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不知道
灵玉可不管明堂多委屈，她现在有免死金牌。
她和参商之间有共生契，只要火鸦们还要这个少主，就得对她客客气气的，还得保护她这条小命。包括其他部族，都会心怀忌惮。
再加上对火鸦部族有恩，参商明令要明堂还情，她大可能在扶桑之木横着走。
“你家少主呢？”灵玉探头探脑。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就连敲火鸦一笔的心情都没了。如果参商愿意把实情告诉她，不要报酬也可以啊！
当然，这一点可不能让明堂知道，她不是真的不想要报酬……
明堂绷着脸：“水道友！”
这屁股抹油的样子，哪里有元婴修士的气派？不是说人类比妖修更注重礼数吗？
“不管你是怎么来到东溟的，你是人类，在我们妖修的地盘上，这么嚣张不好吧？”
灵玉没耐心跟他谈这个，眼见明堂纠缠不休，笑眯眯说道：“既然看我不顺眼，那打我一顿？”
“……”他敢打吗？打了她，万一她不肯解共生契了怎么办？人类寿元比妖修短得多，这个共生契的存在，对少主是一大掣肘！当初他怎么就让她跟少主立下共生契的呢？
当初参商还只是一只小火鸦，怎么算，结下共生契，灵玉冒的风险更大。若非有共生契的存在，明堂怎么敢信任外人？非我族类啊！现在倒好，这个族，不仅仅是火鸦部族和化蛇部族，而扩大成了妖族和人族。
“明堂道友，我们合作也有数年了，何必说这些废话？我与你家少主之间立有共生契，没解除之前，你敢对我如何吗？既然不敢，何必枉做小人？”
明堂无话可说。灵玉在火鸦部族留了三年，彼此的性子基本了解。表面看来，灵玉并不难说话，可事关利益，她是一点亏也不肯吃。既然吓唬不到她，想让她让步，那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明堂叹了口气：“水道友，你到底是个人类，突然出现在东溟，我们怎能安心？就算于少主有恩，其他部族少不得要说些闲话。”
这话听起来倒是实心实意，灵玉便也不跟他闲扯了。她道：“照我说，明堂道友想得太多了，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天命之子已经结婴化形，大荒还有哪个部族敢否认他的身份？有他在背后，谁敢对我说三道四？天命之子是大荒少主，也就是将来的大荒之主，他一句话，大荒各大部族，就要遵从。明堂道友，只有你们自己腰板挺直了，别人才会把你当回事。”
明堂听得一愣，再仔细一想，豁然开朗。
火鸦部族在扶桑之木一直不上不下，别说金乌，就连帝江、重明鸟这些部族都比不上。天命之子诞生在火鸦部族中，偏偏又是灵体不全，明堂为此殚精竭虑两百多年，小心翼翼一步也不敢走错，一下子让他这么奔放，还真是不适应。换句话说，他小家子气习惯了……
可灵玉说得有理啊，天命之子的身份已经落实，他不用再这么小家子气了，大可以堂而皇之地嚣张，有大荒少主站在背后呢……
“你们少主呢？醒了吧？”
明堂点点心，心不在焉地指了指内室：“就在里面。”
灵玉起身，晃进去了。
等到明堂反应过来，愣了愣。他没说可以进了啊！但是他也忘了阻止，谁叫灵玉已经在这屋住久了，他习惯了……
内室里，金藤不在，参商盘膝而坐，像人类一样修炼。
他现在的外表，是七八岁的男童模样，软软的头发，粉嘟嘟的脸，怎么看怎么可爱。不过，灵玉记得，他的瞳孔是红色的，猛然一见，带着几分妖异。
似乎感应到灵玉进来了，参商睁开眼。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过去，都没人说话。
终于，灵玉伸出手，似乎想像以前那样揉他的头，说不定还想把他夹到自己胳膊下。
小火鸦被她这招收拾了很多次。每次灵玉这么做，它挣扎不了，就得乖乖地听话。
参商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随后一想，不对啊，他已经化形了，不是那只反抗不了的小火鸦了。
于是他一把抓住灵玉的手，凶巴巴地说：“干什么？”
“这么紧张干什么？”灵玉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只不过觉得你挺可爱的。”
可爱！听到这个词，参商炸毛了：“谁可爱了？”
灵玉眨眨眼：“你不喜欢啊？那行，你不可爱，一点也不可爱！”
“……”参商被这句话噎了一下，想反驳，又无话可说。
灵玉却在狐疑地打量他。他今天这样子，跟刚化形的时候可不一样。不仅仅是样貌，还有性子。
刚化形时那个男子，潇洒飞扬，恣意随兴，让灵玉看了特别亲切。那风格她太熟了，她自己也是这个德性。
可是，现在这个男童，看一眼就会跟那只小火鸦联系起来。这别扭的脾气，怎么看都是没长大的小孩。
“为什么你变小了？”灵玉干脆直接问。
“什么变小了？”参商随口答。
灵玉的太阳穴跳了跳，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你不要告诉我，你不记得你刚化形时候的事情。”
还好，参商想了想，点头：“我记得。”
灵玉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马上紧张起来。那个问题，她现在就能得到答案了吗？她到底和怀素元君什么关系？为什么参商会把她认成怀素？是化身还是……
等等等等，她还没准备好，有点紧张……
深呼吸，抚平躁动的心跳，她力持镇定地问：“你叫我怀素，为什么？”
“……”参商看了她一眼，非常干脆地甩给她一句，“不知道。”
灵玉一口气憋住了，她跳了起来：“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刚化形的时候，不是叫我怀素吗？还说我占了你的羽毛……”
参商一摊手：“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刚才说你记得的！”
“我记得的是刚化形时候的事情！”
两人再次互瞪，好一会儿，灵玉慢慢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说，当时你说了什么，自己不能控制吗？”
参商露出有点迷惑的神情：“我知道那是我自己，但是当时为什么说那些话，想不起来了……”
“你再想想啊！”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你以为只有你想知道吗？我也想知道跟你有什么孽缘！”
“不可能！你又没被夺舍！”
“你不相信也没用，反正你的问题我不知道。”
灵玉快哭了，不带这么玩人的，要是不知道，别让她抱希望啊！她还以为自己终于能够解开谜团了，结果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水道友。”明堂进来了，他说，“你的问题，老夫可以解答一二。”
灵玉看向明堂。
他说：“老夫仔细想过了，少主天生灵体，很有可能是大能转世。转世之时，他保留了部分记忆，这些记忆被封存在体内。化形之时，记忆的封印暂时被突破了，所以少主记得以前的事情。之后，少主因为化形时受到的压力而陷入昏睡，那些记忆又被封印了起来……”
说完这些话，明堂探究地看着灵玉。
当时的情景，他印象深刻。那个少主与这位水道友是旧识，看起来像是同辈修士。少主是大能转世，那么这位水道友岂不是也……
修为越高，因果越明，莫非这位水道友从西溟过来，就是为了还这份因果？
“总之，希望又破灭了。”灵玉叹了口气。
本来还以为自己能够解开身世谜团了，没想到又是白高兴。
她想了想明堂的话，指着参商问：“你确定他是大能转世？”
明堂奇怪地看着她：“不是大能转世，还能是什么？少主化形时的异象，水道友也是亲眼看到的。”
当时的参商，分明就是那只毕方。
灵玉明白这一点，但她还是不相信：“你就没想过，可能是分身什么的？”
明堂毫不犹豫地摇头：“你们人类的手段，老夫不清楚，我们妖族，哪怕化形成为妖修，仍然以直觉为先。不管少主是转世还是分身，都是毫无疑问的大能。”
灵玉转头看向参商，却见他也是一脸理所当然。
她挫败地叹气，果然，人和妖到底是不同的，她和徐逆因为自己可能是分身这种事情纠结多年，妖修却根本不当回事。
也许对妖修来说，血统才是根本，分身不分身，那并不重要，他们就算化形，对于自我的认知，也没有人类那么严苛。
“那么，你想知道自己是谁吗？”灵玉问。
参商想了想：“我当然想知道，虽然不记得刚化形的时候的事情，但我知道，那个我很强大，我想成为那个强大的自己。”
妖修本能地渴望力量，参商也不例外。他感觉得到，那几根羽毛融入身体，自己强大了很多，虽然没能突破，但修为根本不像刚刚结婴的样子。仅仅只是几根羽毛，就有这样强大的力量，那本尊呢？
灵玉深吸一口气：“那么，我们来合作吧。”
“什么？”参商眨眨眼。
灵玉说：“我们来合作，找到‘自己’。”
547、发了
明堂凌乱了。
这小老头，一向很自得，谁说火鸦一族只是上古异种中打酱油的角色？瞧瞧，天命之子就生于火鸦部族中。
结果他听到了什么？毕方？少主是长得不太像火鸦，但他有两只脚啊！
“少主……”见参商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明堂带着试探地问，“你怎么会是毕方呢？水道友真是爱开玩笑……”
参商理所当然地说：“我本来就是毕方。”
“少主——”明堂垂死挣扎，“您也爱开玩笑……”
“他真的是毕方。”灵玉同情地拍了拍明堂的肩。
明堂绝望地看着参商，声音颤抖：“少主，你怎么会是毕方？明明诞生在我们火鸦族中……”
话虽如此，他心中多年的疑团却得到了解释。
少主与火鸦颇为不同的长相，还有那神秘强大的气息……
参商奇怪地看着道：“你这么伤心干什么？毕方与火鸦血缘很近，本来就是同源，我是毕方还是火鸦，有什么要紧的吗？”
说罢，他不理明堂：“回去吧，青羽结婴没问题了。”
一人一妖，毫不犹豫地回扶桑之木了，留下明堂风中凌乱。
就算曾经的参商是毕方，今世的他却是火鸦无疑，哪怕血统改善，带了毕方的特征，本质还是火鸦——现在的参商，可是两只脚。
数日后，灵玉再次见到了青羽。
吸收了参商的那根羽毛，她已经结婴成功。
“青羽，多日不见了。”
青羽仍然毕恭毕敬：“水前辈。”
灵玉笑道：“你已经结婴，我也不过元婴初期，前辈之称，我可受不起。还有，我的姓名你们少主已经知道了，以后还是唤一声程道友吧。”
青羽眼中闪过讶异：“程……道友？”
灵玉没跟她解释，绕过她，往里走去：“你可真是因祸得福了——你家少主在吧？”
没等她回答，人已经不见了。
青羽很困惑，既然根本没想要她的答案，那还问什么呀？
灵玉进去，刚好遇到诸位妖修从里面出来。她来到扶桑之木好几年，已经能分辨一下部族了。
火鸦原来的盟友不用说，都在这里，另外还有几个往日跟他们不大对付的部族。
这些妖修的修为，元婴结丹不等，不过看样子，在部族都颇有地位。出来的时候，有的兴高采烈，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淡定自若，有的惴惴不安。
看到灵玉，众妖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有好奇有敌视，但没有人敢冒犯，说一句不是。
后头的明堂看着这一幕，才有了点真实感。
少主，不仅仅是火鸦部族的少主，更是扶桑之木的少主，大荒的少主！所有部族，都要在他脚下臣服。人类算什么？有少主发话，谁敢为难她？
“搞定了？”灵玉进入内室，在参商对面坐下。
参商扫了她一眼，小脸绷得紧紧的：“你倒是会挑时候。”
灵玉笑眯眯，伸手想捏他的脸，结果被一把格开。
她只好摸了摸鼻子：“真是，化形了就不可爱了。”
眼看参商的脸越来越臭，笑嘻嘻道：“那些部族都收服了？”
参商昂着小脑袋，火红的眼睛里流露出骄傲：“废话！”他怎么说也是毕方神兽，曾经的大能，就算现在修为低了一点点，收服这些妖修，还是很容易的。
“那接下来什么打算？”灵玉眼睛亮晶晶。
参商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道：“你还不能走。”
灵玉讶然：“你都结婴了，马上就会成为真正的大荒少主，为什么我还不能走？”她正想着拿了报酬回西溟呢！
参商说：“走兽那边的事情有点麻烦，你先帮我收服他们。”
灵玉斜眼瞅他，没回答。
“你什么意思？不想帮？我们可是说好了合作的！”
灵玉正色道：“我们合作，是为了寻找真正的‘自己’，应对天命，可没说要帮你收服妖修。”她才不会白干活……
参商奇道：“你有什么事情急着回去吗？”
灵玉想了想，这事情说急也不急。她是替师祖寻找定魂玉的过程中被甩过来的，当年兵分三路，寻找定魂玉，如今已过去八年，能找到已经找到了。而如果找不到，师祖有玄冰镇着，也不会有性命之危，她回去对大局影响不大。
“不急就不回了吗？我是人类，留在东溟这个妖修领地有什么好的？”
“当然好了，你在西溟，人人都跟你抢资源，在东溟，只有你一个人类，谁跟你抢？”
灵玉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人类用得上的宝贝都归我？”
参商摇摇手指：“不对，是妖修用不上的都归你。”大部分宝物，人类和妖修一样有用，不然当年妖修为什么要去抢占西溟？要是人类用得上的都归她，妖修还活不活了？
尽管如此，灵玉还是乐开了花。灵药暂且不管，除非一些需要复杂手段处理的，妖修也会用，但矿物、奇物，妖修大部分都不会用。东溟如此广阔，矿山肯定不缺，只要找到一条珍惜矿脉，她就发了！
“还有，你在东溟期间，能拿走多少就拿走多少，一离开东溟，这个条件就作废了。”参商加了条但书。他得为将来考虑，现在那些宝物给灵玉没关系，但若真的全部卖给灵玉，以后东西溟流通，灵玉是一朝暴富，他们兽族就亏大了！
灵玉暗暗可惜，开启灵智的天命之子果然不好糊弄，她还想着，以后带人到东溟开矿呢！
转念一想，这个条件够丰厚的了，想要东溟这些宝物的永久产权，参商还没笨到这个程度。
“嗯……当然了，天阿我现在还没办法做主。”
说到天阿，灵玉就想到了方心妍，她叹了口气。
“这样还不愿意？”参商凶巴巴地问。
“不是这件事！”灵玉说，“我只是想到那位天阿少主，应该就是我的旧识……”
参商两只耳朵竖了起来：“旧识？你怎么会认识天阿少主？”
之前他们谈合作，就是交流了一下东西溟对于天命的看法。灵玉说到了天命之人，参商则告诉他天命之子的来历。
其实都在意料之中，所谓的天命之人，天命之子，这说法来自同一个地方。
大衍城。
大衍城不止有人类，还有妖修，他们说，东溟即将出现天命之子，究竟几位，还未可知。
预言后不久，方心妍与参商前后出世。方心妍第一时间就被证明了天命之子的身份，草木一族，从来没有过天生灵体的先例，她却生来跟人类没有两样。
然后就是参商，他出生之时，亦是东溟震动，可惜的是，因为灵体不全，一直未能正位。
灵玉知道，自己虽然没有出现在大衍城的预言之中，但跟徐逆有着相似遭遇的她，可能也是承担天命的人选之一。
她与参商协定，消息共享，有朝一日共同面对天命，联手承担。他们都认为，完成天命之后，也许就会找到那个自己是谁的答案。
那位天阿少主也是天命之子，而且和他一样同是妖修，参商对她很有兴趣，早晚有一日要去会会她。如果能够争取过来，跟灵玉一样与他联手，那是最好，如果不行，也早点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
灵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跟方心妍之间的关系，想了想说道：“天阿少主是在人类中修炼的，这事你知道吧？”
