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1、时间
一张无声无息的网张开,在洪海进入那个漏洞死角的时候,迅速笼罩下来。
洪海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陷入重围。
但是,他刚刚踏出半步,脚还没有落下,忽地身上卷出一面旗,带着浩荡之息,席卷天地。
化神修士毕竟是化神修士,虽然他没有防备地踏入了陷阱,但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陷阱的存在。这是对于危险的直觉,藏在元神的深处,哪怕结界再强大,都不能抹掉这种直觉。
靖辉真人怎会没有准备?疯狂大胆的背后,是小心翼翼的步步算计。他经历过太多次险境,并非第一次策划刺杀事件。丰富的经验,足够他将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
洪海携带的那面旗扬起,夜幕迅速降临。
洪海吃了一惊,若非他知道自己的法宝是怎么回事,还真会以为,这是自家法宝的功能。
但这夜幕降临得如此自然,没有半点异常的灵气波动,仿佛他刚才的感应都是假的,是直觉出了差错。
下一刻,不知从何传来铃声,仿佛一串风铃,在微风轻拂之下,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铃声过处,周围空间被一一梳理,洪海赫然发现,自己已然身处陌生空间之中。
“谁?谁敢暗算本座!”
他的视线中,一名年轻公子踏空而来。他衣袂飘飘,气质高洁,仿若月华清霜。
看到此人,洪海眯起眼睛:“你是何人?”
迷失大陆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名化神修士?圣教的统治之下,整块大陆几乎是铁板一块,那些无人管控的资源,根本不足以诞生新的化神修士。况且,仙城遍布整个大陆,一旦出现天劫征兆,就会被发现——结婴的天象尚可遮掩,化神的天劫可遮掩不了!
洪海发现陷阱的存在,心中已经认定,是那些叛逆对自己动手了。但这名陌生化神的出现,却让他迷惑不解。
这怎么可能?难道圣教对迷失大陆的统治,已经出现了这么大的疏漏?还是说,那些叛逆,竟然与其他大陆联起手来了?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对圣教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前者,圣教需要对整个迷失大陆进行排查,这将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而如果不排查,任由漏洞扩大,圣教对迷失大陆的统治将会动摇。
后者,那些叛逆有了援手,将会更难消灭,也将拖住圣教的精力。
一转念,洪海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这么多的东西。
于谓之淡淡道:“你知道了也没有用,何必要问?”
说罢,他一指点出,瞬间仿佛黄钟大吕之声,在耳边轰然作响。
洪海的元神迷糊了一下,接着便是一剑飞来,以奇诡的角度闪现。
不止一人!
这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洪海心中大骇。
一名陌生化神,没这么让人吃惊,两名陌生化神,难道迷失大陆已经让人透成筛子了吗?
还有掌阵的,应当也是一位化神,洪海能够感觉到,那强大的威压,从元神上压制他,令他无法专心对敌。而且,这个阵法还阻断了他与外界的联系,让他在短时间内不能求救。
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吗?
洪海有点不可思议。那几名叛徒叛出圣教已经快千年了,小动作不断,也曾偷袭暗杀。但是,那都是在他们外出落单的情况下。像现在这样,身处圣城之中就敢动手,还是第一次。
他瞬间就做出了判断,触发身上的禁制。
既然对方在狮子山设伏,说明他在此处布下的禁制已经被对方找到了漏洞,没办法借此传递消息出去。而这个陷阱,还营造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令他身陷重围。直觉告诉他,必须按最严重的情况处理,请求圣女赶来回援。
想到圣女,洪海脑中一根弦被拨动。圣女!如今正是圣女出巡的时间!
对方果然有备而来,如此算来,圣女有一刻钟的时间不能回援,难道对方打算在这一刻钟内将他灭杀?还是说,要拖住他一刻钟,另有要事待办?
洪海倾向于后一种,但眼前的局面,对方布置下的这个几乎没有漏洞的陷阱,却又告诉他,也许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
灵玉一剑斩落,那面旗子突然分化,组成一个奇特的形状,将她的剑势消解下来。
这一剑,无功而返。
无所谓,她本来就没想过,能够一剑成功。
另一边,于谓之的元神攻击再次发动。他修炼的功法很是特殊,直接攻击修士的元神。这门功法非常地潇洒,很衬他的形象。
虽然灵玉心中暗笑于谓之真是个自恋狂,但她一点也不敢小看于谓之。
元神攻击,化神以下几乎无法可挡,化神以上,也颇占优势。
而于谓之自身的元神,她曾经领教过,确实十分强悍。如果可以,灵玉不想成为于谓之的敌人,未必打不过,可遇到元神攻击实在很烦!
洪海现在就处于一种很烦的状态。他的元神已经受到了陷阱的压制,于谓之又不依不饶。他就好像一只被牛虻团团围住的牛,想甩尾巴把这些牛虻都甩开,灵玉在那边虎视眈眈。不管的话,他的元神就会受到重击。
这是进退两难的局面。
还没想出对策来,灵玉的攻击又到了。
灵玉站在虚空中,仙书在她身前哗啦啦地翻动,眼中无情无绪。随着她指尖点出,仙书里飞出一个个符文,往那些分化的小旗飞去。
轰然一声,青莲盛开。
……
圣女飞舟中,一名身穿白色纱衣、发如黑缎的女子突然睁开双眼。
“洪海遇袭了。”她的语气没有半点波澜,吐出这句话。
她身畔一名男子抬起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怎么会?他没有出圣城啊!”
“就是在圣城里被偷袭的。”这个从头到尾都在演示圣洁为何意的女子,表露出来的气质并非慈悲柔和的,相反,是一种冰冷和漠然。
这样的女子,除了圣教至高无上的圣女,还能是谁?
那男子略一沉吟,说道:“那群叛逆,竟有这样的胆子?”
圣女露出一丝不带感情的笑意,说:“动手的并非他们。”
男子再一次惊讶了:“这怎么可能?”
要动手杀洪海,必是化神修士。除了那些叛逆,迷失大陆哪来的化神修士?难道是那个人的……
“他们从别的大陆请到帮手了?”
“不知。”圣女仍然冷冰冰地说。明知道自己的护法之一面临着性命之危,她的情绪仍然没有半点起伏。
男子寻思了一会儿,道:“这时机倒是刚刚好。一刻钟时间,难道他们认为自己能杀死洪护法?”
圣女没有回答。
男子想说让飞舟加速返航,没出口便咽了下去。
飞舟不能出现异常,几千年来,圣女每日出巡是规矩,也是圣女接收愿力的方式,从来没有哪一天例外。突然有一天例外,恐怕会引来民众的恐慌,动摇圣教的威严。
无论什么情况,圣教的威严绝对不能动摇。
再说,洪海身为护法,哪怕是四位护法中实力最低的一位护法,都是迷失大陆顶尖的高手。化神修士,哪会那么容易被杀?仅仅一刻钟时间,如果他也坚持不住,那他这个护法,也太失职了。
“圣女,回援吗?”虽然心中已经想定了,男子还是问了一句。
圣女淡淡道:“一刻钟,你觉得洪海连这点时间都坚持不了吗?”
“当然不是……”
“那就等飞舟返航后再说。”圣女说完这句,闭上了双眼。
男子却心思不定,他思来想去,说道:“圣女,那个人,到底要怎么处置?”
他没有明指哪个,圣女心中了然:“此事本宫自有主意,你不必多管。”
冷冰冰的语调,虽是常态,但还是让男子生出了一丝不快。
“圣女,”他低声道,“刺杀洪海之人,会不会跟他是一伙的?”
闭目静坐被打断,圣女不满,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柳护法,你话太多了!”
“圣女……”这位柳护法没有停下,仍然说道,“属下只是担心圣女,这些人若是跟那人一伙,圣女将那人留在身边,岂不危险?圣女的安危,是我圣教大事,我身为护法,怎能不问?”
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只是引来了圣女的冷笑:“何不直说,你嫉妒他,以为我要收他为男宠?”
柳护法脸色一变,沉默数息,索性直言:“是,属下不能理解,为何圣女非要留下他不可!一个陌生化神,突然出现在迷失大陆,此事何等重大?为何不将此人交出来,让我们这些护法查明真相?有一个,就有第二个,现在出现了疑似与他相同来历的人,圣女还一意孤行吗?”
圣女盯着他,无情的眸子里,仿佛凝结着寒冰:“莫再多言,此人我自有用途!”
“圣女!”
“闭嘴!”圣女冷漠地道,“本宫给你权力插手宫内之事了吗?便是我要将他收为男宠又如何?你也不过本宫的男宠之一!”
柳护法好像被这句话深深刺伤了,终于闭口不言。
932、事了拂衣
灵玉周身,灵气如海起伏,随时都会掀起狂风暴雨,将一切淹没。
“还有一盏茶。”她耳边响起靖辉真人的声音。
一刻钟,他们已经用去了三分之一,洪海那面旗已经被破,落败是早晚的事。但是,要取他性命,并不是易事。
洪海也知道自己面临的险境。如果他能撑过这一盏茶时间,圣女飞舟回航,自己就安全了。
只要圣女回航,其他人就会知道他遇到险境,哪怕圣女不来,来一两位护法,也足以击退这几人。
空间中,一抹刀光出现,幽暗阴森,仿佛从地狱而来。
幽焰之刀!灵玉在心中默念。原清墨给的情报里说过,幽焰之刀,是洪海的本命法宝,也是他的最强杀招。
此刀由万千人血灌溉,凝着惊人的怨气与杀意。出刀之时,气势之强,能引动天地风云。
可惜,这周遭已经被靖辉真人布下了大阵,他引不动风云,只能看到一抹幽幽暗暗的刀光,无声无息地出现,迅如闪电地劈来。
灵玉嘴边出现一抹淡笑,仙书中,紫气升腾而起,凝出万千剑意,骤然引动。
尖锐的剑鸣声响起,向洪海扑去。
洪海露出一抹冷笑。
这位女修刚出现的时候,确实让他很吃惊。剑气那般凌厉,法宝又那般强大,竟是难得的剑法双修之人。然而,她本质并非剑修,面对他的幽焰之刀,竟然用剑招对敌,也太看不起他了吧?
幽焰之刀飞掠而过,拖出长长的血光,上面好像浮出一张张人脸,嘶吼着,惨叫着,有如恶魔之音奏响。
虽然还没有遭遇,但洪海已经扬起来胜利的笑容。对方的剑势是很强强,可遇到这他幽焰之刀的秘技群魔乱舞,只能落败!
剑气与幽焰刀光相撞,引起灵气之海的剧烈起伏——
此时,一点微光出现在于谓之手中。他轻轻一点,这微光突然扩大,倏忽飞至洪海面前。
“爆!”于谓之轻轻说出一个字。
洪海的直觉已经感应到危机降临,但,元神攻击,本来就是最难应付的招数之一,何况他刚刚用出群魔乱舞,幽焰之刀还在半途。
仓促之间,他一捏手中某物,一个虚影突然升起,在那颗微光大爆之前,将洪海覆住。
“轰——”
于谓之那件宝物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连隔得那么远的灵玉,都感到元神剧痛。
“啊——”洪海那边,发出了一声惨叫。
“一柱香。”靖辉真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只剩下最后三分之一的时间了,能不能成功,就在这一招!
幽焰之刀再次劈来,灵玉看都没看,天书云篆突然出现在洪海头顶上面,陡然压下。
眼看那一刀即将落在她的身上,一张网浮在她的面前,将幽焰之刀挡住。而后,于谓之身影连闪,一掌压下。
幽焰闪过,鬼哭声尖厉响起,于谓之倒飞出去,洒出一篷鲜血。
幽焰之刀虽然被他挡住,却也破开了他的护体灵光。
与此同时,灵玉的天书云篆将洪海压得严严实实。
“退!”靖辉真人低喝。
灵玉的剑气将于谓之一裹,两人迅速退离战场,从靖辉真人预留的出口遁出。
他们刚刚退出,靖辉真人一捏,阵法大爆。
“轰——”惊天动地的声音在圣城响起,地动山摇,灵气翻滚。
许多人跌倒在地,耳朵嗡嗡作响。
还有些人甚至口鼻流血,眼前一黑。
“发生什么事了?”离得远一些的人,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响声,乱成一团。
捕快和护卫们纷纷赶来。
发现爆炸地点在狮子山,许多人大惊。
狮子山归洪护法所有,上面有他布置下的禁制,怎么会发生意外?
平民百姓们不懂,捕快和护卫们却清楚,这样的灵气波动,明显有人在斗法啊!
“真是精彩!”洪海一死,原清墨和陆子风出现了。
原清墨满脸赞叹:“这个埋伏真是步步陷阱,洪海不死都不可能。”
他们布置下这个陷阱,表面看来,由靖辉真人掌阵,于谓之牵制,灵玉主攻。其实恰恰相反,灵玉主攻吸引洪海的注意力,由于谓之爆杀招,引出他的防御秘术。然后,再由灵玉用天书云篆施困,于谓之挡下攻击。最后,靖辉真人下手击杀!
三人之间,攻守流水一般互换,无论洪海防备谁,结果都是一样。
能够设出这样的局,最关键在于,他们三人都是攻守皆能之辈。
洪海一直以为,掌阵的必是他们中不擅长斗法的一个,却不知道,靖辉真人其实是他们中修为最高的一个。
一个化神中期修士不用,摆着看吗?何况,无论灵玉还是于谓之,想一举斩杀洪海都没什么把握,靖辉真人却能够做到。
靖辉真人淡淡道:“时间不多,阁下要做什么赶紧吧!”
圣女飞舟就要在圣女宫降落了。
原清墨使了个眼色。
陆子风上前,一掐指诀,按住洪海的脑袋,用力一拉。
一道灰色的光芒从洪海的脑袋里被拉出来,落在陆子风手中,化成一把钥匙。
“走!”事情办完,靖辉真人低喝一声,率先化光而走。
于谓之抓了把丹药塞到嘴里,紧随其后。
灵玉也跟了上去。
此时,圣女飞舟正好回转!
圣女猛然睁开双眼,一直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波动:“洪海死了!”
“什么?”柳护法大惊。
死了?一位护法死了?一位化神修士死了?这怎么可能!
“才一刻钟……”
圣女眉头紧皱,终于出现了不快之色:“真是小看他们了!”
“结界钥匙……”柳护法马上想到。
圣女不再多说,飞舟一落地,禁制开启,她便化为遁光,往出事的狮子山赶去。
柳护法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离开狮子山,灵玉等人直奔柴山,这里有圣城的结界漏洞。
既然动了手,就别想瞒住圣教之人,不走的话,他们很快就被找到。
圣女宫的方向,有人飞遁而来。
刻不容缓,灵玉等人从漏洞钻出,迅速使用空间挪移之法遁逃。
一旦使用空间挪移,想锁定目标就不容易了。
圣女追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
“圣女!”柳护法追上去。
圣女脸色阴沉:“回去再说。”
他们回到狮子山,洪海的尸体已经被他的护卫们收起来了。人人都震惊不已,他们的护法,一位化神修士,居然被暗杀了?这是圣教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事!
“圣女,钥匙已经没有了。”柳护法检查过后,低声禀报。
圣女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
回到圣女宫,一个个命令发布下来。
“立刻彻查,填补圣城结界漏洞。”
“全城戒严,搜捕叛逆!”
“把护法、旗主、散人全都叫来!”
柳护法暗暗兴奋。事情如此严重,总该把那人交出来了吧?
不多时,一位位化神修士进入圣女宫。
“圣女,洪海被杀是怎么回事?一位化神修士怎么会在圣城内被杀?”一名须发如虬的老者踏入圣女宫,高声喊道。
“听说是那些叛徒余孽做的?这怎么可能?他们实力几何,我们很清楚,绝对做不到在圣城森严的戒备下,将护法击杀。圣女,这到底怎么回事?”说话的是个老态毕露的老婆婆,满头银丝一丝不乱,目光凌厉,一看就是个不好说话的老太太。
圣女还未出声,柳护法已然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质问圣女吗?”
