你也别来无恙!”灵玉皮笑肉不笑,“多年不见,你该不会去换了身皮吧?”
缘修笑眯眯道:“施主。您心有挂碍,要不要贫僧给您开解开解?”
“呵呵,”灵玉笑得更假了,“只怕被你开解之后。我就会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缘修也不恼,盘坐下来:“程施主对贫僧误解甚深啊!”
灵玉控制住想踹他一脚的冲动,搓着手臂:“你能别喊施主了吗?你一喊我就起鸡皮疙瘩。”
要说缘修回归佛性,她死都不信。当初莲台之会,她跟昭明对决之前,缘修给她出了个主意,这个主意要是让昭明知道,一定会气死。
当时缘修告诉她,昭明实力够强,但有一个弱点怎么也掩盖不了。那就是年纪。昭明坐化在即,她却年轻力盛,这么大个弱点摆在那里,不用白不用。所以,她欺老就对了。消耗昭明的时间,等他精力不济,还愁胜不了他?
会出这种主意的和尚,化个神就普度众生了?开玩笑!
“哟,来得这么早!”张扬的语调,略带轻浮的声音,不是参商又是何人?
红光闪过。仿佛毕方张翅飞扬,参商已落在莲台之上。
如今的参商,已经恢复成年的样貌,红衣飞扬,意态潇洒。
“哟,这不是小参商吗?”灵玉笑眯眯道。“长大了啊!”
参商挥动着手中火红的火焰扇,挑眉道:“是啊,你要不要亲自验证一下?”当年被灵玉嘲笑“小丁丁”的事,他到现在还记着!
“来嘛!”灵玉怎么可能会退缩,“你要不敢当场脱衣验证。你就是小狗。怎么样,敢不敢?”
参商刚想回嘴,看到方心妍和缘修闪亮亮的眼睛,连忙咽下来。
“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看到呢?来来来,咱们单独……”
话没说完,两道光芒从溟渊飞出,落在莲台上。
“单独什么?”徐逆淡淡问。
参商看了看他身上的剑气,决定忍下这口气:“没什么。”
“哈哈哈哈……”
灵玉和缘修一起放声大笑,笑得参商大怒:“你敢单打独斗吗?”
灵玉站起来,捏了捏手指,斜过视线看他:“你确定要跟我单打独斗?”
参商突然想起来,灵玉是第一个化神的,而他是最后一个……
看到气焰顿时灭了的参商,灵玉很满意:“小参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敬长辈要被削的,知道吗?”
翻身无望,参商很忧伤。他上辈子没得罪怀素啊,为什么这辈子老是被欺负?
灵玉没空欺负他了,一道幽光在莲台上闪过,双成出现在他们面前:“各位,久等了。”
回礼后,参商问:“老简呢,还没到吗?”
他问得极自然,仿佛自己还是焱升神君,而双成还是那个明心天君。
双成顿了顿,答道:“我并未与范道友同行。”
“咦,你们两个同在星罗海,为什么不同行?”
参商刚问完,就被灵玉瞪了一眼。
难道我问错话了?
废话,早就转世了好不好?
无声的眼神交流,让参商陷入了深深的不解。
这个转世怎么这么奇怪?紫郢和怀素会在一起,已经够让人吃惊了,明心和简老鬼怎么会分开?他还以为,他们转世到一处,就是上辈子的牵绊。
范闲书没让他们等多久,他出现在莲台上,仍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久违了,诸位道友。”
八人至此聚齐。
离上一次相聚,将近两百年过去了。好像发生了许多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
“行了,别发呆了。”参商第一个忍耐不住,“早点把事情办了,早点各寻前程去。你们说是不是?”
“鸟,你这话我喜欢!”灵玉抚掌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得把前世的因果给结了,才能继续走下去,对吧?”
“什么鸟?”没等其他人说话,参商抗议,“就算我一个打不过你们两个,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灵玉斜过去一眼:“你是人吗?”
好吧,他是鸟……
“说你是鸟。你这么不开心,原来你不喜欢当鸟?早说嘛!”
“程灵玉!”参商怒。
“灵玉。”眼看他们又吵起来,范闲书出声阻止,“别欺负他了。咱们身为人,要爱护动物。”
听前面那句话,参商还在点头,听到后面,大怒:“你们……”
“够了!”这次说话的是方心妍,她淡淡道,“仗着人多欺负妖吗?”
参商说这种话,只会让人欺负到死,方心妍说了,其他人后脖子难免有点发凉。包括灵玉都收了声。
看他们都闭嘴了,方心妍道:“说正事吧。我们聚集在此,目的为何,大家心里有数。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都容后再说。等还了这段因果,彼此再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现在,至少在开天途之前,尽弃前嫌,大家没有意见吧?”
当然没有意见。不管是谁暗算了他们,开天途之事。都是他们必须要还的因果。
“方道友,”双成问,“依你所见,此事从何处入手?”
方心妍笑道:“这话我一个人说了不准,还是大家一起商议吧。”
他们聚集在此,不就是为了商议出一个开天途的方法吗?
众人尽数沉默。各自暗暗思量。
灵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幕后人在众人之间埋下的芥蒂已经生效了,彼此之间暗怀戒心,谁都不肯坦诚。
她叹了口气。道:“行了,我先说吧。化神之后,我曾经去过大衍城,那个将大衍城拖入溟渊的法宝,应该就是困住我们八人前世之身的东西。这个推测,大家没意见吧?”
“没意见。”说话的是方心妍,“我早就有此怀疑。”
范闲书慢条斯理:“六百多年前,此物有变,正是我们投生之时。随后,此物残存吸力将大衍城拖入溟渊,直至今天。从时间线来看,这个推断应该无误。”
“既然如此,我们就从此物入手,如何?”
缘修摸了摸光头:“这样是不是有点冒险?连大衍城都被拖了进去,可见此物力量之强。现在此物与大衍城达到了平衡,沧溟才能安生这么多年,倘若我们不小心打破了这种平衡,连我们也被拉进去怎么办?”
灵玉笑道:“缘修,你化神了胆子反而小了,这是什么缘故?”
缘修正色道:“正是因为已经化神,贫僧不想有无谓的牺牲。”
其他人默默点头。他们都化神了,只要开启天途,就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们,万一跟大衍城一样,深陷在溟渊里,岂不白费心机?
沉默了一会儿,范闲书道:“这件事,我们光在这里说,没有任何用处,不如实地去看看。”
“你的意思是,到头顶的仙城去看看?”参商疑问。
“不止。”范闲书道,“这几年来,我一直在留心此事。沧溟界的天途之所以被关闭,应该有着复杂的原因。天地法则、环境灵气的变化,不是一件事情引起的。溟渊上空,到处都是大乘修士斗法遗留下的痕迹,溟渊里,还有件诡异的法宝……左右逃不过这些,不如分头去看看。”
“我同意。”灵玉第一个表示。
双成略一犹豫:“我也同意。”
然后是缘修和方心妍,先后表示同意。
半数同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分头吧。”范闲书说,“我建议,分成四组,互相照应。”
说是互相照应,大家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其实是互相监视。
灵玉看了眼徐逆,徐逆微微点头。
“谁和我一起?”灵玉举手。
缘修笑嘻嘻道:“当然是我了。”
“不行。”一直没有说话鬼帝出声,“你们两个在一起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万年前,他们就是被怀素和悟嗔两人联手,搞得局面大乱。
“那你和我一起?”灵玉顺口说。
没想到,鬼帝一口应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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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到后面越难写,抱歉,写了这么久。
833 分组
“你们两个?我不同意。”参商摇头。
鬼帝淡淡道:“怎么?其他人中,你能找到像我一样,跟她没有瓜葛的人吗?”
“呃……”参商答不上来。徐逆先不提,范闲书和灵玉算是青梅竹马,缘修与她共过患难。东溟两个,方心妍与她勉强算有同门之谊,而他能够化形,也有灵玉出的力。双成与她关系没那么亲近,但多年相识。算起来,除了鬼帝,无论哪个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是跟你没瓜葛,可跟你有瓜葛的人……”方心妍瞥过去,目光落在徐逆身上。
鬼帝轻笑:“这么说,她只能一个人了?”
当然不可能让灵玉一个人,鬼帝虽然有徐逆这个因素,但从各方面来说,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们与其说是相信灵玉,不如说相信徐逆。徐逆和鬼帝之间或许有什么协议,可说他们包藏祸心……应该不会吧?
参商想了一圈,发现自己不同意也提不出更好的人选,只好放弃。他扬声问:“谁和我一起?”
没人说话。
参商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地打击:“我就这么没人缘吗?”他的目光在双成和方心妍之间瞟来瞟去,笑嘻嘻道,“两位美女,谁跟我一路?”