参商点头，这件事并不是秘密。据说天阿少主诞生之初，便遇到草木之国内斗，忠心耿耿的属下费了好大的功夫，将她送到西溟。通过溟渊的方法肯定很不容易，方心妍一个下属都没带，只身在西溟修行。
后来，草木之国内斗平息，方心妍却认为，人类的修炼方式更适合她，没有回转东溟。不过，就算她身在西溟，谋划之事一点也没有落下，当年妖修入侵西溟，就有她暗中筹谋，将祸水东引。
灵玉对这位师姐的感情很复杂，恨她吧，方心妍身为妖修，立场本就不同，可让她当没有这回事，那也不可能。曾经以为，她们大概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如今有这个天命牵系，说不定最终还会见面。
“她……在西溟的时候，曾经是我的师姐。”
参商大为惊讶：“那你们……”
灵玉摇头：“人妖殊途，过去的情分早就断了。”
参商怔怔地发呆。
看他这样子，灵玉眉头皱起：“怎么？有问题？”
参商回神，若有所思：“她早早就去西溟历练，我却直到结婴才化形，是不是太逊了……”
“……”灵玉亲切地摸摸他的头，“你知道这一点还不晚，谦虚一点，你还差得远呢！”
参商及时拍掉她的手说：“谈正事！”
灵玉好笑，这个小孩，一遇到他应付不了的事情，就板起脸装大人。
“好吧，你还想说什么？”
“你离开之前，我们得去见见天阿少主。”参商说。
灵玉慢慢收起笑容，问：“你说真的？”
参商郑重地点头：“她亦是天命之子，而且比我更早化形，知道的可能比我还多。我刚刚化形的时候，记忆复苏，那么她呢？”
549、盘算
其实，走兽们比禽鸟们更早承认天命之子的存在，就算有的妖修心有不平，也没有付诸行动。
天生灵体是事实，这没什么好争的，反正禽鸟与走兽的修炼之路不大相同，利益方面瓜葛也不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走兽与禽鸟不同，分居各地，大部族不少，实力不相伯仲。天命之子出现在走兽一族，估计会比禽鸟这边打得更厉害，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承认的好。我占不到便宜，你也别占。反正各自为政，就算天命之子成长了，也命令不动他们。
现在，参商化形了，这个消息随着禽鸟们的“飞行业务”，传遍了整个大荒，却没有一个走兽部族前来拜见。
这足以说明，他们只是口头上承认少主之名，并不打算付诸实际。
当然，参商也可以不在意，等到他突破至后期，再施展雷霆手段，便可将大荒诸多妖修部族收服。
可那样的话，需要多久？参商不确定。
天阿的少主早就化形了，而且比他更早结婴，等他突破后期，谁知道天阿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开启灵智之后，参商了解了东溟近两百年来的发生的事，马上发现，他有一个可怕的邻居。
当年大荒妖兽繁衍过多，最开始想抢占天阿。天阿少主那时还没回到东溟，她通过部下几番筹谋，将祸水引到西溟，引发了人妖两族的那场大战。
大战过后，无论是人类还是妖修，都损失惨重。但是，草木一族在那场大战中，几乎无所作为，这也就导致了，他们实力保存得很完好。
此消彼涨之下，两族之间的实力，拉近了许多。
而且，大荒各部族各自为政，天阿却是一个完整的草木之国。
鸟兽是比草木强大，但是，一个松散的大荒，在团结的天阿面前，很难说有多强大。
他已经比天阿少主多浪费了两百多年时间，不敢再浪费下去。
有这样一位天阿少主当邻居，稍微放松警惕，也许就在不知不觉间被算计了。
随手就把人妖两族一起坑了，自己却安然无恙，一想到她就在卧榻之侧，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让参商无法安睡。
这些年来，他一直不能正位，谁知道其中有没有那位天阿少主的功劳。
参商越想越觉得，不能这样等待下去。那位能任由他平平静静地修炼到后期，再一统大荒吗？
他马上否认了这种可能。
所以，他希望灵玉能够帮他。
看过了木心，灵玉跟着参商回到树顶。
她盘坐在主干木台上，问他：“怎么收服走兽，你有想法了吗？打架我在行，同阶妖修，两三个不在话下，但你要我去揍元后妖修，我只能溜之大吉。”
有仙书和剑气，中期修士她也不怕，可元后的话，就没戏了。
参商坐在她的面前，伸出手在木台上画着大荒的地图：“让你一个人类去把妖修们打到服？你是太看不起我的智商，还是太看得起自己的实力？”
“我不是说了吗？你要我去揍元后就没戏了。”
画完了地图，参商在上面一一标注：“朔月之丘住着走兽几个传承久远的部族，化蛇、肥遗、九尾、旋龟、相柳、狻猊、讹兽……”
灵玉插了一句话：“为什么走兽中的上古异种，总是跟蛇有关？”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化蛇、肥遗、相柳，这些妖兽都是蛇身。
参商瞪了她一眼：“不是长的就是短的，你说呢？”
灵玉不问了。
参商继续道：“这些部族，实力强大且血统高贵，如果把他们收服了，其他地方的妖修就不足为虑了。”
“我听说，化蛇和肥遗两大部族一直有嫌隙，你不会要我去挑拨离间，让他们互相残杀，你好坐收渔人之利吧？”
参商冷笑：“你确定你不是人类派来的奸细？”他是未来的大荒之主，让自己的族民自相残杀？开什么玩笑！
灵玉很光棍地说：“能把元婴妖修全部坑光，我绝对不会留手的！”
人和妖，西溟和东溟，目前还是对立的。她是人类，当然站在西溟这边。妖修有过入侵西溟的前科，高阶妖修少一点，西溟就安稳一点。
参商没好气地说：“你敢干出这种事，我就让你回不了西溟！”
灵玉马上接道：“那我就不解共生契了，等到我坐化的那天，咱们黄泉路上见！”
参商很想一巴掌拍死她，这人，他没化形的时候欺负他，化形了还嘴巴不饶人。
扯了两句，谁也不让谁，终于说回了正题。
“化蛇和肥遗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九尾与狻猊也不大对付，偏偏他们附近住着讹兽，造谣生事，挑拨离间……”
灵玉道：“我们都不用挑拨，他们就自相残杀了，你有什么好急的？让他们慢慢杀去，等你修炼到元后，再去收服他们，不就行了吗？”
“你听我说行不行？”参商高声。
灵玉封口，表示自己闭嘴。
“走兽现在不愿意臣服我，倒是不要紧。问题是，近年来，他们之间互相敌对的越来越多，我怕拖久了，大荒的实力会被消耗掉。”
灵玉心想，大荒的实力被消耗，她这个人类高兴得很。
“如果不是走兽部族各自为政，恐怕他们也不会那么干脆地认了我这个少主。扶桑之木各部族传来的消息，走兽几个大部族，近来矛盾似乎升级了，纷争越来越多……”
灵玉若有所悟：“难怪你说走兽那边有点麻烦……”
参商道：“大荒的部族，万年来一直如此生活，纷争是有，但近来实在有些密集了，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什么缘故。”
他说罢，悄悄抬眼去看灵玉，不料灵玉正盯着他看，两人目光一对，参商尴尬。
灵玉点点头，语气平平地说：“我明白了。”
参商忍不住问：“你明白什么了？”
灵玉对着他笑：“明白你在坑我啊！”
参商肃容：“你这话怎么说的？要不是手下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会找你？付出那么多报酬，竟然说我在坑你！”
“你不是在坑我？”灵玉笑眯眯，“敢不敢说，你怀疑纷争越来越密集是什么缘故？”
“呃……”参商眼珠子乱转。
灵玉拍手：“我来代你说吧，你怀疑，是那位天阿少主干的，对不对？”
“……”
灵玉一指头戳上他的脑袋：“别以为你化形了就聪明得没边了，我们人类从小就在阴谋诡计里泡大的！”
参商万分诚挚地说：“不就是因为你们人类会玩阴谋诡计，我才请你去的吗？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缘由的！”
灵玉白了他一眼：“参商少主，你这算盘打得也太好了！你心里忌惮着天阿那位，可自己又不想出手消耗实力，让我替你对付那位，你自己好安心修炼，增长实力。我们互相残杀，你渔翁得利。这种好事，你怎么想得出来的？”
参商毫不脸红：“别说得你好像不收钱似的！我为什么把那么多宝贝送到你手里？等以后卖到西溟去，不是更好？想拿宝贝就干活，咱们这是明明白白的交易！”
开启灵智后，果然聪明了很多啊……
见灵玉没声了，参商又缓下语气：“其实我也担风险啊！你和那位认识，万一联手我可怎么办？”
“少来！你明知道我们绝对不可能联手的！”跟天阿少主联手，对她有什么好处？共生契还在呢！再说，方心妍对她而言就是奸细，当时感情越好，真相揭露后越在意。
参商干脆问：“那你干不干呢？”
“……”灵玉想了想，点头，“干！”
“这不就完了？”参商露出可爱的笑容，“等你回来，直接去库房，看中什么拿什么！”
灵玉没被他蛊惑：“我要的可不是那点东西，记得你答应的条件，等我找到了宝贝，可别反悔！”
“我怎么会反悔呢？万一你不解共生契了怎么办？”
笑闹几句，灵玉问起：“查清楚这些，就能收服走兽部族了吗？”
参商说：“你把他们之间的恩怨详细地查清楚，全部报给我，我自有法子收服他们。”
灵玉点点头，既然参商这么说，那她也不多问了。毕竟是妖修内部的事情。
接下来，参商将朔月之丘那些部族的事情一一向她说明，包括各部族的习必性，他们之间的关系等等。
此事议罢，灵玉忍不住问：“你把天阿当假想敌，将来是不是也会和西溟为敌？”
参商一挥手，抹掉地图，漫不经心地说：“错了。”
“什么错了？”
“不是我把天阿当假想敌，而是天阿已经把我们当敌人了。”他点了点右上角，已经被抹掉的地图上，那里是天阿的位置，“我不知道那位怎么想的，不过，她实在是个危险的邻居。没有足够的底气，我可不敢去见她。”
灵玉十分理解，方心妍就是那种，看起来很无害，但关键时刻咬你一口，能让你悔不当初的人——呃，是妖。
其实，仔细想来，她并不是那么阴险狠辣，但她算计起来，实在叫人害怕。
“那人类这边呢？你怎么想的？”
参商看着她耻笑：“你也算天命之人？小小的沧溟界，有什么好争的？我们要寻找的‘自己’有多强大，你应该知道，沧溟界算什么？”
550、朔月之丘
数日后，灵玉起程前往朔月之丘。
这三年来，她在扶桑之木深居简出，并没有多少妖修见过她的真面目。
其实知道她存在的也不少，不过那些妖修都是各部族的高阶修士，参商斩钉截铁地保证，不会泄漏她的身份。
共生契还在呢，料想参商不敢算计她的性命，灵玉也就放开心思，随他安排了。
临行前，参商说，会给她找一个同伴。
灵玉表面上没说什么，暗地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找同伴？其实是监视她的吧？
参商一脸无辜。
出发时，灵玉果然看到有妖修前来。
“凤道友？”灵玉惊讶，来的妖修居然就是重明鸟一族的凤启，他能被明堂委以重任，想来与火鸦部族关系极好。
“程前辈。”凤启已知她真正的修为，尤其力挡岱渊一击的事迹，心中甚是景仰，哪里还会轻慢？
打过招呼，灵玉转头问参商：“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同伴？”
“当然……不是。”参商说，指了指凤启肩头站的那只小重明鸟，“那个才是。”
“什么？”灵玉瞪着那只小重明鸟，这个体形，这个修为，她还以为是凤启的孩子呢！
“陶朱！”凤启拍了拍肩上的小重明鸟。
小重明鸟落地，化成一个跟参商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一本正经地向她见礼：“见过程前辈。”
跟参商比起来，这个孩子纯良可爱多了，双目重瞳，却不骇人，只觉得神秘，眼角有着跟凤启一样的凤纹。
灵玉点点头，问他：“你几岁了？”
陶朱甜甜一笑，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三百六十七岁！”
“……”灵玉被打击了，她今年两百七十三岁，这只小重明鸟看起来还没长大，却比她还老。
凤启笑道：“我们重明鸟寿元悠长，五六百岁才会成年。别看陶朱年纪小，他是我们部族里心思最灵活，最会经商的一个。”
灵玉看了看参商，说道：“你们的意思是，让他跟着我去朔月之丘行商？”
“错，是你陪着他去行商！”参商道，“此行他是主，你是辅。”
灵玉瞪他：“你开什么玩笑？”这小重明鸟才刚刚筑基，以他为主？她还怎么干活？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参商补充了一句。
灵玉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少主，我来说吧。”凤启打断参商的话。他看出来了，少主和这位程前辈爱斗气，让他们说下去，一句话能扯出十句。
他道：“程前辈，陶朱与你同行，明面上，是你欠了我们重明鸟的人情，我们重明鸟借你的‘圆毛’身份，前去朔月之丘行商。暗地里，自然是您说什么，陶朱就做什么——陶朱很会交际，打听消息很有一手。”
这样说，灵玉就明白了。
“好吧，我懂了。”她摸了摸小重明鸟的头，“我保护他去朔月之丘行商。”
“就是这样。”参商扔给她一个乾坤袋，“喏，这是你要的东西。”
“谢了！”灵玉笑眯眯地接过。
参商没好气地哼了声。
知道去朔月之丘，她便托青羽换了些兽族需要的物资。虽然没有再敲诈他们，可到底使唤了参商的部下。
“你叫陶朱是吗？”灵玉问这只小重明鸟。
“是。”
灵玉把乾坤袋抛给他：“既然你是去行商的，这个就交给你了。”
陶朱和凤启面露讶色，没想到这个据说很贪婪的程前辈居然会放心把东西交给他。
参商则更忿忿了，这样还要指使陶朱帮她干活！
“没事了吧？那就走了。”灵玉牵起陶朱的手，往飞车停留的木台走去。
参商没有跟上去，只有凤启，摆出相送的姿态，一路送到木台，看着他们上了一辆去往朔月之丘的飞车。
“陶朱，不要辜负族长的期望。”凤丘扬声吩咐。
“是。”陶朱声音清脆地回答，“我一定会好好办事的。”
凤启又向灵玉躬身施礼：“水前辈，有劳了。”
灵玉摆出元婴修士的架子，摆摆手：“举手而已。”
说完，一名禽鸟妖修晃过来，化出原形，驼起飞车，离开了扶桑之木。
朔月之丘离扶桑之木不算远，灵玉带着陶朱，飞了七天，看到了那片绵延不尽的丘陵。
这一带的地形，并非平坦的草原，亦不是山地，而是起伏的丘陵。最高的山丘，不过百来丈，却一眼望不到边。
飞车在山脚停下，灵玉携了陶朱下车。
她问：“你来过朔月之丘吗？”
陶朱摇头：“没来过。”
“那我们……”
她还没说完，陶朱从腰间一件一件地往个掏东西：“不过我准备了很多东西。”
灵玉看了一眼，从中挑出地图，问他：“先去哪个部族？”
陶朱说：“去中间的灵台山。”
灵台山位于朔月之丘的中心，在这片丘陵里相对较高，勉强可以称之为山。灵台山地势平台，山顶是一个广阔的平台，朔月之丘的坊市就位于此处。
“行了，走吧。”灵玉袖子一拂，裹着陶朱便要往灵台山飞去。
刚刚遁起，忽然她心神一凛，一道灵光发出，与一道突袭而来的土黄色灵光相撞，将之挡了下来。
灵玉落回地面，喝道：“谁？”
话落，一道影子由远及近，飞遁至眼前：“小贼，敢说你花爷爷的坏话，拿命来！”
没等灵玉回话，一锤子就挥下来了。
灵玉皱眉，一指点出，法阵向锤子压下。
来朔月之丘之前，参商想办法将灵玉的人类气息掩盖了下来，只要她不是大发神威，普通情况下出手不会暴露身份。
此妖外表是个高壮大汉，分辨不出本体是什么，法术皆带土息，应是走兽无疑。他的修为不算很高，也就刚刚结婴，灵玉收拾他不需要尽全力。
法阵四合，大汉无法再挥锤，脸色涨得通红，大骂道：“你这小贼，说了坏话还要以势压我？呸！你花爷爷可不会低头！”
说罢，周围突然出现强大的土属性气息，结成牢笼，重重地向灵玉和陶朱压下。