老婆婆轻蔑地看了柳护法一眼:“我们与圣女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你——”柳护法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圣殿内部,远不如外人以为的团结。四名护法,两名是创教元老,洪海的资历次之,柳护法最晚。
说是护法,他的实力并不比其他旗主、散人高多少,不过就是成了圣女的入幕之宾,才会成为护法。
“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洪海已死,他身上的钥匙丢了,这才是大事。”圣女淡淡说道,这会儿,她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镇定。
虬发老者道:“圣女没有昏头就好。原令使手中本来就有一枚钥匙,现在加上这一枚,结界之秘,她已经掌握了一半!这结界是我们圣教在迷失大陆的立教之基,一枚还好说,两枚出了问题,圣女,你说该怎么办?”
“原令使?”圣女勾起嘴角,却没有半点笑意,望向虬发老者,“现在哪还有什么原令使?郭护法还对原清墨念念不忘吗?”
虬发老者目光微微一缩,随即昂然道:“她叛教,我已经不再视其为圣教中人,这句原令使,不过是个习惯称呼。这等小事,圣女也要计较?”
“行了,老郭!”白发婆婆瞪他,“既然叛教,这令使之称就再也不要提起,你得把自己的态度端正了!”
虬发老者哼了声,不再说话。
“圣女,动手暗杀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些人对圣教有没有影响?钥匙之事,圣女打算怎么办?两枚钥匙,可不是小事,总得拿个章程出来。”白头婆婆转头就对圣女摆出了教导之态。
柳护法扭开头,脸上露出些许不快。一个还记挂着原清墨,一个虽然站在圣女这边,却总是仗着自己资历老指手划脚,他都替圣女憋屈!
933、我没兴趣
各位护法、旗主、散人从圣女宫退出,圣女坐在主位上,按着额头,脸上有着疲倦之色。
“圣女,”柳护法凑上前,柔声安慰,“他们都不知好歹,不要气着自己。”
圣女“嗯”了一声。
柳护法仿佛受到了鼓励,续道:“郭护法一直都向着原清墨,当年你们还在令使之位上,他就处处偏向原清墨,当初还险些与她一起叛出圣教!这种人,本来就不忠心,早晚要清出去!”
“至于薛护法……哼!年纪大了,早就该退了。现在早就不是她的时代了,仗着自己资历老就大放厥词,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坐在圣女位上!说到底,还不是不服上代圣女立下的规矩,自己也想沾一沾?”
“还有那些旗主,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几位散人……”
“闭嘴!”圣女低喝。
柳护法脸上出现受伤之色:“圣女……”
圣女抬起头,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他:“照你这么说,圣教里除了你就没有一个可信之人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柳护法正容道,“我只是替圣女觉得不甘!这些年来,是谁辛苦打理圣教?他们凭什么这样无视圣女?”
圣女的目光有如寒冰,投注在他的身上,仿佛下一刻就会将他冻僵。又好像利刃,一刀刀割在他身上。
柳护法眼观鼻,鼻观心,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将自己的一片赤诚展露出来。
片刻后,圣女终于收回目光,缓缓道:“照你这么说,本宫该怎么做?”
柳护法心中一喜,面上仍然小心翼翼,恭声答道:“圣女是圣教无可置疑的核心,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存在,那些总是置疑圣女的人,根本就不该存在!”
圣女露出一丝笑:“这么说,你认为,本宫应该把他们都逐出圣教了?”
相对轻快的语气,让柳护法失去了警惕心。他用同样的轻松回答:“属下怎么敢呢?他们都是圣教的根基。不过,得让他们认清,谁才是圣教的惟一声音!”
说到最后一句,柳护法声音铿锵有力,颇有决断。
圣女的笑容扩大了。其实她是个极美的女子,不笑时,太过冰冷,一笑起来,身上的冰霜融化,只剩下圣洁,让人心醉不已。
“不敢吗?”轻轻吐出三个字,下一刻,一掌拍在扶手上,笑容瞬间不见踪影,“我看你敢得很!”
柳护法脸上的笑一下僵住,在圣女的震怒下,连忙单膝脆下:“圣女明鉴!属下是真的一心为你着想!”
“呵……”圣女轻嗤一声,眼神带着轻蔑,“柳文高,你这个化神到底怎么来的,你我都清楚。当年看你侍奉得好,本宫向上代圣女求了灵药,结果,不知道你走了什么运,低于一成的机率,居然也让你化神成功了,还熬过了天劫。论实力,别说两位护法,四位旗主,甚至那些散人,都未必比你低!本宫一句话让你成了护法,也能一句话将你打入地狱!”
柳护法按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着,青筋浮凸出来。
低垂下的头,嘴唇抿得紧紧的。
尽管如此,他出口的声音还是那么真诚:“圣女,正因为是您一句话将属下提拔出来,属下一直以来,都惟您马首是瞻。失去了您,属下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属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真心希望您好!”
之前随意的你和我,变成了您和属下。
圣女轻轻一笑,这笑里没多少笑意:“你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可你当上护法之后,太让本宫失望了!”
柳护法只觉得后背窜上来一股凉意,不知不觉,另一只腿也放平到了地上。
“圣女……”
“你明知道,灭不了原清墨,那就是圣教的不安定因素,本宫这个圣女之位,始终坐得不太稳当。可你都做了些什么?平日里对付本宫的男宠,也就算了,那些东西,不过是个玩物,坏了就丢了。可你该知道,什么是本宫的底限!郭、薛两位护法,是本教的根本!四大旗主,则是本教统治迷失大陆的基石,散人们亦是定海之石。不管平日有多少摩擦,面对外敌,就该联合起来。可你做了什么?不断地排挤他们,想要抢夺更多的权力……”
圣女俯下身,挑起他的脸,圣洁得让人膜拜的脸上,闪动着的却是让人瞬间从心凉透的蔑视。
“柳文高,以色侍人,就该有以色侍人的自觉。那些男宠是玩物,你也不过是个修为高些的玩物!”
说到最后一个字,用力一推。
柳文高的脸扭到一旁,半晌没有动弹。
圣女似乎仍然觉得不够,继续淡笑道:“怎么,觉得屈辱?明明与我一样是化神修士,却被我呼来喝去?觉得屈辱之前,不妨好好问问自己,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原清墨身边有个陆子风,可以替她铲平一切,你呢?你除了在床上还像回事,下了床什么时候展露一下你的雄风?”
说到最后,已经是赤裸裸的羞辱。偏偏说着这些话的圣女,声音平静得如月下海洋,宁和安详,仿佛在说着普世救人之语。话音更是没有半点起伏,似乎对着他,连一点点情绪都是浪费。
“圣女……”
许久,柳文高从口中挤出两个字。
但圣女已经不准备再听下去了,她从圣座上起身,身后拖着长长的白色裙摆,飘逸圣洁得如同仙人临世。
“对了,你不用在心里阴暗地猜测,本宫可以直接告诉你,那个人,本宫确实有兴趣。如果你再这样蠢下去,别怪本宫不给你留情面!”
裙摆消失在前殿,圣女已经转入后堂。
柳文高没有站起身,甚至没有抬起头,低垂着的脸晦暗不明。
穿过华丽的庭堂,不停地侍女侍卫俯身行礼,撩起珠帘。最后,圣女到达后殿。
“怎么样?”她问守在殿前的侍女。
侍女行了一礼,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回答:“回圣女,一直没有动静。”
圣女点点头,指尖一弹,禁制破开,踏了进去。
一名紫衣男子,盘膝坐在矮榻上,双目紧闭。
他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冰雕一般,全身散发着冷意,却一动不动,似乎真的只是一座雕塑。
明明自身很冷,可遇到这如同冰雕的男子时,圣女身上的冷意却在缓慢地融化。
她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去,盯着他几近完美的脸庞。
记得初见时,她所惊诧的并非是他的俊美,而是如此俊美的脸庞下,还有着这样凛冽的自我。
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了?自从成为圣女开始,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在她面前失去了傲气,抽掉了脊梁,只要她勾勾手,就能匍匐在她面前,祈求她的垂青。
就连柳文高也是一样。明明是个化神修士,可身上却没有半点化神的风骨。到底是个催生出来的化神啊!圣女有时会这样在心里感叹。
以前,她极力做到最好,把所有男人踩在脚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是她真正握住了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权柄开始,她突然对那些温柔小意的男人失去了兴趣。
又或者说,兴趣是有的,但那些兴趣来得快又去得快。俊美的容貌也好,强健的体魄也罢……一时的兴致,很快还是索然无味。
她经常出神地想,怎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让她感兴趣的男人呢?也许她当年不该放走陆子风?相比起柳文高,陆子风算是有性格有原则的人。但是,想到他也曾经在自己面前放低身段,如醉如痴,就觉得,真的得到了,也不过如此。
就在这样的索然中,这个男人出现了。
他到底怎么来的,谁都说不清楚。那天飞舟回航,他已经在圣女宫了。确切地说,他差点就闯出圣女宫了。
幸好她回来得及时,发动圣女宫中无处不在的禁制,将他囚禁在此。
圣女冰冷的眼眸中,逐渐出现难得的笑意,不知不觉伸出手,想要抚摸这张脸庞。
就在她的手即将贴上去的时候,这个男人猛然睁开眼。
他的眼睛,比她的还要冷,那是一种物化的冷,像一把剑,除了本能的杀意,没有任何情绪。
“滚开!”他只说了两个字。
圣女的手再也无法前进一分。她深吸一口气,这个男人,不但容貌和身材都很完美,实力也很强。别说柳文高在他面前不够瞧,就连她都未必能打赢他。
那天要不是及时发动禁制,圣女宫就真的被他打穿了。
圣女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站起身。
“你真的不准备告诉本宫,你叫什么名字吗?”
徐逆仍然一动不动,吐字如冰:“你不需要知道。”
“这么说,不打算从这里出去了?”
说完这句话,圣女看到徐逆脸上闪过一抹笑,那是一抹嘲弄的笑。
她眯起眼,不自觉声音带了威势:“怎么,有什么好笑的吗?本宫说得很清楚了,也许只要一晚上,本宫就会放你出去。”
徐逆脸上的嘲讽更浓了:“我也说过了,你这种人,我没兴趣!”
934、追踪
这张几近完美的脸上,展露出来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让圣女有些恍惚,她甚至觉得不真实。
怎么可能呢?撇除圣女的身份,当年她还是令使的时候,还不是有无数的男人前赴后继?高傲如陆子风,一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圣女很清楚,自己对男人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都说肉身只是一具皮囊,可真正能不受皮囊影响的人有多少?拥有美貌的人们,总是能受到特别优待。而她,拥有的不仅仅只有美貌。
智慧、实力、决断、心机……一样不缺,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致命的吸引力。就像罂粟,明知道有毒,却忍不住飞蛾扑火。
会做梦的不仅仅是女人,男人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犯贱。明知道她无情,还妄想要征服她。
最终只能是一个个被她征服,然后弃如敝履。
可是在这张脸上,她能找到的,只有厌恶,仿佛她是什么脏污之物。
圣女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圣洁与魅惑,在她脸上交织成奇特的魅力。
“你这么害怕,该不会是怕自己受不了诱惑吧?”
徐逆注视着她,目光变得很奇怪,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自信。然后闭上双眼,不再说话,好像连跟她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
圣女突然觉得,他所表现出来的厌恶,可能是真的。他是真的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无所谓,本宫有的是耐心,以后的日子,没这么无趣了。”
……
圣城三千里处,灵玉显露出身形。
她抬头看了看无遮无挡的天空,吐出一口气。没有结界的世界真美好!在结界之下,就算有令牌在身,不受限制,还是会感觉到自己被一张无形大网压制着,真不知道这种环境下,圣城那些人是怎么过的。
不多时,于谓之出现在她面前。他脸色苍白,身上血迹斑斑,站都站不稳。
灵玉伸手扶了他一把,不料于谓之很警惕地一缩,差点跌倒了。
灵玉哭笑不得:“你要不要这样?我不会觊觎你美貌的好吗?”说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嘀咕,“论美貌,也不怎么样。”
于谓之瞪大眼:“喂!我哪里不怎么样?难道你能否认我英俊潇洒,气质过人?”
“呵呵,”灵玉皮笑肉不笑,“你英俊潇洒气质过人关我鸟事?再说,有本事你跟徐逆比脸啊!”
“我……我长得不如他?”于谓之不服气。他承认徐逆长得不错,可他没事就爱摆张臭脸,有什么了不起的?“程灵玉,你果然是个没什么审美观的人!”
“正常审美的人都会觉得他比较好看,谢谢!”
“你……”
“吵什么?”靖辉真人出现,正好听清他们吵架的内容,摇头苦笑,“这种事情也值得你们吵?”
两个化神修士,吵这些东西,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谓之,你的伤怎么样?”
刚才忙着跟灵玉吵架,这会儿于谓之才知道痛,他嘴角抽动,强忍着道:“还好。”
靖辉真人看得出他言不由衷,只能叹着气让他坐下,为他施展疗伤法术。
灵玉在旁边看着,很是惊奇。
靖辉真人所用的疗伤法术,效果好得出奇,不仅仅皮肉伤被治愈了,就连内伤,都复原了一部分。
那个坑人的棋局,也不是没有好处。寻常情况下,到哪里去找这么齐全的术法?各种玄功妙法,本就是修仙界最珍贵的东西,想找到一件合适的都不容易。
她自己也有伤在身,刚才挡幽焰之刀的时候,被阴煞鬼魅之气侵染了。
不过,情况没有于谓之这么严重,轻伤而已。
回想起这次暗杀,灵玉只觉得,短短一刻钟内,步步杀机处处陷阱,将一名化神修士干脆利落地斩杀,着实让人迷醉。
靖辉真人的调度能力,非同小可,难怪连碎星真人对他都很服气。
她正打算就地疗伤,忽然,靖辉真人身影一动,消失在原地,黑夜陡降。
与此同时,她和于谓之已经戒备着随时可以出手。
竟然被人追踪到了?圣教竟有这等高手?
靖辉真人已经出手了。
追踪而来的,也是一名化神中期修士。
一层薄薄的青光在天空出现,照亮了人为的黑夜。
这层青光下,是一条灰色的河流,河流冲刷过来,与黑夜撞在一起,彼此对峙、抵消。
灵玉一跃而起,剑气出现。
山呼海啸般的剑啸声响起,剑气却只有一缕。这一缕剑气,紫青交缠,向灰色河流斩去。
剑落,灰色河流停滞了一眨眼的时间,强大的反弹之力推来。
灵玉控制不住自己,飞跌而下。
于谓之顾不得自身伤势,一纵身,手指连弹,元神之力逸出,向灰色河流弹去。
灵玉稳住身形,一缕鲜血从嘴角流下。
刚才的剑气,大部分反弹到了她自己的身上,此时内息震动不止。
于谓之信心满满,看到灵玉跌下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这灰色河流具有极强的弹力。这种弹力,能够对付大部分术法,可他的元神攻击却不在其中……
还未想完,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愕然,然后整个人飞坠而下。
灰色河流弹动,竟然连元神攻击,也能反弹!
于谓之伤上加伤,一时间动弹不得。
灵玉再一次跃出,仙书祭出,青蓝色的光芒,带着净化之力,一个个符文,融合在一起,一缕淡金从中抽出,融合成一个硕大的天书云篆。
天书云篆压下,这一次,对方没能反弹。
然仅仅如此并不能将对方击退,因为她和于谓之的受伤,甚至连全身而退都变得艰难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令人惊艳的剑光飞起,仿佛无数的星光坠落,如梦似幻。
星光落在灰色河流上,骤然引动杀机,爆出强烈的杀意,一道道剑光,将灰色河流切割成一段段。
随后,星光大爆!
黑夜趁机一卷,将河流全部消解,就连那层青光,也被逐一吞噬。
“唔……”
灵玉此时方才看到,夜空之中,站着一名虬发老者。
郭达!她心中浮出这个名字。
圣教四位护法之首,也是圣教第一高手的郭达,没想到他竟然无声无息追踪了过来。
秘法被破,郭达脸色很难看,他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之人。
样貌年轻却气息沉稳的靖辉真人,凛然如剑的碎星真人,白衣潇洒的灵玉,还有……跌落重伤的于谓之。
两个化神中期,两个化神初期。
实力非同小可!
“几位道友,仙乡何处?”他没有转身遁逃,反而开口相问。
他知道这几人联手,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他也有相当的自信,就算又多了一位化神中期,他们也不能像刺杀洪海那样将他也一举击杀。逃命,他总是有几分把握的。
靖辉真人淡淡道:“他乡之人,不必多问姓名。”
郭达没再追问,他凌厉的目光盯着他们,突然道:“莫非,圣女宫那个,是你们的同伙?”
