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游商
“范闲书……”走出多宝楼，徐逆在心中重复这个名字。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便是她伙同一个小子跟踪他与段飞羽，而后，自己一时错手，将她破了相。那个小子，是不是就叫范闲书？
他们是下界的同门，回了星罗海寻他，倒也正常。只是这范闲书既然在拍卖行做过事，怎么会查不到任何记录？这事也太不寻常了，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正想着，天上掠过几道遁光。徐逆本没有在意，飞廉城是星罗海最繁荣的仙城之一，结丹修士来来去去，流动频繁。只是一抬头，看到其中有一道紫色剑光，他的视线就停住了。
别人的遁光他认不出来，这道剑光，他不可能认不出。
徐正，他这是要去哪？
略一思忖，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简短地问了一个问题。
不多时，玉符亮起，神识探入，接收到伏元青传来的消息：“待我去查，半日后可知。”
徐逆看着那几道遁光消失，转身回了暂居之处。
……
掠过飞廉城上空的，正是灵玉、徐正、青光子、水冰清四人。
青光子说的任务，是个肥差。翰墨居士在飞廉城是个极有名气的人物，他千岁未到，元婴中期，并不属于哪一家势力，但与各家势力都有不错的交情。且博采众长，儒、释、道三家皆通，即便是与三家都不相通的魔道，都有涉猎。不但如此，什么杂学旁门，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因为他丰富的学识，时常有人求上门去指点一二，翰墨居士性情随和，并不端架子，因此口碑极好。且他擅长杂学，偶尔出手炼制一些宝物，多年下来，身家丰厚，曾有人戏称他为多宝居士。
既然身家丰厚，任务奖励自然也很丰厚。而且，翰墨居士很好说话，如果有其他要求，不太过分的话也都应允。因此，他的任务就等于是一次可以自行挑选奖励的机会。
这么好的任务，能抢到手着实不易，青光子能叫上他们，就更不易了。要知道，他交游广阔，像水冰清这样的好友就不少，她跟徐正可排不上号。
这话灵玉没问出口，徐正心直口快，直接问了。
青光子面露尴尬之色，说道：“其实，我之前抢过翰墨前辈的任务……”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楚，水冰清看不下去了，代他解释：“上次他叫了几个好友，结果因为奖励一事闹翻了，所以这回不敢乱叫人了。”
“哦……”徐正丝毫没有顾忌，顺口就问，“那你就不怕我们也闹翻？”
青光子道：“看你和程道友行事，就不是缺灵石的……”何况，他们二人都是外地修士，有了矛盾，也不怕压不下，不至于像上次那样，好友闹翻了，自己助这个不是，助那个也不是，里面的牵扯太大了。
灵玉道：“徐道友不缺灵石倒是真的，看他出手多大方。我可缺灵石呢，青光兄还是再想想的好。”
青光子摆手道：“程道友莫要开玩笑，你那本命法宝，啧啧……”
说到本命法宝，徐正脸就黑了。刚结丹打不过灵玉，他只能认了，可后来他才知道，她连本命法宝都没用出来，这就太瞧不起人了。而更丢人的是，就算她没出本命法宝，自己也打不过！
徐正一点也没想到，自己当时刚刚结丹，剑阵都还没练出来，跟法修没有本命法宝差不多，灵玉若是用了本命法宝，那就太不公平了。
话说回来，灵玉得了忘离居士的大半身家，这些年花用了大部分，算起来灵石也不是很多。只是她身边几件法宝，品阶都很难得，因此大家都觉得，她并不是缺钱的人。
送上门的好事，没有理由拒绝，几人略微准备了一下，就动身了。
这趟任务说来也简单，翰墨居士需求的是一种极阴属性的宝物，出自飞廉城北的幽岛。
此岛临近溟渊，环境特殊，阴气横生，除了一些幽冥类的材料，并不出产其他。而且里面危险至极，修士待久了，会被阴气侵袭。如果不是接了这个任务，他们四人都是正统道修，根本不会到这边来。
说起来，星罗海还有一个好处。在陵苍，像这种有所出产的地方，多半会被宗门据为己有，只有少量留给散修。星罗海没有宗门，占地盘这种行为，是不被容许的，除了仙城，其他都是无主之地，人人皆可往来。正是因为如此，喜欢自由的星罗散修并不羡慕陵苍宗门。
四人到了幽岛，正好几名筑基修士从里头出来，看到他们，远远一揖，以示恭敬。
灵玉看到，这几人大多是魔修，他们功法诡异，不怕阴气，有些修炼幽冥类功法的，这里反而是极佳的修炼宝地。
“青光兄，”水冰清顺手从幽岛入口的游商那里买了一份地图，一边翻看一边问，“那东西长在何处？”
青光子接过地图，翻了几页，点了点：“大致是在这一圈。”
灵玉凑上去看，这地图十分详尽，不但各处地形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还有出产之物，以及阴魂冥怪的修为。
她喃喃道：“这地图是何人所绘？居然连元婴期阴魂都有记录……”
一旁的游商笑着接话：“这位前辈不是我们星罗人氏吧？”
灵玉转头望着他，颇感兴趣：“你哪里看出？”
游商道：“因为前辈不知道我们游商的存在啊！”
“呃？游商？”当年从下界来到星罗海，灵玉压根就没离开过飞廉城，如今结丹回来，也只有一年，这些事情，还真是没注意。
徐正说：“星罗海每座有出产的岛屿上，都有游商。他们既买也卖，比如这地图，里面探险的修士出来，可以把自己刚刚探明的地图卖给他们，他们确认更正后，制成新的地图，卖给后来人。”
“这倒是门好生意。”灵玉抚掌，立即联想起来，“还可以现场收货，灵草什么的，都是刚挖的，再卖丹药……”
“前辈说的不错。”游商笑眯眯，“这正是我们的生财之道。”
灵玉也笑眯眯：“既然如此，想必你很富有了？你说我要把你抢了会怎么样？”
仅仅筑基初期的游商却一点也不惧：“前辈不会做这种事的。”
“哦？道心什么的，可以约束住一部分人，可约束不住所有人，尤其是魔修。”灵玉很好奇，这游商的底气从哪里来，想必背后有什么势力？
果然，水冰清道：“程妹妹，你不用吓他，他们这些游商是无双城的人，就算是元婴修士，也不敢动的。”
游商只是笑，显然默认了。
“老板，这株阴罗草怎么卖？”一名筑基修士从里面出来，走到游商面前。
游商眯起眼睛，仔细品鉴了一番：“年份低了点，不过品质不错，三百灵石吧。”
“三百灵石？”这筑基修士高声叫道，“这么新鲜的阴罗草，带回仙城怎么也有三百五十块灵石吧？”
游商好脾气地笑笑：“这位仙客，阴罗草不易保存，您若要带回仙城，这品质就要损耗一些，到时候能卖两百八十灵石就不错了。”
这修士还要说些什么，旁边一人道：“你就别罗嗦了，这些游商眼睛贼得很。带回去卖，还要浪费灵符，麻烦。”
这修士不情不愿，仍然讨价还价，最终游商多让了十块灵石成交。
随后他们在游商这里买了些丹药，果然比仙城贵了一点点，但并不离谱。
他们走后，游商取出一件灵药袋，熟练地把阴罗草装了进去。这灵药袋居然是件法宝，因为是储存类型的，不需要使用真元，筑基修士也能用。有了这件法宝，灵药能完好地保存起来，并不需要灵符之物，灵玉这才知道他们为什么定这个价格收货。别人带回仙城卖，花费甚多，不如直接卖给游商，游商有法宝在手，能够完好地保存药性，白白省了几十块灵石。
“无双城……”看着这几名筑基修士进去，灵玉念着这个名字，暗暗心惊。在陵苍的时候还不觉得，到了星罗海才发现，无双城这个商盟真是个庞然大物。
遍及星罗各岛、数之不尽的商铺就不用说了，连游商都是他们家的。这些游商，看起来不起眼，论起作用，恐怕比那些商铺更大。
他们守在资材出产的第一线，那些最新鲜的灵药，几乎都落入了他们的口袋。哪里有什么宝物，完全瞒不了他们。丹药这种东西，在仙城里不算什么，在这种荒僻之地，价格怎么也要提上一两成。
买卖还是其次，他们遍及星罗海，几乎把整个星罗海都纳入眼线之中。比如这地图买卖，简单至极，却让他们对星罗海大部分岛屿了如指掌。
低买高卖，一边赚着大笔的灵石，一边掌握着星罗海最新的动向，着实可怕。
灵玉觉得，要不是无双城低调，这星罗海第一势力，八成就是他们了。什么星罗仙盟，御仙阁，完全不够瞧。
她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只要无双城想要，恐怕整个星罗都会落在他们手上。拥有巨大的财富，有着丰富的资材，掌握星罗几乎修士的动向……他们真的只对赚钱感兴趣吗？
317、鬼木
进入幽岛，天色暗了下来。
明明外面风和日丽，里面却幽暗不见天日。
黑色的雾气涌了过来，阴暗而幽冷，若是修为不够，让这种幽冥之气侵入，肉身亦会被侵蚀。
青光子双掌一合，身上闪着淡淡的光，此光带着圣洁光明的意味，将周遭的幽冥之气推离。
星罗海的修士，几乎没有门户之见，青光子虽是道修，但与佛修渊源颇深，他的绝技“万灭华光”，与佛修的佛光相类，正好是这种幽暗类阴魂的克星。
水冰清的手段又有不同，她袖口微动，白濛濛的雾气顿时将她包围。仔细看去，这雾气其实由一颗颗微小的雪米组成。光看外表，绝对看不出，她修炼的是水系冰雪类功法。
徐正自然是施展剑气护体，灵玉与他一样，随手放出一缕剑气。
徐正见了，嘀咕：“明明不是剑修，骗人啊……”
灵玉挑挑眉，什么也没说。她确实是在骗人，陌生人感觉到她身上的剑意，多半会以为她是三流剑修，正好扮猪吃老虎。
四人顶着幽冥之气，往幽岛深入飞去。
外围一圈，幽冥之气并不浓厚，多是筑基修士，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冒险的修士越来越少，偶尔可以看到结丹修士出没。见到他们，多数远远避开了。
这也是修士间不成文的规矩，在这种地方遇到，除非求救，基本上都会避开，免得被对方误会。
飞了大概半个时辰，周围的幽冥之气已经浓厚得如同液体一般，偶尔可以看到结丹期的阴魂。他们四人都是结丹初期，再深入的话，已经有点危险了。
水冰清暂时停下，说道：“青光兄。地图标注，这里就有鬼哭玉存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搜索了？”
青光子摇头：“翰墨前辈要的鬼哭玉，不是一般的品质，这里早就被众多同道搜索过了，就算有鬼哭玉。品质也达不到要求。”
水冰清想想也是。如果翰墨居士要的只是一般的鬼哭玉，就算这东西难得，以他的财力完全可以求购，何需找人冒险？
“照这么说，我们要深入幽岛才行。”水冰清略带犹豫，“有些危险呢！”
青光子道：“翰墨前辈的奖励，岂是那么好得的？真那么容易。也轮不到我们了。”
水冰清想想也是，就算危险，这样的任务，飞廉城不知道多少结丹修士盯着，能抢到就不容易了。
“那青光兄打算去哪里找鬼哭玉？”
青光子打开地图，犹豫一下，指了指上面的一个点：“之前我也不大肯定，进了幽岛。才发现人比想像中要多……你看这里如何？”
“阴风洞？”水冰清声调微微提高。
青光子说：“翰墨前辈要的鬼哭玉，要纯净无瑕，而且必须千年以上。除了阴风洞，其他地方都太危险了。”
鬼哭玉是一种生长在幽冥之地的材料，因为幽冥之地很少见。所以并不多见。不言拿出来的仙书法宝炼制材料中，就有鬼哭玉，太白宗至今没找到合适的，都是品质达不到要求。
灵玉此时已经将仙书认主，不需要那些材料了，但如果能顺便寻到一块品质优秀的鬼哭玉，那也不错。
看到水冰清有些古怪的神情，灵玉问：“这阴风洞难道有什么不妥？”
水冰清摇摇头：“青光兄说的没错，如果翰墨居士要的是品质极好的千年以上鬼哭玉，去阴风洞找最合适。那里常年阴风呼啸，诞生的幽冥类材料品质都很好。而且地形复杂，不会像外面这些地方，一旦长成，就被入岛来的修士取走了。”
“那水姐姐为何……”
“有这样的好处，为何阴风洞的材料还能保留下来？自然是因为其中有危险。”水冰清看向青光子，若有所思，“难怪青光兄要找我们。”
被看穿心思，青光子哈哈一笑：“几位道友正好合适，难道便宜别人？”
徐正听得有些糊涂，直截了当地问：“到底怎么回事？青光道友，你不说清楚，我们等下怎么应对？”
青光子道：“徐道友不必着急。阴风洞内，地形特殊，所以阴魂分布不像外面这么有规律，有可能左边只是筑基期的小阴魂，右边就是元婴期的。我寻几位来，水道友擅长冰雪之术，万一撞到高阶阴魂，她可以拖延一二。至于徐道友和程道友，两位实力强，速度快，不怕逃不掉。”
水冰清点点头：“进阴风洞，其他没什么，一定要够警觉，逃命快。青光道兄的万灭华光，对阴魂有克制作用，再加上我的冰雪之术，足以示警。”
“行了，我们耽搁得挺久了，速速动身吧。”青光子道，“我们相交也有段时日了，几位道友的实力，在下心中清楚，只要我们配合默契，从阴风洞全身而退不成问题。”
徐正和灵玉没有意见。在此之前，他们已经问过幽岛的情况，早就有所准备。
四人调整方向，往阴风洞飞去。
阴风洞的入口，长有一株十人合抱的鬼木，黑色的枝桠幽暗矗立，无叶无花，没有半点生气。
水冰清看着这株鬼木，叹道：“这株鬼木，已经万年了吧？”
“是啊，”青光子向其他两人解释，“据说幽岛是万年前倾天之祸发生的时候，从溟渊隔离出来的，这株鬼木来自溟渊，带了纯粹的幽冥气息，十分珍贵。当年星罗海两位修炼幽冥功法的元婴前辈，为了这株鬼木大打出手，最后两败俱伤。他们约定，伤好之后再约比斗，谁赢鬼木就归谁。不料，两位魔君一直未能分出胜负，他们坐化之后，星罗海就没出过什么出色的魔修，这株鬼木就一直留到现在……”
没想到这鬼木居然如此珍贵，灵玉奇道：“陵苍倒有几个修炼幽冥类功法的门派，难道他们也没兴趣？”陵苍和星罗并没有隔绝。白骨寺、幽冥教这些宗门怎么会没找来呢？
水冰清道：“这是我们星罗海的东西，哪能随便给陵苍的修士？他们要真的过来取，也要看星罗的元婴前辈答不答应。”
她神情略带骄傲，并非刻意排斥，只是每个人都会下意识维持家乡。
灵玉想了想，大概有些明白。这株鬼木若在危险无比的地方。也就算了，不管对方是星罗海的修士，还是陵苍的，拿到算自己本事。偏偏它长在阴风洞入口，他们这些结丹修士都能随意到达。等于摆在明处。星罗海的修士，谁愿意别人无惊无险地从自家门口把宝物取走？
“这鬼木白白长在这里，也太可惜了。”徐正嘀咕了一句。
水冰清道：“可惜什么？不能将鬼木整株取走。是星罗海的共识，但若只取些分枝，并不禁止。照我说，鬼木留在这，简直造福星罗海的结丹魔修。很多人结丹后都会到这里取一根鬼木树枝，用来炼制本命法宝。”
灵玉心想，恐怕这才是鬼木一直无主的原因吧？万年时间，星罗海的魔修就算及不上先前那两位魔君前辈。元婴总是有的，只是结丹后取鬼木炼制本命法宝成了习惯，想要取走鬼木。其他魔修都不会答应，没有人会犯众怒。
四人一边闲谈，一边进入阴风洞。
阴风洞不愧阴风之名。进入其中，灵玉就感觉到一股阴风冷冷吹过，冻入骨髓。这种冷，跟冰雪的那种冷不同，它直接影响元神，让人后背生寒。
“几位道友小心，若是遇到元婴阴魂，我会发出预警，水道友立刻延缓其速度，徐、程两位道友护着我们离开。”
众人纷纷应下，表示明白。
……
幽岛入口，一名浑身阴气，脸色青白的魔修缓步走来，站到游商面前：“来一份地图。”
游商的眼光都利索得很，一眼就看出这位魔修是元婴修士，他笑眯眯地把最新的地图递上去：“前辈，盛惠一百灵石。”
这位元婴修士一边翻着地图，一边问：“里面可有什么厉害的修士？”
游商常常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含糊地答道：“如前辈一般的，没有几位。”
这元婴修士知道他们不被允许随意透露客人行踪，只能这么含糊地回答，说明里头元婴修士不多。能得到这个答案，已经足够了。
他随手丢了两枚中品灵石给他：“赏你的。”一枚付了地图的钱，另一枚是赏钱。
游商笑眯眯地接了：“多谢前辈。”虽然无双城富得流油，平白得一百灵石，也很不错呀！
这位元婴魔修进了幽岛。
不多时，又一名结丹修士到来，一身紫衣，浑身剑意。
游商暗暗嘀咕。今天怎么回事？幽岛又不是什么热门的探险之地，通常好些天才会来一两位高阶修士，今天却接连出现。
不出意料，这人向他走来，丢了一枚中品灵石：“地图。”
游商端起职业的笑容，将地图奉上：“多谢前辈。”
这人随手翻了一下，问：“半日前，有四名结丹修士同来，两男两女，他们去了何处？”
这个问法，也太不懂规矩了吧？游商正要委婉地拒绝，眼角却瞄到一块玉佩，顿时眼睛一亮，看着这位客人。
他若无其事地把玉佩收了起来，看着游商。
游商立刻把规矩抛到脑后，答道：“他们之前商议，很可能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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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尾随
行走在阴风洞内，时不时有神情茫然的游魂从身边晃过去。这些都是低阶阴魂，没有灵智，甚至感应不到他们的威压。
