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0 消耗
云台上,众修士目不转睛地盯着莲台上的比斗。
随着双方各出绝招,比试已经白热化。
灵玉似乎打定主意,用法宝消耗昭明剑君的剑气。
这对她来说,是个非常理智的选择。
正面硬拼,她好像不落下风,可要是持续拼斗下去,底蕴不足的弱势就会慢慢显露出来。她是法修,没有必要像剑修那么执拗,法宝不用,更待何时?
于是,莲台上的比斗变得细碎而紧张。
一根紫金羊毫飞出,悬在半空,好像被人握着一般,画了个玄奥符文,而后向昭明剑君一笔点出!
这一点,激发了符文的禁制之力,周围灵气震动了一下,覆盖而下。
紫金羊毫在灵玉的驭使下,挥写不停,禁制一层一层,向昭明剑君裹去。
昭明剑君已经收了紫气雷霆。这样的大招,消耗极大,不能一举奠定胜局的话,反而会变成拖累。
他的周身,环绕着无数透明的小剑,这些小剑,由剑气组成,却有如实体。身为剑道宗师,这剑气化实对昭明剑君来说只是小道。
灵玉曾经受过断岳真人的教诲。要论太白宗哪个人对昭明剑君最了解,莫过于同为剑修的断岳真人。
昭明剑君的剑气化实,与一般剑修不同。他的每一道剑气里,都埋伏了紫雷。所以要论应变能力,可能不如一般剑修,但无论防御还是攻击力,都远胜之。
灵玉从沧海派的小库房里得到数件法宝,除了戒指和仙衣,能用的还有这紫金羊毫和一张千丝网。这几件法宝,杨真人花费十几年时间,细心保养了一番,就算发挥不出全部的威力,十之二三总不成问题。
这两件都是古宝。材质和炼制手法远超今日的法宝,哪怕只是十之二三的威力,也足够用来对敌。
禁制一层一层地压下,紫金羊毫上的灵力飞快流失。
昭明剑君身侧环绕的透明小剑。一边破坏禁制,一边组成剑阵。僵持许久,禁制一边被破坏一边重新覆下,这些透明小剑倏然发出亮光,发出尖锐的剑鸣,逐渐合为一体。
一柄透明巨剑与昭明剑君重合,锋锐之意从内而外,破开层层禁制。
两者相交,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云台上的低阶修士,忍不住抱住头。极力压制自己躁动的神念。
呼啸声响起,巨剑终于将所有的禁制完全破开,眼看着去势不止。
而那紫金羊毫,却灵光黯淡,已经灵力用尽了。
灵玉毫不可惜地将紫金羊毫一收。弃之不用,袖口一动,一物甩了出来。
这是一根树枝,看起来毫不出奇,就像是经过某棵树随便砍下来的一般,上面没有任何的灵光,也感觉不到灵气波动。
不过。观战的修士们,却没人轻视。
灵玉已经抛出数件法宝,其中高阶法宝都算是差的,这样的法宝,寻常元婴修士都不容易得到。结丹修士们暗暗惊叹,元后大修士的身家。果然不同寻常,这些宝贝,他们能得一件就发了。
巨剑落在树枝上,两者一滞。巨剑没能再前进一步,树枝也没被砍飞。一切的灵气波动。在这根树枝前,消散无踪。
好像时间停止了一样。
“主上,这不是生死树枝吗?”东溟那边,檀问。
“对。”方心妍点头。
“为什么主上自己不留下来?看起来似乎很有用。”
方心妍摇了摇头:“生死树是我的母体,何需如此?”
檀没明白,正想再问,方心妍却专注地看着莲台上的比试,不打算再多说了。
生死树枝挡住巨剑去势,又一件法宝飞了出来。
绵绵密密的千丝,交织成网,上面闪烁着禁制的光芒。
昭明剑君感觉到一股粘稠之意,难以挣脱。
他凝神静气,雷霆剑化为实体,落回他的手中。他伸手一抹,剑身上亮起雪光,剑光飞出,挟带着冰寒之意,向千丝网割去。
剑气触及,千丝根根挂上冰雪,剑气一切,终于破开。
这种情况,灵玉完全可以加持千丝网上的灵力,继续拼斗下去。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使用技巧,引诱昭明剑君施展出更多的招数。
从她开始使用法宝御敌,一直都是如此,就好像,这些法宝根本不是珍贵不无比的灵性法宝,而是一次性灵符似的。
云台上的修士都看得出来,她是刻意使用法宝消耗昭明剑君的实力,只有这样,才能耗去昭明剑君的优势,有制胜的把握。
昭明剑君不是看不出这一点,但是,剑修对上法修,不能暴起伤人,必然要应对这种情形。
灵玉现在就是凭借着手中有几件防御至宝,故意跟他耗。
昭明剑君破不了她的防御手段,就只能跟着她走。
终于,千丝网也灵力耗尽。
这一次,灵玉没有再抛出法宝。她手指一点,仙书悬在身前,哗啦啦地翻着,几道灵光滚落,化成男女。
两男两女,皆是元婴修为。
众云台上哗然,见过收御灵兽的,没见过一下子拉出这么多元婴妖修的。
这四人,虽然只有元婴初期,却是货真价实的化形妖修!
东溟那边,参商皱着眉头,嘀咕:“来了一趟,不但捞了一个矿脉回去,还带走我的部属,哼……”
“这是……”太白宗那边,丹锦真人一脸惊愕,“灵玉何时收了这么多妖修?平日也不曾见过。”
钱家乐道:“我倒是听她说过收了几个妖修,但没见过,没想到是元婴期的妖修。”
莲台上,昭明剑君露出冷笑:“怎么,没有法宝了吗?”他缓缓扫视过这四名妖修,轻蔑道,“元婴初期,还是不擅战的妖修,也敢与我一战?”
灵玉收服的五只妖修。四只讹兽都是动嘴皮子的,自身实力不高,能够用来战斗的也就是花皮这只驺吾,可惜修为受限。在昭明剑君面前,也发挥不出太大的作用,灵玉干脆没有拉出来。
面对昭明剑君的轻视,灵玉只是一笑,吩咐:“丹珠,布阵!”
“是。”四只讹兽齐声恭应,身影一晃,消失在莲台上。
下一刻,莲台的四个角,隐隐约约出现了他们的虚影。红、黄、粉、白的花瓣飘飘扬扬地洒落下来。鼻端充斥着一股甜香。
“有意思!”云台上,蔚无怏笑了起来,“用这种手段对付昭明,他一定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吧?”
剑修最怕这种黏黏糊糊的法术了,昭明也不例外。
用这种手段。未必能够获胜,但一定能让昭明感到不快。
果然,昭明剑君的脸色十分难看。那些花瓣洒落下来,干扰着他的神识,甚至还想影响他的神念。
“哼!区区小技,也敢拿到本君面前献丑!”昭明剑君怒形于色。
他伸指一弹,剑身长鸣。剑鸣声清脆而尖锐,刺人耳膜。
云台上的低阶修士纷纷难受地捂住了耳朵,这剑鸣亦是一种秘术,破解幻相的秘术。
剑修虽然只修一剑,看起来手段不多,可应对各种情况。都有自己的秘法。
灵玉不曾见过昭明的剑鸣,也没有听人说起来,想来这是他的秘法之一。
丹珠四人,听到这剑鸣声,都面露痛苦之色。干扰迷幻之术也有破裂的趋势。
灵玉手腕一转,一只玉笛出现在她手中。
笛声悠悠传出,与昭明剑君的剑鸣声形成相抵之势。
昭明剑君看到这只玉笛,脸色更难看了。
那个小子,到底送了多少东西出去!而这些东西,竟然都被用来对付他!
剑鸣声仿佛龙吟,气势磅礴,笛声幽幽渺渺,却始终不退。两者纠结缠绕,不肯退缩。
纠缠中,丹珠四人苦苦支持,那些虚幻的花瓣,干扰着昭明剑君的神识。
昭明剑君难受极了,就算他有办法对付迷幻之术,身为剑修,还是本能地讨厌这些东西。尤其灵玉的笛音还老是干扰他,令他本来就被迷幻之术引得躁动的神念更加不安。
不能这样下去。对方是法修,这方面的忍耐力比他强。
昭明剑君主意一定,周身剑气一转,剑鸣声突然尖锐起来,直入云霄。云台上,那些神识不强的结丹修士,纷纷大叫一声,直到长辈出手,才稳定下来。
剑鸣声达到极致,莲台上骤然爆开音波,一层一层剑浪压下,四只讹兽一声也没出,就被掀了出去。
他们的身影在莲台上慢慢虚化,已经被自动吸入仙书。
如果灵玉无耻一点,大可能继续将他们拉出来。莲台上布置了特殊禁制,就算受了重伤,离开后亦会复原如初。四只讹兽回到仙书,受的伤也会全部消失。可这样的话,跟作弊什么区别?灵玉再无耻,也不屑这样的胜利。
再说,丹珠他们的付出,并非没有价值。
昭明的剑气,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厚重了。
灵玉袖子一抖,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分化为数个,各据莲台一点。
众人仔细看去,才发现是一只只人偶。
此物便是灵玉从沧海派藏宝室得来的人偶,这个人偶,与一般的傀儡并不相同,它并不是当作灵宠一般助战用的,而是一个机关中枢。
显化真人研究多年,才明确了它的用法。此物可以一化为数,埋下机关,用来牵制。
人偶埋下机关,灵玉停在半空中,望着昭明:“终于到时候了。”
721 剑心通明
昭明剑君修为深厚,经验丰富,灵玉自知不敌。
但是,她拼命努力了两百年,不是等着认输的。
两百年时间,花费大量物资,她与昭明剑君的差距,已经缩短到可堪一战的程度,若是如此,她还不能击败昭明剑君,只能说,她自己太弱了!
先用法阵引出昭明剑君的绝招,适应他的剑气,再用法宝消耗他的真元,拉近两人的差距。现在,是时候决一胜负了。
除了人偶机关,所有法宝收回,就连防卫在侧的法阵,都收回仙书中。
云台上,众修士精神一震。灵玉这架势,像是要出绝招了。
昭明剑君也收了剑气,沉声道:“很好,不必再歪歪缠缠,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灵玉微微一笑,没有理会。仙书悬在她身前,一道紫气从中飞出,纯粹清华,凛冽生寒。这股寒意,是一道剑意,众人只见,紫气化剑,一化为二,二化为四,转眼铺开浩浩荡荡的剑阵。
紫霄剑派的云台上起了骚动。
“这是……”一名元婴修士激动地望着莲台,失声道,“她怎么会《紫霄剑典》!”
她怎么会《紫霄剑典》?这原因还用说吗?
沈清宵在心中默默地想,关键不在于她会《紫霄剑典》,而在于她的《紫霄剑典》强大得不可思议吧?
各宗门传下功法,多半有所限制,像《紫霄剑典》这种镇派功法,更是如此。寻常修士就算学了,想另传他人,也只能传个皮毛,而元婴修士,一般会被要求立下道心誓言。否则,功法随意外传。门派根基岂不动摇?
徐逆身份特殊,不能等闲视之。但,不管如何,经他的手传出去的《紫霄剑典》。不应该包含根本,更不应该比他们修炼的《紫霄剑典》更高明。
沈清宵与灵玉交过手,知道她的剑术与紫霄剑派的相似。原本他也以为,她修炼的就是《紫霄剑典》,回去后细细琢磨,觉得她这部功法应该不是《紫霄剑典》,而是同源所出的一部功法。
这让沈清宵很困惑。就算徐逆天纵奇才,也没本事在元婴之前修改功法吧?最大的可能是,他遇到机缘,得了某位大修士的传承。而且这位大修士,与紫霄剑派存在关联。
这个推断让沈清宵不由地联想到那个传闻。
天命之说,并非一人。身为天命之人,必有不同寻常之处,一是有大能传承在身。二是命运坎坷,三是修炼速度极快。
这三点虽然没有明说,却得到了大衍城前辈的默认。
回想起来,徐逆前两个条件完全符合,只差第三个,如果他没死的话。
而正牌徐师弟,除了修炼快一些。其他都不符合。徐正修炼的就是《紫霄剑典》,与昭明剑君一脉相承,命运坎坷更是无从谈起。就连速度快,也只是比普通剑修快,及不上程灵玉。
这个疑问,在沈清宵心里多年。一直不敢出口。
他看着莲台上的灵玉,心想,说不定今日就能得到答案。
“呵……”面对灵玉的剑阵,昭明剑君面沉如水。沈清宵不知,他却清楚。这便是《先天紫气诀》。明明是个法修,能将剑术修炼到这个地步,可知《先天紫气诀》有多强大,他修炼不成,必是徐逆玩的花招!
想到自己浪费的一百多年时间,明明看到了前路的希望,却硬生生断绝,昭明剑君心中大恨。
他再不留情,振袖挥出剑气。
这些剑气迅速化实,一柄柄透胆的小剑悬空,将莲台变成剑的海洋。
紫气骤然升起,与这些小剑相合,雷光密布,透出强悍的雷霆之力,蓄势待发。
这些雷霆之力压下来,竟让人难以呼吸。
灵玉从中感觉到陵苍第一剑修的强势,她有血色杀意在身,竟然也被昭明剑君压住了气势。
可是,她不能等了,再等下去,被拖垮的就是她自己。
剑阵呼啸而去,灵玉摆出了强行突破的架势。
昭明剑君没有半点退缩,紫气雷霆迎上前。
莲台被紫气和剑气完全覆盖,剑啸和雷声交替响起。
此刻,别说那些结丹修士,就连元婴修士,都看不清莲台上发生的争斗。
无论灵玉还是昭明剑君,剑气皆为紫色,分不清谁是谁的,能够区别的,只有雷霆。
两者相交后,雷霆迅速抢占莲台,彻底分不清了。
在少数神识强大的修士眼中,又是另一番情景。
莲台上,剑气飞跃,无数剑气化出的小剑相击相撞,因为撞击得密集,使得声音汇集成了剑啸。
这是纯然的剑修之间的较量。
灵玉没有使出法宝,昭明剑君也是凭借本身的剑术应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剑啸与雷声始终不止。
灵玉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
剑术相对,她越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与纯正的剑修存在差距。
昭明剑君的剑法并不以快著称,可他的速度明显比灵玉要快。灵玉本以为,自己有剑心,就算比起顶尖的剑修,差距也不大,可面对昭明剑君,才知道差距也要看是谁。
如沈清宵那般,就算到了元后,她也不惧。可昭明剑君并非等闲元后剑修,他在元后境界七八百年,积累何等深厚,更何况,他并非剑心之体,当年却能与行端真人一争长短,天分本就难得一见。
初时,她与昭明剑君剑阵相较,并不落于下风。她亦有剑心,《先天紫气诀》更是比《紫霄剑典》高明许多,还有人偶分化的机关压制。昭明剑君的剑心比她纯粹,剑意磅礴许多,有紫气和雷霆同时加持,两者威力算是相当。
只是,昭明剑君在剑道上浸淫千余年,底蕴何等深厚,反应更是敏锐到成了本能,仗着剑气更凌厉。处处击在她的弱点,使得她的弱势越来越明显。
对于顶尖剑修来说,一点点轻微的弱点,就足以造成不可挽回的弱势。
不能这样下去。否则,她连优势都发挥不出来,就会被昭明剑君击败。
当然,她可以出法阵,但那样的话,就算赢了,又怎么为徐逆讨回公道?用他的剑法击败昭明,这是她此战的意义所在。
灵玉深吸一口气,回想问剑峰顶的感悟。
她的剑气突然沉寂下来,雷霆瞬间便占据了莲台的全部。
属于灵玉的深紫色剑气。缓慢地在场中游走,不再与昭明剑君正面相抗。
观战的修士们发现,灵玉身上的气息变了。刚才的她,一放出剑气,身上血色杀意更浓。与大多数剑修一般,锋芒出鞘,令人不敢逼视。
而现在的她,却慢慢沉静下来,如沉渊静海,更像之前用法阵御敌的样子。
深紫色的剑气慢慢聚拢,游动速度越来越慢。动作越来越小。
慢慢的,她的感觉又变了,与其说是海,不如说是山,稳如山岳的山。
不管昭明剑君的剑气如何挑动,她始终牢牢把持住自己。
真华仙门那边。梦花先生若有所思:“这剑意……好熟悉啊!”