灵玉眉毛一抬，刚才那一锤只是平常，这一招着实了得。土息牢笼严丝合缝，几乎找不到弱点，就连她的法阵，都难以撼动。她很想出剑，青索剑气斩去，一定能将之破开，不过，剑气一出，她是人类修士的身份就瞒不住了，妖修可不会修习剑术。
不能出剑，那就用符吧，符术妖修也会一些，只是不如人类精通罢了。
灵光从她手中飞出，一道道灵符贴上牢笼，同时爆开，土息牢笼立时开裂。灵玉法阵落下，没等大汉反应过来，就把他压趴在地上了。
她袖手落在大汉身边，问：“你是谁？为何偷袭于我？”
被法阵压得不得动弹，大汉仍然挣扎着大骂：“小贼，花爷爷今天栽了，无话可说，但是，只要花爷爷还有一口气，一定把你扒皮抽筋——”
话未说完，法阵压得更重了，压得大汉眼泪都快出来了，连嘴巴都张不开。
压着压着，大汉身上忽然亮起光芒，显露出原形。
这是一只虎形巨兽，身上皮毛五彩斑斓，尾巴极长。
“驺吾！”陶朱叫道，“他是驺吾！”
驺吾也是上古异种，血统颇为高贵，不过，部族很小，算不得大部族。
灵玉道：“我们一刻钟前刚刚从扶桑之木来到朔月之丘，你是不是认错了？”
说罢，她稍稍减轻了法阵的压力。
驺吾挣扎着，勉强答道：“难道不是你这小贼到处宣扬，说一指头就能打败你花爷爷……”
灵玉奇道：“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谁有空宣扬这个？”
“呸！你花爷爷刚才听到了……”
陶朱突然插话：“你听到谁说的？”
驺吾转动脑袋，看着某个方向：“那边……”
他指的方向，哪里还有妖？
陶朱说：“是不是讹兽？”
“讹兽？”灵玉低头看他。
陶朱点头：“朔月之兽有讹兽，喜欢造谣生事，挑拨离间。你想想看，你听到的是不是讹兽的话？”
驺吾愣了愣，支支吾吾：“讹……讹兽啊……”
看他这反应就知道，陶朱说的八九不离十。
灵玉没好气地一脚踩到他的尾巴上，引得驺吾“嗷呜”叫了一声。
“蠢货！”她轻蔑地甩下两个字。
驺吾又痛又怒：“你说什么？敢说你花爷爷……”
话没说完，又“嗷呜”地叫了起来。
灵玉又一脚踩到他的尾巴上。
“你这样，还不是蠢货？讹兽的话也能信？亏你还是元婴妖修！专门出来丢你们驺吾的脸吗？”
驺吾被她踩得眼泪汪汪，偏还不肯认输：“谁说爷爷我……嗷呜……”
“你是谁爷爷？区区一只驺吾，也敢在我面前说爷爷！一指头打败你又怎么，难道你现在不是被一指头打败的？”
说到这个问题，驺吾又想跳起来：“谁说的？你用灵符，根本不是自己的实力。只有人类才会依赖这种东西，我们妖修……”
灵玉再度踩了他一脚，轻蔑地笑：“就你这样，不配让老子出招！服气了没？服气了就放了你。”
“我……”驺吾终于不喊爷爷的。
“我们没有说你坏话呀，你是被讹兽骗了，还不快找讹兽报仇？”陶朱插话。
驺吾愣了愣，勉强抬起脑袋：“对哦，那只讹兽呢？爷爷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灵玉又好气又好笑，这么蠢的元婴妖修她还是第一次见。
收回脚，撤了法阵，她说：“要报仇快去，别缠着我们。”
驺吾摸了摸尾巴，化回人形，小心地瞅了她一眼，飞快地跑了。
551、太蠢了
被驺吾耽搁了一点时间，灵玉和陶朱晚了一步到达灵台山。
走兽的风格向来粗暴，他们除了捕食和打架，对别的东西基本不感兴趣，因此，朔月之丘这个坊市简朴得有些过分。
灵台山上，压根没有什么建筑，只有一些用来隔断和占位的石块。
这种情况下，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店铺了，整个大荒，除了扶桑之木，很少会有固定的店铺。
灵玉问：“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住的地方？”
陶朱却道：“不着急，哪里不能住？”
灵玉对妖修们的习性有所了解，他们习惯占地盘，但地盘之外的地界，根本不关心。也就是说，朔月之丘没有部族落脚的地方，都可以住。时常有妖修迁移来此，找个相对不错的地方住下来。
两人一路逛去，陶朱时不时停下和妖修攀谈。
他外表可爱，说话伶俐，会一种奇妙的安神秘术，很容易就从兽族那里打听到许多消息。
比如，朔月之丘的部族分布，势力大小，以及最近是不是发生了冲突，等等。一圈逛下来，朔月之丘的大致情况已经摸清了。
灵玉暗暗惊叹，妖修中也有人才啊，陶朱搭话的技巧放到人类中也算不错，再加上他外表占便宜，若是能骗回去……
这个念头一起，灵玉很快就打消了。东溟跟西溟不一样，西溟是人类的地盘，妖修认人类为主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东溟，妖修才是主人，他们怎么可能认人类为主？
灵玉暗暗可惜，若是能将陶朱收入门下，该有多好。
打听完了，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正打算去找个地方住下来，灵玉突然停住脚步。
“前辈，怎么了？”陶朱抬头问。
灵玉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陶朱刚刚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就听到一声炸响，被吓得一跳，随后一阵狂风卷来，飞沙走石，灵台山上顿时一片混乱。
“没事，别怕。”灵玉按着陶朱的肩膀说。
有灵玉这个元婴修士护着，陶朱并不怕，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想着，只听沙石里传来娇媚的声音：“花皮，你这个蠢货！老娘今天非扒了你这身皮不可！”
然后就听到重重的落地声，一团东西“骨碌碌”滚了老远，就在离他们几十丈远的地方停下。
陶朱定睛一看，愕然：“这不是那只驺吾吗？”
又摔又滚的那团东西，花里胡哨五彩斑斓，可不就是驺吾？是不是他们遇到的那只，灵玉不知道，陶朱亦是妖修，想来就算对方现出原形，也不会认错。
那只驺吾名字居然叫花皮，真是……名符其实啊！
驺吾滚了滚，立马爬起来，喝道：“老子扒了你的皮还差不多，你这只骚狐狸！”
“你说什么？”这娇媚的声音大怒。
原本在附近摆摊的妖修们全都跑远了，躲得远远的看着这里，大部分妖修还找了掩体，预防打起来自己被波及。灵玉拉着陶朱，也侧了侧方向，站到一块巨石旁边。
风沙渐渐平息，驺吾的对手落了下来。
这是个身段高挑的女子，长腿细腰，玲珑窈窕，一张雪白如玉的脸上，眼睛狭长眼尾上挑，不言不笑都觉得勾人。身上穿的并非衣裙，而是紧身皮毛，显得野性十足。
“这是九尾。”陶朱小声说。
九尾的外形很像狐狸，血统高贵，他们部族成员也不多，但是实力很高，在朔月之丘算是大部族。
这只九尾，修为也是元婴初期，不过浑身灵息饱满，应该元婴已久。
九尾像狐狸，但并不是传说中的那种狐狸精，至少他们没有那种到处勾搭的习性，事实上，九尾择偶十分严肃，他们根本不接受外族。驺吾这句骚狐狸，正好触到了九尾的逆鳞。
“骚狐狸，满身都是骚味！”驺吾还大声喊了起来。
灵玉愕然，这只驺吾怎么活到元婴的？按他这说话压根不经过脑子的行径，早该被人扒皮拆骨才对。
九尾果然被激怒了，张口一吐，一阵迷雾从九尾口中喷出。
这迷雾有迷幻作用，而且其中埋伏着极强的风意，只要驺吾沾到迷雾，风意就会化为风刃，将驺吾搅得粉碎。
这只驺吾虽然笨了点，打起架来反应倒快，一看九尾出手，立刻抱着尾巴滚开，厚厚的一掌拍在地上，土息延伸过来，围成一个牢笼。
两妖你来我往地斗了起来，一边斗一边骂。
“花皮，你这个蠢货！老娘非告诉你们族长不可，随便挑拨两句，你就动手，你脖子上面那个东西干什么用的？”
“骚狐狸，自己到处放屁发骚，还敢找我们族长？”
驺吾一口一个骚狐狸，直把九尾气得七窍冒烟，偏偏这驺吾实力不怎么样，那招土息化牢笼的法术却是精妙，想来他这横冲直撞到处得罪人的性子，能安全活到现在，这项法术出力不少……
九尾这次打定主意不放过他，两妖一个风生一个御土，灵台山因他们的打斗而闹得飞沙走石。妖修们哪里还能做生意，干脆从灵台山退下来，灵玉还听到一个小个子妖修在那喊：“下注了下注了，到底是九尾报仇成功还是驺吾溜之大吉，快来下注。”
一堆妖修围着他，有押灵果的，有压毛发的，还有押蛋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蛋……
灵玉心中一动，对陶朱说：“你去看看，押哪边的多。”
陶朱应了一声，钻过去看了看，回来说：“押九尾的比较多。”
这些妖修，多数只有筑基修为，在他们看来，九尾威风凛凛，驺吾却常常被揍得打滚，确实九尾赢的可能性比较大。
灵玉笑了笑，摸了几根羽毛给他：“去押驺吾。”
陶朱虽然面带狐疑，行为倒是没有半分迟疑，接了羽毛，钻过去押驺吾。
片刻后，九尾终于将驺吾的土息牢笼给破了，手一抖，虚空中抽出一根长鞭，“啪”一声重重打向驺吾，幸好驺吾反应快，就地一滚，避过了这一鞭。
九尾哪里肯放过他，一鞭又一鞭地抽过去。
驺吾躲得越来越狼狈，还好他根本不在乎难看不难看，只要能躲开就行，那身五彩斑斓的皮毛很快滚成了一身灰。
灵玉看时间差不多了，神念一动，一个小法阵无息无息地落在九尾和驺吾之间。
九尾反应极快，马上退了一步，媚眼警惕地看着四周。
她的目光落到灵玉的身上，没想到灵玉不但不躲，还对她笑了一下。
九尾既没有质问，也没有出手，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化为遁光飞走了。
灵玉怔了一下，她出手确实打算帮驺吾，可没想到九尾会这么干脆地走人。再仔细一想，有点明白了。元婴修士出手的动静，夷平这座小小的山丘完全不成问题。他们却打得很收敛，看似飞沙走石，其实什么也没坏，想来有所顾忌。
驺吾捂着屁股从灰尘里爬起来，化出人形，一瘸一拐地往灵玉这边走来，眼睛一瞪，高声道：“是你！”
“可不就是我。”灵玉扫视着他，啧啧道，“花爷爷真是能屈能伸啊！”
她叫出花爷爷三个字，语调升高，怎么听怎么嘲讽。
出乎意外，驺吾没有生气，揉揉鼻子说：“多谢你了，不然那只骚狐狸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灵玉没气了，这只驺吾实在是叫人气不起来！
她说：“你不是刚刚去找讹兽报仇了吗？怎么又惹上九尾？”
驺吾铜铃大眼一瞪，说道：“谁叫那只骚狐狸笑话爷爷！”
“她笑话你什么？”灵玉很好奇。
驺吾说：“她说我蠢，头那么大不长脑子！”
灵玉心说，九尾说得一点都没错！
驺吾又道：“反正这种话爷爷听多了，懒得跟她计较，没想到她又说我是个弱鸡，连只化蛇都打不过。”说着，他困惑地挠挠头，“你是化蛇啊？身上气息不明显啊……”
灵玉听了他这话，若有所思：“她当面跟你说的？”
“当然不可能当面说，我自己听到的。”
灵玉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既然没有当面，你怎么知道是她说的？”
驺吾说：“别以为我真的傻啊，刚才去找讹兽算账，听到有妖说话，我找过去，就看到她站在那里，不是她说的是谁说的？”
灵玉拍了拍额头：“你确定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讹兽不在附近？”
驺吾瞪大铜铃似的眼睛，一言不发。
灵玉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只驺吾的蠢，想必享誉朔月之丘，那只九尾怎么说也是个元婴妖修，怎么会闲到跟他打架？再加上九尾之前一直喊他蠢货……真相可想而知。
她突然很同情刚才那只九尾，被这只蠢驺吾气得半死，偏偏又不到死磕的地步，只能够揍他一顿出出气。
驺吾有点反应过来了：“奶奶的，又敢骗花爷爷，我……”
“你别去找讹兽报仇了。”灵玉说，“不然你的仇人会越来越多。”
驺吾没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我的仇人会越来越多？”
灵玉伸手指了指脑袋：“因为你太蠢！”
553、全在说谎
这两只女妖，衣袂飘飘，很是仙气。修为是筑基期，耳朵还是兔子形状，没有完全化形。
讹兽有点像兔子，血统说不上高贵，却早早就会化形。他们的外表欺骗性很强，若是在人类当中，一定会有很多人当他们是灵秀可爱的兔妖，被骗得当了裤子都不知道。
“两位贵客从何而来？有何贵干？”两只女妖来到他们面前，优雅地行了一礼，开口问道。
灵玉惊讶，就算陶朱早就跟她报备过了，这些看似纯良的讹兽们还是出乎她的意料，看她们这样子，哪像是挑拨离间的长舌妇？
陶朱上前一步，一本正经地见礼：“两位姐姐好，我是重明鸟部族的陶朱，来朔月之丘行商。这位是我们族长的好友水前辈，受族长之托，与我同行。我们想求见你们族长或者长老。”
两只女妖面露讶色，其中一妖问道：“你们是来行商的？”
“正是。”
两妖对视，眼波流转，尽显风情。她们还了礼，笑道：“我们族长不在，不过，想见长老，倒是可以。”
“烦请两位姐姐通传一声。”陶朱仿佛根本没听过讹兽的恶名，语气真诚地向她们提出请求，不像那些妖修，一听说讹兽，就要戒备几分。
其中一妖捏了柄团扇，掩唇一笑：“有这位水前辈在，何需通报？两位贵客只管过去就是了。”
灵玉心中警惕，拿不准这两妖有没有恶意。
陶朱客客气气地问：“往前直走就可以了吗？”
“对，直走就是了。”
“多谢两位姐姐，我这里有些小玩意儿，不知两位姐姐感不感兴趣……”
说着，陶朱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包货物，摊开来向两个女妖兜售起来。
他倒是机灵，拿出来的根本不是修炼之物，而是一些精巧细致的小玩意儿，比如珠玉之类的饰品。禽鸟对这些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很感兴趣，虽然粗糙些，胜在新奇有趣。
两只女妖在陶朱的奉承下挑了些，拿两根百年木枝当做报酬。
交易完毕，双方擦肩而过，一方继续游玩，一方往花林深处行去。
灵玉听到后头两妖在那闲话。
“那位水前辈是化蛇吗？”
“感觉好像是的，不过，从来没听见化蛇部族里有这么一位……”
“哎呀，说不定是哪位潜修的前辈，我们从来没见过呢？”
“这倒是，可惜这位前辈生得一副好相貌，若是雄的就好了……”
“你若要副好相貌，变一个不就好了？”
“变的再好都是假的，当然不如真的好……”
两妖笑闹着渐行渐远，灵玉神情怪异地问陶朱：“难道讹兽生性还很风流？”
陶朱说：“讹兽最喜欢跟别的妖修混到一起了，风流一些自然难免……”
“……”灵玉暗想，到了东溟才知道，凡人流传的那些故事作不得准，最像狐狸精的九尾，其实很忠贞，满口谎言的讹兽，才生性风流……
另外，这两女妖也挺有趣的，最喜欢说假话的讹兽，居然也觉得真的好。
灵玉和陶朱继续往桃林深处行去，不多时，又遇到三只讹兽。
这次遇到的讹兽，是二男一女，正聚在花树下说笑。
女的自然是柔美娇媚，男的亦是白皙俊俏。看到他们过来，纷纷起身。
“这位前辈是……”那两个男妖一眼就盯上了灵玉。
灵玉既然是前辈，当然要摆摆架子了，陶朱上前说道：“三位哥哥姐姐好，我是重明鸟部族的陶朱，这位是水前辈，我们从扶桑之木来此行商的。”
“行商！”三妖互视，亦是满面惊讶，谁会跑到讹兽的地盘来行商？商人们最怕的就是碰到讹兽，免得生了是非。
三妖向灵玉行礼，十分热情地攀谈了起来。
陶朱看起来天真纯善的样子，对方问什么就答什么，说什么就老老实实记下，看起来好骗得很。
灵玉只管摆架子，不管那两个男妖给她抛多少个媚眼，都当没看到。
开玩笑，两只小妖也想勾搭她？论容貌，徐逆比他们都要俊美几分，身姿更是挺拔如松，哪像这两只小妖，软趴趴的一看就是小白脸……
“族长在呢，不过好像在宴客。”三妖中有一位如此答道。
陶朱睁大眼：“是吗？刚才有两位姐姐说，令族长不在，只能见一见长老……”