灵玉闻言,精神一振:“圣女宫?”
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不过,灵玉的反应已经告诉他答案了。郭达冷声道:“如果你们没有杀了洪海,老夫将那人交给你们也无妨,左右不过是个男宠。你们杀了洪海,这笔账正好从他身上讨回来!”
“男宠?”灵玉皱了皱,“什么男宠?”
没想到灵玉的注意点完全偏了,郭达眉头蹙起,脸色阴晴不定地打量着灵玉,没有回答。
“喂,郭护法,你说什么男宠?”灵玉追问,“哪来的男宠?”
郭达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怎么,你们不知道吗?几日前,圣女宫突然出现一名男子,圣女将其收为男宠。身穿紫衣,容貌俊美……那是你们的同伴吧?”
“……”
靖辉真人和碎星真人的脸色都变得很古怪,灵玉沉默了一会儿,冷笑道:“算你们圣女有本事,我的男人也敢沾!本来只想干完一票就走,现在嘛……郭护法,麻烦你回去通知你们圣女,等着圣教灭门吧!”
郭达身为圣教第一高手,何曾被人这么威胁过?而且威胁他的还是个初期修士。
但他只是嘴角抽了抽,道:“那本座就等着了!”
他身影一晃,气息消失在空中,已是发动空间挪移之术远去了。
靖辉真人落到地上,将于谓之扶了起来。
于谓之勉强顺过气息,第一时间不是服药疗伤,而是指着刚刚落地的灵玉大笑起来,也不管自己一边笑一边吐血。
“谓之!”碎星真人责备地看了他一眼。
于谓之止不住笑,断断续续地道:“程灵玉,你也有今天。男宠,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闭嘴!”灵玉冷冷地看着他,“信不信你再笑一下,我就把你下巴给卸了?”
于谓之轻蔑道:“哼,有两位师祖在……喂!”
灵玉果真上前,而靖辉真人和碎星真人,根本没有反应。
等到灵玉真的捏住了他的下巴,于谓之忙道:“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小气!”欺负他有伤在身吗?
“啊!”于谓之一声惨叫。
灵玉手没动,脚却动了,踹在了他的伤口上。
于谓之痛得脚直打颤:“你这个女人……真是心狠手辣!”
靖辉真人摇头:“谓之,总是口无遮拦的,你也该受点教训了!”
935、陷阱
既然郭达都追来了,说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四个人立刻转换地点。
他们有着丰富的任务经验,如何摆脱追踪,是最基础的东西。
一个时辰后,他们在一处幽静的山谷落下。
靖辉真人四处看了看,动手布下隐匿阵法。
“行了,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了。”
灵玉却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程道友,有什么问题吗?”
灵玉道:“我在想,我们的公门令牌是不是得来太容易了?圣殿那边暂时不提,原清墨真的会这么轻易结束交易?”
目前看来,圣殿在迷失大陆的统治几乎是不可动摇的,原清墨想重新成为圣殿之主,还不如修炼到炼虚期再回来,那还简单容易些。对原清墨来说,他们这些意外出现在迷失大陆的化神修士,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帮手,她会这么容易放过吗?
灵玉可不觉得原清墨真的像她的外表那么纯净温和,能够成为圣女候选人,就算最终竞争失败,也不可能是个简单人物。
“这个不要紧。”靖辉真人的反应很淡定,“如果我是她,肯定会在令牌上做手脚,不过,就算这样又能如何?我们在这个世界无所求,只要解开谜天之局,就会离开。再说,这公门令牌对我们太重要了,明知道做了手脚,我们也不可能不要。”
灵玉想想也是。
“碎星,你怎么来得这么巧?”靖辉真人转问碎星真人。
碎星真人道:“我之前看到了你们在城中留下的信号,可惜找过去的时候晚了,你们已经动手刺杀圣教护法。我想,你们刺杀成功,肯定会离开圣城,于是我就出了圣城。谁知道,出了圣城没多久,就发现刚才那位圣教护法似乎在追踪什么人,便跟在他身后……”
简单地说了一下彼此的经历,碎星真人叹道:“你们也太大胆了,戒备森严的圣城内,动手刺杀一位化神修士,而且还只有短短一刻钟时间。要是我,还真不敢做。”
靖辉真人笑道:“敢不敢,还不是看有没有逼到那个份上?自从莫名其妙成了棋子,我们被逼着做了多少危险的事?真说起来,那些事,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去做。”
碎星真人低头不语,许久才叹了一声。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感谢还是憎恨,如果没有这局棋,他们就不会有这么强的实力,可也因为这局棋,他们只能不停地争夺,无法自由选择前程。
“程灵玉,你刚才说要让圣教灭门?你不是在说胡话吧?要死你一个人去,别拉我们一起!”于谓之的声音,拉回了他们的注意力。
灵玉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随便说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咳咳!”于谓之被呛住了,一张脸憋得通红,“喂!你有没有化神修士的自觉啊?什么叫言出必行?你这样很掉份的知道吗?”
“吹牛又不上税,你管那么多?”
“……”于谓之被气了个够呛。他真是没想到,灵玉这个化神修士的脸皮会这么厚,根本不在乎形象!
看到他们又开始唇枪舌剑,靖辉真人都无奈了。
在他看来,于谓之是个很孩子气的人,偏偏天分很高,难免盛气凌人。他跟灵玉合不来也是可以想象的事,只不过,灵玉完全不给他面子这一点,出人意料。
在天道盟,一直没人跟于谓之较真,哪怕佟飞雪和安小枫这两个比他资历更低的,也都让着他。久而久之,于谓之这脾气就没有收敛的时候。
而灵玉呢,于谓之对她怀有敌意,所以她一有机会就会反刺他几句……
“谓之,别像孩子一样!”靖辉真人想了想,觉得还是劝于谓之吧。灵玉的行为说不上过分,反倒是于谓之,一直都是他主动挑衅。
“我哪里像孩子……”在碎星真人冰冷的目光下,于谓之收音了。靖辉真人面前,他还可以放肆,碎星真人可不会惯着他。
“时间不多,我们来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吧!”灵玉若无其事地回归正题,“两位前辈,你们觉得郭达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碎星真人皱了皱眉头:“我觉得徐道友根本不可能做什么……”男宠两个字实在说不出来。
靖辉真人则道:“这话应该问你自己才对,你才是最了解徐道友的人。”
灵玉一摊手:“让我说,他那个人,与其被别人折辱,不如一剑自杀来得干脆。所以,郭达的说法,应该另有内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徐逆现在被困在圣女宫。”
碎星真人点点头:“圣城内有结界,也许徐道友是身不由己。”
靖辉真人却道:“圣城内有结界,但圣女宫没有。”
原清墨的情报里显示,圣女宫另有禁制,可以抵销结界。那里是圣女静修之地,结界是为了控制他人,不是为了压迫自己。
经他提醒,灵玉想起这点,觉得郭达的男宠之说,可信度并不高。只要徐逆主观不出轨,谁还能强他不成?再说,他还有上真宫呢!
不过,那个圣女,敢对徐逆下手,必要她付出代价!
让圣教灭门也许她做不到,把圣教搅得天翻地覆,难道还是什么难事?
……
“令使,我们快走吧。”陆子风快步走进密室,“已经全城戒严了,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洪海死后,他们拿到钥匙,并没有和灵玉他们一样,遁出圣城,而是悄悄返回了他们在圣城的据点。
此时,原清墨看着手中的两把钥匙。
其中一把,得至洪海,另一把,是当初圣女之争时,她从圣教带出来的。
一把钥匙,做不了什么,她只能被圣教当成叛徒一样追杀。但有了两把钥匙,一切都不一样了。
圣教的立教之基,就在于这个结界,只要结界存在,他们的统治就会一直维持下去。
现在,这立教之基的一半,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不能功亏一篑。
原清墨手指一点,两把钥匙化成光点,没入她的识海。
“走!”
柴山那边不能再走的,不过无所谓,他们所知道,并不仅仅那一个漏洞。
西城那边有片竹林,那里同样有个漏洞,那个漏洞很隐蔽,排查起来非常困难,这会儿应该还安全。
两人悄无声息地去了西城。
至于他们留在圣城里的部署,一部分化整为零,销声匿迹,另一部分,迫不得已只能放弃了。
靠近竹林,陆子风先去查了一下,回来禀报:“没人,我们快走吧。”
“嗯。”原清墨没有片刻迟疑,带着陆子风飞快地从竹林的结界漏洞遁出。
一只脚刚刚踏出结界,暗鸣声响起。
原清墨飞快地一转,一匹轻纱拉了出来,覆盖在她的身上。
与此同时,陆子风一剑挥出,将四面八方飞刺而来的竹枝斩落。
但,他们踏入的埋伏并不止于此。
一片洁白的圣光亮起,虚虚点来。
原清墨和陆子风的眼中同时闪过惊异,动作没有片刻迟疑。
陆子风的身影化为一道虚影,飞纵而起,一剑劈落。
他虽是以剑为武器,但与剑修的套路并不相同。他的剑从不离手,也不化成剑气。与灵玉相斗时,所用只是剑招,而此刻,一剑劈落,明亮的剑光如山岳压下。
原清墨动作亦飞快,手中掐起复杂的指诀,朦朦的白光出现,一个白衣飘飘的巨大人影骤然升起,出现在她的后方,向圣光闪现处点了出去。
剑光纵横,圣光大放。
等到光芒消散,原清墨和陆子风都摔在了地上,而那个埋伏他们的人,也被破了隐匿之术,出现在他们面前。
原清墨盯着这个洁白的人影,双目露出痛恨的笑:“楚逐月,一个人来埋伏我们,该说你太自大了吗?”
圣女身穿白色纱裙,一身圣洁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过,胸口有一点血迹,脸色也有点苍白,说明刚才那番交手,她亦身受重伤。
她没有回答原清墨的问题,目光仍是那么冰冷而漠然:“仙临之术,果然在你手上!”
“不错!师父早就把仙临之术教给我了!”原清墨站了起来,昂起头颅,“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认定你杀了师父,篡位夺宫了吧?如果师父真心传位于你,在她传位之前,便该将我的仙临之术废去!”
仙临之术,前代圣女的绝顶秘术。据说,此术如仙人临世,可越阶而战。
这千年来,圣女日日收集愿力,原清墨却四处躲藏,她们之间的修为已经被拉开到无法弥补。尽管如此,仙临之术下,圣女仍然落败了。
“为什么当年你不说?”
原清墨露出讽刺的笑:“当年我说什么?那时我的仙临之术根本使不出来,没有半点证据。而你有心算无心,早已掌控圣殿,我若是说了,只会被你干脆利落地灭口,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圣女的脸上,缓缓露出笑容:“原清墨,是我太小看你了。早知道如此,当年夺位成功,我就该将你斩杀,而不是只将你关起来,以至于让你有机会逃走。”
原清墨轻哼一声,不屑再说。
到了如今,她几乎没有了翻身的可能,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可是,就算她不能翻身,也不愿意让楚逐月一直占着这个位置!
936、于公子
圣女缓缓移过目光,落在陆子风的身上。
他仍然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也无从知道他的表情。
“陆子风,本宫给你一个机会。”圣女淡淡道,“只要你回来,本宫便兑现当日的承诺。”
陆子风默然不动,不知此刻是何反应。
原清墨冷冷道:“楚逐月,你以为他还会回到你的身边吗?你何曾把他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或者说,这个天下,你把谁当成活人过?每个人都是你的工具,圣教是你的工具,教众是你的工具,就连师父,也是你的工具!”
圣女脸上露出一丝讽笑:“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原清墨,你只是个失败者而已。不错,师父看中的是你,可最终成为圣女的是我。那些护法们没有拥护你登上圣座,那些旗主们都投靠了我,就连陆子风……呵,一个我不要的男人,你却视若珍宝。你跟他上床的时候,难道不觉得恶心?”
“住口!”低喝声出自陆子风的口中,他缓缓拿掉了自己的斗笠,露出那张曾经很英俊,如今却只觉得可怕的面容,“楚逐月,你有什么资格提恶心两个字?你的存在,才是最恶心的事情。你以为到了今天,我还会被你蛊惑吗?不错,我曾经瞎了眼,所以我要让自己牢牢记住这一点。我和令使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肮脏,我与她在一起,从来就不是你所谓的男宠!”
“那只是她没有能力!你以为她成了圣女,你就能得到独一无二的对待?别做梦了!你只是原清墨无可选择的目标而已。”
原清墨笑了,怒到极致,她反而想笑:“楚逐月,你真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啊!”
“别跟她说了。”陆子风道,“她根本就不懂。”
眼角看到圣殿的方向,有光芒闪动,他低声道:“快走,其他人发觉了!”
二人身影闪动,迅速遁离。整个过程,连多看圣女一眼都没有。
不多时,柳文高出现在圣女面前:“圣女!”看清她的模样,大惊,“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圣女面无表情地扫过他一眼:“回宫。”
……
圣城数千里外,有一座小城。这座小城太小,圣教并没有放太多的心思,镇守的只是个元初修士,而且结界多年没有细心维护,漏洞甚多。
陆子风与原清墨进入小城的一座宅院。
“怎么样?”看到原清墨跌坐在榻上,脸色苍白,陆子风关切地问。
原清墨摆摆手,服了丹药后,吐出一口气:“她的修为又高深了,使出仙临之术,仅仅只是将她重创……”
陆子风道:“她能够日日收集愿力,千年下来,差距越来越大……”
“是啊,”原清墨叹息说着,“恐怕我们的目标,这辈子都不会实现了。也许有一天,她晋阶炼虚,彻底将我们斩杀……”
这话题太沉重,陆子风的目光一黯,随即强笑道:“你别想这么多,她能不能晋阶炼虚,都不好说。就算能晋阶炼虚,也是几千年后的事。当真事不可为,我们离开迷失大陆,到别的大陆去就是了……”
原清墨注视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在她的目光下,陆子风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子风,你后悔吗?”原清墨轻声问。
“后悔什么?”
“后悔……当年没有留下来。如果你没有救我,也许今天还是旗主,说不定成了护法。柳文高算什么?他在你面前根本不够看!也许那样,你今天拥有的会是无上的荣光……”
陆子风脸上浮起恼色,声音冷下:“楚逐月那样看我就算了,连你也这么看我?男宠?哼!把自己的尊严扔到地上被别人踩,那样也叫荣光?”
原清墨移开视线。她没有马上道歉,许久后,低声道:“这千年来,我总是在害怕,要是你离开了怎么办。毕竟,当年你确实那么喜欢过她……”
她的声音里,有着往日少见的柔弱,陆子风心中一软,主动握住她的手:“当年的事,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但是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瞎了眼。以前的楚逐月是什么样子,你比我更清楚,我所喜欢的那个她,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她。一个虚假的谎言,我怎么可能会一直沉醉下去?再说,当年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伤得那么重,以至于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只能一直东躲西藏……”
原清墨的目光闪了闪,哑声问:“那么,你是为了报恩吗?”
陆子风叹气:“与其说是报恩,不如说是相濡以沫的感动。也许,当年你登上圣女之位,我们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可是,世事就是这样,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可假设的?现在这样很好,我不后悔,希望以后也这么过下去。”
原清墨的眼睛里闪动着泪意:“就算一辈子东躲西藏?”
“我已经说过了,大不了,我们放弃,离开迷失大陆。还是说,你舍不得圣女之位?”
原清墨低下头,轻轻抹过眼角:“我当然舍得,到了现在,还有什么舍不得的。既然你这么说,我终于可以下决心了。我们结束这一切,离开迷失大陆吧。再也不要有牺牲,让所有人都过上正常的生活。”
陆子风轻轻点头,平静地接受:“你决定就好。”
“不过,在离开之前,我们要做一件事……”
……
灵玉悄悄摸回了圣城。
现在正是戒备最森严的时候,谁都没想到,她还敢回来。
当她穿着秀姑那身行头出现在平安里时,秀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拉着灵玉进了后院,低声道:“客官,你怎么还敢回来?现在全城戒严,我们连客栈都不敢再开,我爷爷都躲出去了!”
灵玉哦了一声:“难怪客栈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秀姑急了:“我看到官府拿来的通缉画像了,客官,你们是大人物,做的都是大事,别连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行吗?”