方心妍淡淡道:“没兴趣。”
这很正常,天阿和大荒斗了这么多年,她会愿意跟参商一路才怪!
“我也没兴趣。”双成微笑着说。
参商再次深受打击:“为什么?”
“一只爱耍流氓的鸟……你说呢?”
“我……”参商很想喊冤,明明是程灵玉先耍流氓的,为什么不说她?
“还是贫僧和你一起吧!”缘修一脸同情,“佛祖眼中,众生平等,就算是只鸟,还是只爱耍流氓的鸟,佛祖也不会放弃的。”
“呸!”参商怒道,“要是真有佛祖。先收了你这妖僧再说!”
没人理会参商,双成的目光扫过其他人。徐逆排除,他们俩怎么也有数百年的交情。范闲书……也排除,就算今生他们没有瓜葛。别人也不会相信。
“方道友,我们一起吧?”
方心妍颔首:“正有此意。”她跟徐逆有仇,范闲书么,心眼太多,跟他一起不安全。
其他人都分完了,剩下徐逆和范闲书,只能是他们两个一组了。
分组完毕,范闲书道:“好了,我们来商量一下,各自去哪里。”
想要把沧溟界恢复成倾天之祸发生前的样子。就要排除当年大战的影响。
溟渊上空被毁得千疮百孔的结界是其一,把大衍城拖入溟渊的法宝是其二,还有就是毁坏的灵脉。
这三个方面联合起来,破坏了沧溟界的天地法则和灵气环境,使之无法与他界来往。并且难出化神以上修士。
灵脉好说,只要结界回复正常,自然会慢慢恢复。想开启天途,归结起来,就是修复结界,禁锢那件法宝。
“这些年来,我查探过。大衍城那件法宝,与溟渊这边的结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怀疑,那个幕后人就是用这件法宝,将沧溟界的结界给锁住的。”灵玉如此说道。
范闲书沉吟:“这个幕后人真有意思,难道他以为。把我们锁在沧溟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这想法也太天真了!”
众人默默点头。这个幕后人,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明明精于算计,把他们玩得团团转。目标却这么不实际。就算已经转世,大乘修士遗留下来的自我,也不可能甘于被他这样算计。
天途必须开启,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件法宝能够困住大乘修士,还能将大衍城拖进去,可见实力强横。说它锁住了沧溟界,倒也能理解。”方心妍轻轻敲着脑门,“这么说,沧溟界之所以被关闭,应该是被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当年大战过后,溟渊上空皆是毁坏的结界,此人利用法宝,将毁坏的结界禁锢住,从而把沧溟界变成了孤立的存在。”
“还有一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双成接过话头,“我们的前身,皆是大能,再怎么孤僻,都会有几支嫡传,为什么我们被困沧溟界,没有人找过来?只要来一位炼虚期修士,应该就能将结界打破了。”
“不然!”范闲书淡淡道,“依我所见,幕后人既然做了这番安排,应该早有准备。或许,沧溟界无法从外界打破,又或者,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被困在沧溟界。”
灵玉思忖:“瞒住这一点,应该不难。我们都领教过,这个幕后人,推衍之术非比寻常,也许他用了什么秘法,干扰了推算,使他们无法推算出我们的位置,说不定还误导了。”
“呵……”鬼帝忽然出声,“你们说这么多,可曾想过幕后人的目的?一切我们不能理解的事,如果从原因出发,也许就迎刃而解了。”
七个人一齐望着他,异口同声:“你知道?”
“我不知道。”鬼帝无辜地说,“我只是这么提议而已。”
“废话!”灵玉挥挥手,“我们已经没有了记忆,能推断出他的目的,还会被他玩弄于股掌吗?”
“就是。”参商嘀咕,“一点可行性都没有。”
其他人比较有风度,没有嘲讽,不过他们的表情已经明确地表达出这个意思。
鬼帝也不恼,继续道:“就算我们没有了记忆,难道不能推论吗?这世间的纷争,无非那几个理由,就算对方是大乘修士也不例外。”
方心妍赞同:“这话倒是不假。昔年我在星罗海入世,见惯人世,所谓恩怨,归根结底,不过利益、情仇四字。”
利益为外物,情仇为己心。如果不为外物,便为己心。
“那我们就来算一算。你们觉得,幕后人这么算计我们,是为了情仇吗?”
众人都摇头。
他们八人。怎么可能同时得罪一个人到这个程度?
“那就是为了利益——你们想到了什么?”
“青莲!”参商脱口而出。
鬼帝点头:“不错,青莲。不过,要说为了青莲就花费如此心力,我反倒不信。说不定。连青莲都是对方布下的局。”
他们模糊的记忆中,混沌青莲关系到造化之本,说不定能够让他们突破禁锢,更进一步。这种东西,像他们这样被困在大乘境界几十万年的人界顶尖修士,根本不可能抗拒其诱惑。
如果对方是他们的对手,大可以把他们坑了就算。高阶修士抢夺机缘,讲究留个余地。大衍之数五十,尚且要遁去其一,做得太绝。并非天道。
“那么青莲……”参商念念不忘。
灵玉说:“你就别惦记青莲了,一万年都过去了,青莲说不定早就尸骨无存了。”
以前不言表达过自己的忧虑,如果青莲不在幕后人手中,说不定他会为了找出青莲。而对他们的转世之身下毒手。灵玉却不这么看,她跟鬼帝的意见一致,设下如此庞大的局,恐怕连青莲都不够分量。
“我们困死在沧溟界,什么人能受益……”方心妍深思。
“从这个方向考虑,恐怕没什么用。”双成说,“不到那个境界。有些事情就是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
鬼帝淡淡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可以确定一点,我们的存在,碍了这个人的事。至于我们最终还是会打破沧溟界的禁锢,也许人家已经达到了目的地,也许。等我们打破之后,还有后手等待着我们。”
后面这句话,让他们不由自主心里发寒。以幕后人的行事风格,说不定鬼帝真的猜中了……
“行了,别离题了。”徐逆出声。“不管原因为何,我们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开天途这件事做完再说。”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离题万里了。
范闲书自嘲地拍了拍额头:“好吧,继续我们的话题。法宝那边比较明确,只要一组人去就行了。溟渊上空太大了,不如分成三段,如何?”
众人没意见。锁住沧溟界的关键是那件法宝,但溟渊上空的结界太大,检查起来既耗时间又耗精力。
“那我们来分一分……”
沧溟界的元婴修士镇守溟渊多年,上空大概什么样子,早有地图。他们粗略地分成三段,连同法宝,四组分头。
“我们去法宝。”鬼帝说。
“为什么?”灵玉不解,法宝那边,是最危险的。
鬼帝指了指上方:“虽然化神之后,我已经不惧灵气,但上面日光太盛,于我有害。”
好吧,这是只见不得阳光的鬼。
“行,去法宝就去法宝。”
分配好去向,参商招呼一声,身上毕方影子闪过,迫不及待地走了。
“唉,就不能慢点……”缘修摇摇头,踏莲而去。
然后是方心妍和双成,走得干脆利落。
徐逆走过来,交给灵玉一件东西:“小心些。”
灵玉接过那道剑符,上面留有他的剑气,暂时可以感应到对方的状况。
“我走了,你也小心些。”
“嗯。”
灵玉向范闲书扬了扬手:“仙石,改日再见。”
范闲书含笑点头。
两人身影一动,直入溟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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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分组是,两个帅哥,两个美女,一个和尚和一只鸟……
今天七号,双倍票只剩下最后两个小时。愿意给票的,不要忘记投哦。
今日还是一更,因为线索还在理……抱歉,我太废柴了,理线索总是把自己给绕晕……
834 造化之宝
溟渊那件法宝上,两个人影凭空出现。
灵玉端详着此宝,道:“以往看不真切,如今眼见,这好像是个锁。”
此处天色灰暗,以往总不能窥全貌,如今溟渊之气已经影响不到她的视线,仔细看去,像锁多过像盒。
鬼帝幽幽道:“可不就是一把锁,将我们八人锁在其中,又将整个沧溟界的门户锁住。”
“那我们可要小心些,万一引动此宝,再被锁住,那可就是自己找死了。”
大乘修士可以抛弃修为和记忆转生,他们现在实力不到那个程度,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要是被困住,除了等死,没别的办法。
两人从法宝裂口处进入,灵玉首先去了阳极。
“师祖婆婆,您在吗?”
过了一会儿,妙竹的身影浮现出来:“灵玉?你怎么来了?”