“断岳。”张千影吐出两个字。
“原来如此……”梦花先生向那边看了一眼。
断岳真人已经有百余年不出来走动了,大家都知道,他寿元将近,坐化在即。听说他的徒弟在不久前结婴成功,又给太白宗添了一名元婴修士。
没想到。他的衣钵并不仅仅传给了自己的嫡传弟子,就连程灵玉也有所受惠。
想想没什么好意外的,哪家宗门出了程灵玉这么个弟子,都会当成宝贝,刚才她用法宝的时候,也能找到显化、杨栖真等人的痕迹。
这一点,昭明剑君感受得更为深刻。此时,他有一种在与断岳真人对战的错觉,而且还是元后修为的断岳真人。
灵玉这边,面对昭明剑君的强大攻势,山岳一般的厚重感还在增加。她用最微小的变动,化解昭明剑君的剑意,能少用一点,绝不多用一点。每一分真元,对她来说都是珍贵的,只有这样,才能慢慢积累起自己的优势。
昭明剑君的攻势终于缓了下来。他可以继续强势攻击,可经验告诉他,这样下去,对他没有好处。他与断岳真人是同期修士,交手过多次,知道这是断岳真人的秘技,此时别人攻势越强,消耗的力量相差越大,反而会输得越快。
昭明剑君的变化,灵玉感觉到了。她微微一笑,缓声吟道:“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话音落下,剑气一转,仿若惊涛回浪,向昭明剑君拍去。
轰然一声,剑浪相交,紫气雷霆竟然被压得一退,反拍到昭明剑君身上。
昭明剑君连退两步才停住,这一拍之下,自身灵息大乱。
他心中惊疑不定,这是剑修的秘技无疑,且与断岳真人的剑招相合,可他从未见过断岳真人用过这个剑招。
稳住身形,回身望去,只见剑气环绕中的灵玉,一点剑心通明,隐约可见。
云台上哗然。低阶修士暂且不提,以他们的眼力,看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高阶修士却看得分明,此时略微一回想,就知道她是怎么占先的。
先用秘技化解昭明剑君的攻势,趁着他回收剑势的那一刻,反借其力,一举得手!
昭明剑君与其说是被灵玉击退,不如说是被他自己的力量击退的。
然而,灵玉在其中发挥出来的实力,亦不可等闲视之,这需要对剑气控制到细微处,更要剑心通明,才能把持住自己,不受影响。
原来,她之所以剑术高超,是因为剑心通明,不输剑修?当年她在莲台之会比斗时,就已经有人猜到她有剑心一类的东西,直到此时,终于肯定了这一点。
“这怎么可能?法修竟然有剑心?”
云台上的骚动,灵玉置若罔闻,她望着昭明,说道:“昭明,你一直看不起我断岳师伯,其实他欠缺的,只是机遇而已。倘若他能达到元后,今日你未必就是陵苍第一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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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2 绝技频出
如果平时说这句话,好像不肯认输似的,气势已经落了下乘。可此时,灵玉用断岳真人的绝技将昭明剑君击退,就不是嘴硬,而是正名了。
许多人望向太白宗的云台。这些年来,断岳真人越发苍老,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断岳真人此时感怀万千,他教灵玉的时候,从来没想过,灵玉能够用他的绝技击退昭明。其实他心里清楚,就算自己真的元后了,也未必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虽然创出这项绝技的是他自己。
昭明剑君稳住身形,冷笑道:“倘若他能达到元后?可惜,他永远也达不到元后!这种如果的话,说出来不觉得丢人吗?连元后的本事都没有,有什么资格争胜负?”
灵玉轻笑:“这句话还给你。昭明,你寿元无多,化神无望。连化神的希望都没有,与我争什么胜负!”
昭明剑君大怒。她这是当着众修士的面,戳他的痛处,欺他老迈!
“好,好,好!”他连道三声,怒极反笑,“程灵玉,本君让你三分,你倒张狂起来了!既如此,莫怪本君手下不留情!”
话音还未落下,他身上爆出强大的气势,莲台上的紫气雷霆陡然沸腾起来。
尖锐的剑鸣声,比之刚才尖利十倍、百倍!
众修士便看到,莲台的紫气中,雷光越来越明亮。它们抽离出紫气雷霆,汇成雷珠。雷光越来越多,雷珠也越来越大。
这样的雷珠,共有九个。
九为极数,许多法宝,皆是九个一套。雷系尤其如此,因为天雷九道。
灵玉不禁色变。世人皆知,紫气雷霆是昭明剑君的绝技,却几乎没人知道。紫气雷霆之上,昭明剑君还有底牌。这底牌不为人知,因为,迄今为止。没有人值得他动用。
可是现在,灵玉来势汹汹,逼得他不得不用。
若是败于这小辈之手,他的脸面何存,紫霄剑派的脸面又何存?
昭明剑君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雷珠上升,悬于紫气之上,雷霆在九个雷珠之间循环交互,彼此勾连,形成一个整体,那延伸出来的勾连的雷纹。包含着玄奥的义理,低阶修士一看就觉得头晕目眩,难以自持。
观战的修士中,有修炼雷法的,看到这一幕。大为惊叹。
“没想到,昭明剑君在雷霆上的造诣如此之高!”
“这般手段,就算是专精雷法的法修,也未必能够达到!”
云台上的议论,昭明剑君理都不理,当九颗雷珠勾连完成,毁天灭地的气息瞬间铺满整个莲台。
这气息形成之际。灵玉就已经感觉到那令人胆寒的威势,等到雷珠成形,向她压来,这股威势达到极致。
自身的气势完全被压住,神念里只有强大得充斥天地的雷霆。就好像天地初开之时,风起云涌。电闪雷鸣,雷霆在荒芜的世界里肆虐,纵横无忌。
雷霆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它可以毁天灭地,也可以创造生命。
面对这般强势的雷霆。生命有着本能的畏惧。
昭明这个绝技,从来不曾在外人面前显露过,灵玉更加不知道。紫霄剑派的云台上,气氛热烈起来,他们绝对不愿意昭明剑君被他人击败,这是紫霄剑派的骄傲!
灵玉此时受到的压力极大,雷霆还未压下,她已经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其中震慑之力明显,使得她自身真元运转滞涩。
但她只能强行调动,激发身上的血色杀意,勉强挣出雷霆的压制,操控剑气。
九颗雷珠包裹剑气,呼啸而来。
灵玉本能地心中一寒。雷珠动了,震慑之力稍减,可它们的速度太快了,留给她的反应时间不多。
绝境之中,两道剑气升起,一青一紫,相互缠绕,在空中划过完美的痕迹,往雷珠而去。
九颗雷珠之下,强大的威势没有对它们造成任何影响,像两只游鱼,看起来悠哉游哉,实际上速度极快地向雷珠刺去。
雷珠的压制减弱,灵玉一探,一枚剑丸在她手中拉长为实体,背后骨翼一闪,迅如风雷,向昭明剑君扑去。
对修士而言,剑的形态并不影响它最终的目标,剑丸也好,长剑也罢,都要化为剑气。沧溟界少见剑丸,是因为铸成剑丸所需要的功力更高,倾天之祸发生后,此项技艺少有流传。
眼见灵玉将剑丸拉长为剑,观战的众修士愕然。
剑丸化剑气更快更有优势,她手中有剑丸,拉长为剑是什么意思?
这种问题,灵玉当然不会解答。
趁着雷珠与青紫剑气相撞之机,她悬空一剑挥出——
“轰!轰!轰——”莲台上,雷声不绝,雷光与剑气将整个莲台都覆盖了,根本看不清上面发生了什么事。随后,四象虚影腾起,在空中发出兽吼声,又逐渐隐没。
片刻后,雷光逐渐散去,剑气也慢慢回归,众人终于看清莲台上的情景。
那九颗雷珠雷光黯淡,回到了昭明剑君身前。
刚才出现的两道一青一紫两道剑气,更是全无踪影。
而灵玉和昭明剑君,两人都是受到重击的样子。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低阶修士如此问道。
其长辈如此解释:“昭明剑君的绝技,所费真元极多,只能专心对敌,腾不出手。程灵玉知道自己正面较量必输,所以用两道剑气相阻,自己借机偷袭昭明。昭明无法收回雷珠,所以激发了身上一件秘宝。可惜,这件秘宝也没挡住程灵玉的剑气,而雷珠也击破了程灵玉布下的防御……”
总之一句话,两败俱伤。
另有人如此感叹:“昭明也就罢了,程灵玉有如此决断,真是不易。”尤其,她并没有动用自己的法阵。
灵玉按住胸口,压抑翻涌的血气。表面看来,她并没有输。其实,刚才那一招,她损失颇大。
紫青双剑气,是她埋下的绝招。逼不得已,只能提前现身了。
昭明那件防御秘宝极强,她的绝地一击,并没有收到预定的效果。
灵玉暗暗叹息,果然不应该轻视像昭明这个等级的修士。那种情况,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得手,居然还是被一件秘宝破坏了。
另一边,昭明剑君不比她好过多少,若非他身上有这么一件秘宝,刚才灵玉那一剑。已经令他重伤了。就算他现在挡住了那一剑,身上灵息动荡,分明伤势不轻。
而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灵玉迎战的紫青两道剑气,明明气势上根本无法与他的雷珠相比。却犀利得出乎意料,破了雷珠汇集的雷霆之力,使得他这一击浪费了大半。
打到这里,昭明剑君心中“咯噔”一下,升起不妙的预感。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了,否则。输的就是他自己。
两人只停顿了一瞬,莲台上再次被洞天彻地的剑光淹没。到了这个时刻,除了抓住机会,抢占优势,没有别的选择。
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剑光交错,有多少剑气相击。彼此都在拼命地斩灭对方的剑气,掌控大局。
本来,这么个斗法方式,昭明是占优势的, 可刚才他先是被断岳真人所传的秘技击伤。又全力驭使真元与灵玉斗了一招,使得他精力消耗更多,掌控能力不足。
灵玉却仗着自身精元充沛,越打越快。
昭明剑君的注意力渐渐无法集中,他年纪大了,精元不可避免地开始流逝,这种对掌控力要求极高的战斗,拖得越长,对他越没好处。
他心中一横,手指连弹,一道道剑气再次汇集到雷珠中。
“嗤啦——”雷霆暴涨,化为雷网。
灵玉突然有一种危险至极的预感,直接地将剑气一收,形成剑气光罩,同时,那根生死树枝又抛了出来。
“噗——”仿佛蜡烛被吹灭的轻微的声音,生死树枝完好无损,却不受控制地抛了出去,剑气、紫气、雷霆,汇集而成的粗大光柱,由天直落。
灵玉的身影,瞬间被淹没了。
云台上大哗。
没想到昭明剑君还有绝招,没想到这绝招威力如此之大。
他们并不在莲台上,仍然能够感觉到光柱里包寒的森森杀意,每一道剑气,上面附着了紫雷,一起爆开,整个莲台都摇动了。就连昭明剑君本人,都因为这动静后退不止。
紫雷持续不断地爆开,接连不断,许久,才慢慢缓了下来。
光柱散去,莲台上的两个人,一个人倒地,一个人半跪。
半跪的是昭明,倒地的是灵玉。
看到灵玉的状况,昭明略微轻松了一些。很好,只要他再努力一把,胜利就在眼前。就说嘛,一个后辈,怎么可能胜得过他……
昭明剑君眼睛突然大睁,惊愕地看着前方。
灵玉艰难地用手撑起,慢慢站了起来。她的衣襟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脸色苍白如纸,但到底站起来了。
她压下心头翻涌而上的血气,缓缓吐出一口气,露出微笑:“你还有多少底牌,不妨全都用出来,省得我一次次引诱,太麻烦了!”
昭明剑君骇然,感到后背爬上来一阵凉意。难道说,她之前做的那些,就是引出他全部的底牌,方便最后下手吗?这不可能!
他瞪视着灵玉:“你重伤在身,还敢夸口?”
灵玉轻笑:“我是重伤在身,可你也不好受吧?刚才那招剑术,是自残剑术,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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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斗写了快五章了,简直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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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3 悔不悔
这个答案自然是……是。
昭明剑君回想了一遍此次决斗的过程,心里忽然一凉。
是太久没有对手了吗?他竟然一开始就被这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
剑修,一往无回,决绝不悔。可是,从一开始,这场决斗就由灵玉出招,他来应对。这不是剑修该有的战斗方式,更不应该是他昭明剑君的战斗方式。
回想他这一千多年,何时有过这般被动的时候?
当年入紫霄剑派,昭明剑君并非天资最高的一个,也不是进益最快的一个。
他那一辈,也是有天才修士的!
天生剑心之体的行端,从一开始,就压在了他的头上。宗门上下,无论是谁,都将行端捧在手心。不管他取得什么样的成就,终是差了行端一着。就连他隐约有好感的灵枢,都钟情于行端。
尽管如此,昭明剑君却从来没有改过自己的脾气。
他拼命练剑,将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修炼中去。他以身犯险,只为了更多地体验生死之交的决然剑意。如此一步一步,在行端真人意外被人偷袭后,他脱颖而出,成为紫霄剑派新一任剑君。
走到今天,成为威压陵苍近千年的昭明剑君,他徐照敢说,没有过半分侥幸。
正因为他的搏命与坚持,才有今日的昭明剑君。就算行端真人复活,也未必能有他今日的成就。
可是,今日这场决斗,从一开始,主动权就不在他的手上。哪怕他中间大发神威,将程灵玉压制得喘不过气来,也在她的算计之中。
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连这点警惕都丢失了?是因为晋阶元后以来,没有遇到过一个真正的对手,还是因为他对自己太自信了?
灵玉站直身躯。紫光在她身边流动。
“昭明,时到今日,你悔不悔?”
昭明剑君抬起头,大笑起来:“悔?我为什么要悔?如果不是本君。那个小子未出世就已经葬身于玄冰岛了!我只怨,自己掉以轻心,竟然没有发现他包藏祸心!”
灵玉也笑起来,她伸手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说:“昭明,你到今日,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她转过头,望着紫霄剑派的云台,徐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神情寥落。
“看看你最珍爱的玄孙。被你害成了什么样子!”
“你胡说什么?”昭明剑君眉头紧蹙。
“他本是天之骄子。”灵玉冷声道,“天生剑心之体,就算不是天命之人,他的一生注定辉煌。可是你做了什么?就因为你的异想天开,害了一个无辜的人不说。他又得到了什么好处?一个人在星罗海,不敢用自己的脸,不敢用自己的姓名。回归身份以后,还要承受本不该他承受的非议!昭明,你费尽心思,却害了两个人,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昭明剑君大怒。提剑指着她:“程灵玉!莫要胡言乱语,什么不是天命之人……”
“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灵玉打断他的话,目光冷若寒冰,“天命之人,需得符合三个条件,难道这些年你从来没有想过。谁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吗?”
谁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昭明剑君心头大乱。他当然想过,只是,他不能接受,自己辛苦谋划了几百年,怎么可能会……当年本门前辈明明说过。徐正是天命之人!
如果徐正不是天命之人,那……那他做一切,意义何在?还有大衍城的推算,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那个小子铺路吗?若是如此,徐正该如何面对世人的眼光?
“昭明。”紫气浮出仙书,汇入她手中的长剑,“有件事,你可能没想到。”
她抬起剑,剑身上,紫光流动不止。
“他的紫郢剑,是真的。”
昭明剑君抬起眼,瞪视着她。
灵玉轻笑:“不相信?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紫郢剑气!”
说罢,她手中长剑倏然分解,化为剑气。
整个沧溟界,对紫气最熟悉的莫过于昭明剑君,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那越来越清明的紫色剑气。
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天地初开、万物衍化,又好像看到了电闪雷鸣、清升浊降,还好像看到了风雪雨露、生灵繁衍。
明明只是那么一点点紫气,却让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有世界的形成,也有天地的毁灭。
他竟然觉得难以动弹。
不是因为这道剑气的气势有多强横,而是因为,对于比自己高阶太多的事物的本能畏惧。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剑气斩落,甚至于,连眼睛都眨不了。
这不可能——
他在心中狂喊,可心神却已经被这道剑气夺去了。
莲台之外,范闲书和双成忽然同时移开目光,望向某一处。
一道紫光,快得不可思议,从天际飞来,跃入莲台。
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观战的众多修士,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将莲台上的紫郢剑气一裹,消去了所有杀意。
灵玉大吃一惊。
紫光团团一绕,飞出云台。光芒中,一个紫衣人悄然出现。
挺拔的身姿,俊美的面容,衣袍上虽然没有紫霄剑派的标识,却与紫霄剑派的剑袍如出一辙。他负手立在半空中,浑身剑气萦绕,似乎挥手间,便可剑化流光,毁天灭地。
看清此人的一瞬间,许多人不由自主地看向紫霄剑派的云台。
徐正猛然站了起来,瞪大眼睛望着他,脸上似惊乍喜。
这人,与徐正竟有六七分相似!
他到底是……
灵玉手中剑落地,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他的眼睛有神,他的脸庞有血色,他的皮肤有光泽……他是真的……真的回来了!
徐逆也看着她,轻轻一笑:“剑败昭明,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做的好。”他迈入云台。走到灵玉身边,那柄剑重新化为剑丸,飞回他的手中。
他缓缓拉起灵玉的手掌,将剑丸放在她的手心。就像上一次,他们在生死树内一样。
不过,这一次他不用再写字了。
“到外面等我。”温柔的声线,仿佛带着醉人的熏意,与以往有些微不同,就和他的脸庞一样。
灵玉发现,自己不用习惯,就适应了他如今的模样。
那年在大梦泽寒鸦山,她看到的未来,就是这么一张脸。以至于后来的一百多年。出现在她的思念里的,一直是这张脸。
这是他自己的脸,独一无二,再也不用做别人的替身了。
徐正跌坐下来,失魂落魄。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觉。明明是欢喜的。却又带了一点酸涩。
他活着,不但活得好好的,还结成了元婴,突破了元后。自己再也不用背负内疚,不必日夜难安。
原来,这张脸并不是他的,占便宜的人不是徐逆。而是他自己。原来,天命……真的与他无关。
“这……这是怎么回事?”徐正的身边,沈清宵轻呼。
紫霄剑派的云台上,已经骚动起来了。
灵玉与昭明剑君,他们绝对会站在昭明剑君这边,事关紫霄剑派的尊严。不容许他们低头认输。可徐逆与昭明剑君之间,就是他们的内务了,还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
昭明剑君在紫霄剑派说一不二,拥护者众,但不代表他的所有决定。都没有异议。因为徐逆,这些年紫霄剑派没少受人攻讦,尤其是极意宗。
当年灵玉在莲台上说了那番话,极意宗查了,发现徐逆的父母原是极意宗弟子,为此,没少找紫霄剑派的麻烦。
紫霄剑派的弟子当然不肯认输,但,他们私底下对此另有疑义。有些人觉得,既然从极意宗抢回来这么个修剑的苗子,不好好培养,却当成了替身牺牲,违反了祖师创立宗门的初衷。只是,徐逆死都死了,除了私底下发发牢骚,还有什么用?