女妖哂道：“别听那两个小蹄子胡说，族长就在桃花潭，你们自去就是了。”
陶朱诚恳地道谢：“谢谢姐姐。”随后又拿出自己的包裹，兜售起货物来。
做完了生意，无视女妖的娇笑、男妖的媚眼，灵玉和陶朱继续往花林深处行去。
走了一段路，那几只妖看不见了，灵玉才叹道：“两拨讹兽，说的话就对不上，他们还真是说谎成性了——不会刚才说的话也是假的吧？”
陶朱淡定自若：“八成是假的。”
灵玉挑挑眉：“那你还得那么正经。”
陶朱抬头，露出天真纯善的笑：“不这样他们怎么会相信我们听信他们的话呢？”
“……”灵玉心想，比起讹兽，这只小重明鸟也是不遑多让啊！
“那我们就这么到处找？”
陶朱说：“我们现在是在讹兽的地盘上，他们再骗，也不会任由我们到处乱闯。”
说完，发现灵玉盯着他看，抬头问：“怎么了，前辈？”
灵玉惋惜地道：“你真的不愿意认我为主吗？别看我现在才元婴，将来化神就不说了，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前程哦！”
陶朱毫不犹豫：“前辈别糊弄我了，没进口袋的好处，就不叫好处。等前辈化神了，我或许会考虑一下，现在么，空口说白话，我可不会应。”
“小兔崽子，这么机灵做什么？”灵玉嗔道。
陶朱一本正经：“前辈，我是重明鸟，不是兔子。倒是讹兽挺像兔子的，等一下你骂他们好了……”
“无缘无故跑到人家的地盘上骂小兔崽子？你当我脑抽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远了。
走着走着，他们听到了瀑布飞溅下来的水声。
“该不会就是他们说的桃花潭吧？”灵玉猜测。
陶朱机警地看看了四周：“前辈，附近有没有妖？”
灵玉摇头：“没有气息。”
陶朱嘟囔道：“他们果然又说谎……”
灵玉也不急，她不相信，一个“元婴妖修”在这里，讹兽的族长会坐得住。
两人随意走着，时不时遇到几只讹兽，每只讹兽口中说的话都不一样。若只是胡扯族长的去处就罢了，有只讹兽甚至说，化蛇的族长正在这里做客，让灵玉好一番思量。
相信吧，明知道讹兽满口谎言，不相信吧，人家也不是一句真话都不说。最重要的是，她心虚啊，她这只“化蛇”根本就不是化蛇，若是遇到化蛇族长，马上就会怀疑她的来历。她终于知道，明知讹兽说谎成性还会被挑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前辈，来之前，少主没有安排好您的身份吗？”陶朱如此问道。
“安排是有安排……”灵玉在想这件事。她身上有化蛇皮，冒充化蛇不难，但化蛇部族子息不旺，他们又是上古异种，别的地方根本没有，她怎么解释自己的来历？若是收起化蛇皮，参商有办法让她看起来像是禽鸟部族的妖修，但那样的话，她在朔月之丘不好行事。两人纠结了许久，后来参商听了她来时的经历，出了个主意。那就是让她冒充裂风兽，至于身上的化蛇气息，是那只坐化在西溟的化蛇妖修的馈赠。
这个主意倒是不差，裂风兽这种妖兽，东溟并没有，随便伪造一点气息就行，反正东溟的妖修认不得。不过这样一来，最好不要动手，不然用的法术合不上，会引起怀疑。
灵玉拿不准这个主意是不是有效，因此有些迟疑，不想去见真正的化蛇。
正说着，灵玉忽然这住脚步。
“怎么了？”陶朱问。
灵玉没有回答，只是示意他噤声。
过了一会儿，陶朱听到一串笑声，随后一名女妖款款行来。
这名女妖是元婴初期修为，外表二十七八岁，身材丰满，风韵动人，明明化形得很完美，耳朵却还保留着兔子的形状，像是刻意为之。灵玉不得不说，这双兔耳让这女妖添了几分妖异风情，成熟中还有一抹娇俏。她一路走来，脸上带笑，看起来很爽朗。
“我说怎么今日喜鹊一直叫，原来是有贵客来到。道友安好。”说着，向灵玉福身为礼。
一看到这女妖，灵玉就知道自己找到正主了。讹兽并不擅长修炼，他们部族的实力并不算高，族长也不过元婴初期修为。这位就算不是族长，也是长老。
“仓促来访，道友莫要见怪。”灵玉回了一礼，“在下水无常，这是重明鸟部族的行商陶朱，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陶朱连忙恭敬地揖礼：“陶朱见过前辈。”
她郑重地介绍陶朱，让这女妖多看了陶朱几眼，略一思忖，仍旧笑道：“妾身丹珠，是本部族长。道友姓水，身上又有化蛇气息，怎么从来不曾听过化蛇部族有道友这么一位成员呢？”
554、坑杀
灵玉一听这问话，心道，遇到同阶修士就是麻烦，整个朔月之丘，元婴妖修估计也就几十位，看来看去都是熟面孔，一见就知道是外人。
她道：“不瞒道友，在下并非化蛇，身带化蛇气息，只是另有缘故罢了。”
“是这样吗？”丹珠笑了一下，没有提起化蛇族长之事，让灵玉松了口气。
果然又是骗人的吗？这些讹兽还真是……
“瞧我，差点忘了招待贵客，两位请。”虽然无视了陶朱许久，好歹记得他在。
陶朱能够顺带被关注，十分满意。这可是位元婴妖修，他一个筑基小妖，能被这样一位大妖顺带记住，已经很好了。
他们随着丹珠在峡谷中绕来绕去，绕过瀑布潭，上了一座小峰。
这座小峰的峰顶有些奇特，上面有一块突出的岩石，盖住了整个峰顶，形成一个天然开放的山洞。这些讹兽还在旁边植花种草，布置得相当雅致有情调。
灵玉暗想，要不是有个说谎的毛病，讹兽倒是种风雅的妖兽。
“来，水道友，请坐。”
草地上几根大小不一的木桩，摆放成桌凳的模样，简洁又带了几分野趣。
灵玉坐下，陶朱站在她身后，丹珠拍拍手，数个已经化形的妖修鱼贯而出，摆上灵果等物。
看清这几个妖修的模样，灵玉暗暗吃惊。这些妖修，竟然是草木化妖。不过，他们修为低劣，连筑基期都没到，化形更是不完善，有一只手还是树枝模样。
灵玉万万没想到，这里会见到草木之妖，而且还是为仆的样子。她不由地心中一动，这讹兽背后，会不会有天阿的影子？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自己掐灭了。方心妍再疏忽，也不会把疑点摆到台面上来。
看来这几只草木之妖，只是倒霉地生在朔月之丘，被讹兽当成了奴仆。
“水道友，来尝尝这玉灵果，很是美味。”丹珠笑眯眯地指着桌上果肉微黄如玉的灵果。
讹兽再怎么满口谎言，这到底是不是灵果，灵玉还是分得出来的，她吃了一个玉灵果，赞道：“丹珠道友，以前不知，今日见了，才知讹兽一族如此风雅。”
丹珠摆手笑道：“这算什么？不过几个灵果而已。”说着又招呼陶朱，“这位小道友，大可不必拘礼，也尝一尝我们的灵果。”
陶朱谢了，却只从盘中取了两枚樱桃大小的果肉吃了。
寒暄过后，灵玉说起：“丹珠道友，冒昧上门拜访，在下实是受托而来。”她指了指陶朱，“在下欠重明鸟部族一个人情，答应带这孩子来朔月之丘行商。”
丹珠面露讶色：“你们……是来行商的？”
“正是。”灵玉示意陶朱，“还不把你们的宝贝拿出来给丹珠族长瞧瞧？”
“是。”陶朱应了一下，利索地取出包裹，铺在木桩上，一件一件地往外拿宝贝，“丹珠前辈，我们重明鸟，是扶桑之木的大族，收罗了不少好东西。您看，这是炎风之野硬角兕的皮，还有这个，是西海边的静海珊瑚……”
丹珠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最后挑了几件中意的，拿自己珍藏的宝物换了，对灵玉说道：“难为你们记得我们讹兽一族，我们讹兽不算什么小部族，可从来没有客人登门……”
废话，连族长在哪里这么个问题，都能问出五六七八个版本，谁敢来讹兽部族做客？
灵玉口中谦逊地回应，心中暗暗警惕。那些小妖，看到她的修为，就算骗人，也不敢骗得太过分，没什么危险性，可这位丹珠族长，心念一动，就有可能会把她坑得悔不当初。
“小道友，我们讹兽一般都在右边山坡闲逛打发时间，你想做生意，就去那边吧。”
陶朱面露喜意，甜甜地笑着作揖：“多谢丹珠前辈垂怜，陶朱回去后，一定会禀告族长，谢谢丹珠前辈的照料。前辈心地善良又长得美，不来做客真是太没眼光了。”
丹珠掩嘴笑：“就冲你嘴这么甜，来，拿着！”说着，在腰间摸了摸，将一块手指大小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牙抛给陶朱。
陶朱再一次感谢，又拍了一堆马屁，才转身离开，做生意去了。
峰上只留下灵玉和丹珠二人，开始闲谈。
灵玉有意不谈正事，谁料丹珠偏偏要违她的意，从鸟兽的差别说起，谈到朔月之丘的部族分布，再说到部族之间的恩怨旧事……
灵玉一边听着，一边暗暗在心中叫苦。
如果换成别的部族，她巴不得听这些闲话，可讹兽的话她不敢听啊。谁知道丹珠是不是故意误导她，两个根本没有恩怨的部族，也要扯出点是非来。这种事，讹兽最擅长了。
正说着，丹珠突然停住话头，伸手去接飞来的传讯符。
她展开传讯符看了看，笑道：“请水道友稍等，妾身这边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灵玉点点头：“丹珠道友尽管去。”
丹珠向她歉意一笑，起身施施然地离开了。
灵玉琢磨了一下她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想不出个究竟来，干脆不去想，等会儿估计就知道了。
一只草木之妖送上来一盏灵茶，讨好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灵玉端起这木头做的简陋茶盏，发现很是可爱，盯着看了一会儿，喝了口茶。
这茶并不是人类常饮的茶叶，而是花茶，其材料就是这条峡谷里长的花木。
灵玉饮了一口，只觉得口齿留香，十分满意。讹兽招待起客人来倒是像模像样的。
她的眼睛突然花了一下，勉强撑起手，按着额头，心中困惑。奇怪了，怎么会好像有点问题，到底是什么不对……
正想着，上面那块突出的岩石突然碎裂，砸了下来。
灵玉想要闪开，可惜挪不动脚步，眼睁睁地看着岩石落下，将自己困住。
这些岩石，并不是普通的碎石，里面含着隐隐的灵气，而且落下来的方位也很奇特，是按照某个阵法排位的。
阵法形成之时，灵玉真元一滞，就动不了了。
她按了按额头，踉跄着跌坐在石头堆中。
“嘻嘻……”斜对面的小山坡上，出现了一男一女，女的正是刚才那位丹珠族长，男的形貌与其他讹兽相差不多，都是小白脸形象，修为亦是元婴初期。
“真是个笨蛋妖修。”丹珠说道，“玉灵果没毒，但是喝了茶就有毒了呀！”
男妖瞥了她一眼：“别得意得太早，现在药效刚刚发动，说不定她有什么秘技。”
“秘技？”丹珠撇嘴，“哪来的秘技？我问过啦，她根本就不是化蛇，吃了也没关系。”
原来，竟是想着吃吗……
没想到讹兽除了爱骗人外，还有这样的习性，灵玉哭笑不得，她居然有一天沦落到被人当成食物。
“碧珠，元婴妖修都是有来头的，你吃了她，万一惹来其他妖修怎么办？”讹兽一族安生活到今日，与他们识时务的个性是分不开的。比如骗人，他们一般看人下菜碟，驺吾花皮那样的，骗起来没商量，九尾那样的，还是少招惹为妙。
“天川，你就放心好了，她来到朔月之丘，我就盯上她了她明明是个圆毛，却跟扁毛的混在一起，像是化蛇，又不回化蛇部族，对朔月之丘还很陌生，这样的妖，吃了不会有后患。”
“可是，她跟重明鸟在一起，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只重明鸟？难道也吃了吗？”
女妖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不理他就是了，他就是一只筑基的小鸟，难道还能找我们算账？想必重明鸟也不会为了一个外族来找我们算账，我们讹兽一族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可是……”
“好啦！”女妖不耐烦，“反正我要吃她，你要不要分？”
男妖果断地：“分！”
“这样不就好了。”女妖满意，“走，我们先把她的元婴掏出来。”说着，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两妖缓慢而下，男妖站在外围就停住了，女妖进来，仔细地打量着被困住的灵玉，说：“这张脸倒是俊俏，你有兴趣吗？”
男妖摇摇头：“还是赶紧处理了吧，别留下后患。”
女妖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好吧，既然你已经等不急了……”
女妖缓缓地伸出手，往灵玉身上落下。
突然，一道剑气抵住她的胸口，刚才还站不住的灵玉已经站起来了。她笑眯眯道：“我就奇怪，讹兽怎么会这么热情呢？你比那些小妖强多了，不止是说谎，而且还挖了个坑给我跳。”
“咦？你怎么没事？”女妖惊讶地道，神色却没有半分慌张。
灵玉说：“没什么，我百毒不侵而已。”她结婴的时候，吸收了万毒沼那株古木的灵气，自身拥有净化之效，喝了灵茶，体内毒素被引发，只在体内走了一圈，就被化解干净了。
不来不知道，来了才知道讹兽有多可怕。他们何止是造谣，遇到境界相同的，干脆直接挖坑，一边管杀一边还管埋，服务到家。这个自称自己是族长丹珠的女妖，却被男妖称为碧珠，看起来，连身份都是假的。
讹兽族长到底在哪呢？就这么由着部族成员随意骗人，还坑杀元婴？
555、坑中有坑
女妖碧珠风情万种地笑着：“真是，不小心坑了自己呢！”她转头看着外面的男妖，“天川，你说怎么办呢？”
男妖淡淡道：“你不是早就想好了吗？”
碧珠转回来，闲适地撩了撩头发，一派悠闲：“道友就算真的不受毒素影响，在禁灵阵内，还能调动真元吗？”
说罢，得意地看到灵玉僵住。
毒只是其一，这个禁灵阵才是她倚仗的根本。
“天川，还不快过来帮忙。”碧珠说。
尽管她确信禁灵阵有效，但灵玉刚才的应对，让她产生了一丝疑虑，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男妖举步迈入阵中，说道：“至于这么小心吗？等一下被丹珠看到，少不得要笑话你。”
碧珠“咯咯”笑了起来：“笑话我？难道不是把族长之位送给我吗？她可是很久都没找到猎物了。”
这些变态讹兽，灵玉在心中骂道，他们竟然这种方式决定族长的归属，东溟哪个部族敢这么儿戏？
“行了行了，废话少说，先把元婴掏出来再说……”
两妖一前一后夹着灵玉，一个意欲制住她，一个直接掏向她的丹田。
“啊——”掏向丹田的碧妖突然惊叫一声，手臂火速收回，跃出阵法范围。
天川惊道：“碧珠……”
话音未落，他闷哼一声，跌了出去。
灵玉直起身，慢悠悠地踏出这个简陋的阵法。
开玩笑，真元调动不了，就不能出手了吗？她早就把剑气埋伏好了，不需要调动真元，就能把他们刺个透心凉。
说着，瞥了眼脚下的阵法，嘀咕：“真是够粗糙的……”坑杀毫无防备的妖修可能够了，可惜，她是个人类修士，就算她的阵法造诣了了，应对这么个粗糙阵法也够了。
把这两名妖修逼退，堂而皇之地迈出阵法，她大大咧咧地站在两名妖修之间，完全不担心他们夹攻。
“你是人类？”碧珠叫了起来，因为惊讶而声音尖利。
不满灵玉遮得多好，剑气这种东西，妖修怎么也不该拥有，刚才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剑气锋芒毕露。
灵玉目光闪了闪，笑道：“本来不想下杀手，既然你喊破了，不杀也不行了。”
碧珠与天川对视一眼，神情立刻一变，露出笑容——从怒到笑，完全不需要过渡。她诚挚地看着灵玉：“是妖是人，有什么要紧？只是出身不同罢了，我们讹兽可不像那些妖修，看到人类就恨不得吃了了事……”
灵玉笑眯眯：“你们看到妖兽，也想吃了了事。”说罢，振臂一抖，法阵凭空冒了出来，化成一条长长的青蓝色光线，将这座小峰圈了起来。
“道友这是做什么？”碧珠说。
天川则面色微变：“这是隔绝灵气波动的法阵……”
“挺聪明的嘛！”灵玉叹了一声，“多造杀孽可不好，免得还有别的妖误闯进来。”
她说得平淡，碧珠和天川却是寒毛直竖，这话里透出的杀意毫不遮掩。