四人往里走去，青光子道：“相比其他地方，阴风洞里高阶阴魂并不是很多，不是那么倒霉的话，遇个三两次就差不多了……”
话音戛然而止。青光子看着不远处双目闪着幽光的阴魂，苦笑：“我们还真是倒霉。”
说罢，他毫不迟疑地一合掌，浑身爆发出强烈的淡金色光芒。这是万灭华光被催发到极致的情景，谁叫他们这么倒霉，刚说完，就真的遇到了元婴阴魂。
这种具有元婴实力的阴魂，不知道在幽岛存在了多少年，大部分没有灵智，只是依靠本能吸收幽冥之气，缓慢地晋阶。
不过，元婴期毕竟是元婴期，这些阴魂可以感应到他们的存在，并且主动攻击，慢上一步，就会陷入被动。
水冰清反应也不慢，立刻一掐法诀，一道雪白冰冷的气流出现，迅速凝成一个冰雪面貌的女子，向那元婴阴魂缠了过去。
“快走！”她喝道，“修为差距，我的雪姬缠不了多久。”
灵玉和徐正毫不迟疑，两人唤出剑气，将青光子和水冰清一卷，立刻后退。
阴风洞内地形复杂，他们绕了一会儿，靠着剑修超凡的速度，在水冰清召唤出来的雪姬被击溃之前，甩掉了那元婴阴魂。
感应到雪姬被击散，水冰清脸色微白：“不愧是元婴阴魂，雪姬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她的雪姬，是用特殊手法召唤出来的灵物，和符兵之类的差不多，没有生命。不过，因为雪姬的凝化，取自她自身真元，雪姬被击散，她自己也会被影响到。
青光子抛给她一瓶丹药，歉意道：“这一路上还要麻烦水道友。”
四人之中，青光子预警，水冰清拖延，徐正和灵玉逃命，其他人都好说，每次遇敌，水冰清的真元消耗是个大问题。
她毫不客气地接了，服下一枚丹药，用真元化去，使药力散发，方才笑道：“麻烦没什么，你们别甩下我就好。”不是熟人，她还真不敢这么干，简直就是把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上。
“水道友放心，若是有事，我肯定护在你前面。”青光子信誓旦旦。
……
看着那位紫袍剑修进了幽岛，游商拍了拍胸口。
乖乖，那可是无双令，整个无双城，也就十几个人拥有，无一不是跺跺脚，星罗海物价震三震的人物。这位到底是谁呢？看他的衣着服饰，不像是无双城的人啊！
结丹修为，看起来真实年龄也不是很大，莫非是少城主一代？游商摇摇头，觉得不对，这模样，传闻中没一个人对得上。可他的手上的无双令确实是真的……
正琢磨着，远处又有一道遁光飞来，落在他的面前。
又是一名元婴魔修。游商在心中嘟囔，这些高阶修士，都挤在今天过来，还真是稀奇。
他端起笑脸，向这魔修拱了拱手：“前辈可是要地图？”
这名魔修，与之前进入的那位很像。并非容貌，而是身上的气息和青白的脸色，游商常年守在冒险之地，见过形形色色的修士，判断极准。他们就算不是出自一门，必定修炼的功法十分相近。
莫非这两人约好的？游商如此猜测。常年守在荒僻之地，他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像这种猜出身来历的事，是他常干的，长期下来，准确率挺高。
这人二话不说，甩给他一个灵石袋，游商接过，掂量了一下重量，呆了呆：“前辈……”这个灵石袋，最起码装有上千灵石。
此人伸出青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手，幻化出一个虚影：“看过这个人没有？”
“呃……”游商顿时觉得手中的灵石袋烫手无比。无双城的规矩，身为游商，不得介入修士之争。之所以没人攻击无双城的人，是因为他们从来中立，不会介入其他人的纷争，一旦失去了中立的立场，无双城原则崩毁，也就无以立足了。
这名元婴魔修，一出手就是这么多灵石，显然知道他们的规矩，用灵石来开路。
上千灵石，对他来说不算多，只是，当面拒绝，得罪了这名元婴修士，可不大妙……
游商重新露出笑容，委婉地道：“前辈，这个，晚辈恐怕不方便回答。”
又一个灵石袋抛了过来。
游商顿了顿：“前辈，不是晚辈不肯回答……”
还是灵石袋。只要游商说一句，那边就丢过来一个灵石袋，没多久，就丢出来万把灵石。
游商欲哭无泪，这位前辈可真是大手笔，虽说万把灵石对元婴修士来说不算什么，可为了打算，能拿出这么多灵石的就不多见了。
当然，他纠结的并非灵石，而是对方如此行事展露出来的决心。
游商若是被杀，无双城绝对不会罢休，所以，只要他不自己找死，哪怕元婴修士也不会取他性命。可要是用别的手段出气呢？无双城还不至于为了游商受伤，就出动元婴修士……
对方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了，幽幽地盯着他，眼神带着浓烈的死意。
游商感觉后背一寒，琢磨了一下，小心地道：“前辈若是入内，或许会有收获。”
此人满意了，将幻象一收，拿了他一份地图，迈入幽岛。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游商吐出一口气，坐在入口处唉声叹气。他这么做，其实等同于犯规了，但愿不要传出去，不然，肯定会被惩戒的。
他转头看着幽岛，露出古怪的神情。要不要提醒那位拿着信物的前辈一声呢？那两名元婴前辈，好像有什么纠纷的样子，若是被扯进去，可就不妙了。
游商这样想着，从乾坤袋里翻翻找找，取出一枚玉符，用无双城特有的手法传讯。
可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玉符完全没有反应。没有理由啊，如今附近有无双城的同门，玉符可以联系上的。
游商看着幽岛入口，眼神震了震。莫非，那位前辈只是拥有信物，并非无双城之人？
……
幽岛内，一名脸色青白若鬼的魔修缓步走到阴风洞前，抬头看着鬼木。
在幽岛上静静生长万年，这株鬼木的本体完好无损。多年来，到此采摘鬼木枝桠的魔修，都会很小心地保持其主体的完整，使得它仍然保持着纯净的幽冥气息。
这名魔修看了一会儿，忽然虚影一晃，附入鬼木之中，而他原先的身体，如同烟雾一般，慢慢腾起，消散一空。
过后不久，一名紫袍修士行至阴风洞附近，站在鬼木看了一会儿，踏入阴风洞。
那游商告诉他，他们来了附近这一圈，以他的经验，进阴风洞的可能性很大。他们四人，既不是修炼幽冥功法的魔修，又不是什么落魄修士，结伴来到幽岛，并非为了修炼。既然不是为了修炼，那目的只有两个，阴魂或者材料。无论是哪一个，阴风洞都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这紫袍修士，自然是徐逆。他听了游商的话，在周围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那四人的踪迹，最后还是往阴风洞来了。
只是，进入阴风洞，他又有些茫然了。
从伏元青那里问到他们的去向，赶来此地，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看徐正在做什么？不，他对这个并没有什么兴趣。徐正是缺乏经验，但他实力不差，不需要他担心。再说，他何必担心徐正？如果不是徐正，自己不会有陷入这样的泥淖，千辛万苦不得脱身。但没有伤害徐正之心，但也不可能将其视为兄弟，放手让他离开，逃离这些是非，是他所能做到的极致。
可是为什么，当他收到伏元青送来的消息时，毫不犹豫选择尾随其后？仿佛有什么事情，逼着他必须来一趟。
因为……徐正和程灵玉在一起。
不错，因为他们在一起，他必须确认，自己的秘密没有泄露的危险，才能安心。
尽管同心契的存在，让他确信程灵玉并没有背叛他，但还是必须亲自见过。
这里是星罗海，剑君监视不到他。
茫然一闪而过，徐逆的眼神很快清明起来。
徐正确实没有参与昭明剑君的计划，对他也一向没有恶意，但那不代表，徐正会任由他反客为主。他跟剑君之间的血缘关系，注定了他们之间是敌非友。
当年金丹大典，徐正见过她，而且认定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如今徐正和她在一起，是不是打着什么主意？比如，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奇？如果让他发现什么，会不会禀告剑君？
他很清楚，徐正在某些方面十分敏感，如果让他发现那个东西……会不会已经发现了？
至于程灵玉，他相信，以她的敏锐，就算徐正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脸，也能发现他真正的身份。如果她知道那是徐正，还与他相交，他很想问问，她是不是活腻了！
徐逆慢慢吐出一口气，一边仔细地思索其中的可能，一边向阴风洞深处寻去。
她最好保证什么都没让徐正发现，不然……
319、二鬼
万灭华光在前，淡金色的光芒闪烁不定，将一拥而上的阴魂阻拦在十丈外。
水冰清唤出一只真元凝成的雪姬守在一旁，自己离得远远的，被护在中间。她真元消耗最多，其他三人默许她不必出手。
徐正的剑光迅速分化成剑阵，向阴魂罩了下去。
灵玉出手的同样是飞剑，只是同时施展术法，一个硕大的法阵流转着淡淡的青蓝色，出现在阴魂上空，与万灭华光一起，将阴魂镇住。
一心二用，还能做到随心所欲，青光子抽空看了灵玉一眼，心中暗暗称奇。他选中这几个人同行，当然知道他们实力不错，只是，灵玉毕竟是结丹未久，真元如此浑厚，倒是出乎意料。青光子自认做不到。
这些阴魂，都是结丹期的，只是没有灵智，施展术法全靠本能，就算修为强一些，也不足为惧。
幽暗的气息袭来，青光子牢牢地守卫着众人。万灭华光流转着淡淡的金色，透出圣洁、光明的气息，仿佛阳光普照，一切阴暗无所遁形，将幽冥之气一一化解。
若是一时疏忽，灵玉施展出来的玄真之气会立刻补上。她的八化玄真没有万灭华光这么明显的克制作用，但其澎湃如海、纯粹清朗，与幽冥之气亦是相克。
徐正的剑阵已成，紫气之中，融入了雷光，同样是阴邪的克星。紫雷光芒闪过，纯正凛冽，仿若天地之威，阴魂被震慑，刚刚释出的幽冥之气被紫雷清扫一空。
四人协力合作，不多时，将周围五六只阴魂清理干净。
青光子长出一口气，露出笑容。他果然没有看错，上次接了翰墨居士的任务。难度与这次差不多，却叫了六个人，这次只有四个人，配合起来更加游刃有余。
人少了，每个人分的奖励就多了，再加上他身为组织者。可多得一份……这次若能顺利完成，收获不小。
清理掉周围的阴魂，四人抓紧时间恢复。待真元恢复得差不多了，青光子道：“鬼哭玉往往生长在一处，刚才我们看到了一块。这里应该还有，只是不知道品质如何。我们分头找找，不要走得太远。保持随时能够回援的距离。”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灵玉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一枚幽冥之气满满的晶石。
青光子看到，便道：“运气不错，这几只阴魂凝成了幽冥之晶。”
“幽冥之晶？”
“这是幽冥类的材料，对我们没什么用。”水冰清说了一句，问青光子，“青光兄，这东西我们分了吗？”
青光子笑着点头：“幽冥之晶虽不及鬼哭玉珍稀。但也颇为贵重，能卖不少灵石。”
他捡起地上的幽冥之晶，自己拿了个差不多的。将其他的给三人分了：“有了这些，我们这趟也不算白来。”
灵玉托着幽冥之晶，突然想起她手中的玉片。不言说。那是转轮王的法宝幽冥异界的碎片，已经被他抹掉了上面的气息，可以当作空间法宝使用，可惜她一直没摸到窍门，不知道怎么开启。空间法宝极少，元婴修士中都不多见，她不敢随便问人，就这么一直拖着。
看到这枚幽冥之晶，她突然想起来，当日在碧落山庄，被幽冥异界碎片拖入它的特殊空间，里面就有很多冰晶，暗沉而没有生气，说来与眼前的幽冥之晶十分相似。也许她可以从这些冰晶入手？
之前她总觉得，不言会一直陪着她，很多事情没有遇到，就懒得问。现在不言沉睡，想问也没得问了。
一边想着，一边仔细搜索。
幽岛内，存在少量的鬼哭玉，能寻到已经不易，偏偏翰墨居士要的品质极高。他们刚才走到这里，发现有鬼哭玉的踪迹，便将附近的阴魂尽数诛杀，方便搜寻。
识海中的灵网铺开，周围数里，尽数在她灵网感应范围内，每一丝每一毫的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目。
很快，灵玉发现灵网的某一处有着不同寻常的波动。她循着那股波动，找到一处巨石，唤出青冥剑。剑光绞过，巨石粉碎，黑色的雾气喷了出来，一条黑影闪过。
她动作极快地伸手一抓，将这条黑影抓在手中。
入手滑腻冰凉，有点像蛇，而且带着阴郁的气息。灵玉差点把它甩出去，还好及时反应过来，牢牢将之握住。
她摊开手，看着手中那个像虫子一般扭动的黑色物体，这东西就跟大拇指一般大小，浑身黑色，笼着一团黑雾，扭动时如同活物，定睛一看，上面甚至凸出来一个鬼脸，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仿若鬼哭。
这就是鬼哭玉之名的来由了。
她手聚真元，用力一捏，鬼哭声戛然而止，黑雾散去，露出一块浓黑如墨的晶玉，上面鬼脸栩栩如生。
“青光道友，你看这块鬼哭玉品质如何？”灵玉把手中的鬼哭玉抛了过去。
青光子接过，点点头：“品质上佳，应该有千年以上了，不过，恐怕达不到翰墨前辈的要求。”
“连这个也达不到要求？”水冰清眉头微蹙，“我还从未见过品质这么好的鬼哭玉。”
“元婴前辈，要求当然高一些。何况翰墨前辈手中宝物极多，若非品质不凡，入不了他的眼。”
水冰清想想也是，继续翻找起来。
不多时，徐正也翻出了一块，可惜品质还不如灵玉找到的那个。
四人将附近翻了个底朝天，仍然没有找到合格的，继续往阴风洞深处走去。
……
此刻，那名后来进入幽岛的魔修也到了阴风洞前。
他站在鬼木面前，露出阴冷的笑容，二话不说，抬起手，一道充满虚无、死亡的气息向鬼木袭去。
他释放出的这股气息十分微弱，简直与他元婴修士的身份不匹配。然而，其中包含的死亡之意却令人生寒。
这道气息围着鬼木绕了两圈，没入其中。
立时，鬼木里传来一声闷哼，一个幽暗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迟魅，你暗算我！”
鬼木外的这名魔修，轻哼一声：“你趁我闭关，想独占鬼木，还有脸说我暗算你？螟魍，你这脸皮也太厚了点！”
被称为螟魍的魔修潜藏于鬼木之中，幽幽道：“当年你我先辈有言在先，谁有本事，谁拿走鬼木。你不够警觉，被我抢先一步，有什么不对？”
“不对？当然不对！”迟魅的声音略显尖利，身上死亡之间也越来越浓，“当年明明是你的先祖落败，却用了诡术将我祖师缠住，若非如此，鬼木早就属于我们尸寒岛的了！”
“诡术？”螟魍笑了起来，幽暗的笑声诡异地颤动着，“我们修习幽冥功法的魔修，与鬼修相类，诡术不就是根本吗？你用这个理由，否认当年的结果……呵，尸寒岛的人真是不要脸皮啊！”
“住口！”迟魅青白色的脸庞，翻上来浓浓的死气，就像是一具刚刚活过来的尸体，“你们万骨窟的人就要脸皮了？输了百般抵赖，什么手段都用，赢了就装出一副坦然的样子，惹人生厌！”
“哟！”螟魍语气中充满了嘲讽，“我说迟魅，身为元婴修士，说这些话不觉得太幼稚了吗？难道咱们还跟那些臭和尚臭道士一样，讲什么信义心境不成？你这么说，可就太输不起了！”
迟魅冷笑不已：“输？这话你说得太早了吧？万骨窟果然万年如一日，自视甚高。你偷取鬼木，被我发现，还想安全离开吗？”
螟魍的声音带了一丝紧张：“你待如何？”
迟魅已经不屑回答了，他伸指一指，一点黑色在他面前出现，迅速扩大成一个黑洞，里面翻滚着令人心惊的死亡的气息，无数的鬼脸，仿佛要挣脱黑洞的束缚，扑上前来。
“你……”螟魍大惊，“你修成了万鬼慑魂？”
迟魅冷冷一笑：“你以为我闭关是为了什么？你们万骨窟的人，不敢正面相斗，总是耍弄小聪明，如今我就让你看看，面对万鬼慑魂，就算你们再奸诈狡猾，又能如何！”
黑洞越来越大，死亡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里面挣扎的鬼脸，或痛苦，或愤怒，或阴寒，或奸恶，散发着令人心惊的死亡之气，慢慢向鬼木涌去。
迟魅的声音幽幽响起：“当年你我先祖本出自同门，却因鬼木反目成仇，多年下来，分成尸寒岛和万骨窟两派，互有胜负。我本想着，过些年再去万骨窟找你的麻烦，没想到你竟趁着我闭关，欲抢鬼木。既如此，别怪我提前让万骨窟覆灭！”
鬼木中，螟魍的声音传了出来：“迟魅，你不觉得自己太想当然了吗？我敢来取走鬼木，难道没有半点倚仗？不错，你们尸寒岛的人天赋要胜过我们，可你们也太自傲了！天赋胜过一点，就理所当然会取胜？哈，我们又不是那些中规中矩的道修！不过，我得感谢你，就是因为你们这么自傲，我们万骨窟才能存在至今。嘿！既然你想覆灭万骨窟，我就让你看看，为什么万骨窟的弟子，明明天资不如你们，还能活到现在！”
万鬼慑魂死亡之意的压迫下，鬼木慢慢地扭曲，诡异的波动，甚至引发了周围空间不稳。