没想到,徐逆竟然回来了,而且同样成为元后大修士。
有什么比眼下的局面,更能说明昭明剑君决策的错误?
一个四百年就达到元后的剑修,对其宗门来说,是何等的运势?这运势原先是属于紫霄剑派的,可现在呢?人家没来报仇就不错了!
不对,人家摆明了要来报仇!
又有数道遁光飞掠而来,在云台之侧停下,远远望着莲台上的情景。
看清这几人的模样,紫霄剑派再次大哗。
来人共有三位,他们身穿紫衣,身后负剑,俊秀挺拔,一派紫霄剑派的剑修风采。
紫霄剑派的弟子们,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怎么回事!”沈清宵猛然站了起来。
莫沉、花有溪、袁复!
没错,是已经恢复本来面貌的袁复,而不是伏元青。
袁复离开紫霄剑派快四百年了,许多人忘记了他的存在,但认得莫沉和花有溪的人很多。莫沉是在徐逆自堕溟渊后离开的,说是游历,结果一去不回。花有溪倒是一直没走,二十多年前,为了结婴而离山游历,至今未归,没想到竟然和莫沉他们在一起。
沈清宵向自己的弟子使了个眼色。
这名结丹修士意会,离开云台。
飞到三人面前,这名修士拱手一礼:“花师兄,没想到你离山多年,已经结婴成功了,真是可喜可贺。”
花有溪客气回礼:“有劳师弟惦记。”
这名修士道:“不只是小弟惦记,徐师叔也很惦记。既然师兄已经归来,回去叙叙旧吧。”
花有溪轻轻一笑,却没有挪步:“叙旧么,有的是时间,等此事结束再说吧。”
这名修士还欲再劝,莫沉忽然开口:“这位师弟,此事本与你无关,你还是回去吧。”
看着莫沉冷冷的脸色,这人咽了咽口水,草草行了一礼,回紫霄剑派的云台去了。
别看莫沉后来那么好说话,在紫霄剑派的时候,他可是出了名的性格阴沉,不好打交道。
他们这番对话,并没有刻意遮掩,现场那么多高阶修士,哪会听不清楚。
这三个人,立场明显。
真有意思,紫霄剑派近年人才凋零,原来有机会结婴的,都在这里了。
培养了一个替身,不但没有达到预定的效果,令他叛出了宗门,还带走了这么多的优秀弟子。到这个地步,昭明剑君到底是悔,还是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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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回来,第一件事不是救王子,而是救巫婆,大家没想到吧?
今天更新为什么迟,同学们应该明白了……
724 天命剑
“你……还活着!”昭明剑君震惊地望着徐逆,“这不可能,禁制明明消失了!”
徐逆淡淡道:“你看我如今的模样,就该知道我死过一次,连肉身都毁了,禁制为什么不可以抹除?”
当日从莲台跃入溟渊,他发动上真宫躲避。可惜,溟渊之气实在霸道,在此之前,他的肉身已经被侵蚀了。
之后,他重伤而陷入沉睡,做了一个奇诡的梦。
梦里的情形,好像是上真宫的原主人经历过的事。
他的肉身到底没有保住,真灵与记忆被剥离出去。上真宫内保留的剑气,重新为他塑造了身体。
就在这个重新塑造身体的过程中,带着恶意的禁制随着肉身一起被抹除。就连与灵玉之间的同心契,以及其他认主魂契,都虚弱到了极致。
接着是漫长的恢复过程,在那段时间,他自身的意识都不是很清醒。
等到他醒来,才发现自己换了个身体。修为也在塑造身体的过程中,因为得回了紫郢剑气而突破了元婴。
他很幸运,活了下来。可如果不是上真宫另有隐秘,他早就尸骨无存了。
死中求生之局,险些真的成了自尽。
灵玉看了看昭明剑君,以及平安归来的徐逆,化光回了云台。
她与昭明之间的赌约,算是完成了。刚才那一剑,如果不是徐逆出手,昭明绝对躲不过。现在,他回来了,那些恩怨,就交给他自己解决吧。
莲台布有特殊禁制,灵玉离开之时,她与昭明剑君之间的决战便解除了,所有伤势复原如初,昭明也是如此。
“剑君。有件事,你弄错了。”徐逆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昭明剑君,经过两百年的沉淀,他对昭明剑君的仇恨。不必再用表情言语表达。
昭明剑君抬起视线,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徐逆。
这张脸,说不上更俊美,但他若与徐正站在一起,更引人注目的,一定是他。
因为,徐正是个人,千真万确的活人。他却像把剑,一把出鞘的锋锐的剑。
昭明剑君有些恍惚,这明明是最像徐正的脸。却根本找不到徐家的痕迹。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可能,明明你的精血……”
“现在的我,身上没有徐家的血脉,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还是这样一张脸?”徐逆缓缓说道。“那个秘法,并不是将徐正的天命分到我的身上,而是从我身上,分走了一部分精血和气运。”
昭明剑君确实将他生身父母的精血抽离了,但他与徐正精血融合的过程中,受到影响较大,从而改变自身形貌与命运轨迹的。是徐正。
所以,徐正出生之后,不管别人怎么算,都会认为他是天命之人。因为徐正身上,有着徐逆的精血和气运,他就像徐逆的影子一样。与徐逆相关的事,怎么算都与他有关。
至于他们精血交换之前,到底是误差还是被人做了手脚,那就不好说了。
“至于天命,一直都在我身上。就算你不做这些,它还是会落到我身上。也就是说……”徐逆露出微笑,“剑君,你苦心规划的天命,从来都不存在!”
昭明剑君后退两步,竟然有些踉跄。
他从来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可是,如果让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根源都是假象,那……
徐逆没有出现之前,他还可以坚信自己是对的。可徐逆出现了,他的经历完全契合天命之子的条件,他还能否认吗?
“这不可能!不可能!!”
徐逆看着脸庞扭曲、状若疯癫的昭明剑君,目光带着怜悯:“我曾经恨你入骨,直到慢慢了解真相……剑君,你被骗了。”
“我不相信!”昭明剑君怒意勃发,他不知道他的愤怒是针对谁,只知道眼前的一切都让他厌恶!
“你说天命是谁,就真的是谁?哼!本君不会容许——”
浩荡的紫气,从昭明剑君身上爆开,成汹涌澎湃之势,向徐逆覆盖而下。
粗大的雷柱,如天雷一般,从九天而落。
还有凶暴的剑意,充满了戾气,像要毁灭世界。
云台上,张千影难得露出情绪,叹息道:“昭明毁了。”
梦花先生轻声说:“昭明脾气暴戾,却能横行至今,并非不修身,而是他的剑意本身如此。如今,他心中的愤懑戾气,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可怜,可叹!”
这样一个绝顶的剑修,竟然毁在自己手里。真不知道,当初他做出这个决定,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
分担天命?真亏他想得出来!不是没有改天换命的大能修士,可他们不过元婴期,连感应天命的能力都不足,还妄想改变天命?
昭明剑君毁了,紫霄剑派大概也完了吧?至少要沉寂几百年,等下一代修士成长起来,才有翻身的可能。同在两皇山,这可是他们的好机会……
“紫气雷霆?”徐逆轻笑一声,紫气从他袖口逸出,身上的剑意涌去,化出紫郢剑。
他扬声道:“昭明,你不但算错了天命,就连《紫霄剑典》,都走了歪路。什么紫气雷霆,不过是旁门左道!”
说罢,紫郢剑一扬,清正无比的紫气出现在莲台上。
这些紫气并不多,却包含着纯粹的先天清正之力。
紫气中,一道剑意出现,越来越多,越来越盛,逐渐生出毁灭净化之意。当毁灭净化之意具现,一道霹雳闪动,滚滚雷声响起。
昭明剑君浩荡的紫气雷霆,遇到徐逆施展出来的“紫气雷霆”,明明气势更盛,力量更强,却一触即溃。原本三者融合的紫气、剑意、雷霆,却开始分解、消释,直到三者完全分开,气势顿消。
看到灵玉击败昭明的那一剑,众人都没有这么惊讶。
怎么可能呢?那是昭明心境崩溃下的一击,怎么可能化解得这么轻松?
昭明剑君的紫气雷霆完全消散,只剩下徐逆森森的紫气剑意覆盖了整座莲台。
“《紫霄剑典》不是不可以操控雷法,但并不是强行将三者融合在一起。紫气化剑意,剑意生雷霆,紫气是天地初开时最清正的力量,达到极致,自然可以生出雷霆净化之意,何需强行融合?”
徐逆的声音,传入昭明剑君的耳中。
“这……这是什么……”他喃喃道。
他的紫气雷霆,引为平生之傲的紫气雷霆,怎么可能是错的呢?这是什么剑术!
“这是……天命剑。”徐逆轻叹一声,“天命之下,皆为蝼蚁。”
紫气聚合,化为一柄有形无质的巨大的剑,以无可阻挡之势从天而落。仿佛天命落下,再强大的修士,也只是一个凡人。
面对徐逆的剑锋,紫霄剑派云台上,一道剑光飞掠而来,落在昭明剑君之前。
是徐正。
剑光掠起,往上迎去。
与徐逆的剑意相比,无论气势还是犀利都有所不足,元后与元初的差距显露无疑。
可他还是迎了上去,义无反顾,飞蛾扑火。
别人可以坐视旁观,但他不能。
如果让这一剑落下,昭明剑君本来就已经崩溃的自我,将彻底灭亡。
两道剑气相撞,合为一体,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徐正滚落下来,跌飞出去。
徐逆收回剑气,静静地看着他。
徐正喘了口气,压住体内动荡的真元,勉力站了起来。他知道徐逆留手了,刚才那一剑足以将他打出莲台。
但这一次,他不能够自己识相地滚蛋。走到昭明剑君身边,他低头看着神情扭曲,时而暴戾时而迷茫的高祖,心口抽紧。
深吸一口气,徐正缓缓拔出自己的剑。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他说,声音不复以往的飞扬,而是带了沉郁,就像以前的徐逆一样,“我也明白,我们徐家欠你的还不清。可是,我不能不站出来。接下来这一战,就让我来吧。”
徐逆注视着他,注视着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一模一样的脸。
如果说,徐家有他不恨的人,那大概就是徐正。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剑君为了我才会铸成大错,你也是因为我,遭受了本不应该有的劫难。我是这一切的开始,就让我成为这一切的终结吧。今日一战,还你该有的公道!”
如果徐逆不知道这背后的隐情,或许真的会这样以为,但是——
“别这么天真,我的命运,从来不是因为你而改变。我不想从你这里得到任何东西,如果你坚持要替剑君还了这个因果,那我成全你。”
莲台上,紫气雷霆消散,重新化为紫郢剑,落到徐逆手中。
周围的云台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这两个形貌出奇相似的青年。
没有人再去管昭明。
他们都没有化出剑意,而是就这么执剑往对方冲去。
剑击声响起,剑光飞舞,剑气纵横,剑影瞬间将他们的身影淹没。
他们竟然在用纯粹的剑术决胜负!
可就算如此,那些低阶修士很快看不清莲台上的决斗。那些剑气、剑影,快得不可思议,短短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变化蕴含其中。
原来,这世上竟有如此高深的剑术。原来,这个被抢走身份的徐公子,剑术也不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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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5 仙城出
莲台外的灵玉一声叹息。
与徐正的对立,在意料之中,他不可能坐视昭明剑君受辱。
而徐逆这么做,也许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徐逆和徐家的恩怨终结,必须经过这一战。
而徐正,因为他的挺身而出,也因为他展露出来的实力,不会被一并毁掉。
只是,从今往后,他们与徐正之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莲台上的剑光散去,露出两人身影。
徐逆还站着,徐正却跌落在地,剑已不在手中。
身为剑修,在决战中失去了剑,胜负还用说吗?
徐正站起身,脸色很平静:“我会带剑君离开紫霄剑派,从此以后,徐家不再踏入中皇山一步。”
“这就是你给我的公道?”徐逆反问。
“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的公道是这些?”
徐正一怔:“你……”
徐逆转过头,看着外面的灵玉:“我来之前听说,剑君答应,输了的话,他就自毁修为,从此不出紫霄剑派。”
徐正愕然:“这……”
“剑君如今心志崩溃,与废人无异。我不要求你毁他修为,但你要答应,从此以后,不会在紫霄剑派之外看到他。”
沉默许久,徐正深吸一口气:“多谢。”
他岂会不知,徐逆这是在为他打算?徐家的根基,都在紫霄剑派,若是离开的话,恐怕陵苍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而紫霄剑派受此一难,数百年都抬不起头,再失去徐家的助力,不知道要如何艰难求生。
这对他还是紫霄剑派,都是最好的结局。
“等等。”眼见徐逆打算离开。徐正连忙唤道。
徐逆停下。
徐正从怀中取出一物,抛了过去:“这是我欠你的。”
徐逆接过一看,心头百般滋味。
这是一枚紫霄剑派的身份令牌,他曾经也有此物。但上面写的是徐正的名字。而这一枚,刻的姓名是徐逆。
一枚真正的,属于他的身份令牌。
徐正将此物随身携带,可知此物早已做好,只是还没来得及给他。
“好,我收下了。”徐逆轻声说,“从今以后,我与徐家两不相欠。”
徐正看着他转身,看着他身裹剑光,飞出莲台。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这个兄弟了,尽管他们从来没有做过一天真正的兄弟。
在徐家,徐正的身份是特别的。他天生剑心之体,还未出母胎。就被昭明剑君接到紫剑峰。
他对父母印象不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是昭明剑君。除了昭明剑君,大概只有徐逆了。
幼时,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却不能称呼哥哥或者弟弟的人,不明白为什么剑君对他们态度全然不同。后来大了。渐渐知道徐逆存在的意义,心里不免轻视。
可再轻视,徐逆仍然是他除了昭明剑君外,惟一能够分享所有的人。
不管是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仆从,还是以保护他为己任的剑侍,都不知道他们的秘密。
只有在徐逆面前。他才能够肆无忌惮。
后来,再后来……
徐逆说,从此以后,与徐家两不相欠。但徐正知道,自己欠了他的。而且永远都没有办法偿还。
他的形貌,他在剑术上的天分,他一生的气运,都受到了徐逆的影响。如果没有那一次精血相溶,徐正不是今日的模样,也没有这样的好运道。
当年在星罗海,双成曾经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得天地所种,身负气运。他曾经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果然不是一般人。直到今日才知道,他身负的气运,恐怕也是徐逆给的……
徐逆落在太白宗的云台上,还没来得及踏出一步。
忽然间,所有高阶修士都抬起头,望向天际。
他们好像感觉到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出现了,毁天灭地的危机感,毫无前兆地落下来。
溟渊之上,灰暗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点亮光。
这点亮光,并不比星星更亮,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飞近,仿佛一颗巨大的陨石落下,危险至极的感觉笼罩了莲台周围所有人的身上。
“虚空魔物!”梦花先生猛然站了起来,失声喊道。
他坐镇凌天舟多年,虽然不曾见过虚空魔物,却对它的气息很熟悉。
在场修士人人色变。
当年天机显露,沧溟界上方出现一个空洞,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虚惊一场。但所有人都记得,虚空魔物的危机。
一旦虚空魔物潜入,大衍城消失,没有化神以上修士的沧溟界,该如何面对?
因为虚空魔物入侵,而毁于一旦的人界,典籍上亦有记述。
灵玉转过头,看向显化真人:“师伯,这里交给你。”
说罢,她和徐逆对了一眼,两道遁光同时冲天而起。
他们两人的动作,提醒了那一干元婴修士。
最先动作的,却不是各云台上的老牌修士们。
灵玉和徐逆一动作,另有五道遁光紧随其后。
却是来观战的四个人,以及观慧寺云台上的缘修。
“师姐,慢点!”张千影正要掠起,梦花先生的声音传来。
他望着天际,传音道:“让他们去。天命之人,总要多承担些,不是吗?”
张千影眉头微皱:“师弟……”
“他们总共有七个人,且是顶尖的元后修士,如果他们都拦不下,师姐你上,也未必能够解决。”梦花先生冷静地说。
张千影心里直觉不快,但理智压了下来。
如果他们拦下来了,那万事没有,如果拦不下来,她再上不迟。
灵玉眼中。那颗星星越来越大,直到肉眼可以看到,一个硕大的发光体出现在眼中。
虚空魔物,相比起虚空灵物。天性残暴,没有灵智。另外,它没有固定的外形,可以是一块石头,也可以看起来像某个生物。
灵玉不曾遇到过虚空魔物,但这种陌生的气息,让她感觉到了毁灭的暴戾。
这种东西,不能让它进秒沧溟界,否则,还没准备好开天途的他们。将会迎来一场灾难!