碧珠冷笑起来：“这里可是讹兽的地盘，你竟妄想在此一手遮天？”
灵玉淡淡道：“两只小妖，就算元婴了又如何？便是灭你们全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大的口气！”天川冷冷说道，“我们讹兽在此生活万年，你想灭族就灭族？”
灵玉当然知道不可能，讹兽得罪的妖修多了，要是容易灭族早就灭得干净，哪还会等到今日？不过，不吹牛怎么震慑他们？灭不了全族，杀两只不擅长斗法的讹兽她还是能做到的……
她不再说话，唤出仙书，召出法阵。
两只讹兽大骇。虽然他们也是元婴妖修，可要论打架，真的不精通啊！
碧珠说：“我们族长就在左近，你敢动手？”
天川亦道：“我们讹兽有秘术，就算你设下法阵，用秘术通知族人不成问题，到时候你的秘密一样保不住。”
“说啊，随便说。”灵玉神情自若，“你们的话能信，还叫什么讹兽？”
她懒得再浪费时间，一指点出，法阵一个一个地化了出来。
碧珠和天川互相使了个眼色，突然同时一动，身影消失了。
他们的消失，是真正的消失，眼睛看不见了，神识也察觉不到了，好像融化在空气里似的。
灵玉站在原地没动，似乎在仔细地搜索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但她也不着急，因为隔绝的法阵已经布好，他们绕不过去。
她突然动了，法阵一个一个落下，仿佛只是随便施放，然而，当法阵结束后，中间显露出碧珠和天川的身影。
他们各自被一个法阵困住了。
灵玉露齿一笑：“小小隐遁之术，也想瞒过我的耳目？你们再不拿出本事，我就不客气了。”
她没有出剑，而是发动了法阵，绞杀二妖。
哪怕仙书威力非凡，操纵这么多法阵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御使剑气。
两只讹兽终于被逼到了绝境，他们的身影在法阵中慢慢地虚化，化为轻烟。
灵玉眉头一阵，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困住这两道轻烟，就好像用竹篮打水一般，根本捞不着。
刚才他们两个隐去身形，实际上还在，只是眼睛和神识感觉不到了而已，她的灵网能够抓到这两个人的踪迹，但是现在，他们就好像糖融入水一般，真的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讹兽的秘术吗？以他们的习性，能够生存至今，没有一两项秘术，根本不可能。
灵玉有些担忧地看向外围的法阵，既然里面的法阵拦不住他们，外围的是不是也……
她心念电转，周围的法阵突然开始转化，符文飞快地重组。
“啊——”意料之中的惨叫响起。
她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碧珠触到法阵，跌飞了出去，转过头恨恨地看着她。
灵玉冷笑一声。他们的逃命之术之所以能避开法阵，想来是抓到了符文的空隙，她直接将法阵转化为吞噬效果，看他们还怎么逃！不管他们化成了什么形态，不可能不带灵气！
“水道友。”一转眼，碧珠的表情立刻由狠毒变成了幽怨，她看着灵玉，眼睛发红，“原来道友如此了得，都怪我心生歹意……不知水道友来我讹兽部族，有何所求，我们一定尽力相帮……”
灵玉没有回答，直到法阵再次震动，天川跌了出来，她才道：“好啊，认我为主，如何？”
碧珠和天川都是一惊，天川正要出言拒绝，被碧珠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娇娇弱弱地说：“认主……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讹兽天赋使然，就算是立魂契，也当不得真……”
这一点，灵玉听陶朱说过。讹兽是个奇妙的部族，他们不但天生爱说谎，甚至还能蒙蔽自己及他人的心灵。也就是说，就算他们跟别人立下魂契，也有可能是蒙蔽了心灵之后立的，完全不起效。
灵玉笑眯眯：“谁说认主就要立魂契了？”
两只妖修都是一愣，碧珠道：“不立魂契，如何认主？”
灵玉说：“你们让我进入识海，留下禁制，不就跟结契一样了吗？”
碧珠和天川脸色大变。
这怎么能一样？认主魂契，一方必须言听计从，不能违背主人的心意，另一方，主人也是不能伤害仆从的。可灵玉说的这个方法，根本就是让他们交出自主权，把识海交到她手里。也就是说，只要灵玉愿意，就能发动禁制，惩戒他们，而他们根本不能反抗。
这么粗暴的认主方式，只在蛮荒时期存在，后来，无论是人还是妖，都不用这种方式了。也有人会为了控制别人而使用禁制，但是，从认主的角度说，结魂契更稳妥。
“你们不认主，也行。”灵玉慢悠悠地说，“刚才你们已经尝过法阵的滋味了，我可以让你们试试看，被吃得一干二净是什么感觉，连元婴也逃不了哦！”
碧珠面露为难之色，眼见灵玉又要发动法阵，连忙道：“好，好！留禁制就留禁制。”说着，她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水道友不会要我们的性命吧？”
灵玉撇嘴：“只要你们听话，要你们的性命何用？”
“好……好吧……”碧珠犹犹豫豫，“现在就下禁制吗？”
“当然，你放开识海。”
碧珠深吸一口气，摆出慷慨就义的表情：“来吧。”
感觉灵玉分出一抹神识，就要进入自己的识海，碧珠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一柄无形的刀，向灵玉的神识狠狠斩下。
同时，背后响起风声，一股强烈的杀意将灵玉压在原地。
天川说：“就算我们讹兽不擅长斗法，元婴就是元婴！受死吧！”
一时间，仿佛有无数的花树拔地而起，或粉或白或黄的花瓣飞舞，仿佛回到了花林中。
但这些花瓣，却夹杂着凛冽的杀意，化成一道道短而尖锐的灵光，如同一枚枚利针，向灵玉罩下。
牛毛一般密集的灵光，几乎无法可挡，尤其灵玉被伤到了神识，一时应对不能。
碧珠露出笑意，一掐指诀，那柄无形的刀再次挥动，两妖配合无间。
“据说狡猾无比的人类？哼！也不过如此！”
556、图谱
花树围绕的白衣人始终没动，她被颜色各异的花瓣淹没了。
碧珠却有着不好的预感，她看着得意洋洋的天川，提醒：“小心些！这个人类有些古怪。”
话刚说完，一道凌厉的剑意已经抵上了天川的后背。
天川僵住，没想明白，情势怎么会突然反转。
灵玉的声音悠悠传来：“说谎我不行，打架，你们不行！”
天川惊讶地看着花树围绕中的白衣人影，瞬移他知道，无论妖还是人，到了这个修为，都会瞬移之术，可是中间这人是怎么回事？分身术？
没等他想明白，花瓣渐渐落下，灵气动荡平息，里面的白衣人露出真容，粗糙模糊的眉目，像墨水一样融化，最后变成一张符纸落下。
“这是……”天川和碧珠同时变色，他们都知道，人类修士符术了得，没想到会玄妙这个地步。
“你没有受伤？”碧珠尖声叫道。
“你说神识吗？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知道你们是讹兽，那么乖要认主，我可不敢相信。”其实她就是引诱了一下。
“你……”碧珠狠狠地瞪着她，他们是讹兽，可竟然被人类给骗了，果然人类才是最狡猾的！
“你们这般阴险狡诈，既然不能收为己用，那也只能狠心下手了。”这里是讹兽的地盘，对方随时都有可能来帮手，灵玉不敢再拖下去，说罢，手腕一动，剑气猛然爆开。
天川一声不出，便软了下来，剑气对穿而过，他的身上出现一个硕大的血洞。
“天川！”碧珠大叫。
灵气从天川身上散逸而出，微微的白芒中，他现出了原形——一只形状有些古怪的兔子。
与此同时，一道白影从他身上跃出，飞速遁离。
这是元婴。就算讹兽不擅长斗法，受制于敌的情况下，天川也知道自己小命难保，早就做好了元婴离体的准备。
同样的，灵玉早有应对，她杀这两妖，是因为对方冒犯在先，而且他们知道她是人类，必须灭口！
周围的法阵光芒大放，灵玉一指仙书，符文向天川缠绕而去。同时，另一道剑气逼近了碧珠。
碧珠掐起指诀，无数花瓣现形，围绕着她凝为结界。
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只能够正面相拼了。
灵玉一哂，原本浅紫色的剑气颜色渐浓，转为深浅，像水一样流淌。
这道剑气，是徐逆在星罗海的时候赠予她的，结婴后，在仙书的帮助下，她弃了原先的剑法，转修《先天紫气诀》。如今剑气逐渐壮大，威力只比紫郢剑气稍逊。
剑气的压力越来越大，碧珠逐渐花容失色。难道今日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了吗？真是失策，都是因为她一时贪心……
“啊——”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是天川的声音。
灵玉原以为是仙书的法阵击中的天川，不料眼风一扫，大吃一惊。
“怎么……”她震惊地看着仙书。
只见仙书大放光芒，飞出数道符文，一绕一卷，将欲逃的元婴裹住，往仙书内一跃，消失不见了。
这这这……仙书爱吃肉她知道，现在已经发展到自己捕食了吗？那可是元婴！
还有，她这个主人没有下令，仙书居然能自己抓捕元婴？这么有意识的行为，到底是法宝还是灵兽？等等，有意识，莫非……
灵玉按下心中的惊喜，转头看向另一只妖。
碧珠已经趁机挣脱了剑气的压迫，转身欲逃，可她能逃到哪去？周围被法阵包围，她根本无处可逃，剑气倏忽而至，轻易地穿透她的护体灵光，刺入她的体内。
这一次，不用灵玉操纵，仙书自行飞出符文，将碧珠遁光的元婴卷入书页，消失不见。
没时间探究仙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正这是她的本命法宝，与她心脉相连，不会做出不利于她的事。
灵玉收回仙书，将两只讹兽的尸体一收，撤掉阵法，去找陶朱。
斗法的痕迹她就不抹了，反正他们的行踪早就泄露了。
右边的山坡，其实是一个迷阵，那两个妖修早就打算对灵玉动手，所以将陶朱骗到迷阵中，将他困住。
不料，灵玉走过去一瞧，陶朱根本没进迷阵，他就蹲在迷阵外面，好像迷路的小孩在等待大人将他领走。
看到灵玉过来，陶朱大喜：“前辈，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灵玉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也很机灵啊，没有拖我的后腿。”
陶朱说：“那些讹兽会那么客气，我才不相信呢！怎么样，他们没有为难前辈吗？”说这话时，陶朱探头探脑的，小心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闻到了灵玉身上的血腥味。
“为难又如何？两只不擅长斗法的讹兽，也想将我如何吗？”灵玉揪起他，“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先回去。”
“哦。”陶朱乖乖应了一声，化出原形，蹲在灵玉肩上，跟着灵玉化为遁光，离开此处峡谷。
回到暂居的洞府，陶朱看着灵玉从乾坤袋中提出两只血淋淋的讹兽尸体，大吃一惊：“前辈，你……你把他们杀了？”
灵玉扫了他一眼：“怎么，你怕讹兽报复？”
陶朱急道：“当然了，讹兽很记仇的！”他拉着灵玉的衣袖说，“前辈，赶紧收拾一下，我们走人！”
灵玉奇道：“用得着这么怕吗？讹兽这种实力寻常的妖修，就算他们全族围剿又如何？”
“如果真是全族围剿就好了！”陶朱说，“讹兽才不会自己出来打架呢，但他们会到处散播谣言，挑拨别的部族，到时候就麻烦了！”
灵玉想了想，这样的话，还真的挺麻烦的，她来是为了摆平朔月之丘的麻烦，可不想自己卷进去。
“那我们先躲一躲。”灵玉动作很快，这个暂住洞府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稍微收拾一下就行了。离开时，她没有撤去洞府的禁制，反而加固了防御法阵，甚至还设了个符阵。
做完了这一切，才带着陶朱扬长而去。
灵玉没有走远，她和陶朱躲到了对面的山坡，离这个洞府不过十几里，眼睛都能看得到。
她悄悄开出了一个小山洞，设好匿灵阵，将形迹完全隐去。
“前辈，您怎么把讹兽杀了？”陶朱迫不及待地问。
灵玉一边处理两具尸体，一边说：“他们想吃我的元婴，你说该不该杀？”
“……这样啊！”妖修的世界，向来恩怨分明，吃元婴这种事，不用说肯定会报复回去。
陶朱没纠结太久，只是很苦恼：“本想先解决讹兽的问题，没想到反而跟他们结了怨。前辈，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看着办喽！”灵玉一点也不着急，“我正愁无处入手呢，跟讹兽结了怨也好，让他们搅和一下朔月之丘的浑水，我们在旁边看戏就是。”
“前辈！”陶朱不满，“要是讹兽引得朔月之丘大乱，岂不是有负少主所托？”
灵玉心说，朔月之丘的妖修全死光，她才高兴呢！不过看着陶朱气嘟嘟的脸，她还是劝慰了一句：“别担心，讹兽在朔月之丘生活了这么久，也没见朔月之丘发生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故，那些妖修又不是傻蛋，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的。”
“可是……”
灵玉继续道：“反而我们可以趁机看清楚，朔月之丘这些部族，都是什么习性。”
陶朱再不满，也只能这样了。来之前少主说过了，要听程前辈的命令行事。
灵玉拍拍陶朱的脑袋，指了指洞口：“你要实在担心，蹲那边看着，出事了再来叫我。”
说罢，她把陶朱丢在洞口，自己到里面修炼去了。
设好禁制，灵玉盘坐下来，唤出在丹田里温养的仙书。
她没想明白，仙书怎么会吃掉元婴的。仙书爱吃东西，这一点炼气期就发现了，但是，仙书从来不吃活物。
被仙书吃掉的东西，都是带有精元、灵气的死物，说到底，它吃的是灵气和精元。可是元婴呢？
元婴是元婴修士的精华，灵气充沛、精元饱满，这一点不用怀疑，但，元婴是活的！
再说了，元婴被吃了，她怎么没见到仙书灵气增加？
难道跟毕方的羽毛一样，只是被仙书藏起来了？这么说的话，里面真的有一个独立空间？
灵玉摩挲着仙书的封面，想了想，打开书页。
第一页是她修炼的功法《玄真谱》，第二页则是她后来转修的剑法《先天紫气诀》。《玄真谱》是她剑毁重修之后就有的，《先天紫气诀》则是她转修后研读时出现在上面的，并没有改动一个字，仍是原版。
灵玉觉得，这仙书通她心意，应该是她修炼了什么功法，这功法就会出现在这上面。
再后面，是几项简短的秘术，亦是她自身修炼的，或多或少有改动。
再翻下去……
灵玉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书册。
她记得很清楚，这一页没有内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而现在，上面出现了图文。
图画的是两只妖兽，与兔子相似，栩栩如生。
讹兽，其形若兔，其性狡诈，能言会道，善欺骗，爱挑拨……
557、坐山观兽斗
灵玉捧着脑袋，想半天没想明白。
其实，仙书并不是在吃东西，而是在收集资料？
这也太厉害了吧？元婴都能吃掉……
不对不对，元婴是实质的东西，仔细想来，应该是封印。仙书居然能将元婴封印起来，那是不是可以放出来？
灵玉想了想，掐了个指诀，灵光打上仙书。
仙书晃了晃，很快平复了下来。
灵玉歪了歪脑袋。究竟是方法不对，还是封印本来就不能解除？照理说，仙书是她的本命法宝，她这个主人应该了如指掌才对。有些功能她还不能用，是因为修为不够，莫非解除封印也要更高的实力？
灵玉还是决定再试试。
她闭上眼，神念与仙书相联，慢慢深入仙书，仔细探索……
片刻后，仙书上泛起一层灵光，投注到地上，慢慢化成两只讹兽。
