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1、以一敌四
玉壁内，韦青的神情真正严肃起来。
“果然……”她轻声说。
她队中的几名化神却是大吃一惊，邓姓修士道：“她不是剑修吗？怎么会……”
韦青道：“遇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好像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如今总算明白了。”
“这怎么可能呢？”邓姓修士不可思议，“她的剑术那么强，分明是北极上真宫的真传。而她现在所用的，却是丹霄观的……”
悬浮在灵玉面前的仙书静静地翻动着，“哗啦啦”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所有人都静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一个剑修，突然使出法修招数，已经够让人吃惊了，居然还是丹霄观的真传。
这仙书，符阵的力量比白梅还要纯粹，攻击力虽然不足，可那转化之间的圆融，以及其中易理之道的精粹，是白梅怎么都比不上的。
白梅是流沙界通天宫的得意弟子，算是丹霄观的嫡传，就算不如嫡支，也不会差太多。
丹霄观的嫡传有这么不值钱吗？
开什么玩笑？丹霄观立，百界臣服，这句话可不是说假的。丹霄帝君的行事风格，自从她踏入大乘巅峰，可说是传遍人界。不知道有多少人涌入明尘界，为了求得那一丝半缕的机缘。
可丹霄观从始至终，就是那么个小道观，得到正式传承的，寥寥可数。不然，流沙界通天宫为什么能让人高看？合体期修为再高，人间万界分摊下来，也不算少，人家凭什么对它另眼相看？还不是因为其创派祖师是丹霄帝君的正式弟子，流沙界通天宫算是丹霄观的一脉嫡传。
因为难得，所以珍贵。明尘界传出《明尘经》，修习的人不算少，可那本大路货《明尘经》并不包含丹霄观真传的精髓。换句话说，只有包含本命法宝炼制之法的，才是丹霄观的真传。
仙书，符阵，再加上那浩荡的易理之道，举手投足，轻轻巧巧，要说这不是丹霄观的嫡传，谁信？
而更古怪的是，在此之前，他们一直以为，她是剑修，北极上真宫的剑修！
丹霄观嫡传难得，难道北极上真宫的嫡传就易得吗？人界剑修不少，皆可以北极上真宫为祖师，但，剑修分支千千万，能够得到北极上真宫真义传承的，屈指可数。
再加上丹霄观与北极上真宫的恩怨，怎么可能有人同时拥有它们的真传？
这简直是个无解的谜题。
韦青露出迷茫之色。仅仅只是北极上真宫的剑修，她还不觉得如何。虽然无梦真君的名声没那么大，可也算是南天界少有的大修了。她这个得到无梦真君亲自指点的真传，跟北极上真宫的嫡传比起来，只强不弱。大乘真君指点，贵就贵在“亲自”两个字上。
可对方却兼具丹霄观嫡传。这件事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说明背后有什么独特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大小姐？”
韦青镇定自若，看不出刚才的失神：“嗯？”
邓姓修士犹豫了一下，问道：“此人实力不凡，若是被她看出端倪……”
韦青淡淡一笑，展露出强大的自信：“就算她实力再不凡，又如何？终不过是一块垫脚石……”
看着她这个表情，听着她淡然的语气，邓姓修士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既然大小姐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他没有看到，韦青这个自信的表情下，眼底隐隐藏着阴霾。
玉壁外，灵玉目光一动，青光投在她的脸上，闪过杀气。
仙书“哗啦啦”地翻动，符文从中飞出，在她周身环绕。当符文之链成形，易理之道骤然引动，四散而击！
徐佳差点失声喊出来！程灵玉她疯了吗？刚才被四人合击，她能击退就已经不易了，这回居然打算分散四击？就算她再厉害，也不能一个打四个啊，其中三人，跟她一样，都是中期修士！
一个正常的化神修士，在这个时候，就该集中自己的力量，选择一个方向，一击而破。然后再分而击之，就能逃遁而出。
现在这样，简直就是主动削弱自己的实力，白白给别人合力相击的机会！
徐佳急得不行，她还指望着灵玉打破战局，这样他们就能逃出生天了。现在这样，岂不是……
“程道友！”司空嘉更是喊了出来。
灵玉这么一牵制，他们这边的压力顿轻，要是灵玉自找死路，他们也会一起跟着倒霉啊！
灵玉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那四名化神，脸上露出轻蔑之色。就连那个初期修士，亦不放在眼中。刚才见识过灵玉的实力，他当然知道，如果单打独斗，自己并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四散而击，只有四分之一的实力，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
当他祭出兽爪之印，与符文之链相触之时，脸色突然大变。
他的兽爪之印，竟然丝毫撼动不得。
灵玉嘴角微微扬起，符文之链突然四散，那些繁复的符文一一拆解，变成单独的、简陋的符文。
符文一旦拆解，便没有了力量，这人疯了吗？
这个念头在这化神修士心头闪过，下一刻，他突然瞪大双眼。
符文……那些符文是拆解了，可同时，他施展出来的兽爪之印，竟然也跟着瓦解了。
先是碎裂成大块，再是小块，最后完全粉碎，消散于无形。
这……怎么可能？
灵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刚才识海里的那一幕。
一根根线条，一种种颜色，扭曲旋转，合成一个个符文。这些符文，仿佛包含了天地至理，它们互相融合，组合成万物。一粒微尘，一块石头，一根草，一颗树，一条河，一片海，一个大千世界，直到整个人界。
而整个人界，亦可如此分解，直至微尘。
这就是易理之道，仙书的根本。
剑在于利，仙书便在于博。
既然连大千世界都可以分解，一个法术又算得了什么？
这个化神修士几乎呆住了。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法术被破，却是第一次被破得这么……轻描淡写。他几乎开始怀疑，自己所修炼的，到底是什么？怎么可能这么轻松随意地被破了？
他还在呆怔中，灵玉却没给他时间。
分散的符文，骤然相合。杀机在一瞬间迸出，锋锐之意乍然压下。
这一幕不仅仅发生在他这边，另外三方，亦是如此。
斧影也好，银链也罢，幽火亦然。
全部被消解。
灵玉发动反攻，三名中期修士大惊还手。
此时，传来一声惨叫。
“啊——”那名初期修士，到底弱了些，被符阵击溃。
他一露败相，便转身而逃。
灵玉微微一笑，天书云篆飞出，淡金色的光芒压下，牢牢制住，而后，剑气横空，呼啸斩落！
初期修士瞪大眼，身躯坠落，元神及时遁逃而出。
灵玉没有再追，且不提她这边还有三个对手，消灭元神也不轻松。除非三台界那种不死不休的混战，否则，修士及时释出元神遁逃，很难追回。
她没有把握将对方连同元神斩杀，既然如此，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至于日后结仇的事……高阶修士，谁没几个仇敌？实力足够，仇敌三千又何妨？！
符文过处，剑气横空。
曾经，灵玉以为，剑法双修，便是可剑可法，直到刚才，见到玉壁上的易理，她终于明白，自己弄错了。
怀素炼制仙书，为此踏遍人界，故而《玄真谱》包容万物。既然是万物，自然也能包容剑气。
所以，剑法不但可以共存，剑法双修也不仅仅是可剑可法，而是剑法合一。
不过，以前她就算想要这么做，也做不到。因为她在易理之道上，理解不够透彻，无法将剑法完整地融入仙书之中。直到刚才，她从玉壁中悟出了更高深的易理之道，终于触动了那根弦，顿悟妙法。
“这怎么可能？”白梅呆住了。
她自小便拜得明师，修习本门嫡传，心中自傲，以为自己与嫡支也相差不多了。没想到，今日却看到了这样的《玄真谱》。
灵玉的符阵，不见得比她高明多少，可她就是这样举重若轻。符文变化无常，骤合骤散，在她的符阵面前，这些刚才还威风凛凛的中期修士，却左支右绌。
最古怪的是，剑气从何而来？为何完全找不到形迹？
白梅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隐隐意识到，自己也许接触到了一个连师门长辈都不知道的世界。
原来，符阵可以有如此之威，原来不必攻势凛凛，就能势如破竹。
可是，其中的奥妙是什么呢？她拼命地观察着符阵运行的轨迹，符文聚散的过程，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刚才在玉壁上看到的易理。
她突然明白了。原来，刚才灵玉僵住，并不是自不量力，伤到神念，而是她真真正正接触到了易理的高深之处，陷入了玄妙的顿悟的境界。
可笑，真是可笑啊！她入宝山险些空手而归，却笑话那个真正得到宝藏的人。
992、道破
符文大爆，剑气逆冲。
“啊——”又一名化神修士被击败退走。
他的运气不错，退得及时，灵玉没有追击，任由他遁走。
玉壁前的修士，真正地震惊了。
这一次，是化神中期，与她一样的修为，三人合围中，被她正面击溃！
灵玉嘴角勾起笑容，符文横空而去，对上另一个修士。
这人只犹豫了一瞬间，就直接遁走了。
至此，一人被灭，只留下元神遁走，二人被击退，最后一个……不用考虑，他直接放弃了。
灵玉站在半空中，仙书在她面前翻动，周身符阵如青莲绽放，紫气氤氲围绕。
她终于开口，说了三个字：“还有谁？”
没有人敢动。
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都已经被她击败了，剩下的连个化神中期都没有，凭什么与她为敌？
白梅和司空嘉呆呆地看着。他们出身高门，生性骄傲，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优秀，就算面对那些大乘门下的天之骄子，也有资格一争长短。
可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自己还差得这么远。
同样是化神中期，甚至，只是刚刚迈入化神中期，就有人拥有这样的实力。
以一敌四！不是仅仅对抗的以一敌四，而是战胜，击溃！
而且，这个过程是这么轻而易举，好像她根本没有施展出全部的实力。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白梅努力地回想，越想越发现，自己缺的太多了。那符阵的运行，符文的转化，明明看起来那么简单，可仔细想来，又处处都是高深的玄机。
化神中期，五行解离，而且还领悟了这么高深的易理之道……
白梅抱住头，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她觉得这场战斗，击溃不是那四名修士，而是她的骄傲和认知。
那些化神修士四散了。
面对如此劲敌，他们哪来的心思对抗下去？
最重要的是，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的，就算暂时组成一个小队，最终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齐心协力呢？
自己如果全力拼杀，占便宜的还不知道是谁！看第一个修士，肉身被击溃，只剩元神逃走，可以说，这一趟已是大亏特亏。
刚才还一片混战，转眼，玉壁前空空荡荡，那些修士退得一干二净。
“程道友，”徐佳飞至灵玉面前，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灵玉笑笑：“多谢关心，一切安好。”
徐佳拍了拍胸口：“还好，刚才你那样，还以为你元神受到重创了。”
两人从半空落下，五通也过来：“程道友，刚才这一战真是精彩。真是没想到，你的实力这么强。”
司空嘉和白梅也过来了，这两人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司空嘉吭哧了半天，拱手道：“程道友，要不是你，我们刚才就危险了，真是多谢了……”
“嗯……”司空嘉开了口，白梅终于找到机会插话，“没想到，你居然是本宗门下。”
说出这句话，白梅的语气顺了些：“原来是同门，你怎么也不早说呢！”
没错，这位一定是本宗嫡传，所以才会这么强悍。白梅这么安慰自己，输给本宗嫡传，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灵玉淡淡道：“白梅道友猜错了，我并非丹霄观门下，与你不是同门。”
白梅一愣：“这不可能！”
刚才的仙书，符阵，她看得清清楚楚，不可能有错。这是本宗的《玄真谱》，通天宫和本宗关系密切，她也曾去过明尘界，见识过本宗的《玄真谱》，与灵玉很贴近。
“你的法宝，分明是我们丹霄观的嫡传，怎么会不是同门？”
灵玉道：“难道以书为法宝，就是你们丹霄观的吗？”
白梅愣了愣，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当然不是，不过，你的法宝与丹霄观本宗极为相似。符阵尤其如此，这一点绝不可能认错。”
灵玉摇摇头，没再解释。白梅爱怎么认怎么认，她没有那个义务解释。
“诸位，就此别过吧。”
此话一出，四人同时大讶。
“程道友！”徐佳惊唤。
“程道友，你这是打算跟我们分道扬镳吗？”五通问。
灵玉轻笑一声：“这不是你们的要求吗？”
四人同时露出尴尬的神情。
刚才灵玉顿悟，他们以为她神念受创，打算将她丢下。可现在他们能够安全脱身，全赖灵玉一人之力，而且，她实力这么强悍，他们当然不愿意错过这么个队友，于是默契地当没那回事发生。没想到，灵玉一点面子也不给，当面戳穿了。
“程道友。”徐佳低声道，“这事……是我们对不起你。可现在这种情况，你一人也不大方便，是不是？”
“对啊，你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其他队友……”五通说。
灵玉并不接话，道：“你们走吧。”
都已经劝过了，她还是如此表态，四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尤其司空嘉和白梅，脸上火辣辣的，也没脸再说什么，只好抱了抱拳，转身走人。
再怎样，他们也是化神修士，拉不下那个脸面。
“徐道友。”灵玉突然出声。
徐佳转回来，不解地看着她。
灵玉拿出一个空白玉简，轻轻一点，写入了什么，抛给她：“多谢你在那个时候帮我说话。”
她那时身陷易理奥义之中，外界发生的事模模糊糊。不过，是谁打算抛下她，是谁帮她说话，她还是能判断的。
徐佳接过，咬过了咬唇，低身一礼：“多谢。”
四人再也没有理由留下，尽管心有不甘，还是离开了。
玉壁前，只剩下灵玉一个人，估计短期内也不会有其他人前来。
来到藏虚界的修士，分散在冥域各处，选择进入遗宫的只是一部分。而这一部分里，又只有一部分先来玉壁。
刚才那一战的动静，估计整个遗宫的修士都看到了。参与那一战的修士四散而去，消息很快传开，还没有到玉壁来的修士就会却步。那些修士以为，宝物已经有主，想寻宝的人就不会那么迫切地过来。而冲着易理之道的人，就算想来，也会过上一段时间，等到事情平息再来。
灵玉站在玉壁前，突然露出一个微笑，扬声道：“出来吧！”
玉壁内，邓姓修士一惊：“大小姐，她已经发现我们了？怎么办？”
韦青微微眯起眼，没有动弹。
外面再度传来灵玉的声音：“装神弄鬼，借刀杀人，韦大小姐，真是好算计啊！”
从顿悟中醒来，灵玉就觉得这事充满了疑团。
这面玉壁，最珍贵的难道不是上面的易理之道吗？为什么那些修士会突然指证他们抢走宝物？而且，时间那么巧，正好是他们这一队要走人的时候。这一切，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拨弄着，刻意让他们互相残杀。
灵玉马上想到那截发饰的主人，韦大小姐。
她不知道韦大小姐留下发饰，到底是刻意还是无意。这一路过来，他们沾了韦大小姐的光，没怎么施力破禁。那么，先他们一步到来的韦大小姐，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她去了别处还好说，要是她先一步来了玉壁，为何他们几人过来的时候，却不见人影呢？
是不是就是韦大小姐先一步到达，而后设计他们互相残杀？
若是如此，说明玉壁真正的秘密，并没有被他们发现。
也许，韦大小姐就是想占住真正的秘密，才会让来玉壁的修士互相残杀，灭掉所有的活口。
“如果你还不出来的话，我就飞上去大喊，这里是遗宫的藏宝之处。到那个时候……”
话没说完，玉壁上青光一闪，一名青衣少女出现在灵玉面前。
灵玉轻笑起来：“韦大小姐，又见面了。”
韦青站在玉壁前，面带微笑。
“道友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你不止身负北极上真宫的真传，还得到了丹霄观的嫡传。剑法合一，厉害，厉害！”
“不敢。”灵玉手中握着仙书，漫不经心地道，“哪里及得上韦大小姐，连出手都不必，就把我们这么多人耍得团团转呢！”