迟魅一怔，声音带着惊骇：“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借到了鬼木的力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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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波及
剑光绞过，岩壁粉碎，灵玉非常自然地伸手一捏，将一枚鬼哭玉抓在手中。
“品质也很一般。”灵玉晃了晃手中的鬼哭玉，扔进自己的乾坤袋。
青光子失望地收回目光。
阴风洞里，曾经出现过鬼哭玉的地方，他们已经找了大半。鬼哭玉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太常见，整个星罗海，明确有鬼哭玉出现的，只有幽岛，何况翰墨居士要求的品质极高，到底能不能找到合意的，青光子还真没把握。再找不到，他们只能往里头深入了，那样遇到元婴阴魂的可能性会增高。
“继续找吧。”青光子说，“我们才找了一天，放弃也太可惜了。”
水冰清正要应声，忽地周围一晃，一股强烈的波动传来，整个阴风洞都摇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感觉到那股非同一般的波动，徐正和灵玉马上选定方位，站到他们前面，剑气将四个人笼罩起来。
阴风洞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后面岩石灰土簌簌掉落。
青光子扭头看看，决然道：“我们快点出去，这动静太大了，万一把里面的阴魂赶出来……”
他话未说完，其他三人已经倒抽一口凉气，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青光子说的情景。
这动静惊扰到了阴风洞内四处游荡的阴魂，一只元婴阴魂从一条岔路飘了出来。
“走！”水冰清喝道，伸指一点，雪花凝聚成雪姬，向那元婴阴魂缠去。
四人仓皇而逃。可是，阴风洞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周围的岔路，不停地有阴魂涌出来，低阶的倒罢，结丹的也不是很难对付，他们不想打，甩开就是了。问题是，阴风洞的特色就是各种修为的阴魂夹杂在一起，时不时撞上个元婴阴魂，真是够惊险的。
岩土掉得越来越多，四人越逃越是没路。
为了拖延元婴阴魂，水冰清凝出雪姬越来越吃力。她脸色微白，吞了颗丹药，在灵玉的护持下向前飞遁，一边遁一边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其他人何尝不知？阴风洞的震动，就好像有人故意敲打，把老鼠窝里的老鼠惊了起来，使它们四处逃窜。而他们四个人，就好像被扔进老鼠窝里的肥肉，不想被老鼠踩到，就得跟着它们逃窜。
可这么个逃法，什么时候是个头？整个阴风洞的阴魂，都在蒙头乱窜，他们也跟着窜，真元总是会消耗光的，到时候遇上元婴阴魂，怎么脱身？
“怎么回事？”徐正困惑，“莫非是地震？”海中地震十分常见，他来星罗海很多年了，曾经见过地震直接把一座岛吞没的情景。
“不像。”青光子说，“你们发现没有，周围的气息有点乱。”
灵玉铺开灵网，引着众人飞奔，此时仔细感应了一番，点头应和：“没错，而且这些阴魂并不是乱跑的，它们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往洞口聚拢。”
“……好像是两道强大的气息。”青光子脸色忽然变了，“如果我没有料错，是两个元婴修士在动手！”
他此言一出，其他三人同时色变：“元婴修士？”
如果真是元婴修士在动手，可比地动什么的严重多了。元婴修士打起架来，收敛不住，很可能把山峰都给平了。阴风洞环境特殊，倒不至于被平了，但，一旦被大肆破坏，阴魂无处可去，后果只会更严重。
“对，而且是两个修炼幽冥类功法的魔修！”青光子很快肯定了，他修炼的功法对于阴魂一类的十分敏感，“这些阴魂，受到他们气息的影响，都往门口涌去……”
“难怪……”再一次感觉到前方汹涌而来的阴魂，灵玉头疼无比。本来，她有灵网护身，不会像神识一样触动阴魂，只要不是太突然，就能提前一步避开阴魂。如今，阴风洞里的阴魂一股脑地往外面跑，就是想避也避不了。
再一次迎面撞上一众结丹阴魂，四人无法，只能出手灭杀。
现在的他们，进不得退不得。若是跟着阴魂往外跑，周围的阴魂只会越来越多。可往里面跑，又避不可免撞上跑出来的阴魂。
徐正剑光飞出，绞灭一波阴魂，眼看着后面还跟着一大波，不尽快除了，四个人就会陷入鏖战。灵玉一点眉心，唤出仙书。
暗金色的流光在仙书表面流动，无数的符文在空中成形，一个个玄妙的文字，似乎带着强大的力量，将一只结丹阴魂一围，瞬间消弥于无形。
徐正灭杀了一只结丹阴魂，正要帮忙，见此情状，呆了一呆：“你……”
灵玉专心对敌。水冰清真元所剩不多，她分出剑气，助她一臂之力。青光子在旁警戒补漏，防止那些漏网的阴魂杀进来。
又一只结丹阴魂冲了过来。这只实力颇强，修为相当于结丹中期。
灵玉不敢小看，仙书抛了出去，文字从中浮出，带着玄奥的力量，组成法阵，猛然一合。
“这是你的本命法宝？”徐正吃惊地问。
“对。”剿杀了一只结丹阴魂，四人往一条岔路挤去，灵玉扫了他一眼，“发什么呆？快点过来，我们把路堵上。”
选定一条相对较窄的岔路，将前后一堵，就成了暂时避难之所。只要那两个元婴修士收敛一些，别把整座阴风洞拆了，他们完全可以躲到结束。
当然了，要是他们倒霉，真的把阴风洞拆了，那也没办法。相对来说，这已经是比较好的处理方式了。只要挡住了阴魂，就算阴风洞塌了，总能保住性命。
“哦……”徐正应了一声，转过头闷不吭声地剿杀挤过来的阴魂。
就在他们把这头的阴魂全部剿灭干净，正要将周围的岩石打落，把路堵住的时候，灵玉忽然脸色一凝：“元婴……”
该说他们倒霉吗？这条岔路上，有一只元婴阴魂。
灵玉郁闷极了，如果这只元婴阴魂迟一点到来，他们就能把这条路堵住了，偏偏早了这么一点点，时间上来不及了。如果这时候放弃，另寻一条岔路，又太可惜，这里的阴魂都被他们清理干净了。
“怎么办？”灵玉转向另外三人。
青光子没怎么犹豫：“凭我们四人的实力，与元婴阴魂有得一战。”
这是元婴阴魂，而不是元婴修士。他们四个都是结丹初期的修为，遇到真正的元婴修士，只能束手就擒，但阴魂这种东西，灵智极低，又没有法宝，全凭本能行事，只要配合得好，还是可以灭杀的。他们之前遇到元婴阴魂就跑，是为了保存实力。要是遇一只杀一只，他们不用找鬼哭玉，丹药的消耗就够受的了。
“青光道友说的是。”水冰清很快镇定下来，又凝出一只雪姬，“只要把这只阴魂灭了，我们把路一堵，就安全了。如果放弃，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不如就此一搏。”
徐正更是一口应下：“那就杀了，省得麻烦。”
四人严阵以待，那名元婴阴魂很快就到了面前。
青光子祭出一盏青灯，古朴的石灯，上面灯火摇曳明亮，正是他的本命法宝九阳灯，与万灭华光配合使用，威力大增。
元婴阴魂到底是元婴期，九阳灯光芒绽放，只是让它停了一停，再度往前飘飞。
雪姬迎了上去。水冰清一掐指诀，雪姬陡然爆开，化出漫天雪花，将阴魂整个覆盖。
很快的，洁白的雪花被阴魂的阴气沾染，渐渐透出幽暗的黑气，失去原本的洁净纯白，坠落在地。
灵玉抛出符兵。这枚符兵，苍华真人很感兴趣，经他一番修复，实力又有增长。她在符兵的画戟上，迅速地甩上一张克制阴气的灵符，指使着符兵冲上前，自己祭出了仙书。
没有放出剑气，也没有施展术法，她专注地操纵着仙书。
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仙书对敌，却熟悉得仿佛用了千次万次。她清楚其中的每一个变化，了解每一点波动，如臂使指，仿佛仙书本来就是她自身的一部分。
青蓝色的光芒从仙书中浮出，一个个带着玄奥力量的符文，在空中组成繁复的图案。组成的图案渐渐完整，力量越发强大。
仙书对敌的方式，有一点像剑阵，只不过，组成剑阵的是剑气，仙书释放出来的是符文。
对符文，灵玉有着天然的敏锐，拆解灵符时，那种变化了然于心，这种熟悉感带到了仙书的法阵里。她看着这些符文组成法阵，仿佛看到完全不相干的符文组成灵符的情景。
明明分开来平凡无奇，组合起来的时候，却会发生奇特的改变。
在她的操纵下，空中的符文组成完整的法阵，浩然澎湃的力量激荡成形。灵玉冷静无比地伸手一指：“去！”
法阵压下，将元婴阴魂笼罩其中，光华顿时将阴魂覆盖。
与此同时，剑光呼啸而来，紫雷闪动，带着辟邪的力量，似乎灭尽天下一切污秽，毫不留情地扫荡而去。
其中一缕至清至纯的紫气，尤其明显。就连雷光这样的天然辟邪之物，都要退避三舍。
几人合力，施放出自己最强力的招数，瞬间将元婴阴魂覆灭。
水冰清松了口气：“总算灭了……”
灵玉却顿住了。那缕紫气，似乎，不是徐正的。
321、尴尬
“你怎么在这里？！”徐正瞪着眼前的人，一副很想吃了人家的表情。
灵玉的表情更是错愕，看着对方慢条斯理收回剑气，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你居然中期了？”
她不说徐正还没发现，这一说，徐正顿时哇哇大叫：“怎么可能？你结丹才几年？”
徐正一副深受打击的表情。他筑基要比徐逆早上一些，之后，徐逆开始四处奔波，那修为就蹭蹭蹭地追上来了。中期比他早了十来年，后期甩了他二十年，达到圆满之后，更是以闪电的速度结成金丹，那会儿他还差那么一点达到筑基圆满。
初时，徐正只是以为自己不及徐逆勤奋，心中并不怎么在意，觉得自己只要努力一把，就能追上去，甚至反超。直到徐逆结丹，取代了他的身份，他才真真切切地醒悟过来，认清徐逆某方面比他要强的事实。
之后，他勤奋修炼，发誓要追上去。三十多年过去，他顺利结成金丹，对自己满意得不得了，觉得自己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把差距抹平。没想到再见面，对方同样没有浪费时间，差距甚至更大了！
结丹初期和中期，虽然只是隔着一个小境界，却需要多年的积累。许多修士，终身迈不过去，即便很顺利地迈过去，所需的时间也十分长久。修士结婴，多数在三百到五百岁之间，结丹则是一百至三百岁，其中能达到元婴之境的，多数在前列。因此，以元婴修士而论，在结丹期七八十年突破一个小境界，是平均水准，若能五六十年就突破，就已经算是优秀了。而徐逆，结丹至今不过三十八年！
徐正欲哭无泪，结丹之后，他以为自己和徐逆之间的差距也就是三十来年，这点时间，在结丹期很容易抹平，现在见了徐逆，他才发现，差距已经被拉到了五六十年。
难道他这辈子追不上徐逆了吗？还是说，他的剑心之体是假的？明明他的天资比徐逆高啊！
徐正在这自怨自艾，青光子和水冰清两人看得一头雾水。
他们看看徐逆，又看看徐正。这两个人，虽然容貌并不相同，穿着打扮却十分相似，身材举止更像，仿佛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最明显的是两人身上的剑气，如出一辙，只是徐正的剑气注重紫雷，徐逆则偏重紫气。
水冰清是女子，心思又细腻一些，觉得徐正和灵玉的反应都很奇怪，仔细琢磨了一下，认定这个人八成和他们关系极其密切，密切到两人见到对方，第一反应只是惊讶，而没有丝毫防备。
她暗暗松了口气。此人修为比他们都高，剑气又霸道无匹，突然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就怕是敌人。
“徐道友、程道友，这位是……”青光子笑眯眯地向徐逆点头示意。
徐逆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徐正。
徐正郁气满胸，偏偏无人可说，闷闷地道：“这位是我族兄，名唤徐……徐正。”明明是自己的名字，却要给别人用，这种感觉真是糟糕！
“原来是徐正道友。”青光子见礼，“在下青光子，飞廉城修士。”
“水冰清，星罗海散修。”
徐逆还礼：“幸会。”
他的态度说不上冷漠，但容色冷峻，眉目散发着锐气，看着就不易亲近。
青光子便有些犹豫，想问些事情，又觉得不大妥当。
他还在纠结，灵玉已经开口了：“你怎会在此？该不会是跟踪我们吧？”她刚才一直很戒备，却没发现徐逆就在后面，可见他刻意隐藏了气息。
徐逆的视线扫过青光子和水冰清，然后在徐正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她身上，他道：“看看你们在搞什么鬼。”
这话默认了灵玉的猜测。
徐正脸色由白变红，愤愤道：“我们干什么关你什么事？要你多管！你不留在宗门，跑到星罗海做什么？”
他的语气十分地差，青光子不由地担心，他们兄弟该不会有什么旧怨吧？
徐逆道：“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的，只是……”
他话未说完，那边又起了骚动。
灵玉脸色凝重：“又有一只元婴阴魂！”
他们刚才灭杀那只元婴阴魂，为了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几乎用尽了真元，再来一只，斗起来就不好说了。
青光子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徐逆袖袍一动，剑气如虹斩出，岩壁破裂，碎石哗啦啦掉下来，把岔路口挡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徐逆说，视线落点却是徐正。
徐正不甘不愿，挥出剑气。
五个齐齐动手，很快把路堵上了。
灵玉拿出数张灵符，拍上去，青光子则忙着布下结界，隐去气息。
布置妥当，众人终于放松了一些。虽然阴风洞还在摇晃，但他们暂时安全了。
青光子犹豫地看着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徐逆已经说话了：“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恢复真元。”
他是对徐正和灵玉说的，随后取剑在手，守护在旁。
徐正和灵玉都没有犹豫，各自服用丹药，取了灵石在手，盘膝调息。
青光子与水冰清交换了一个眼神，向徐逆一拱手：“有劳徐正道友。”虽然不清楚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但看徐正和灵玉的样子，应该是可信的吧？
不过，为什么他们总觉得气氛有点诡异呢？徐、程两位道友，在这位徐正道友面前，一副很不想理会，却又理所当然听话的样子。徐一道友么，那是他兄长，程道友又是为什么？她跟徐一道友也不是很亲近啊……
两人一肚子疑问，只是那些话不方便问出口，只好吞回去，若无其事地打坐调息。
大半个时辰后，动静慢慢地停止了，众人的真元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出去吗？”徐正问。
灵玉道：“那只元婴阴魂还在外面徘徊，现在出去，恐怕正好撞上，我们且等等。”
徐正没有异议，往墙上一靠，盯着徐逆上上下下地打量。
那眼光，怎么看怎么不友善。
灵玉瞄了他们一眼，什么也不说，离远一点。
徐逆突然出现，她被吓了一跳。不久前才想着，要是遇到徐逆，一定把话问清楚，可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而且还是这种时候遇到。她不由地摸了摸袖子里的蝶恋花，觉得烫手无比，再看徐逆，神情就有些古怪。
偏偏这个时候，徐逆向她扫过来一眼：“你想说什么？”
灵玉张了张嘴，最后放弃了。她想说什么，这种情况能说吗？
她这模样，看得徐逆眉头蹙起，还没来得及说话，徐正已然冷嘲热讽：“你想让她说什么？”
徐逆转回头，注视着徐正，眼神冒着寒气。
别人怕他，徐正可不怕，他冷笑：“我倒想问你，为什么跟踪我们？总不会是担心我们吧？”
徐逆盯着他，没说话。
徐正继续冷笑：“还是说，看到我们在一起，不安心？”
“徐道友！”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透着一股酸味，灵玉果断出声。
结果，两个人四道目光，全都转向她。
呃，两位都是徐道友……
徐逆眼中的寒气更盛了，灵玉刚才唤的是徐正。
徐正却笑了，心情极好的样子。徐逆让他不爽快了几十年，能让徐逆不爽快，真是太爽了。
青光子和水冰清看着这一幕，均露出玄妙的眼神，彼此对视。这三个人真是……
“水道友，”青光子悄声传音，“你看他们，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水冰清毫不犹豫地点头，回了四个字：“争风吃醋。”