“灵玉,小心些!”徐逆喊。
灵玉没空回答,她的仙书已经出手,连同那张千丝网,法阵和千丝网缠绕而去。将这个虚空魔物去势一阻。
这么一会儿时间,另外五人都到了。
悟嗔双掌一合,身上佛光阵阵。这些佛光,细看过去,却是无数形态各异的佛像,佛光如河,向虚空魔物冲刷而去。
灵玉压力一轻。
“此魔物刚刚化神。我们有机会!”刚才一触之下,灵玉已经分辨出了这虚空魔物的实力。
虚空魔物的晋阶,跟生灵并不相似,没有灵智的它们,所提升的只是实力。所以,化神期的虚空魔物。比化神修士好对付多了。而且,它力量不稳,应该是刚刚突破没多久。
天机显露之时,他们明明查过,那破损之处。分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几十年来,并没有虚空魔物借机侵入。
此魔物突然出现,很可能是借着化神之时突然爆发的力量,突破了某个薄弱之处,才进入了沧溟界。
若是如此,他们合力,未必不能将此魔物击杀。
参商和方心妍二话不说,双双出手。
百美图飞出,里面的美人图像如同活了一般,集结成阵,再给灵玉添了一层助力。
而参商的毕方之火,直接燎烧向那个魔物。
范闲书一指点出,星空运转,缠向魔物。
双成的明月心镜洒下光辉,覆盖而下。
徐逆的剑光最后落下,层层绞杀。
他们七个人,虽然有些人只是初见,却非常默契,擅长阻挡的,出手阻挡,擅长破坏的,出手攻击。
莲台附近的修士们,只看到高空上光芒各异,法术纷呈,所有人提着心。
能不能将这虚空魔物拦下?若是不能,沧溟界会不会迎来一场大劫?
他们在内心祈祷,千万要成功才好。天机显露,天命之人出现,沧溟界已经有希望了,若是在这个关口遇到这样的大劫,也太倒霉了!
“显化师兄……”苍华真人蠢蠢欲动。
他话未说完,就被显化真人拦住了。
“这几个人,没有意外的话,应该都是身负天命之人,如果他们都不能拦下,你去又有什么用?”
显化真人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连张千影都没有出手,原因为何,还用说吗?
高空的法术光芒摇摇欲坠,但到底撑住了。
拼斗中,“轰——”一声巨响,那魔物不知道受了谁的一击,骤然炸裂。
众修士还没来得及欣喜,只见高空中突然出现层层灵光。
那些灵光,不知来自何方,五颜六色,层层叠叠。
“这是……”稳重如显化真人,忍不住惊讶出声。
众修士抬头,只见层层的灵光之中,露出了云阶月地,露出了璇霄丹阙,露出了阆苑瑶圃。
遥遥望去,朦朦胧胧,却又真真切切。
仙城,那似乎是一座真正的仙城!
众人好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落下,远超境界,令人向往,引诱着他们前去。
此时,脚下的溟渊忽然摇动起来,一道浓郁如夜色的溟渊之气冲天而起,带着强大气势,往仙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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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完。
其实还没改错字,写得太赶了,等全部写完再改。
726 聚散
“溟渊?那是——”有人高声喊,脸色大变地看着那道溟渊之气。
张千影再也坐不住了,她飞遁而出,一道阴火向那股溟渊之气烧去。
她性情冷若冰霜,修炼的却不是冰雪系法术,而是绝狱阴火。
这种法术,虽叫阴火,却是幽溟类法术的克星。
可是,那道溟渊之气中飞出一块玉笏,阴火遇之则灭。
张千影大惊。
溟渊中生活有鬼修,高阶修士大都知晓,但那些鬼修,从来不出溟渊。就像溟渊之气对人类有剧毒一样,地面上的灵气,对鬼修亦是剧毒。
这个鬼修竟然敢出溟渊,而不怕灵气,可知修为高深。
可是,这鬼修修为再高,也不过元后,怎么可能不怕绝狱阴火,甚至还有法宝克制?
张千影暂时得不到答案了,那鬼修借助玉笏之力,将张千影一击而退,收回玉笏,依旧往上面仙城冲去。
“师姐!”梦花先生飞出来,拦住了张千影,“上面有那么多元后修士,他一个元婴鬼修,做不了什么。”
张千影知道梦花先生说的有道理,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她被一个鬼修打退,脸面往哪搁?
她是不看重名声,可不代表她可以任由自己的名声、真华仙门的名声被践踏。
陵苍第一修士,惟一一个达到元婴圆满,有希望化神的修士,却被突然出现的鬼修一击而退!
“我不能……”
“师姐,”梦花先生低声道,“风头已经让他们出了,现在怎么都没用。”
张千影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迳自回了云台。
梦花先生说的不错,刚才她没有上去,现在怎么样都没用。至少她这个陵苍第一修士还是货真价实的。
高空之上。七人低头望着下面那道溟渊之气。
它速度很快,瞬息便至眼前。
溟渊之气没有散去,隐隐约约露出一个人形。
黑色衮服,冕旒垂面。足以说明,这是一位溟渊鬼帝。
“来得真及时。”徐逆开口了,“刚才虚空魔物出现,你不过来,现在倒是出来了,怎么,抢好处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语气里熟稔的意味却很明显。
灵玉看向徐逆:“你们……”
徐逆对她安抚地笑笑,对鬼帝道:“你是谁,自己说吧。”
鬼帝发出一声轻笑。慢条斯理地道:“我是谁,各位心中都有数吧?”
众人听了此言,默不作声。
他们走到今天,或多或少得到了前世的一点记忆,最后争斗的可不正是八个人?转世之后。他们有前世气运在身,仍旧会得回昔日的传承。
每个人,都有对应的大能,这位鬼帝亦不例外。
“转轮王……”范闲书淡淡笑道,“上辈子是死鬼,这辈子又做回死鬼,真是不容易啊!”
溟渊之气中。鬼帝的目光转动,缓缓道:“这还要多谢你啊!”
“我?”范闲书微愕,没明白他的意思。
鬼帝却不再多谈,他道:“这座仙城,应是一件灵宝,却不知是哪位的遗留。”
八人的记忆中。都没有此物。最大的可能,是其他大乘留在此地的。
他们八位是最后的争夺者,可并不只有他们在争夺。只不过,他们特别倒霉而已,争到最后。却被别人一窝端了。
不过,这座仙城除了灵气浓郁外,许多禁制都被打坏了,恐怕那位大乘也没心思要,就这么扔在这里走了。
这座仙城里,残留有许多熟悉的气息,很可能也是战场之一。
大乘修士动手,便是跨界也很寻常,溟渊上空,应该都没能幸免。
八人都沉默着,各怀心思。
天命之人聚集,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开天途?别开玩笑了,至少现在他们不能做。尽管这是一座残破的仙城,他们却没勇气踏进去。
刚才那虚空魔物突然出现,焉知它不是通过仙城进来的?没有化神修为,面对虚空元磁飓风,他们拿什么抵挡?
“不必试探来试探去了!”参商首先不耐烦了,“我们面临的是什么情况,大家心中有数。在沧溟界通途开启之前,我们没有敌对的必要,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开诚布公?”
参商说罢,灵玉立刻出声:“我同意。”
方心妍看了她一点,亦附和:“我也同意。”
缘修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笑嘻嘻道:“既然你们这么说了,贫僧也没什么好说的。”
徐逆微微点头。
八个人,已经有五个人同意了,剩下范闲书、双成,以及鬼帝。
众人的目光下,双成面不改色:“诸位有什么主意?”这是默认了。
至于范闲书,他道:“该我做的,自不会推托。”
“活着”的七个人都表态了,鬼帝便笑:“我还有选择吗?”
“没有。”参商打量他一番,“这位……如何称呼?”
“称呼只是个称呼,怎么叫都好。”鬼帝如此回答,紧接着道,“我虽然能出来溟渊,但到底跟你们不同,有什么话快说,不然我可得回去了。”
参商嘀咕:“死人就是麻烦。”他看向灵玉,“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你说吧。”这种浪费口舌的事情,还是给喜欢说话的参商做比较合适。
参商就道:“好,那我直说了。既然我们没有敌对的必要,为什么不合作呢?我们都知道,所谓的天命是怎么回事。只要把这个因果还了,沧溟界就与我们无关了,到时候想去哪去哪,想做什么做什么。你们说是不是?”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白宗的云台上,钱家乐喃喃自语。
显化真人摸着胡须,没有表态。
“显化师兄……”耐不住的,还是苍华真人。
“你徒孙都元后了,就不能稳重些?”显化真人还没说话,断岳真人玩笑道。
苍华真人嘿嘿笑了两声。道:“灵玉上去这么久没动静,我着急啊!”
“师父莫急。”蔚无怏道,“上面没有动静,那就说明没事。”
“无怏说的是。”
苍华真人瞅了显化真人两人。不满道:“显化师兄,你口中说是,眉头却叠得能夹死苍蝇,这是在糊弄我吗?”
显化真人瞪了他一眼,气笑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顿了顿,他道,“我是在想,事情这么巧,上去的几个人都是……莫非这突然出现的仙城,与天命有关?”
飞上去的几个人。徐逆已经确定了,灵玉和缘修,差不多也是肯定了。范闲书和双成的身份,也不是秘密,就看他们年轻纪纪位列元后。就知道他们是天命之人的可能性很大。至于那位大妖,别人不清楚,与东溟通商之事显化真人一手经办,岂会不清楚?东溟可是有两位天命之子的。
这么说,溟渊里突然冲上来的那位鬼修,该不会也与此事有关吧?
这座仙城的出现如此奇特,又正好在天命之人聚集的时刻出现。是不是与此事有关,甚至,本身就是一次契机?
显化真人心思重,一会儿时间,就已经将此事前前后后想得透彻。
他道:“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等灵玉回来。自然一切知晓。”
仙城出现后,云台上众修士蠢蠢欲动,可看到张千影都没有上去,便都忍了回去。
这不代表他们不想上去,高空突然出现一座仙城。哪会不想上去?这座仙城有什么秘密?是不是什么上古遗迹?
骚动中,徐正已经带了昭明剑君回到云台。
紫霄剑派气氛低迷,就连虚空魔物出现,都没心思去担心。
沈清宵看了看昭明剑君的状态,忧心道:“剑君情况不妙,怕是心智已经迷失……”
昭明剑君在莲台上的情况,就是心志崩溃,之后若是不能清醒,那就不妙了。
“徐师弟,你看……”
徐正仰头看了看半空,说:“我们回去吧。”
沈清宵一怔:“那这里……”
徐正淡淡道:“我们连个元后修士都没有,跟他们有什么争的?机缘轮不到,祸事也临头就好了。沈师兄,走吧。”
沈清宵想想也是,紫霄剑派过来莲台的修士,他的修为最高,可他在灵玉手下,恐怕走不过一招……对上那群天命之人,根本没有希望,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便宜可捡?
“好,我们走吧。”
紫霄剑派就这么下了云台。
看着紫霄剑派离开,一些实力不高的宗门坐不住了。就算没了昭明剑君,紫霄剑派的实力至少也比得上二线宗门,他们都离开了,莫不是……
于是,也有几个宗门离开了。
大概半个时辰后,袁复那边收到了一张传讯符,向太白宗这边飞来。
“诸位前辈。”在显化真人等面前,袁复表现得十分谦逊,以晚辈之礼拜见,“我家主上,让晚辈前来告罪。”
告罪?显化真人等互视,心中疑惑。
袁复道:“我家主上这边有事,怕是需要程真人离开一段时间。待到事情结束,主上会亲自送程真人回来。”
离开,送回?
数息后,蔚无怏勃然大怒:“他什么意思?就算要把我家徒弟拐走,也没有这么个拐法!”
袁复低下头,态度谦卑:“蔚真人息怒,等事情结束,主上再来向真人请罪。”
天上,那道溟渊之气汇成的遁光率先落下,呼啸着落回溟渊之中。然后,两道遁光飞掠回东溟,逐渐远去。接着,还有几道遁光往西溟方向离开。只有一道遁光,落回了云台。
天命之人短暂的相聚,就这样结束了。也许再次相聚,就是沧溟界惊天动地的时候。
ps:
我想了想,这章还是放在第八卷吧,好歹让鬼帝出来露一把脸。
刚才老爸把自己锁屋里出不来,只好把门拆了,真是人间悲剧……
727 知道了
从千丈的高空往下看,云海悠悠而过,山川河流,尽入眼中。
起伏的山脉,或雄壮或婉约,蜿蜒的河流,如同白练,仿佛没有尽头。
莫沉走过来,坐到袁复身边。
“袁师兄,在看什么?”尽管他跟伏元青一起生活了两百年,可他还是习惯袁复这个名字,习惯他这张脸。
本来,伏元青以为自己用那种狠绝的方式离开紫霄剑派,怕是再也不能用袁复这个名字,也得不回这张脸了。没想到,十几年前,徐逆带着花有溪来到飞廉城,告诉他有办法恢复他的脸,让他做回袁复,而条件就是,让他认主。
不是当初的从属魂契,而是认他为主。
以伏元青的性格,他并不愿意这样。
但是,看到归来的徐逆,他心潮起伏,考虑几天后,咬牙同意了。
不是因为能够恢复袁复的身份,对于自身容貌与姓名,他并不执着。伏元青也好,袁复也罢,都改不了他的自我。
让他动心的,是徐逆自身。
四百岁未到,元婴后期,这对剑修来说,根本无法想像。
而且,回归了本来面目的徐逆,竟然比徐家人更像徐正。他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这预示着什么。最重要的是,他看到那柄紫郢剑,与他的记忆中,完全不同的紫郢剑。
袁复之所以被选为剑侍之首,不是因为他年纪最长,而是他最稳重细心。
徐正的替身,不值得他拼死效忠,但是,紫郢天君的直系传人,就值得他认其为主了。
当然,袁复不会否认,他之所以干脆应下。是因为徐逆没那么好哄骗。他一到星罗海,就暗示袁复,已经知道他有意背叛之意。
也许徐逆不会下手杀他,但。他今日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
他不想变回那个刚刚叛逃出来,一无所有的伏元青。
相比起来,重新当袁复也好,至少,徐逆是个好伺候的主人。
再说,一个元初修士,想要前程的话,还有什么好选择?效忠于天命之子,这并不丢脸。君不见。星罗海有多少元婴修士,希望进无双城,跟随无双城主?一旦徐逆化神,有机会离开沧溟界,也许他也能跟着离开。有更好的前程。
“看陵苍的山河大地,原来陵苍这么美。”他如此答道。
莫沉笑道:“你离开陵苍快四百年了,没想到还能回来吧?”
“确实没想到。”袁复点头承认,“刚离开紫霄剑派的时候,我只希望,剑君不会派人来追杀我。后来虽然情况好转,可还是提心吊胆。”
昭明剑君。对于他们这些剑侍来说,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峰。到现在,袁复还不习惯,这座压在他们头顶,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高峰,已经被人摧毁了。
莫沉心有戚戚。严格来说,他也是紫霄剑派的叛徒。
“没想到,徐师弟的剑法那般厉害……”莫沉唏嘘。
一剑,他只出了一剑,就让昭明剑君直接崩溃了。紫气雷霆这个绝招。他们都见识过它的威力。别说是昭明剑君的紫气雷霆,当年由他们几个合演的紫气雷霆剑阵,不知道闯过了多少险境。
袁复却笑了一声:“依你所见,程灵玉实力如何?”
他们赶到时,灵玉和昭明剑君的决斗已经到了尾声,只是匆匆忙忙感觉到了她发出的剑气。
莫沉想了想:“能够打退剑君,应该算厉害吧。”
“如果拿她与主上相比呢?”
莫沉毫不犹豫:“当然是徐师兄厉害。”
看到袁复不以为然的神情,莫沉不禁问:“难道不是?袁师兄,你该不会觉得,程灵玉比徐师兄还厉害吧?”
袁复道:“他们又没打过,我怎么知道谁更强些?我只能说,如果主上修炼的不是现在这种功法,打败剑君绝对不会这么轻松。”
听了这话,莫沉不禁细细思索。
“紫气化剑意,剑意生雷霆,紫气是天地初开时最清正的力量,达到极致,自然可以生出雷霆净化之意,何需强行融合?”
想到徐逆击败昭明剑君时的这句话,莫沉茅塞顿开。
“我明白了,剑君的紫气雷霆,对上别人,确实强横无比。可是,徐师兄的剑术根基比他更牢固,所以,直接从本源上将紫气雷霆摧毁了。”
袁复笑着颔首:“主上得的是紫郢天君的正宗嫡传,岂是《紫霄剑典》可比?”
想当初,《紫霄剑典》在他眼中,是至高无上的宗门圣典,没想到今日可以说出这么一句话。
袁复意气风发。认了徐逆为主,可不代表他的地位下降了。有朝一日,沧溟界通途开启,他说不定有机会跟着徐逆去往北极上真界拜见剑道至尊,成为剑修正宗。这可是人界所有剑修梦寐以求之事。
上真宫的后殿,一名体态高挑的女子慢慢往前方行来。
莫沉起身:“徐月道友,徐师兄情况如何?”