韦青道：“不过雕虫小技，若不是他们太贪，又怎么会中计？”
灵玉微微眯起眼，声音冷下：“哦？韦大小姐不贪的话，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刚才灵玉还不觉得怎样，听到韦青这句话，心中暗怒。
他们入藏虚界，为的不就是历练和宝物吗？进了遗宫，就是要夺宝，何来太贪？倒是韦青自己，明明已经宝物入手，还想把他们这些人都杀个干净，她这才叫贪心！
韦青笑着摇头：“事已至此，争辩无益。程道友，你方才离队，令他们离开，却又喝破我的行藏，该不会是想单人挑战我们小队吧？这可不明智，就算有你那些队友相助，也未必能够胜过我，何况单人。”
灵玉道：“他们实力低微，留下来也没什么帮助，说不定还会拖累于我。既然如此，就让他们离开好了。再说，韦大小姐手中的宝物我很感兴趣呢，要是他们留下来，岂不是要白白分给他们？这我可不乐意！”
993、虚空幻梦
白梅等人的实力并不低微，如果灵玉不是突破中期的时候经历了五行解离，刚才又悟到了易理之道，自身实力比白梅强得有限。
不过，她经过了五行解离，就不是普通中期修士能比了。再加上刚才的顿悟，令她的实力又上了一个档次。
让白梅他们离开，并非不想分润宝物，而是韦青的实力，明显比他们高得多。这种情况下，他们这个彼此没有多少信任的小队，并不能给她带来多少帮助，还不如分道扬镳，他们不用涉险，自己也少了顾虑。
韦青听她说出这句话，脸上还带着微笑，目光微微沉下，慢吞吞地道：“这么说，道友打定主意与我为敌了？”
“不。”灵玉笑吟吟地道，“到底要不要为敌，取决于韦大小姐。”
韦青眯起眼，没有说话，心中暗暗一惊。
“韦大小姐，你费这么大心思，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独占那么件宝物吧？”
片刻后，韦青道：“道友有话何妨直言？”
灵玉轻笑道：“好，你要直言，我就直言。仅仅一件宝物，韦大小姐没必要费这么心思，更不用想着灭口，我想，这背后应该还有更大的好处吧？”
韦青淡淡道：“莫非道友随便说这么两句，就想分走好处？”
灵玉道：“谁说我随便说两句就好？韦大小姐刚才不是说，在下单人挑战你们小队，太不明智吗？不如就让你们看看，到底明智不明智？”
韦青瞳孔微微一缩：“你……当真？”
灵玉含笑：“我想，韦大小姐现在应该也很手痒吗？你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我同样经过五行解离，看得你也过了这一关。像你这么优秀，又能得到大乘真君的亲自指点，平日里一定眼高于顶，找不到对手吧？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哦！”
韦青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笑意，她沉声道：“程道友，你当真以为，自己经历了五行解离，就可以无视同阶修士了？”
“不。”灵玉浅笑，“心里有这个念头的人，应该是韦大小姐才对。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验证，不是很好吗？”
韦青没再接话，现场陷入沉默。
灵玉始终面带微笑，镇定自若地看着她，似乎笃定不会输。
反观韦青，此时反而满心困惑。
这位程道友，真的这么自大？明知道她是大乘亲自指点的真传，竟还打算以一敌多？她可不是刚才那几个废物，甚至于，她觉得自己一人战胜他们一个小队都不成问题。
灵玉的突然顿悟，确实让她吃惊。刚才的顿悟，实力提升极大。可就算如此，韦青也不认为自己会输给灵玉。
无梦山门下弟子何止千万？能够真正入无梦真君门下的，少之又少。而这些弟子里，能够得到指点的更少。
她的父亲是无梦真君的记名弟子，指点他的也不过是无梦真君的正式弟子。而无梦真君的正式弟子，数来数去，也就两掌之数。
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合体期的大修士，只有那么两三位修为在此之下。
而她，因为父亲之故，没有弟子名分，但她得到的指点，一点也不比正式弟子少。
在无梦真君亲自指点的寥寥几个后辈里，韦青的修为是最低的，却是无梦真君最看重的。
自从得到无梦真君的看重，韦青心里一直存着这么个念头，尤其她一步化神，在中期直接五行解离，预定了炼虚期。
灵玉说的一点也没错，她一直觉得，自己可以无视同阶修士。
但在此时，她该怎么说？灵玉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提出了挑战，她如果不答应，倒像是自己认输了似的，信念产生了动摇。而如果她答应了，却又好像被她牵着鼻子走……
其实，这是韦青自己给自己挖的一个坑。如果此时换成灵玉，一定二话不说应下，行啊，既然你觉得自己能，那就打了再说。而韦青，之所以会觉得不爽快，是因为她心中太过自傲，无论哪一样，都不想让灵玉占上风。
“怎么，韦大小姐不敢吗？”
韦青轻笑一声，低身一礼：“在下韦青，还未请教道友大名。”
如此郑重的态度，灵玉勾起一抹笑，还礼道：“好说，在下姓程，道号灵玉。”
韦青点点头：“程道友，请指教！”
说出最后一个字，韦青身上骤然爆发出强烈而虚幻的光芒。她不再隐藏自己已经五行解离的事实，倘或白梅等人在此，定会大吃一惊。韦青身上，五行解离后虚幻的感觉比灵玉还要明显！
灵玉微微一笑，飞身而起。
仙书悬在她面前，一页页翻过。
韦青的气息爆发得快，出手也极快。她飞起的同时，那如梦似幻的气息已经压下。
白朦朦的雾气，有如实质，一层一层地向灵玉裹来。
灵玉轻轻一点，仙书翻过，符文流水一样传出。
符文与雾气相触，符文迅速分解融合，似乎要想刚才那样，直接将雾气消解。
韦青露出轻蔑的笑。
不错，论条件，她们相差无几。灵玉五行解离，她也五行解离，灵玉顿悟了易理之道，而她曾经被无梦真君当头棒喝。
但是，有一点，灵玉是不及她的。
那就是修为。灵玉不过刚刚中期，而她在中期已经数百年，离后期已经不远了。
越到后面，同阶的修为差距越大。那些中期修士，灵玉可以凭借自己超凡的条件一战而胜，可在她的面前，灵玉有的她都有，而且修为还比对方高，她有什么可惧的？
迷雾逐渐转成粉色，韦青轻声长吟：“万般妙法，皆为虚幻。”
话音落下，她五指一合，迷雾骤然聚为一体，化为点点灵光，向灵玉压下。
如同花瓣，如梦似幻。
灵玉感到神念微微一晃，似有无形之力压下。
符灵遇到灵光，当真如同虚幻一般消散。
她没有动摇，符文再次飞出，散发着丝丝凛冽的剑气。
在这剑气之下，灵光也退避三舍。
韦青的目光微沉，身影一晃，竟然连自己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灵玉的剑气，是徐逆亲自从紫郢剑上提取出来的，包含了紫气的至清之理，正是韦青这类迷幻之术的克星。
玉壁里，一名初期修士紧张地问：“邓前辈，大小姐她能赢吗？”
邓姓修士面沉如水，语气坚决：“你这是什么话？大小姐当然能赢！”
灵玉失去了目标。
韦青消失了，无论神识还是视野里，全都找不到人。
就连她的灵网，都找不到韦青。
韦青这匿形之术，与普通的不同，她干扰的是神念，使对手产生幻觉，所以，就算灵网察觉到也不管用，灵网察觉到对手的存在，再传递给主人，这个传递的过程被切断了。
灵玉立刻意识到这件事，干脆撤了灵网。
在这一点上，她没法跟韦青硬碰硬。修为不如韦青，她不能正面破除韦青的匿形之术。既然如此……
韦青的视野中，看到灵玉的符文在周身形成一道道索链，将自身防得滴水不漏。
她露出一丝冷笑。
这样防着，对她一点用也没有。无梦真君门下，所修炼的是虚空幻梦大法。这部功法，攻击力不算强悍，但却极难防范。它针对的是敌人的神念，修为不够，就很难察觉。
比如灵玉这般，普通情况下，是最好的应对之法，可面对虚空幻梦大法……
韦青慢慢地靠近，她已经到达符文的边缘，甚至触到了符文，灵玉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因为，她的神念已经被迷惑了。
韦青继续接近，穿过第一层符文，接着第二层，第三层……
一点红光暴起，向灵玉刺去。
红光已经穿过了她所有的符文，近在咫尺。
红光中，韦青的身影若隐若现，脸上带着轻柔如水的笑意，就好像自己在赏花，而不是在杀人一样。
血一样的红色，覆盖了灵玉。
韦青脸上的笑容扩大。
不过如此。
她的实力是很强，可是，谁叫她对上的是虚空幻梦大法？来到神霄界，居然对无梦真君的真传一无所知，真是不值得自己如此看重她。
韦青心中浮起如此念头，目光淡漠地看着被红光淹没的灵玉。
不能就这样放过她，要拦下她的元神逃遁才行，要灭口，就要灭得彻底……
韦青如此想着，已经随时准备发动秘法，将灵玉一举灭杀。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瞪大眼睛。
“怎么会……”
红光之下，淡金色的光芒闪动，似乎有粉白的花瓣飘飞而出。
青光大盛，紫气漫空，剑气凌厉，横空而过。
韦青匆忙回身防御，但她身后已经亮起符阵的光芒。
灵玉笑吟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丝毫无损，她的身后，立着两个美貌女子，正是丹珠和碧珠。
她道：“真是不巧，这种迷惑人心的法术，在下的灵宠也会一些。韦大小姐，你好像修炼得不太到家啊，居然连真假都没分出来。”
韦青身影消失的时候，她就意识到韦青要动用什么手段。一心防范，她肯定防不住，既然如此，不如以其人之道，反治其身，用讹兽的天赋，干扰韦青的法术。
真不知道韦青是不是以前过得太顺利了，竟然就这样让她成功骗过去了。
994、还要再战吗
韦青看着眼前的灵玉，耻辱感从心中升起。
其实刚才这一对招，她并没有吃亏。尽管自己的计划落空了，可灵玉也没能拿她怎样。
但这样不输不赢，对她来说，就是输了！
何况，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耍弄过。
没等她发怒，灵玉笑容一收：“该轮到我了。”
话音一落，仙书大放光芒，白光中，花皮的身影出现。
他抬手一指，天书云篆现形：“困。”
“是。”男女之声遥遥相应。刚才立在灵玉身后的丹珠碧珠，连同现在出现的天川言空分据四角。
花皮控制天书云篆，四只讹兽牵起阵眼，眨眼间，原本死的符阵变成活的，向韦青骤然扑去。
“怎么回事？”玉壁内，一名修士叫道，“大小姐她……”
韦青一击失手，而且还身陷符阵，这发展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等等！”邓姓修士还算冷静，喝止，“大小姐何止这点手段，莫要自乱阵脚！”
他刚说完，一朵莲灯飞起，韦青脸上再无任何笑意。
“能逼到这个程度，倒是难得。”她掐起指诀，“不过，到此为止吧！”
莲灯亮起血红的光芒，灵玉感觉到狂涌而来的杀意。
韦青的主修功法是迷幻一类，她当然会准备一两项杀招，以弥补自己的不足。这件法宝正是如此。
刹那间，灵玉好像听到了厉鬼之声。
她心念一动，花皮那边已经将天书云篆打了出去。四只讹兽更是直接爆了符阵。
还未走远的白梅等人感觉到了这股强烈的波动。
“你们看！”徐佳指着不远处的空中，“那是……”
青光，紫气，红莲……
白梅和司空嘉大吃一惊。
这波动太剧烈了，他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仍然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
“是程道友？”五通脸色变幻，“那里还有人？”
“是韦大小姐。”司空嘉说，“韦大小姐没去别的地方，就在那里。”
五通松了口气：“这么说，我们真是因祸得福了，要不是程道友跟我们拆队，这会儿我们也要受到波及。”
司空嘉和白梅都点头。
他们心里有着庆幸，少了灵玉这么个强力援手固然可惜，不过，能避过这一劫是件幸事——这会儿，他们不敢自大了，从灵气波动看来，灵玉那样的实力，跟韦青只能说战个平手，再加上她队中其他资深修士，他们这个小队不是对手。
“程道友是故意的。”徐佳突然道，她看着空中的青紫光芒，“程道友一定早就知道，韦大小姐就在那里，才叫我们离开的。”
五通皱了皱眉，说：“徐道友，你这样想，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程道友为人尚可，但她与我们无亲无故……”
白梅和司空嘉没说话，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支持五通的说法。他们半途把灵玉抛下，灵玉为什么要为他们的安全着想？甚至留下自己涉险，把他们支开？
徐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不过，她把东西给我的时候，我看到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她就知道韦大小姐藏在那里。”
分开之前，灵玉将自己所悟的易理之道，写了一部分在那玉简里，赠给徐佳当做谢礼。那时徐佳离她最近，看到她仙书未收，甚至连周身还有隐隐的剑气出没。那时她没有多想，现在想来，灵玉那分明就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其他人一回想，徐佳说的，还真没错。
白梅怔怔道：“她只有一个人，韦大小姐是一队，这也太托大了……”
“我们去帮她吧？”徐佳期望地看着他们。
五通首先转开了目光，他自知实力不足。
司空嘉没说话。而白梅……
“不要去。”
“白梅道友！”徐佳有点急，“难道你现在还嫉恨她吗？”
他们都看得出来，白梅对灵玉心怀嫉妒，不过，之前谁也没说出口，说出来就是打白梅的脸。此时徐佳一时情急，说出口才暗暗后悔。
不料，白梅没有恼怒，她看着空中的斗法的光芒，说：“徐道友，你可能不清楚我们丹霄观的功法。我们丹霄观，以广博著称，越到后期越强。我们的法宝会逐步完善，到后面甚至能以一敌多，就像程道友一样……”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想，程道友让我们离开，除了不想让我们牵扯进去，亦是因为，我们在那里，她不好行事。”
徐佳半信半疑：“真的？”
白梅道：“如果你疑心我还嫉恨她，而故意不去救援，那我们在这里等半天。如果她有危险，我们就回头，怎么样？”
徐佳无话可说。
司空嘉欲言又止。他不像白梅，因为功法之故，对灵玉感觉复杂。他对灵玉没那么多妒意，也没那么多感慨，既然已经脱身出来了，他更想离开。
五通显然和司空嘉是一样的心思。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五通道：“你们该不会真的打算在这里等着吧？”
“自然，我白梅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白梅瞥了他们一眼，带着些微冷笑道，“两位如果觉得不便，大可先行离开，毕竟来一趟不容易，我们不能强留你们，是不是？”
司空嘉还有些犹豫。他毕竟也是名门之后，白梅说得这么尖刻，他反倒不好意思走人。
五通就没这个顾虑了，他直接道：“那我们先到前头探路，到时候再联系。”说着，一拉司空嘉。
司空嘉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跟着走了。
白梅冷笑一声，说是到时候再联系，也就是说得好听一些，他们都知道，这算是拆队了。
他们这个五人小队，在玉壁那里，拆出去一个，现在，剩下四人又一拆为二，算是彻底地散了。
“白梅道友……”徐佳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愿意留下，是我小人之心了。”
“没有。”白梅冷冰冰地答，“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是对她心怀嫉恨，不过，我没那么没品。受别人恩惠，我一定会回报。你也不用觉得我多高尚，我就是不让自己亏心而已。”
徐佳默了默，道：“就算这样，你……其实也挺好的。”
白梅提了提嘴角，看起来像是个笑，没搭话。
不用徐佳说好话，她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以前总以为自己很强，不比那些大乘嫡支差。不过，无所谓，别人喜不喜欢她，她才不在乎。
光芒全部熄灭，灵玉和韦青都没再出手。
韦青的莲灯半毁，灵玉的的符阵也爆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战，算是势均力敌。
“韦大小姐，我们还需要打下去吗？”灵玉开口。
五只灵宠站在她身后，虽然都受创了，不过，还有再战之力。
韦青脸色阴沉地看着她。
到了这个地步，不打又能怎么解决？她不愿意留下活口，而灵玉肯定也不甘心就这么退走。只能战，战到其中一方败落为止。
灵玉微笑，突然说道：“在下的实力，已经展示过了，你看，有没有资格加入你们的小队？”
韦青一怔。
她……打这一架，就是为了说这句？
韦青的思路有点跟不上了。