青光子的目光转了一圈，落在灵玉身上：“还真看不出来，程道友不像是会招蜂引蝶的人啊！”
水冰清道：“也许程妹妹根本就没招没引，人家自己贴上来的呢？”她心思细腻，看徐正说话那架势，就知道他是故意气徐逆的，对灵玉本人未必有什么心思。她暗暗猜测，莫非徐一嫉妒这位族兄修炼比他快？这倒不奇怪，看他们相处的模式，年纪相差不大，可能是一起长大的，这么年轻就能达到结丹，想必资质都很不凡。一对兄弟，资质不错，很容易被人拿来对比。水冰清对他们的纠葛更感兴趣了，嗯，有时间一定要问一下……
她这么猜大致是对的，只是，徐正徐逆二人之间的纠葛，外人怎么想像得到？徐正明知道这件事怪不得徐逆，可对方抢了他的身份，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我们是不是回去再说？”灵玉道。
徐逆收回目光，徐正也收敛了。两人十分默契地看向青光和水冰清。
他们正浮想联翩，猛然被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盯着，顿时尴尬起来。
现场诡异地沉默着。
不多时，周围因阴魂骚动而混乱无比的幽冥之气渐渐稳定下来。
青光子忙道：“我们先出去吧，几位道友觉得呢？”
灵玉仔细地感应了一下，点点头：“那只元婴阴魂离得有些远了，我们动作小心点，应该不会惊动它。”
终于找到事情做，不用再这么尴尬，五个人都松了口气，十分勤快地取下灵符，撤去结界，将碎石挪开。
“我们还没找到鬼哭玉，几位道友，你们看……”
“继续找吧，这是正事。”灵玉说。
水冰清也点头赞同。
青光子转过目光，看着徐逆：“徐正道友，你……”
徐逆道：“既然你们有事要做，那就请便。”说着拱拱手，转身便要离开。
好不容易遇到，他就这么走了，到哪里寻去？灵玉一急：“喂……”
322、险情在后
徐逆转过身，看着她。
他——或者说徐正的脸长得极好，五官俊逸明朗，干净得看着就让人觉得清爽。这张脸放在徐逆身上，与徐正有着细微的差别。徐正的眉目总是习惯性上提，带着世家子的飞扬。徐逆则透着寒气，非是刻意冷漠，而是目光都带着剑气的锐意。这种差别，从徐逆取代徐正开始，越来越明显——曾经的徐逆会刻意要求自己做出徐正的姿态，如今的他却可以理所当然地展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让徐正配合他。
灵玉猛然被他黑曜石一般清透冰寒的眼睛盯着，后背顿时就冒上来一股寒气，张口结舌，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她陡然回神，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心慌，立时想拍死自己。搞什么？徐逆这张脸长得再好，也不是他自己的脸，要真心动，她怎么不对徐正心动去？那才是这张脸的正主。再说了，又不是她喜欢徐逆，心慌什么？
如此安抚，她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道：“我有事找你。”
徐逆沉默了一会儿，抛过一枚玉符：“这三个月，我都会在飞廉城。”
“……好，我知道了。”
徐逆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徐正一扭头，却见灵玉不自觉地按着袖子发呆，心情又不好了。徐逆不在，他还能跟灵玉开开玩笑，徐逆一在，他就不爽了。居然当着他的面勾搭女孩子，那是他的脸和身份！
“人都走了，看什么？”徐正的脸上，写着迁怒两个字。
灵玉回神，瞥了他一眼，很淡定：“徐道友，你气什么？莫非他得罪你了？”
徐正脸色臭得很：“看他不爽！”
“咦？”灵玉一扬眉，随后若有所悟地点头，“徐正的人缘果然不怎么好，我就觉得，他肯定不讨人喜欢。你是徐家人都讨厌他，可见他在紫霄剑派一定人见人厌。”
“谁说的！”徐正连忙为自己辩护，“不是这样的，他……”
对上灵玉那张笑眯眯的脸，徐正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为什么他会觉得，对方好像知道内情，故意逗他似的？不，这绝对不可能，这种事情，徐逆怎么会拿出来讲？那个家伙，别的不说，行事从来很可靠……
“两位道友，我们继续吧。”青光子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刚才那一场骚乱，阴风洞内乱了套似的，这加大了寻找鬼哭玉的难度，他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四个人再次投入到搜索当中。
……
剑光扫过，一只结丹阴魂被干净利落地灭杀。徐逆收剑，继续往外走去。
他早一步进入阴风洞，不知道外面的事，只是心中总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住了。
没错，这是预感，修士对于危机的预感。
他倏然转身，顺着来时的路遁去。
就算预感出错，也不过多跑一趟，如果预感是对的……但愿是错的！
……
水冰清伸手一捏，将一枚鬼哭玉捏在手中，仿若鬼哭的尖刺声音响起，她略施真元，扭动的黑影立刻老老实实变成了一块黝黑的玉石。
“这块品质不错，”看清手中的鬼哭玉，水冰清喜道，“你们瞧。”
青光子一看，大喜，“这个品质，翰墨前辈应该满意了！”
灵玉停下搜索，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到一道黑影飘忽掠来。她心口一跳，直觉地意识到危险，来不及出声，青冥剑抛了出去，化出煌煌剑光，向青光子和水冰清两人当头罩下。
青光子身上猛然放出万灭华光，抬头看着她，面带惊诧：“程道友，你——”
莫非程、徐两位道友想劫杀？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刚刚冒出，就被徐正的话打断了：“危险！”
紫色剑气释出，剑意凛冽压下，化成一柄紫色巨剑，斩在他们身侧。
青光子扭头一看，顿时冷汗直冒。
只见他和水冰清身边，一截黑色的衣袖飘飘扬扬地落下。
有人偷袭他们！
意识到这个，青光子又是心惊，又是羞愧。心惊的是，刚才灵玉和徐正没有及时出手，他和水冰清已经完蛋了。羞愧的是，灵玉出手是为了救他们，他却以为对方想劫杀。
不过，现在不是羞愧的时候，他一拉水冰清的衣袖，两人火速退开，与灵玉、徐正二人站在一起。
“什么人？”青光子喝道。
对方偷袭得无声无息，这修为实在可怕，看这路数，绝对不是阴风洞中的阴魂能够做到的。阴风洞里，固然有元婴期的阴魂，可没有灵智，根本不会收敛气息。
“呵……”幽幽渺渺的笑声响起，好像来自地狱一般，让人听了就起鸡皮疙瘩。
“谁？何必装神弄鬼！”水冰清张开手，化出一柄晶莹剔透的短剑，警惕地看着周围。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低暗的声音响起，一股幽冥之气渐渐聚集，越来越浓烈，“哼！螟魍想断我生路，幸好阴风洞里有这几个小家伙，是我命不该绝。”
这话——什么意思？
虽然不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不过，听这话意，就知道不怀好意。
周围的幽冥之气，还在凝聚。对方是修炼幽冥功法的魔修，在幽岛上如鱼得水。一个黑影慢慢成形，显露出头戴兜帽的黑衣修士的影子。
眼看着对方气势越来越强，四人齐齐色变。
元婴魔修！这是一位元婴魔修！
“这位前辈，”青光子抬手一揖，“晚辈青光子，家师道号余玄，未知前辈大名？”
既然是位货真价实的元婴魔修，他马上抛开正面对敌或逃走的念头，而是抬出了师父名号。他自小在飞廉城长大，交游广阔，他师父亦是如此，但凡星罗海修士，多多少少有点交情。若是对方能看在师父的面上放过他们，也省了一番功夫。
“余玄？”魔修的声音露出一点疑惑，“这名字好像听过……”
青光子闻言一喜，马上接着说道：“我等前来幽岛，是接受了翰墨前辈的委托，寻一件宝物，还请前辈网开一面……”
“翰墨？翰墨居士？”
“正是！”青光子更喜，若能看在翰墨居士的面上，那也是一样的，“翰墨前辈急需此物，不知前辈可否……”
未料，他还没喜够，这魔修就悠悠说道：“翰墨居士，那关我什么事？”
青光子一怔：“前辈……”星罗海的修士，很少有人不给翰墨居士面子，就算魔修也一样，莫非这位前辈是什么隐世魔修不成？只有那些人，才会根本不顾及在飞廉城极负盛名的元婴大修。
这么一想，青光子心中大急，要是真如此，岂不是天要亡他？翰墨居士的任务没完成也就罢了，还把小命给丢了！
他还没想出对策来，徐正已经扬声喝道：“你是何人？究竟想做什么？”
“看在你们就要成为肥料的份上，告诉你们也无妨。吾号迟魅，来自尸寒岛。小子们，你们大概没听过尸寒岛这个名字吧？无所谓，反正你们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听到了……”
话音落，黑衣修士的身影慢慢淡去，化成一股黑烟，露出鬼爪，向他们扑来。
虽然不知道这黑衣修士要做什么，要他们的命是肯定的。不必其他人提醒，四人施放出威力最大的绝技。
万灭华光首先放出，其中圣洁、纯净之意将黑影阻了一阻。
接着，水冰清一声清叱，雪姬倏然爆开，配合万灭华光，试图冻住黑影。
可惜，这是活生生的元婴修士，而不是元婴阴魂，哪怕他明显气息不稳，也不是他们几个结丹初期的小辈能够伤到的。黑影只是顿了一下，幽冥之气拂动，华光寂灭，雪花委地。
灵玉放出符兵，符兵之力纯正凛然，对幽冥功法有一定的克制作用。自己则唤出仙书，以八化玄真之术凝聚法阵——
与此同时，一枚玉片悄悄捏在手中。
正面对上元婴修士，她一点把握也没有。仙书只能阻上一阻，只要赢得时间，她就会发动幽冥异界的缩地成寸之术，逃离为妙。
别提什么抛下同伴，生死关头，能逃一个是一个，修士之间结伴同行，都有这样的默契，遇到不能化解的危机，各凭本事。
果然，青光子低声道：“诸位，先走一步了。”
话音落，一道山峰的虚影出现在半空，向黑影压下。与此同时，青光子倏然化成一道火焰，向洞外飞掠而去。
水冰清的反应也不慢，她一扬手，手中冰刃化成飘飘扬扬的雪花，自身已成一缕冰影，瞬间遁入地下。
徐正急促地道：“我挡他一挡，你先走！”说罢，剑气与空气摩擦，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带着破山裂石的锐气，向阴影罩下。
他已结丹，昭明剑君留给他的剑气，威力已经能发挥出大半！
见他们四散逃走，黑影原本浑不在意，此时方才大骇！这道剑气凌厉至极，若是被击个正着，只怕他连凝聚身形也做不到了！
黑影一卷，鬼哭声响起，周围突然变得幽暗无比。
323、里应外合
周身幽暗，两人仿佛被吸入另一个空间，阴风洞里无时无刻不在呼啸的阴风不知何时消失无踪，阴魂更是一个也看不到了，无数黑影幢幢闪现，似虚还实。鬼哭声切切，时而呜咽，时而尖利。
徐正和灵玉转头四顾，背靠背地戒备着。
这个空间，好像是某种秘术。灵玉以前听师父说过，有些元婴修士的秘术，能够临时创造出一个空间，将对方拖进去。这种术法，多见于魔修，他们创造出来的临时空间无限契合自身，在此斗法，能够增强自身，同时削弱对手。
她得到的那块玉片，转轮王的幽冥异界，也有类似的功能，可惜她还没摸索出用法。如今面对这个空间，她一片茫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徐正发出的那道剑气消失了，那个唤作迟魅的魔修也不知道在哪。
灵玉握紧手中的仙书，侧头问：“喂，你知不知道怎么破解这样的空间？”
徐正此时正后悔着。他身为昭明剑君钟爱的后辈，所见所闻比普通修士强多了，这种空间的存在，他也是听说过的，但他那时自负得很，觉得自己剑术够强就好了，管对方什么手段，根本没仔细听破解之法。
如果同阶，他的想法没错，剑修只要自身够强，完全可以一力降十会，问题是，他现在是结丹期，对方却是元婴！
徐正悔啊，这三十多年在外游历，他时不时就要后悔一下。如果今天把命丢在这里，那就不仅仅是后悔了！
“好厉害的剑气……”迟魅的声音终于响起，比起刚才，又虚弱了。
他被螟魍重伤，本以为只是几个结丹小辈，直接吞吃了就是，没想到徐正会发出那样一道剑气。情急之下，他施展出虚空鬼界。
这样的空间之术，对元婴修士来说，也是极耗真元的，他本就重伤在身，施展此术实在有些勉强，化解了剑气之后，顿时觉得虚弱无比。竟然逼他施展出虚空鬼界，今天要不把这两个小辈吞吃了，可就亏大了！
“厉害吧？”徐正面露得意，“我不管你是迟魅早魅，告诉你，这样的剑气，我身上还有几道，想再试试吗？”
“呵……”对方被他逗笑了，幽幽渺渺的笑声，在这个充满厉鬼呜咽的地方，显得分外可怖，“小子，刚才是我一时没有防备，才会着了你的道。现在，你在我的虚空鬼界之中，就算放出剑气又如何？想破我的虚空鬼界，就算是真正的元婴修士，也要费尽心思，凭借几道不属于你的剑气，就想威胁本尊？真是天真得可爱……”
“呃……”徐正语塞。剑气不属于自己，就有这么个弊端，一旦施放出来，他就管不了了，只能看着剑气被对方削弱、化解。
可除了这几道剑气，他能凭借什么？他身上确实有别的手段，但这剑气是最强的。本来还能不管不顾施展逃命之术，偏偏被拖进了这个虚空鬼界……
“徐道友，”他听到灵玉叹气的声音，“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八字不合呢？明明只是一趟有点危险的任务，居然又面临了性命危机……”
回想上次，他们在汇灵湖遇到，同样是个看起来有点危险的任务，结果被他们弄成了九死一生。
徐正深有同感：“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妙。”
“以后？”迟魅嗤笑出声，“很可惜，你们没有以后了。”
话音落，周围的空间扭曲了起来，鬼哭声越发尖锐。
灵玉感到脑袋一痛，好像有个人拿着锥子敲她的头一般，然后，连呼吸也有些不顺畅了。
“徐……道友……”她喘着气，感到视线跟着模糊了，“不管它是什么空间，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能破开，我们不能放弃。”
“嗯……”徐正强自定神，“我可不想死在这里，会被那个家伙笑的。”
那个家伙，徐逆吗？
不知道是不是生死关头，心会变得柔软，灵玉竟然觉得有些遗憾。她摸着袖中的玉笛，可惜，没能问个清楚……
对了！她眼神倏然清明，玉笛是件破禁、驱幻的法宝，这个什么虚空鬼界，只不过是个临时空间，并非真正的空间之术，大概也能归到迷幻一类？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
事不宜迟，再拖下去，整个空间被扭曲，他们就会化为精元，填了这个魔修的肚子。
徐正合掌，整个虚空鬼界充斥着激荡的剑气，呼啸声再次响起，一道紫雷剑气冲天而起。
灵玉觉得，自己还是得感谢昭明剑君的，虽然他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人，可她却屡屡因他的剑气而挣得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一道水雾在她身上现形，聚成一条水龙。这是蔚无怏留在她身上的琉璃净水，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剑气与水龙在空间里激荡，与空间扭曲之力抗衡，意欲打破虚空鬼界的锁定。
施展出这个虚空鬼界后，迟魅虚弱了很多，如果能够趁着他虚弱之时，将虚空鬼界打破，那他们的命就保住了，反之，只能认命。
灵玉摸出怀中的玉笛。此笛随身十一年，她没怎么用过，总是觉得，用了这个，好像沾惹了徐逆似的。可她手头确实缺这么一件法宝，破禁驱幻类的法宝本就难寻，品质一般的入不了她的眼，也就这么将就用着。
今天算是最后一次用了吧？如果她死了，这东西自然有了新的主人，若是她活着，回去后也会去还给徐逆……
这么想着，凤求凰本就缠绵绯恻的曲调里，多了一丝惆怅。
……
徐逆一路狂奔，遁速提升到极致。刚才在路上，他与两道遁光擦肩而过，一道是火焰，一道是冰影。撞到他，那两道遁影都停了一停，水冰清的声音从中传来：“徐正道友，我们被元婴魔修盯上了，徐一道友和程道友在后面。”
说罢，两道遁光就擦着他过去了。
预感成了现实，徐逆心中大急。他知道，徐正手中有昭明剑君给的逃命秘术，居然落在这两人身后，可见遇到了难处！灵玉和他在一起，八成也被缠住了。
这两个人，他一个也不想他们死。
几乎没有犹豫，他提升了遁速，一头撞进阴风洞。
可是，他一路寻过去，都没发现这两个人的踪迹。
直到他听到了笛声。
熟悉的曲调，在第一次听到它之后，他曾经默默寻到曲谱，一个调一个调地将之记了下来。
吹奏之人其实笛艺平平，正如她所说的，她仅仅只是会吹而已，根本谈不上水平。