“你们也算平民百姓?”灵玉随口反问了一句。
秀姑被吓了一跳,哀求道:“客官,给我们留条生路啊!”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就把秀姑吓成这样,灵玉挥了挥手:“行啦,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只是回来打听一下消息。”
“消息?什么消息?现在全城都在搜查,连平安里的夜市都关门了。”
灵玉搓着下巴想了想,问了个问题:“我问你,想成为圣女的男宠,有什么办法吗?”
“……”
半个时辰后,灵玉出了客栈。
她现在的样子,跟她进客栈时完全不一样。
玉冠束发,金丝束腰,尽显风流倜傥。
这身装束是她来之前跟于谓之借的。别的不说,于谓之这家伙对于把自己打扮得英俊潇洒非常有经验,他的衣饰,连个褶皱都有讲究。
而且他还有洁癖,本来坚决不愿意借衣服给灵玉,后来灵玉威逼他,如果不借,就把他身上那件扒下来。强压之下,两位师祖又不帮忙,于谓之只好委委屈屈地借了。
灵玉借秀姑的地方,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容貌。
郭达追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撤除脸上的化妆术效果,只要稍稍调整一下脸上的肌肉和骨骼,那些看画像认人的捕快,只会觉得她长得跟画像有些像,绝对认不出是同一个人。
还有身材,这个比较麻烦。她虽然长得高,可骨架并不大,仔细观察的话,还是很容易认出她的真实性别的。
所以,她只能动用特殊法术,临时调整自己的骨架了,还好于谓之只比她高了一点,调整幅度不用太大。
这种法术,一般不能持续太久。她也不需要太久,只要能进入圣女宫就行了。
改变了身材,调整了容貌,现在的灵玉走在路上,绝对不会有人将她当成女子了。尽管这张脸细致得出奇,可也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个男生女相的俊俏公子——谁叫她举止没有半点脂粉气呢?扮男人,太容易了!
灵玉大摇大摆地出了平安里,踏入圣城最繁荣的大街。
这条寸土寸金的大街上,有一道不显眼的门,平民百姓没多少人知道,这道门后,会是一个大园子。
这个园子里,什么玩乐的东西都有,是圣城年轻公子们最喜欢的去处。
灵玉半点不见生疏地走到门前,敲了敲。
门很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声音传来:“公子何来?”
灵玉压低声音,学着于谓之说话:“废话别这么多,本公子来耍乐子,你管我从何处来。”
嚣张地扇了扇手中的扇子,学着纨绔的样子显摆。
里面安静了一下,灵玉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来去。
过了一会儿,那人问:“公子高姓大名?”
灵玉不耐烦地说:“我叫于谓之,你到底开不开?”
那边默了一会儿,门拉开了:“于公子请。”
灵玉哼了一声,随手一甩,一袋灵钱丢到对方手上:“给本公子带路,哪里好玩去哪里。只要本公子玩得开心,少不了你的!”
对方掂量了一下袋子的重量,露出笑容:“公子这边请。”
937、卖脸
“不知于公子仙乡何处?小的以往不曾见过于公子呢!”青衣小厮一边在前头领路,一边小心地探话。
灵玉四处张望,看起来像在欣赏风景,口中答道:“本公子远行而来,听人说,来圣城不能不来欢园一趟,不然就白来了。”她点点头,“确实是金碧辉煌啊!”
这是圣城地皮最贵的一条街,这个园子占地最起码上百亩,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无处不精致,不愧是圣女的私产。
秀姑虽是个凡人女子,可她在平安里久了,耳濡目染,知道许多私底下流传的消息。
比如这座欢园,它坐落在圣城最繁荣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外面毫不起眼,内里却豪华精致。这其实是圣女的私产,闲来无事,圣女会到这座园子来散心,管理这座园子的管事别出心裁,将它经营成一个不对外开放的游乐之所。
圣城的年轻公子、贫家士子,都可以在这里得到接待,还会定期采买年轻俊俏的后生,充作小厮。
而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会被圣女“御览”,如果合意,就会送入圣女宫中。
当然了,这种事发生得多了,大家私底下心里有数。所以,许多有门路的年轻男子,会时常来欢园游玩,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一步登天。
也有不知情的外地士子,听了介绍过来游览,稀里糊涂成了圣女的面首。
这座欢园说是不对外开放,但只要有一张好脸,就是随时可进的通行证。
不就是卖脸吗?无所谓!
灵玉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来了欢园。
她表现得太自然,尽管话说得语焉不详,青衣小厮并没有产生怀疑。
带着她欣赏了一番园中景致,青衣小厮问:“公子打算去何处游玩?那边可以打马球,那边看戏,那边有几名士子在吟诗作赋。”
灵玉回想了一下圣女的爱好。
几乎什么类型的男人,圣女都沾过。不过,她好像更喜欢武力强的类型。这或许是内心空虚的原因?又或者,咳咳,她的需求比较强……
“打马球吧!什么诗啊干的,它认识本公子,本公子不认识它!”灵玉把扇子一合,摆出一脸骄纵的样子。
“公子这边请。”
青衣小厮引着她去马场。
灵玉盯着他看了两眼,忽然道:“这欢园的小厮都像你这么俊俏吗?要不是本公子天生英俊潇洒,来这欢园还真是浑身不舒服。”
小厮微笑道:“我家主人说了,欢园之内,无一物不美,就算园丁,也不能有碍观瞻。”
“哦……”灵玉摸了摸下巴,“这么说,侍女也很美貌了?”
小厮笑而不答。
这欢园里怎么可能会有侍女?圣女对女人可没有兴趣……
马蹄声急促响起。
随后传来响亮的欢呼声:“打得好!”
灵玉进了马场,伸长脖子张望。
场中已经有十几个男子在比试了,无一例外,都是相貌俊朗的男子,就算不够俊,身材也是一等一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副调整过的身材,虽然不健壮,但也是腰背挺直,颇见力度,应该不会让圣女不满意。
之前她想过,如果按照徐逆的模版调整,效果肯定更好。不过,她最终放弃了。徐逆与她体形相差较大,调整成那样,维持的时间会比较短。还是于谓之比较好,跟她本身的气质也贴合。
片刻后,一战结束,美男们下场休息。
青衣小厮对灵玉介绍:“公子想参加的话,就到那边跟管事的说一声,人凑够了,就能上场了。”
灵玉当然要参加了,她还要展露一下自己“强壮的肌肉”呢!
等了不多久,管事那边人凑够了,美男们纷纷上前领取马球和球杆。
灵玉在青衣小厮的带领下,到旁边换了衣衫。
外面的宽袍脱掉,换上利索的骑马装,立刻变得英气勃勃。
青衣小厮看着她的脸,有点恍惚,忍不住赞道:“公子真是英气逼人啊!”心里却想,明明长了一张比女子还漂亮的脸,还能这么英气,不见半点脂粉气,真是不容易……
回到马场,骑上小厮牵来的骏马,抡了抡球杆,试过手感,灵玉喝了一声,骏马在马场上飞奔起来。
绕场一周,让骏马跑开,等会儿才好驾驭。当然,她这么做也是故意展示一下自己潇洒的风姿,不然怎么让圣女上勾呢……
咳,为了救自家夫君,既卖脸又卖身材,她也是挺拼的。
马球赛开始,灵玉一马当先。她不像其他人一样,追着马球跑,而是在外围绕圈,瞅准机会就进去捅一杆子。每出手,球必中。
最关键的是,姿势要潇洒,动作要利索!
灵玉下场的时候,明显感觉别人看她的目光不一样了。
她刚来时,这些身强体健的俊男们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觉得她身板不够强壮,肯定是个凑数的。没想到,她实力会这么强,几乎没有敌手!
不少人凑上来搭话,灵玉跟他们谈笑风生。眼睛一斜,看到管事和那位给她引路的青衣小厮咬耳朵,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一半的机会了。
若无其事地和这些“同行”说笑,谈到兴致处,招来小厮,到旁边的小园摆个酒席。
灵玉毫无顾忌地畅怀大饮,最后“理所当然”地烂醉如泥。
黄昏,那些“同行”要么自行离去,要么到别的地方找乐子去,灵玉被两名小厮扶进了一间厢房。
“小黑哥,这位公子好生俊俏啊,你说他会不会得宠?”
另一名小厮答道:“这我怎么知道?圣女最近很忙,可能不会来欢园,这位公子的运气可能不太好。”
“不会吧?圣女上次来是一个月前,照理说,最近几天就会来了呀!”
“我只是听管事说圣女很忙,你想知道内情问管事去!”
把她扶到床上,两名小厮没有立刻走。反正灵玉“醉”得一塌糊涂,在这偷偷懒也好。
“这位公子真是越看越俊。”小一点的小厮对着灵玉的脸赞叹,“女人想长这样一张脸都不容易吧?居然一个毛孔都没有……”
眼看他就要俯下身去摸脸,那小黑哥拦了拦:“你别乱动,好不好看,那也要圣女入眼。”
安静了一会儿,小厮又道:“小黑哥,你说,这位公子知不知道欢园是什么地方?”
“应该知道吧。”小黑哥漫不经心。
“我听说,他好像是外地来的,说不定真不清楚……”
“不清楚又怎么样?知道真相了,不愿意也得愿意。再说,圣女那般美貌,谁会不愿意啊!”
“这么说,小黑哥你也希望……”
“哼!别说你不希望。”
两名小厮说了一会儿话,才从厢房里出去。
等到他们离开,灵玉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圣女很忙?难道是刺杀之事引起的?万一她不来“巡幸”,自己岂不是白白浪费功夫?嗯,听说圣女隔一段时间不来,欢园会把一批美男献上去,看来她只能抓住这个机会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打动欢园的管事。
……
圣女宫。
圣女睁开眼,按了按胸口。她的脸色有点苍白,身上的气息也不如往日那般凝实。
这仙临之术,真是非同小可,她已经动用了大部分愿力来治疗,仍然只是治好了外伤。想要治好内伤,没有几十年怕是不成。
确切地说,几十年能养好已经很不错了。仙临之术,直接破了她的愿力护罩,有可能会给她的愿力留下瑕疵,这才是最要命的。
“圣女!”柳文高走进来,关切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圣女淡淡地说,“你不在自己的地方修炼,跑来这里做什么?”
柳文高道:“属下担心圣女,坐卧不宁……”
“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回去吧。”
“……是。”柳文高转身离开,当他踏出门口,回望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忿然。
他现在已经无趣到这个程度了吗?只说了两句话,就打发他离开。
走不多远,身后传来侍卫侍女的行礼声,他转过头,只见圣女看都没看他离开的方向,转身往后殿去了。
柳文高脸色一沉,又去见那个人吗?哼!真不知道那男人给圣女下了什么迷药!
他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转过身,往圣殿外面走去。
圣女对他没兴趣,那他就找个圣女有兴趣的来!以前那些男宠,再怎么得宠,他都不在乎,因为他知道,那些人对圣女根本不重要,他想废就可以废掉。但这个不一样,一个化神修士,圣女不可能只是当成男宠。一旦这人得宠,也许会危及自己的地位……
是时候去欢园一趟了。圣女现在有伤在身,身边又有个没得手的美男,没心思去欢园。那他就代圣女去!找几个合适的过来,分掉圣女的注意力,他再慢慢想办法把后殿那个处理掉!
对了,郭护法好像对圣女庇护此人的行为很不满意,薛护法早就对圣女性喜男色的事情不满了。如果能够借助他们,对圣女施加压力的话……
柳文高嘴边露出一丝笑容。圣女受伤,现在离不开两位护法的支持,这是绝好的机会……
938、进宫
灵玉还在这琢磨,要是圣女不来巡幸,自己该想什么办法混进圣女宫去,没想到柳文高就来欢园挑人了。
她“烂醉如泥”地睡了一整晚,第二天醒来,若无其事地跟着一群公子哥玩乐。然后一转头,发现柳文高站在不远处。
化神修士就是化神修士,哪怕身处结界下,又收敛了气息,他站在那里,就是和别人不同。
灵玉不认识柳文高,可她仔细读过原清墨给的情报,对照一下,马上猜出了柳文高的身份。
柳文高来这里干什么呢?欢园是圣女寻欢作乐的地方,柳文高这个圣女第一男宠,怎么会跑来?他到底是给圣女挑男宠,还是先一步除掉自己潜在的敌人?
灵玉拿不准,不过,她目前没有别的方法,干脆豪气一把,赌了!
于是,她照常玩乐,故意展露自己潇洒的风姿。
卖脸到这个份上,要是还不能得逞,实在是亏!
晚上又一次烂醉如泥,被小厮扶到厢房安睡。小厮们很习惯这种情况下,欢园实是圣城寻欢作乐第一好的去处,只要长了一张好脸,就可以进来免费吃喝玩乐,尤其外地的公子哥,但凡进来的,哪个不是乐不思蜀?
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灵玉听到有人推开了房门。
两个脚步声,有两人进来了。其中一个脚步轻而稳健,气息绵长,是个修为高深的修士。
这两人在她床前停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这个叫什么?”这是个年轻的男声,带着高高在上的傲然。
然后是小厮回答的声音:“这位公子姓于,名谓之,是外地来的。”
安静了一会儿,男声道:“不错,带走吧。”
“是。”
两人离开了,不一会儿,小厮带着两名壮汉进来,把“昏睡”中的灵玉抬起来,送进外面的车辇中。
灵玉仍然装睡,心中暗喜。看来她赌对了,刚才那个男人就是柳文高,他还真是给圣女挑男宠来的。这男人,心胸可真是宽啊,不嫌自己头顶绿油油的——不对,他也只是圣女的男宠,绿帽子想要都还资格戴。
又有几个人被搬进来,都和她一样睡着。
片刻后,车辇移动,飞了起来。
等到车辇再次落地,她又被人扶出来,扔到一间大殿里。
有人走到她面前,把什么东西放到她鼻子前,一股难闻的气味散开。
“阿嚏!”旁边有个人打了个喷嚏,清醒过来。
灵玉便也揉了揉鼻子,睁开了眼睛。
这是个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大殿,猛这么一看,眼睛差点被晃花了。
“这是哪儿啊?难道是什么仙宫?”她喃喃说着,自言自语,一副还没回神的样子。
“这里是圣女宫。”那个年轻的男声回答。
灵玉抬起头,看到站在他们面前的柳文高。
这厮背着双手站在那里,慢条斯理地说着,倒还真有化神修士的气势。可想到他在干的事,灵玉忍不住想笑。化神修士亲自拉皮条,也是挺少见的。
“圣女宫?”她旁边有个青年迷迷糊糊地说,“我怎么会在圣女宫?还有,你是谁啊?”
“本座姓柳,你们称呼柳护法就是。”
被运进圣女宫的一干美男,这会儿纷纷回神了,有人知道内情,暗露喜色:“原来您就是柳护法啊!失敬失敬!”
这人上去想套近乎,柳文高衣袖一振,这人跌了回来。
他就算是圣女的男宠,也是货真价实的化神修士,这些只有出身没有修为的公子哥也想攀上他?
柳文高表情冷淡:“有谁不清楚状况的,本座闲着也是闲着,可以跟你们解释一下。”
灵玉立刻举起手:“柳……柳护法,我们为什么会在圣女宫?是不是我们犯什么事了?”
“没有。”柳文高盯着她的脸多瞧了两眼,心中既觉得满意,又觉得不快。这张脸着实俊俏,圣女一定会感兴趣。可想到这人将会上圣女的床,与圣女寻欢作乐,又觉得满心不爽。
这种感觉,柳文高已经很习惯了,所以,他只是皱了皱眉,就把这种情绪抛到了脑后。
“你们很好,所以被挑出来侍奉圣女,小子,你飞黄腾达的日子来了!”
“侍奉……圣女?”灵玉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什么意思?”
柳文高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安分一点,不要闹事,除此之外,想要什么,都可以向侍从提出要求,明白吗?”
几名青年纷纷应声。
柳文高看了他们一会儿,甩袖转身离开。
他离开之后,有人兴奋不已地在大殿上四处溜达,摸摸那些精致的花瓶,漂亮的鲛纱。
也有人在盘算,自己该向侍众要什么好处呢?
灵玉抓住离自己最近的青年:“这位兄台,侍奉圣女到底什么意思?”