灵玉笑道:“天命之人已尽数化神,我们准备开启天途了。”
“当真?!”人影一个接一个地出现,被困此地的化神修士们纷纷浮出虚影。
这一天,他们已经等待了太久,五六百年,困于此地,他们都快忘了自由的滋味。
“当真。我们已经着手了,现在正分头查找原因。”她看向鬼帝,示意他打个招呼。
鬼帝举手行礼,幽幽道:“溟渊鬼修,见过诸位前辈。”
妙竹婆婆望着他,叹声道:“溟渊之内,果然也有天命之人,这一次可说是倾全界之力了。”
陵苍、星罗、东溟三地,再加上溟渊,人鬼妖一个不缺。
那位极意宗的杨月杨真人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来此,可是为了探查此宝?”
“是。”灵玉道,“顺便向诸位前辈请教,大衍城研究此事近万年。想必已有结论,问清楚了,我们少走些弯路。”
妙竹笑道:“你这么想就对了。你们固然有天命在身,可大衍城存在万年。所知未必比你们少。我们身处大衍城,可不是光算命不干活的。”
“是,还请师祖婆婆多教教我们。”
听说他们要开启通途,这些化神修士没有一个藏私。
“你们的推测,大部分应该无误。”一名身躯瘦小的老者被推了出来做为代表,他道,“大衍城之所以会建立,其实是因为,我们以常规手法,无法开启天途。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的天机。”
老者幽幽叹了口气,他的年纪比妙竹等人都要大。当年倾天之祸发生,化神以上修士死了个干净,留下少数几位化神,发现沧溟界出了问题。曾经着手修复过。可惜,沧溟界的问题太复杂了,他们没能成功。
后来,他们建立了大衍城。之所以取名为大衍,有两层涵义。一则,大衍即天机,他们建立此城。求的就是天机。二则,“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他们觉得,沧溟界也许就是那遁去的一。
这个名字,展露出了最初的那几名化神修士的矛盾心理。他们既存希望。又暗含绝望。
已经万年过去了,最初的那些化神修士,纷纷坐化,这位目前大衍城资格最老的含宁真人,也将近坐化之期。
含宁真人叹道:“这些事情。前辈们早就做过了。万年来,大衍城从来没有放弃过。”
“那么,前辈们已经弄明白,沧溟界之所以被锁住的原因了吗?”
“不敢说完全清楚,不过,已经有很明显的线索。”含宁真人缓慢说道,“老夫之前说过,你们的推测无误,确实是此宝锁住了沧溟界的结界。此宝的来历,你们恐怕不清楚,此宝名为,天地轮回锁!”
灵玉吃了一惊:“前辈,你们知道此宝的名字?那它的来历……”大衍城的前辈一直没有提过这件法宝的事,她默认此物是大乘法宝,还以为,他们根本没途径去追查此宝来历。
含宁真人抬起苍老的眼睛,淡淡道:“我们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此宝之名,应该八九不离十。”
“天地轮回锁……”鬼帝仔细感应着此处的气息,道,“若我猜测不错,此物应该是人界衍化时,诞生的造化之宝。生死、阴阳、黑白……这正是最玄妙的天地运行之道。”
造化之宝!
灵玉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的话,他们八人的前身被困在此宝内,还真的不冤。
什么叫造化之宝?就是整个人界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最初诞生的宝物。
都说先天之宝珍贵,可跟造化之宝比起来,又要差了一截。因为,先天之宝只是一个大千世界衍生时诞生的灵物,造化之宝却是整个人界衍生诞生的灵物。
整个人界,所知道的造化之宝,不出三件。它们皆在道祖之手,三位道祖陨世后,造化之宝再也没有在人界出现过。
如果此宝真是造化之宝,沧溟界真应该受宠若惊。沧溟界在诸界中籍籍无名,没想到居然被一件造化之宝有了牵连。
用一件造化之宝锁住一个中小界,还真是浪费啊……
“前辈,我自认遍观古籍,却从未在典籍中看到天地轮回锁的记述,你们从何得知?”
含宁真人苍老的脸上出现笑纹,他道:“你没在典籍中看过就对了,真正珍贵的典籍,都在我们手中,你到哪里看去?”
高阶功法、古老典籍,这些都是珍贵秘传。比如太白宗,宗门的九大圣典,就是不包含化神功法的,想要化神以上功法,就要自己化神之后,到大衍亲自向前辈请教。
至于再高阶,妙竹婆婆也无能为力了。因为倾天之祸中,沧溟界的高阶修士差不多死伤殆尽,能够留下化神功法,已经不易。要不然,为什么倾天之祸发生后,那么多古老宗门没落?
“难道这天地轮回锁,是哪位道祖手中的法宝?”
含宁真人摇头:“不然。这天地轮回锁,一边的典籍中,不会有记述。只有极古老的典籍中,才有一鳞半爪的描述,就连名字也说不真切。”
灵玉更好奇了。这件造化之宝如此神秘,其主人到底是谁?
含宁真人卖够了关子,说道:“有一本极其古老的典籍中,描述过广乐天开天辟地的情形。这本书籍用辞夸张,与其说是手记,不如说是传奇话本,许多人就算见了,也会以为是后人编造。”
“前辈们花费千年时间,仔细研究此书,发现此书虽然用语不确,但所言之事,有三四分的可信度。小姑娘,你应该看过广乐天的传说吧?”
灵玉点头。广乐天的传说,就算炼气弟子,也会有所耳闻。
整个人界,被称为四天诸界,这四天的说法,其实是人为划分的。按照方位,分成东南西北四天,诸界分散其中。而这四天的分法,有一个基石,这个基石就是广乐天。
广乐天位于四天的正中央,四天之分,以广乐天为始。
灵玉看过许多古老的星图,这些星图里,广乐天始终位于正中央,各界的方位,皆以广乐天为基。
广乐天的地位如此特别,不仅仅因为,它是人界最大的一个界,更是因为,它是人界之始,道祖传教之地。
庞大的人界,起始于广乐天,所有人或生物的先祖,皆从广乐天而来。
人类诞生后,广乐天逐渐兴盛起来,因而有了三位道祖。
三位道祖以清都山、钧天宫、紫微府为道场,创立了各派修行道,流传下数百上千的分支,才有了现在这个繁盛的人界。
这天地轮回锁是造化之宝,只能是广乐天之物,因为那里是造化之始。
“……人界修道,始于三大道祖,那你可知道,三大道祖,亦是同根同源?”
灵玉吃了一惊,这个说法,她从未听闻。
鬼帝喃喃道:“莫非指的是一气化三清?”
含宁真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小朋友说的不错,就是一气化三清的典故。此事在沧溟界应该无人知晓,你从何处得知?”
鬼帝道:“前辈,我可是个鬼修。沧溟界的活物,只要死后保存有魂体,最终都会回到溟渊。有些魂体,留有前生的记忆,你们活人之间那些古老的秘密,在我们鬼修之间,未必是秘密。”
含宁真人笑道:“倒是这么个道理。那你可知,这一气是什么?”
鬼帝摇头:“晚辈不知,溟渊里,没有哪个鬼修说得清楚。”
“其实我们也说不清楚。”含宁真人叹道,“一百多万年前的事了,流传下来的,只是传说。我们只知道,有这么个人,或者这么个存在,将修道之法传于三位道祖,才有了人界层出不穷的修炼分支。”
灵玉思忖道:“您的意思,这天地轮回锁,是这位存在的东西?”
含宁真人点头:“典籍上是这么说的,有多少真实性,我们也不能肯定。”
照这么说,事实更复杂了。锁住沧溟界的,居然是一件造化之宝,而这件造化之宝,是人界至高无上的存在所拥有之物……她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呢?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这种法宝,用来困住大乘修士,已经很浪费了,更不用说拿来锁沧溟界。而更要命的是,他们现在需要把这么件东西给打破。
他们真有这个能力吗?灵玉很怀疑。
还有,那幕后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这种法宝连前世的紫郢和明心都不会有,他怎么拿到手的?
ps:
稍后修改……
835 扑朔迷离
“前辈,如果天地轮回锁真是这么件东西,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灵玉问出了两人共同的疑问。
含宁真人抚着胡须道:“若非此物高明至极,我们怎么会虚耗万年光阴,不但没有打通天途,还被关入其中?”