可这曲调在他心上，却烙上了非同一般的烙印。
凤求凰。
他终于找到了笛声的来处。阴风呼啸的阴风洞内，凭空浮着一个黑点，里面滚动着阴暗、恐怖的气息。
徐逆唤出紫郢剑，竖在身前。
剑身上的紫气越来越浓郁，至清至正，仿佛天地初分时，最纯净的一缕。
当紫气浓郁到了极致，他轻轻一挥，剑气呼啸而去，狠狠地斩在黑点上。紧接着，一道雷光闪烁的剑气从他体内飞出，劈向黑点。
昭明剑君待他虽然严厉，可徐正有的东西，他也会有。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最爱惜他性命的，是昭明剑君。
一道道紫雷劈下，初时只是摇动，后来黑点开始涣散，雾一样的气息散开，空间开始不稳。
“程道友！”空间扭曲之力突然弱下，徐正喜道，“好像弱了很多！”
灵玉没有说话，她感觉到了，外面有一股力量，想破开虚空鬼界。但笛声也是有用的，笛声护持之下，她和徐正二人才没有被幽冥之气缠住。这虚空鬼界，果然是迷幻一类的术法。
不言曾经说过，无论是时间还空间之术，都是实力达到一定程度，才可以施展的，仅仅元婴，还触碰不到真正的空间之术。他们所谓的空间之术，无非是利用空间之术的皮毛原理，结合迷幻之术，创造出临时空间。
修炼幽冥法术的魔修，尤其擅长迷幻之术，这正好适合他们。
徐正再度唤出剑气，狠狠地斩下。
里应外合，整个虚空鬼界开始摇晃。
迟魅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几个结丹小辈，竟然想破我的虚空鬼界，真是妄——”
“想”字还没有说出口，虚空鬼界摇晃了一下，突然坍塌了一个角，露出了一点光明。
徐正喜道：“破了！”
灵玉将玉笛一收，再度唤出水龙。蔚无怏的水系法术，长于润泽，戾气不足，但是，元婴期毕竟是元婴期，水龙冲天而起，直奔那坍塌的一角而去。
迟魅怒极，喝道：“小辈尔敢！”眼看虚空鬼界就要被破，他哪里还敢保留实力？再保留下去，自身也会跟着鬼界被破而受伤。他已经受了重伤，若再伤这么一次，那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当下向两人扑来。
徐正轻哼一声，两指一并，唤出体内最后一道剑气。
他特意保留了这么一道，就是等着这个时候用的！
紫雷闪烁着辟邪的光芒，带着撕天裂地的力量，冲着迟魅的黑影而去。偏偏此时，外面亦有一道凛冽的剑气劈了过来，里外合击，眼看着虚空鬼界就要被击破——
“小子，你们等着！”迟魅当机立断，猛然缩成一个黑点，从破裂的虚空鬼界急掠而出。
324、逃生
虚空鬼界一寸一寸断裂，黑色的空间慢慢被剥离，他们终于又见到了光明。
确认那位元婴魔修已经遁走，灵玉几乎脱力。面对真正的元婴修士，压力何其大，不过数息，她真元几乎全空，都用来抵抗空间扭曲的压力了。
徐正比她更惨，抹着虚汗，口中喃喃道：“居然撑过来了，真是难以置信。”说罢，眼睛一闭，咕咚就栽倒了。
“喂！”灵玉一个没抓住，差点被他带倒。
徐正是真的脱力了，他的压力比灵玉更大，不但要抵抗空间扭曲之力，还要发动剑气。就算他已经是结丹修士了，昭明剑君的剑气对他来说仍然太过强大，刚才是性命攸关，求生本能激发出他的潜力，现在脱离了危险，顿时就虚脱了。
灵玉蹲下来戳了戳：“喂，快醒醒，我没力气扶你啊！”她自己还能站着就不错了。
徐逆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往他嘴里塞了颗丹药：“没事，一会儿就能醒。”
刚才在虚空鬼界，知道外面有人帮忙，灵玉已经猜到是徐逆回来了，但在危急关头，也顾不上别的。此时看到徐逆，尴尬的情绪又涌上来了，尤其她手上还握着那只玉笛。
“我们先出去再说。”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徐逆说。
“……哦。”灵玉也知道，留在这里不是个事，阴风洞里，阴风无处不在，哪怕结丹修士，吹久了也会不适，尤其刚才他们跟元婴修士打了一架，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回转。
“走。”架起徐正，徐逆施展剑遁。
灵玉紧跟在后。这条路刚刚被徐逆清理过大半，青光子和水冰清也是从这边遁走的，没有阴魂挡路，两人很快从阴风洞出来。
出来时，灵玉瞥到洞口的鬼木，总觉得跟来时有点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呢？她回头看了两眼，对了，来的时候，鬼木只是阴暗沉寂，现在却像枯死了一般，只剩下空壳在这里。
错觉吧？她继续往幽岛入口处飞遁，自己对幽冥类的东西并不熟，鬼木到底是个什么习性，一无所知。
飞遁了一会儿，灵玉远远看到青光子和水冰清的身影，他们在幽岛入口处焦急地走来走去，似乎在说着什么。
感觉到他们的气息，两人转头一看，面露喜色。
“程妹妹！”水冰清迎上前，眼里写着惊喜，“你们没事，太好了！”
“有劳挂心，险死还生。”灵玉向他们拱手为谢。
青光子惊奇：“你们竟然真的逃出来了？徐一道友这是怎么了？”
“真元用尽，脱力而已。”徐逆答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迟恐生变。”
“好。”青光子没有犹豫，“反正东西我们已经到手了，再拖下去也没有意义。”
说着，他放出一只小型飞舟：“几位真元都空了吧？不如乘坐飞舟，可以省些力气。”
徐逆没有推迟：“有劳。”
几人上了飞舟，离去之前，徐逆转过头，看着一旁的游商，传音说了一句话。
游商点点头，表示明白。他才转身，跟着飞舟离开幽岛。
半日后，飞舟在飞廉城降落。
徐正已经醒来了，知道是徐逆回来救了他们，一直拉着脸不说话。
“两位道友，鬼哭玉我们已经到手了，明天就去交任务，记得一起来。翰墨前辈向来好说话，这可是个好机会。”
徐正和灵玉应下，向青光子和水冰清道别。
这趟任务，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他们运气很好，进了阴风洞，寻到品质上佳的鬼哭玉，用时才两天。可要说顺利吧，又倒霉得遇到两名元婴修士交手，差点困在阴风洞里，后来甚至撞到那名受伤的元婴修士，险些当了人家的肥料。尤其是徐正和灵玉两个，能够逃出生天，自己都觉得幸运。如果他们没有长辈手段护身，如果不是徐逆回转，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
三个人站在大街上，各怀心思，大眼瞪小眼。
灵玉觉得这情形挺尴尬的。她之前说过，有事找徐逆，可这种情况下，把徐正一丢，好像显得她很什么似的……要不，先回去，晚点再找徐逆谈谈？
“你住哪里？”她正琢磨着，那边徐正开口了。
他问的对象是徐逆，语气还算正常，脸色有点不甘不愿。
徐逆答了两个字：“客栈。”
徐正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磨磨蹭蹭地说了：“……我在北府租了座洞府，挺大的，如果你只是暂住，不妨……”
灵玉看看徐正，又看看徐逆，恍然大悟。敢情徐正纠结了一路，就是想说这事？他是想道谢又不好意思，所以才这样吧？
不过，徐逆可能会拒绝吧？
她这样想着，出乎意料地看到徐逆点头了：“……嗯。”
“那个，”跟徐逆说完，徐正转过视线，看着灵玉，“你呢？”
“我什么？”灵玉不解，她又不是没地方住。
徐正说：“你不是有事找他么？要不跟我们回去？”
被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饶是灵玉脸皮厚，也觉得有点烧，她道：“晚点再说吧，我现在累得很。”
“也行。”想到半日前的生死搏命，徐正点点头，“那你随意，我先回洞府。”
“好……”
没再多说，徐正转身离开，徐逆停顿了一息，也走了。
灵玉看着这两个一模一样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
这两个人，如果不知道其中的隐情，恐怕她也会觉得，如此相似，必然是兄弟。可是，她却知道，他们非但不是兄弟，从某方面来说，还是仇人。
不知道徐正是怎么看待徐逆的呢？明明与他毫无干系，却拥有一模一样的肉身，用着同一个名字。可是，他怨不了对方，因为徐逆才是受害者。
与徐正相处久了，她渐渐有些明白他的想法。他对徐逆的态度时好时差，正好说明了他矛盾的心理。徐逆抢了他的身份，使得他这个货真价实的徐公子远走星罗，从这方面来说，他讨厌徐逆。可是，如果不是他，徐逆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没有身份，没有亲人，就连名字，都带着宿命的悲哀，这又让他隐隐感到愧疚。
而感情方面来说，徐逆的存在更加让他不自在。他肆无忌惮地在徐逆面前展露自己的坏脾气，除了发泄情绪，恐怕更多的是因为，这世上能够让他毫无顾忌的人，只有徐逆，只有他能够看到完整的自己。这种感情，或许比兄弟更亲近，可是，他又知道他们不可能像真正的兄弟一样。
徐正如此纠结，徐逆也不见得轻松，他对徐正的感觉更加复杂。从感情方面来说，他有多恨昭明剑君，就有多厌恶徐正，如果徐正真是那种自私跋扈的大少爷，那也就罢了，他可以毫无障碍地恨下去。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徐正的脾气或许不怎么好，本性却不坏，徐逆并不是会迁怒的人，他没办法把这笔帐算到徐正头上。
灵玉不知道他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的，但徐逆偶尔流露出来的矛盾，她差不多能够推测出这一点。
她不禁要想，昭明剑君这个主意看起来很美，两头兼顾，实际上，谁也讨不了好。
徐逆的悲剧明摆着，徐正也不见得多好。看看现在的徐正，被迫放弃自己的身份，堂堂徐家公子，不能够回宗门，宁愿像个散修一样在星罗海流浪，甚至于连结丹之后都没想过回去。就算徐逆真的把天命顶替过去又如何？假如他真的在天命之下陨落，徐正如何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用性命换来的风光？假如徐逆活下来，徐正就更加无法自处了，那个时候，他就算想恢复身份，都做不到了……
说起来，她对两位徐公子的易容之术挺感兴趣的，徐正易容后的脸，连元婴修士都看不出破绽，着实了得。
带着满脑子乱糟糟的念头，灵玉回到洞府。
摸着袖子里的笛子，思维又开始发散，她连忙打住，盘膝坐下，抱元守一，调息恢复真元。
经过一天一夜的打坐休息，终于神清气爽了。
灵玉没有立刻联系青光子或者徐逆，而是拿出了幽冥异界的碎片。
幽岛一行虽然惊险，但也给了她启示。她现在修为不足，无法施展真正的空间之术，但是不是能够借助幽冥异界，开启一个像虚空鬼界那样的空间？如果可以的话，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险境，都可以扭转地利。
看了一会儿，她摸出得自幽冥异界的那块冰晶，以及幽冥之晶。她对幽冥之物不大了解，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会不知道怎么开启幽冥异界？
正研究着，青光子传讯过来了：“程道友，我们去交任务，来闻香楼。”
灵玉把东西收起来，去闻香楼集合。之前她还没想好要什么奖励，现在倒是有了个主意。
据说翰墨居士见识广博，通晓各家经义，也许他会知道幽冥魔修的空间之术？如果能够把幽冥异界利用起来，她的实力将会有大幅度的提升，以后就算遇到元婴修士，也不至于毫无反抗能力。
这次能够从那位元婴魔修手中逃生，是因为他们手上有长辈的馈赠，更因为那位元婴魔修重伤在身。与其期待敌人势弱，不如提升自己。在这方面，主动永远比被动好。
325、争执
飞廉城北部的一座仙宫之中，灵玉一干人等见到了那位翰墨居士。
与灵玉想像的不同，翰墨居士是个身材圆润的胖子，年约四十，笑眯眯看起来很是和蔼。见到他们四人，略显诧异：“你们只有四个人，居然这么快就寻回了鬼哭玉，不但运气极好，实力也很强。”
翰墨居士以学识广博闻名，自然很清楚这个任务的难点在哪里。运气不好，在幽岛翻上一个月，都不见得会找到品质上佳的鬼哭玉，实力不强，甚至连出产鬼哭玉的地方都进不去。
青光子恭敬地回道：“不敢当前辈夸赞，我们只是尽己所能，配合默契。”
翰墨居士拈须微笑：“你们说说要什么奖励吧。这块鬼哭玉，对本座十分有用，本座允你们一人一件结丹期珍品宝物，若是不想要材料，换成中阶法宝，亦或者相对应的功法，那也可以。”
灵玉心想，这位翰墨居士不愧号称多宝居士，中阶法宝对元婴修士来说不算什么，可也不是能随手赏人的货色，他一口气拿出四件，还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青光子要了一件法宝，他结丹不是很久，手头法宝不多，在幽岛用掉了一件保命秘术，正好借此补回来。水冰清么，她的本命法宝还没有炼制完全，因此要了一件寻了很久的珍稀材料。
问到徐正，他要了保命秘术。这些年，他四处流浪，昭明剑君给的保命秘术用得差不多了，既然不想回去，总得有所准备。
最后轮到灵玉，她上前揖道：“翰墨前辈，晚辈想知道一项术法，不知道奖励是否足够？”
“哦？”翰墨居士颇感兴趣，“你想要什么术法？若是相差不离，告诉你也无妨。”
灵玉道：“空间之术。”
翰墨居士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摸着胡须沉吟了许久。
青光子和水冰清面露诧异，只有徐正若有所悟，他想到了元婴魔修迟魅的虚空鬼界了。
过了一会儿，翰墨居士道：“本座实话告诉你，现存的空间之术，并不是真正的空间之术。慢说本座不会，就是会，这等秘术，必然不会外传。”
灵玉不死心：“翰墨前辈，您学识渊博，修行各道无所不知，就算不会空间之术，也知道大概怎么回事吧？”
翰墨居士笑了起来：“谁人能够无所不知？你这话也太看得起本座了。”不管怎样，被小辈称赞，心情总是不错，他想了想，接着回答，“本座确实知道一些皮毛，你若真的决定了，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可要想清楚，借此摸索出空间之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为了这个，放弃奖励的机会，值不值得？”
灵玉毫不犹豫：“多谢前辈，晚辈愿意用奖励的机会，换取空间之术的皮毛。”
翰墨居士不再多劝，从怀中取出一枚空白的玉简，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刻进去，抛给她：“拿去吧。”
灵玉接了玉简在手，拱手：“多谢前辈。”
翰墨居士转向青光子：“鬼哭玉你取到了，本座答应的事也会做到。通天塔开启之时，自会把通行令送到你手中。”
青光子眼巴巴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躬身下拜：“前辈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翰墨居士笑着摆手：“不过是投桃报李，何须如此。”
此事了结，堂堂一名元婴中期的修士，没功夫与他们几个小辈闲聊，唤过门人，将他们送了出去。
出了仙宫，水冰清忍不住问：“原来青光兄为的是通天塔的通行令？”
青光子身为此次任务的组织之人，另有奖励，但水冰清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奖励居然会是通天塔的通行令。
灵玉在旁听了，问：“通天塔的通行令？那是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有时间我们慢慢再谈。”青光子回了一句，转向水冰清，歉然道，“此前翰墨前辈一直不置可否，我也不好明说。”
水冰清轻轻点头，眼中闪过羡慕：“离通天塔开启还有十年时间，青光兄就拿到了通行令，真是让人羡慕。我还不知道到哪去找呢！”
“不是还有十年么？慢慢来……”
灵玉听得一头雾水，偏偏青光子和水冰清眼下都没时间详谈。青光子要回去祭炼法宝，水冰清赶着约炼器师炼制本命法宝，只好暂时压下。
四人分头，徐正问：“去我那里？”
灵玉还没答好还是不好，他就说了：“你不是找他有事吗？赶紧的，不要扭扭捏捏。”
灵玉顿时想捅他一剑，她只是没想好怎么说，什么叫扭扭捏捏？对着徐逆，她已经有经验了，如果不准备好，保管到时候被他反客为主，然后一切都浮云了。
可这么拖着确实不是个事，本来就是猜测，没什么好准备的。想了想，她问：“不打扰你吧？”
徐正就笑，目光在她身上绕了一圈：“你这话是不是想提醒我，别打扰你们啊？”
“……你想太多了！”灵玉一掌拍上他的背，率先走人。