那人上下打量她两眼:“你都去欢园了,还不知道?”
灵玉摇头。做戏做全套,她敢肯定,他们这些人进了圣女宫,时时都会受到监视。
那人露出**的笑,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两句。
“啊?”灵玉做出惊讶的表情,“不会吧?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回什么家啊!”那人摆摆手,“只要侍奉好了圣女,要什么没有?看你这样子,应该有修为在身吧?高阶功法、极品法宝,还有公门令牌,只要讨了圣女的欢心,这些都不成问题,回家干什么?”
“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
灵玉面露犹豫:“这个……我得想想……”
柳文高站在殿外,过了一会儿,侍从过来向他禀报里面发生的事。
听完侍从的转述,柳文高点点头:“继续盯着,没问题的话,明天禀报圣女。”
“是……”
玩乐了一会儿,大殿里的青年纷纷在侍从的领路下,到后面休息。
灵玉进入分给她的小房间,装作很疲惫的样子,很快闭目入睡。
等到外面不再有人走动,她才悄悄地释放出灵网,探查圣女宫的情形。
圣女宫果然没有受到结界的影响,在这里,那种压抑的感觉消失无踪。不过,圣女宫的禁制很森严,如果她用的是神识,而不是灵网,这么个探查法,早就被发现了。
悄无声息中,灵玉的灵网在圣女宫延伸,前殿,中堂,后殿……
后殿!
一察觉不对,灵玉立刻将灵网撤除。灵气消散,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没想到圣女宫的禁制这么森严,刚刚差点不小心就被发现了。后殿有问题,那里似乎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灵玉立刻肯定,徐逆就被困在后殿。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对彼此的气息熟到了极致。而且,灵玉的紫气来源于徐逆,靠近了彼此之间会有共鸣。
灵玉暗暗磨了磨牙。哼!敢把徐逆困在这里当男宠,她不把这个圣女宫搅得天翻地覆,就不叫程灵玉!
不过,时候未到,她暂且先忍耐一会儿……
圣女宫后殿,徐逆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轻轻吐出两个字:“灵玉?”
第二天,柳文高仍然像往常一样,陪着圣女飞舟出巡。
“圣女,您的伤势怎么样了?”
圣女今天心情颇好,对他态度不错:“无妨,多收集些愿力,很快就会复原。”
“哦?内伤也会复原吗?”
“内伤的话,就要慢慢养了。”
圣女和颜悦色,柳文高胆子大了些:“圣女今天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吗?莫非是刺杀之人找到了?”
提到这个,圣女神色一冷:“哼!”
柳文高小心地道:“就算没找到,圣女也不必心急。这事交给郭护法,圣女有什么不放心的?还有薛护法那边,这回铲除了不少叛逆的据点。”
他这么一说,圣女面容更冷:“他们若能专心办事就好了!”话里透出浓浓的不满。
柳文高心中一动,很随意地笑问:“难道两位护法又惹圣女生气了?圣女别跟他们计较,两位护法性子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若不是如此,本宫能一直容忍他们?”圣女瞥了他一眼,“你今天倒是善解人意啊!居然为两位护法说话。”
柳文高道:“圣女那天教训了属下,属下回去想过了,确实是属下做得不够,被嫉妒扭曲了心境。属下真心为圣女好,就该从圣女的角度出发,而不是只顾着嫉妒。”
“哦?”
柳文高趁机道:“属下知道最近圣女心情不好,又有伤在身,不方便去欢园。所以,属下昨天去了欢园一趟,挑了些人过来……圣女等会儿若是有空,不妨去看看,属下的眼光是不是合心意。”
圣女微微挑起眉,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
好一会儿,轻轻点头:“你要是真心这么想就好了。”
柳文高被她盯得手心冒汗,但还是强自镇定,一脸真诚:“属下是真心悔过了,所以用行动回报圣女,只希望圣女过得舒心些。”
圣女淡淡道:“你该不会不乐意本宫亲近后殿之人,所以才故意找人来分掉本宫的注意力吧?”
柳文高干笑一声:“属下……说实话,还是有些嫉妒,不过,圣女想做什么,是圣女的权利,属下会努力地去适应。”
“哼,希望你真的这么懂事。”
939、成功了
圣女飞舟落下,柳文高难得没跟圣女进去,而是告退离开。
圣女对他的识相很满意,她如今有伤在身,总是有人在旁边叽叽歪歪,徒惹心烦。
侍女迎上来:“圣女,郭护法和薛护法求见。”
圣女点点头。相比起柳文高,郭护法和薛护法还是能让她满意的,虽然总爱指手划脚,可办事向来尽心。
缓步踏入正殿,郭达和薛护法二人起身见礼:“圣女。”
圣女拖着长长的裙摆,在圣座坐下:“两位护法,是刺杀之人有消息了,还是原清墨那边有状况?”
两位护法没有回答。
圣女的目光微微一沉,语气淡淡:“看来两者都不是啊。”
薛护法道:“原清墨那边,他们在圣城的据点已经被催毁了。至于人嘛,连圣女都追丢了,我们一时也找不到线索。”
圣女嘴角一勾,略带讽意。
知道原清墨会仙临之术,这位薛护法坐不住了啊!往常就算仗着资历教训她,也不敢明着讽刺。
郭达则道:“圣女,目前看来刺杀之人不简单。我又追索了几次,都没有找到人。”
“哦?以你的追索之术,都找不到?”圣女颇觉意外。
“不错,第一次成功追索到他们,第二次追索的时候,属下发现,他们竟然斩断了因果联系。”
圣女眯了眯眼,因果联系都能斩断,这几人,实力不凡啊!
“这么说,只要他们躲起来,我们就找不到他们了?”
“常理而言……是的。”
圣女半晌没有说话。
郭达与薛护法对视一眼,郭达踏前一步,高声道:“圣女,这群人太危险,您实在不该把那人留在圣女宫中。”
“不错。”薛护法凛然道,“圣女你贵为圣教之首,整个圣教,乃至迷失大陆的前途,皆在圣女手中,圣女不应如此沉迷虚妄之事。”
这是在说她沉迷男色?
圣女淡淡一笑,道:“既然知道这群人危险,你们就想办法把他们消灭了,抓不住人,反倒惦记着已经失去威胁的那个……这算是推卸责任吗?”
“你——”郭达眉毛竖了起来,“圣女,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老郭可是为了你好!倘若是个元婴修士,结丹修士,我问都不会问一句。那是个化神,还是个剑修!把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化神修士留在身边,嫌自己命太长吗?”
圣女不气不恼:“我已经将他制住,就算长了翅膀,都飞不出圣女宫。有结界在,有圣女宫的禁制在,还有圣殿环绕,如果这样都能让他逃出去,那就是圣教的防卫太弱了!一只已经拔了牙的老虎,还不能养着当只猫?”
“圣女!”郭达气结。他不长于辩术,哪里说得过她?
“好了老郭。”薛护法出声,她一顿手中拐杖,道,“圣女主意已定,就不必再提了。只是,圣女,你能保证不出问题吗?”
圣女缓了语气:“两位护法的好意,本宫明白。两位护法就算不相信圣女宫的防护,也该相信本宫的决断。只要此人一有威胁,本宫定会在第一次时间断其生路!”
两位护法注视着圣女,见她表情一如既往地坚定冷漠,方才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两名护法退出圣女宫,圣女闭上眼,靠在圣座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
现在想想,柳文高说的也没错,是该换点新鲜血液了。这两个老不死,多年修为没有进益,脾气倒是越来越大。她当然没忘记,当年薛护法力挺她登上圣女之位的功劳,可再大的功劳,也不能无休止地消耗她的耐心……
片刻后,圣女从圣座上起身,缓步去了后殿。
禁制打开,她踏了进去。
这个人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被困在此地这么多天,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动过。
一个耐心很好的人。
不过,化神修士,哪个耐心不好呢?漫长的岁月,没有很好的耐心,怎么过下去?
她露出一丝笑意:“今天过得如何?”
这人一如既往,不言也不动。
圣女在他对面坐下,很有耐心地焚香沏茶,口中淡淡说道:“你那几个同伴,刺杀了圣教的护法,这事本宫可曾告诉过你?”
徐逆突然睁开眼。
圣女露出志得意满的笑,继续道:“你不必担忧,他们没有被抓到。本宫很好奇,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一二三……加上你,总共五个人吧?五位化神,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不可忽视的力量。你们来到这个世界想做什么?”
徐逆不说话。
圣女也不在意,仍旧用不急不徐的语调说下去:“他们刺杀了洪护法,想来跟原清墨勾结在了一起。呵,原清墨不过是圣教的叛逆,与她勾结在一起,莫不是想推翻圣教吧?其实大可不必,原清墨能给你们的,本宫照样能给,原清墨不能给你们的,本宫还是能给。”
圣女清艳的脸上,勾起动人心魄的笑,向徐逆俯过去:“要不要跟他们联系,转达一下?”
徐逆仍然不动,眼神仿佛凝结着冰霜。
灵玉他们刺杀了圣教护法,说明他们已经摸到了任务的思路。这种情况下,他们与圣教不可能共存。再说,护法都被刺杀了,难道圣女真的会不计较,与他们尽弃前嫌?徐逆可不是这么天真的人。最大的可能是,圣教拿他们没办法,所以圣女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哦,对了,听郭护法说,那些人里,有你的妻子?”
徐逆的眼神这才微微一动。
圣女仍旧淡笑着,满不在乎的样子:“本宫看过了,你的妻子不过如此,你何必为她守身如玉呢?”
徐逆露出一抹嘲弄,闭上了双眼。
圣女的脸色沉下来,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丝丝杀意:“既然如此,休怪本宫辣手无情了。”
她站起身,保持着优雅的风度走到门口。
徐逆的声音传来:“想杀她?怕你没那个本事。”
圣女顿了顿,踏出殿门。
这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喧闹声。
“为什么这里不能看?又没什么东西!”
“抱歉,公子,此处乃圣女宫禁地。”
“禁地?你在逗我吧?刚才我还看到有人进去了。”
“公子……”侍从的声音很忍耐,“进去的就是圣女。”
“啊?”
“什么事?”圣女出声。
侍从转过身,慌忙行礼:“圣女,抱歉,这位公子走错地方了,小的马上带他离开!”
圣女的视线越过他,看到了身后的锦衣公子。
月白色的锦衫绣袍,浅而近白的蓝色有着让人心旷神怡的纯净,映着如玉一般的脸庞,像一块清透而散发着灵气的玉石,干净,秀逸。
圣女的目光微微一动,停留在这张脸上。
她盯着这张脸看了许久,眉头微微挑起:“这是……”
“这是欢园来的于谓之于公子。”侍从对这种情况一点也不陌生,向圣女禀报。心中想着,这位于公子真是个有福气的,闹到圣女面前,居然正好引起了圣女的兴趣。
他拉了拉灵玉的衣袖:“于公子,还不快见过圣女!”
灵玉也跟圣女一样挑高眉头,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才点了点头:“见过圣女。”
只是随便拱了拱手,半点也没有初见圣女的慌张与惶恐。
侍从被她吓了个半死:“于公子!”他都快绝望了,这个于公子才来半天,不知道闹出了多少状况,先是要参观圣女宫,再和那群公子哥来个室内马球,现在非要闯禁地,遇到了圣女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到底知不知道眼前这个是谁啊?圣女,执掌圣教的圣女!整个迷失大陆身份最高最尊贵的人!只要圣女一句话,他可以上天,也可以下地,可以瞬间荣华富贵,也可以眨眼死无葬身之地!他到底懂不懂?!!
圣女看着她,淡淡道:“如果你觉得用这种方法可以引起我的兴趣,那就太天真了。”
灵玉望着她,满脸诧异:“引起你的注意?为什么?”顿了顿,恍然大悟:“你以为我对你感兴趣?说实话,要不是无缘无故被抓进来,我还懒得来呢!这圣女宫也没什么好玩的,连个马球都不能打。漂亮丫环倒是挺多,可一个都不能碰,啧啧!真浪费!”
说完,还盯着一个美貌侍女的胸口看了两眼。
侍从差点背过气去:“于公子!圣女面前,怎可胡言乱语?”
“哦?”圣女微笑道,“那么,你对什么女人感兴趣?”
“什么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想碰就碰,被限制着这个不准那个不准,太没劲了!”灵玉懒洋洋地挥着折扇,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随后盯着圣女看了两眼,“其实圣女你也是个美貌佳人,如果你真的有兴趣,我们……那个?不过先说好了,完事了你可得让我回去,我还没玩够呢!”
侍从已经麻木了,这会儿要是圣女震怒,把于公子毙在当场,他都不会觉得奇怪。算了算了,就算事后被处罚,他也认了,谁叫他这么倒霉,分配来伺候于公子?居然当面跟圣女讨起了人情,这算是卖身换自由吗?
“呵呵……”圣女这回是真的笑出声来了,“确实有点趣味,你,把他带到我的寝殿!”
说完,施施然优雅离开。
侍从震惊得连回话都忘了。这样……居然真的成功了?
------题外话------
和谐的标题,大家看得懂吧?
940、很适合你
侍从将灵玉带到圣女的寝殿,本就金碧辉煌的圣女宫,寝殿这边就更华丽了。到处都是粉白色的轻纱,飞扬飘逸,朦胧如梦幻。
灵玉腹诽,这个圣女看起挺冷艳的,怎么内心这么少女的吗?这么博爱的少女真少见啊……
“于公子。”等待召见的时间里,侍从拉着她,低声叮嘱,“您可千万别再胡说八道了,圣女今天心情好,才会这般纵容你。你若能讨得圣女欢心,这个迷失大陆,任你来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侍从说着自己都陶醉了,要是能够,他巴不得这样的好事落在自己身上。可惜啊,人跟人命不同,明明他也长得很俊俏,就是不得圣女的眼缘。
“是吗?”灵玉探头探脑,“圣女挺好说话的呀!”
侍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跺着脚急道:“等圣女心情不好,人头就该落地了!”
如果这位侍从看过沧溟界的凡间典籍,一定会告诉灵玉,这就叫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两位袅袅娜娜的侍女从寝殿里出来:“于公子?”
灵玉潇洒地挥开折扇:“我是。”
“请随我们来吧。”侍女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多谢两位姐姐。”上前的时候,顺手在其中一位侍女的纤纤素手上摸了一把。
侍从看得目瞪口呆。这位于公子,居然真能得宠?真不知道该说圣女眼瞎了还是自己眼瞎了。呃,不能对圣女不敬,那就是自己眼瞎了!
那位被灵玉摸了手的侍女慌忙收回手,退后两步:“于公子请。”
灵玉若无其事,跟在另一位侍女身后进去了。
穿过层层轻纱,露出一方华丽寝榻,寝榻的样式有些古怪,灵玉身为“过来人”,一看就知道那些看起来颇显古怪的设置是做什么用的,心中啧啧。这位圣女,真懂得享受啊,连寝榻都是特制的,太狂野了……下回可以搬一张回去,跟徐逆研究一下。
华丽的寝榻,榻上倚着个乌发白衣的冰雪佳人,是个男人就要动心啊!尤其这寝榻的古怪样式,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她不是男人都要咽口水了。
圣女已经梳洗过了,长长的乌发披散下来,身上只穿了一身轻薄的白纱衣,一身雪肤若隐若现。
她倚在榻上,轻轻抬起眼,看着灵玉从外面走进来。
脸上没有笑,眼神却比笑起来更魅惑。
她的目光追随着灵玉,每一个动作,每一处线条。
怎么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男人呢?身材不算高大,但身姿挺拔;姿容如玉,却又透着一股痞气;动作随意,偏偏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潇洒。
只是这张脸……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呢?
侍女福了福,退出去了。
寝殿的门关上,白纱无风自动。
离寝榻三尺远,灵玉不动了,双手环胸垂下视线,折扇轻轻敲着自己的下巴,眼神落在圣女半露的玉足上。
一寸一寸地上移,仿佛用目光抚过。
圣女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灵玉的注视下,很想将双脚缩起来。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万绿丛中过,她早就忘记羞涩是什么感觉了。
可这个人,什么都没做,竟然就让她……
灵玉的目光终于挪到了圣女的脸上,整个过程,她看得很专注,脸上的表情时时变幻,有时笑,有时眼神略深,有时肃然。
圣女这时才发现,在这短短时间里,自己竟然一直屏着呼吸。
真是……奇妙的体验。
而中间,两人连手指都没有碰到过。
为了消去这种古怪的气氛,也为了夺回主动权,圣女打破寂静:“侍女的手,好摸吗?”