这不对啊，她一出来，就摆明了抢好处，对自己提出挑战，怎么最后冒出这么一句话？
再说，加入他们小队，对灵玉来说，可没多少好处。像他们这样默契的小队，横插进来一个外人，分不到好东西不说，说不定还会被坑死。这可是常识，程灵玉不会不懂吧？
“程道友，你在开玩笑吗？”
灵玉淡笑道：“韦大小姐认为我是开玩笑吗？”
韦青没接话。
灵玉继续道：“再战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韦大小姐别觉得我狂妄，以我们的实力，在此相斗，只会两败俱伤，就算你们一队人都出来，我不得不败走，你们也别想好过。既然双输的事情，我们何必要做呢？”
许久，韦青道：“我们为何要带上你？”
“因为你们不带上我，我就不让你们好过。”灵玉一本正经地说着无赖的话，“韦大小姐，还是那句话，我现在就飞上去，大喊一声，这里有宝藏……”
韦青脸色微变：“你……”身为化神修士，怎么能这么无赖！
灵玉一摊手：“看，这对你来说，很好选择的是不是？不带上我，除非把我杀了灭口。可惜啊，你们做不到。带上我，说不定还能在寻宝的过程中把我害死，多划算的买卖，是不是？”
“……”好半晌，韦青道，“你既知道，加入我们小队，有可能会被我们害死，还要加入？”
她根本没想过这个解决方式，就是因为修士的思维定势。像他们这样成熟的小队，全都是自己人，加入一个外人，那个外人半点安全感都没有，时时刻刻都在防人。
灵玉笑道：“我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玉壁内，其他人都惊了。
“她不是在开玩笑吗？”一名修士喊道，“加入我们？不怕死吗？”
邓姓修士亦是目瞪口呆：“这……”
995、内情
韦青半晌没有说话。
灵玉提出了一个她很难回答的问题。
拒绝，就像灵玉说的那样，除非能够杀她灭口，否则，拒绝她就要做好消息外泄的准备。
同意，自己费了那么多心思，灵玉靠着威胁，就能分一杯羹？怎么想都觉得不爽。
反正条件已经提出来了，灵玉也不着急，就这么慢吞吞地等着。
许久，韦青终于开口：“你想要什么？”
这一句想要什么，显然已经涉及到了资源的分配。
灵玉笑：“那要看你们能得到什么。”
韦青道：“凭一句话，就想得到好处，那也太轻巧了吧？”
灵玉摇了摇手指，笑眯眯道：“韦大小姐这话说得可不对，刚才在这里的修士何其多，为什么他们就没有发现呢？想做到我这一步，其一，要有足够的实力，把其他人都赶跑。其二，要够敏锐，能够发现韦大小姐的行踪。还有其三，胆子要够大，不然，韦大小姐一出马就吓趴了，那可不成。能做到这三点，才能从你们这里分好处，轻巧吗？在下觉得，一点也不。”
“……”韦青简直无言以对。这人，怎么能无耻得这么光明正大呢？前面两点，算她说的有理，第三点算什么？不就是脸皮够厚吗？
“好。”思来想去，韦青还是答应了。就像灵玉说的那样，这对她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不同意，她要么把灵玉杀了，要么就得面对消息泄露的危机。同意的话，对她来说反而容易得多，她这个小队全都是自己人，灵玉一个外人加入其中，不方便的是灵玉。
不过，灵玉显然很清楚这一点，还主动提出这个要求，韦青不由起疑心，难道她有什么打算不成？
灵玉看了下远处。
“韦大小姐，刚才我们动手的动静，已经传出去了，再呆下去的话，有可能会引来其他人哦！”
那些实力一般的，刚才都被灵玉吓跑了，这会儿要是还有人来，那肯定是实力强悍的那一批。
韦青脸色微微一变，道：“随我来。”
她转身走到玉壁前，伸手在玉壁上摸了摸，不知道具体做了些什么，灵玉就看到，玉壁一下子变得透明了。
韦青往里走去，碰到玉壁，身影消失。
灵玉略一思忖，跟在她身后。当她触到透明的玉壁时，有一种传送的虚幻感，这种感觉一晃而消失，再看到的，就是一个洞穴了。
这个洞穴，应当就是玉壁的内侧，周围皆是和玉壁材质相同的玉石。
灵玉伸手轻轻摸了摸，冰凉的感觉传递进指尖。
这些玉石，和外面的玉壁只是材质相同，并没有承载的易理之道。
洞穴里，站着韦青同一小队的修士。
“几位叔叔，这位是程道友，此行就是我们的同伴了。”韦青已经收起了之前对灵玉的警惕戒备，像初见那样，大方有礼。
不过，灵玉可不相信她这一面，韦大小姐变脸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大小姐……”有人低呼，似乎对她这个决定很不理解。
韦青没有解释，转过头来，对灵玉说：“这是邓叔叔，这是钟叔叔，这是……”把这几名修士随意介绍了一下，韦青道，“程道友，既然已经是同伴了，希望你能够遵守规则，不要半路下手。”
灵玉笑道：“这还不容易，我们立个魂契不就是了？”
韦青目光闪了闪，没接话，另起话题：“先说好，我们小队有六个人，加上你，就有七个，有什么收获，你最多只能得七分之一。”
灵玉挑挑眉，没答应也没否决，而是问道：“那么，你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该不会这里真的有什么宝藏吧？”
刚才她说要飞上去喊这里有宝藏，就是吓唬韦青的，这里到底有什么玄机，灵玉半点不知。
韦青说：“这里没有宝藏，不过跟宝藏也差不多了。”
“哦？”灵玉双手环胸，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韦青有些气闷，但很控制住情绪，解释起来：“程道友来得这么快，想必也买了我们无梦山的消息，知道藏虚界这个冥域是怎么回事。事到如今，也不瞒你，我们无梦山的直系，得到了更多的消息，比如，这个冥域到底怎么来的……”
灵玉目光微闪。他们买的情报里只说，藏虚界遇到了一次大劫，然后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劫，半句也没有提。
“说起来，藏虚界的修士着实倒霉，他们遇到的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哦？”灵玉眯起眼，“有人将冥域弄成了这样？”
韦青点点头：“冥域会变成这样，其实是藏虚界有人修炼了一部奇特的功法，影响了整个仙域，改变了环境，以至于仙域变成了冥域。”
灵玉微微吃惊：“功法竟然可能改变环境到这个程度？”藏虚界现在不适宜修行，说明天地法则有所变动，她还从没听闻，功法可以做到这一点。
“普通修士当然不能，但藏虚界这位，可是个‘准大乘’修士。”韦青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
“准……大乘？”灵玉缓缓重复。
“不错。这位已经达到合体期，但迟迟不能迈入大乘，在最后关头，功法出了差错，没能迈入大乘，身死道消。他在临死的时候，已经有了迈入大乘的迹象，所以，才能凭借一己之力，改变藏虚界，乃至让藏虚界整个修仙界都为之陪葬！”
灵玉默了默，大乘修士的实力，她已有见识。长治道君和他的对手，甚至能够以大千世界为棋，一位准大乘修士，改变了天地法则，这个说法倒也说得过去。
“所以，你们要找的是这位前辈的遗物？”她问。
韦青点头：“不错。藏虚界能够诞生合体修士，甚至走到大乘这一步，可见原本修仙的鼎盛。不过，跟合体前辈的遗物比起来，外面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等等。”灵玉奇道，“这次进入藏虚界的，也有炼虚合体期的前辈，难道这位合体期前辈的遗物，他们不会动心？”
韦青顿了顿，笑道：“当然，我们无梦山门下，得到这个消息的前辈们，都是冲着这位前辈来的。不过，一位合体期前辈，遗物怎么可能就那么点呢？门下弟子必然不少，也不可能只有一处，是不是？”
灵玉微微点头。修为高了，难免家大业大。
韦青心里一松，继续道：“第一，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只有我们无梦山的直系，寥寥一些人，才知道里头的缘故。第二，他们冲的是那位合体前辈的传承，而我们，修为所限，只要找到一处放置遗物之处就可以了。修为差距，我们之间没有太大的冲突。再说，就算有冲突，看在师祖的面上，几位前辈也会让着我们的。”
韦青说的师祖，就是无梦真君。最后一句话，她的语气看似平静，其实隐隐带着骄傲。
不管她怎么沉着镇定，身为化神期的修士，被大乘真君看重，内心不可能不骄傲。
灵玉轻轻点头：“好吧。我会做个合格的队员，韦大小姐，希望你也能做个合格的队长。”
韦青放下心中大石，轻轻一笑：“那是自然。”
她转过头，问那位钟姓修士：“钟叔叔，怎么样了？”
钟姓修士警惕地看了眼灵玉，答道：“大小姐再等等，马上就可以找到入口了。”
原来这玉壁，是那位合体修士洞府的一个入口。他的洞府已经在那次大劫中被覆盖了，没法走大门。
他们进入玉壁，韦青在这里谋算灭口，而那钟姓修士擅长阵法之道，推算入口所在处。
灵玉靠着墙壁站着，默默地观察这个小队。
韦青要以为她看不出异常，那就太天真了。
刚才那些话，灵玉敢保证，顶多一半是真的，韦青根本没有把真实的目的说出来。
她说要立魂契，韦青便顾左右而言他，可见她并不想立魂契，说不定，还想在历险过程中，对灵玉下手，将她踢出自己的小队。
毕竟，灵玉靠着威胁她才能加入这个小队，韦青这样自傲的人，怎么会甘愿把自己的成果分给她。就算只是七分之一，灵玉付出的可不多，消息完全由她提供不说，连出力靠的也是她手下几名修士。
灵玉当然清楚这一点。她提出加入小队这个要求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这一路必是互相提防。不过，谁让她对这个玉壁兴趣这么大呢！她很想知道，韦青拿走的到底是什么，那件东西，说不定能让自己的实力更强。
不远处斗法的灵光消失了，一片寂静。
徐佳和白梅等了半天，没发现异常。
白梅等不下去了，说道：“徐道友，要不，我们回去看看吧。”
徐佳略一犹豫，点点头：“好。”
她们等了这么一会儿，没发现灵玉落败，刚才应该是势均力敌，接着灵光就收了，看起来半途停了手。
两人顺着原路回去，玉壁那边已是空荡荡的，半个人也没有。
“哪里去了？”徐佳吃惊。
白梅皱起眉，看向那面玉壁。这面玉壁，跟刚才的有所不同，似乎……纹理变得更清晰了。
白梅仔细看了看，忍不住走近……
996、洞天
白梅的眼中，这些玄妙的纹理逐渐变了模样，幻化成一根根线条，一种种颜色，最后化成一个个符号。
她只觉得有无数的信息通过自己的眼睛，进入自己的识海。
“啊！”她低叫一声，抱住自己的头。
她终于明白，之前灵玉看到了什么。
这就是玉壁真正的易理之道？他们刚才看到的只是皮毛，如果没有回头，此行的收获只能说是一般。
徐佳听到了她的叫声，但她自顾不暇，因为她自己也察觉到了真正的易理之道。
事实上，灵玉刚才看出了玉壁上的玄机，在顿悟的过程中，两者应和，于是，玉壁上的易理之道真正地显了出来。
打了一场架后，那些修士全都跑了，没有人注意到，玉壁和刚开始不同。
白梅和徐佳回头，正好看到易理之道凸显出来，可不就占了个便宜？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梅突然清醒过来。
她只觉得，无数易理在识海中来回，一些以往并不明显的道理，突然就懂了。
这就是顿悟。
白梅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心中暗暗庆幸，还好她回头了，不然就错过机缘了。
这么想着，心中对灵玉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激情绪。
等了一会儿，徐佳也清醒过来了。
她们两人顿悟的程度都没有灵玉那么激烈，花的时间也没那么长。
共同经历这番机缘，两名女修相视一笑，之前那些不愉快，都在这一笑里过去了。
徐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程道友呢？她不在这里，会在哪里？”
白梅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道：“没有死战的痕迹，肯定还活着。”
徐佳奇道：“刚才我们就在不远处，这里又没有别的路径，如果程道友离开了，我们应该会看到才对。”
“说不定这里有别的路，我们找找看吧。”
两人仔细搜索，花了半天时间，几乎把玉壁周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痕迹，最后只好放弃。
“找不到，没办法了。”白梅说，“至少我们可以肯定，程道友现在还活着。”
“嗯，我们走吧。”徐佳也知道，她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帮不上忙也没办法。她性格温和，但不代表她就是个滥好人，身为化神修士，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玉壁内，灵玉看着徐佳和白梅离开，露出微微的笑意。
能看到她们回头来找她，总算让灵玉安慰一些。
白梅这个人虽然个性不讨人喜欢，却是个敢做敢当，问心无愧的人。至于徐佳，高阶修士中，像她这么个性温和的很少见，到了化神这个境界，仍然保持着对人命的敬重，这一点，就连灵玉自己都做不到。
“大小姐，找到了。”后面传来钟姓修士欣喜的声音。
韦青大喜，走过去：“这个入口有没有问题？还能进吗？”
“没问题。”钟姓修士拍着胸脯保证，“大小姐只管放心，这个入口空间稳定，只要稍微清理下就可以了。”
韦青点点头：“那就有劳钟叔叔了。”
韦青退开后，钟姓修士张开手，灵光在他手中聚集，汇成一把青色小尺，上面刻的并非尺度，而是许多玄妙不知其意的古怪符文。
灵玉看了两眼，只看出这是一种恒定空间的符文。
钟姓修士轻轻一抛，青色小尺悬在半空，上面的符文缓缓流动，好像活了一般。
灵光聚集到极致，青色小尺化成一道青光，冲着玉壁一个角落撞了过去。
玉壁微微晃动了一下，出现了一个黝黑的洞口，青光横扫，直冲而去，将混乱的空间一一理顺，最后回到钟姓修士手中。
这个过程很短暂，大概也就十几息时间，可青色小尺回到钟姓修士手中时，他额上滚下豆大的汗珠，脸色青灰，显然消耗不小。
灵玉很识货，心想，这法宝倒是极好，如果能弄到手……算了，耍无赖分一杯羹她能做，从别人手中强抢，这事她做不出来。
韦青一挥手，灵光飞入空间，一绕而回。
确定没有问题，她点点头：“很好，我们进去吧。”
不用吩咐，一名初期修士主动走在前头探路。
“大小姐，你先请。”邓姓修士道。
韦青微微摇头：“邓叔叔，你走钟叔叔后面。”
邓姓修士目光一顿：“大小姐，这……”
“无妨的，照我说的做。”
邓姓修士有意无意地扫过灵玉一眼，点点头。
两名初期修士走在最前面开路，然后是消耗极大的钟姓修士，接着是邓姓修士。
“程道友，你也请吧。”韦青道。
灵玉一笑，没有二话，跟在邓姓修士身后，踏入隧道中。
剩下一名中期修士想跟上去，韦青阻止了，自己紧跟在灵玉身后，留下一名中期修士断后。
邓姓修士本想让韦青走在前头，自己和这名中期修士走在灵玉前后，好防备她。但韦青安排他走前面，自己走后面防备灵玉。
这么一来，探路有两名初期修士，邓姓修士既可以护着还没恢复的钟姓修士，也可以防备身后的灵玉。韦青同样防着灵玉，留下一名中期修士专心断后。
灵玉被邓姓修士和韦青一前一后地夹着走，想搞鬼，就得防着两个人。
一行人沉默无声地往里走。
灵玉仔细地观察周围环境。
那位合体修士的洞府大门不存，这些所谓入口，其实就是建造洞府的时候，留下来的预备路径。
一间洞府建造出来，不可能只有大门。换成常人，房子除了门再无出口，那就不叫房子，而叫牢笼了。
韦青那些话，灵玉压根不信。
她的目的不可能是里面的宝藏，那些炼虚合体期的修士，怎么可能把宝藏留给他们？韦青如果想要那些，还不如向无梦真君求赐宝物呢！
那么，她的目的会是什么呢？有什么东西，炼虚合体期的修士不会需求？
灵玉一边思索着，一边提高警惕。
韦青防着她，她也防着韦青。
刚才故意跟韦青打一架，就是为了震慑他们这个小队。不然，以现在这种队形，说不定人家就会强行动手。
展露出自己的实力，告诉韦青，如果他们动了手，就会两败俱伤，甚至，有可能同归于尽。
在他们看来，韦青的性命比她重要得多，冒险动手的可能性就会小得多。
看到韦青决定自己走在她身后，灵玉基本肯定，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要是这种情况下，韦青还决定动手，那她就要佩服她的勇气了。
韦青胆敢动手，灵玉就会让她尝尝什么叫两败俱伤。
反正无赖的事，灵玉做习惯了。耍无赖的人，就得有搏命的勇气，不然，耍无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小队慢慢前行，大概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尽头。
运气不太好，两名初期修士一出去，就遇到了破损的禁制。
最后，邓姓修士出手，解决了危机，那两名初期修士受了点小伤。