“喂！”徐正在后头喊，“你走错了，在这边！”
“……”
路上，徐正很郑重地问她：“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看他不爽？”
“呃……”灵玉眼珠一转，道，“这个，挺好理解的吧，那位大少爷个性挺讨厌的，你是徐家人，跟他年纪相近，想必感触很深。”
“你也觉得他个性讨厌？”徐正高兴起来，很有点知己的感觉，“我跟你说，我跟他一起长大，这世上个性像他这么讨厌的人真不多见。你高兴的时候，他会踩你几脚，你要难过，那更惨，他会踩得更狠……”
“……说得对！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徐正更讨厌的人了，简直人见人厌，一看就想揍他脸！”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徐正挺好的……”
“咦，你刚才不是说，世上像徐正这么讨厌的人不多见吗？”
“呃……”
一路闲扯着到了目的地，徐正一指左边的石室：“他在那里，你自己过去吧。”
“哦。”灵玉应了一声，打量着这个洞府，心中啧啧赞叹，不愧是正牌徐公子啊，这洞府是最大号的，租金贵得很，她当初看了好几次都下不了手，后来租了个小的。大的固然气派好用，可她就一个人，出门在外，能省点就省点。
徐正管自己钻进修炼室了。灵玉打量完毕，走到徐逆暂住的石室门口，还在给自己鼓劲，石门突然开了。
幸好徐逆没有站在门边，而是坐在桌案前，翻看着一本书籍。
“进来吧。”他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灵玉还没培养好气势，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泄了气。想想来一趟不容易，悻悻地进去了。
“坐。”徐逆还是自顾自地翻着书。
这个时候，灵玉非常同意徐正的话，这世上个性像他这么讨厌的人真不多见！她还没开口呢，就以势压人了！悲哀的是，她还真的被压住了，气势还没培养出来，就被他夺了。
不行，怎么能这么轻易落于下风？这事她没什么好心虚的吧？明明是他干了奇怪的事，她来问个清楚有什么不对吗？如果他没有那个意思，就别让人误会！
如此一想，灵玉顿时理直气壮。她摸出袖子里那根玉笛，问：“这个，什么意思？”
徐逆翻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灵玉的视线停留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指节分明，虎口处有很明显的握剑的痕迹。这痕迹她手上也有，但没有这么深刻，想必是自小练剑留下的。
徐逆抬起头，看着她说：“没什么意思。”
他倒是没否认这东西是他送的，如果他否认，灵玉发现，自己还真没什么可质问的。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笛，道：“徐正告诉我，这玉笛是紫霄剑派一位炼器师所制，名唤蝶恋花。”
他总该解释一下为什么送一只叫做蝶恋花的笛子来吧？算是拿了她那根笛子的回礼？别搞笑了，她那根笛子就是个破烂玩意儿，随便拿根竹子削的，扔在地上都没人要。要是这么个破笛子能换回一件法宝，她立刻去揽月峰把山上的竹子都砍了。
“你知道他是徐正？”
胡思乱想了一通，灵玉不否认自己有点紧张他的答案，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她猛然抬头，看着徐逆。
徐逆的脸色有点沉，继续道：“既然你知道他是徐正，为什么还要跟他混在一起？”
徐正……混在一起？
好一会儿，灵玉才反应过来，她问：“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徐逆搁下书册，“你明知道我跟他是怎么回事，还跟他混在一起，不怕他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是……指责？灵玉先是觉得莫名其妙，然后觉得可笑，火气一上来，尴尬就扔到一边去了，她昂起头，毫不示弱地看着徐逆的眼睛：“关系？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徐逆被她问得一顿，随即道：“当初想撇清关系的人是你，还说我差点害死你，现在……”
“现在怎样？我跟徐正混在一起怎么了？让他误会我们有关系的人是你好不好？莫名其妙送来这么一只笛子！我之前根本不知道这笛子有什么玄机，结果被他认出来……”
“你离他远点不就好了？你不跟他搅和，他怎么会看到这笛子？”
这叫什么话？灵玉怒视着他：“喂！徐逆，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326、交锋
徐逆看着灵玉，好一会儿，方才重复：“我——不讲道理？”
灵玉眉头挑起，反问：“你刚才是讲道理的样子吗？我为什么要刻意避开徐正？他现在自称徐一，一个普普通通的徐家人，我避开，岂不是心虚？”
徐逆被她问得有些势弱，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灵玉就接着说道：“徐正这个身份现在是你的了，他只能做徐一。他堂堂正正地与我来往，我有什么理由避开他？”
此话出口，徐逆的眼里似乎掠过什么东西，他沉默了一会儿，一字一字地说：“他，只能做徐一。”脸上浮起嘲弄，“你这是替他抱不平吗？”
灵玉一怔，她再迟钝，也看出了他情绪不对劲。不仅仅是愤怒，还夹杂了一点自伤。
她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声音低了下来：“我不是……”
“那你想质问什么？”徐逆嘴角带着一抹笑，可这笑怎么看怎么嘲讽，“他被我抢走身份，已经够可怜了，我怎么能这么过分，干涉他交朋友。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灵玉想否认，可这样岂不是承认自己错了？等等，她不是来问这件事的好不好？话题又被带跑了！
想到这里，她又理直气壮起来：“你别扯开话题，是你送了莫名其妙的东西过来，凭什么说我和徐正来往不对？”
“莫名其妙的东西？”徐逆盯着她，重复。
灵玉被他盯得有些心虚，随即想着，自己这话没说错啊，早就说好了，以后不要随便来往，他还送这样的东西过来，不是莫名其妙是什么？真的不想扯上关系，那就别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情。
但是，这么直白地说，好像有点过分，不管怎么样，他送了这样贵重的贺礼，怎么也得领他的情。
——等等等等，她好像又被带歪了，重点也不是这个！
“等下。”灵玉深吸呼，“我先冷静一下，拜托你也冷静一下。好不容易见一次面，我们不是特意吵架来的吧？”
这句话让徐逆的神情慢慢缓和了下来，随即意识到什么，自嘲一笑。他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别人怎么想，与他何干？何必跟个孩子似的，非要争个对错出来？
心绪平静，灵玉把玉笛往桌案上一递，问：“你先说清楚，送这个来是什么意思。”
徐逆正要张口，她立刻道：“别胡弄我，要是没什么意思，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敢收。”
“……”沉默了片刻，他轻声道，“就当是我的谢礼吧。”
“谢礼？”灵玉不明白他的意思。
徐逆说：“当年如果不是你的劝解，我不可能那么快解开心结，也就谈不上结丹。所以……”
灵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只是这样？”
徐逆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转开脸：“不然怎样？”
“你确定没有别的？”
徐逆卡了一下，高声重复：“不然你以为怎样？”
灵玉看着看着，就笑了：“不是声音大就有理，有的时候，刻意把声音放大，正好说明了心虚。”
徐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忽然倾过身，凑上前，“你在脸红，该不会是恼羞成怒吧？”
“……”徐逆僵住了，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相距不过一尺，彼此脸上再细微的变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近距离看去，她的脸越发白净秀美，肌肤晶莹得没有一点瑕疵，仿佛一块上好的美玉，让人很想凑上去咬一口。他忽然有些呼吸不过来，甚至于，连她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
他们……有三十八年不曾见过面了吧？对修士来说，这不算多么长的岁月，他也不觉得多么想念。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那件事情面前，其他一切都要退让。
只是，当这个人真真切切地站在面前，原以为只是错觉的情感，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漫延上来，竟让他觉得，也许那不是错觉。
但是，他不能够。现在的他，没有这样的资格。
“程灵玉，”他听到自己冷静到极致的声音，“你这是在自作多情吗？”
灵玉的笑容陡然退去。
“徐逆，”她说，“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我说的就是实话。”他连一瞬间的犹豫都没有，目光冷静如冰。然后，看着她眼中最后一点笑意都消失无踪。
她站起身，衣袍擦过，摩挲声细微：“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低下身，捡起玉笛，“东西我还是收下了，所以，你不必觉得欠我人情。”
“……”
灵玉又道：“本来我想过，如果再见，是不是可以把同心契解除，不过，看你的样子，大概还是信不过我，那就算了吧。”
“……”
转身走到门口，她又回头：“徐逆。”
他心口一跳，抬头。
“……我已经知道你要背负的是什么，这件事无论谁都帮不上忙，我只能说——祝你好运。”
看着她走出去，看着石门合上，遮去她背影，徐逆忽然有一种冲动，拔出剑把周围所有的东西全部斩为齑粉的冲动，他甚至感觉到他的剑在丹田里蠢蠢欲动，让他充满狂暴的毁灭的欲望。
但他最终还是忍下来了，呼吸渐渐平静，眼睛慢慢清明。
而那被他忽略了很久，以为只是错觉的情感，也更加清晰。
原来……那不仅仅是错觉。
也许一开始，只是骤然失去支柱，在茫然失措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可是，每当脆弱的时候，把那个人当做光明一般追逐，久而久之，便坚固如信仰。
徐逆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他的处境不允许行差踏错，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不冷静，所以，理智永远凌驾于感情之上。
在过去的六十多年里，他好像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坚固如磐石，隐忍顽强，一个脆弱得像个孩子，仰望着心中的光明，期待着救赎。
而在他心中，灵玉也是两个人。一个是程灵玉，知道他的秘密，却不能完全信任，只能依靠同心契彼此约束；一个是程君影，能够看到他的脆弱，明白他的无助，激励他继续走下去。
他以为自己分得很清楚。那个让他拥有特殊感情的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光明，并不是真实的存在。她有着程灵玉的外貌，但她只是程君影。
直到刚才……
她站在他的面前，说着那样的话，竟让他怦然心动。
也许，只要说出那句话，就可以切切实实地把光明抱在怀里，而不用在内心苦苦追逐。
可他有什么资格说出那句话？脸不是自己的，身份不是自己的，就连命运都不是自己的，他拥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他有什么资格说出那句话？
他什么也给不了，什么也做不到，甚至于，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他不能说，绝对不能——
站在门口，灵玉仰头，发了一会儿呆。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疑惑。
她刚才怎么会说出那些奇怪的话来？而且现在，心中还酸酸的，好像很不爽似的——废话！当然不爽了，徐逆刚才说的那叫什么？明摆着拒绝啊，能爽才怪了！
可是，她有要求什么吗？需要他拒绝？
灵玉站在那里，一点一点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徐逆，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我X！”她脱口而出，猛拍自己的额头，“我犯什么傻啊？这不成了我表白了吗？明明是去问他的……”
完了完了，一世英名就此沦丧，更要命的是，她居然还觉得难过！
灵玉低着头转圈圈，后悔得一头撞死。她怎么就这么顺口把那句话说出来了呢？而且那么理所当然，好像她真的这么想似的……
等一下！她猛然站住，震惊得不知所措：“难道……我真是这么想的？”
她转过身，看着与徐逆相隔的那道石门，一点点地回忆起自己的心路。
收到玉笛的时候，内心震动，却刻意忽略，再见到徐逆，想要去问，又总是纠结。她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性子啊，怎么会这么不干不脆呢？真的像徐正说的那样，扭扭捏捏的作甚！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她望天自语。徐逆有什么好的？外表和身份都是徐正的，性子更不用说了，徐正还比他可爱一点呢，至少不会张嘴就气人！
想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灵玉捂脸：“好想死啊……”
“喂，你干什么？”就在她自怨自艾的时候，修炼室的门开了，徐正眼神奇怪地上上下下打量她，“不要在我的洞府里做奇怪的事情，吓人！”
正常的时候，灵玉听到这话肯定反击回去，但是，现在的她明显不正常。所以，她走上前，一掌拍上徐正的肩，正儿八经地问：“徐道友，你觉得我怎么样？”
徐正被她吓了一跳，小心地往后挪了挪，离开她魔爪的范围：“你、你干什么？”
灵玉完全没有自觉，跨前一步，继续贴上去：“你要觉得还可以的话，当我的情人怎么样？”
327、通天塔
徐正先是惊吓，再是窃喜，踌躇了一会儿，小声问：“你说真的？”
灵玉垮下脸：“假的。”又不是她脑门被夹了，随便说说而已。
“哦……”徐正十分惋惜，“本来还想，能气气那个家伙也不错……”
这句话让灵玉想到点什么，她眼珠一转，故作忧伤地捂脸：“你气不到的。”
“为什么？”徐正顺口就问。
“因为他不喜欢我啊。”这么哀怨的语气，听着真是让人同情。
徐正摇头：“不可能吧？就冲那只笛子……”
“唉！”灵玉打断他的话，勾着他的肩往里头走，“实话告诉你吧，我被他拒绝了……”
……
讲了半个时辰的故事，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灵玉说得口干舌燥，一边倒茶一边问：“现在你明白了吧？”
徐正愣愣的，好一会儿，点了下头：“嗯，总之就是，他欠揍。”
这个结论灵玉喜欢，她抚掌道：“说得对！”
偏偏徐正又问：“那你还喜欢他吗？”
“拒绝都拒绝了，还能怎样？死缠烂打？那太丢人了。天涯何处无芳草，美男什么地方没有，对不对？”
徐正点点头：“没错。”
“所以……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吧。”说着，灵玉站起来，“我走了。”
“喂，”看着灵玉出了修炼室的门，徐正在后头喊，“你真的……”
“不要再说了！”灵玉打断他的话，“是朋友的话以后不许提这件事！”
“……好吧。”
然后，徐正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了。他一边回修炼室，一边自言自语：“奇怪，她说了半个时辰，好像没什么东西说出来啊！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