这话让灵玉忍不住笑了,只是这笑有些发苦。
“您就直说了吧,如果当真不可行,前辈们应该早就说了才是。”
含宁真人含笑点头:“不错,这天地轮回锁,既是造化之宝,怎么说,都不是我们这个境界能够接触的。但不知为何,锁住我们的这个东西,好像受损甚深,或许这就是它为何会出现沧溟界的缘故。”
天地轮回锁,灵玉不用去翻看含宁真人说的典籍,就能大致想象,有这么个名字的造化之宝,大概有什么功能。
古籍中,对于造化之宝的记载寥寥,不过有一点很明确。造化之宝,掌造化奥义,通生死妙法,甚至能够干涉天地法则。
非要打个比方,整个人界是一间屋子,造化之宝就是钥匙。造化之宝在手,人界的所有玄妙,皆不成秘密。
三大道祖在人界独特的地位,不仅仅因为他们传道的缘故,亦是因为他们手握造化之宝,堪称人界之主。所以,百万年间,人界大乘修士怎么也有百来位,只有他们三人,被称为圣人。
何况,这天地轮回锁是那位之宝,按含宁真人的说法,那位可是人界至高无上的存在,就连三大道祖,都由他而始。
这么一位高人,肯定不能跟他们过不去。在道祖面前,他们尚且只是小辈,到了那位高人眼中,他们压根什么都不算。大乘算什么?倘若真有这么一位存在。他就是真正的人界之主。
用这些手段来禁锢压制他们,岂是人界之主的胸怀?
倘若不是那位干的,那这天地轮回锁又是怎么回事?含宁真人说,此物受损甚深。莫非是别人偷了此物?又是谁有这样的本事,偷那位的东西?
“前辈,您的意思是,是别人用此物沧溟界锁住的?”
“自然。”含宁真人淡淡道,“若是那位存在,怎么会跟小朋友过不去?人界所有修士,都可以算是他的后辈,他没有理由跟你们过不去。”
“这么说,那位存在可能已经不在了?”鬼帝如此说道。
含宁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不错。妙法传三清之后,古籍中再也没有了那位的记述。以至于知道他存在的人都不是很多。”
“可是飞升了?”
含宁真人抚着胡须笑道:“我们怎么知道?不过,确实有人持此论点。”
说到飞升,这件事也颇奇怪,道祖陨世,门下四散。人界百万年都没有人飞升过,为何还会流传下飞升的说法?照理说,人界肯定有人飞升过,但是,无论他们怎么翻,典籍里都找不到实例。
现在含宁真人又说了这么个故事,还真是扑朔迷离。难以分辨。
“此物怎么会落入他人之手?有此宝在手,照理说,人界无处不可去得,为何偏要与我们为难……”鬼帝低声说着。
灵玉听在耳中,亦有同感。造化之宝在手,就算混沌青莲。也算不得什么。
他们为何要去争抢混沌青莲?不就是因为混沌中诞生的青莲含有一丝造化之息,有可能助他们领悟天地奥义吗?此人拥有造化之宝,根本就不用跟他们争抢什么青莲。何况,造化之宝何等珍贵,他将此物遗于沧溟界。不觉得浪费吗?
“莫非这天地轮回锁已经失去了造化之力……”灵玉自言自语。只有如此,才会将之舍弃。
“不知道。”含宁真人摇头,“花费万年,我们对此宝了解,也只是停留于表面。老夫还希望,你们能够解了我们多年困惑。”
灵玉拉回正题:“前辈方才说,此宝受损甚深,是否有打破的可能?”
含宁真人叹息道:“可能是有可能,但这可能要变做现实,太不容易了!”
他不再耽搁时间,将万年来研究的结果一一道出:“……差不多就是如此,沧溟界上面的结界已乱,空间破碎,混乱扭曲。正是因为此宝的存在,才会这么多年,天地法则都无法回归。就算此宝受损甚深,以你们如今的修为,也不可能将之打破,惟一的方法是,切断此宝与沧溟界结界的联系,断其后路。”
“那前辈你们呢?”灵玉问,“不能打破此宝,你们岂不是就被困住出不来了?”
含宁真人听着这句话很欣慰,他笑道:“无妨。这几百年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困在这里,并不是无所事事。我们在此宝深处找到了当年八位大能留下的秘法,利用其原理建成了一个大阵。只要你们切断了此宝与结界的联系,它的力量不足,我们就可以凭借这座大阵,从此宝遁出。”
灵玉稍感安心。倘若他们做了这么多,都不能把大衍城救出,实在不甘心。
“可惜了我们的弟子后辈。”含宁真人黯然道,“他们修为甚低,几百年过去,没有人坚持下来。”
灵玉想起那座空空的附属仙城,亦是一声叹息。
“前辈。”鬼帝道,“就算我们切断了此宝与结界的联系,你们也逃遁而出,此宝留在沧溟界,终究是个祸患,该如何处置才好?”
含宁真人摇摇头:“就算它受损甚深,也不是我们能够处置的。倘若天途开启,我们除了将此地封存,别无他法。”
鬼帝想了半天,想不到更好的处理方法,不甘道:“此处亦是溟渊,倘若出事……”鬼修们就要遭殃了。
可是,正如含宁真人所说,以他们的能力,根本不能处置造化之宝,除了封存,还能如何?
如果他们狠得下心,可以将这个消息泄漏出去。到时候,自然有无数高阶修士前来收服,但他们甘心吗?此宝将沧溟界困住万年,自己亦深受其害。最后却落入他人手中……
“着什么急?也许我们一打破禁锢,幕后人自己就把天地轮回锁给收走了。”灵玉对鬼帝道,“溟渊是沧溟界的黄泉轮回之所,要是出了事,沧溟界岂不是就毁了?万年来,除了大衍城,溟渊没其他地方受难,依我说,你根本不必担心。”
这说法倒也不错……
鬼帝摇摇头,将此事暂时抛后。扬声问:“前辈们可还有吩咐?”
含宁真人差不多说完了,刚才安静倾听的化神修士们纷纷现身,各自交待了一些事情。
妙竹婆婆很不放心,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灵玉恭恭敬敬地应下,前辈的好意。不能不心领。
星河真人居然也说了一句:“行事小心些,反正都被困这么多年了,也不急于一时,自身安危更重要,你也算是我的后辈……”
妙竹揶揄道:“星河,你可难得说了句人话!”
星河真人恼怒:“死老太婆,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本君不打女人!”
“哟。开始抖剑君威风了?”妙竹似笑非笑,“星河,紫霄剑派的剑君都换了好几代了,你这威风抖得也太迟了!”
“怎么,有意见?本君爱干什么干什么,需要你说三道四?”
一转眼。这两人就对上了。
灵玉对于星河真人招惹是非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大衍城这些化神修士里,几乎所有的女修都看他不顺眼,时不时被围攻,这算不算是紫霄剑派的传统?
不过。她更以为,星河真人今天特别容易恼怒,是因为他难得表达了一下自己对后辈的爱护,结果就让妙竹真人嘲笑了,恼羞成怒的缘故……
前辈们吵架,他们两个后辈不好插嘴,灵玉和鬼帝对众人揖了一礼,低调地离开了。
出了此宝,鬼帝忽然道:“程灵玉,你在太白宗过得好像还不错。”
灵玉怔了怔,转头去看。
冕旒垂面,黑气萦绕,看不清鬼帝的表情。
她在心里琢磨,这句话问得有些奇怪,鬼帝怎么会关心她在太白宗的事?
“是,同门可亲,师长可敬,太白宗对我有培育之恩。”她目光闪了闪,“怎么,道友对我们人类宗门很好奇?”
“是啊。”鬼帝淡淡道,“如果我没死,也许会走上跟你一样的路,可惜……”
可惜他们身上,有上辈子留下的气运,前世如何,今生最终还是要走上同一条路。
“道友很怀念自己当人的时候啊!”灵玉随口道,“莫非很想体验一下当人的滋味?”
鬼帝轻笑一声:“我已经体验过当人的滋味了,真说起来,没有太多值得怀念的地方。只不过,对于自己不能选择的未来,总是存有不甘之念。”
灵玉笑了:“这话倒是不假。”
两人从天地轮回锁下来,按含宁真人的描述,去寻找关键所在。
“听说,你以前是个剑修,想加入紫霄剑派而不得……莫非你也觉得不甘?”
真说起来,灵玉剑毁重修,似乎也有着前世气运的影响。怀素是个法修,她成了剑修,传承该怎么办?不过,这件事无法深究,毕竟她今生还是修剑了,只是并非主修而已。
她认真想了想,答道:“倒没有不甘,只不过有时会有点遗憾……我们这些人,前世的牵绊太深了,就算转世了,也不可能跟普通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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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匆忙,就没有修改。今天要加更,我把时间给记错了……
836 难办
说了那句话后,鬼帝就沉默了。
他看起来并不是多话的人,会问那些问题,灵玉已经觉得很奇怪了。她总觉得,鬼帝的话语里,带着一种关注,似乎真的关心她在太白宗过得如何。
难道她认识鬼帝的前身?灵玉想了想,暗暗摇头,应该不会,鬼帝这样的人,就算活着,也是个光彩耀人的角色,她的记忆中并没有符合的人物。
两人下到溟渊之底,鬼帝在幽暗的溟渊之中,完全不受影响。或者说,他到了此地,反而比上面更自在。这里的溟渊之气,给他一种熟悉感。
“在这里。”分头找了一会儿,灵玉收到鬼帝发来的讯号。
她身影一动,出现在鬼帝身边:“找到了?”