韦青微微皱眉，似乎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他们小队，从进入冥域开始，就一直在极力避免消耗实力。进遗宫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消耗，刚才钟姓修士真元消耗颇大。化神修士的真元澎湃如海，丹药只能补充一小部分，剩下的只能让钟姓修士自己调动天地元气恢复。而这，需要的时间比较长。
现在这两名初期修士又受了轻伤，算起来，完好无损的只有三个人。再加上……
韦青警惕地看了眼灵玉。
灵玉冲她一笑，笑容灿烂。
韦青差点噎住了。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钟叔叔，情况如何？”
钟姓修士用秘法探了探路，说道：“大小姐放心，洞府里变化不大，禁制破坏不严重。我们不去那些地方，不会有事。”
韦青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灵玉在心中揣度。不去那些地方，也就说，韦青确实不想抢夺那些炼虚合体修士看中的东西？
也对，就算她深得无梦真君爱重，也不可能以化神修为跟炼虚合体修士竞争。
这位合体修士的洞府，竟是个洞天之地。里面相当于一个小世界，很可能是小千世界改造的。
他们进来的地方，是一座荒山。
灵玉抬头四顾，发现周围有山有水，神识探不到边。
最明显的，是依山而建的山门，看那规模，几乎可以当成一家宗门了。
合体修士就是合体修士，真是好大的手笔。
“我们要去那边吗？”灵玉指建筑群问。
韦青摇头：“那里是前辈争抢之地，我们如果靠近了，就是个死。”
灵玉点点头，没再发问。
她这么安分，韦青觉得奇怪，多看了她一眼。
灵玉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什么也没想做。
韦青转开头，对自己的属下们说：“时间不多，我们尽快吧。”
“是，大小姐。”
一行人绕开洞府所在地，往偏僻处行去。
灵玉留了个心眼，悄悄在地上丢下一件东西做记号。
其实她对韦青的目标不是太感兴趣，但是对韦青手里跟玉壁有关的东西很感兴趣。这个么，就要看有没有机会弄过来了……
997、竹屋
一个无名小山包里，灵玉和韦青他们蹲在一起。
“怎么样？”钟姓修士回来的时候，韦青问。
“再等一会儿。”对方如此回答。
韦青点点头，没再说话。
灵玉坐在角落里，静静地欣赏周围的风景。
她不知道韦青他们在干什么，也不会有人向她解释。如果可以，韦青恨不得把她踹出这个小队。
不过，没办法，谁叫他们被赖上了呢？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天。
韦青本来还很镇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焦虑起来。
能让这么多人传送，无梦真君耗费真元不少，所以时间不会太久。最多七天，道标就会消失，到那个时候，想出去就得自己飞了。
藏虚界这些年都没有外界修士进来，可见周围环境不太好，谁知道自己飞的话会遇到什么麻烦。再这样等下去，说不定没有足够的时间寻宝，但她又不能不等，不等的话，恐怕连进都进不去。
灵玉默默看着。她可以肯定，韦青在等一个契机，但不知道这个契机究竟是什么。
真是奇怪，这里被什么因素影响了吗？
终于，钟姓修士猛地站了起来，露出喜意：“有动静了。”
过不多久，两个探路的初期修士回报：“大小姐，开了！”
“走！”韦青喝令。
灵玉站起来，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那邓姓修士等了等，紧随着她。
灵玉暗暗一笑，果然还是不放心她啊！
这个不起眼的小山包里，有条不起眼的小径，刚才灵玉看到的小径，几步就到头了，根本无路可走，这会儿，这里却出现了一条缝隙，露出了禁制的痕迹。
他们走到缝隙处几丈远的地方不动了，韦青紧盯着这条缝隙。
还在等？
灵玉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大概也就十几息的时间，耳边传来一声闷响，眼前的缝隙裂开了，出现一个洞口。
钟姓修士再次抛出青色小尺，将禁制裂口理了一遍。
灵玉转过头，往山包外面看了一眼。
她刚才听到的闷响，不是这里的声音。
果然，这个裂口是别人引动的？若是如此，那肯定是主洞府那边的动静了。
灵玉猜想，韦青肯定也是沾了别人的光，无梦真君门下，怎么也有几个合体会过来。韦青别的不说，这点人脉还是有的。也许，她请求了某位师门前辈，又或者，事先知道那位师门前辈会做某件事，自己搭个边。总之，应该是那边的动静，引起了此处禁制的转移，才给了这个小队可趁之机。
也只有如此，他们这个化神小队，才可以贪图一下合体期修士的遗物。
仍旧百般戒备地进入这个裂口，等到重见光明，他们已经身处一处宽敞的山洞了。
这个山洞，明明没有照明，却充斥着柔和的光线，不知道光源来自何处。
韦青看了一眼灵玉，缓缓说道：“此地是那位合体前辈的别居，偶尔会在此闭个小关。像这种地方，不会遗留多少宝物，不过，就算只是少少一些，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好处了。”
灵玉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明明没有问，韦青却主动解释，到底是她想示好，还是故意释放错误信息？
唉，真是麻烦，她都习惯性地猜测韦青的居心了。
韦青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言。
山洞宽敞，里面曲水流觞，倒是颇有意境。可惜啊，那些奇花异草，跟外面一样，都变成了黑色的石头。
灵玉暗想，到底是什么功法，这么霸道？竟将草木变成了石头，不知道那些活人、动物是不是也这样？这一路过来，倒是没有见过一具尸体。
还是说，草木和动物不一样？
他们慢慢走过一个山洞，中间避开了一些毁坏的禁制。
出了中间长长的山道，最后站在一处简陋的竹屋前。
这处竹屋，前方有小溪流过，花木繁盛。尽管现在花木都变成了焦黑的石头，小溪也污浊不堪，仍然能从布局看出当初的雅致。
韦青说这里是个别居，看来不假。
这种地方，应该不是合体期修士真正的洞府，但闲时住一段时间，还是很有可能的。
小屋的禁制已经处于半残破状态，灵玉虽然不是专修阵法的，不过以她的易理造诣，能够轻易看出，这个禁制应该只是某个大阵的一部分。那个大阵可能已经被破了，所以这里的禁制才会只有稍许残留。
想到刚才进来时那声闷响，灵玉若有所思。
看来，韦青果然搭了边，也许是无梦山其他修士去了主洞府，破了阵，才会让他们捡了便宜，轻易进入此地。
钟姓修士动手破阵，韦青道：“程道友，都到了这里了，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你的诚心了？”
灵玉笑问：“韦大小姐需要我怎么表示？”
韦青指了指钟姓修士布置下的破阵道具：“这个阵法，就由你启动吧。”随后补充了一句，“你不必担心我们暗算你，我会和你一起动手。”
她语气轻蔑，带着一种“你小家子气”的高傲。
灵玉不以为意：“好啊！”她向来只占实际的便宜，口头上的便宜，能占当然要占，不方便的话，不介意让给别人。
“大小姐……”邓姓修士略微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忧虑。
韦青只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边，钟姓修士已经布好了破阵之法，就等启动了。
韦青站出去，看了眼灵玉，抬手掐了个指诀，将灵光打在上面。
灵玉一挥手，仙书祭了出来。五只灵宠的身影若隐若现，花皮轻轻一指，光芒打了过去。
韦青暗暗一咬牙，她倒没想着借此偷袭灵玉，只是想让她左右为难，焦虑一下。动手吧，担心自己被暗算，不动手吧，又说不过去。
没想到，她的法宝这么奇妙，那几只灵宠可以代她出手。
这么想着，韦青看着仙书的目光微微火热。
五只灵宠，居然个个都是化神期，这位程道友不知道什么来历，身家未免太惊人了。寻常人能有一只化神期的灵宠，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不过，她的灵宠似乎受到某种限制，这么算的话，她的实力也就是比普通中期修士强些，或许能赶上后期修士的几成。
韦青猜想，自己之前与她打了个平手，若是底牌尽出的话，应该能稳稳占个上风。
这么一想，韦青心里舒服多了。
自从玉壁前那一战，她心里一直憋着口气。与灵玉斗了个不输不赢，还被她逼迫，必须接受她加入队伍。这口气一直没吐出去，不爽得很。
不过，没关系，等一会儿，就该扬眉吐气了……
灵玉不紧不慢，始终维持跟韦青差不多的速度，将自身的真元打到破阵之器上面。
不多时，破阵之器灵气充足，发出亮眼的光芒。
韦青收功，灵玉也唤回了灵宠。
在钟姓修士的摆弄下，破阵之器很快破开了残余的阵法。
“走吧。”韦青道，率先踏入竹屋。
灵玉也跟了进去。
大阵已经被阵，残余的阵法也被搬开，现在竹屋没有了任何的防御措施。
他们小队开始四处走动，翻看其中的东西。
灵玉便也随意搜查起来。
这座竹屋很干净，残留着一些生活用具。时日太久，没有人打理，却干干净净。
合体期修士的寿元，能够达到十几万年，低阶修士的长久岁月，对他们来说只是弹指一瞬，所以他们所用的东西，都非常坚实。再加上高明的阵法会附带除尘之效，没有灰尘很正常。
灵玉翻动着一些小摆设，看到有趣的，堂而皇之塞进自己的包。
这些小东西，说珍稀，还真的挺珍稀的，可一般都没什么修炼价值，韦青他们看到了，顶多只是瞪一眼。
竹屋不大，也就五六间，上下两层，七人分散开来搜索，很快就能搜完。
灵玉正在其中一间搜查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惊喜的声音：“大小姐，这里竟然有藏宝室！”
藏宝室？灵玉心中存疑，但还是快步走了出去。
听到这声音，一群人很快在后面一间房会合。
钟姓修士惊喜地指着角落的地板：“那里有机关。”
韦青没有失态，冷静地问：“我们能破开吗？”
合体期修士的藏宝室，按理说，他们不应该肖想。如果真的超过境界，那就只能无奈放弃了。
韦青这个态度是对的，太贪心，有时候会倒霉。
钟姓修士道：“可以。”他上前，在地上画起了阵图。
“此地的阵法，相互勾连，乃是一个大阵。外面那个大阵已经破了，所以这里也露出了破绽。表面看起来完好，但里面已经残破不堪了，找对缝隙，稍微花点力气，就能破开。”
韦青终于露出笑意：“这就好。当真是个藏室室，几位叔叔同样有份。”
小队其他人都露出了笑意。他们算是家族小队，收获有一部分要归入家族。如果韦青将这个藏宝室算在家族头上，然后拿出东西重谢他们，也说得过去。而这句话，则确认了他们“主人”的地位，就算不是平分，也不会比韦青少多少。
随后，几人都看向灵玉，目光警惕。
这位可是外人啊！
韦青道：“程道友，之前说好了，你最多七分之一，没有意见吧？”
灵玉一脸平静：“平白捡个便宜，在下怎么会有意见呢？”
998、甩开
为了打开秘密藏宝室的机关，钟姓修士的青尺法宝彻底废了。
他一脸心痛。这件法宝斗法用处不大，可像探险之类的，不可或缺。
看他珍而重之地把那根青尺收起来，灵玉暗暗可惜，要是可以，拿到废弃的法宝也好，自己参照着炼制一把……
不过，就算废弃法宝也有价值，化神修士不会让她捡这个便宜。
“行了，我们进去吧。”韦青发话。
“大小姐，我先进。”邓姓修士说。
韦青点点头：“有劳邓叔叔了。”
像这种近万年没有开启过的藏宝室，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故，危机四伏，他们绝不会让韦青去冒险。
邓姓修士进去一会儿，喊道：“机关已毁，进来吧。”
韦青露出微笑，示意那两名初期修士先进，然后对灵玉道：“程道友？”
灵玉洒然一笑，跟在初期修士后面，进了藏宝室。
韦青和其他人也下来了。
藏宝室的秘道很窄，走过一条长长的石道，眼前才开阔起来。
最后，他们在一道石门前停住了。
“看来这里就是藏宝之地了。”韦青道。
邓姓修士表示赞同：“这里的禁制已经残破不存，大小姐，我们这就进去吗？”
韦青点头：“进去吧。”
石门被打开，进入这个小藏宝室，众人被震撼了一下。
只见这藏宝室里，胡乱堆着些矿物。这些矿物大多是原矿，没有经过处理，中间是一个火坑，看造型，似乎是个大型炼炉。
邓姓修士看了一圈，站在那个火坑前：“这里可能是那位前辈的炼器之地。看这些东西，都是练手之作。”
对合体期修士来说是炼手之作，对他们这些化神修士而言，这些矿物就是难得的宝物了。
几乎每个人都两眼放光。这些矿物，应该取自一个刚刚形成的小千世界，晶体纯粹，用来炼器极好。
连韦青的呼吸都有点重了：“这么多，还真是大手笔啊！”
邓姓修士笑道：“合体前辈，当然大手笔了。”
这些东西，对那位合体修士来说，不怎么要紧，所以只是修炼了这么一个小地下室。这个火坑，原来是个天然的地火炼炉。不过，如今已经没有了地火。
“程道友，”韦青的目光闪了闪，“那边两堆归你，如何？”
她指着的角落放着的两堆原矿。
按数量，那边两堆，勉强算是七分之一。可按品质，那边就差一些了。
灵玉看向韦青，见她目光带着警告之意，微微一笑：“好。”
韦青的意思很明白，就算她不同意，他们也不会让步。
灵玉觉得自己还是省点麻烦嘛，毕竟这一路她都在占便宜，要是把韦青逼急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看到她往角落走去，韦青的目光慢慢缓和下来。
等到灵玉站在那两堆原矿前，韦青忽然眼神一动。
他们这个小队，六名修士，突然动静一致地往外面退去。
灵玉一转身的功夫，他们已经退到了门口。
她身影一闪，可惜，还没闪到门口，石门已经被合上了。
而后，钟姓修士急切地布下重重禁制。
韦青的朗笑声传来：“程道友，在下大方一些，这一屋子宝物，都归你了！你在这慢慢收，不着急！”
灵玉声音急促，喝道：“韦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将我困死在此地吗？”
“不敢！”韦青心情极好地笑道，“这些禁制，想必困不住你。不过，程道友出来的时候，藏虚界的道标大概已经消失了。到那个时候，程道友想离开藏虚界，可能不那么轻松。我先在这里祝程道友好运了。”
“韦大小姐，你竟然食言！”灵玉高喝。
韦青呵呵一笑：“程道友，我们可没有立魂契，谈不上食言吧？我们还有事，就不陪你了，再见——希望还能再见。”
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空荡无声。
等到外面归于平静，灵玉露出慢条斯理的笑，自言自语：“真以为我那么傻，让你轻易困在这里？唉，还以为韦大小姐有多了不起，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一进来，就发现这几个人的小动作了。仔细想来，这还真是个把她甩掉的好地方，虽然不能将她灭杀，但韦青自己也不用冒险——说到底，他们太重视韦青的安危，所以，能动手的地方有限，很容易被猜出来。
灵玉本想抢先一步遁出去，不过，她很快改了主意。
她现在更好奇了，韦青连这些价值极高的原矿都不要，到底冲着什么来的？
照理说，化神修士能得到这么多原矿，已经很难得了。
既然韦大小姐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暂时退出他们小队好了。等他们找到了，她再出现，岂不是一目了然？
灵玉走到火坑边上，伸手一抓，干涸的岩浆被她抓了起来，移到旁边的空地上。
灵玉迅速将火坑清理了一遍，很快清出一条地下通道。
这个地下室，建的时候禁制完备，但火坑这里因为有地火岩浆，所以没有禁制。现在地火已经熄灭，岩浆也干枯了，正好借此出入。
外面有禁制？谁说她要从布满禁制的石门出去了？
灵玉拍拍手，跃入岩浆通道。
另一边，韦青带着一行人从藏宝室出来。
钟姓修士庆幸：“还好这里有个藏宝室，正好将那位程道友甩掉，不然……”
就算没有这个藏宝室，他们也不可能让灵玉参与寻宝。只不过，没有这个藏宝室的话，他们就得另外设下埋伏，少不得要付出一些代价了。
他们原本准备付出的代价，是邓姓修士，拼着邓姓修士受伤，也要将灵玉甩开。
没想到，搜这个竹屋的时候，发现了藏宝室，正好运用起来，省了功夫。
韦青也很庆幸：“没有消耗就好，把实力浪费在程灵玉身上，太不值得了。”
仔细想想，韦青觉得自己真是幸运，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把程灵玉甩掉，没想到竟然就在此地找到了藏宝室。
连老天都站在她这边，还有什么理由不成功？
“别浪费时间了，走吧！”
他们一行人进入竹屋的二楼。灵玉刚才并没有发现，二楼那里有个小型的传送阵。
简单地布置一下，他们启动传送阵，一个个消失在竹屋里。
这时，灵玉从旁边的山道钻了出来。
“呼……”吐出一口浊气，灵玉回到小楼。
她搜查了一遍，顺利地找到二楼的传送阵。
“原来真正的目标在这里？”灵玉思考，“我到底是在这里守株待兔呢？还是跟过去做个黄雀？”
摇摇头，灵玉决定守在这里。
韦青他们一定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出来了，这里连个人都没留，说明他们对自己的禁制很有信心，也说明他们此行的任务颇重，生怕力量不足。