待修炼室的门关上，徐逆的身影慢慢浮现出来。
他靠在石壁上，沉默地看着洞府门口。
灵玉已经走了，徐正也回了修炼室，那里空无一人。
他眼前不断地回放着刚才的情景。
“徐逆，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我已经知道你要背负的是什么，这件事无论谁都帮不上忙，我只能说——祝你好运。”
“奇怪，她说了半个时辰，好像没什么东西说出来啊！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
徐逆忍不住提起嘴角，不知道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别人。
这算什么？被他否认了，却顺势而为，替他开脱？她到底是演戏，还是真的……这个人，是程灵玉吗？
程灵玉在他心中是个怎样的人？从初见开始回想，竟有些模糊了。
那时候，他还被徐正压制着，拼命地压榨自己的潜力，提高实力，争取一点自由。她对他而言，甚至连过客都称不上。
临海再见，她已经筑基，顺手利用她掩人耳目，他并没有太在意。直到破解药王遗府的过程中，看到她展露出来的天分，才多了一些关注。
那时的她，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让他忍不住产生了一丝好奇心，想看看这样的人物，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之后，战场关闭，时隔二十年重逢，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她撞破。他下定决心灭口，却发生了那样的意外，只好用同心契来彼此约束。
然后是三年相处……
程灵玉这个人的形象，在三年里慢慢清晰起来。
她资质中上，斗法尤其有天分，但是有点冲动；她很聪明，往往举一反三，但是经常犯懒；她很自律，不会给别人找麻烦，但也绝对不热心。总的来说，她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只要不犯到她头上，懒得管别人闲事，也不会好心地去帮助谁。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他失去目标，茫然失措的时候，劝诫他，激励他，给了他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甚至于，在他那么不留情地说她自作多情的时候，还替他开脱。就好像，他对她而言，真的很特别一样。
他明明记得，三十八年前，他刚刚结丹的时候，平海城灯花节的那个夜晚，她还埋怨他把她牵扯进来。那个样子的程灵玉，才是他心中程灵玉的样子。
现在算什么？他要怎么样才能劝服自己，程灵玉只是程灵玉，而不是他心中的程君影？
如果劝服不了……他能够做什么？为了这个秘密，连徐正都只敢拈花惹草，何况是他？昭明剑君曾经明确地告诉徐正，他若喜欢某个女子，直接生孩子都可以，名分就不用想了，修士也不必在乎这个。而他，生怕自己有了牵念，更加不敢越雷池半步。
徐逆垂下视线，从袖中摸出一只竹笛。这只竹笛，与刚才那只玉笛相比，粗陋得不堪入目，可保养得极好，甚至细心地抹上了一层清漆。
默默地看了许久，他叹息一声，消失在石门前。
就算是又怎么样？没有得到自由前，一切都是空谈。
……
回到洞府，灵玉往蒲团上一坐，不动了。
“其实没有吧？”好半天，她冒出这么一句，“我好像也不伤心啊！”
仔细地体悟了一下，她点点头：“也许，有那么一点喜欢？既然不伤心，那说明感情也不深。算了，想那么多干嘛？他要真有什么念头才麻烦吧？那可是陪送死的事……”
从来没有过感情经历，也不懂什么叫喜欢，她就这么自我劝解了一番，心安理得地放下此事，修炼去了，浑然不知有个人因为她的话辗转反侧。
半个月后，水冰清上门拜访。
见她满脸喜气，灵玉便知她本命法宝练成了。
“水姐姐，你的本命法宝呢？拿出来欣赏一下。”
水冰清笑眯眯，袖口一拂，一颗冰雪凝结而成的晶体出现在两人中间。
灵玉看着飘落的冰屑雪花，感受上面纯粹的冰雪之气，赞叹道：“好东西，此宝与你的功法相得益彰，想必实力提升不少。”
水冰清一笑，将本命法宝收了起来：“我寻那件材料许久了，若非这次顺利蹭了这个任务，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将本命法宝炼成。”
两人闲谈了一阵，灵玉问起：“水姐姐刻意上门拜访，恐怕还有要事吧？”
被她说中心思，水冰清笑道：“这话说的，难道我没事不能上门吗？”停顿了一下，承认，“不过，此行确实有事。”
灵玉抬手，阻止她说下去：“我先猜猜。姐姐你本命法宝已成，结丹又不是很久，只需要每天按部就班地修炼，正是最安逸的时候。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以你的习惯，八成会约我出去逛逛，而不是特意上门拜访。可要说重要的事么……我倒想起一件事。”
“哦？”水冰清好奇，“你猜到什么？”
“就是当日青光道友说的，什么通天塔的通行令，姐姐你听说此事，十分羡慕，想来对此物有所求？”
水冰清笑了起来，伸手捏了她一把：“程妹妹果然机灵，不错，我寻你就是为了通天塔的通行令。”
说到这个，灵玉好奇得很，就算水冰清不上门，她也要找个时间问问：“这通天塔是什么地方？通行令又有什么讲究？为什么你们都想要这个呢？”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通天塔开启临近，提的人就多了。”水冰清仔细地向她解释起来，“说到通天塔，就要说一说我们星罗海的历史。陵苍宗门、星罗散修、大梦家族，这样的划算，是倾天之祸后慢慢形成的。倾天之祸发生以前，我们星罗海虽然也是散修众多，但也存在几个大宗门，飞廉岛附近，就有一个沧海派。”
灵玉以常理推断：“莫非通天塔是沧海派的遗址所在？”
水冰清点头：“正是。倾天之祸发生的时候，沧海派拥有一位炼虚修士，这通天塔就是他的随身洞府。”
灵玉讶然：“炼虚修士的随身洞府，这么说的话，元婴、化神修士都会趋之若鹜，怎么轮得到我们结丹修士？”
水冰清抿嘴笑：“程妹妹说的不错，通天塔早就在几千年前就被化神修士探过了，看得上眼的，也都被他们取走了。只不过，炼虚修士实力超群，那通天塔已经自成空间，玄妙无比。化神修士看不上，就便宜了我们。元婴修士么，他们也会进去，不过，他们的目的和我们不一样。”
灵玉听得有些糊涂：“里面的东西都被化神修士取走了，那我们进去干什么？还有元婴前辈一起，不会有冲突？”
水冰清解释道：“进通天塔，原因有二，一是其玄妙无比的空间规则，我们如果有所体悟，将来晋阶大有裨益。二是，既然已经自成空间，灵物也会生长，每隔一段时间，灵物自然成熟，化神修士看不上，结丹元婴却有可能用得着。至于冲突，元婴前辈能去的地方，我们去不了，有什么可冲突的？”
“哦……”灵玉明白了，其实就相当于一个遗府，只是这个遗府已经自成空间，会慢慢恢复而已。
“上次听你们说，通天塔还有十年才开启，青光道友这么快就弄到通行令了，想必进通天塔，好处极大？”
“对。”水冰清毫不犹豫地点头，“里面有炼虚前辈留下的术法宝物，我们如果能够顿悟，省了十几年辛苦修行，所以，星罗海的修士，一到结丹期，都会找机会进一次通天塔。”
328、打听
“通天塔内，有一道造化之门，玄妙无比，有助于我们快速掌握元气真义，理解术法结构。如果能够顿悟，可以省去多年功夫。”水冰清说着，感叹道，“结丹之后，我们不可能再像筑基时那样，一心吐纳修炼了。筑基、结丹，都有可能凭运气。之后的路，却更多的看天分。”
灵玉表示赞同。筑基是摒弃红尘污秽，筑就道基，结丹是凝结精元，掌握初步真义。在此之前，修士只是按部就班地吸纳灵气，化就真元，几乎没有技巧可言。而结丹之后，他们要面对的是天人之道，没有天分，举步维艰。
这个天分，比资质更虚。资质虽然很难量化，但能测出个大概。所谓的天分，既包括才智，还讲究悟性，根本测量不了。
有的修士，结丹之前表现出极高的天资，不但修为增长极快，功法也能迅速领悟，但过了结丹，突然就停滞不前了。这种人，往往资质不错，才智也高，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体会天人之道。
而有的修士，之前跌跌撞撞，磕磕碰碰，让人觉得，能够结丹已经是万幸了，却能在结丹之后突飞猛进，后来居上。
这就是天分，无法断言，不能预测。
当然了，一般而言，资质佳才智高的修士，天分也高，否则各大宗门挑选弟子还有什么意义？结丹之前表现寻常的修士，结丹后突然展露出天分，这种情况是比较少见的。
可以说，结丹就是一道分水岭，真正有天分的修士，结丹之后很快融入这个新的世界，如鱼得水。而天分不足的，往往感悟迟钝，困在初期难以寸进，这种修士，能够达到后期的极少，结成元婴的，更是少之又少。
灵玉也曾担心过，自己过不了这一关，结果，修炼八化玄真时，对术法领悟一日千里，远超炼气筑基，打消了她的疑虑。
师祖苍华真人称赞了她好几次，顺便表扬了一下蔚无怏收徒的眼光。
在高阶修士看来，资质什么的，只要过得去就行了，毅力、心性、天分，这些才是能不能走下去的重要因素。
“都说天分如何，无法测量，这道造化之门，却有类似的功能。修士入内之后，体悟得越久，对天人之道的理解就越容易，天分也就越高。”水冰清笑道，“程妹妹，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你不想去试试？”
灵玉怦然心动：“若是如此，难怪星罗海的修士结丹之后都想去通天塔。”
水冰清继续说道：“测量天分尚是其次，这道造化之门最大的好处是，无论天分是好是差，都能得到好处，甚至于，有些天分普通的修士，进入造化之门，突然顿悟，也是有的。就因为造化之门的存在，通天塔内的灵物也变成了次要的。”
“这么神奇？”
水冰清笑道：“这种情况比较少，只是这么一说罢了。虽然机率低得可以，多年来，还是有许多修士拼命地想进通天塔，抓住这一线机会，包括陵苍、大梦泽两地的修士。”
灵玉若有所思：“这么说，通天塔很出名了？我却没听说过……”
水冰清理所当然：“程妹妹晋阶未久，结丹后又展露出极高的天分，怎么会想到打听这些偏门的消息？通天塔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多少修士欲求通行令，都没有门路呢！”
“那水姐姐有门路了？”
水冰清苦笑：“若是有门路，怎么会拖到现在？我可不是青光兄，他久居飞廉城，路子广，这么早就弄到了通行令。”
灵玉却笑道：“水姐姐如果真的一点门路也没有，也不会来寻我说这些了吧？想必其中有什么难处？”
水冰清赞许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就知道瞒不过你！”说罢，踯躅了片刻，“实话与你说吧，我有一位长辈，替我求得一个机会，若能进入某个势力，就能参与通行令之争。只是，我的实力你是知道的，本命法宝刚刚炼制成功，很难胜过那些积年结丹修士，因此，想借你的符兵一用……”
说到这里，她脸色微红。说了这么多，勾起了灵玉的兴致，自己却没办法提供机会，还要借她的东西。如果是别人，她不觉得有什么，可灵玉与她姐妹相称一年多，让她有些难为情。
再看灵玉面露犹豫，水冰清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若是妹妹有什么为难的，也不必勉强，只是这么一说罢了。”
灵玉道：“姐姐误会了。并不是不想出借，只是上次幽岛之行，符兵有些坏了，需要修复，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她带着这个符兵，是作为后备手段用的，上次撞到元婴魔修，为了争取生机，拿出来对敌。可惜，实力相差太大了，符兵并没有派上大用场，反而被幽冥之气污染，需要清理。
“是这样啊，”水冰清喜道，“我不急的，时间还没有定，可能是在三年后。”
听到她的回答，灵玉毫不犹豫：“那来得及，这符兵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净化，到时候姐姐来取就是。”
符兵交给别人使用，需要断开神识联系。别人的话，灵玉还真不放心，这一年多水冰清帮了她许多，她还是愿意相信她的人品。这世间固然有许多险恶，可要是连一个愿意被骗的朋友都没有，那也太可悲了。
“多谢程妹妹。”水冰清大喜过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告诉她：“通行令一事，妹妹不必着急。通天塔大概一百年会开启一次，离下一次开启还有十年，随着时间临近，关于通行令的消息会越来越多，不怕没有机会。我也会留心的，若是有适合你的机会，一定告诉你。”
“我知道了。”灵玉确实很心动，通天塔内的造化之门如此难得，当然要进去见识一番。不过，她不是那种没有天分走到绝路的修士，没必要着急。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水冰清告辞而去。
灵玉随手就想给徐正发传讯符，顿了一下。
徐逆想必还在，这样会不会有点尴尬？这个念头一晃而过，她就否决了，尴尬个毛，她很正常地跟徐正来往，有什么好尴尬的？
徐正收到传讯符，风风火火地赶来了：“星罗海还有这么奇妙的地方？”
灵玉道：“水姐姐说的，她来管我借符兵，想去争一争通行令。你有兴趣吗？”
“到哪里去争？”
灵玉把水冰清说过的话说了一遍，末了道：“她说慢慢会有消息传出来，让我们不必着急。”
徐正想了想，一拍脑袋：“跟我来。”
“喂！”灵玉看着他一脸兴奋地跑了出去，摇摇头，只好跟了过去。
片刻后，灵玉跟着徐正进入一间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杂货铺。这铺子极小，不过三四丈见方，货柜和货架挤在一起，旁边勉强摆了两张椅子，供客人休息。还好铺面整洁，就是看着有点旧。
徐正一进去，冲伙计道：“你们东家呢？”
伙计还没回答，那边传来娇媚的声音：“还道是谁，原来是徐公子大驾光临。”
布帘掀开，一名外表二十出头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她容貌娇俏，身姿婀娜，眼波流转，满是风情。修为是筑基初期，看她身上灵息普通，想必资质也很寻常。
“呀！”看到他们，女子手帕掩唇，惊讶，“徐公子已经结丹了，真是可喜可贺！”
没等徐正回答，她重新掀起布帘：“徐公子，还有这位前辈，小店狭小，不便接待，请里边坐吧。”
徐正二话没说，钻了进去。灵玉见状，只好跟了进去。
小店后面空间也不大，但布置得十分精心，没有使用飞廉城最普遍的青石家具，而是摆满了木制家具，桌柜花瓶里插着几株鲜花，清雅宜人，处处可见主人的玲珑心思。
“请坐。”女子请他们在桌案旁坐下，奉上茶来，自己也跟着坐了。
灵玉看这女子行动举止间有意无意地瞥向徐正，猜测她八成是徐正的相好之一。她有点糊涂，这种风花雪月的事，徐正从来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做，今天把她带到这里来是做什么？难道不怕这女子吃醋么？
这样想着，就见这女子向她福了福：“小女子梅娘，见过这位前辈。”
灵玉笑笑，回了半礼：“鄙姓程。”至于名字，没兴趣报了。
梅娘知道她这样的修士，对自己根本没有相交的兴趣，也不在意。她转向徐正，嗔道：“徐公子真是的，结了丹也不告诉我，莫非觉得梅娘没资格与公子来往了吗？”
徐正心虚地笑。他结丹一年多了，忙着把剑阵修炼出来，压根就忘了这回事。再说，不久前他勾搭过水冰清，后果十分惨烈，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他是风流了些，但不是那种没有女人就过不了日子的色鬼，想起来了勾搭一下，没想起来就甩到脑后去了。六个字概括，不拒绝不负责。
“梅娘，我有事找你。”
“哼！”梅娘轻哼一声，目光流转，“想也知道，与程前辈一同过来，难道还是叙旧不成。说吧，徐公子有什么指教？”
徐正道：“你帮我打听一下，通天塔是怎么回事。”
329、通行令
梅娘托着茶杯，指尖轻轻转动，似笑非笑地瞅着徐正：“原来是为了打听消息来的，我说呢。”
“那你知道吗？”今天的徐正显然没心情跟她调情。
梅娘收起调笑，正色道：“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我的规矩，公子是知道的。”
徐正二话不说，摸了个灵石袋出来。