灵玉睁开眼，既欢喜又困惑。欢喜的是，这果然是一种封印，而且她现在就能解除。困惑的是，仙书吃进去的是元婴，放出来的怎么会是整只讹兽呢？
这两只讹兽，仍然是元婴修为，不过，身上的气息比起原来弱多了。也就是说，它们空有元婴修为，修为却要比正常的元婴弱些。
奇妙的是，灵玉发现自己的神念竟然能够与之联系，就好像，这两只是她的灵兽一样。
她呆了半天，喃喃道：“赚大了……”
然后跳起来，满脸兴奋地走来走去。
“原来仙书还可以这么用，虽然比普通的灵兽要弱些，可谁收服灵兽这么简单？”她幻想自己以后带着一长串灵兽打架的情形，口水差点流出来。
沧溟界的修士，没有豢养灵兽的传统。一则，东西溟对立，西溟的妖兽并不强。二则，妖兽修炼的时间太长，远远跟不上主人的修为。就像阿碧，自从认她为主，丹药就没有断过，可至今没能结丹。
大部分修士豢养灵兽，就像她养阿碧似的，只是作为仆从，帮着打理洞府，照顾药园。
或者，养一切功能特殊的灵兽，用来代步、寻宝、探矿……
可是，仙书有了这样的功能，她完全可以收服灵兽作为战斗伙伴！比正常的妖修弱一些怕什么？多收服几只好了。
不过……
灵玉脚步一停，看着地上这两只讹兽，眉头蹙起。立魂契倒也罢了，像仙书这般将真灵困住，会不会惹来因果？囚禁真灵，致使对方无法转世，这样的因果很重，这一类的功法，通常被称为魔功。她可不想惹上一堆的因果，将来阻碍修行。
又是喜又是忧，灵玉纠结了许久。
最后她一咬牙，决定收了再说。
仙书曾经是大乘修士的法宝，能够修炼到大乘的修士，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一定有解决的方法。就算没有解决因果的方法，等她修为足够掌握仙书的全部功能，再将这些收服的真灵放了，也就好了。
这么一想，灵玉镇定下来，重新坐下。
现在的问题是，她得弄明白怎么用仙书收服灵兽，收服之后怎么驭使灵兽战斗。看这两只讹兽，被唤出来，还这么呆呆的，不会没有保留灵智吧……
灵玉埋头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陶朱蹲在洞口喃喃自语。
“前辈做事还真是不靠谱啊，咱们是来平乱的，她倒好，自己还要搅和一下。讹兽那么记仇，跑到他们的地盘去连杀两只元婴期的讹兽，这是怕仇结得够深吗？万一他们记恨在心，兴风作浪怎么办？”
小脸皱成一团，陶朱很苦恼。
本以为这趟差事能够给部族大大地长脸，没想到这位程前辈这么不靠谱，而且根本不听他的话。怎么办？要通知少主吗？虽然少主说了有事要回禀，但也说过，此事全权交给程前辈，听从她的吩咐。
唉，希望别闹出大乱子才好。
陶朱一边想着，一边盯着对面那座小山丘。
洞口布有幻阵，外人经过，看不到这个洞府，但他蹲在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突然，他丢掉手里的草根，站了起来。
对面的小山丘上，出现了几个身影。隔这么远，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元婴妖修。
“一只相柳，两只驺吾，还有一只夫诸……啊，那两只是讹兽！”陶朱紧张起来，扭头冲里面喊，“前辈，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没见她出来，也没听到声音，陶朱“蹬蹬蹬”地跑进去，拉起正在研究仙书的灵玉：“前辈，快来看啊！”
灵玉无奈地被陶朱拉起来，这只小重明鸟，做事也太尽责积极了。
“有动静就有动静，着什么急啊？”
拉不动她，陶朱跺脚：“那边来了好多元婴妖修，万一发现我们怎么办？还有，我看到讹兽了，万一被挑拨得打起来……”
“打起来就打起来嘛！”
“前辈！”
看到陶朱嘟起嘴，灵玉笑了：“好好好，我去看看。”
收起仙书，起身，被陶朱拉到洞口，灵玉看到了远处山丘上站着的几名元婴妖修。
她数了数：“才六只。”
陶朱瞪她：“六只还不够吗？”
灵玉非常豪迈地说：“想围攻我，怎么也得十几只吧！”
陶朱嘀咕：“吹牛……”
他不知道，这话还真不是灵玉吹牛。数量少一点，就算打不过，她也能轻松脱逃。十几只同阶妖修，勉强能绊住她。
陶朱只是个筑基小妖，并不知道元婴期的战斗，想灭杀已经不容易了。几乎没有哪个元婴修士不擅长逃命之术的，这在妖修中也是一样。战胜也许容易，拿下却很难。
陶朱看得很紧张：“前辈，有没有修为比你高的？”
灵玉仔细看了看，摇头：“应该没有。”
“还好还好……”陶朱拍着胸脯庆幸。
灵玉敲了敲他的脑袋：“怕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陶朱怀疑地看着她。不能怪他总是不相信这位程前辈，实在是她说的话太像吹牛了。
就凭她离开的时候布置的陷阱，能把这么多元婴妖修骗过去？陶朱不太相信。
他是筑基小妖，对元婴大妖有着天然的崇拜。
那几只妖修停在他们原来的洞府门口，好像在叫阵。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没人应，他们动手了。
一番地动山摇，诸多强大法术放出来，连他们这边都能感觉到。
陶朱紧张极了，时不时地拉一拉灵玉的衣袖：“真的不会被发现吗？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灵玉被问烦了，扯回来：“你要这么害怕，我现在就把他们引开？”
“不要！”陶朱一把抓回衣袖，“前辈你可不能去冒险，万一你有事，我怎么跟少主交待！”
那严肃的小脸，活像是他带着灵玉出来的办事的。
灵玉看着又笑了，捏捏他的脸，说：“安心吧，要是真被发现，一定会带你跑的。我逃命很厉害的，就算是元后也不一定能够追得上。”温养了几年，幽冥异界已经恢复了一些，逃跑没什么问题。
一人一妖继续盯着对面的山头看。
这几只妖修，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把洞口的防御阵法破了。
他们进入洞府没多久，就出来了，其中一只驺吾和相柳好像吵了起来，有讹兽在旁添油加醋，很快大打出手。
“果然打起来了！”陶朱大叫一声，“怎么办？前辈？”
“打起来就打起来，关我们什么事？”灵玉淡定自若。
陶朱怒：“前辈，你忘了少主的嘱托了吗？”
灵玉心想，参商给她找这么一个同伴，其实就是不放心她的节操吧……
“放心好了，他们就算打，也打不出个结果来。想想扶桑之木，金乌和火鸦对峙了多少年？也就是最后打了一架而已。”
“可是，兽族很好斗，不像我们……”
“他们再好斗，那也是惜命的。也许低阶小妖会打个你死我活，高阶大妖就算打，也很少涉及到性命。不然你想想，元婴妖修陨落的情况多不多？”
陶朱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灵玉看着对面山丘那几只妖修，沉思片刻，说道：“相柳、驺吾，这两个部族很容易被挑拨。处理完讹兽后，我们先到驺吾那里看看。”
见她很正经地在想这件事，陶朱稍稍安心了一些，问：“前辈，讹兽这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灵玉说：“本来打算等他们搅完了浑水，回头把元婴期的讹兽都干掉，剩下那些低阶的，不成气候，就没什么影响了，不过现在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陶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拍拍胸口：“有事说话，不过，不干活我可不答应。”
灵玉弹了弹他的脑门：“小家伙，原来你是监工来的！”
陶朱一脸严肃：“少主说了，您是人类，而且性子很懒散，一定要盯好了。”
灵玉忍俊不禁：“你是的把我当小孩吗？”
陶朱理所当然地道：“别看我长得小，年纪比您大哦！”
提到这个问题，灵玉就郁闷。
没过多久，对面山丘的打斗平息了。驺吾以二敌一，相柳悍勇无比，双方打了个势均力敌，最后相柳输了一着。
驺吾赢了，率先离开。之后是夫诸，这是种不大喜欢纷争的妖修。相柳和讹兽最后才离开，看讹兽这样子，似乎又在挑拨了。这真是一种不挑拨会死的生物啊！
灵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喃喃道：“看来，还是尽早处理得好……”
558、潜入
试了好几天，灵玉终于摸索出仙书收服妖兽的方法。
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在妖兽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将仙书唤出来，把妖兽束缚住就可以了。
她找了几只没化形的低阶妖兽试了试，证实可以将它们的元神收入仙书。
有了这个法子，就不必将高阶讹兽都杀了。
虽然她觉得，讹兽这种东西，就算都杀了，也不会影响兽族的实力，不过，毕竟答应过参商，不会随意伤害他的子民。
另外一点，灵玉还摸不透。
那就是召唤出来的讹兽，似乎只是个虚幻的法身，并不是真正的肉身。
仔细一想，这也正常。仙书收服的，只是两只讹兽的元婴，元婴本就是法身。若是召唤出来的，是个完整的肉身，那才吓人——岂不是说，仙书能够捏出肉身么？就算是化神修士，也只能用材料捏出身体，以供元神栖息，那并不是真正的肉身。
当然，大乘修士能不能做到，灵玉就不知道了，就算能够做到，仙书也是一件法宝，也要她自身修为达到才行。
收入仙书的灵兽，并没有失去灵智，那两只讹兽已经在恢复了，不过还未能化形。想必被她重创，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摸透了仙书的新用法，灵玉打发陶朱出去打探消息。
陶朱听了，嘟嘟囔囔的：“前辈，现在外面正危险呢，您就这么让我出去，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灵玉瞥了他一眼：“照这么说，你不是以后都没用了？”
“……”陶朱只好改口，“好吧，我出去打探消息，不过，您一定要等我回来，千万别再仓促行事了。”
“好了好了，快去吧！年纪不大，跟个老头似的。”
参商既然敢把陶朱派过来，他当然有些本事，只是他对灵玉这胆大包天的行事作风很不认同。看看她来到朔月之丘，都干了什么？领着他去讹兽地盘探问，结果把两只元婴讹兽给杀了，引得讹兽前来报复……
这哪是替少主查内情的，根本就是惹是生非来的嘛！
偏她还不以为意，没有完整的计划，完全走一步看一步的样子。
这完全不能让陶朱放心啊！
幸好灵玉这次没闹事，等到陶朱赶回来，她好端端的在洞府里呆着。
“怎样？”她问。
陶朱说：“讹兽这些天一直在打探我们的消息，顺便挑拨了相柳和驺吾，引来相柳的诸多仇人……如今朔月之丘正一团乱。”说罢，不满地瞪着灵玉，“这都是您干的好事。”
灵玉挥挥手，完全不在乎自己被一只筑基小妖教训了，说道：“别扯这些没用的，告诉我讹兽在哪里，怎么偷袭他们方便。”
陶朱说：“咱们先前去的那条峡谷，已经被讹兽放弃了，目前他们就住在化蛇左近。”说着，拿出地图，将位置标了出来。
看了地图上的标志，灵玉皱眉：“果然很奸诈，想必他们已经打听到消息，知道我可能是只化蛇，而且还不是化蛇部族的……”如果她所料不错，化蛇部族已经被挑拨了，说不定以为她对某只化蛇做了什么，才会身具化蛇气息。
讹兽这种东西，果然麻烦。
也罢，将他们一次解决了吧。她不想枉造杀孽，之前还在犹豫，怎么解决讹兽的事情才好，现在有了仙书，还怕什么？直接把他们都收进来好了。要是他们识相，只收元婴的，不识相，就全收了。
她不想牵扯太多的因果，等她摸索出放出来的方法，再把那些该放的放了，最好直接交到参商手上。
想到参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参商说过，只要她不离开东溟，大荒凡是他能作主的地方，妖修不需要的东西她想要什么都行。她之前想着，这趟正事办完了，回去好好找一找矿脉，若能开出几座来，她就发了。矿脉的开采，单靠自己肯定不行的，原先她还在愁，用什么法子弄来人手。现在看来，这些讹兽用来开矿不是正好吗？
收进仙书，与她有了神念联系，就相当于她的灵兽了，到时候放出来开矿去，也不让他们跟别的灵兽联系。等到她离开之时，就把这些讹兽放了，了结因果……
越想越觉得这样处置最好，灵玉对这件事积极了不少。之前她只把这件事当成交易，总是懒洋洋的，换个角度想想，这不仅是给参商办事，也在解决自己的难题。
灵玉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说：“时候正好，现在就去把事情办了吧，不用赶明天了。”
陶朱不放心地问了句：“前辈，您不用准备准备吗？”
灵玉说：“打架这种事，要实地观察才作数，躲在远处想上十遍八遍有什么用？你在这等着就是，就算事不成，我也会记得带你逃跑的。”
她这么说，陶朱更不放心了，暗自嘀咕，少主怎么找了这么一位帮忙办事呢？还没做就想着逃跑……
灵玉并不是事先百般计划、非要万无一失才肯动手的阴谋家，但这不代表她鲁莽冲动。或许，曾经的她有这样的毛病，但这两百多年下来，一步步走到元婴的她，已经学会用自己的智慧处理问题。
她不像韩抚宁，事事谋算，也不像仙石，一切成竹在胸，甚至也不像徐逆谋定后动。但她心思灵敏，反应迅速，更擅长临场应变，在小心的前提下，按照情况选择应对的方式更符合她的性格。
所以，明知道选择搬到化蛇附近，肯定有针对她的阴谋，她还是去了——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对方安排了什么阴谋？
收起化蛇皮，掩藏气息，灵玉小心地潜入化蛇部族所在的百花丘。
百花丘位于朔月之丘之西，旁边有一条河流，因而四季百花盛放。
化蛇们的性子，灵玉从水无音身上可以看到些许端倪。他们多数平和安静，并且有些自傲，用人类的话说，就是清高。他们一般不惹是非，除了对头肥遗，与其他部族大多能够友好相处。与他们文雅的性子相对的是，本体形貌有些吓人，所以，化蛇们一旦能够化形，是不会再用本体活动的，就连斗法，也是等闲不现原形。
流经百花丘的那条河流里，生活着旋龟，与化蛇部族一向交好。这两个部族，在朔月之丘的古老部族中，算是相对平和的。
灵玉本来想着，打探完消息，先到这两个部族拜访，没想到讹兽之事引得她先来了。
百花丘的河边，一只旋龟从河里冒出头来。
它的样子颇为怪异，脑袋尖利，看起来与鸟有些相似，尾巴长而生有鳞片，龟背上更是有着突出的尖刺。
刚从河里钻出头，这只旋龟就看到了河边的一只小化蛇。
这只化蛇似乎正处于化形阶段，背上的双翼已经变成了手的形状，只剩下蛇尾还未褪去。
旋龟看到他，出声唤道：“小果，你怎么在这？不是闭关化形去了吗？”
两只小妖看起来很熟，这只叫小果的化蛇坐在河边，看着河中的旋龟：“小风，是你呀！我出关了。”
旋龟疑惑地看着他：“可是，你这个样子……”
“没有完全化形成功。”小果苦着脸说，“娘说，我太急功近利了，让我磨练几十年再说。”
旋龟小风知道，化形对于化蛇尤其重要，他安慰道：“别担心，你只是太着急了，境界有点不稳而已，等你稳定了，就能化形成功了。”
可是小果还是很沮丧，化形不成功，要被那些同族笑话的……
于是旋龟小风开始说一些有趣的故事，说着说着，话题转到了他们的新邻居身上。
“讹兽搬来了附近，你知道吗？”旋龟小风如此问道。
化蛇小果点点头：“已经听说了，长老们好像很不开心呢！”
小风道：“跟讹兽做邻居，谁会开心啊！谁知道他们又会搞出什么事来。”
小果闷闷地点头：“是啊，他们太讨厌了，为什么不能把他们赶走？”