鬼帝指着锁壁上的云篆,道:“你看。”
这些云篆,排列特殊,正是含宁真人之前提过的位置。
这件造化之宝,与结界勾连的方式并没有超出他们的知识,所以,大衍城的化神前辈们顺利地把关键点找了出来。
不过,如何将锁链斩断,这一点他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后来才会寄托于天机。
上天不可能一点活路也不给他们留下,任何困境,都有解决之法,既然他们做不到,那就交给能够做到的人。
灵玉看着这些云篆,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她心中暗暗警惕,莫非怀素跟这天地轮回锁当真有什么关联?
“你有办法看到此物与结界的联系吗?”鬼帝如此问道。
灵玉摇头:“感觉比较模糊。”
不管怎样,这毕竟是件造化之宝,他们只有化神修为,最多只能感应到此物与沧溟界的结界有联系。
“莫非你有办法?”她问。
鬼帝不语,他身上的气息滚动起来,像是大锅中沸腾了一般,周围的溟渊之气像是看到什么可口之处,蜂拥而来。
一件东西被抛了出去。灵玉看到那物,脱口而出:“幽冥异界!”
鬼帝抛出来的东西,千真万确就是幽冥异界,而且。是完整的幽冥异界。
“怎么会到你手里的!”当年,她和徐逆在海中遗迹寻到此物,差点玩完,以致于她过了几十年没有修为的日子,灵玉的印象太深刻了。
最后幽冥异界自行飞走,灵玉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没想到已经回到了鬼帝手中。莫非,真是宝物自行寻主吗?
鬼帝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他结了个手印,幽冥异界在他的引导下。散逸出非黑非白的光芒。
这光芒缓缓透出,给周围的空间染上了一层黑白之色。
黑白之中,一道光幕渐渐显露。
这光幕幽暗,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从天地轮回锁开始。深入高空与地底,结成了一张牢固的网。
灵玉大吃一惊,幽冥异界竟能将结界显形,碎片落在她手中几百年,她都没发现还有这么个用法,果真要主人亲自操控,才能发挥出它的功用吗?
过了一会儿。鬼帝收回幽冥异界。
他道:“此物只能将结界具现一时,很快就会消去,我们抓紧时间吧。”
“好。”灵玉埋下心中的疑问,既然不提,就是不想说。她心中的疑云更盛了,鬼帝身上的秘密。似乎不少呢!
高空中,徐逆凭虚御风,抬目扫视过眼前的情景。
猛烈的高空罡风在耳边刮过,发出呜呜的声响。
深入高空,他们才发现。自己之前想像得太简单了。
他们身处其中,才知道大乘修士战斗会遗留下多么可怕的问题。
高空中,处处都是空间漏洞,时间和空间的规则被扭曲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是残留的法宝法术,这些要是落在沧溟界的地面,徐逆毫不怀疑,沧溟界会因此法则崩溃,泯灭于虚无。
看来,当年那些大乘修士,还是留了手的,不然,沧溟界早就不存在了。
只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就算他们留了手,也不能否认沧溟界因为他们而遭了大难的事实。
刚才呜呜的声响,就是罡风吹过遗留此处的法宝发出的声音。高空中一片荒芜,漂浮着无数的残骸,一具具法宝的尸体,描绘着当年战斗的惨烈。
人影一闪,范闲书出现在他面前:“没办法理,这里的空间,与高空结界纠缠到了一起,根本撼动不了。”
徐逆微微点头,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
他的灵玉化神早,早就实地探过了,只是之前没有这么深入而已。
他和范闲书来到这里,原本打算将此处空间大概理一理,方便接下来做的事。可是,这里的空间扭曲太过,又与高空结界融合在一起,他们连挪动一下都做不到。范闲书在空间上的造诣比他深,亲自动手试了,仍然无功而返。
说话间,一道罡风刮过,一件法宝残尸刮了过来,向范闲书撞去。
“小心!”徐逆身上紫光一闪,剑气扫了过去,将法宝残尸推离。
那法宝残尸变了个方向,飞快地撞到一个铁葫芦上,发出金属相击的尖锐声响。
范闲书心有余悸,这些法宝虽然已经报废,但毕竟是大乘之物,真挨那么一下,不说重伤,轻伤总是免不了。
“多谢。”他低声道。
徐逆收回剑气,淡淡道:“灵玉不会希望你出事。”
范闲书怔一怔,失笑:“这么说,如果不是灵玉,你会看着我遭殃了?”
“说不定。”徐逆非常高冷地说了三个字,身影一闪,已经遁离了。
范闲书摇头苦笑,要不是灵玉,他也不想跟徐逆打交道。都说他和简不凡个性相似,照他说,徐逆和紫郢才是如出一辙。只不过,紫郢不为世间任何事所动,而徐逆尚有牵挂之事。灵玉是其一。紫霄剑派是其二,有没有其三,范闲书就不知道了。
八位天命之人齐聚溟渊,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至少镇守在凌天舟的修士们已经接到了消息。他们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着,如果天途开启,也许他们能够亲眼看到。
凌天舟的甲板上,五六名修士各自聚在一起,低声商讨着什么事情。
一名青年独自靠在船舷上,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拿着酒葫芦,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他们,时常饮一口酒。
“老任,居然一个人在这偷偷喝酒?”一名中期修士走过来。眼馋地盯着他手中的葫芦。
青年一笑,将葫芦抛给他。
中期修士拔了瓶塞,灌了一大口,向他竖起拇指:“不说别的,你这酿酒的手艺。堪称凌天舟之最。”
青年轻挥手中折扇,温文尔雅地道:“酿酒不过小道,你若想学,同样也能做到。”
中期修士哈哈一笑:“算了吧,这种卖弄风雅的东西,还是你来比较合适!”
这葫芦的酒里,加了许多花花草草。那些风雅的名头,他听着就头痛。
青年莞尔一笑:“那你就随便喝点,咱们常年在凌天舟,也别的事可做。”
说到这个,中年修士正容问:“怎么,你们太白宗还没有召你回去?这都多少年了?咱们哪个像你一样。在凌天舟一守就是几百年?这都中期了,太白宗都没有表示?就算你们现在势大,不至于连元中修士都不放在眼里吧?”
他唠唠叨叨说了一堆,青年脸上仍然挂着那种淡笑,等他说完了。才道:“宗门有过表示,如果我想回去,也可以回去。不过,我觉得还是留在这里自在。”
中期修士同情地看着他。每次他都这么说,可实际情况如何,他们这些人怎么会不知道呢?太白宗确实没有强制他留在凌天舟,但是,这些年来,太白宗发展迅速,元婴修士甚多,上好的灵脉几乎都被占了,他结婴之后分到的那座洞府,实在称不上好。这种情况下,还回去做什么呢?倒不如留在凌天舟,这里灵气充沛,他们这些镇守修士,每年都有不少的补贴……
想到这里,中期修士打量了青年几眼。
他的相貌并不算太好,但举手投足,有一种引人侧目的风流气质。无论做什么事,都透着风雅的意味,让人想到翩翩佳公子。
这种人,在男人间并不受欢迎。但镇守凌天舟的日子很寂寞,修士之间往来甚多,跟他接触久了,逐渐生出一点佩服。毕竟,从高处跌下来,能够重新爬起来的人并不多。
“你也是个人才,五百来岁元中,无论放在哪个宗门,都会被供起来。可惜啊,你非要留在太白宗。唉,太白宗势大,可不缺天才。”
青年淡淡笑道:“老鲁,你不用安慰我,就算换成别的宗门,也不可能对我一无保留,谁叫我有黑点呢!”
老鲁不屑道:“那算什么黑点?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你并非嫡系吗?听说太白宗内部关系融洽,像他们这样的宗门,其实最排外!”
青年不反驳:“所以,就算我去了别的宗门,结果也是一样的。并非嫡系,始终不能安心。”
老鲁摇头叹道:“至少别的宗门会留颜面……”
说话间,一道遁光飞速掠来,目的地正是凌天舟。
甲板上的修士骚动起来,一名高壮的汉子从里面踏出,正是凌天舟的负责人之一,刑天门的褚九通。
那道遁光越近,众人越是肃然。
他们已经能够感受到这位同道的气息,这是一位元后修士!