梅娘掂量了一下，笑了：“公子果然还和以前一样大方。”说着，不等徐正搭话，便问，“通天塔的存在，在星罗海不是秘密，只是对低阶修士来说没用，所以没有在坊间流传。两位想知道什么？”
“通天塔的来历，好处，以及怎么进入通天塔等等……凡是相关的，你都说来就是了。”
“呵，这消息费可就贵了，不过徐公子想必不会在乎。”梅娘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就从通天塔的来历说起……”
灵玉终于知道，徐正为什么带她来找这个梅娘了，也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来历，开着这样一间小杂货铺，却对星罗海大部分掌故了如指掌。她信口说起通天塔的来历，竟比水冰清这个星罗本土修士还要详细。
“……通天塔是沧海派炼虚祖师的随身洞府，就算是万年前，沧溟界的修士也没有那个本事炼制出这样的法宝，此宝是那位祖师从别的界买来的。”
灵玉问道：“据我所知，随身洞府在高阶修士中并不少见，通天塔的名头如此之大，想必有什么特殊之处？”
梅娘很是意外，笑道：“程前辈所说不错，要说随身洞府，不提那些大能修士，就算是元婴修士当中，也有几位拥有。但是，通天塔跟普通意义上的随身洞府可不一样……”
元婴修士的随身洞府，说穿了就是利用空间规则，将原来的东西缩小而已，这有点像乾坤袋，并不是多么高深的东西。只是洞府构造精巧，用料精贵，所以贵重。
“小女子曾经听过一传闻，不知是真是假。据说通天塔是他界的大能修士，取衍化中的小千世界炼制而成，因而自成规则。”说罢又摇头，“这只是传闻，依我所见，可信度并不是很高。倘若如此，通天塔早就被化神修士收归己用，岂能留到现在？”
梅娘这么说，很有道理。倾天之祸发生后，沧溟界的修士就断层了，元婴以上的宝物极其缺乏，一件像通天塔这样的宝物，化神修士怎么可能不心动。
徐正却道：“未必是他们不想收用，可能是没有本事收用。像这样的宝物，很可能已经衍化出器灵了，就算主人陨落，也不是化神修士能够觊觎的。”
梅娘闻言，仔细思索了一番，点头道：“公子所言有理，是我见识狭隘了。”
不管怎样，徐正是元后修士的后辈，有些事情，别人想不到，他却能够理解，所处的高度不同而已。
梅娘接下来说的，跟水冰清大致相同，只是更细致一些，比如，造化之门具体如何，里面又有什么灵物，以往曾经有哪位修士得到什么宝物，有哪位修士突然顿悟突飞猛进……
她笑意吟吟，信手拈来，可见对这些消息了如指掌。灵玉对她的身份更加好奇，这种消息，或许青光子那里也能得到，但青光子是什么人？他在飞廉城居住多年，交游广阔，又是结丹修士，知道得多一些，理所当然。
“……公子和这位程前辈若能去一趟通天塔，一定大有裨益。”梅娘最后如此说道。
徐正就问：“那通行令从何处得来？里面有没有危险？”
梅娘道：“这通行令，据说是那位炼虚前辈炼制的，供弟子通行，后来有化神修士仿制出一些，流传下来的大概有三十多枚，一枚可供两人出入。通天塔被发现后，曾经有人无所顾忌地入内修炼，导致灵物几乎断绝，后来，各大势力联手将其封印，每隔百年，才开启一次。要说危险，自然是有的，其中的禁制防御就不用说了，还有人利欲熏心，意欲偷袭夺财……不过，只要两位不是太贪心，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通天塔毕竟已经发现多年，里面的禁制防御，早就被人摸清了，不要去一些明显设了禁制的地方，基本不会有危险。至于灵物么，跟造化之门比起来算什么？大部分修士是冲着造化之门去通天塔的，想要寻宝，秘境、福地多得是。
“一枚通行令可供两人出入？”徐正沉吟着，“那你这里有没有通行令的消息？”
“有。”梅娘没有半点犹豫，笑道，“我这里有两个跟通行令有关的消息，一个很难接触，但竞争比较小，另一个容易一些，但竞争大。公子和程前辈想要哪个消息？”
“两个都要！”徐正说。这还要考虑么？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梅娘笑着赞了一句：“公子果然大手笔。”也不要求他先付款，直接说道，“通天塔再过十年就开启了，我听闻，无双城得了一枚，会在拍卖行中拍卖，这个消息会通过比较隐秘的渠道散播出去，到时候竞争会很激烈，按我估计，可能会拍到上百万灵石。”
“上百万！”灵玉倒抽一口冷气。上百万，这个数目可不小，大部分结丹修士都没有这样的身家，一些身家丰厚的，也要把各种材料宝物卖了才能凑齐。就算是元婴修士，凑出上百万的灵石也不容易，修为高，固然赚钱容易，可花钱也容易了，他们每天修炼所费灵石，是低阶修士难以想象的。
“所以说难啊！就算徐公子，拿出上百万灵石也不轻松吧？”
徐正皱皱眉头：“另一个消息呢？”
他确实没有这么多灵石，虽然紫霄剑派那边，每年都会给他寄来大笔灵石，可剑修养剑十分烧钱，他又习惯了大手大脚，手头极品材料倒是不少，可要凑出上百万灵石，着实不易。再说，他才刚刚结丹，没有到前路断绝，需要造化之门推一把的地步，为什么要花费如此之多的灵石，买一个通行令？就算两人分摊，也要五十万灵石，这能买多少材料了？
“另一个消息是，飞廉城一些老牌元婴修士手中，存有通行令，以便弟子使用，你们可以去寻他们。一枚通行令可供两人使用，如果弟子不多，他们还是愿意把名额分给别人的，只要你们肯帮他们做一些事，或者付出一些代价。”
梅娘说罢，笑道：“送佛送到西，既然你们花钱买了这么多消息，接下来这个消息，就当赠送的好了。”说着，她走到屋角的书案前，提笔写下几个名字，递过来，“这是我所知道，手中拥有通行令的元婴修士名单，你们尽可一试。”
“多谢。”徐正随手抛出一只玉盒，“你不缺灵石，我就用这个抵了消息费吧。”
梅娘接过，将玉盒打开来一瞧，面露惊喜，随后又有些哀怨：“徐公子倒是有心，只是为何这么久都不来寻我……”
两人纠缠了一会儿，徐正才和灵玉脱身。
走出杂货铺，灵玉暗暗好笑，扯了扯徐正的袖子：“喂，你哪里认识这么个小娘子？艳福不浅啊！”
徐正不以为然：“只是凑巧碰上的。她什么都好，就是藏得太深了，还是不要多来往的好。”
灵玉意外：“哟，徐公子居然没被美色迷晕头，真是难得！”
徐正理直气壮：“天涯何处无芳草，美人多得是，何至于看到个漂亮姑娘就昏了头！”
这话还真是熟悉，嗯，前不久她说过的。
灵玉想想也是，以徐公子的经历，什么美人没见过，漂亮归漂亮，能让他昏头可不容易。
“你也觉得她藏得太深？”
“废话，我不是那么没脑子的好吗？一个小小杂货铺的东家，哪来的能量知道这么多秘闻？她要不是有靠山，就是本身身份不凡，却躲在这么个杂货铺里……这种美人，还是不要沾的好。”
这话的意思是，他没沾过这个梅娘？灵玉在心中猜测，可看梅娘那样子，对他很是热心呢！这种送上门的艳福居然不享，徐正也不像她以为的那么没节操。
徐正又道：“看她这么毫无顾忌地做买卖消息的生意，八成有后台，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低调地藏身小杂货铺，大概不是什么大势力，可买卖消息又大胆得很，能量一定不小……”
“管她呢，我们想办法去弄通行令吧！”灵玉虽然也很好奇，但并不是很在意。她对飞廉城而言，只是一个过客，这里的风起云涌，看看就好，没必要掺和进去。
“嗯。”徐正脚步一顿，转头看她，“我得回去跟那位商量，一起吗？”
那位，是指徐逆？灵玉想了想：“一枚通行令可供两人使用，你们两个正好，多我一个反而不方便。要不，我另外想办法？反正今天的消息钱是你付的。”
徐正道：“你没听梅娘说吗？那些高阶修士手头的通行令，最多让我们搭边，不可能整个让出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一起吧！”
这么一说也是，灵玉觉得自己没必要特意避着徐逆，反正事情已经说开了，也就坦然应了：“好吧。”
330、等待
谁知两人回去找到徐逆，他眼皮子都没抬，只说了一句：“此事我已知晓，你们自去吧。”意思就是不管他们，他们也别管他。
徐正瞪着他，好半天没弄明白什么意思。
灵玉拉了他一把，两人回到修炼室才说：“他已经有主意了，我们管自己吧。”
徐正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没兴趣，而是已经有主意了？”
“这不明摆着吗？他没兴趣，就不是这个说辞了。”
“……也对，通天塔要十年后才能开启，他要没兴趣，按原计划几个月后走人就行。你还挺了解他的。”
灵玉心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从筑基开始，徐逆为了提升修炼速度，几乎是在搏命，知道有这么个机会，他会放过才怪。反正，在哪里修炼都一样，徐正都可以在飞廉城一住多年，还顺利结丹，他有什么不可以的？
说到这个，她问：“你在飞廉城住了很久了吧？还要继续住下去？”
徐正道：“本来打算结丹过后换个地方的，谁知道遇到你了，现在剑阵刚刚练成，又出了个通天塔……你呢？”
“我事情已经办完了，留在飞廉城只是觉得交流方便而已。这次出门还不久，倒不在乎多留一段时间。”灵玉想着，十年后她正好面临突破中期的关口，若能进通天塔一趟，说不定突破就水到渠成了。
“那好，我们先想办法弄块通行令再说。”他取出梅娘给的名单。上面名字不多，也就五六个，翰墨居士名列其中。
两人一边讨论，一边排除，最后选定了两位元婴修士，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求见了。
灵玉第一时间想起青光子，这种事，找他这样的地头蛇最合适。
徐正也同意，至于求见之后能不能拿到通行令，到时候再说。
从幽岛回来，青光子就在埋头修炼秘术、祭炼法宝。十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想去通天塔，现在就该着手准备了。两人去闻香楼扑了个空，没想好是另外找人，还是等等再说，那边徐正就收到一张传讯符。
“不用找人了。”看完传讯符，他的神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
徐正把那张传讯符递给她。
灵玉看完，沉默了。
传讯符是徐逆发来的，他说，临时借到一枚通行令，可供他们此次进入通天塔。
过了一会儿，灵玉捅了徐正一下：“喂，你还好吧？”
在这种情况下受徐逆的恩惠，想必徐正心里很不好受，好像显得他很无能似的。
“没事。”徐正把传讯符烧了，说，“你回吧，如果没问题，我传讯给你，想必他这么做，也有你的面子。”
“好……”灵玉懒得去纠正他的说辞，徐逆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看在她的份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什么从来不会跟别人解释，谁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回去后不久，灵玉收到徐正的传讯符。他说通行令已经到手，因为只是暂时借用，只花了一笔灵石，到时候两人同去。
到底花了多少灵石，徐正没说，灵玉翻了翻自己的私藏，捡了块养剑石送过去，算是谢礼。徐正是个散财童子，但凡需要花钱的地方，从来都是用了再说，虽然他没有要她分摊，但没有一直占便宜的道理。
通行令的事就这么解决了，接下来，三个人都开始为十年后的通天塔之行做准备。
梅娘说，造化之门第一次感悟效果是最好的，后面再去，体悟大不如前，顿悟更是只发生在第一次，所以，最好在心境最佳的时候前去。如果魔障缠身，很难体悟到什么，那就白白浪费机会了。
……
灵玉的面前，摆着两块晶体。一块是幽岛上捡的幽冥之晶，一块是幽冥异界里悬浮的冰晶，另外手中还握着一枚玉简。
这枚玉简，就是翰墨居士给她的奖励，有关空间之术的内容。
翰墨居士所言不错，单靠这些内容，想要摸索出空间之术，基本是不可能的。修为所限就不提了，玉简里面描述空间之术，用了大量的“可能”“也许”，可见并不准确。其中能够作为参考的，就是幽冥修士的虚空鬼界。
虚空鬼界，其实就是利用幽冥的特质，构造出一个临时空间，这个空间能维持多久，要看施术之人的实力有多强。
幽冥异界亦是幽冥类法宝，想来跟虚空鬼界有共通之处。果不其然，幽冥之晶和她取自幽冥异界的冰晶构造十分相似，两者应该是同一种空间规则创造出来的东西。
如此一来，她有信心把幽冥异界打开了。只要了解虚空鬼界的原理，再仔细研究两种晶体的差别，稍作调整，打开幽冥异界问题不大。
不言已经将幽冥异界的残余元灵消去了，她只要在打开之后，将之祭炼，便可以化为己用。
接来的时间，除了每日的必修课，灵玉将所有的热情投入到开启幽冥异界当中去。虽然她现在有众多手段，可进入通天塔，谁知道会遇到什么状况？如果能把幽冥异界化为己用，她的实力将会大涨，遇到了意外情况，也多了应对的手段。
为了专心此事，灵玉干脆给熟人发了传讯符，表示自己要闭关一年，好专心做事。
水冰清听说了她闭关的缘由，惊讶之余，十分羡慕。她能得到一个争取通行令的机会，还是靠了长辈的面子，而且未必能够成功，灵玉倒好，居然这么顺利就借到了通行令，赶在了她的前头。
一年时间，一晃而过。
再次出关的灵玉，终于把事情都搞定了。幽冥异界开启，符兵也修复完毕。
出关之日，水冰清前来恭贺：“恭喜程妹妹，修为更进一步。”
幽冥异界的事，灵玉并没有告诉她，水冰清只知道她得到了通行令，才会急着闭关，好将自身调整到最佳状态。
“才一年时间，又能进步多少？”灵玉笑着摆手，接着问起，“关于通行令的事，水姐姐那边有消息了吗？”
“嗯。”水冰清道，“时间已经确定在半年后了，此次前来，也是想问问程妹妹，那符兵……”
“符兵已经修好了。”灵玉把灵气萦绕的符兵递给她，“我已经收回了神识，水姐姐只要稍微祭炼一下就可以了。”
“好。”水冰清爽快地将符兵收起来，“大恩不言谢，若能抢到通行令，必定牢记妹妹的恩情。”
水冰清赶着回去修炼，两人没有多谈，就散了。
虽然已经出关，灵玉仍然日日修炼，勤加领悟，不敢有片刻懈怠。若能把握好通天塔的机会，就能一步迈过中期，绝对不能放弃。
……
多宝楼内，徐逆静静地等待着。
伏元青听他的话准备结丹去了，如今拍卖行暂时交给了别人打理。不过，这里是伏元青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密室，无关人员进不来。
等了一会儿，密室的门开启，一个全身裹着白袍的人影走了进来。
徐逆站起身，等待对方走近。
这人身着宽大白袍，头罩纱帽，看不出模样，不过，瞧她身材娇小、体态婀娜，便知是个女子。
这女子走到徐逆面前，浅浅一福：“抱歉，被别的事情缠住了，之前食言了。”声音清悦飞扬。
徐逆回了一礼：“左右无事，多等等也无妨。”
纱帽下，女子轻轻一笑，两人随意坐下。
“怎么，遇到难题了？”徐逆主动开口。
女子道：“倒也不是什么难题，只是有些烦人罢了。”似乎不想多谈，她转了话题，“难得见你过来，你那边顺利吗？”
徐逆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淡淡回道：“老样子。”
两人一时无话，过了好一会儿，女子轻笑出声：“多年未见，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想当初，我们只是刚刚筑基，没想到再见面，都已经结丹了。”
“嗯……”徐逆面上平静无波，“已经一百多年了。”
“是啊，一百多年……当初我真的没想到，会信任一个陌生人，还合作了这么长时间。”
徐逆没有说话。这步棋只是他埋下的暗线，虽然把伏元青派来了，但心中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只是准备后路罢了，就算失败了，也不影响什么，现在这个局面，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但没有失败，甚至给了他很多助力。
“……当年我给了你三个承诺，这第一个就罢了，第二个实在古怪。通天塔反正我要去的，多加一个你，只是顺便，你又多要一枚通行令做什么？还把第二个承诺给用了……我听说，那枚通行令，你是替别人借的。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你要如此用心？”
徐逆淡淡道：“我借通行令，你给了，承诺你已经完成，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吧？”
“呵……”女子笑出声来，“一百多年过去，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这样子可不讨女孩子喜欢，你那个怜香惜玉的名头从哪里来的？说起来，你的性子跟当年相比，变化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