“我也想把那些讹兽赶走，可是我爹说，那个地方是无主的，我们不好赶。除非跟他们打一架，把地盘抢过来。”说完这句，小风从水里钻出来，小声说，“不过，咱们也不着急，他们住不了多久的。”
“为什么？”小果睁大眼。
“因为，他们搬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呀！”小风说，“好像是因为他们的长老被杀了……”
小果吓了一跳：“被杀？”妖兽们时常杀来杀去，这个不稀奇，但他们这些小妖，有部族的保护，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嗯。”小风点头，“听说，是元婴期的大妖呢！”
小果想了想，脸上浮起怒色：“这些讹兽想干什么？他们元婴大妖被杀，肯定是很厉害的对头，搬到我们附近，想给我们惹麻烦吗？”
“就是，真不知道长老们为什么不赶他们走，难道真的帮他们吗？”
两只小妖聊了一会儿，彼此告别，一个潜回河底，一个回部族。
他们聊天的地方，明明空无一人，水波却晃了晃，好像有什么人踩着河水走了。
离得远了，灵玉才撤去术法。
听这两只小妖的说法，情况好像不大妙。化蛇部族没有坚决地将讹兽赶走，很有可能已经受了蛊惑。他们或许不会全盘相信讹兽的话，然而，她是一个带有化蛇气息的“妖修”，这个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不行，她得改个方法，不能直接去找讹兽的麻烦。
559、读取记忆
一只小妖蹲在草丛里，呜呜地哭着。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她面前：“你在这里哭什么？”
小妖抬起头，呆了呆。
她看到的是个化形完美的前辈，身上灵息深厚，妖修的气息却很淡薄，几乎感觉不到对方是个妖修。
这样的化形，实在是太完美了。
小妖眼睛发亮，紧接着又露出疑惑的神情：“前辈，您是化蛇吗？”
“对。”对方拂了拂衣袖，在她身边坐下，潇洒的姿态让小妖羡慕不已。
这才是真正的化形啊，从外表到行为，几乎看不到妖修的痕迹。如果她化形到这个程度，一定不会再被人嘲笑了。
可是，小妖觉得很奇怪：“前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您？您是我们化蛇部族的吗？”
这位前辈笑了笑：“不算是。”
“不算？”小妖更疑惑了，“可是，整个大荒的化蛇都在这里啊！”
她说：“我的来历有些奇特，正要去拜访化蛇部族的族长。”
“这样啊……”小妖没有再追问，她知道，有些事不是她这个等级的小妖可以问的。
这位前辈看着她，笑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呢！”
小妖低下头，垂头丧气地说：“我……我化形不完整，被他们笑……”
“化形不完整？”这位前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的腿……”
小妖把蛇尾往草丛里一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我的腿化形到一半，失败了。”
对方点点头，神情平静，似乎她说的只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小妖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前辈，怎么样才能化形得像你这么完美呢？”
这位前辈闻言扬眉，说道：“你才刚刚筑基，为什么急着化形完美？”
小妖嘟着嘴，说：“他们笑话我，说我好笨，手化得这么粗，腿就化了一半……”
“和你同等修为的小妖，不是有很多只化形了一半吗？还有的没能化形呢！”
“可是，我化得很糟糕啊！”小妖丧气地说，“前辈，同期化形的小妖里，我化得最糟糕了……”
“那又这样？”这位前辈回答得很平淡，好像这种事完全不用记在心上，她说，“很多妖修，都是结丹后才能完全褪去妖的外壳，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可是……”小妖支支吾吾，觉得这说法好像不对，又好像是对的。
这位前辈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的上身化形得很好，努力的话，结丹期应该可以完全化形了。”
小妖呆了呆：“是、是吗？那他们笑我……”
“他们笑是他们的事，与你何干？用这具身体的人是你，你自己用着好就行了。”
小妖似乎有所触动：“这样啊……”
“你叫什么名字？”她听到这位前辈问。
“我叫定真。”她答道。
“定真，倒是好名字。你们化蛇部族的族长叫什么？长老有几个？关系如何？”
小妖刚刚觉得有些奇怪，便感到神智一昏，稀里糊涂地答了出来。
一刻钟后，这位化形得很完美的“妖修前辈”站起来，吁出一口气。
这位冒充妖修套话的，自然就是灵玉。她收起芳华铃，看着草丛中昏迷不醒的定真，思考怎么安置她。
很快，她带着定真走到一处背风的山丘，施个法术，无声无息地开凿出一个山洞，将定真放了进去。
做好这些，她从怀中取出纸笔，仔细地画了几张灵符，最后融入定真的气息，满意地点点头。
灵符贴在身上，她默念口诀，光芒一动，变成了定真的模样。
这是傀儡符的变种，姑且称为化形符，灵玉练习了很久，仍然有点粗糙，若是对原身很熟，很容易看出差别。
所以，她挑中了这只小妖，定真在化蛇部族中属于没什么妖修理会的小妖，毫不起眼，几乎所有部族成员都会忽略她的存在。
每道化形符，能支撑差不多一个时辰，这几道化形符，够她伪装到半夜。
明日一早，她就会离开，定真则会清醒过来。
幻化出一面水镜，仔细地打理自己，确认没有大漏洞，小妖“定真”往部族驻地行去。
她一踏入部族所在的山丘，就有数只跟她差不多修为的小妖互相打眼色，晃过来。
“定真，又躲起来哭了吧？”一个肥头大耳，手臂没能完全化形的小妖说，神色轻蔑，把定真的去处猜个正着。
“定真”垂下头不语。
“干嘛不说话？啧啧，一有事就躲起来哭，真是个大哭包，废物！”
肥头小妖说完，另外几只小妖也拍手笑她：“就是就是，你们看她的尾巴，化形到一半好丑啊！”
“还有那手，干脆别化形算了，这样子真是丑死了！”
“定真”将手扭到背后，似乎想藏起来，低着头不说话。
“你们干什么？”几只小妖正闹着，忽然听到喝声。
转头一看，两丈外站着一只同样尾巴没化形的小妖，不过翅膀已经完全化形了，正是那个跟旋龟小风聊天的小果。他瞪着眼睛：“定真又没惹你们！”
肥头小妖眼睛一瞪，嗤道：“关你什么事？哦，对，你跟定真一样，尾巴也没化形。定真就算了，她一向是废物，你不是部族的天才吗？怎么也没化形？”
“关你什么事？”小果昂着头，一点也没有被他的话刺激到，还讽刺了一句，“你化形得很完美？脑袋那么大，丑死了！”
“你说什么？好歹我手是手脚是脚，才不像你们……”
“鳞片还在呢，说什么大话？”小果打断他的话，“笑别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你！”肥头小妖大怒。
偏偏小果还加了一句：“没本事的人才会带着几个狗腿子到处欺负妖！”
肥头小妖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撞了上去。
两只小妖打成一团，也不用法术，就这么扭打啃咬。
灵玉无力地叹气。她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惹来麻烦了呢？
眼角扫到不远处急步而来的人影，她心念一转，赶紧挪开几步，躲到一根石柱后。
“干什么？”威严的女声传来，这位结丹期的女性妖修将小果提了起来，喝道，“为什么打架？”
看到这女妖，小妖们有些惧怕地缩了缩脑袋，尤其是那个肥头小妖。
小果嚷道：“娘，他们说定真是废物，还嘲笑我！”
女妖眉头皱了皱：“就因为这个，你跟他们打架？”
小果扁扁嘴，低下头。
女妖的目光慢慢扫过现场，最后落在缩在石柱后只露出脑袋、胆小惊惧的小妖身上。
她皱起眉头，似乎很看不上她的胆小，但并没有出声斥责，而是对小果说：“有时间就回去修炼，别浪费在这种无用功的事上面。”说罢，又对另外几只小妖说，“你们也是，与其闲着打架，不如去好好练练法术！”
“是、是……”几只小妖比“定真”好不了多少，战战兢兢地应道。
女妖眉头紧皱，拎起小果就走了。
剩下几只小妖松了口气，肥头小妖拍着胸口说：“小果他娘真凶……”
“是啊，她一瞪眼睛我就怕。”另一只小妖扭头看，“咦，定真呢？”
一场闹剧过后，现场哪还有“定真”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灵玉早就偷偷溜走了。小果的娘是结丹妖修，她藏在石柱后，没被她发现真身，要是再留下去，天知道会不会又惹出事来。这化形符实在是粗陋了些，有空要多研究研究……
化蛇是相对来说习性比较靠近人类的妖修，他们的生活状况，很像是蒙昧时期的人类。
山丘上，有很多石块垒成的小屋，风格简陋，但从装饰上，可以看出化蛇细腻的作风。山洞与石屋连成一片，夹在百花之间，别致清美。
灵玉读取了定真的记忆，摸到一处石屋背后。
定真的记忆里，这处石屋所处的山坡，另一边就是化蛇部族元婴长老们的洞府，想打探消息，这里最合适，离得近，又不会引起注意。
她小心戒备着，从怀里掏出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的是自带的，有的是从参商那里敲来的。
一根古怪的羽毛，被她埋在了土里，法诀施展之后，指尖一点灵光，慢慢地将羽毛往里推。
推一会儿，停一会儿，大概半个时辰后，她停下来，从怀里取出一枚贝壳。
她把贝壳放在耳边，仔细听了听，里面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便继续推动羽毛。
声音终于清晰了，她吐出一口气，将泥土重新埋好，拿着贝壳靠在墙根专注地听着。
羽毛上附着了法术，能够借着贝壳听到羽毛传来的声音。这法术并不难，但胜在隐蔽。元婴期有很多高明的法术，这个是最隐蔽的。
羽毛那边，好像是两个妖修在讨论修炼之事，这不是她要听的内容。
灵玉耐心地等待着，讹兽搬来附近这么大的事情，她不相信化蛇们会无动于衷，那只小妖小果都会说，谁喜欢和讹兽做邻居。那么，面对这个现状，化蛇的长老们会怎么做？他们没有将讹兽赶走，是因为他们已经跟讹兽达成一致了吗？化蛇并不是很强大的部族，但如果真被煽动，她可没本事对付一整个部族……
－－－－－－题外话－－－－－－
今天遇到点事，导致更新晚了。平静的后方，真的是写文的保证，希望这一次能够顺利解决，不想再跟蠢人纠缠下去了。
据说月末两天会有双倍粉红，一天可以投两张，是这个规则吧？
现在先求一下推荐票，这个月大神多了，被踹下榜爬不上去了。
更新还会继续努力的，争取这个月都双更。
560、因缘
一个时辰过去，灵玉又用了一张化形符，那边关于修炼的讨论终于结束了，两只化蛇妖修开始闲谈。
“讹兽那边有动静吗？”问这句话的妖修声音略显苍老，刚才的论道中，他更多的是在指点。
灵玉精神一振，等了这么久，终于到主题了。
另一只妖修声音年轻饱含锐气，闻言哂道：“他们刚搬来，正装孙子呢！”
年老妖修淡淡道：“不可放松警惕，他们从来不会安分。”
“大长老放心。”年轻妖修说，“大家都知道他们的话不能相信。”
这位大长老却道：“整个朔月之丘，谁不知道讹兽的话不能相信，可还不是被他们一次次挑拨？就像这次，我们明知道他们是在利用，可还是任由他们搬过来。”
提及此事，年轻妖修疑惑：“大长老，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纵容他们？”
长老轻哼一声：“因为他们说的那个妖修，我们也不能放过。”
这话有些奇怪，灵玉暗自嘀咕，她刚刚到朔月之丘，还没在化蛇面前出现过呢，哪里得罪了这位吗？
年轻妖修有着她跟一样的疑惑：“就算那位身上有化蛇气息，也不必如此吧？也许那是部族遗留在外的血脉……”
“不可能。”大长老笃定地说，“多年来，我们化蛇部族子息不旺，每一个出生的小妖，都有记录，并没有后代遗留在外。”
灵玉暗想，那水无音是怎么回事？大妖不算？
大长老继续道：“况且，对方若是我化蛇部族后代，为何来到朔月之丘，不先来我们部族，反而去找讹兽的麻烦？”
年轻妖修迟疑了一下：“这么说倒也是……”
安静了一会儿，大长老说：“倒也不是没有化蛇流落在外，数百年前，有一位长老……”
“长老？”年轻妖修想了想，“您说的是无音前辈？”
几百年时光，对妖修来说并不算长，现在化蛇部族内的元婴妖修，最少也活了一千多年，对于几百年前的事情，都有印象。
想必那头大长老点头确认了，年轻妖修叹道：“无音前辈可是我们部族内最出色的长老，她的失踪，实在是太可惜了。”
“是啊，无音在的话，我们这些年怎么会被肥遗压制？”大长老的语气很是感叹。
“不是说，无音前辈失踪，是肥遗们害的吗？这应该不是讹兽挑拨的吧？”
灵玉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些古怪呢？对了，陶朱说，化蛇和肥遗近年来的恩怨，主要就是化蛇指责肥遗，设计害得他们一位前辈失踪。莫非说的就是水无音？这内情还真是……
“当然不是，这种大事，岂会听信讹兽的胡言乱语？”大长老顿了顿，说道，“总之，消息的来源应该可靠，无音的咒灵又确实消失了……”
咒灵相当于本命灯，妖修之中，亦有方法探知部族成员现状的秘法，咒灵便是其中之一。咒灵消失，水无音陨落无疑。
“那与那位有什么关系？”年轻妖修问。
过了一会儿，大长老的声音才又传来：“化蛇部族，若有遗留在外的血脉，那就是无音了，或许她陨落之前，留下了什么因缘。”
年轻妖修道：“这才几百年时间，那位可是元婴修为！”
水无音千年结婴，尚且被称为妖修中的天才，哪有可能几百年就结婴的？
大长老道：“不，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并不是说，那位是无音的后代，而是，她可能留下了什么，让别的妖修得了传承。”
安静了一会儿，年轻妖修叹息道：“若是如此，这位就算不是化蛇，也与我们部族存在因缘。”
大长老笑道：“因缘应该没错，到底是善缘还是恶缘，就不好说了。”
年轻妖修愕然：“大长老此话何意？难道那位还可能是……”
“且看着吧。那位就算不来我们部族拜访，也要解决与讹兽之间的恩怨，到时候擒下她就是。”
“定真，你在这里干什么？”耳边突然传来声音。
灵玉若无其事地把贝壳往怀里一塞，靠着石壁低头不语。
小果走过来，蹲在她面前：“你该不会又躲起来哭鼻子了吧？早就说过了，你性子这么软弱可不行，他们还是会欺负你的，你看我，他们没事可不敢来惹我。”
“定真”抬起煞白的小脸，弱弱地说：“可是，他们不敢欺负你，是因为你娘啊……”
小果眼睛一瞪：“难道我娘不在，他们就敢欺负我了吗？就算我娘不插手，我也会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定真”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小果有些不耐烦，说：“你老是这样，我就算对你好也没意思。”
灵玉读到的定真的记忆里，小果是对她比较好的小妖。她的性子实在太懦弱，天分又不高，经常被欺负，只有小果偶尔会跟她一起玩，看到她被欺负，还会站出来。
可是，定真胆子小，就算小果帮她，她也不敢反抗，这让小果很不满。
灵玉想起自己小时候，程府里小孩子多，打架难免，她有时候看不过眼，也会为了别人打架，比如三弟受欺负。这种情况下，要是保护的人不领情，自己也怪没意思的。