这么一来，等他们结束，一定个个精疲力尽，正好让她捡个便宜。
灵玉微微一笑。那她就在这里设个陷阱好了，谁叫韦青自己撕毁了协议呢？可怪不得她翻脸……
韦青一行人通过传送阵，进入山腹之中。
他们默默地前行，越往前，地上的枯朽之物就越多。
“你们小心些。”韦青吩咐，“这是位合体前辈，就算经过了万年，说不定还有遗留的危机。”
众人点头。
他们越往前，那种浓重得呼吸不过来的感觉越深刻。
终于，他们抵达一处巨大的山洞。
与外面那个枯朽死寂的世界相比，这个山洞堪称梦幻。
七彩的颜色突然撞进眼帘，红的、绿的、蓝的……奇花异草遍地，生机盎然。
萤火虫在里面飞舞，蜜蜂与蝴蝶翩翩舞动，兔子等小动物栖息于此。
他们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众人不由屏住呼吸，生怕惊动这个梦幻世界。
他们小心翼翼地踩着青翠的草地，往里面走去。
不多时，众人停住了，定定地看着前方。
山洞前方，有一张石床，石床上盘坐着一名修士，栩栩如生，好像下一刻就会张开眼睛，问他们从何处而来。
韦青不由自主地弯下腰，施礼。
众修士亦是如此。
这就是那位合体前辈，只差一步，就能迈入长生境界的前辈。
韦青慢慢走上前，站在石床前。
这位合体修士，外表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眉目清晰，颇显俊朗。他静静坐着，好像并没有死去，只是在修炼之中。
“晚辈韦青，来自神霄界。”韦青好像和活着的人说话一样，语气带着恭敬，“晚辈来此，欲求仙道。前辈已经作古，请容晚辈带走前辈的功法。他年晚辈若能得证长生之道，必不忘前辈的恩泽。”
说完这些话，韦青小心地伸出手，在石床上摸索。
大凡修士，在坐化之前，都会留下自己的功法。也许是仓促而刻，也许早有准备。
韦青探进蒲团下面，果然摸到了一块硬物，面露欣喜。
她将那硬物小心地扯出来，证实是个玉简。
此行总算不落空，她可以向师伯交待了。
正要离开，韦青突然停了一下。这名修士的身前，有个东西在微微闪光。
这是什么？
999、危机中的谈判
此行这么顺利，韦青很庆幸。
入藏虚界之前，她与一位师伯搭上线，抢到了一个机会。
那位师伯表示，他会进这位合体期修士的洞府，争夺其遗物。但有一件东西，需要别人帮忙收取。
就是这位合体期修士的功法。
他的功法导致藏虚界的覆灭，侧面说了其强大。
而那位师伯在炼虚期已久，目前卡在一个瓶颈上，需要各种功法来对照验证。
如果他直接抢夺功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增加难度。毕竟也有合体期修士进入藏虚界，他没那个底气独占。于是，想了这么一个声东击西之策，他自己正面争夺，吸引对手的注意力，而韦青带领小队，悄悄摸到那位合体期修士的坐化之地，搜寻功法。
为了此事，韦青将韦家实力最强的一批修士带了出来。他们一路上不敢消耗实力，就是防着最后关头，可能遇到的危险。
没想到，这位合体期前辈的坐化之地竟然这么平静，让她顺利拿到了功法。
只要将这份功法拿回去，那位师伯就会给予重酬，这才是韦青看重的。
所以，她绝对不可能跟灵玉瓜分收获，甚至，不会让灵玉将这件事泄漏出去。
把灵玉关在那处密室后，韦青准备回去再与那位师伯详说，后面的事情，让那位师伯来处理。
到那时，灵玉是死是活，就不关韦青的事了。
如果那位师伯为了保密杀灵玉灭口，韦青也不会泄露一个字。
顺利拿到功法，韦青松了口气，随后注意到这位前辈遗体前，有个东西在闪闪发光。
她定睛看去。
这好像只是个光点，没什么特别的，但又好像带有别样的气息……
韦青想了想，拿出一只手套，套在手上，往这颗光点抓去。
光点入手，微微有点冰凉，好像没什么异常的。
韦青捏起那个光点，举到眼前来看。
“这是什么？”她自言自语。
同行的几名修士，见她顺利拿到功法，松了口气，亦围了上来：“大小姐，这位前辈身上应该还有不少遗物吧？我们要不要搜一下？”
最关键的宝贝，肯定在修士自己身上。本命法宝不用说，主人已死，也会跟着毁弃。其他的重要法宝，一般也会收入体内温养。至于其他东西，肯定就在身上的储物法宝里。
众修士已经心痒难耐了。
拿到法宝，他们也有好处分。不过，自己搜罗到的宝物，才是最直接的。
一名初期修士看到这合体期修士手中戴的戒指，伸手去抓。
“等等——”韦青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那初期修士触到那枚戒指，发出一声惨叫。
韦青暗恼，正要救人，忽地感觉不对，低头一看，手中抓的那颗光点，突然爆开强烈的光芒……
灵玉坐在桌子上，把玩着中青紫两道剑气。
这个房间，已经被她布下严密的符阵，只要有人出来，就会落入到她的陷阱之中。
想甩开她自己拿好处？韦青未免把她想得太蠢了，灵玉不介意教教她，以后擦亮眼睛好好做人。
等不多久，传送阵光芒一闪，一道青影出现。
同时，灵玉设下的符阵发动了。
韦青从传送阵里出来，一脸茫然。
她好不容易从里逃出来，怎么……
“韦大小姐，久违了。”灵玉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这句久违显然是句讽刺。
韦青脸色微变，终于看到坐在桌子上的灵玉：“你……你怎么出来的？”
那禁制连她都没把握在一天内打破，这才多久，程灵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灵玉摊手：“我把火坑刨了，然后就出来啦！”
火坑！韦青脸色数变，懊恼不已。她怎么会忘了火坑？那里没有禁制！
灵玉笑吟吟道：“韦大小姐，你看，咱们本来已经说好了，你的小队算我一个，偏偏你要撕毁协议……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好呢？让你出来吧，我岂不是太吃亏了？不让你出来，无梦真君会不会找我麻烦？”
韦青回头看了眼传送阵，急促地道：“程道友，现在不是我们谈私人恩怨的时候，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我们先合力把这个传送阵给封了，然后出去……”
灵玉目光闪了闪，笑道：“你的属下呢？韦大小姐？”
韦青目光黯了黯：“他们……都折在里面了。”
灵玉心中吃了一惊，表面镇定如常：“哦？全都折在里面了？”
“不错，所以我们赶紧把这个传送阵封了吧！”韦青急迫地道。
灵玉轻笑：“韦大小姐，我的符阵只是限制你出去，你要封了传送阵，现在就可以动手，何必等我呢？”
韦青收了笑，冷声道：“我封了传送阵，没了后顾之忧，然后你就启动符阵来杀我？程道友，我没这么笨！”
灵玉点点头：“韦大小姐当然没这么笨，你算计的本事，我可是自愧不如啊！在玉壁时，随便一出手，就引得那么多修士互相残杀。接着假意答应让我入队，把我骗进藏宝室，用禁制将我困住……韦大小姐，你信誉不良，你说我怎么敢信你呢？”
韦青又一次看向传送阵，喝道：“程灵玉，我连自己的属下都顾不得了，还要骗你作甚？我告诉你，那位合体期前辈原来没死。如果你再跟我计较这种小事，到时候，不止我倒霉，连你也逃不过去——你认为，你有可能逃出合体期修士的追杀吗？”
韦青话里的内容，让灵玉微微一惊。那位合体期修士没死？那他……
“你还不相信？难道要我们一起死在这里才信吗？”
灵玉跳下桌子，看着韦青，快速说道：“既然那位合体前辈没死，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韦青脸上闪过恐惧之色，她回想起之前经历的事……
那光芒爆开后，那个坐在石床上的合体期修士突然睁开眼。
然后，那名初期修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变成了一个人皮袋子。
众人大吃一惊。
化神修士，堂堂一位化神修士，竟然在这么瞬间变成了一个人皮袋子，连元神都没逃出来！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走”，众人四散，往外面飞遁而去。
但是，太迟了。
那名合体期修士一闪，挡在他们的面前。
他的眼睛里，根本没有人的情绪，只有一片冰冷。
他伸手一指，指向谁，谁就迅速枯萎，就像第一个修士那样，变成个空空的人皮袋子。
韦青惊骇莫名，这个时候，她再也没有保存实力的念头，手一扬，一片玉符飞出，轰然爆开，趁着这机会，飞遁而走。
身后响起接连不断的惨呼声，她都没有回头。
那玉符，是她向无梦真君求来的护身之物，之前还以为，这次用不上了，没想到最终还是用了。
更没想到的是，她抢先从传送阵出来，竟然看到了灵玉。
想到刚才的情形，韦青心底就发寒。看着一位位同阶修士变成人皮袋子，她岂能不惧？偏偏这程灵玉还在这里跟她啰嗦！
“我仗着真君赐的护身之物，才能脱身而出，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位合体期前辈，已经变成了怪物，他能够在一息的时间内，就将化神修士变成一张人皮，连元神都逃不出来！”
韦青说得又快又急，脸上都是恐惧之色，看来是真的吓坏了。
“哦？是吗？”灵玉眼睛眯起。
藏虚界冥域活物完全消失，莫非就是生机全部被这位合体期修士吸走了？若是如此的话……
这时，脚下传来动静，韦青惊吓失色：“程道友，你还等什么！那位前辈马上就会传送过来了！”
灵玉一句话也没说，仙书飞出，在空中一转，符文流动，传送阵被迅速破坏。
动静慢慢停下，安静下来。
韦青松了口气，心中暗想，这程灵玉这么自傲，倒不是没有本钱，这个传送阵，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她的法宝消解破坏了。
“程道友，我们快走吧。那是位合体期前辈，就算传送阵破坏了，也不过拖延片刻。要是再不走……”
“韦大小姐！”灵玉叹了口气，“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惊惶失措，白白让出自己的优势吗？这种手段，对付小辈就算了，咱们都是化神修士，别把对方当傻瓜行吗？”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韦青不笨，或者说，她很聪明。但是，她总习惯性地把别人想得很笨。
她们两个不是同伴，之前韦青还暗算了她一把，这种情况下，韦青被她的符阵困住，居然妄想用那位合体期前辈吓唬她，让她白白放弃自己的优势？
刚才她听出来了，就算那些化神修士死于那位合体期修士之手，韦青没有本事救援，但她确实存在主动放弃这么一回事。面对这么一个人，灵玉根本不可能再跟她合作。
韦青闻言，脸色一沉：“那你想怎样？”
灵玉道：“事到如今，我们不必耽搁时间。照你说的，耽搁下去对我们都没好处。我就这么说吧，你在玉壁那边得到的东西归我，我就撤了符阵，各自逃命。至于逃不逃得过，那就看我们的运气了，如何？”
1000、逃命
韦青的脸色难看起来。
她一直以为，灵玉的目标是她之前提过的“宝藏”。
合体期修士，一个修仙界变成死域、从此再也没有出过高阶修士的大千世界，这些合起来，很少人能不心动。
没想到，灵玉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所谓的宝藏上面，她在意的是韦青在玉壁前得到的东西。
真是冷静理智，而且一点都不贪心的对手。
这让韦青对灵玉的感观再次发生了变化。
她一直不太看得起灵玉，就算她身负两位大乘的嫡传。有嫡传的人多了，那个白梅，也可以说是大乘门下。而韦青自己，是真真切切接受过大乘真君指点，且一直被看顾的后辈。
她骄傲，因为她有资格骄傲。无梦真君门下，像她这样的后辈，不超过五人。
直到灵玉与她斗个平分秋色，韦青才将她视为敌手。
可就算如此，韦青还是习惯性地藐视她。
当灵玉一次一次刷新她的认识，甚至战据主动，将她压制在此，韦青才不得不承认，灵玉比自己想象的强得多。
不仅仅实力强悍，眼光更是敏锐，处事又如此冷静。
韦青越想心越惊，只觉得这次遇到灵玉，简直就是命定的对手。
她本以为，就算此行失败，也有那块玉璧垫底，没想到灵玉一眼看出，提了这个要求。
难道真要给出去？韦青不甘心，怎么想都不甘心。
“程道友……”
“不必谈条件。”灵玉打断她的话，“东西给我，我撤了符阵再走。不给我，我直接走人，反正对我来说，没什么损失。”
确实没损失，对她来说，只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可对韦青来说，却性命攸关！
韦青咬紧牙关，很想出口拒绝。但是，事实摆在面前，逼迫她做出选择。
那个被关闭的传送阵再次摇晃起来，回想起刚才的事情，韦青脸色发白。恐惧之下，她没办法再讨价还价。
“给你！”一块青色玉璧被抛了出来。
灵玉接过，微微一笑：“多谢。”
话音一落，她的身影一晃，消失在室内。
“喂，符阵！”韦青喊道。
外面传来灵玉的声音：“已经撤了。”
符阵的光芒慢慢消失，失去禁锢的功能。
此时，传送阵摇动得更剧烈了。
韦青不敢耽搁，飞遁而出。
待到韦青的身影消失，灵玉却又出现在竹屋前。她看了看摇动不止的竹屋，身影一晃，投身石道，原路返回，进入那个地下密室，然后把熄灭的岩浆全都倒了回去。
面对合体期修士，她们不过化神修为，哪有底气逃出生天？
韦青外面有人可以求救，她可没有！
考虑到这一点，灵玉决定反其道而行，不是转头逃命，而是在原地躲起来。
按韦青所说，可以推断出几点。其一，那位合体期修士已经没有多少灵智。其二，他的修为并没有完全恢复，不然，韦青断然逃不出来。
知道这两点，中间就有可趁之机。
既然灵智不足，她收敛气息，有很大的可能糊弄过去。这个洞府里，还有炼虚合体期的修士，她一个小小的化神修士，完全没必要强出头。
当然，这样要冒一点风险。可就算强行逃出，只要对方破了那个传送阵的束缚，很快就能追上。相比起来，无人求助的她，还是赌一赌自己的运气来得实在。
灵玉袖子一挥，密室里众多原矿被她摊开，按照某种规律堆放。
这么一来，原矿的灵气波动散发到极致，她躲在这里被忽略的可能性更高。
做完这一切，灵玉便收敛气息，坐在原矿中间不动了。
她其实也很紧张，这个做法，简直就是虎口拔牙。
她不是没有做过这么危险的事，只是，过去将近一千年，徐逆始终在她身边，有危险的话，也是两个人承受，心里有所依靠，从来不会这么不安。
想到徐逆，灵玉怔怔发起呆来。
这次分头而行，她一直没想起徐逆，这是不是预示了什么？原来分开，并不是那么难，原来没有对方，他们依然可以，原来，他们对彼此而言并不是不可或缺……
灵玉低下头，张开自己的手。
凡人总是说，手心的曲线，象征着一生的命运。是平顺安康，还是颠沛流离，皆在这些神秘的曲线中。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她和徐逆的姻缘线是不是有所交汇？
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不肯定了。
怀素，就在她的身体里。
灵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深刻地感受到这件事。
这种漠然和平静，是程灵玉从未有过的，这是漫长的生命带来的沉静与睿智。
地下密室震动起来，灵玉极力收敛好自身的气息，静静等待着。
山摇地动，不过如是。
突然，山体崩裂，密室的禁制也在摇晃，轰然一声，此处地势坍塌了。
尽管灵玉没有释出神识，但她仍然感觉到那道强大恐怖的气息，充斥着周身。
那位合体期修士出来了！
她不敢再有任何分心，连呼吸都屏住，仿佛自己只是块石头，静静地卧在这里。
摇动慢慢停下，那道恐怖的气息远去了。
过了许久，灵玉才慢慢呼出一口气，舒展了一下身躯。
她赌对了，没有被发现。
不过，不能这么早放松，接下来不一定还有这样的好运。
最好的结局，是这位合体修士被进入洞府的人联手击灭，这样她就能安全离开了。就算运气不好，她趁机逃出洞府，应该没什么问题。
怕只怕，这位也破开禁制出洞府。那样的话，将是藏虚界的大灾难。
灵玉想到这里，脸色微微一变。
藏虚界已经没有高阶修士了，那些仅仅只有炼气期的所谓修士，根本不够这位前辈塞牙缝。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无梦真君会不会插手？毕竟藏虚界是他开放的，如果真的因此毁了整个大界，这样的因果，就算大乘真君，也会觉得很麻烦吧？
韦青在夺命狂奔！她已经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地动山摇的动静。是那位合体期前辈，他一边走，一边在自己的洞府进行大肆破坏。
奇怪了，程灵玉在哪里？韦青内心疑惑不已。明明她只是慢了一点点，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感觉到程灵玉的行踪呢？难道对方的遁速比她快了这么多？还是她拥有什么空间异宝，可以瞬间远遁？
没时间细想这个问题，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韦青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她天资高，气运佳，仅仅一千五百岁，就已经接近化神中期巅峰，有机会在两千岁前进入炼虚期。