发生什么事了吗?一名元后修士的目标,就是凌天舟。
不过片刻,来人在凌天舟前停下,遁光散去,露出一个神情冰冷的女子面容:“太白宗徐月,奉程真人之命前来,有要事待办,还请诸位配合!”
ps: 还是草稿版……
837 大打出手
凌天舟骚动起来。(首发)
徐月这个人,他们多少都有耳闻。
她不算是太白宗的正式成员,不过,身为灵玉的下属,当然也是太白宗修士。
元后修士都是下属仆从,这可羡慕坏了凌天舟的这些元婴修士。不过,他们知道自己不能跟那位程真人比,五百多岁晋阶化神,这可是亘古未有啊!一名化神修士,有元后仆从算什么?别看元后和化神只是一个境界的差距,这个境界,阻断了大部分人的仙途。
低阶修士中,结丹是个门槛,高阶修士里,化神才是关键。
别看他们这些元婴修士,在沧溟界威风八面,在大能看来,他们还没入门呢!只有渡劫化神,接触到真正的天道,他们才算是进入了那个高深的世界。
化神这一关,刷下的人不计其数。
凌天舟上的修士们浮想联翩,褚九通已经验看过徐月的令牌,将禁制打开。
徐月落在甲板上,看都没看别人一眼,直接向之前那青年走去。
“任云举?”
青年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点点头:“我是任云举。”
若是几百年前的极光城修士见过此刻的任云举,一定认不出来,他竟然就是当年依靠祖先余荫作威作福,不求上进的任公子。
“你跟我来。”
徐月转身欲走,那位老鲁拦了一拦:“徐……徐道友,你突然来此,到底有何要事?”
徐月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淡淡道:“我太白宗之事,不需要向外人交待,你们只要配合就好。”
这话说得太嚣张,也太无礼了!
但是,没有人敢反驳,甚至连生气的都没几个。不说徐月背后的两位化神修士,就说她自身的修为,也能把凌天舟里大部分修士压下。
何况,她这话并非没有道理。宗门事务,他人确实不好插手。
褚九通与蔚无怏颇有交情,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为难徐月,他笑道:“既然是太白宗的宗门事务,我们外人就不好插手了。徐道友,你们请便。”
徐月点点头,直接踏进船舱。
任云举没有犹豫,跟了过去。
……
“方道友,你看!”高空云层间,双成指着一处废墟,眼睛里有深深的震撼。
到处漂移的法宝残骸,里面不乏用料极其珍贵的通灵法宝,坏到这个程度,显然器灵已散。四周还有散落的遗物,以及干枯的尸体。
这些尸体当然不是大乘修士的,而是在倾天之祸中殒命的沧溟界修士。
他们的修为,大部分在化神、炼虚之间,不知道有没有那位沧溟界修为最高的合体修士。
高层的罡风下,还有烈日的照射中,他们的肉身早就腐朽,只剩下一具具晶莹的尸骨,在高空中漂移。
双成想,如果不是这么一个危险的所在,这里可以称得上是个宝藏。这些废弃的法宝,远超沧溟界现有的水准,哪怕大部分都坏了,原料也是十分贵重的。
方心妍叹道:“这是沧溟界高阶修士的坟场,断绝了沧溟界万年的希望。”
没想到方心妍会如此感性,而自己却只想到这些残骸的价值,双成有点脸红。
不过,方心妍所言极是,她刚看到的时候,亦被深深震惊了。
这个坟场,经过了万年,仍然能够推想出当年经历过的惨状。这些高阶修士,无一例外死于大乘修士动手的余波。
但双成并不觉得同情,他们之所以会死,还不是因为他们想要抢占机缘?而结果出乎他们的预料,大乘修士动手,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插手。
她抬起头,看向高远的天空,那里没有尽头。不过双成知道,自己肉眼所见,只是一部分而已,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是幽暗的虚空,那里才是大乘修士真正战斗的地方。
死在此处的修士们,大概都没想到,大乘修士战斗的余波会如此厉害,连大千世界的结界,都不能保护他们。
双成还没感慨完,方心妍已经开始动手清理现场了。
她们运气不错,附近没有太多的扭曲的空间,还能够清理。
看到方心妍堂而皇之地把一件件废弃法宝收进乾坤袋,双成发现自己犯傻了。她怎么会认为,方心妍感性,所以就自愧于自己的市侩?人家感性归感性,收起东西来可一点也不慢。
双成轻咳一声,加入了清理的行列。
这些法宝残骸可是好东西,就算现在用不着,等到天途开启,拿着这些,到其他大千世界去,说不定能给自己换来不错的宝物。
沧溟界被隔绝太久了,修仙水平低下,他们这些人,除了前世遗留的法宝,其他东西拿到外界去恐怕都不够看,到时候少不得要淘换些宝物。
化神以上修士,灵石已经没有了用处,大部分都是以物易物,他们就算拿着山一样的灵石,也不可能换到自己真正合用的法宝。
……
这边沉默地打扫着万年前的战场,另一边可就没她们这么安静了。
“哈哈哈,发财了!”参商把一件东西塞自己兜里。
缘修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笑眯眯地盯着他:“参商道友,什么宝贝,拿出来分享一下?”
参商双手一抱,警惕地看着他:“秃驴,谁看到就是谁的,想要自己找去啊!”
缘修嬉笑道:“这话怎么说的?参商道友,你也太冷酷无情了,咱们现在是同伴,同伴难道不应该共同进退吗?刚才贫僧还帮了你一把,这么快就翻脸无情了?和尚好伤心啊!”
“你的心硕大,还能自动修复,伤了也不会破皮!”
缘修捧心道:“哎呀,参商道友,别人都不要你,贫僧可是不计前嫌与你同行,就算在这点情面上,你自己吃肉,难道不给贫僧喝点汤吗?”
看到缘修这副嘴脸,参商嫌恶道:“臭和尚,你可真是不要脸!化神修士的面子说放下就放下,一点障碍都没有。”
缘修笑眯眯:“我们佛修,最是平易近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面子是什么东西?”
“啧啧啧,你家佛祖要是知道你这么曲解佛经,会不会气死又气活?”显然,缘修不要脸的程度超过了参商的想象。
难怪程灵玉和这个家伙要好,两个人都一样无耻!
参商伸手摸兜,突然觉得不对,身影一闪,及时截住转身离开的缘修。
那件东西,正被佛光牵引着往缘修怀里飞去,参商化出一只火红的巨手,及时将之拦住。
“呸!臭和尚,死秃驴,你真不是一般的不要脸!居然一边跟我说话,一边下手偷偷摸摸!”
缘修的动作被发现,一点也不觉得脸,仍然笑眯眯道:“参商道友,这话怎么说呢?东西还没进和尚的兜,怎么叫偷?偷是一个动作,更是一个过程,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别人的身上拿到自己身上,并且据为己有,那才叫偷。咱们俩这事,可不能这么算。首先,这东西是不是你的呢?贫僧有没有份呢?这一点待议。贫僧刚刚从你身上拿出来,还没拿到自己身上,更没有据为己有,动作还没有完成,怎么叫偷?还有,还有……”
一长串话喋喋不休地说下来,参商一个头两个大。他想起灵玉曾经跟他说过的凡人写的故事,一只无法无天打上天庭的猴子,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唠唠叨叨念紧箍咒。他现在的感想,跟那只猴子是一样的。
“闭嘴!死和尚,本尊灭了你!”参商怒从心起,手中火羽扇一挥,周围瞬间成了火海。
缘修哇哇直叫:“你这只鸟,和尚好心渡你,竟然动手!真是不识好人心!”
参商忍无可忍,八人之间,要说谁的脾气最火爆,非他莫属。自从他觉醒,威压大荒数百年,完全就是暴君风范。
朔月之丘还好,他实力没成长起来,灵玉去了一趟,折腾了一番。炎风之野可是被他狠狠收拾了,若非如此,那些桀骜不驯的大荒妖修们,怎么可能甘心臣服?单凭天命之子的名声,可打动不了妖修。
缘修这种无耻作派,比灵玉还过分。灵玉至少还要脸,拿好处也拿得光明正大,他倒好,要不过去就偷,偷不走就唠叨。最讨厌拿话堵他的人了,不知道他不会吵架吗?对付这种人,参商向来只会用一个手段,那就是打!
老子说不过你,把你打到服总行了吧?
于是,高空之中,一只鸟和一个和尚大打出手,佛光和火海将天际映得红红黄黄,把下面镇守的修士给吓坏了。
怎么回事?难道有虚空魔物入侵?这可不行,赶紧上报。
凌天舟上,褚九通接到这个消息,摸不着头脑。
虚空魔物?不可能啊!虚空魔物动手,怎么可能是这么个景象。而且,化神前辈们都已经到了溟渊上空,要是虚空魔物挤过破烂的结界进来,早就被他们发现了。
不过,他还是号令,凌天舟去往发现异常之处。
当佛光出现,凌天舟上,观慧寺的和尚无语了。
“那是……本寺缘修大师的佛光。”和尚艰难地说,“至于那火海……”
怎么看都跟虚空魔物无关。
众人观察了许久,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缘修跟别人打起来了,而能跟他在那么高的地方打起来,并且还打了这么久了,除了同为化神的那几人,还能有谁?