徐月淡淡扫过他们一眼,说道:“主上安好。莫公子,我是主上的仆从,只唤名字就好,不必唤道友。”
被她跟徐逆十分相似的眼神一扫,莫沉干笑两声:“徐月道友修为还高于我,怎好随意称呼……”
她容貌与灵玉有三分相似,再加上那神似徐逆的表情,他怎么敢轻怠?
徐月不理会他们了,也寻了个地方坐下,静看下方山川河流。
她的静,是真正的静。坐下来仍然笔挺的身姿,波澜不起的眼神,足以说明她从外在到内心都平静无比。
她一来,莫沉不敢再聊之前的话题了,只好随便找了个事情跟袁复聊:“花师弟先回了宗门,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段师兄被囚之处……”
袁复则道:“段师弟的情况不必担心,只要他还活着,不管在哪里,总能找得到。顾昊那个叛徒,不能让他逃走才是。”
提到这个问题,莫沉情绪有些低落。他不像袁复那么冷静。提到顾昊,仍然能够平静以对。
确切地说,袁复对顾昊存在恨意,因为顾昊利用过他。而他也确实被骗了。
原本,他们打算在莲台之会过后,就直奔紫霄剑派,救出段飞羽,然后再做打算。可不知道为什么,临走时,徐逆改了主意,让花有溪先行赶回紫霄剑派,找到段飞羽,而他们跟在紫霄剑派的飞舟后。慢慢飞回去。
他们现在乘坐的不是普通飞行法宝,而是徐逆的上真宫。那些紫霄剑派的修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飞舟后面,跟着这么个庞然大物。
“徐师兄到底想干什么?”莫沉想了一圈,又回到了徐逆身上。“就算要带走程灵玉,也要跟太白宗交待一句吧……”看看蔚无怏气的,程灵玉的师父和师祖,可是出了名的难缠,这么干了,以后还怎么去太白宗啊……
袁复提醒:“主上的事,岂是你我能够猜测的?快快住口吧。”
看到徐月扫视过来的目光。莫沉闭嘴了。
……
“你的身体都好了吗?没有后遗症了?那道神念呢?是不是已经化解了?”灵玉迫不及待地问了一连串问题,顺便揪着徐逆检查。
徐逆无奈,只能由着她在身上掐掐摸摸,以验证现在这具身体完好无损,不再像生死树相见时那样,冰冷得毫无人气。
摸着摸着。灵玉突然发现不对劲,低头一看,突然发现,徐逆已经被扒得半裸了。
她连忙收回手,讪讪地道:“好像没什么问题。这件法宝也真是神奇。徐月那个身体,我就没看出跟肉身有什么差别,你的也是……”
徐逆微笑。这次回来,他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人”了,可看起来却比以前有人气多了。笑的时候多了,脸上也不再那么冰冷。
灵玉回想起梦里的紫郢天君,总觉得他们虽然是一个模样,却是两个人。紫郢天君不会这样看着她,也不会对她这样笑,看起来那么温柔多情,让人心醉沉溺。
徐逆没有退开,也没有穿好被扒掉的衣袍,反而舒展双臂环绕过去,轻声说:“你还可以看得更仔细一点。”
“……”怎么这句话这么古怪呢……
灵玉咽了咽口水,试图忽视其中已经很明显的挑逗之意。不对啊,徐逆不是这样的人,他怎么会说这种话?想当初,她去玄冰岛出任务,与徐逆在东海重逢,两人在上真宫独处了月余,他也不曾如此……
还在胡思乱想,头上有阴影覆了下来。然后,她的头被抬起,嘴唇被盖住了。
是温热的,热气吐在她脸上,除了容貌改变了,他跟原来的徐逆一模一样……
闭上眼,说不上谁更主动,只是本能地想要更贴近。
分别了那么久,久到凡人数生数死,久到凡间朝代更迭,久到忘记了相拥的滋味。现在这一刻,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不用再担心被别人知道,不用再怕秘密被揭穿。
自由在自己手中,感觉真好。
等到灵玉意识稍微回归,已经散落了一地衣物。
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明明是凉的,可整个人却火热得像是一炉炭。
徐逆悬在她身前,气息微喘,低下头轻吻她的唇。
身上的衣物已经褪去,露出剑修健壮的臂膀。
灵玉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太高,跟男子比也不差多少,可面对这样的徐逆,才发现男女到底不同。她没有这么宽阔的肩膀,没有这么厚实的胸膛,被他抱住的时候,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他占据,没有一丝空余。
她突然揽住他的脖颈拉下来,一口咬上他宽厚的肩膀。
灵玉咬得很重,耳边传来徐逆压抑的闷哼,鲜血顺着齿缝流进喉咙。
温热的,腥甜的,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灵玉终于松开,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不用酝酿,也没有哭声,就那样睁大眼睛看着他,由着眼泪无声滚落。
“别哭,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一遍遍地说,轻吻她的泪眼。
灵玉却再次一把将他拉下,用力吻上去,反身压上他。
“徐逆。”一吻过后,灵玉撑起身,按着他的肩膀,蛮横而霸道地说,“你已经死了一次,这一次,你的命是我的!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不许再毫无音讯,不许再扔下我跑得无影无踪,知道了吗?”
徐逆笑,伸手抱住她,掌心轻柔地抚着她披散下来的乌发,这使灵玉看起来特别地婉约。
“知道了,我的女王。”
ps:
严打,亲们,这个程度够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写这段的时候,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想着那句,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姑娘们,表白要趁早啊!
728 风雨
蔚真人很生气。
回去的路上,飞舟上人人自危。
谁都知道,太白宗脾气最古怪的,除了苍华真人,就是蔚真人了。
这对师徒,怎么算都是太白宗最难伺候的。
至于程真人,在宗门的时间不多。据天池峰的弟子们说,平时还好,基本不为难弟子,但是,千万不能得罪她,据说每次游历在外,总要灭上十个八个同阶修士。比如,她第一次去星罗海,通天塔塌了。再比如,她去大梦泽,五子湖世家白家崩了。又比如,她第二次去星罗海,无双城的飞舟炸了……
当然,程真人不是重点,重点是蔚真人现在很生气。
废话,遇到这种事,谁不生气?太白宗的弟子们个个都觉得生气。
那个姓徐的,凭什么把程真人带走,连话都不交代一句?
以为他们太白宗是菜摊子吗?来挑颗白菜就走?还是卖相最好、最贵的那颗白菜!
也有人在心中幸灾乐祸。
姓徐的干出这种事,下回到太白宗来,就等着蔚真人修理吧!
紫霄剑派的,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
嘿嘿!
……
灵玉从来没有过这么无措的感觉。
好像身处惊涛骇浪,抓不住任何可以依托之物,偏偏这澎湃的海浪来源于自身,无处可逃。
冰凉的玉阶,火热的触感,坚硬的地面,柔软的身躯。矛盾而对立,却带来让人战栗的浪潮。
衣衫早已经不在身上,不着一缕。身体暴露的感觉很陌生,让她有一种不安全感。
尤其是胸口的柔软,被他纳入掌心。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解风情了,在这个时刻,明明灼热得全身颤抖。想的却是,这么要害的地方暴露出来,怎么防御?
想到这里,她昏然的脑子倏然清醒。暗暗唾弃自己,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徐逆似乎感觉到了,略缓了缓,松开她,轻轻摸着她微微汗湿的长发,似乎在安抚。
灵玉慢慢放松下来,刚才的惊涛骇浪,变成了和风细雨。
等到她再次变得主动,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肩膀。心甘情愿地放开自己,徐逆俯下身,将她再次纳入怀里。
那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又来了。
狂风暴雨,一浪接着一浪,似乎没有尽头。灵玉有些失措。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平息风浪,还是应该任由风浪肆虐。
这种不被掌控的感觉太糟糕了,尽管身体激动得不自觉地卷曲起来,陌生的快乐充斥身体。
徐逆喘息着,手臂从她身后绕过去,慢慢往下。抚过肩背。
灵玉感觉到他的手一路下滑,在自己腿上来回,然后,身体被打开了。
她闷哼了一声,稍稍有点放松的身体又紧绷起来。
理智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好怕的。只是很寻常的鱼水之欢,世间大部分女子都经历过。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绷紧,像一张弓,被拉到了极限。
这种触感。怪异极了……
徐逆的喘息越来越重,力道也有点控制不住。
最糟糕的是,他好像……没找到重点……
“唔——”灵玉及时咬住嘴唇,出口的叫声变成了一声低吟。
徐逆感觉到她声音里所包含的痛意,缩回了手。
等到灵玉缓过来,抬头望着他。
徐逆脸色烧红,尴尬无比:“那个……我……不知道在哪……”
灵玉已经蒙上烟雨的眼睛倏然睁大。
徐逆更尴尬了,他轻咳一声,试图解释:“书上写的,没这么复杂……”
沉默了一会儿,灵玉小心地问:“你看的什么书?”
徐逆顿了两息:“《素女经》。”
灵玉伸手捂住脸。
徐逆忍不住:“你呢?”
灵玉弱弱地答:“我看过《合阴阳》。”
气氛变得很诡异。就这么结束,徐逆实在不甘心,试探地问:“我们……再试试?”
于是,半刻钟后,徐逆再次满头大汗。
怎么就……找不到呢?
灵玉忍不了了,虽然她也不大懂,但自己的身体,总是了解一些。
把羞耻心扔到溟渊里去,抓住徐逆的手,慢慢探过去。
“这里?”徐逆低低地问。
灵玉也低低地“唔”了一声。
手指微陷,徐逆有点明白过来了。
费了好大的劲,才探了进去。很困难地动了两下,徐逆耐不住心中的疑惑:“真的没错吗……”
收到灵玉瞪过来的眼神,他乖乖把后面的话给吞了。
嗯,以前好像听徐正说过一些,第一次总是比较麻烦……具体怎么说的来着?当时心不在焉,想不起来了……
感觉到身下的灵玉很紧绷,再看到她咬着嘴唇,眉心蹙得很紧,像在强自忍耐,徐逆心中一软,轻声道:“要不,算了?”
正想抽回手,灵玉却一下子收紧他的腰,扣住他的肩膀,恶声恶气地说:“老子忍了这么久,你给我说算了?这次算了就没下次了!”
最讨厌磨磨叽叽了,反正都要痛,一次过去就完了,还分成好几次,他以为收利息吗?
她这一收,猛然肌肤相贴,要害处撞上了什么,徐逆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氤氲而潮湿,想忍耐,到底没忍住,便低下头,在她耳边一边轻吻,一边低声道:“那你忍一忍。”
下一刻,灵玉瞪大眼,毫无防备地痛叫出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她立刻咬紧了牙关,将声音吞了回去。
她扣着肩膀的手猛然抓紧,留下了几道血痕。
徐逆受了这一激,后背窜上来一阵难以言说的酥麻,直达后脑,他便直觉地往前一挺。
灵玉抬起头,一下子咬在他肩膀的伤口上。
徐逆已经不知道痛了,因为举步维艰而满头大汗。
许久。灵玉终于松开口,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涌出来,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单纯的痛。这种痛。跟她受过的所有的伤都不一样,身体好像被分成两半,灵魂似乎跟着撕裂,毫无保留对眼前的男人敞开。
从此刻起,他们不再有一丝一毫的距离。
“混蛋!”灵玉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骂道,“你就不能说一声,让我准备一下吗?”
徐逆哪里还能回答,灵玉痛,他也痛啊!再说。刚才他明明说了……
“老子再也不要干这种事了,简直就是酷刑!”灵玉捶着他,“别动行不行?好痛……”
徐逆勉强露出笑,他身上全都是薄薄的细汗,一边喘着气。一边说:“我刚才都说算了,是你非要继续。”
“这是怪我了?”灵玉瞪着他,一脸想吃人的表情。
“怪我。”徐逆只能这么回答,如果他还想活下去的话。
灵玉就咬着手指,含含糊糊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会这么痛……你说人是不是很无聊?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做的?给自己找罪受吗?”
徐逆低应了一声,心思却根本没在这里。
“怎么也没人告诉我……”灵玉想了想,才发现她的朋友里。只有胡芷芳成亲了,温柔体贴的胡师妹怎么可能会抱怨呢?
“我回去一定要告诉陆师姐,她不答应端木师兄是对的……”
“喂喂喂,你别动啊!”
“徐逆!”
可惜,没有人回应了。
风声唳唳,大雨滂沱。
……
坐在前殿看数云的日子。莫沉已经有点腻了。
可是,与他一起数云的两个人,还是一如既往。
袁复或是修炼,或是翻看典籍,一派悠闲。徐月更从容。从她坐在那根栏杆上开始,就没有动过。这让莫沉很想问她一句,至今为止,她数了多少朵云了?
这都快半个月了吧?
莫沉不是忍耐不了这种日子,只不过,他心中有事,不能像袁复和徐月这么淡定。
他抬头望去,远处山峰隐隐可见,点点雪峰,寒冷之气扑面而来。
那里是中皇山,紫霄剑派宗门所在之地。
不知不觉,就快到了。
紫霄剑派的飞舟,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直没人发现,他们就跟在后面。
莫沉又转头看了看后殿。
他轻轻捅了捅正在看书的袁复,低声道:“这都半个月了,徐师兄怎么还没出来?”
袁复扫了他一眼,含糊地道:“久别胜新婚……”
莫沉默了默,摸着下巴道:“他们好像还没成婚……这样不太好吧?”
袁复轻嗤一声,没有回答这个蠢问题。
没过多久,莫沉又道:“徐师兄该不会真的……他可不是那位。”
袁复吐出一口气,拿着书盖住了脸。过了会儿,他觉得这样让莫沉胡说八道也不好,徐月还在这里呢!
“主上将信物交给她开始,她就是我们的主母了,明白了吗?再说这种蠢话,小心让主上听到。”
真是奇怪,以前怎么觉得莫师弟有心机呢?还是说,被刺激狠了?
他看了眼前方:“中皇山快到了,主上自有分寸。”
正说着,三人同时抬头。
徐逆衣着整洁,发丝不乱,从后殿过来。
他一出现,莫沉就忍不住盯着他脖子看。那异样的眼神,徐逆想不察觉都难。
一看到他皱眉,袁复立刻撞了莫沉的手臂一下。
莫沉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摆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咳,两个人关在后殿半个月,他实在是没办法不好奇啊!
徐逆站在栏边,望向熟悉的中皇山,神情肃然。
当中皇山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晰,很快就能看清紫霄剑派的山门时,他开口了:“等一下,我去挑战护山大阵,你们准备接应花师弟。”
此话出口,袁复和莫沉大吃一惊。
“主上!”
“徐师兄!”
徐逆斜过视线,睨着他们:“怎么,有问题?”
ps:
知道你们不会满足的,所以又加了这一章。严打,大推,我这是顶风作案。要是晚上没出来更新,记得到局子里捞我……
节操丧尽,躲起来先。
729 聘礼?嫁妆?
袁复和莫沉喏喏:“没……问题。”
心中却想,没问题才怪!紫霄剑派的护山大阵,那是能随便挑战的吗?
袁复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主上,您该不会想回去吧?”
徐逆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慢转着手腕,望着紫霄剑派越来越清晰的山门。
两百年了,没想到有一天,他还可以这样堂堂正正地回来。
“袁师兄,你想不想回去?”
袁复顿了顿,选择诚实回答:“如果能够恢复身份,将来做事也方便……”
他们在星罗海虽有基业,但以星罗海势力的发展方式,除非做到无双城那个规模,否则没什么保障。如果手中同时有紫霄剑派的势力,那就不同了。
徐逆不再多说:“你们准备吧。”
看到他再次离开,莫沉凑上前,对袁复道:“袁师兄,要是挑战了护山大阵,岂不是……”
袁复摆摆手:“主上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别问这么多问题,明白吗?”
莫沉把话吞了回去:“好吧。”
想到两人称呼的不同,莫沉在心中叹了口气。五名剑侍中,袁复始终是最不同的一个。他们几人,对徐逆的感情既有对强者的崇拜,也有师兄弟一起长大的情分。袁复却不然,不管什么情况,他总是能将利益得失放在第一位,所以,他能够毫无障碍地逃离紫霄剑派,顺便算计了徐逆一把,也能够神态自若地认其为主,尊称主上。
紫霄剑派已经近在眼前,山门入口,那块笔直如剑的剑石还矗立在那里,直入云霄。
莫沉没想到自己能够回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挑战护山大阵?算是逼宫了吧……
灵玉倚在塌上,一个手指头都懒得动。
两百年来的压力。借此宣泄了出来,不用拼命修炼,不必时时惦记着赌约,让她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身体并不觉得疲惫。练剑比这个还要辛苦百倍,稍微调息一下,就能复原如初。只是,她还不习惯身体的愉悦,只觉得脑袋空空的,什么也不想思考。
门推开,徐逆回来了。
“到了吗?”
“嗯。”徐逆过来,揽了揽她的腰,“我要去挑战紫霄剑派的护山大阵,你帮我坐镇。”
“挑战护山大阵?”灵玉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不明白他想干什么,“难道你想打上紫霄剑派的山门?”