她出身世家，父亲是炼虚修士，师祖是大乘修士，还得到师祖看重，得其真传。
她的人生这么完美，她怎么愿意死？
她还能活那么久，未来将有无限的精彩，怎么可以现在死？
不，她不愿意！
韦青身上突然爆开红光，仿佛血一般的颜色，往前直冲而去。
这竟是一种燃烧寿元以激发潜力的秘法！
韦青朝着洞府正门的方向飞速遁去。
当她感觉到高阶前辈动手的波动时，几乎喜极而泣。
“师伯，师伯，救命啊！”她喊道，声音因为恐惧微微变调。
不用她喊，那些高阶修士也感觉到了。
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韦青身后，一道身影慢慢遁来。
说慢，那是对他自己来说的，因为他一边追着韦青，一边破坏洞府，看姿态轻松写意。实际上，就算韦青发动秘法，他仍然能够轻轻松松跟上去。
“这是……”正在相斗的三男二女相顾变色。
他们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这绝对不是炼虚修为！但是，跟合体期修士比起来，又似乎弱了些——也不对，不是弱，而是，他并没有将实力完全施展出来。
三男二女相对交换了一个眼神，刚才还斗得要死要活，这会儿却默契无比地分散开，相互合作。
一人退后布下陷阱，二人上前迎敌，还有二人在旁牵制。
他们看得出来，这“人”实力极强，现在没追到韦青，只是别的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如果发挥全部的实力，韦青根本逃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通力合作。
炼虚修士脑子转得极快，一瞬间就分辨清楚形势，化敌为友。
看到自家师伯的身影，韦青眼泪都快出来了。
“师伯，救……”一句没说完，韦青突然感到后背一寒，身体被猛然一拽，抛了出去，手臂剧痛。
等到她挣扎着爬起来，那边已经交上手了，而她，手臂焦黑干瘪，仿佛一个空荡荡的人皮袋子。
韦青惊骇地瞪大眼，她……难道也要……
伤势没再漫延，她失去的只是一条手臂。
韦青几乎喜极而泣。眼见自己不能活，才知道生命有多珍贵。幸好，只是一条手臂而已，刚才被拉了一下，她没有完全中招。失去一条手臂，完全可以恢复。
她抬头看向交战现场，战斗之激烈，吓了她一跳。
五位炼虚修士，面对这位合体前辈，仍然落于下风，她刚才能逃过一劫，真是好运！
不行，这么下去，师伯也要输……
1001、生死关头
五名炼虚修士，越来越心惊。
此中洞府出了变故，他们一开始就知道了。洞府主人一出现，他们立刻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此间主人，明明已经身故，却如同活人一般，看来，他在冲击大乘之时，遭遇了不可知的意外，封存了灵智。
也就说，他其实已经身死，如今活着的，只是一具皮囊。
造成这种状态，有几种可能。比如，他冲击大乘之时，曾经做了预防手段，结果预防手段失效，魂魄还是消失了，只留下一具躯壳，苟延残喘。这具躯壳，早晚也要死，只是比魂魄晚一步而已。
又或者，他留了分身在身边，晋阶身故，分身的意识被一并抹去，但分身之力却有部分残留，回归了本体。这前后短短的时间差，造成他的肉身暂时还拥有活力。
不管原因为何，这位合体修士已死是个事实，他的“活着”只是假象，所以，实力不可能完全保留。
也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敢迎战。
如果这是一名真正的合体期修士，他们就算有五个人，也万万不敢有相斗的念头。
刚开始，确实如他们猜测的那般，这位的实力，比不上正常的合体期修士。
可是，打着打着，他们觉得不对劲了。这位的实力，竟然在恢复！
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说，他们的猜测是错的？不然，一具只是延缓死亡的躯壳，力量只会越来越弱，怎么会越来越强？
面对压下来的重重山影，这名合体修士眼中冰冷漠然，他轻轻一抬手，无形的力量迅速将山影分解。
那名炼虚修士一点也不意外，不管如何，这是一位合体期修士，就算已经不是“真正活着”的合体期修士，力量的本质差距，自己的法术在对方手下难以招架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下一刻发生的事，让这位炼虚修士再也没办法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待。
只见这合体期修士手指一移，无形之力转到他的身上，突然之间，他觉得天地都停滞了，眼前逐渐失去色彩，意识空茫……
“哗”一声，一个人皮袋子从天上掉下来，扁塌塌的，只有一张人皮，肉体没有了，竟然连元神都没有了！
其余四名炼虚修士都被吓住了。
刚才韦青中招，失去一条手臂，他们还视若等闲，以为韦青实力不足，才会如此。没想到，这会儿，一位同阶修士，在他们面前，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没错，消失，只有用这个词，才能表达刚才的情景。
为了达到炼虚期，他们经历了多少难关？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变成了一个人皮袋子？
不，不行！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发生？！
剩下这些炼虚修士的惊骇，和刚才韦青的心情一样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跟这位合体期修士对抗。
而此时此刻，将这名炼虚修士变成了一个皮口袋后，洞府主人眼中闪过光芒，全身爆发出强大的生机，原本干枯苍白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
这一幕，再次惊住了这些人。
他们不由想起进入藏虚界看到的一切。
那些变得黑色石头的草木，那些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修士……
生机！这位合体期修士，竟然能够取他人生机为己用！
他们惊骇到了极致，这种功法，简直就是邪功！难怪已经到了踏入大乘的关卡，却功亏一篑。像这种邪功，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太大了，本身合体到大乘已经那么艰难，再加上这个因素，晋阶大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几近于无！
不行，他们根本对付不了……
根本不用人喊出口，下一刻，四个人分散飞遁，快速遁离。
既然打不过，他们只能先逃命了！
那位无梦真君门下的炼虚修士，逃之前没忘了带上韦青。
韦青是无梦真君看中的后辈，她自己死在这里是一回事，如果救都不救，回去不好交待。
被自家师伯夹在手中，韦青惊骇中，又忍不住回头去看。
只见那名合体期修士停在半空中，静静闭目，生机在他周身萦绕，似乎在迅速修复他的肉身。
这时，灵玉已经从藏身之地摸了出来。
四名炼虚修士和此间主人交上手的时候，灵玉悄悄出了那间地下密室——走之前没忘了带走那些原矿。
她实力不足，这种情况下，除了趁机逃命，还能怎样？
此间洞府的主人，是合体期修为，就算实力没有完全恢复，也不是她一个化神修士能挑战的。她只能希望，那些进入洞府的合体期修士，能够及时赶到。那样的话，这场灾难就能控制在洞府之内。否则，只怕整个藏虚界，都要毁于一旦！
可惜，她并不知道，那些合体期修士，虽然有人进了洞府，却早先一步离开了。
因为他们发现，这个洞府虽然保存完好，但因为那个诡异功法的原因，大部分东西感染了莫名的死气。这些东西，对炼虚期修士还有用，对他们这些合体期修士而言，就不够瞧了。
于是，他们迅速找了些还有用的东西，早早退出了洞府。
灵玉不知道这条，她只是希望趁着这个机会，逃出生天。
一出那处山坳，高阶修士斗法的强大波动传来。不用看也知道，那边斗得很激烈。
洞府里气息复杂，还好来的时候，灵玉留下了记号。顶着强大的斗法波动，灵玉找到来时的出口。
……
韦青这个小队，是从玉壁那边进来的，其他人却并非如此。
那名炼虚修士夹着韦青，飞遁至出口，脸色一变：“出不去了！”
刚才此间主人一路破坏，引动了洞府的残破禁制，将这个出口堵住！想要打开，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可他们没有时间了！
“师伯，走那边！”韦青喊道，“我来的地方。”
这名炼虚修士一刻也没有耽搁，扭头就走。
韦青焦急地转过身，看着远处那个合体修士。这会儿，他已经停止了吸收生机。
一个化神修士的生机，他可以在瞬间吸收，一个炼虚修士的生机，需要多花一点时间。
他再次睁开眼，直觉地找到生机最旺盛的对象……
“师伯，他追来了！”韦青尖声喊道。
“闭嘴！”炼虚修士喝道。
那人追来了，他能不知道吗？他的感觉比韦青的肉眼可靠多了。他心中隐隐对韦青感到失望，心想，平日看这妮子什么都强，天资高，悟性好，心性稳，也够聪明。没想到，遇到事情，缺点就暴露出来了。越是生死危机，越是考验一个人，师父说的果然不错，韦丫头缺少历练，要好好打磨，才有可能成器。
这些念头在心中一晃而过，炼虚修士专注在逃命上。
他全速飞遁，往韦青说的出口而去。要不是怕这里禁制不稳，空间会坍塌，他就用空间法宝了。
但是，经过刚才那番破坏，这里的禁制非常不稳，再用空间法宝，有可能会发生空间坍塌，到那时，白白堵了出口，那可就自寻死路了。
身后，那名合体期修士越来越近。
韦青的心脏几乎跳出来。
她不敢再说话，脸色苍白，嘴唇发抖。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险境，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恐惧！
以往历练的时候，就算战斗再难，那也是直面的困难，不像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合体修士，不，一个怪物朝自己追来。
韦青原以为自己不怕死，这样死亡逼近，却一直悬在头顶不落下的时刻，才知道自己很怕死！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得那么难看和窝囊！
洞府主人的力量明显比刚才要强，转眼就追了上来。发现他虚虚一指，向自己点来，那名炼虚修士脸色一白，把韦青一抛，快速腾挪闪开。
这一闪还算及时，没有被点中，但这一闪，耽搁一点时间，被那名合体修士追上了！
这炼虚修士无法，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再找机会逃命。
他不敢自爆，这个怪物的功法太奇特，如果他自爆让元神逃出，很可能元神反而地失去最后的屏障，被他消灭。
倒不如与他一战，拼死找到机会，再让元神遁出。
他可是大乘门下，就算斗不过合体修士，拼命的手段还是有几种的。
趁着自家师伯跟这合体期的怪物死斗的时刻，韦青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出口飞去。
这是要命的时刻，只要她及时进入出口，有师伯在后面挡着，活命的可能性大大增加。而如果她不能及时进入出口，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师伯有师祖帮忙准备的分身，还有可能重新活过来。她却只有这么一条性命，更要加倍珍惜！
当她赶到出口，正好瞧见灵玉。
灵玉只看了她一眼，便往出口遁去。
这个时刻，她不想跟韦青争什么，逃命要紧。
不料，刚刚踏进出口，身后突来一股大力，灵玉被掀飞出去。
她一转头，看到韦青往出口冲去。
灵玉大怒！
她比韦青快了那么一步，根本不必争出口，没想到韦青竟然不利己也要损人！
灵玉哪知道韦青的心思，她以为不利己，韦青却觉得利己。多留下一个人，就能多拖住怪物一会儿，她活下来的可能性就更高！
1002、遗宫之变
“啊……”身后传来惨叫声，却是那名炼虚修士被点中。
灵玉之前只是听韦青说了那几名修士的惨状，直到此时，才亲眼看到。
只见那炼虚修士，浑身抽搐了一下，定在原地，身上的肉如水一样被蒸发，肉身以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眼神失去焦距，冒出黑烟。眼睛从眼眶里消失，头骨迅速凹陷。手臂、大腿同样如此，衣服很快穿不住，掉了下来，最后连骨头也消失了，就好像泥雕入水一般，融化，直至完全不见。
一个人皮口袋掉了下来。
灵玉惊骇地看着这一幕，一个炼虚修士，竟然就这么在她面前活生生地消失了！
这个过程，大概只有三四息，她甚至觉得，惨叫声还在耳边回荡。
之前，韦青向她描述了这么一幕，那惊骇的样子，让灵玉心存轻视。直到此刻，她也见到了这一幕，才知道韦青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这是个炼虚修士！整个人界，或许炼虚修士多不胜数，但，能够达到炼虚修为的，无一不是人尖子。试想，百名炼气修士中，只有几名能够成为筑基修士，百名筑基修士中，同样只有几名能够结成金丹……一步步下来，直到炼虚，中间淘汰了不知道多少修士。曾经有人做过计算，拥有以亿为计的生灵的大千世界，才有可能产生炼虚修士。
就是这么高高在上的存在，举手之间，可移山倒海，令上亿生灵拜服的顶尖修士，居然在短短几息之间，变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人皮袋子！肉身、骨髓完全消失，甚至连元神都没有逃出来。
也就是说，他连转世都不能够！
何等惊人的力量！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让人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灵玉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算是这么可怕的存在，她也不能束手就擒。
她还活着，还有希望！
心思电转，她回想自己的手段。
符阵？不行，力量本质的差距，根本对抗不了合体期的修士。剑术？同样，对方根本不惧于此。仙书里的灵宠？其他法宝灵符？还是那句话，这是本质的差距，根本不可能凭借数量取胜。
灵玉不禁感到绝望，她在面对韦青的时候，刻意隐藏了实力，没有把青龙叫出来，以防备后面可能出现的意外。现在，这个意外真出现了，但等级差距太大，她预留的手段根本没办法应对！
难道这一次，她真的逃不过了吗？
怀素？怀素呢？她用这种方式，让程灵玉与怀素融合为一体，难道没有预留任何手段？
这个时候，灵玉只能期望，这位合体期修士没了灵智，会凭借直觉感应，回头去追另几名炼虚修士。
相比起来，化神期的她和韦青，哪够他塞牙缝的？
这一次融合生机比刚才快得多，几乎一眨眼就结束了。那个合体期修士再次动了，但是很可惜，他没有转身去追那几名炼虚修士，而是往出口这边踏来。
灵玉纵身而起，唤出仙书。就算知道自己在此人面前不堪一击，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束手就擒。
然而，仙书刚刚唤出来，那合体期修士却与她擦肩而过，挤入了出口。
灵玉愕然。
他居然直接去追韦青，无视了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她想明白，连转身逃跑的反应都没有做出，这名合体期修士伸手虚虚一拽，韦青的身影从出口飞了出来。
韦青摔在草地上，脸庞扭曲，整个人处于极度惊骇的状态。她甚至连法宝都没有唤出来，像个手无寸铁的凡人那样，摔在草地上后，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想要逃离。
那名合体期修士修士转回身，伸手将她摄在手中，从后面掐住她的脖子。
他眼中无情无绪，闪动着冰冷的光芒，好像下一刻就会把韦青的脖子扭断。
灵玉在刹那间明白了，这个合体期修士的目标就是韦青！
韦青也在这一刻明白了，明明程灵玉在她后面，为什么这合体修士不抓程灵玉，却要抓她？她有什么特别的？
一瞬间，韦青如同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那个光点，她拿到的那个光点！
仅剩的那只手伸进怀中，取出一物，往灵玉的方向一抛。
灵玉刚刚转身欲逃，忽见一物飞来，落在她身前。
那名合体期修士迅速放开韦青，往她这边遁来。
下一刻，灵玉感到自己的脖子被抓住了。冰凉的感觉，让她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微微侧过头，看着一脸庆幸的韦青，怒意勃发。
真是没想到，这位韦大小姐心狠至此，坑起人来，堪称天才！