听到这句话,灵玉对着她灿烂一笑:“又滑又嫩,挺好摸的。”
“是吗?”圣女眼神微动。
“等等。”灵玉及时打断她的话,“你可别告诉我,如果我喜欢的话,就把那双手砍下来送给我。”
圣女眼波一动,沉淀下来。
灵玉道:“美丽的东西,就该留在该在的地方,否则,失了韵味,那就不美了。”
圣女嘴角一勾:“是吗?”
“是啊。”不知何时,灵玉已经坐在了榻旁,微微倾下身,手指穿过她乌黑如缎的长发。
圣女突然有点恍惚,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话。每个女子,都如同一张琴,遇到那个合适的男人,就能拨动她的琴弦。
圣女从来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自己就是一个壶,无论多少杯的水,都可以容纳。
可在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一张琴,等待着那个能够拨动琴弦的人。
这……怎么可能?
圣女微微闭上眼,回想起后殿那个男人。
认真说起来,那才是她喜欢的类型,如同高山雪,挺拔、冰冷,让人不自觉仰视,期望雪融之时,会有怎样的温暖。
当然,这样的男人征服起来需要时间,所以她很耐心。也许得到的那一刻,会弃如敝履,可至少征服的过程是有趣而期待的。
而现在这个呢?吊儿郎当?清雅如玉?又或者一身痞气?竟说不清楚他是哪种类型。在长久的岁月里,她习惯了占据主动权,去攻略别人,但在这个人面前,她却意外尝到了被攻略的滋味。
她睁开眼,注视着眼前这个人。
他嘴角含笑,慢慢拨弄着她的长发。比女子还要完美的面容,始终带着懒洋洋的笑意,就连一倾身,都有着别样的韵味。他看似漫不经心,却比任何男人都要专注,仿佛此刻,除了她以外,世上的一切都不存在。
这种专注,不是因为她是圣女,不是因为要讨好她,而是……她是他感兴趣的女人。
陌生的感觉……
但她不排斥这种感觉,甚至,有些沉醉。
仿佛在这一刻,圣女的身份,圣座的荣光,都与她毫无关系,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等待着被拨动琴弦的女人。
“你说,你叫什么?”
“于谓之。”
“于……谓之。”唇齿间吐出三个字,有如呢喃。
灵玉笑意加深:“是。”心中暗想,这个圣女,玩过那么多男人,内心原来如此少女。只是稍微玩点默默含情的小情调,她就这么投入了。可见,对女人来说,身体的欢愉,永远取代不了情感的满足。
她那个男宠,叫什么来着?哦,柳文高,真是个笨蛋啊!圣女当他是男宠,他还真就以色侍人了?不懂得主动进入圣女的情感世界,怎么转变自己的定位?堂堂化神修士,混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够丢人的……
“你的床很软,借我躺一躺。”恍惚间,听到他说的话,等到圣女回过神,发现榻上已经多了个人。
他挨得很近,但又不像那些男人一样,迫不及待地贴到她的身上。明明近得只要再稍稍过来一些,就可以近身相贴,他却没有过来。
他也没有后退,仍然那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长长的乌发,时不时俯身过来,轻轻一嗅。
气息吐在她的头顶,轻浅,温热,让人微微战栗。
“你叫……什么名字?”
圣女听到了轻柔的声音。
“我……”
“别告诉我你就叫圣女,我可不喜欢这么亲近的时候,还叫着这么倒胃口的称呼。”
她鬼使神差地答道:“我叫……楚逐月。”
“楚逐月?逐月……”
圣女轻轻一颤,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念出,就好像每个字都在他齿唇间被温存了一遍。
“这个名字,很适合你。”他的手终于落在自己的脸上,指节微带凉意,手心却温热,在这冷热之间,圣女只觉得心陷在一片温柔里,如在云端。
他的气息传来,淡淡的,像女子一般干净,仔细品味,又能找到属于男子的气息。圣女心中一松,应该……是自己多虑了吧?
寝殿外面,两名侍女并一名侍从身板挺立地侍立着。
许久都没有传来应有的声音,侍从心中嘀咕,难道圣女反悔了?要是这样,也不该这么安静啊!以圣女的脾气,要么叫他们进去收尸体,要么已经将尸体扔出来了。
尽管内心好奇至极,可圣女的威压之下,侍从不敢偷看,仍然眼观鼻,鼻观心地静立着。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寝殿内始终沉静如昔。
等到夕阳西下,天近黄昏,终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然后,有人拉开了殿门。
侍从连忙转过身,看到灵玉意气风发地踏出来。
“于公子!”侍从称呼一声,眼光在灵玉身上来来去去。
灵玉的模样,跟进去的时候没什么分别,不过,衣服上微有褶皱……
“回去吧!”灵玉刷一下挥开折扇,潇洒地扇了两下,刚走两步,又回头对侍女道,“哦,对了,圣女在休息,你们最好不要打扰她。”
两名侍女对视一眼,屈了屈膝:“是。”
等灵玉的身影消失,两人低声交谈。
“这于公子到底有没有承宠……”
“不知道。”另一名侍女一样困惑。说有吧,怎么他们守了大半天,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呢?说没有吧,他出来时神采奕奕,而且还说圣女在休息……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以往圣女就算幸了哪位男宠,完事后也会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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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仍然是和谐的标题。最近不敢不明写标题,就怕被关了。
昨晚半夜写完了,结果网断了,死活发不上来。今早赶紧先发上来。
941、独宠
两名侍女等了大半夜,寝殿里终于传来声音。
“来人!”
两名侍女连忙入内,看到圣女慵懒地从榻上起身:“沐浴。”
“是。”侍女像往常一样恭敬称是,低垂的目光却忍不住往榻上瞟去。
有些凌乱,但很干净,不像往日被翻红浪的样子,似乎……没有承宠?若是如此,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出来呢?
沐浴之时,两名侍女心中已经有数了。
圣女身上干干净净,显然什么也没做。奇怪的是,圣女看起来心情很好,往日冷若冰霜的容颜,透着一股喜气,仔细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圣女很高兴就对了。这对她们来说是好事,贴身侍女,主人高兴了,自己才好过。
只是,内心不免对那位于公子好奇不已,他到底用了法子,让圣女这么开心?
……
柳文高如往常一般陪伴圣女乘坐飞舟巡城。
飞舟回航,落在圣女宫前。
柳文高觑了圣女几眼:“圣女今天心情很好,想来昨日过得不错?”
“还可以。”圣女淡淡回道,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柳文高比那些侍女更了解圣女,虽然圣女的表情还是那般冰冷,可唇角的线条分明柔化了,使得她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他有点移不开视线。
圣女很美,这是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的事,但他不知道的是,圣女身上还能有这样近乎温柔的表情,这让往日冰冷高傲得万人拜服的圣女,多了些不同的感觉。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丽。
柳文高疑心起来。能让一个女人突然改变,会是什么原因?昨日圣女一整日在宫中都没有出去……
是后殿那个人吗?
柳文高想着,内心的嫉妒之火忍不住烧了起来。他从欢园找来那么多美男,为的什么?难道功败垂成了?
可惜,上次圣女对他发火后,就禁止他插手圣女宫的事务了,他想找人打听,却又怕圣女生气。
他很了解圣女,一次还好,同样的错要是犯了第二次,她绝对不会给第三次机会。
今日没有护法或旗主前来求见,圣女没进大殿,直接绕到后面去。
“逐月!”
柳文高听到一个声音欢悦地唤道,眉头一皱,正想喝斥对方失礼,忽然觉得名字不对,愣了一下。
他转头看去,一个姿容如玉的男子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着折扇,对他们的方向挥了挥。
“好大的胆子!”圣女还未出声,柳文高已经冷声喝道,“竟敢称呼圣女名讳,懂不懂规矩!”
那人扬了下眉毛,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愤怒,反而很有兴趣似的看着他。
柳文高记得他,前天他从欢园带回来的美男之一,看对方这样子,昨天晚上承宠了?
他忍下满心的嫉妒,心中冷笑。真以为圣女给了几个好脸色,自己就上天了?连圣女名讳都敢直称,连他都不能……
“本座在说你,听到没有!”他厉声喝斥。
灵玉眨了下眼睛,道:“可我没在叫你啊!”
柳文高大怒,想要发落他,却见圣女款步向他行去:“昨天不是说,想看双虹并行吗?走吧。”
语气虽淡,却含了从来没有过的纵容。
柳文高一下子愣了。
圣女看都没看他一眼,迳自向灵玉走去,牵起她的手。
一个纱衣圣洁,一个月白秀逸,很自然地倚在一起,渐行渐远。
留下柳文高,看着他们的背景,半晌没回过神。
许久,柳文高慢慢回到现实,目中闪过妒恨。
没想到,让圣女出现这种变化的,并不是后殿那人,而是自己带回来的男宠!
理智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人虽有修为,可就那么点而已,这样一个人,得宠又如何?只要不是后殿那人,都无所谓,这些男宠,他收拾起来易如反掌!
平息了一下心情,柳文高到底忍不住,愤然一甩袖,离开圣女宫。
现实的发展,却证明了柳文高的想法是一厢情愿。没过两天,圣女宫上上下下,就好像人人都感染了瘟疫一样。他来圣女宫,无论是谁,问起什么事,都要说一句,于公子如何如何吩咐……
柳文高心中大怒,圣女不允许他插手圣女宫之事,居然允许一个没什么修为、得宠才几天的人对圣女宫的事务指手划脚?
看来,不能再纵容此人下去了……
“圣女,这几天都不去后殿了?”圣女宫花园的花架下,灵玉与圣女并肩坐在秋千上,悠悠荡荡地晃着。
秋千是她今天刚刚扎的,用坚韧的藤蔓作为秋千绳,上面开满了花朵,充满少女气息的梦幻甜美。
自从发现圣女内心还很少女,灵玉挖空心思折腾这些唯美梦幻的东西。就算她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可总是个女人,折腾起这些来,总能骚到圣女内心痒处。
于是,不知不觉中,圣女宫在她眼里一览无余。
如果旁人提起后殿,圣女必然不快。可提起这事的人是“于谓之”,圣女不但没有半点生气,反而有点愉快。
也许是因为他话里的淡淡醋意,让她觉得开心。
这几天,是她登上圣座以来,最开心的日子。明明没有肌肤之亲,哪怕在一起,也只是依偎着,可她的内心却充满了以往不曾有过的快乐和满足。
第一天过后,她没有提出更多的要求,或许是因为,不舍得破坏这种气氛。
“不去圣殿,你不开心吗?”圣女目光含笑。
灵玉皱眉道:“当然不是,只不过,偶尔想起来,会觉得别扭。”
“别扭什么?”圣女漫不经心地应道,圣女宫中还有别的男宠,她也没有打发掉,没见他多在意。还有柳文高,对这位护法大人,他可是眼角都不看一下。
明明不是他们这个档次的人,可他身上就是有一种傲气,而她不但不觉得这傲气不合时宜,反而更加迷人。
“呵呵,”灵玉轻笑起来,“将来如何我不管,可现在……”
“现在如何?”
灵玉俯下身,鼻端在她颈上轻轻一碰,含糊地说:“不高兴他在。”
圣女只觉得后背一酥麻窜上来,声音有点发软:“那你想要如何?”
灵玉退了回去,秋千悠悠荡着,她皱眉想了半天,才道:“好像不能如何。”
“呵……”圣女很难得笑出声,“既然不能如何,为什么还要提?”
灵玉皱了皱脸,没有回答。
圣女仰起头,微笑地看着她:“你不在乎柳文高,也不在乎别的人,为什么单单就在乎他?”
“因为他不一样啊!”毫不犹豫的回答。
“哪里不一样?”圣女的眼神幽深起来,带了一点难言的意味。
灵玉道:“柳护法嘛,圣女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里,当然无所谓。其他人……圣女记得他们的名字吗?”一边说着,一边将垂下来的一朵花折下,顺手插到圣女乌黑的长发间,歪着头欣赏起来。
“我知道圣女不记得,所以更无所谓。可后殿那个……”
“后殿那个怎样?”圣女发现,自己好几天没有想起后殿那个人了,也没有去跟他说话的念头,觉得现在这样坐在秋千架上就很好。
“圣女留着他,就好像心里也留了个位置一样。”
圣女淡淡道:“你不是要走吗?等你走了,我总得找点有趣的事情做吧?”
“我走了才不管呢!可我现在又没走!”灵玉耍起赖来。
明明以往很讨厌这种人,可是看他这么做,圣女却没有半点不快,反而目光含笑,带着纵容。
“那你想要如何?”圣女又问了这个问题。
这次灵玉歪头想了半天:“嗯……要不我去见见他吧?”
“不行!”圣女二话不说拒绝。
“为何不行?他不是已经被困住了吗?我去见他不会有危险吧?”
圣女微微一怔。她说不行,暗指灵玉这个要求超过了,她可以宠着他,要什么给什么,但是,后殿关的那个,不仅仅是她想要的男人,更是个化神修士,与刺杀圣教护法的人有关。她再宠爱男人,也不会让对方插手圣教之事。
“于谓之”却好像根本没听懂,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这一瞬间,圣女竟然觉得惭愧。对方那么真诚地玩着两个人的游戏,她却多心了。
“你……见他做什么?”在这种惭愧心理的影响下,她的语气松动了。
灵玉道:“我就是想看看,他有什么本事。”一根手指按在圣女的唇上,挑着眉道,“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
……
徐逆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拜见圣女。”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刚刚清闲两天,又来了吗?
门被推开,站在门口的,却不是圣女,而是一个锦衣公子。
徐逆的眉头跳了跳,手掌不自觉地握紧。
锦衣公子踏进门,转身对侍女道:“时间到了提醒我。”
“是,于公子。”
于公子?徐逆的眉头跳得更厉害了。于公子是个什么东西……
门合上,于公子这个东西大摇大摆地走到他面前坐下,目光睥睨:“我叫于谓之,你叫什么?”
942、闯出
“我叫于谓之,你叫什么?”没等到回应,灵玉又问了一遍。
徐逆盯着她,从她的头,一直看到脚。
于谓之?要不是这张脸他认得,还以为自己在圣女宫里关久了,眼神都不好了!
灵玉这身男装扮相,堪称完美。
脸上肌肉调整过,比原来多了一分阳刚,明明五官还是一样,却与程灵玉完全不同了。身材更是完全比照于谓之,瘦削而挺直,就连脚上穿的鞋都没有漏过。
身上的衣裳,徐逆有些印象,于谓之曾经穿过。包括折扇,都是于谓之装潇洒用过的。
动作上保留了个人特征,只是变得大而化之。原来的灵玉,之所以经常第一眼被人错认,就是因为她的动作几乎没有女性的柔媚可言。
她简直就是把自己当成了馅料,往于谓之这个模版里填塞,最后站在他面前的,是“程灵玉版于谓之”。
徐逆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有了轻微的变化。
灵玉若无其事,继续道:“我知道你不爱说话,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来说。”
她嘴角扬起,勾出一个带了几分邪气的笑,哪怕圣女没在这里,仍然不露半点破绽。
“我知道你是化神修士,身份比我高得多,无所谓,我不在意这个。不过,圣女现在是我的,明白吗?”
徐逆的眉毛轻微地跳了一下。圣女……她的?所以,她装扮成这样进来,是当了圣女的男宠?
徐逆的眼神泄漏出一些危险的气息。
灵玉轻咳一声:“干嘛这么看着我?不用威胁我,我听说你有伙伴在外面,不过圣女说了,那些人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们不会来救你的。”
沉默许久,徐逆开口,声音低低的:“是吗?”
“对呀!”灵玉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折扇支在下巴上,“刚才还真没发现,你长得人模人样的,难怪之前圣女对你感兴趣。”
不知为何,明明语气和内容都很正常的一句话,听在他耳中,多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于是他也回敬:“你也不错,倒是不知,圣女原来喜欢你这种。”
四目相对,火花四射。
百里之外的一间农舍中,真正的于谓之听着传音石里传出来的声音,怒上心头:“去他娘的!什么时候了,两个人还在那互相吃醋!有病啊!”