凌天舟上的修士们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他们……真的能开天途吗?rs
838 天机现
凌天舟内,太白宗的宫殿内,只剩下徐月和任云举二人。
看着眼前的徐月,任云举深吸一口气,大礼参拜:“存思拜见主人。”
听到任云举的唤声,徐月眼睛眯了眯,淡淡道:“起来吧,我已经不能算是你的主人了。”
任云举起身,态度却仍然恭敬有礼:“在存思心中,主人永远是主人。”
徐月没再说话,眼睛里多了些平时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情绪。
两人相对无言,默默站了一会儿,她才涩声道:“我如今还要称呼别人为主人,你这般称呼,不合适,还是称为道友吧。”
任云举眼神动了动,低声道:“是,主人要存思如何称呼,存思便如何称呼。”
两人在偏殿相对坐下,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任云举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套晶莹璀璨的琉璃杯,摆到桌上,又摸出一只玉色酒壶,慢慢给徐月斟酒。
琥珀色的酒液,倒在琉璃杯中,越发剔透,花草的清香,萦绕于鼻端。
这不是任云举任公子会做的事,一个人再改变,不可能连本性爱好都完全变化。这是爱好风雅的存思公子才会做的事,什么酒配什么杯,喝法有什么讲究,配料又有什么独特之处……
“你我此刻的心境,不适饮茶,还是饮酒的好。”存思公子轻声道,“主人——不,徐道友,存思敬你一杯。”
说完,他端起琉璃杯,一口饮尽。
徐月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她端起了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五百多年了,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徐道友。”存思公子轻声道,“不过。能够再见你一面,我已经满足了。”
徐月淡淡道:“你托身太白宗,便是因为我吗?”
“是。”存思公子定定地望着她,“道友当年说过。我们倘若有再见的一日,机缘就在太白宗。所以,我险死还生,得到任云举这个皮囊后,就投到了太白宗的门下。可惜啊,观云峰一脉始终对我怀有戒心,不能亲近主人。”
徐月嘴角轻轻一提:“你这又是何苦。当年我说过,只要渡过那个劫难,你的将来就是一片坦途,留在太白宗。对你的助益实在有限。”
存思公子叹道:“不然,我还能如何?或许可以抢占一个中等宗门作威作福,又或者可以去星罗海打下一片江山,但那样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太白宗虽然不信任我。但也不算亏待了我。我留在太白宗,本就另有所图,也不在乎他们怎么对我。”
“现在你可以重新做决定。”徐月望着他,仍然用那种冷淡的语气说,“当年的约定,你已经完成,我没有什么要你去做的。你尽可以自由地离开。”
“主人!”存思公子脱口唤道,随即定下神,缓声道,“我既然在太白宗留了数百年,也不介意多留一段时间,难道你真的没什么要我做的?”
徐月看着他。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存思,当年我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解除了我们之间的魂契,你我之间的从属关系,已经结束了。不错。我是说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到太白宗等我,但现在,我已经没什么要你去做的了。”
存思公子目光闪烁,低声道:“莫非你当真甘愿认他们为主?”
徐月叹息:“存思,你要明白,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我,自然不甘愿,可是,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情况并不像我推测的那样。何况,就算我有这个心思,那又如何?我的身体、我的生命,都是别人给的,就连思想,都有他的印记,这一点怎么都抹不掉。这是命数,也是我应该偿还的因果。”
“可是……”
“得到本不应该得到的东西,本来就要付出代价,我并不觉得不甘。况且,未来也不如你想象的那么黑暗。”
存思公子定定地望着她,许久之后,轻轻吐出一句话:“所以,我在太白宗守了几百年,最终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完成当初的约定?”
徐月眼中流露出悲伤之色,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来:“五百多年前,你的身体就自由了,现在,你的心也自由了。存思,不管你以后打算留在太白宗,还是离开,都随你意。我们之间的羁绊,到此为止。”
“主人!”
徐月走到殿门口,侧了侧头:“这样没什么不好,这条路虽然并不像之前想像的那样,但也没有那么难走。也许,比之前还要更光明。”
说完这句话,徐月跨出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存思公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溟渊高高的峭壁上,立着一个黑衣人。他全身裹着黑色斗篷,连容貌也隐藏其中,分不清男女,也辨不出年龄。
他默默地看着远处,凌天舟在海面上缓缓前行。
这个庞然大物,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溟渊巡视,是镇守溟渊的主要力量。
他的目标当然不是凌天舟,三十四名元婴修士,再加上凌天舟本身拥有的庞大力量,不是化神修士,任凭有再多的手段,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
他不清楚自己等了多久,从数年前开始,他就一直追踪着凌天舟,观察站上面的人。
终于,他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一道遁光从凌天舟上飞掠而出,往溟渊而来。
黑衣人动了,他在侧峰上纵跃,借着溟渊之气的遮掩行进。
那人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改变飞遁的方向,往他这边遁来。
黑衣人一个飞跃后,那人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何人?”徐月沉声道,目光沉沉地盯着此人。
黑衣人望着她,声音亦是非男非女:“徐月?”
徐月眯起眼:“不错。”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够了。”
徐月冷声道:“藏头露尾的家伙,我有必要理你吗?”
黑衣人轻笑:“你非得理我不可。”
“哦?给个理由!”
兜帽的遮掩下,黑衣人眸光微亮:“也许。唤你另一个名字比较好。”他看着徐月,慢慢说出三个字,“天、机、子!”
……
灵玉头都快炸了,她忍不住问鬼帝:“你忍得下去?”
鬼帝淡淡瞥过她:“为什么忍不下去?”
好吧。他是个鬼,不是人。
灵玉用力拍了拍脑袋,提起精神,继续测算天地轮回锁与结界之间的联系。
这个天地轮回锁,果然不同寻常。鬼帝借助幽冥异界的力量,将它与结界之间的联系展露出来,然后,他们打算把两者之间的勾连测算出来。
没想到,这天地轮回锁自带禁制,只要他们一靠近。就会有各种东西影响他们的五识——鬼帝是个魂体,感觉可能没有那么强烈,灵玉却觉得自己脑袋都快炸了。
耳边嗡嗡作响,古怪的气味,时不时出现的幻觉。她觉得自己被鬼帝坑了。为什么自己要来溟渊啊?如果到天上去,现在估计在轻松愉快地捡垃圾吧?
徐逆刚才传来消息,告诉她天上有许多法宝残骸,为了这个,那只鸟和那个和尚都打起来了。
灵玉都快哭了,你们好歹是化神修士,大乘转世。为了捡垃圾抢起来,好意思吗?其实她最受打击的是,她居然连捡垃圾的机会都没有!
好吧,她承认,其实她也想去捡垃圾,虽然不好听。可实惠啊!当个垃圾王也没什么不好的,那些可都是高阶修士的宝贝。据说里面还夹杂着大乘修士报废的法宝,随便捡一样,到别的大千世界去,也能换件不错的法宝。
“……你就不心动?”她问鬼帝。
鬼帝说:“我是鬼修。谢谢。”
灵玉道:“谁说捡来要自己用?咱们可以拿去换合用的法宝啊?”
鬼帝顿了顿,慢慢点头:“好像……挺有道理。”
“所以,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去捡一捡?”
“可是,我们已经说好了……”
“那有什么关系?”灵玉居心叵测地鼓动他,“你看,咱们测算这个,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吧?别说几个月,花几年都有可能,凭什么我们两个干苦工?他们就不同了,说是清扫现场,其实还不是捡便宜?我们老老实实干活,结果呢?好处都被他们得了,自己还闹得头晕眼花。”
“那我们上去怎么说?”鬼帝停下手中的活。他不得不承认,灵玉的提议非常地让人心动。难怪啊,八人之中,她左右逢源,跟着她就没有吃亏的时候。
“简单!”灵玉自信满满地道,“咱们下溟渊的时候,只是说要探查清楚此宝与结界之间的关联,可没有说,把它们都测算出来吧?所以,我们现在回去,就说已经干完了。”
“……”鬼帝默然。他们这叫干完了吗?其实就是把大衍城万年来干的事总结了一下而已……
“行不行啊?难道你节操这么高尚,宁愿舍己为人?”
鬼帝叹一声:“好吧……”其实她说的并没有错,全部测算出来,花的时间太长了,让大家一起干,才是最合适的分配方案。
灵玉满意极了,终于摆脱了这要人命的禁制,等会儿让缘修他们也吃吃这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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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一口气写下来不修改比较顺,所以现在还是未修改版本,等今天的更新全部写完,再修改一遍,如有错字,大家先等等。
839 原来你恨我
佛光和火海渐渐停歇,参商和缘修两个人都是灰头土脸。
缘修在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参商不好对付,但不知道他这么不好对付。不就是偷他刚到手的宝贝吗?他根本就没有得手,参商居然跟他玩命!