刚才拿她当垫脚石，这会儿还想害她性命。
她毫不犹豫，将那光点一抛。
那合体修士果然冲着光点去了。
灵玉松了口气，看到韦青遁入出口，嘴角一勾。
符文如链飞出，一绕而去，将韦青勾往，往后一拉。
“程灵玉！”韦青尖声喊道，“你敢害我！”
灵玉冷笑：“礼尚往来，怎么能说是害你呢！”
她轻轻一扯，韦青从出口跌了出来。
她刚才失去了一只手臂，施法很不习惯，应对起来手忙脚乱。
韦青被准确地抛在那颗光点上，那合体修士毫不犹豫地伸指一点。
“啊——”极度惊恐中，韦青发出惨叫声，肉身迅速萎靡下来，骨肉融化，变成个人皮口袋，落在地上。
这个过程，连一息都没到。
灵玉解气的同时，感觉到透骨的寒意。
这功法，实在是太诡异了！
她刚刚钻进出口，外面的合体期修士将那光点吞了下去。
他的身上爆出光芒，越来越亮，整个洞府摇动起来。
此时，进入藏虚界的修士们突然觉得不对了。刹那间山摇地动，灵气也好，那种无名的诡异气息也罢，全都往一个方向涌去。
这情景殊为壮观，不一会儿，在遗宫的方向，形成了巨大的灵气旋涡。
所有人都停下手头的事，抬头看着这个旋涡。
徐逆看着那个方向，心里一沉：“灵玉？”
仙娥低声道：“别急，也许跟她没关系。”
徐逆却摇头：“不，我感觉得到，跟她有关系！”
这种玄妙的感应，没办法用道理解释，只能说，化神以上修士，与天道沟通的结果。
仙娥还没说什么，徐逆已经转头对辛扬说道：“辛道友，真是抱歉，我这边有急事……”
他还没说完，辛扬已道：“徐道友是要去遗宫那边看看情况吗？我们与你一同去。”
徐逆吃了一惊：“你们……”
仙娥拉了他一把，笑道：“那就一起吧。遗宫那边那么大动静，说不定有异宝现世，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沾到一点光。”
辛扬颔首而笑：“正是。”
徐逆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对方可不是出于义气陪他前去，而是为了捞好处。想必这会儿，进入藏虚界的修士都会往那边赶。
他真是急糊涂了，连这点都没想到。
“事不宜迟，走吧。”话音一落，徐逆身裹剑气，飞遁而起。
仙娥紧随其后，辛扬等人亦跟了上去。
无数道遁光往遗宫的方向飞去。
徐逆这个小队落在遗宫前的时候，已经有合体修士在场了。
既然有合体、炼虚修士在，他们这些化神修士只能退让一二。
仙娥知道徐逆心中焦急，低声道：“我去打探一下消息。”
徐逆点点头，交际这方面，他万万及不上仙娥。
过了一会儿，仙娥回来，面色沉重地道：“遗宫果真出事了，他们说，里面有个洞天洞府崩塌，现在整个遗宫都封住了。”
“那灵玉……”
仙娥道：“能逃出来的修士都逃出来了，我们先找找。”
徐逆转头看去。遗宫前，有不少修士身上带伤，在旁边休息，其中并没有灵玉的身影。他拿出传讯用的玉符，输入真元，却没有半点回应。
徐逆只觉得一颗心往无底深渊沉下去。
难道灵玉没能逃出来？那她……
不，他们之间的感应还在，灵玉没有死。
可她没死的话，又在哪里？
徐逆无比悔恨，为什么这一次，他要听灵玉的话，让她独自前来？如果有他在身边，也许就多了一分生机。
“请问，”一个细细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你们在找程道友吗？”
徐逆和仙娥转过身，看到两名女修站在那里。
这两名女修，一个神态高傲，一个气质柔和，大相径庭，看起来却交情不错的样子。
仙娥露出笑容：“两位道友如何称呼？”
那个气质柔和的女修露出笑意，低身一礼：“在下徐佳，这位是白梅仙子，我们是程道友此行的同伴。”
徐逆闻言大喜，忙问：“你们知道灵玉的情况？她现在哪里？”
徐佳和白梅对视一眼，徐佳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们……”
“不知道？”徐逆惊喜落空，一时间有点茫然，“那你们……”
白梅道：“我们刚刚从遗宫里逃出来，正好听到这位道友在打听消息，似乎提到了程道友，所以过来问问。这么说，你们真是她的亲友？”
徐逆失望至极，没有注意到，仙娥却听出了白梅的言下之意。如果是亲友的话，应该会同行才对，怎么会分开行事？白梅这是怀疑他们的身份。
仙娥向他们行礼，说道：“两位道友，实不相瞒，这位是程道友的道侣，也姓徐。至于我，是他们的管家，两位叫我仙娥就行了。”
白梅吃了一惊：“管家？”仙娥可是个化神修士，居然甘心做他们的管家？
1003、困境
仙娥费了一番唇舌，才让白梅和徐佳相信，他们是灵玉的亲友。
她们这时才透露出实话。
“……我们是在遗宫的玉壁前分道扬镳。”徐佳说，她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进遗宫的时候遇到韦青小队，路上又恰巧发现了他们破禁的痕迹，一路直达玉壁，然后灵玉发生意外。
徐佳一五一十地说来，除了他们打算放弃灵玉这件事含糊过去，其他事完全属实。徐佳再老实，也知道有些事不能直说。虽然那种情况下，他们放弃灵玉是个很自然的选择，但要直接说出口，难免得罪人。
等她说完，徐逆和仙娥都没有接话。
白梅微微皱眉，心想，难道他们还不相信？她挑剔地看着徐逆，之前她根本没想过，那位程道友会有道侣，她还以为，程灵玉那种人，只会独来独往。没想到，她不但有道侣，对方还是个剑修，而且，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北极上真宫一脉的剑修。
白梅暗自思索。她与灵玉可以说是同出一源，所以有些事情很容易做出猜测。灵玉的本命法宝是仙书，《玄真谱》是她的根本之道，这应该不会有错。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之前用的是北极上真宫的剑术呢？难道，就是因为她的道侣？
这不对啊，北极上真宫门规森严，功法不可私传。而且，这些剑修都是死脑筋，对他们的师祖爷顶礼膜拜，个个好像被洗脑了似的，就算是道侣，也不可能私传功法。
但若不是这个原因，程灵玉为什么会有北极上真宫的真传？
白梅越想越是不快。这个程灵玉，能将《玄真谱》修炼到这个地步，为何不好好走祖师爷的道路？不但结了个道侣，对方还是北极上真宫的剑修！
“她坚持留下，所以你们分开了？”徐逆终于开口。
徐佳点头：“是。后来我们看到那边有斗法波动，猜想程道友大概与那位韦大小姐打起来了。我和白梅道友在那边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程道友离开，心中担忧，便回头去找。不料，我们到了玉壁前，却怎么也找不到程道友的痕迹，她和韦大小姐都不在那里，要不是有斗法痕迹在，我们差点怀疑那是幻觉。”
“那边没有其他的出口吗？”仙娥插话。
徐佳摇头：“没有，我们全都搜索过了。如果有出口的话，肯定极为隐蔽。”
“那遗宫那个崩塌的洞天洞府在哪里？”徐逆直奔主题。
徐佳和白梅交换了一个眼神，白梅开口：“我们也是出了遗宫才想到的，也许程道友那会儿消失，就是进了洞天洞府——韦大小姐也没有出来，他们一整队人，都没有出现。”
徐逆没再问，他只觉得心不停地沉下。
他的感觉是对的，这件事，真的跟灵玉有关。
如果灵玉真的在那个崩塌的洞天洞府里，那现在洞府都崩塌了，她又在何处？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可也许她正处于绝望之境，却没有人能够救她。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问：“遗宫现在还能打开吗？”
徐佳面露犹豫，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答道：“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有合体期前辈找我们去问话。他们也想打开遗宫，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是……”
“希望很小。”白梅直言不讳，“那几位前辈觉得很棘手。”
如果连合体期前辈都觉得棘手，那他们岂不是……
徐逆握紧拳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他一定要冷静，仔细想想，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能做的。
遗宫关闭了，连合体修士都觉得很难开启，那么……难道他只能求助大乘？问题是，他到哪里去联系大乘修士？无梦真君？他凭什么要见自己，还答应要求？
徐逆还在思索，耳边忽然响起进入藏虚界时的声音：“遭遇意外，藏虚界之行提前结束，路费折半返还。”
话音刚落，徐逆便感到自身失去了控制。一道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他，动不了，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等到这道力量消失，周身场景已变，他们已经离开了藏虚界，回到无梦山那个小观中。
徐逆怔怔半晌，耳边尽是喧哗，众人讨论着此行的收获以及意外。
灵玉呢？灵玉在哪里？
他转头四顾，却找不到灵玉的身影。
……
灵玉没能离开藏虚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明明自己听到了那个声音，以为自己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山道，结果半天过去，她还在原地。
那个声音，就是无梦真君，这一点毫无疑问。可为什么，无梦真君说了结束此行，却没有把她传送走？
“喂？我交了买路钱的，不带这样的！”灵玉高声喊。
不带这样的！
这样的！
的！
山道里传来回音，除此之外，一点动静也没有。
灵玉绝望了，颓然蹲坐下来，抱住膝盖。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啊！好不容易及时进了出口，结果就山摇地动，她走到一半，发现前面空间断裂，出不去了。
这下可好，进不得，退不得，挤在这条山道里。
刚刚听到无梦真君的声音，欣喜若狂，还以为自己得救了，结果等了半天，她的处境没有半点改变。
不！有改变，她的处境变得更糟了。刚才还能期待别人来救她，现在其他人都被传送走，她连个救命的都等不到了。
现在怎么办？出去，空间断裂得太厉害，她修为不足。回头，那里面有个可怕的合体期怪物，她可不想变成个人皮袋子。
难道她只能窝在这条山道里等死？哦，不对，她还可以修炼。难道她就这么窝在这条山道里，修炼到炼虚期，或者合体期，才有机会出去？
别做梦了，就算她已经五行解离，能在这里晋阶炼虚，也没办法冲击合体。每一个境界，都有关卡，闭门修炼可不行。
那么她还能期待什么？哦，对了，期待徐逆突破合体期，过来救她出去。
如果徐逆晋阶合体，没有被紫郢影响的话，一定会过来救她，这一点不用怀疑。问题是，那得什么时候了？算得再少，两千年总是要的，让她在山道里蹲两千年？
灵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的寿元倒是足够等两千年，问题是，这么枯坐两千年，她就算心理不变态，也要变成望夫石了吧？
“这是要死啊！”她叹了口气，低头揉自己的脸。
可惜，就算把脸揉成包子，这个难题还是无解。
思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基于闲着也浪费时间的想法，她开始修炼。
就这么着，修炼一段时间，想一想，接着修炼一段时间，再想一想，时间缓慢地前行。
灵玉感觉自己应该在山道里困了几个月了。
她不由想起当年在天阿，被困在生死树的事情。那时候的处境比现在还难，连光都没有，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因为……徐逆也在那里，与她一壁之隔。
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次奇妙的经历。明明徐逆没有表明身份，可她就是莫名觉得安心。也许，这就叫心有灵犀？
灵玉一点点地回想，想起他们隔着树壁相处几十年，想起那时的绝望，想起他刻在地上的字，想起他的留书……
她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笛，凑到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这么多年，她还是只会一首曲子，那首叫《凤求凰》的曲子。
凤飞翩翩，四海求凰。
等到一曲吹毕，灵玉睁开眼，忽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了。
她转过头，看着与洞府相连的那处入口。花瓣，有花瓣从那边飘进来。
她伸出手，一片花瓣落在自己手上。
柔软的，清香的，是真正的花瓣。
灵玉猛然站起。
洞府里没有任何生机，所有草木皆成枯朽的黑石，哪来的花瓣？
她深一脚浅一脚，往入口行去。
离得越近，花瓣的清香越是醉人，还有泥土的芳香，生命的气息。
这是生机，勃勃的生机！
难道，洞府里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
犹豫了一会儿，灵玉最终还是选择踏出去。
等待两千年，或许稳妥，但她自知，那样的话，她就算活下来，也是半废了。
生路，她必须给自己挣出一条生路！
当她踏出去，明亮的光芒让她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
她闭上眼，没有视觉的干扰，听觉变得特别灵敏。
远处，是鸟儿啾啾的鸣叫声，蜂蝶轻轻振动翅膀，风拂过，花儿从枝头坠落。
她在心里，勾勒出这样一个世界。
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她睁开眼。
绿色的，粉色的，白色的……无数的颜色，就这么撞进了视野。
这是真的？
灵玉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她转头四顾，周围明明是个生机勃勃的世界，何来几个月前的干枯腐朽？
这到底怎么回事？才几个月时间，怎么变化这么大？
她抬头看去，远处那个主洞府挺立着。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总觉得比几个月前新得多。
突然，脚步声传来。
灵玉警惕起来，转头看着来处。
只见一个穿着简便弟子服的小姑娘从山坳那头转过来，看到她，吃了一惊：“你是谁？”
1004、是真是幻
这一瞬间，灵玉感觉自己好像穿越了时空。
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一个穿着弟子服的小姑娘。
这里，还是她进来的那个洞府吗？
如果是，为什么才几个月时间，变化就这么大？如果不是，为什么远处的主洞府，跟之前相差无二？
灵玉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梦，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梦。
“请问，这里是何处？”她问这小姑娘。
小姑娘道：“这里是玄天仙府呀！你既然能进来，为何连地名都不知道？”
灵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道：“我是意外来此。小友，你的长辈在何处？可否引见？”
这小姑娘看外表才十五六岁，修为只有炼气期，必定只是初级弟子。灵玉想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必须找到修为够高的负责人。
“长辈？”小姑娘想了想，“你随我来吧。”
“多谢。”灵玉跟在她身后，往主洞府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小姑娘喋喋不休地问：“咱们玄天仙府好多年没来过人了，这位姐姐，你是哪里人呀？”
好多年没来人？灵玉心中浮起疑惑，口中答道：“我是神霄界来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神霄界？”小姑娘偏头想了想，摇头，“没听过。是个很大的地方吗？”
“嗯，是挺大的。”
拉拉杂杂地说了一番话，灵玉跟着这小姑娘来到主洞府。
守门的是两队筑基期的弟子——灵玉知道这是表相，她一到山门，便感觉有一道强大的神识落在自己身上。
小姑娘刚刚过去禀告，灵玉便看到一人从玉阶上踏步而下。
“这位道友，缘何来此？”
此人华裳锦袍，头戴玉冠，容貌俊朗，风度翩翩。他的容貌看起来很年轻，脸上没有半点皱纹，但身上又有一种莫名的气质，仿佛历尽世事的沧桑。这使得他的真实年龄成了一个谜。
灵玉抬手行礼：“在下程灵玉。既已来此，想必有缘。”
华衣男子笑了起来，他的眼角微微勾起，显露出非同一般的魅力：“既然有缘，那就入府吧。”