刚刚骂完,传音石里突然传出尖锐的声音,惊得于谓之连忙捂住了耳朵。
灵玉拿着块不起眼的石头,在地上磨了两下,又收回了怀里。
“兄弟,你天天坐着不说话,无聊吗?”
徐逆不答。
灵玉自己答了:“我看你也不会无聊,像你这种人,特别没劲,天天就知道蹲着修炼,顺便装高冷,引来一群狂蜂浪蝶。别人对你表示好感,你还会特别高傲地回人家一句,没兴趣!啧啧,像你这么做人,不觉得太矫情了吗?”
徐逆仍然不答。
灵玉自顾自地说下去:“喂,你不会打算在圣女宫赖一辈子吧?听说你们不用吃饭,可也浪费空气啊!”
徐逆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有本事,你让圣女放了我。”
“啧啧啧!”灵玉假笑,“有本事,你让圣女放了你啊!激我算什么本事,我只是个……好吧,我连修士都不算。”
徐逆轻哼一声,充满了轻蔑。
灵玉仍然笑吟吟的:“对了,圣女还答应,明天让我陪她出巡……”
圣女倚在寝殿的榻上,耳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边不由地露出一抹微笑。
真是孩子气,不就是去耀武扬威吗?
可这样的孩子气,偏偏让她觉得有趣。仿佛从这样的孩子气里,看到了少年纯粹的情感。因为对她在意,所以忍不住好奇想去见情敌,而见了情敌,又没什么东西好说的,便在那东拉西扯,顺便示威。
刚开始还挺认真地问东问西,对方不理会,于是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与圣女之间的事,也许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又或者哪个虚无飘渺的约定,语气带着得意。
终于,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于公子。”
“时间到了吗?”灵玉得到肯定的回答,起身出去,路上不小心勾到花架,把花瓶给摔了。
“于公子,让我们来吧。”见她蹲下身,侍女忙道。
“哦。”灵玉不客气地拍拍手,“麻烦你们了。”
出去之前,回头看了徐逆一眼,又盯着某一处看。
徐逆不动声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
柳文高看到陪着圣女从殿内出来的身影,一直憋在心里的妒火轰然燃起:“圣女,难道他要随我们一起上飞舟?”
灵玉陪在圣女身侧,低着头理都不理柳文高。
圣女只是瞥了他一眼:“柳护法,如果你觉得累,今天可以不去。”
柳文高咬牙,忍了好久才把心中翻涌的火气压了回去,忍气吞声地答道:“怎么会呢?陪着圣女,怎么都不会累!”
心中恼怒至极。圣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居然让这小子上圣女飞舟?且不说,陪圣女出巡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特权,就说这圣女飞舟,上面随便一个奉茶的,都是结丹修士。这小子有什么资格上去?!
可再恼怒,他也只能够把这口气忍了,谁叫圣女现在给这小子撑腰呢?没关系,不过多忍两天而已,等他找到机会把这人从圣女宫里弄出来……
圣女飞舟从圣女宫出发,缓缓在天上巡游。灵玉趴在船舷上,似乎对一切都很好奇,不停地问东问西,而圣女也非常有耐心地回答。
柳文高僵硬地站在船头,冷冷地看着他们。
此刻灵玉的眼中,看到一点点淡淡的有如萤火虫一般的微光从圣城下面浮游而上,直抵飞舟,最后落在圣女身上。
这些微光大部分淡得看不出来,偶尔会夹杂着一两个稍亮的点。
这就是愿力?灵玉在内心感叹,这修炼愿力的功法真是奇特,居然能让愿力显形。
当飞舟升上半空,后殿闭目打坐的徐逆突然睁开双眼。
他张开手,一个金光隐现的符文印在他的掌心。
昨天灵玉来的时候,刻意提到今天要陪圣女出巡的事,得意洋洋地说了好几遍。表面看来,她是在示威,可徐逆一听就知道,这是她想告诉他的事。
灵玉让他趁着圣女出巡的时候跑路。
他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是,圣女宫的禁制压在他的身上,现在的他,半点灵气都动不了。
离开的时候,灵玉故意撞翻了花瓶,趁着花瓶碎裂时,将一件东西贴在了花架的下面。
就是这个符文,她凝练出来的天书云篆。
这个天书云篆,不是普通的天书云篆,徐逆一收进来,就发现这个天书云篆里包含了一股隐力,与圣女的禁制隐隐抗衡。
灵玉针对圣女宫的禁制,凝练出破解之法,压在了这个天书云篆里。
徐逆嘴角微微一勾,有了这个天书云篆,他不必再受圣女宫的禁制压制。
灵玉还提到,她陪圣女去看双虹并行的事,还特别好心地跟他解释,圣女宫的西侧,有个镜水湖,那里经常会出现双虹并行。
她解释得太详细了,徐逆想不注意也难。
灵玉让他从镜水湖出去,那里应该已经安排了接应之人。
徐逆微微一笑,心中默念。
他手心的天书云篆慢慢扩大,引得圣女宫的禁制蠢蠢欲动。
然而,这些禁制的压制,不但没有压下天书云篆,反而引来它的强势反扑。
轰然一声,淡金色光芒,充斥整个殿内,潮水一样涌出房间。
“怎么回事?”门外守卫的侍女惊慌不已。
侍卫蜂拥而来,想用手中的法宝引动结界之力,将这动静压下。
但是,没等他们引动法宝之力,淡金色的光芒闷声大爆,掀起强大的声势,将他们都甩了出去。
徐逆只觉得这些日子,禁锢住自己的禁制一松,体内的真元疯狂涌出。
他袖子一挥,紫色剑气跃出,裹着自己,破门而出。
圣女宫的禁制持续压下,从关联的结界里抽调出力量,拦在他的面前。
尖锐的剑鸣声响起,圣女宫的侍卫只看到一道紫色人影飞掠而过,剑气如虹,轰然斩落。
“啊!”侍女们尖叫,整个大殿坍塌下来,砖石滚落。
他们仿佛回到了数天前,当时也曾经见过这般恐怖的情景。如果不是圣女及时回航,恐怕圣女宫都被拆了。
而这一次……圣女飞舟才刚刚出航,赶不及回来了。
侍卫们彼此对视,心照不宣地退缩了。
这个人他们拦不下,而能够拦下他的圣女又不在,上去找死吗?
于是,在一群侍卫的有意放水下,紫气横过圣女宫的上空,顺利抵达镜水湖。
徐逆目光一扫,很快发现镜水湖的异常。
那边的禁制,出现了一个很小的漏洞。他手中的天书云篆再次放出光芒,漏洞逐渐扩大,遁了出去。
漏洞外,站着两个侍卫打扮的人,其中一个正是于谓之。
“总算来了。”于谓之抛给他一枚令牌,“拿着,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不受结界影响了。”
943、反水
徐逆接过公门令牌,只看了一眼,便收入怀中。
他看向另一个模样陌生的侍卫。
那人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被毁容的脸,向他抱了抱拳:“在下陆子风,原圣教旗主之一。”
徐逆盯着他没动。圣教旗主前面加个原字是什么意思?
于谓之插话:“这是我们现在的合作伙伴。”
徐逆点点头,回礼:“徐逆。”随后问于谓之,“灵玉现在在圣女飞舟上,怎么办?”
等圣女飞舟回来,发现他已逃出,再稍微查验一下,圣女必会对灵玉起疑。
他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可灵玉用的什么手段接近圣女,用膝盖想都知道。圣女是什么样的人,他多少有点了解,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心硬如铁,而且心计极深,感觉敏锐。现在她被“男色”所迷,没有对灵玉起疑。但只要发现一点可疑,马上就会燃起熊熊之火,狠下辣手。
他逃出来了,灵玉陷在里面了,这绝对不是他们想要的后果。
“稍等,我们先等消息。”于谓之顺口问了句,“你没受重伤吧?”
徐逆摇头。他被圣女宫禁制压制的时候,只是受了点轻伤,并不影响实力。
“那就好,等一下可能要动手。”
于谓之没再说什么,徐逆也没问。他在圣女宫被困了这么久,对这个世界所知有限,就连任务内容,都是一知半解,短时间内估计也解释不清。
片刻后,圣殿的某一处突然起了骚扰,灵气波动汹涌,连他们站的地方都波及了。
陆子风面露惊喜:“成功了!”
“当真?”于谓之忙问。
“当然。”陆子风道,“我与令使之间有秘术联系,他们现在已经去另一处了。”
徐逆没听明白,他仰头看了看,圣女飞舟正在途中,不知道是否发现了圣教的惊变。
他有点担心灵玉,这个迷失大陆如此古怪,她现在就在圣女手中,飞舟封闭隔绝,万一圣女提早起疑……
于谓之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露出有点古怪的笑:“怎么,被女人保护很不爽吗?你就偷着乐吧,本公子想要还没有呢!”
徐逆没理他,只是默默地按住了自己的剑。
……
当灵气如波涛汹涌,猛然爆开的时候,四大护法之首的郭达突然惊起。
“不好,薛老婆子……”他飞掠而起,从自家府第遁出,往圣殿某一处飞去。
洪海死后,其他化神修士出入更加小心,照理说,不会再发生洪海那样的事。尤其薛护法,她的实力,在整个圣教仅次于郭护法,是圣教两名化神中期修士之一。
那些人杀了洪海还好说,毕竟其中有一位中期修士,以中期设伏杀初期,说得过去。
可薛护法是中期,设伏杀中期修士,而且还是在圣殿之中,简直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郭达脑中念头纷纷,感觉自己与薛护法的因果联系断了。这说明,薛护法是真的死了。
突然,郭达感应到什么,停下飞遁,望向前方。
前面有三人翩翩而来。
“郭护法。”清脆的女声,一个他从来没想过的人出现在面前。
郭达顿住。
靖辉、碎星两位真人,与原清墨并肩飞来。
停在郭达面前,原清墨微微屈膝:“郭护法,好久不见。”
郭达直觉地抱拳低头:“令使……”
原清墨嘴边露出笑意。来之前,她就和两位真人达成了协议,只要郭达还承认她是令使,便由她出面说服郭达,而如果郭达不承认,那只能死战到底了。
坦白说,他们并不想与郭达死战。为了杀薛护法,他们已经把所有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上了,现在三人还有伤在身。郭达的实力超过薛护法,而且他们的陷阱已经用了,如果真和郭达对上,别说迅速解决,就算圣女回来,也别想杀掉郭达。
“郭护法,没想到你我一别,还有在圣城相见的一日。”原清墨的声音轻缓而充满回忆。
郭达似乎被她的情绪带动,垂下眼眸。
“令使,你——杀了薛护法?”
原清墨长叹一声:“当年,若非薛护法一力护持,她怎么可能坐上圣座?这千年来,我这个曾经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令使,像只老鼠一样,在迷失大陆到处躲藏。这个仇,我不能忘记。”她的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很有力。
“郭护法。”原清墨望着郭达,面带微笑,仿佛她还是当年的令使,可复杂的眼神,又与当初的原令使大不相同。这中间的落差,藏着千年流逝的时光。
“当年你的爱护,我一直牢记如心,然而时移事易,终究不能像以前一样。你有你的立场和难处,这我明白,所以我不想利用我们昔日的情分,引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还是坦诚相对吧,现在我手中有三把钥匙,加上你手上那把,就是圣教的根基。楚逐月这个圣女之位,再也坐不稳了,甚至连圣教都可能存在不下去了,你——打算怎么做?”
原清墨的目光冷静清亮,直视着郭达,等待他的决定。
郭达目光一缩。如果原清墨跟他谈感情,他还可以无视,可她这么坦白地谈到钥匙,反倒令他无法直接回答。
不错,四把钥匙是圣教的根基,当年原清墨逃出圣教时,带走了上任一位护法临死交出的钥匙。这一枚钥匙,圣教一直在追索,但没有成功。
钥匙对圣教有多重要,圣教高层人人都清楚。柳文高为什么让人看不起?不就是因为他手中没有钥匙,只是个空头护法吗?
日前,洪海被刺杀,原清墨掌握了一半的钥匙。现在,薛护法也被杀了,她拿到了三把钥匙。只要他同意,时隔千年,四把钥匙又将合一。
这是个艰难的选择,也是个关键的选择。只要他一句话,被圣教视为叛逆的原清墨,将成为圣教真正的圣女。而现在的圣女,反而会成为叛逆。
“令使,你说圣教可能存在不下去,是什么意思?”
原清墨微微一笑:“郭护法,难道你不想回归到正常的修仙世界去吗?”
正常的……
郭达目光震动:“你……你想……”
原清墨道:“你我都清楚,所谓的圣教,只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存在。无论圣教多强大,成全的只有圣女一人。你真的愿意这样下去吗?”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居高临下地看着郭护法,一字一字地说:“我不愿意。师父已经坐化了,这个世界——不再需要圣女了!”
“令使……”
……
圣女飞舟还未回航,圣殿已现乱象。当薛护法在圣殿内被杀,各位旗主、散人纷纷赶来。
这一次的刺杀性质,和上次完全不一样。洪海是在自家府第附近被杀的,离圣殿颇有一段距离,这一次,薛护法是在圣殿内被杀的。
圣殿的戒备何等森严?对方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溜进来?再说,薛护法是化神中期,圣教仅有的两名化神中期之一,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是身处圣殿内被杀,说明了什么?对方的实力,简直强得可怕!
薛护法都能被杀,那他们呢?
人心惶惶,不过如此。
他们并不知道,靖辉和碎星真人之所以能杀掉薛护法,是因为原清墨。
原清墨这个曾经的圣教令使,对圣殿了如指掌。这些年来,她从来不曾踏足圣殿,只是为了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楚逐月的圣女之位得来不正,有许多圣教的秘闻,并没有传到她的手上。不管圣殿的格局如何改变,其根基楚逐月还没有本事改变。
这就是原清墨的机会。
只有杀了薛护法,面对郭护法才有劝降的机会。不然,圣女登位已经千年,羽翼已丰,郭达不会那么容易反水,哪怕他原本就支持原清墨。
圣女飞舟缓缓回航,顶多一刻钟,就会落在圣女宫前。
所有的旗主、散人,都聚集在薛护法身死的圣殿内。
他们惴惴不安,等待着结果。
圣女还没到来,却有另外两人相携而来。
“原清墨?”
“郭护法!”
这些旗主、散人们大惊,没想到原清墨会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圣殿中,而郭护法,却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反而摆出跟随的姿态。难道……
“诸位!”郭达上前,沉声说道,“老夫日前对前代圣女坐化之事起了疑心,一查之下,发现大有可疑,如今已经证明,是……是楚逐月暗害前代圣女,谋夺圣女之位。薛护法是其帮凶,如今已经正法!”
众人大哗,已经被这般变化惊呆了。
继洪护法被刺杀后,薛护法身死,郭护法反水,四大护法,除了那个空头护法柳文高,已经烟消云散。郭护法可是圣教第一高手啊!连他都反水,那岂不是……
“郭护法,这……到底怎么回事?”
郭达沉声道:“诸位可还记得,仙临之术?”
众人纷纷点头。
“前代圣女并未将仙临之术传给楚逐月,我等原以为是时间紧迫的缘故,可如今老夫方才知道,前代圣女早已将仙临之术传给了原令使!”
郭达的声音中,圣女飞舟在圣女宫落了下来。
944、谁是叛逆
圣女宫禁制大爆的那一刻,飞舟上的圣女神情大变。
“返航!”她毫不犹豫地下令。
“圣女!”柳文高惊讶,“就这么返航的话,百姓们……”
“管不了那么多了,本宫命令,返航!”圣女决绝的态度,不容拒绝。
“圣女……”
“闭嘴!”圣女甩给柳文高一个冰冷的眼神,“你还没察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真是废物!”
被圣女骂得狗血淋头,而且还是当着灵玉的面,柳文高灰头土脸。
圣女起身站在船舷边,目光森寒地望着圣女宫的方向。
她命令返航,不单单因为徐逆走脱,更因为她感觉到,圣女宫的禁制被人做了手脚。徐逆怎么可能会走脱?就算他钻了空子,破开禁制的压制,也不可能那么顺利,从圣女宫离开。能做到这一步,只有一个解释:他有同党!