她还以为,与徐正那一战,他们之间已经恩怨了结,以后两不相干了呢!
徐逆笑了笑:“攻击护山大阵。算是打上山门吧。我自有用意,只是担心被别人趁虚而入。”
灵玉若有所思:“你特意跟在紫霄剑派的飞舟后面,该不会是守株待兔吧?”
徐逆没有否认:“确切地说,是阻吓。”
昭明剑君虽然偏执,但他当年会做出替身分担天命的决定,肯定有什么内情。至少,那个精血相融。从而创造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的秘法,来历很可疑。
灵玉这些年接掌太白宗,探到了不少消息,但这些消息,都是没头没尾的,真正的证据一件也没有抓到。这说明。背后那个人做事非常干净利落。
昭明剑君因何做出那个决定,是个很明显的缺口,还有顾昊的突然反水,也是同理。如果能够顺藤摸瓜,说不定就能揪后那个人。
现在。昭明剑君心志崩溃,飞舟上紫霄剑派修为最高的是沈清宵,正是最佳的动手时期。一旦回到宗门,想杀昭明剑君就不容易了。
所以,徐逆让花有溪先前赶回,抓住顾昊,免得他走脱。至于昭明剑君,他们一行人就跟在紫霄剑派的身后,料想那人不敢动手。
“如果井宿没被我重伤的话,倒是很好的人选。”灵玉说。
“不管是谁,我们俩就在后面,那人不敢出手,除非他已经化神了。”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从始至终,那个幕后人只是通过各种间接的方式,影响他们的命运,而不是直接出手击杀,很可能有什么限制。所以,他应该不会是化神修士,大衍派还在溟渊挣扎呢!
灵玉可惜地道:“要是他出手就好了,我们跟在后面抓个正着。”
徐逆轻笑:“哪有那么容易?我们八个人,之前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分居沧溟各处,他能人人都算计,怎么会犯这么蠢的错误。很可能昭明这边也查不出什么来,你盯了井宿那么久,还不是没一点线索。”
说到这个,灵玉就想叹气。
对方是个高明的猎手,在他们一干人的身侧,布置下重重罗网,可自身却像一尾滑溜的鱼,根本抓不到一根毛。
“这么说,你打算回紫霄剑派了?”
面对灵玉的目光,徐逆转开头,轻咳一声:“我到底……就这么跟你回太白宗,总是不好。”
“有什么不好?”灵玉不快,“显化师伯已经将首座印信交给了我,难道我还不能娶个首座夫人?还是说,你觉得男女到底有别,你们紫霄剑派的可以娶回女修,我们太白宗的就不行吗?”
“灵玉,我不是这个意思。”徐逆低声解释。许寄波的记忆中,他不就是去了太白宗么?“我原本打算,解决这件事后,要么你随我回星罗海,要么我跟你留在太白宗。可是,没想到莲台之会发生了那些事,我就改了主意……”
徐逆顿了顿,又道:“你师父并不喜欢我,若是我就这么跟你回去,有冲突该怎么办?”
“呃……”蔚无怏对徐逆的厌恶从来都摆在明面上,每次看到徐月,就恶声恶气。
徐月身上有徐逆的神念,这边发生的事,瞒不过他。
灵玉不由地想象了一下,师父不喜欢徐逆,等他回去拜见,说不定都不会叫他起来,还会想出各种名目折腾他……
娶回去那是要负责的。她总不能让徐逆跟个小媳妇似的留在太白宗吧?天天受婆婆歧视虐待,上头还有个同样不好说话的太婆婆,岂不是身心受创?
“咳咳!”灵玉觉得自己不应该把师父和师祖想得这么坏,问题是。她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师父和师祖干得出来的事……
“好吧,那你想怎么样?”
徐逆笑笑:“当然是准备聘礼。”
灵玉眨眨眼:“难道不是嫁妆吗?”
“……你说嫁妆就嫁妆。”
回到紫霄剑派,徐正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些。
这一路上,他一直担心会出意外,飞舟的速度驭使到了极致,就为了早点赶回来。
昭明剑君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了,谁都说不好会不会有人趁火打劫。虽然有飞舟为据,就算遇到元后也能一战,可要是动了手。紫霄剑派就别想再平静下去了。
飞舟到时,早有人在山门等候。
为首的是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修士,他面容清瞿,一脸正气,身上紫袍与一般的剑袍不同。轻袍缓带,看起来别样潇洒。
修为是元婴中期,比沈清宵深厚些,应该晋阶中期不短了。
看到弟子将昭明剑君带下来,他上前扶了一把。
“夏侯师叔。”徐正向此人见礼。
这中年修士微微颔首:“你们总算回来了。剑君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剑君寿元不多。早晚有这么一天的。你修为大进,早日晋阶后期,剑君才会安心。”
明明是安慰的话,听起来却总觉得有点古怪。徐正忍了下来,应了一声:“是。”
“等等。”看到徐正的去向,中年修士温和地道。“剑君如今这个模样,要找个地方好好休养才是。映月谷那边安静无人打扰,而且四季如春,还有疗养温泉,不如让剑君到那里休养如何?”
徐正没有出声。眉毛却挑了起来,显出锋锐之意。
中年修士仍然一派温和地笑着,好像真是完全替他们着想,而没有一点私心。
“夏侯师兄!”沈清宵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说,“剑君刚刚出了事,你就想把他赶出紫剑峰吗?翻脸也太快了吧?”
中年修士淡淡道:“沈师弟在说什么?映月谷更适合剑君疗养,我才这么说的。紫剑峰剑气凌厉,以剑君如今的身体,住那里怕是不合适。”
“哼!剑君只是心志出了问题,修为可还在呢!你能不能找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中年修士皱起眉头,不赞同地道:“沈师弟,你也不小了,怎么还如此冲动?当年剑君的赌约,整个陵苍几乎无人不知,如今赌约明明白白输了,难道不用履行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徐逆都没有让剑君废了修为,难道你……”沈清宵额上青筋跳动,已经忍耐不住了。
“沈师弟,你这么说不合适吧?那个叛徒已经离开了紫霄剑派,还将我们害得名声扫地,怎么你言语之间,反倒对他颇为推崇的样子?你可别忘记,剑君今日落到如此下场,是他惹出来的祸事!”
要论口舌功夫,沈清宵实在比不上这位夏侯真人,他语气始终平缓,却处处戳在他们的痛处。
徐正按了按额头,冷声道:“够了!映月谷就映月谷,沈师兄,不必再多说了!”
他岂不知夏侯真人在故意挑拨他和沈清宵?他相信沈清宵,可是,昭明剑君出了事,夏侯真人就是紫霄剑派修为最高之人,他不退让又如何?
夏侯真人微笑,亲切地拍了拍徐正的肩:“你这脾气,倒是比沈师弟好多了,剑君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如今紫霄剑派遭遇到前所未有的难关,我们该同心协力才是。剑君之位,不能空悬太久,紫剑峰早晚要换主人,倒不如省些麻烦,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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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0 挑战
夏侯真人说得口沫横飞,仿佛紫霄剑峰现在面临的不是可能要沉寂数百年的难关,而是即将前途无量的辉煌未来。
徐正和沈清宵木然地听着。
真是患难见人心。这么多年来,这位夏侯师叔,在剑君面前一派乖巧,说什么做什么,从来没有异议。而且,脾气温和,一派君子风范,在门派名声甚佳。
没想到,昭明剑君一出事,上面压着的巨石被搬开了,他压抑了太久突然获得了自由,连掩饰都不屑做了。
他们刚刚才回来,这么迫不及待地把昭明剑君赶去映月谷,自己好入主紫剑峰吗?
徐正并不觉得愤怒或者什么,只是心冷如灰。
他不恨夏侯真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昭明剑君的威压之下,身为宗门第二高手,却因为昭明剑君太强势而只能处处附和。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根本没有成为剑君的机会。因为,再有几十年时间,徐正就突破中期了,到时候,昭明剑君坐化,这剑君之位自然要交到他的手中。
可是,谁都没想到,昭明剑君本来十拿九稳的决战,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紫霄剑派弟子心中不败的昭明剑君,败于程灵玉之手,还被归来的徐逆一剑击溃。
昭明剑君毁了,徐正还没有中期,沈清宵虽然是昭明剑君的忠实拥护者,实力却比不上中期多年的夏侯真人。
这简直就是老天成全,多年来被压得连声音都没有的夏侯真人,突然就有了入主紫剑峰,成为剑君的机会。
天上突然掉个大馅饼,能够稳住的人有几个?夏侯真人一直以来压抑自己,一朝得志失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徐正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夏侯真人起冲突,他想当剑君就当剑君,想入主紫剑峰就入主紫剑峰。
紫霄剑派正是危难当头,他如果还为这种事跟夏侯真人起冲突。是嫌紫霄剑派还不够落魄吗?
反正,接下来几十年他要照顾剑君,努力修炼,没功夫管门派杂务。只有尽快出现元后修士。紫霄剑派才能够恢复昔日的荣光。
徐正的目光缓缓扫过广场,那些来来回回的弟子,垂头丧气,情绪低落。
如果连内部都不能团结,紫霄剑派还怎么度过这个难关?
“对了,新任剑君的人选,你们有什么意见?”夏侯真人笑眯眯地问。
沈清宵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他们刚到,洞府都没有回过,昭明剑君也刚刚带过去安置,就这么在山门急着问这个问题……呵。他以前真没发现,这位夏侯师兄,原来这么迫不及待。
“剑君……”徐正开口,正要说下去,忽然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山门之外。
紫霄剑派的山门上方,凭空出现一座宫殿,纯白的玉阶,晶体筑成的宫殿,透着清冷而疏朗的气息。
庞大的气势随之压来,引来护山大阵的反弹。
看到这一幕的紫霄剑派修士,吃惊地瞪大眼。呆呆地望着这个宫殿,没弄明白,这东西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出现时一点动静也没有。
徐正等人一眼看到,宫殿玉阶前,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夏侯真人惊慌的声音传来。“护山大阵……”
昭明剑君离开山门,护山大阵的阵令自然交到了坐镇宗门的夏侯真人手上。他抛出阵令,山门前那块巨大的剑石上,骤然闪过一道粗大的紫光,向整个紫霄剑派覆盖而下。
“这人……莫非就是徐逆?”夏侯真人不确定地问。
沈清宵点头。语气敷衍:“不然呢?”
跟徐正相似度这么高的脸,不是徐逆是谁?
夏侯真人看了看徐正,见他静静地看着山门外的徐逆,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咬咬牙,高声喊道:“徐逆,你这个叛徒!既然已经叛出宗门,还回来做什么?剑君已经心志崩溃,难道你还觉得不够吗?”
灵玉坐在侧边的栏杆上,悠闲地晃着腿,听到这喊话,不由一笑。
对方想摆出气势,可惜啊,说着说着就变成示弱了。
不管徐逆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跟她回太白宗,行,保证让他做首座夫人;打算回星罗海,那她有时间也会过去相聚;想回紫霄剑派,好吧,那就帮他打下来吧。
再说,回紫霄剑派也没什么不好。昭明剑君已经不能再操控他了,紫霄剑派没有元后修士,回去了,就是他一人独大。
灵玉清楚,徐逆对紫霄剑派有归属感,这种东西,她在罗蕴、行端等人身上都看到过。如果他不回紫霄剑派,不管去了哪里,大概都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
就像她,无论去哪里,都会自称“太白宗程灵玉”。
徐逆站在上真宫前,看着紫霄剑派山门内的弟子们,这是他第一次,以真面目出现他们面前。
听到夏侯真人的喊话,他淡淡开口:“夏侯师叔,你方才在问,剑君这个位置,该怎么办吗?”
夏侯真人很想回他,谁是你师叔!可是,徐逆站在上真宫前,用这种淡漠的语气和表情说着话,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生凉意。
这种凉意,他面对昭明剑君时也有,就好像,昭明剑君回来了一样。
“这与你何干?”夏侯真人喊道,声音不自觉地有点发抖。
“我有点意见。”徐逆一边转动着手腕,一边缓缓说道,“按紫霄剑派的规矩,每代剑君,都要通过护山大阵的考验,否则,只能算代理剑君。夏侯师叔,你应该不会违背门规吧?”
此言一出,徐正和沈清宵都大吃一惊。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既有惊讶,又有淡淡的喜意。
夏侯真人心中凉意更甚,他喊道:“门规之事,与你何干?该不会你想做剑君吧?”
徐逆微微扬了扬嘴角,露出一闪而逝的笑意:“不错,我回来,就是为了挑战护山大阵。”
听到这句话,徐正提起的心落到了实处。
他肯回来就好,剑君让他来做最好。紫霄剑派不会堕落了,有这么一位元后修士坐镇,紫霄剑派的前程,前所未有地光明。
与他一般想法的弟子不少,纷纷露出放松的表情。
且不说本来就有人觉得徐逆遭遇不公,连沈清宵这样的死忠,听说徐逆的目的是挑战护山大阵,都松了口气。
不管昭明剑君与徐逆之间有多少恩怨,昭明剑君是个合格的剑君,他做的许多事,都是为了紫霄剑派。沈清宵宁愿将剑君之位交到徐逆手中,也不愿意昭明剑君的心血化为乌有,宗门就此沦落。
如果让夏侯真人做了剑君,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徐家被打压是肯定的,说不定徐正也会被他干扰,一直不能晋阶。若是如此,紫霄剑派还有什么希望?
徐逆当剑君,也许也会打压徐家,但有他本人在,紫霄剑派就不会倒。
沈清宵拥护昭明剑君,并不等于拥护徐家,徐家和紫霄剑派的前程相比,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夏侯真人察觉到周围的氛围,慌了:“徐逆!你不是紫霄剑派的弟子,凭什么挑战护山大阵?”
徐逆轻轻一笑,气定神闲:“谁说我不是紫霄剑派的弟子?弟子身份,有宗门名录、身份令牌为证,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了?”
在夏侯真人惊讶的目光中,徐逆取出一枚令牌:“这是我的身份令牌,要不要回去查一查宗门名录?夏侯师叔!”
这枚身份令牌,正是莲台上徐正给他的。他消失之后,徐正才做了这个令牌,所以,给他时是死的。徐逆注入自身真元,身份令牌生效,如今已经货真价实。
当然了,宗门名录上,肯定没有他的名字。因为,写宗门名录,要本人留下真元印记才行。写宗门名录和制作身份令牌同时进行,从来没有缺一个的情况发生,徐逆料想夏侯真人不敢去查。
夏侯真人确实不敢去查,昭明剑君在时,宗门所有事务皆在他掌握之中,谁知道他是不是干了这件事?身份令牌为真,他哪里还会怀疑?
他在心里暗骂昭明剑君,给徐逆制作身份令牌想干什么?现在被他害得成了废人不说,连剑君之位都要被抢了。
这个话,他不敢说出口。徐逆的气势太强大,身边还带着好几个元婴修士,就算紫霄剑派的元婴倾巢而出,也未必打得过人家,何况沈清宵绝对不会站在他这边。
眼看着落在自己头上的馅饼,还没吃到嘴里,就被别人抢走了,夏侯真人欲哭无泪。
可他被昭明剑君压制多年,已经习惯了服从,徐逆这样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他只是挣扎了一下,就顺从了。
算了,他要挑战护山大阵,那就让他进,阵令还在自己手中呢,未必能够挑战成功。
看到夏侯真人闭口不言,徐逆道:“看来,夏侯师叔没意见了,你们呢?”
他看的是沈清宵,以及刚刚赶到山门的其他元婴。
没有人说话。
“既然没人有意见,那我就进阵了,有劳诸位在旁见证。”说罢,徐逆身裹剑光,飞掠进护山大阵。
剑石察觉有人入阵,骤然放出炫目的紫光。
731 参见剑君
紫霄剑派的护山大阵内,剑光已经将徐逆的身影淹没了。
灵玉没有关注阵内的情形,而是盯着山门附近那几名元婴修士。
紫霄剑派也不是每代都能出元后修士,元中修士中的优秀者,亦能通过剑阵,成为剑君。以徐逆的实力,灵玉不担心他过不了护山大阵,只要没有人做手脚。
紫霄剑派那几名元婴剑修被她盯得头皮发麻。
他们对灵玉的印象实在不怎么好,虽然她为了徐逆敢于在结丹期向昭明剑君挑战,实在让人敬佩。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身为紫霄剑派的弟子,一向自傲惯了,怎么能容忍别人来打脸?
再说,这个女人实在可怕,元后修为,剑法双修,再加上那睚眦必报的个性……大概只有那谁受得了她吧?
他们不由看向护山大阵,那里剑气纵横,不见人影。如果那谁闯过了护山大阵,就是紫霄剑派的新任剑君了,这岂不是说,程灵玉就是紫霄剑派的剑君夫人?
念头一起,许多人头皮发麻。
这个煞星进了紫霄剑派,他们还活不活了?
按紫霄剑派的门规,弟子道侣视同本派弟子,剑君夫人至少也是长老待遇,紫霄剑派经得起她折腾吗?
不过,话说回来,程灵玉已经是太白宗第一修士,这可是紫霄剑派有史以来娶到的修为地位最高的女修……轻轻松松把一派首座弄回家,太白宗会不会气死?