“多谢。”灵玉踏上玉阶，细心感受周围的环境。
守门的弟子，打扫的杂役……来来往往，很是热闹，看起来就像个正常的宗门。
“未知道友高姓大名？”灵玉问。
华衣男子道：“在下清溪。”
“原来是清溪道友。方才听那小友说，此处是玄天仙府，不知这玄天仙府，是何来历？”
清溪脚步微微一顿，又继续向前：“玄天仙府，乃是家师静修之所。”
“哦？令师是……”
“家师自号天随。”
“天随……真人？”
清溪笑道：“道友如此称呼，未尝不可。”
灵玉心想，藏虚界那位合体期修士的名号，没有在情报里出现过，外面也没有找到只言片语，这天随真人到底是不是他呢？如果是的话，她到底是回到了过去，还是这世界奇妙地恢复了生机？
“清溪道友，为何不问我如何来此？”
清溪淡淡道：“若是道友不该来此，家师自会请道友出去。”
灵玉默了默，对那位天随真人更好奇了。
走过广场，绕过诸多宫殿，进入后山。
那里有一座高塔。
灵玉发现，许多高阶修士喜欢建塔而居。莫非在高塔中修炼有什么好处？还是说，高塔之上，便于防备？
守塔的弟子躬身行礼，清溪带着灵玉直接进了塔中。
塔中央有一座简易的传送阵，清溪袖子一拂，传送阵启动，直接将二人送上去。
传送阵光芒散去，灵玉发现自己站在垂帘外。
“清溪，带客人进来吧。”里面传来平缓温和的声音，然后有两名弟子过来，掀起了垂帘。
清溪对灵玉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踏了进去。
“见过师父。”
灵玉跟在清溪身后，慢慢踏进垂帘内。
此处布置，简朴而精致，大概能看出其主人的性格，不爱奢华，却注重生活品质。
尽头有一张石床，上面有个盘膝而坐的道人。
此人外表年纪不大，相貌颇为俊朗，与清溪气质相近，却又多了一丝淡然——这是灵玉熟悉的一张脸，几个月前，曾有缘一见。
他双目平静无波地看着灵玉，没有一点波澜。
灵玉躬身行礼：“程灵玉见过前辈。”
天随真人轻轻颔首：“小友不必多礼。”说着，向侍立弟子看过去，“看茶。”
那弟子奉了茶过来，对灵玉道：“贵客请坐。”
灵玉想了想，不客气地坐了。
灵茶清香，灵玉端起来，在鼻端闻了闻，却又放下。
天随真人问：“怎么，这茶不合小友的意？”
他脸上始终没有笑容，可就是让人觉得温和舒心，概因他整个人充斥着温和宁静的气息。
灵玉笑道：“不瞒前辈，晚辈的师尊，甚好品茶，晚辈幼时，在师尊身边侍奉，一度与茶为舞。故而后来，有了独立洞府，不必再随身侍奉后，晚辈就不再品茶了。”
“原来如此。”天随真人接过弟子递来的茶水，慢慢地品着。
直到一刻钟后，天随真人终于放下茶杯，开口说道：“小友既然有缘来此，不如在此住下吧。”
灵玉的目光微微一闪：“前辈说的住下意思是指……”
天随真人道：“玄天仙府，无缘者，过其门而不入。小友有缘来此，合该是我玄天仙府之人。”
灵玉微微眯起眼：“那晚辈……”
“程道友，还不叫师父？”清溪笑道，“师父已经多年不收徒了，这真是缘分啊！”
灵玉一怔，说道：“晚辈已有师尊。”
天随真人道：“你原就不止一个师父，想来多认一个也没什么。”
灵玉大惊。没错，她前后有两个师父，虽然第一个师父玄尘子收她入门，背后另有居心，可到底引她进入仙门。玄尘子故后，她从玄渊界来到沧溟界，进入太白宗，拜入蔚无怏门下。
玄尘子之事，她从来不曾外传，知道此事者，除了蔚无怏，大概只有徐逆了，为何这个天随真人会知道？
“前辈，你怎知……”
天随真人仍是那温和宁静的表情，却一点笑意也没有：“你与玄天仙府有缘。”
灵玉心中堆满了疑惑，眼前的天随真人平静无波，清溪微笑以对，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冒出来一股寒意，令她不寒而栗。
“程道友？”
心中略一思索，灵玉俯身下去：“徒儿……拜见师父。”
天随真人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很好，自此，你便是我第十二名弟子。”
灵玉稀里糊涂地随着清溪出来，听着他宣布了这个消息，弟子们改过称呼。
清溪带她去了属于她的洞府：“师父之前收了十一名弟子，师兄师姐们大多离开了玄天仙府，几位还在的，都处于闭关之中。”
灵玉点点头：“不知师父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又会教导什么内容？”
清溪道：“你的功法已自成一体，不必传承师父的功法。不过，师父修为高深，如有不解之处，可去请教师父。”
灵玉点头表示明白：“多谢了。”
清溪笑道：“你我如今是同门，何必这么客气？对了，你我皆为化神，平日里多多切磋啊！”
灵玉答应一声。
安顿好后，清溪离开了。
灵玉踏出这处洞府，那种虚幻如梦的感觉还在。
这个诡异的玄天仙府，到底是真实的存在，还是……
“师叔祖！”第一个遇到的小姑娘来了，笑眯眯地对她行礼，“没想到您成了师叔祖。”
灵玉问：“你怎么在此？”
小姑娘说：“我被调来服侍您了呀！有什么事，师叔祖吩咐我就是。”
“你……叫什么？”
“小容，我叫小容！”
山中无岁月，日子过得飞快。
灵玉每日修炼，平日无事，与清溪一同在山间漫步，每隔十天半个月，去见一次天随真人，问他一些修炼的问题。
天随真人是个非常耐心的师父，但凡有所问，他就有所答。
灵玉只觉得，一些往日模模糊糊，靠自己感悟的道理，全都清清楚楚。
自从来到玄天仙府，她一直没见到其他弟子。清溪告诉她：“大部分师兄师姐都外出游历了，还有几位师兄师姐闭关苦修中。之前我排行最末，所以，由我陪伴师父。现在程师妹来了，为兄终于有伴了。”
灵玉道：“师父真是知识广博，无论问什么问题，都能解答得清清楚楚。”
“当然了，”清溪笑道，“师父惊才绝艳，极有可能迈入大乘，到时候，我们就是大乘门下了。”
灵玉淡笑不语。
时光一日一日飞逝，转眼十几年过去。
灵玉有时候回想起来，觉得十几年前的自己，好像前世一样，模糊不清。她一直没有提出去的事，玄天仙府的人，好像也从来不说出去。
小容也好，清溪也罢，还有天随真人，他们仿佛只属于这个世界。
十几年静心修炼，灵玉的修为进步飞快。按照这样的速度，不必三百年，就能冲进后期。
这个速度对普通修士来说极快，不过，灵玉并不觉得吃惊。她功法完备，直入大乘，本就不能当普通修士对待。在三台界那六百年，虽然自身实力受到了极大的锻炼，但晋阶速度其实受到了拖累，现在算是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不过，在这样一个封闭的世界里，她能够晋阶吗？
1005、愧对自己
春来秋去，寒来暑往。
不知不觉，灵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其实，这日子跟困在石道里差不多，只是空间大了，不必困于一地。
这天修炼完毕，灵玉离开洞府，四处闲逛。
不知道是不是生活的地方越小，越是珍惜自由。以前她修炼起来几个月不出门都是常事，现在却喜欢每天定时修炼，定时外出。
玄天仙府的风景很好，春天百花怒放，秋季红叶满山。
灵玉踩着满山的红叶，在山间散步。
绕过那片水池，灵玉突然看到闪过的衣角。
“清溪师兄？”她扬声唤道。
那片衣角停住了，灵玉几步迈过去，果然是清溪。
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脸色发白，浑身颤抖。而奇怪的是，灵玉感觉不到他身上有任何的伤势。
既然不是伤势引起的，又会是什么原因？
“清溪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大概是灵玉平和的声音稳住了清溪的情绪，他镇定了一下，看了看高塔所在的方向，低声道：“程师妹，有件事，你可不可以帮我？”
“什么事？”
“我们……到那边去说！”
清溪带着她出了主洞府，远远才停下，找到一个简陋的山洞。
清溪紧张无比地布置了许多禁制，隔绝外面的影响，方才看向灵玉：“程师妹，我……求你救救我！”
说完这句，清溪竟然突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他是个极有风度威仪的人，突然丝毫不顾形象地跪下，实在有些……
灵玉皱了皱眉：“师兄这是做什么？你我份属同门，能帮的我自然会帮。”
“当真？”清溪满怀希翼地看着她。
灵玉点点头：“师兄还是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吧？”
清溪心神不定地站起来，坐到一块石头上，低声道：“我……我偷了师父的功法。”
灵玉吃了一惊：“你……”
功法是传承之本，身为弟子，可以做许多错事，但这绝对不是其中之一。总有些原则，是不可触犯的，如果偷了功法，那就等同于欺师灭祖了。
灵玉冷静下来，问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清溪垂着头：“都怪我一时糊涂，上次师父无意中说起，未至大乘，未必不可长生，便动了心思。后来小心打探，猜测秘密就在师父新得的功法里……”
“然后你就去偷了？那现在为何又回头？”
清溪伸手盖住脸：“我打算离开玄天仙府的时候，忽然想起师父这些年的爱重，心生悔恨……可是事情已经做了，如果就这么过去请罪，师父就算看在师徒情分上饶我一命，也会将我逐出师门的！我还想留在玄天仙府……”
“那我能怎么做？”
“程师妹，”清溪抬起头，希翼的目光看着灵玉，“你入门虽短，却很得师父喜欢。如今我不敢回去见师父，只想求你，帮我把功法送还，然后向师父求情。师父不管怎么惩罚都可以，只求不要逐我出师门！程师妹，拜托了！”
灵玉静静道：“废去你的修为，也可以吗？”
清溪一愣。
灵玉便转过身：“清溪师兄，今日之事，我暂且不提，你考虑妥当，再行决定。师妹劝你一句，请罪之事，真心才好。你当真想请求师父原谅，就拿自己的真心出来，那样，师父才有可能原谅你。”
“程师妹……”清溪喃喃。
灵玉没再多言，解开他布下的禁制，离开山洞。
她回到洞府不多时，忽有一男一女相携而来，高声喝道：“程灵玉，你欺师叛祖，偷盗功法，还不束手就擒！”
这两人灵玉从来不曾见过，可他们却是炼虚期的修为，她略微一想，就知道他们是传说中闭关的师兄师姐了。
灵玉还没说什么，小容跑过来，叫道：“两位师伯祖，这事一定弄错了，师叔祖不是这样的人！”
“你这小弟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再说连你一起抓起来。”其中那名师姐横眉怒目，一挥手，将小容捆得结结实实。
小容还在那叫道：“你们真的搞错了，师叔祖不是这样的人……”
修为差距，不必想着逃了，灵玉道：“此事我正要去见师父，有劳两位师兄师姐。”说着对小容道，“小容，你且等等，过会儿再来救你。”
见她束手，两人奇道：“你不反抗？”
灵玉淡笑：“此事弟子问心无愧，为何要反抗？我入门虽晚，却知师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师父有此误解，自当向师父亲自说明真相。”
这两人被她说得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什么也没说，擒了她回塔。
片刻后，灵玉被推了一把，跪在天随真人面前。
天随真人面沉如水：“灵玉，为师自认待你不薄，为何要偷盗功法？”
灵玉答道：“师父误会了，徒儿并没有偷盗功法。”
“胡说！”那位师姐喝道，“如果不是你偷盗了功法，这功法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
“什么？”
那师姐取出一本极旧的古籍，低头呈了上去：“师父，功法在此，这是方才我们在她身上找到的。”
天随真人接过，翻了几页，确认无误，叹了口气：“你还有何话要说？”
灵玉道：“徒儿还是那句话，此事并非徒儿所为，还请师父给徒儿一个机会，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程灵玉，你还要推卸责任？”那位师兄跟着喝道，“此事是我们二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灵玉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盯着天随真人：“师父，您愿意给徒儿机会吗？”
天随真人沉默不语，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表情，一时皱眉，一时舒展，半晌没有决定。
“师父！”两名弟子同时跪下，“徒儿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方才所言，每一句都属实。”
“师父！”灵玉紧跟着道，“这些年来，徒儿问心无愧，只求师父给徒儿一个机会，让徒儿解释清楚。”
“师父，她在狡辩！”
“师父，她这是在诬陷我们处事不公！”
一句句，一声声，传到天随真人耳中，他终于闭目，不忍地挥挥手：“把她关到冰洞去。”
“是。”两人计划得逞，隐露笑意。
灵玉就这么被抓了起来，送到后山的冰洞里。那里周围都是玄冰，一点一滴侵入她的肉身，似乎连元神都受到了影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灵玉抬头看去，惊讶地发现，站在冰洞禁制外面的，竟然就是清溪。
“你……”
“没想到吧？”清溪笑吟吟地看着她，仍然是那副风度翩翩的儒雅模样，“程灵玉，你后悔了吗？”
灵玉淡淡问：“后悔什么？”
清溪笑道：“后悔帮我呀！如果你当时没有心软，早一步告发，今天被关在这里的人，就是我了。你看看你，明明不关你的事，可偏偏你被师父惩罚了。都怪你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答应呢？”
灵玉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清溪继续道：“怎么，你想说你不生气？你知不知道自己会落到什么下场？好的话，也许只是逐出师门，差的话，就像你说的那样，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要是真到了那一步，那可比死还要惨呢！”
灵玉还是没说话。
清溪就笑：“怎么，装得不在乎？不用骗人了，我知道你一定恨死我了。我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害一个无辜的人呢？而且还是同门。还有，两位师兄师姐，怎么能这么狠心，陷害于你呢？是不是？你恨吧，没关系，我懂的。”
“你来就是说这些？”
“哦，差点忘了。”清溪取出一张灵符，掐了个法诀，将灵符往禁制上一拍，禁制应声而解。
“程灵玉，我知道陷害你对不起你，所以呢，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从这里出去了，逃出玄天仙府，从此海阔天空。当然，师父的传承，你就别想了。不过，以你目前的处境，能够保住性命，已经很不容易了，是不是？”
灵玉站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
清溪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我告诉你出去的方法，你一定要记得，以后离玄天仙府远远的，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
“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灵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清溪“哈”一声笑了：“好处？你走了，就是我的好处。”他的声音变了，幽幽的，让人毛骨悚然，“你知不知道，我好嫉妒你。明明侍奉师父多年的人是我，为什么他却最喜欢你？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不过没关系，从此以后，你就不存在了——喂，你往哪里走？出玄天仙府的路在这里！”
灵玉头也没回，踏上回高塔的那条路，步履悠闲：“清溪师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清溪一怔：“你……”
“如果真的存在师徒情谊的话，为什么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给对方呢？”灵玉一步步踏出去，坚定而无悔，“师徒也好，父子也罢，又或者夫妻、亲友，人和人之间存在感情，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是非和误解。但彼此如果珍惜这段关系，就不应该一个机会都不给对方，迳自在心里判了对方的罪。如果我现在逃了，是不是以后就认定，师父处事不公？然后一心怨恨，直至所有的爱都被消磨，恨无可解脱，连同自己一起陪葬？若是如此，最羞愧的不应该是别人，而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