要是灵玉在这里,一定会嘲笑他。真以为每个人都跟他一样,没好处就及时收手?参商的个性,向来是不怒则已,一怒血流千里!他这个大荒之主,之所以把整个大荒妖修都收拾得服服帖帖,可不是因为他身上的毕方血脉,而是因为他够强势。
伸手从参商兜里摸东西?这种事他会忍才怪!
缘修也不是打不过他,只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很遗憾,参商就是个不要命的,在他眼里,尊严比性命重要一百倍!
远处,双成和方心妍站在高空中,默默地看着这两人。
她们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跑过来看看究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局面。
双成一抬头,徐逆和范闲书就在不远处,看来被惊动的,不止她们。
四人没去理会打得难分难解的参商和缘修,而是先会合了。
“要动手阻止吗?”双成问。
范闲书摇头:“算了,让他们打去吧,那个和尚,是该教训一下。”往同伴伸手的毛病,没人会喜欢。
四人沉默了一阵,溟渊下面,有气息升起。光芒连闪,转眼灵玉和鬼帝也上来了。
方心妍向他们摊了摊手:“没什么可看的,就这么回事。”
灵玉观赏了一番战斗,笑道:“啧啧,这架打得可真精彩,没白上来一趟。”
“别理他们。”范闲书说,“我们回头干自己的活。他们打死再过来收尸。”
“等等!”灵玉唤住打算四散的几个人,说道,“我们上来,可不是为了看打架的。”
“哦?”双成问。“可是发现了什么?”
鬼帝点头道:“我们已经弄清楚那件法宝与结界之间的关联了。”
方心妍眼神闪了闪,笑道:“你们动作可真快,我们才刚刚着手呢!”
“我们也没想到这么快。”灵玉的神情毫无异常,“有许多地方,前辈们都已经查过了。”
几人都有点意外:“是吗?情况如何?”
灵玉把含宁真人说的话对他们说了一遍,又把自己和鬼帝的经历大概说了一下。
“原来是造化之宝,”范闲书喃喃道,“难怪了,天地法则迟迟不能归位,就是因为造化之宝的禁锢……”
化神以上修士能插手天地法则。但要长期改变,他们力有不逮,就算是大乘修士,要改变一个大千世界的天地法则长达万年之久,也很不易。他们每个人都想过数种答案。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造化之宝,就算把天地法则完全改了,都不奇怪,何况只是镇压万年。
“既是造化之宝,凭我们二人之力,没办法插手更多,只能上来求救了。”鬼帝一本正经地道。
灵玉心中暗暗佩服。这个鬼帝。不如她想象中那么纯善嘛,看看,说谎说得多溜。
其他四人一时无语。
方心妍原本以为,他们是为了那些废弃宝物而来的,没想到,拿出来的理由如此正当。倒让她无话可说。
“这么说,咱们要重新分工了?”
“恐怕是的。”灵玉一脸无奈,“那东西可不好弄,会影响五识,鬼帝道友影响不大。我却深受其害。”
“影响五识?”范闲书深思。
灵玉看向他:“怎么,想到什么了?”
范闲书摇头道:“有一点感想,但还没有头绪,容我仔细想想再说。”
灵玉点点头,问众人:“你们这边呢?可有什么发现?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反正她不愿意自己独自干苦工,干脆把问题抛回去。
这个问题一问,众人面有难色。原因很简单,他们刚刚开始清理,就被宝物晃花眼了,根本算不上有发现……
灵玉在心中暗笑,她这么问就是故意的。就算要来分一杯羹,也要有由头,她和鬼帝最起码把事情都搞清楚了,跑回来也不能说他们没干活。
“咳!”还是范闲书脸皮厚,他笑道,“我们一到高空,就发现空间已经扭曲得不像样,还没有什么发现。”
方心妍立刻接上去:“是啊,这里法则混乱,空间堆叠,危险性极高,我们才刚刚入手。唉,难怪大衍城的前辈们花费万年,都没有弄清这里的法则,依我所见,想凭借自身手段从理顺空间入手,也太难了。”
灵玉看向徐逆,见他向自己微微点头,知道方心妍没有夸大。
参商和缘修运气算不错了,他们这边,离战场远一些,不算太混乱。徐逆和范闲书去的地方,估计是最麻烦的,因为那里最高,已经挨到了结界的边。方心妍和双成所在的地方,则是中间段,东西最多,危险中等。
其实,无论天地轮回锁那边,还是高空这里,都不是一时半刻能够理清的,他们探明之后,迟早要重新安排。
参商和缘修终于打完了,最后以缘修讨饶为结果。
看到气喘吁吁一身狼狈飞过来的缘修,灵玉哈哈大笑:“被揍了吧?活该!”
缘修呵呵笑,不以为忤,敢做这种事,脸皮就是要厚。
参商没好到哪里去,潇洒的风度折了一半,身上到处都是血迹。
“秃驴!要是还敢伸手,本尊就把你的手给剁了!”这种情况,他还要放狠话。
缘修认输:“知道了知道了,你省省力气吧!”嗯,被发现了当然会被剁,没被发现?嘿嘿!
“你跑上来干什么?该不会也想分杯羹吧?”
这么想的人,不止缘修一个,不过会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只有缘修了。
灵玉一本正经:“你以为我是你啊?下面已经查完了。你们呢?是不是光顾着打架了?”
缘修和参商面面相觑。
他们确实光顾着打架了,什么也没查……
“早知道不应该把你们放在一起。”灵玉唉声叹气。“行了,大家都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范闲书思忖道:“照目前看来,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大衍城的前辈花了万年时间。都没查出什么来,只怕我们……”
这一点倒没什么,他们事先早就做好了准备。
大衍城花费万年时间都没能解决的事,他们想用几天时间解决?就算有天命,也没有这种事。
“先去大衍城吧。”方心妍如此提议,“前辈们或许能给我们一些指点。”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其他人都没有异议。
就在他们八人飞落大衍城的时候,溟渊旁边,一场战斗落下了帷幕。
徐月按住胸口。仰头望着溟渊上空,眼神透着迷茫。
“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你?”溟渊的黑雾中,黑衣人的斗篷随风飞扬,声音好像浸在沉重的水里。带着沉闷的回响。
徐月的眼神倏然清明,望着眼前的黑衣人:“你不是元婴修士!”
这是个肯定句。
黑衣人淡淡道:“我当然不是。”
“但你也不是化神修士!”
黑衣人这次没有肯定或否定,只是淡淡哼了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与主上之间的联系被切断,是你做的手脚?”尽管不想承认,但徐月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很惶恐。
无论她做为天机子的时候,还是徐月的时候。都不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徐逆留在她体内的神念,竟然被封存了!
这怎么可能?修为再高的修士,都不可能对她的识海做出这种控制!
常年累月与化神修士在一起,元婴修士中,徐月的知识面绝对是最广的,但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黑衣人叹息一声。道:“主上?你只记得有这么一个主人吗?”
从出现开始,黑衣人的声音第一次显露出了感情。
徐月停住了,她看着黑衣人的眼神,充满了困惑与回忆。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脑子里浮出来。那是她并不愿意回想的经历。
黑衣人淡淡道:“五百多年了,没想到你的执念如此之深,就连身殒,魂体都不愿意散去。或许,这就是因果,你我还有相逢之日。”
徐月眼睛里透出恐惧的色彩,她睁大眼,瞪着眼前的黑衣人。
“看到你这样子,我很感谢那个姓徐的小子,你终于活得像个人了。不过,这样还不够,徐月,你不想成为真正的人吗?”
声音里充满了诱惑,让徐月不由自主地往前踏了一步。
她及时收住,戒备地看着黑衣人:“我不知道你是你谁,也不管你是谁。以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我现在是徐月,以后也都是徐月!”
“哈哈哈……”黑衣人大笑起来,“忘记了?那你为什么要回头去找存思?当年你还是天机子的时候,给了他一条生路,以致于他惦记了你几百年之久,哪怕换了一具身体,都要完成当年的约定。徐月,还是天机子的那段人生,亦有你留恋之事,何必强行割舍?”
徐月眼睛里闪过怒意:“你是故意让我回想起来的?”
黑衣人没有回答,不过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
徐月愤恨道:“天机子已经做了你几百年的傀儡,你还想怎样?就算我只是你的一颗棋子,看在为你筹谋几百年的份上,你连我死后都不肯放过吗?”
面对徐月的质问,黑衣人叹息:“这就是你真正的想法?徐月,我从不知道,原来你一直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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