圣女的目光缓缓移动,最后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灵玉一脸茫然,正看着圣女宫的方向。
是他吗?这中间惟一的意外就是他。圣女不由地想起郭达绘出的画像,两张脸渐渐合在一起。
但她在出手的时候,又犹豫了。万一不是呢?万一……
若是以往,遇到这种事,她定会毫不犹豫地下狠手,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但她这一次却犹豫了。如果杀了,最终证实他是冤枉的,那她就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了……
圣女眼中透出一丝凌厉杀意,手一动,毫无防备的灵玉就这么直直地被她摄入手中,掐住了脖子。
“圣女……”她一脸疑惑地看着圣女,没有反抗。
“圣女!”这番变化惊到了柳文高,他上一刻还恨不得灵玉死无葬身之地,这一刻却因为圣女的突然翻脸而手足无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圣女突然对这个于谓之翻脸?
圣女冰冷的眼眸直视着灵玉,仿佛要看进她的眼神深处。
“怎、怎么了?”灵玉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冰冷的手掐在她的脖子上,像铁箍一样,只要一用力,脖子就会被扭断。
灵玉先是疑惑,再是不解,最后恼怒:“圣女,你……”
喉咙的痛感太强烈,所以她的声音破碎不成样。
他的身体里,确实没有特殊的力量,这样的生死关头,也没有反抗,难道她的预感错了?
一时间,圣女脑子里浮起许多情景,迟迟没有用力,最后一甩,将她抛给了柳文高。
“给本宫看着他!”
柳文高直觉地接过:“圣女……”
圣女没有理会柳文高。
越是这种时刻,越是觉得柳文高废材,就连“于谓之”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却一无所觉。才智不足,这一点真是无可弥补。
飞舟缓缓回航,这时,圣殿的某一处突然大爆。灵气波动冲刷而来,几乎有了具体的形状,他们在飞舟上清楚地看到。
柳文高惊讶得差点合上嘴:“怎么回事?圣殿……”
圣女更惊,因为,薛护法与己身之间的感应消失了。
“薛护法……死了?”冷酷如圣女,她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慌。
薛护法,她登上圣女之位最大的功臣,也是圣教惟二的化神中期修士之一,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死了?甚至,连向她求救都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圣女一掌拍在船舷上,恨不得立刻飞出去。然而,她正在收集愿力的过程中,被愿力牵制着,根本走不开。除非圣女飞舟落在圣女宫,切断愿力的牵制,她才能行动自如。
“原清墨……”她低低念出这个名字。
不久之前,她还想着,薛护法老了,也许该挪挪位了,可现在面对薛护法的死讯,圣女却感到内心愤怒不已。
她可以将薛护法打落尘埃,但绝对不允许别人出手,尤其是原清墨!
倘若杀死薛护法的人真是原清墨,那她手中就有三把钥匙了。另外一把钥匙,在郭达手上,圣女没有忘记,当年郭达支持的是原清墨!
就算杀死薛护法的人不是原清墨,她也一定会借机发难。
这下麻烦了。
圣女立刻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何等艰难的局面,而这一切的起源,就是那伙莫名其妙出现在迷失大陆的化神修士!
这些人,是专门来和她作对的吗?
飞舟在圣女宫落下,圣女一甩袖,飞掠而出,管都没管柳文高。
柳文高提着灵玉,从飞舟上下来,眼中闪过杀意。
他人是笨了点,可从圣女的态度不难看出,灵玉算是失宠了。
柳文高只觉得心中一阵快意。真是没想到,不久前得意洋洋获准进入圣女飞舟的人,飞舟还没落地,就失宠了。呵呵,这下子,还不是由着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子!没想到吧?这么快,报应就来了。”柳文高畅快不已,“一个连修士都算不上的家伙,也敢在本座面前耀武扬威?本座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文高看着被自己提在手中的灵玉,英俊的脸上闪过残酷的笑意,缓缓提起了手。
哭吧哭吧,前几天你小子还那么得意,现在看你还笑得出来吗?
柳文高故意放慢速度,想欣赏一下“于谓之”痛苦惊惧的表情……
“人蠢真是没药救,姓柳的,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千万别再这么蠢了。”
什……什么?柳文高还没反应出来,突然手臂传来剧痛,忍不住“啊”了一声,松开抓住灵玉的手。
柳文高猛然转身,看到一名紫衣男子站在自己身侧,手中飞剑紫气氤氲,寒光四射。
“你——”他惊惧不已,“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徐逆淡淡说道。
“来得有点慢啊。”灵玉说,摸着自己被圣女抓得生疼的脖子。
“抱歉,”徐逆道,“被个蠢货拖住了。”
“徐逆,你说谁呢?”一声暴喝,于谓之赶到了。
他的样子有点狼狈,衣袖破了一截,发髻也不那么整齐,脸上还有一道血迹,看起来好像被揍过……
“明明是你不知轻重,关键时刻还要对我出手!”于谓之气急败坏。
徐逆若无其事:“许久没动过手,活动一下筋骨而已。怎么,这点程度就受不了了?”
于谓之:“……”去他娘的,他之前还以为徐逆不爱说话是个老实人呢,原来这夫妻俩,都一样可恶!
不就是调侃他几句吗?居然二话不说,拔剑相向!这最后关头,他本想风光潇洒地出场,正一正被程灵玉毁掉的名声,结果……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你们……”被忽略的柳文高不甘寂寞,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们到底是谁?居然敢擅闯圣女宫!”
灵玉扭头一看,笑了:“柳文高,说你蠢还真没说错。刚才大好的机会,居然不趁机跑路,你怎么修炼到化神的?”
“你……你的声音……”柳文高惊疑,灵玉这会儿没有压低声音,一听就能听出来,并非男子。
灵玉微微一笑,身上骨头“喀喇喀喇”作响,身材缩小,五官柔化,不过几息的时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明明五官相似,可感觉就是完全不同的人。
“你……你……”柳文高的声音都变调了,“你是女的!”
“是啊!”灵玉潇洒地甩着手中的扇子,“柳文高,你说你废不废,你在圣女心中,连个女人都不如……”
柳文高怒上心头,嘶声喊道:“于谓之,你……”
“喂喂!”真正的于谓之打断他的话,指着自己鼻子说,“我才是于谓之,你别搞错了。她——”指着灵玉,“叫程灵玉,是你真正情敌的老婆,”指徐逆,“所以说呢,你是被他们夫妻玩了,千万别骂错了,知道吗?”
柳文高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圣女被个女人糊弄了,这个女人跟后殿那个是夫妻。而他,竟然输在了一个女人手里,圣女因为这个女人弃他如敝履……
脑袋高速运转,柳文高大叫一声,完全没法接受这个结果。
“行了,别废话了!”灵玉身上爆开耀目的白光,等到白光散去,于谓之那身衣服寸寸断裂,掉落在地,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快点把他收拾了,后面事情还多呢!”
……
“郭达!”圣女冰冷的声音传来,不过一瞬,乌发白衣的圣洁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圣女往那些犹豫不定的旗主、散人看去。被她冰冷的目光一扫,所有人心中一凛,不敢与她对视,垂下了头。
“郭达,你要叛教?”圣女面容冰冷,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一丝波动也没有。这份镇定,拥有强大的安抚效果,那些旗主、散人不再像刚才那么不安。
在她的气势之下,郭达有一瞬间的退缩,但他的理智告诉自己,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他昂起头,凛然道:“叛教?不,真正叛教之人并非我郭达,而是你,楚、逐、月!”
一字一字说出她的名字,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
“楚逐月,当年你趁着前代圣女面临坐化,强改遗命,篡夺圣女之位。你,才是圣教的叛逆!”
945、迷失之谜
圣女注视着郭达,目光冰冷一如既往。
她这种强大而镇定的气势,很容易给人信心。
郭达好不容易说动的旗主和散人,又退了回去。
这千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圣女的威压,突然要反对圣女,心里不由自主产生怯意。
原清墨暗叹一声。千年的统治,再加上愿力的收集,哪怕楚逐月的圣女之位得来不正,可终究还是成为正统了。
所谓正统,不在于得位之法,只在于人心。当人心所向,认为此人就该坐在那个位置上,那么,她就是正统。
原清墨在心中嘲笑自己,居然迷惑了千年。当年她逃出圣教,没能马上将楚逐月从圣座上驱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可她却一直看不清。
倘若这一次不是大彻大悟,不打算要圣女之位了,结果仍然一样——比如郭达,如果她说要圣女之位,未必肯站在她这边。
但是,不管自己的想法是否已经动摇,都不能表现出来,她只能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一点。因为,今天必须把楚逐月从圣座上赶下来!
原清墨的身上,突然出现朦朦白光,如雾如岚,将她的身影笼罩。
白光越聚越浓,一个巨大虚影在她的头顶出现。
这个虚影越来越清晰,衣袂飘飘、遗世独立,仿若仙人。
“仙临之术,这是仙临之术!”有人喊道。
人群骚动起来。
当日圣女独自去埋伏原清墨和陆子风,结果受创一事,除了柳文高外,只有郭达和薛护法知道。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郭达开始对圣女不满。他当年就疑心过,只是圣女的动作太快,联合薛护法,在一日之间就奠定了胜局,将原清墨下狱。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圣女继位后,对他还算礼遇,郭达见事不可为,便偃旗息鼓,继续做他的护法。
可在他心中,对圣女始终怀有一丝不满,知道前代圣女将仙临之术传给了原清墨,这不满就爆发了出来。
当然了,说到底,他还是为了自己考虑。原清墨有一点说的没错,这个圣教,只是为了服务圣女一个人,其他人都不重要。尤其现在的圣女,在她心中,圣教的意义,只是她踏上通天之路的阶梯。既然如此,在原清墨夺得三枚钥匙,圣教基石动摇的情况下,他为何还要为圣女拼命?
“楚逐月,”原清墨的声音传来,“我今日杀你,不为圣女之位,只为师父之死。师父养育我们多年,恩重如山,你却趁她虚弱之时,杀人夺位。此仇不报,我枉生为人。这仙临之术,是师父的绝技,今日,就当是师父清理门户了!”
她一指虚虚点出,仙人临风而舞。
楚逐月飞身而起,点点愿力化成金光,护卫于前。身影如虚如雾,瞬移闪出。
明明她速度极快,仙人之影速度极慢,可仙人之影还是准确地落在她的身上。
白光爆闪,楚逐月“唔”了一声,鲜血从嘴角流下来。
愿力点点聚集在她的身上,止住她的伤势。
原清墨也不轻松,她同样呕出了一口血。她的伤甚至比楚逐月还要重,原本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有可能修复。强行使用仙临之术,使得她伤上加伤,摇摇欲坠。
“令使!”陆子风的声音传来,身影如风掠来,将原清墨扶住。
楚逐月正要说什么,突然目光一动,回身望去。
“柳文高……”
灵气波动传来,空间被撕开,一个虚影飞遁而出。
一个淡金色的符文飞起,由天而落,将空间镇住。
柳文高的身影显现,露出痛苦恐惧之色,可再难前进一步。楚逐月仿佛看到他张开口,喊着“圣女”二字。但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听到柳文高的喊声,只看到后面飞来一道紫色剑光,斩落在柳文高的身上。
血雾扬起,血肉飞溅。
连同元神一起,就此灰飞烟灭。
楚逐月双目骤然睁大。
尽管她总是嫌弃柳文高,觉得他肤浅、善妒、不顾全大局,但这到底是陪伴她千年的人。他就这样在她面前,被人斩杀,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然后,她看到三道遁光飞来,停在她面前。
她的目光在徐逆身上停留了一息,移到灵玉的身上。
“你……”
灵玉敲了敲手中书卷:“抱歉啊,圣女,你动了我的男人,所以我只好拿你的男人出气了。”
楚逐月盯着她握书卷的那只手,想起不久前有一双很相似的手,拿着扇子,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
“是、你!”她从齿缝间迸出两个字。
灵玉微微一笑:“就是我。”
身材不同,模样也有些微差别,但这动作何等相似?
“哈哈哈哈……”楚逐月放声大笑。想她英明一世,从来冷酷决断,却有一天因为心中留情之念而犯了大错!
当日发现她的容貌与郭达所绘之画像相似时,她便应该按照往日的行事风格,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将她斩杀。可她却一动念,给了对方机会。然后短短几日,令自己深陷温柔,一错再错!
可笑,真是可笑!她这一生,不知道玩弄过多少男人,最终却因为迷恋一个女人而铸成大错,毁了自己的圣座!
原清墨与他们联手,郭达反了,柳文高和薛护法被斩杀,这些旗主和散人中,至少有三分之一不可信,她的圣教天下,就这样毁了一半!
今天若是不能将原清墨斩杀于此,夺回钥匙,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圣教,也没有圣女了。
她闭上眼,再睁开,仿佛要将那个犯错的自己,从心底驱逐出去。
“圣教弟子听令,今日诛杀叛逆与贼人,凡立下大功者,必有重赏!”她用冰冷的面具再次将自己所有的心绪都藏起来,一字一字下令。
可笑她这几日心软如绵,如在云端,结果只是一个陷阱,也许还成了别人闲时取乐的对象!
她错了,这错误,这耻辱,只能用血来清洗!
“尔等听着!”郭达亦高声喝道,“圣教之立,皆为供养圣女一人!楚逐月欺师灭祖,得位不正,不堪为圣女。我等当齐心协力,将叛逆诛杀,从此以后,圣教为我等之圣教,为天下人之圣教!”
郭达在圣教为第一高手,在教中威望甚高,见识过仙临之术,再听到他的喝声,到底还是有人倒向了他们。
正如楚逐月的推测,有三分之一站在郭达这边。
人数她占优,个人实力对方占优,正好势均力敌!
楚逐月不再说话,她的身上,一点点愿力浮现而出,组成一只只手臂,仿若千手观音。
她的声音,仿佛从高远的九天传来:“圣人临世,众生跪伏!”
……
碎星真人转过身,看着圣殿方向,那里出现一个清晰的虚影,昭示着正在进行的激烈战斗。
“靖辉,让他们几个小辈在那里死拼,合适吗?”
靖辉真人淡然道:“放心吧,徐程两位道友刚毅果决,不会有问题的。至于谓之,让他多经历一些,才能快点成熟。”
“可是……”
“碎星,我们要做的事情,同样危险。”靖辉真人警告似地说了一句。
碎星真人叹了口气,点点头:“我不该这么婆婆妈妈,我们走吧!”
两人往圣城穹顶飞去。
当日他们刺杀了洪海,与碎星真人汇合,灵玉提出要求,她独自潜回圣城,伺机营救徐逆。
靖辉真人本不同意,但在灵玉的坚持下,最后让步了。
四人之中,最适合潜入的人,确实是灵玉。他和碎星真人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做这种事,于谓之伤势较重,气息不稳,修为不易收敛。只有灵玉,无论让她扮演高贵公子,还是贩夫走卒,都能如鱼得水。而她的伤势较轻,遮掩修为容易。
最关键的一点是,她打算以“男宠”的身份混进去,这个么……其他三个光棍,想要色诱圣女也太难了……
灵玉进入圣城不久,他们便收到了原清墨的消息。
原清墨果然在令牌上做了手脚,时刻都能找到他们的位置。
然后,原清墨提出了一个交易。
“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当日程道友与我门下弟子联系的时候,曾经问过一个问题:谜天二字是什么含义。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们。”
果不其然,原清墨解开了他们的谜题。
“其实,谜天宫早就找到答案了,只不过,这个答案被人为地消灭了。”原清墨突然转了话题,“你们可知道,圣教的结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听到靖辉真人的答复后,原清墨轻笑:“这确实是结界最大的作用,但是,结界最初的作用,你们并不知晓。”
看着他们,原清墨抛出了一个惊天之秘:“遍布迷失大陆的结界,最初并非为了限制修炼,而是为了将迷失大陆禁锢在这里!”
靖辉真人大吃一惊,这么说的话……
“不错,迷失大陆早就已经可以回归了,但是,被人为地禁锢住了。当年迷失大陆之所以被抛来这个世界,是受到了大能修士动手的影响,而脱出空间。迷失大陆并非这个世界原生大陆,天地法则亦会受到排斥,所以,早晚会顺应天地法则的吸引之力,回归原来的世界。圣教结界,就是为了抵挡这股吸力——只有这样,迷失大陆才能成为一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