“紫霄剑派的是不是脑子都有点问题?”灵玉摸着下巴,问留在这里的莫沉。
袁复联系花有溪去了,他早一步回来,潜入山门,不知道有没有抓到顾昊。
莫沉没明白她什么意思:“有吗?”
灵玉指着那些一会儿哭丧着脸,一会儿又傻笑的家伙:“你看他们,又哭又笑的,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呃……”莫沉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是为什么。“大概是受了刺激吧!”
灵玉点点头:“确实挺受刺激的。”昭明剑君突然完蛋,整个门派垂头丧气,前途灰暗。他们这么出现,这些弟子还以为被打上门了。没想到徐逆不是来灭门的。而是打算回归紫霄剑派。乍惊乍喜,脑子出点问题也正常。
说着,剑石的光芒黯淡下来,上面的紫气不再像之前那么凌厉,好像被压制住了。
夏侯真人心中着急,连昭明剑君都败于徐逆之手,护山大阵的挑战,肯定难不住他。现在剑石光芒黯淡,正是剑阵即将被闯过的标志,等徐逆完成挑战。这剑君之位岂不是要白白交出去?
他小心地看了看正和莫沉说话的灵玉,悄悄捏了个指诀,催动袖子里的阵令。
只要阵令催动,难度就会加大,未必没有把徐逆拦下的可能。
剑石上的光芒再次亮了起来。护山大阵逐渐黯淡下来的剑光,骤然爆开,在紫霄剑派上空映出一片炫目的紫霞。
夏侯真人小心地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得意自己这个手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昭明剑君挑战护山大阵,那是他元后不久的事情,距今已七八百年,紫霄剑派弟子都换了好几拨了。亲眼见过的,大概只有他了吧?沈清宵他们就没发现,根本不知道是他动了阵令……
他突然觉得不对,抬头一眼,发现灵玉对他笑得灿烂,见他看过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袖子。
夏侯真人吓得一哆嗦。被程灵玉发现了吗?她会不会突然暴起,将他斩杀于此?这种事,她未必干不出来啊……
灵玉没有暴起,而是做了个把东西从袖子里拿出来的动作,然后比划了一下脖子。
夏侯真人咽了咽口水。心里充满了当场被抓的恐惧感。这是威胁,如果他再不安分的话,小心自己的小命。
夏侯真人心口扑通乱跳,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垂下手,不敢再动。
不多时,剑石上的紫光再次黯淡下去,轰然一声,护山大阵内,剑光瞬间湮灭。
随后,剑石上残余的紫光聚拢,飞入大阵之中,落在徐逆手上,凝结成一枚光印。
这是挑战护山大阵成功的证明,紫霄剑派历代剑君,只有得到剑石的认可,才能生成剑君印信,成为新任剑君。
徐逆掠出剑阵,落在山门之内。
不用他说什么,有人率先拜倒:“参见剑君!”
有人带头,山门广场上,“哗啦啦”拜倒一片:“参见剑君!”
此时,紫霄剑派除了昭明剑君外七名元婴皆在此地,其中两人犹豫了一下,亦躬身下拜:“参见剑君。”
夏侯真人听这声音,心里凉透了。他看向其他人,指望徐正和沈清宵反对一下,他们两个,怎么说也是昭明剑君的嫡系。
另两位也看向徐正,不知道他会怎么表示。
徐正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甚至没有直视徐逆,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抬起手,垂下视线:“参见剑君。”
大势已去。
连徐正都承认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沈清宵虽然不情愿,可相比起来,这对紫霄剑派,是最好的选择。
其余四人只能拜服:“参见剑君。”
灵玉伸了个懒腰:“好了,我们可以进去作威作福了。”夏侯真人做手脚,她只是恐吓,而没有阻止,就是想让他看看,加大了难度,徐逆一样能够闯出来。夏侯真人是个胆子小的,经由此事,一定会对徐逆言听计从,不敢再起异心。
莫沉闻言侧目。
“怎么?有问题?”
“没有。”莫沉聪明地闭嘴了。
紫霄剑派就这么一片平和地换了剑君,没有经过任何流血牺牲。
不多时,这个消息经由各大宗门的眼线传了出去。
其他宗门,虽然惊讶,但并不太意外。对徐逆来说,最好的去处,就是回紫霄剑派。受了百般磋磨,有什么比抢了昭明剑君的剑君之位更能出气?如此报仇,才是畅快!
再说。紫霄剑派到底是陵苍惟一的剑修门派,家大业大,就算自身是元后修士,也不如一个宗门的力量大。有了宗门的资源。修炼也容易许多。
真华仙门那边,张千影听闻此事,默然不语。
梦花先生叹道:“都怨我,只想占好处却不想摊风险,如果当时没有拦着师姐……”
虚空魔物出现,天命之人纷纷出手,一时间天命之说大盛。相对的,当时没有出手的张千影,陵苍第一修士的声望跌落不少。
本想趁着紫霄剑派人才凋零之机,扩张势力。不料徐逆竟然回去当了剑君。
徐逆回归,紫霄剑派不仅仅多了一名元后修士,他身边还有三名元初的剑侍,这些人也会一同回去,撇除昭明。紫霄剑派的元婴修士达到了十一位……
他们与紫霄剑派同在两皇山,比其他宗门都要了解它。
剑修的实力很强,他们人越多,表现出来的力量就越恐怖。在此之前,紫霄剑派元婴不多,元后只有昭明剑君一人,仍然给真华仙门和极意宗带来极大的压力。
而这万年来。一旦紫霄剑派元婴超过两位数,真华仙门和极意宗就算联手,也未必能够遏制住他们,反而会被压得喘不过气。这件事,已经有过往证明了。
天不予我。
张千影只能在心里如此叹息。
当年她横空出世,真华仙门的长辈欣慰不已。
五百岁元后。七百岁圆满,许多人以为,真华仙门大概又要出化神修士了。
如今,又是五百年过去,她仍然没能寻找到化神的关键。
至于掌门之位。张千影自认不过不失。
她接掌宗门后,一直潜居,真华仙门的势力扩张不大,但因为她这个元婴圆满的第一修士存在,始终超然物外。
可是,真华仙门最好的机会,就这么流失了。
她对不起历代祖师啊!
“这是命数。”张千影轻轻说道,“天命没有落在我们真华仙门,只能旁观。”
梦花先生跟着沉默。陵苍有三位天命之人,一位在太白宗,一位在观慧寺,还有一位在紫霄剑派,轮不上他们真华仙门,实在无话可说。
极意宗那边的情况,比真华仙门复杂多了。
徐逆的出身,他们早就查清了,如果不是昭明剑君横插一手,他就是极意宗弟子。
当年莲台之会,徐逆自堕溟渊,极意宗只能自认倒霉。现在,徐逆归来,当众击败昭明,他们的心思就活了。
徐逆从来都不算紫霄剑派的正式弟子,他现在又跟昭明翻脸了,是不是可以把他召回来呢?一名元后修士,正是目前的极意宗迫切需要的。
论底蕴,极意宗比不上真华仙门。论人才,跟现在的太白宗没得比。如果能够召回徐逆,极意宗也算是有天命之人了,到时候……
就在极意宗内部争论之时,收到了消息。
徐逆回到了紫霄剑派,并非夺了剑君之位!
他们傻眼了。紫霄剑派没落,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呢!现在,不但到嘴的肉丢了,连徐逆这个前途无量的天命之人也没他们的份了。
这简直就是双重打击!还想到紫霄剑派那抢肉吃,现在别被他们喝光血就好了!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还能如何?总算徐逆与极意宗存在渊源,说不定,还有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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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陆长亭到花甲暮年时,时常回想,若靖嘉那年未曾兵变,若陆氏没有北迁,若天下还是好好的大晋年华,那她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一生?
大概会嫁人,生子,含饴弄孙,然后终生顺遂。
这自然没什么不好。
唯一的遗憾只是不能在乱世颠簸之中,遇见他。
732 找到了
夏侯真人手托剑君印信,迎了上来。
他单膝跪地,将剑君印信高高托起。
这枚剑君印信,是从昭明剑君那里拿来的。
昭明剑君已经被安排去了映月谷,徐逆没有多说什么。他回来,可不是给昭明剑君撑腰的,再说,失去剑君之位的昭明,必须让出紫剑峰,就算不去映月谷,也要去迁去其他地方。
夏侯真人有句话没说错,映月谷确实适合休养,而且,周围还有严密的禁制,是昭明剑君最好的迁居之所。
想来,他得知昭明剑君落败,已经想好了后续安排。可惜,他到底没能坐上剑君之位,算是替徐逆忙活了。
“请剑君融合印信。”夏侯真人俯身恭禀。
徐逆张开手,那枚在他手心凝结的光印,化成一道紫光,飞入剑君印信中。
属于昭明的气息一点点地消失,徐逆的光印融入,重新激发其中禁制,光芒大亮。
沈清宵在旁看着,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枚剑君印信,融入徐逆的气息后,紫气更清正了。
这是天意吗?
沈清宵有些郁闷,可不得不承认,徐逆肯回来当剑君,是紫霄剑派的幸事。
新的剑君印信生成,一道粗大的紫气骤然在主殿出现,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钟声悠悠传来,宣告紫霄剑派迎来了新的时代。
殿内的元婴修士起身叩拜:“恭祝剑君登位,紫霄剑派长盛不衰!”
殿外的结丹修士跟着叩拜:“恭祝剑君登位,紫霄剑派长盛不衰!”
广场上的筑基、炼气弟子山呼:“恭祝剑君登位,紫霄剑派长盛不衰!”
元婴与结丹们各怀心思,这些筑基、炼气弟子,却是真心诚意。他们喜气洋洋,满面笑容。之前还担心,昭明剑君出事,紫霄剑派要没落了。没想到一转眼,他们不但重新拥有元后剑君,还带回来数名元婴真人。
十一位,现在的紫霄剑派。总共有十一位元婴剑修,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样的荣光,紫霄剑派已经多久没有经历过了?
灵玉蹲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感叹道:“好拉风!怎么我们太白宗的接任仪式就那么简单呢?显化师伯直接把首座印信交给我就完了,连个见证人都没有……”
端木澄的掌门接任倒是有正式的仪式,可比起紫霄剑派这万人参拜的架势,差的不止一点半点。
徐月站在她身后,根本不搭话。
莫沉跟着去了大殿,他是紫霄剑派的正式弟子,这种时刻。当然要在场。
“徐月,你说我回去也搞一下首座接任大典怎么样?”一个人说得寂寞,灵玉拉着徐月问。
徐月面无表情地道:“显化真人不会同意的,顾真人也不会。”
“……”
太白宗的首座,作用是牵制及辅助掌门。并不会公开。比如,显化真人是宗门第一修士,这是太白宗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但明面上不会有人称呼他为首座。一旦公开,首座建立威信,就会危及掌门,说不定还会开始争夺权柄。
首座不管事。虽然手中的首座印信拥有极大的权限,但只有大事件上才会参与。
徐逆循例说了几句,接任大典算是结束了。
其实,比起那些广邀同道的大典,这个只有本宗弟子参与的接任大典简略多了。只是紫霄剑派的剑君在门派拥有无上权威,表现出来的气势太强了。
看到弟子们散去。灵玉带着徐月,大摇大摆地穿过广场,进了主殿。
没有人拦她,甚至于,她进了主殿后。立刻有弟子安置了座椅。
她在旁边一坐,徐月再往后面一站,就算位置有点偏,那气势也没人敢忽略。
夏侯真人正在向徐逆禀报宗门事务,莫沉在旁边查看,其他人旁听。
袁复和花有溪不在场,应该还在查段飞羽的事。
徐正默立一旁,如果不是灵玉认识他,简直不相信这个人是徐正。
他身上早已没了当初的张扬,只有静默沉肃。这使他看起来曾经的徐逆,而不是徐正。
灵玉进来后,他甚至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就那样静静地听着莫沉与夏侯真人的问答,就像个最标准的下属。
灵玉心里刺痛了一下,酸酸的,为那回不去的时光。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徐正今日的处境,别人帮不上忙。也许徐逆不做剑君,他的地位不会这么尴尬,但是,夏侯真人做了剑君,他也许要面临更复杂的权力斗争。
在他没有足够的实力成为剑君之前,他在紫霄剑派的地位必然是尴尬的。
这一点,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帮他。
不多时,袁复匆匆而来,行礼之后,禀道:“剑君,已经找到段师弟了。”
徐逆眸光一沉:“人呢?”
“有点麻烦。”袁复说,“怕是要剑君自己去看看。”
夏侯真人的禀报暂时停了,众人看着徐逆,等他发话。
徐逆毫不犹豫:“莫师弟,你留在这里交接。袁师兄,我们走。”
说着,他起身往外走。
灵玉二话不说跟了过去。
沈清宵看了看徐正,略一犹豫,也跟了过去。
数道遁光,在一座无人的雪峰落下。
花有溪迎上来:“剑君。”
跟着徐逆过来的,除了他自己的人,还有沈清宵和另两名元婴。
厚厚的玄冰,将这座雪峰完全覆盖,前方雪层被削开,露出一个黝黑的洞口,上前横七竖八地缠着一根根粗大的索链,将洞口封得严严实实。
徐逆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人呢?”
花有溪指着洞口,低声道:“就在里面。”
不用他说,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洞口的索链有着强大的禁制,无论袁复还是花有溪,都破解不了。
确切地说,这些索链,连中期修士也破解不了。昭明剑君设下这些禁制,按的是元后的标准,可知他心中对段飞羽的恨意有多深。
洞里传来轻微的灵气波动,“叮叮当当”铁索抖动的声音响起,然后,里面传来嘶哑含糊的声音:“谁?”
徐逆手上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这是段飞羽?这就是那个跟了他两百年的段师弟?这么嘶哑苍老的声音,怎么可能是段飞羽的?!还有他身上的气息,分明修为被禁锢住了,在这玄冰包围的冰牢之中,只能靠自身微弱的阳火苦挨。
这种日子,他过了两百年!
尽管做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们早有准备,可徐逆还是没有想到,他会被如此折磨!
还好他活着,还好他回来了,不然的话,段飞羽只能这样熬着,直到油尽灯枯。
“段师兄!”花有溪喊道,“你能听到吗?”
冰洞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铁索声才又响起:“你是……”
“我是花有溪。徐师兄回来了!”
段飞羽许久没有回答,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在这冰牢里困久了,已经不记得花有溪是谁了。
徐逆不再忍耐,紫郢剑从他体内飞出,狠狠地砍了下去!
尖利的声音响起,剑气以一种暴戾的姿态砍在缠绕在洞口的索链上。
徐逆满心愤怒,恨不得飞去映月谷,将昭明剑君碎尸万段!
段飞羽为了他才做出这样的牺牲,不然的话,当初的计划不会那么顺利,说不定他连自堕溟渊死中求生的机会都不会有!
禁制一个一个地被破坏,终于“咔嚓”一声,索链全部断裂。
徐逆提着紫郢剑,看着洞口。
花有溪和袁复先后进入冰洞。
过了一会儿,袁复先出来了,花有溪扶着一个人,慢慢从洞口上来。
说是扶,不如说是夹。那个人浑身乌黑,几乎看不出是个人。头发纠结成一团,脸上黑乎乎的,不知道粘上了什么,勉强能够分辨出五官。身上衣袍乱糟糟地堆着,冻成一砣,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手脚僵硬,连动都动不了,只能被花有溪夹着。最重要的是,他双目无神,没有焦距,像是瞎了!
灵玉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俊秀文雅的段飞羽。
她记忆中的段飞羽,一直是温和干净的样子,他从来不会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凌乱,跟在徐逆身后,很少出声,却总是一丝不苟地将他吩咐的事情处理干净。
徐逆在颤抖,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还是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段飞羽。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下胸口翻涌的怒气,轻声开口:“段师弟,我回来了。”
段飞羽的眼睛果然没有焦距,他呆呆地直视前方,许久,双手开始颤抖。
“徐……”他的声音嘶哑得听不清,艰涩地挤出一句话,“徐师兄吗?”
“是我。”徐逆伸出手,像是根本看不到他手上的脏污,“我活下来了,回来救你了。”
段飞羽抓住他的手,笨拙地抚摸着,极力地想找到昔日的痕迹。可他的感观已经退化,又能摸得出什么?声音还算是熟悉的,虽然有轻微的变化,但那语调是他熟悉的。
“徐师兄……”段飞羽哽咽着,浑浊的眼泪一颗颗从失明干涸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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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写个小标题,公主,王子打败巫婆来救你了!
733 无能为力
“段师兄的修为差不多毁了,身体……也快油尽灯枯了。”紫剑峰的剑宫中,花有溪正在禀报,他声音低低的,带着沉痛。
五位剑侍中,他是最懂得明哲保身的一位,跟谁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对昭明没有太多的恨意或惧意,选择跟随徐逆,是因为对强者的拜服,也是因为他觉得徐逆能给他更多的自由。
可看到段飞羽的下场,他忍不住怨恨起昭明来。说段飞羽背叛,这一切何尝不是昭明一手造成的?
段飞羽是个死心眼的人,他们这些剑侍,被下令不惜性命地保护“徐正”,他是最认真的一个。
他一丝不苟地听从昭明的命令,奉“徐正”为主,正是因为他最忠心,无论徐正还是徐逆,都喜欢带着他。
之所以他最终选择了徐逆效忠,是因为和他在一起的“徐正”,通常都是徐逆。
事情一步步发展,到后来,段飞羽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了。
他和徐逆在一次次出生入死中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以他的性格,如果听从昭明剑君的话,反过来对付徐逆,那才叫背叛。
而就算他背叛徐逆,顺从昭明,也不会有太好的下场。因为,他在昭明眼中,是徐逆的心腹,了结了徐逆,他也要受到惩罚。
于是,做事最认真的段飞羽,心眼最实在的段飞羽,落到这样生死不能的下场。
而他呢?说是奉“徐正”为主,却从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不想沾惹过多是非,无论徐正还是徐逆,都保持着距离。
可他这样不合格的剑侍,却是五人中下场最好的。袁复吓得远走星罗海,莫沉在徐逆失踪后跟去了,段昊不得徐正欢心,只有他。徐逆对他不错,徐正待他也好,昭明更是从来没找过他的麻烦。
花有溪第一次痛恨起自己。为什么他这样的能够善始善终,段飞羽却要落到这样的下场?
想当初。他进紫剑峰成为剑侍,总是想偷懒不去随侍,是段飞羽一次次顶他的班。若非如此,段飞羽不会成为徐逆最信任的心腹,他也不可能一直置身事外,安然度过他们的天命之争。
“昭明将他困在冰牢里,周围都是玄冰,他的修为又被禁锢住了,只有靠自身的阳火熬着。这些年来,他的身体一点点熬干。肉身枯竭不说,连精元也快耗尽了。他的眼睛,困在黑暗里太久,又受到玄冰寒气的影响,已经冻坏了……”
段飞羽是结丹修士。阳火比普通人要旺盛得多,若非如此,根本不可能熬到现在。而眼睛是阳气最薄弱的地方,长久的寒气侵蚀,冻伤了不能得到救治,最终坏了。
“如果我们再迟回来一二十年,我想。段师兄……他就不在了……”
花有溪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哽咽。
莫沉的手在颤抖,他没有跟过去接段飞羽,当他回到紫剑峰,看到段飞羽的时候,差点以为他们弄错了。
段师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这些年,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昭明……”徐逆终于开口了。他穿着剑君道服,站在剑宫之中,明明曾经属于昭明的东西,都已经是他的了。为什么还会感觉到昭明沉重的阴影?
黑暗狭小的冰牢中,寒冷得留不住一丝热气,周围都是玄冰,听不到一点声音,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快听不见了。
暗无天日,没有希望。
这就是段飞羽经历过的两百年。
跟这两百年比起来,他两百年的痛苦挣扎,又算得了什么?
徐逆深吸一口气,问:“段师弟还能活多久?有没有办法可以修复他的身体?”
花有溪默然片刻,答道:“如果能够用灵药慢慢温养,应该还能活三五十年。”
他没有说怎么救段飞羽,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答。
徐逆明白他的意思了。段飞羽这是损伤了根本,原则来说,是没有办法修复的。因为,精元本源的流失,是寿元流逝的根本原因。这是油尽灯枯,这个油,是谁也没有办法添加的先天本源。
徐逆仿佛用尽了力气,挥了挥手:“你们都去吧,找人想想办法,不管用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把他救回来。”
花有溪点点头,这件事,不用徐逆吩咐,他也会这么做的。没道理他们都结婴了,付出最多的段飞羽,却要这样失去生命。
其他人都退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灵玉看到他转过身,仰头看着剑宫顶壁缠绕的云纹,抬手盖住了脸。
明明剑君道服尊贵不凡,明明他现在站在紫霄剑派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为什么还是这么无能为力?
他找到了段飞羽,却救不了他的性命。
难道就这么看着段飞羽熬干本源,就此陨落吗?
而昭明呢?威压陵苍近千年,做了七百多年的剑君,说一不二,独断专行,可以说荣耀到了极致。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被人打败,心志崩溃。
他崩溃之后,还能好好地活着。说是囚禁,不过是不出映月谷,还有专门的仆从照料,依然养尊处优……
“徐逆!”灵玉觉得不对劲,上前抓他的袖子。
刚刚碰到,就被一阵风扫开,眼前紫衣闪过,等她抬眼,徐逆已经不在原处,身裹剑光飞出了紫剑峰。
“徐逆!”灵玉一甩衣袖,跟了上去。
剑光飞遁,到达一处山谷,打开禁制,闯了进去。
“剑、剑君!”在此地伺候的仆从,是徐家的世仆,看到徐逆气势汹汹地过来,吓得说不出话来。
徐逆甩开他,沉着脸往谷里走去。
映月谷地势开阔,花草繁茂,阳光明媚。
此时,昭明剑君坐在花草之间,木然不动。
他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剑君道服了,因为受刺激过大。形貌老了许多,呆呆地坐着,全无往日的盛气凌人,看起来就像个普普通通的老头。
徐正坐在他身侧。正在给他梳理头发。他神态温柔,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就像个最孝顺的孙儿。
徐逆被刺痛了。
他还过得这样好,一副安享晚年的样子,甚至,连以前得不到的亲情,他都得到了!
那他们这些被伤害的人,又算什么?
他被迫失去的父母亲缘,他被扭曲改变的人生,段飞羽两百年的折磨。半死不活的现状,都算什么?!
徐逆感到心里燃起一股无名火,将他的理智全部烧掉,只剩下毁灭的欲望!
紫气升起,剑气爆开。整个映月谷都被翻覆。
一道剑气掠出,往昭明剑君飞去。
同样深浓的紫气覆盖下来,阻住了剑气的去势。
徐正站在昭明剑君面前,挡下了这道剑气。
徐逆手腕一翻,紫气逸出,化出紫郢剑,避开徐正。往昭明剑君刺去。
徐正身影一闪,仍旧挡在昭明剑君面前。
这一次,他没有动用剑气,就这么站着。
紫郢剑在他面前停住了,徐逆冷冷道:“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徐正平静地直视着他:“我没有用自己的命威胁你的意思。只是,你要杀他。我没有立场阻止,可我欠他的,就算用自己的命也还不清。如果你非要他的命,我只能先用自己的命还了这份恩情。”
“徐逆!”灵玉紧随而来。
她看了看徐正,又看了看徐逆。说:“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让我来。”
徐逆目光一动,不由地看着她。
灵玉淡定自若,不管他握得怎么紧,迳自从他手中取下紫郢剑。
她握着紫郢剑,指向徐正:“徐正,看在我们的交情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让开,还是不让?”
徐正瞪大眼,张口结舌。好一会儿,他才恢复正常,说道:“我不能让。”
“那好,得罪了。”灵玉一点也不迟疑,手中紫郢剑递了出去。
紫郢剑刚刚触到徐正的胸口,上面紫气大盛,再也刺不下去。
“徐逆?”灵玉转头看着他。
徐正也看着他。
徐逆面沉如水,唤回紫郢剑,头也不回地离开。
灵玉暗暗舒了口气,转回来低声道:“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了。”
徐正哼了一声,撇开头。
灵玉就笑:“还当你真的稳重了,原来是装的。”
“谁装的?”徐正忍不住怒道。
“不是装的最好,你这样子挺像以前的徐逆的,看了好怀念,以后多让我怀念怀念啊!”
“程灵玉!”徐正高声。
灵玉竖起手指:“别这么大声,小心他听见!”看到徐逆化光而去,忙说,“我先走了。你别生他的气,有空去看看段飞羽,就知道他今天怎么了。”
说罢,来去匆匆地飞遁离开。
徐正看着前后离开的两道遁光,幽幽叹了口气。
生气?他怎么会生气?是他对不起徐逆,刚才还利用了他的不忍之心……
“阿正,阿正!”身后,昭明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喊道,“你跑哪里去了?”
“剑君,我在这里。”徐正回身。
回到剑宫,徐逆一甩袖,举手间剑气动荡,殿中的事物全部粉碎。
他心中充满了毁灭的欲望,恨不得将映月谷拆了,甚至将紫霄剑派全部覆灭,可是,他能做的,仅仅只是打碎这一殿之物!
灵玉进来,看他这样子,放轻了脚步。
“徐逆。”她轻声唤,小心地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哼!”徐逆扯回袖子,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故意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灵玉心虚,讨好地挨过去:“我知道你生气,可昭明那边,你又能怎么样呢?徐正帮了你不少,就算昭明造了许多孽,他也算是替昭明还了一部分。看在他的份上,也只能如此了。”
看到徐逆缓和下来,她胆子大了些,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臂:“再说,昭明最看重的是什么?如果以前的他看到自己今日的样子,何尝不是生不如死?”
是啊,如果昭明知道自己会变成今日这样,一定情愿自尽。
徐逆脸上阴转多云,总算没有了怒色。
灵玉暗暗松了口气。哄夫人这个活,真不好干啊……
“哎!”还想着,腰上忽然一紧,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胡说八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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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4 做不到
紫剑峰的深处,有一处不为人知的山坳,从天然溶洞进去,处处禁制,步步机关。
袁复引着徐逆往里行去,一边走一边禀报:“还好花师弟及时赶回来,不然人就跑了。他倒是聪明,一听说剑君出事,知道徐师弟不会保他,就想着开溜。”
这个徐师弟,指的是徐正。
徐逆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不多时,他们到达溶洞深处,看到一个洞口水潭。
这水潭不大,也就数丈见方,溶洞越深,周围玄冰越厚,到了水潭这里,已经没有一块裸露的岩石了。
偏偏这水潭没有结冰,被玄冰簇拥着,看起来分外寒冷。
水潭之侧,布有密密麻麻的禁制,根根透明的玄冰,将水潭做成了一个牢笼。
现在,这个水牢的角落里,缩着一个身影。
看穿着,这个身影是个紫霄剑派的弟子,他手上套着禁锢修为的索链,因为寒冰而缩在玄冰较薄的角落里。
徐逆看着这个人,面无表情。
看过段飞羽的惨状,既恨过也怒过,到了现在,已经麻木了。
袁复弹出一个法术,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呻吟一声,抬起头来。
看到他们两人站在水牢外面,急忙忙地扑过来:“徐师兄,徐师兄,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剑君要我监视你们,我不敢不听啊!”
徐逆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他用一种冷漠到极致的目光看着顾昊。
两百年没见,顾昊仍然是少年模样,修为达到了结丹后期。
他本以为,自己身为剑修,宗门内,最优秀的那批弟子,才能在四百岁前结婴。可是,当他看到结婴归来的花有溪。同样达到元婴的袁复和莫沉,心中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他何必为昭明剑君卖命?
袁复冷冷地看着他,眼神轻蔑:“顾师弟。你的骨头这么软的吗?”
“我……”顾昊想伸出手抓他的衣摆,要刚刚一伸出玄冰牢笼,就被禁制触了一下,因为剧痛而发出一声哀嚎。
他抓着自己的手,脸上全是冷汗,口中不忘解释:“袁师兄,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不敢不听剑君的啊!”
袁复脸上露出大大的冷笑:“你的意思是,昭明让你到我身边探听情报?你是自己太蠢了,还是以为我太蠢?当年昭明要是在意我。大可以派出戒律堂将我抓回来,以昭明的手段,让我生死不能太容易了,还怕探听不到情报?分明是你心生妄念,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讨好昭明。”
“不是,袁师兄,真的不是……”
袁复的表情,让顾昊惊惧极了。他对徐逆没有这么怕,对袁复却心怀恐惧。当年他假意投靠,袁复甚是感动,两人颇有一段兄弟相得的日子。袁复这个人。报复心重,连徐正徐逆他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何况顾昊?骗了他的人,他绝对会十倍还之!
“够了。”徐逆出声,他看着顾昊的眼神一点情绪也没有,就好像看着一个死人。“把他关到冰牢去,段师弟经历过什么,就让他经历一遍!”
顾昊好歹曾是他和徐正的剑侍,多年相处,就算不如段飞羽亲近。多少也有情分在。所以,徐逆过来,想亲耳听听他会说什么。没想到,他看到就是这么一个顾昊,这让他兴致索然。
“不要,徐师兄,不要!我是你的剑侍啊!徐师兄你忘了吗?那年我们刚到紫剑峰的时候,经常一起受罚,那时候你说……”
“只要有一个人被罚,就大家一起受罚。”袁复接了下来,望着顾昊的眼神冷到极致,“当日你告密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的情分?既然做了,就别想推托责任,让人厌恶!”
顾昊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徐逆的眼中,连厌恶都没有,就好像他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不值得自己多看一眼。
他们毫不犹豫地走了,连一个问题都没有问。这个顾昊想好的答案都没处出口,他在后面狂喊:“徐师兄,我、我知道剑君的事情,你问我,你问我啊!!”
可是,没有人回头。
出了水牢,徐逆说:“那件事就交给你了,我不想再看到他。”
“是。”袁复知道他说的什么,“不过,依属下看来,顾昊他恐怕也不知道。”
徐逆何尝不知?顾昊这种人,那个幕后人怎么会让他知道内情?他算不上多么聪明,内心又贪婪,只要稍微引诱一下,就会上钩。
不过,任何线索都不可以放过,这种细微的线索收集多了,也许能找到什么规律。
袁复面露踌躇:“主上,问完之后,怎么处置他?”
“我不是说了吗?他害得段师弟如何,就让他自己尝尝同样的滋味!”徐逆一甩袖,到底泄露出了一丝愤怒。
回到剑宫,徐逆直接去了段飞羽那里。
救出来之后,他就被泡在药池中温养,此时安静地坐着,像是睡着了。
灵玉就在屋中,看到他过来,摆了摆手,两人一同出去。
“那些东西哪来的?”徐逆一眼看到外面堆着的许多盒罐。
“徐正送来的。”灵玉说,“他来看过了。”
徐逆的眼神动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
灵玉道:“知道段飞羽囚禁在哪里的,除了昭明,就只有顾昊。徐正并不知情,他一直以为,昭明只是想他囚禁到老死。”
其实这话不错,昭明确实就是打算将段飞羽囚禁到老死,只不过,这囚禁生涯他不想让段飞羽好过,安排在那么一个冰牢中。
“你不用为他说话,我知道这件事跟他没关系。”徐逆说,“我也不生他的气,很多事情,他也做不了主。”
“那你……”
徐逆脸上显露出一丝疲惫:“我只是觉得,太无力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没有办法为段师弟报仇……”
且不说昭明疯了,就算报复,他也感受不到。就算他还完好,用在顾昊身上的报复手段,对昭明一点用也没有。
昭明刚愎自用,意志极强,他并不在乎肉体的折磨。那些事顾昊会害怕,他却不会。
只要他的自我还在,不管什么样的手段,都打击不了他。
最根本的报复之道,就是击溃他的自我。这比杀了他,或者折磨他,都要有用。只有这样,昭明才会觉得痛苦。
所以,徐逆在莲台上击溃他的自我后,放弃了另行报复。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昭明已经死了,他的自我被连番的打击杀死了。
如果他还清醒,看到这样疯癫的自己,恐怕宁愿死了。
在他崩溃之时,徐逆就已经不恨了。
就像他自己对徐正说的那样,他和徐家的恩怨,算是两清了。
昭明夺他亲缘,改他命运,他击溃昭明的自我。徐正处处帮他,对他有恩,所以他放过昭明的性命。
可是,看到段飞羽的惨状,他心中的怒火又燃了起来。而这一次,他已经没有办法报复了。杀了已经疯癫的昭明,对他来说反而是解脱。
他的愤怒和不甘,都来源于此。
无能为力。
就算徐正不拦着,他都没有办法为段飞羽报仇。
就算他将紫霄剑派覆灭,杀光徐家子弟,都出不了这口气。
因为,这些对疯了的昭明一点用也没有。
除非,昭明恢复正常,再被他逼疯一次。
“世事不就是如此吗?”这样脆弱的徐逆,让灵玉想到当年他得知母亲已故的消息,跑到天池峰找她的情形。
她上前一步,抬起手臂,环绕过去,轻轻抱着他。
“就算居于人界之巅,拥有无上的力量,有些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遗憾在那里,抹不掉丢不了,除了接受它又能如何?仇恨可以有很多很多,报仇却未必能够全部宣泄。这种事,经历的不止你一个。还有那些受到不公的待遇,终生无法报复的人,又该如何?说是因果循环,可因果哪里能毫不相欠?那些修为高的,可以凭借自身气运抵挡恶果,可以凭借各种法宝化去业火,这又公平吗?”
徐逆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
他知道灵玉说的有理,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因果也不是加加减减,最终为零的算术。
“别把心思放在这里,不如想想,该怎么救段飞羽。”灵玉松开手,对他说,“我问过莫沉了,目前没有一个人有办法救他,我觉得,我们也许该另外想办法。”
徐逆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问:“什么意思?”
灵玉说:“本源耗尽,这不是伤,也不是病,无药可医。可寿命不能延长,未必不能继续生存下去啊!”
徐逆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们太白宗,之前有一位客人,她是倾天之祸发生前的修士,这件事我跟你说过的。当然,她自身寿元未到,与段飞羽情况不同,可还有徐月啊!”
提到徐月,徐逆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徐月没有本源一说,因为她是纯粹的魂体,可她现在的样子,与人何异?我问过徐月了,她的身体跟修士的肉身没什么两样,一样能够修炼各种功法,也会流血疼痛。”
灵玉说的,徐逆太明白了。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一具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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