小果对定真的态度就是如此，觉得她可怜，可是自己为了她打架，她却胆小地缩在后头，甚至在自己被责罚的时候，也不站出来。
既然借用了定真的身份，灵玉决定帮她做件事。
“小果，我……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胆子小……”
“胆子小怎么了？练练不就大了？”
“定真”抬起头，小心地看着他：“怎、怎么练？”
小果挥挥拳头：“下次他们还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看“定真”不说话，还是一脸畏惧，小果不耐烦地挥挥手：“算了算了，这样吧，下次你看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定真”弱弱地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就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定真”犹豫着说：“我……我知道自己不争气，要是下次还犯毛病，你帮我好不好？”
她这么说，小果气顺了一些：“你要我怎么帮？”
“就是……别不管我，我做得不好你就告诉我，逼着我改，行吗？”
小果很高兴：“你总算明白过来了！行，这个忙我帮，不过，你自己也要坚持。”
“定真”拉着他的手说：“我就是知道我很难坚持，可能事到临头就不管了，才希望你帮我。”
小果想了想，挥挥手：“行了，我知道你什么德性，你肯改就已经很好了，有你这句话，我以后会好好管你的。”
“定真”露出怯怯的笑容：“好。”
小果说：“既然说定了，你出来吧，别躲在这里了。”
“定真”露出为难的神情。
小果拉下脸：“你要改，就得从小事开始改。刚刚说了，现在就不听我的吗？”
“……好吧。”“定真”犹犹豫豫，被小果拉着离开石壁，惋惜地回头看了一眼。她还没听完呢！
“回去修炼吧，哭有什么用，都已经出关了，暂时只能化形成这样，再哭也改变不了。还不如好好修炼，争取下一次闭关，化形得完美一点。”小果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
“哦，知道了……”“定真”看到了自己居住的山洞，“那我回去修炼了。”
“嗯。”看着“定真”的背影，小果突然说了一句：“定真，我怎么觉得你的样子怪怪的？”
“定真”回头说：“可能是我刚化形，你还没适应吧……”
“大概是吧。”修为到底低了些，小果也没较真。
灵玉进了石屋，松了口气。要是身份被发现，那就麻烦了。
刚才偷听的那些，基本可以肯定，讹兽那边，果然有了化蛇的支持，甚至有可能设下了陷阱。
单凭定真的身份，已经没办法打听更多的内容了，也接触不到更深层次的东西，下面怎么办呢？
灵玉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外面突然传来声音，紧接着，有人迈步走了进来。
“你在干什么？”粗声粗气的喝问。
这是个高壮的结丹妖修，在定真的记忆中，这是她的叔叔。不过，她的父母早就不在了，这个叔叔对她很一般，别人欺负她也不管，甚至自己还指使她做事。
果然，壮汉说：“有时间就去采日精花，这个月的份额还没采够！”
化蛇部族内，每个月都会安排成员做事，采日精花就是其一。其实，定真早就采够自己的份额了，壮汉要她采的，是弟弟妹妹的份额。
通常这种情况下，定真是不敢反抗的，壮汉吩咐她做事，越发理所当然。
可是，眼前的“定真”忽然对他笑了，笑容灿烂无比。
壮汉一愣，不知道这个胆小的侄女怎么好像突然变了。
“定真”笑眯眯道：“叔叔，侄女有件事要跟您商量。”
“什、什么？”壮汉在心中嘀咕，莫非自己昧下兄嫂遗物的事，被她知道了？不对啊，就算她知道了又怎样？自己这个侄女可没胆子反抗。
“就是……”“定真”拖长声音凑上前。
壮汉眼睛一花，意识模糊了起来。
不对，这事情不对！他极力地想要抵抗，但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铃声传入他的耳朵，直入识海。
叮铃铃……
他的眼睛失去焦距，跌倒在地。
灵玉满意地笑了笑，从怀中取出纸笔，重新画起了化形符。
不多时，化形符画完，将壮汉的气息融入其中。她将化形符贴在身上，变成壮汉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561、“围剿”自己
“壮汉”在化蛇部族的基地晃来晃去。
没有人对他的行为表示异议。
结丹妖修的记忆，灵玉还没办法随意读取，不过，定真的记忆里显示，她这位叔叔在化蛇部族并不受欢迎，只要她不回那家人居住的石屋，就不会被别人发现。
“春兴，你在这里干什么？”身后传来喝问。
灵玉转回头，发现说话就是小果的娘。她厌恶地看着“壮汉”，也就是定真的叔叔春兴。
“春兴”答道：“没事啊，到处逛逛。”
“没事就帮长老干活去，晃来晃去像什么样子？长老那边正缺人手！”
“春兴”看了看她指的方向，应了一声：“哦。”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果娘皱皱眉：“这么听话？看起来怪怪的……”
尽管如此，她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也就抛到脑后去了。
灵玉有点兴奋。她正在想，该怎么插手那件事，谁知道小果娘就发话了。
部族里哪有什么活，还不就是抓她，顺便防范讹兽么？
她绕过大半个部族，走到一位垂老的元婴妖修面前：“二长老，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这个老妖修张开混浊的眼，慢腾腾地应了一声：“哦，是春兴啊，你怎么来了？”
春兴在部族里出了名的懒，主动帮忙干活，实在很奇怪。
“春兴”说：“是小果娘……”
老妖修了然地笑了笑：“原来是被她抓到了。也好，你帮我把这些布置好。”
“春兴”依言抱起地上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走到一处宽敞的草地上。
这里已经聚集了五六名结丹妖修，正听从二长老的吩咐，将众多材料粘到一张网上去。
这张网很奇怪，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黯淡无光，摸上去却好像能牵动灵力。
灵玉心中一动，从兽皮袋里翻出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点点贴上去。
她一边贴，一边有意识地摸索，将其中的关窍记录下来，仔细琢磨。
这张网好像能够限制灵力，若是被困住的话，就会出现空有一身真元却无法使用的现象。她联想起自己之前偷听到的话，莫非这个东西，是准备来抓她的？
若是如此，化蛇部族并不打算要她的性命，只是想把她抓住而已。毕竟，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她跟水无音的关系。
忙了大半个时辰，眼见化形符时间要过去了，灵玉找了个借口走开一会儿，再次用了一张化形符。
等到她跑回来，这张网已经完工了。
二长老随意点了名妖修帮忙，带着这张网进了议事的山洞。
灵玉心痒痒地想跟过去，可惜想也知道，对方不会让她进去。
她站在原地犹豫，要不要趁他们还没布置好，去讹兽那边端了呢？
这个想法很快被她否决了。讹兽那边，还有两只元婴期的，离这边又近，没等她收拾完，这边的化蛇就赶过去了。
她怎么才能骗过这些化蛇，把讹兽收拾了？
“春兴！”正在冥思苦想，听到了二长老的声音。
灵玉扭头去看，二长老从议事山洞里钻出来，冲“春兴”招招手。
她走过去，低眉顺眼：“长老。”
“这事情算你一个，这个月的活，你就不用做了。”
“春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兴奋：“长老，什么事啊！”
“好事！”二长老说罢，示意她到一旁等候。
洞口已经等着八名结丹妖修了，看到她过来，往旁边站了一站，一副不想跟她沾上的样子。
灵玉感叹，春兴在化蛇部族中，可真是没有人缘啊！
等不多久，一名年轻的元婴妖修走出来，向他们招招手：“跟我走。”
众妖一言不发跟上。
灵玉听出了他的声音，这就是刚才与大长老谈天的年轻妖修，莫非大长老把这件事交给他了？
是的话也不奇怪，毕竟她明面上只是元婴初期，提早设下陷阱的情况下，一个同阶修士应该能够把她拿下了。可惜，他们不知道，她早早潜进来了……
跟着这位年轻妖修往南而行，飞遁了小半个时辰，他们到了河边的一处山坡平地。她估算了一下数程，元婴修士全力飞遁的话，也就一小会儿的时间。
一到此处，灵玉就知道，这就是讹兽们最新的落脚地。
河边平地上，栽种着各种各样的花树，香气扑鼻，隐隐有笑声从花林中传出来。
领头的年轻妖修皱了皱眉头，扬声喝道：“丹珠！”
过了一会儿，一名女妖从花林间款款而来，身段和相貌与碧珠都有点相似，想必就是讹兽的族长丹珠。
“这不是飞辰道友吗？你怎么来了？”丹珠一边说着，一边向他抛媚眼。
这位名唤飞辰的化蛇，化形之后的样貌甚是英俊，以讹兽们爱好勾搭的习性，想勾搭他真不奇怪。
飞辰眉头紧皱：“说什么废话？你们搬来这里，不就是想借我们的力吗？”
丹珠掩嘴一笑，眼角一挑：“这话说的，丹珠只是看到道友，心中欢喜，你怎么这么绝情呢？”
飞辰懒得理会她，转身发号施令：“你，去那里，你，到另一边，还有你……”
灵玉被他指派到水边。站好之后，飞辰给了她一个奇形怪状好像牛角一样的东西，嘱咐：“要是听到吩咐，就注入真元发动，明白了吗？”
“明白。”
安排好站位，飞辰跟着丹珠进了花林。
灵玉不无恶意地想，丹珠会不会趁这个机会，把他吃干抹净呢？化蛇有没有跟别的妖修结合的传统啊？
抛开这个无聊的念头，灵玉研究手中的东西。这玩意儿的气息和白天那张网很相似，估计就是用来操纵那张网的。
想必化蛇打的主意是，如果她上门来，就把她引到陷阱中，用那张网把她活捉？要活捉一个元婴修士，那可容易，这张网行不行啊？
现在她变成了春兴，知道了陷阱的内容，要不要想个法子把东西破坏了？
花林深处，丹珠引着飞辰在一株花树旁坐下。除了她之外，还有一名男性妖修。
“飞辰道友。”这名男妖笑吟吟地向他招呼，“有劳了。”
飞辰哼一声：“其他讹兽呢？”
男妖说：“他们当然不会跟来，不然岂不是白白送死？”
飞辰说：“他们不来，怎么取信于那妖修？”
丹珠向他抛了个媚眼，说道：“飞辰道友，人家也是个堂堂元婴妖修，如果照常行事，不就说明了我们是在骗她吗？就是要做得如临大敌，人家才会相信啊！”
飞辰皱皱眉头，没有反驳，默认了丹珠的决定。他道：“你们肯定对方还会上门？也许她杀了你们两只讹兽后，就逃了也不一定。”
“肯定不会逃的。”丹珠说，“这位可了不得，以一敌二，还是在我们的地盘上，连杀两妖。这么厉害的妖修，必然心高气傲，我们带人毁了她的洞府，她能忍得下气？”
“话虽如此……”
男妖打断他的话：“而且，我们还在外面散播消息，怕了她才搬来此处。只要她轻视我们，能不上门报仇？”
飞辰心道，讹兽果然擅长捉摸他人心思，按他们的说法，对方上门报仇的可能性确实很大。如果真的不成，那也没办法，也就是白白准备了一场。
心里这么想，面上他不苟言笑：“说好了，抓到了归我们，你们不得插手。”
“自然。”丹珠二话不说应下，“她连杀我们两位长老，还设下陷阱，险些让我们栽在里头。这么厉害的妖修，我们可不敢得罪，你们化蛇能接手，那是最好的。”
这话飞辰听着怪怪的，想了想，又觉得没有疑点，只能先抛到一边去。算了，等到那妖修落网，不管讹兽怎么说，都得听他们化蛇的，他们现在口是心非也没用，化蛇部族的势力虽然不是很大，可也不怕两只初期讹兽。
丹珠与男妖互相使了个眼色，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奉承着飞辰，直把这个神情严肃的年轻妖修捧得有些飘飘然。
他们心里怎么想，飞辰可不知道。这么厉害的妖修，还跟他们有仇，他们怎么可能愿意让化蛇带走呢？万一那位跟化蛇部族之间有渊源，回过头一起对付他们怎么办？化蛇可真是自视甚高，居然只派了一只初期妖修过来，他们就不怕被对方反杀吗？碧珠和天川再弱，也是与那位同阶的妖修。
双方各怀鬼胎，而此时，他们等待的敌人，其实早就已经到了花林。
灵玉蹲在花林中，思索应对之法。
事到如今，最好的方法是，弄假成真，造成混乱之后，她混水摸鱼，把那两只讹兽给击杀了。
但这样一来，怎么混水就是个问题。灵玉怀念起徐正，如果他在的话，里应外合，把讹兽一窝端了很容易，现在么，她没有修为相当的帮手，怎么制造混乱？
盯着手中的牛角，上面有着二长老的气息，灵玉心中一动。
她借着花树的遮掩，从怀中取出纸笔，又画起了化形符。
这次的化形符有点麻烦，因为她要伪装的，是元婴修为的妖修。折腾了许久，终于画成了，她将牛角上二长老的气息融入进去。
她只画了一张，不过，已经够了，不需要太多。
接下来，就是等天黑……
562、股掌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冷风吹过枝叶，簌簌作响。
花林内却传来歌乐灯光，仿佛怕别人不知道里边有妖似的。
灵玉躲在河边一株花树下，忍不住想笑。讹兽们果然比普通妖修奸诈，看他们这戏演得多真？
普通讹兽不见踪影，只有元婴妖修在花林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偏偏还搞出歌乐。再加上这里靠近化蛇部族，像是要借化蛇之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难以分辨。不管她来还是不来，讹兽们都不吃亏。
时间流逝，亥时渐至。
被分派在周围的结丹妖修们耐心地等待着，因为事先设下了禁制，他们的存在没有任何灵气波动。就连灵玉，身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也不知道其他妖修被安排在哪里。
花林里的歌乐慢慢地小了，似乎那两只讹兽累了。
灵玉看了看天时，觉得差不多了。
她往花树后面一蹲，贴上灵符，默念口诀。
光芒闪过，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妖修代替了壮汉春兴。
她手一扬，一张傀儡符飞出。
傀儡符发动的时间极快，在结丹妖修看来，就是一位元婴前辈突然出现在花林中。
傀儡符化出的那个“灵玉”，与她体形无差，同样白衣飘飘，借着夜色的掩盖，几乎看不出差别。
“灵玉”一扬手，数道光芒打在周围的花树上，响起爆裂声。花树很快燃起火光，引起灵气波动。
一个声音响彻花林上空：“讹兽，给我出来！”
在灵气波动出现的一瞬间，花林中的歌乐便停了。
听到喊声，丹珠面露惊惶，想去拉飞辰的袖子，却被他拂开。她紧张地说：“飞辰道友，来了！”
飞辰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来了就来了。”
丹珠道：“你们可是答应过的，后面的事情，由你们接手。”
飞辰哼了一声，懒得答话，振振衣袖，从花林中缓步踏出。
河边空地上立着一个白衣人影，果然有着熟悉的化蛇气息，只是淡了许多，不像个正常的元婴化蛇。飞辰傲然道：“你便是那个杀了两只讹兽的外来妖修么？”
“是。”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有何指教？”
飞辰道：“你身上有化蛇气息，与我们化蛇可有关系？”
此话问出口，飞辰一直没等到答案。对方就这样站在河边空地上，不言不动。
飞辰打量了一下她站的位置，有些着急，那个方位，不好发动埋伏，最好能够挪一挪……
没等他想好怎么骗得对方挪动，花林里亦传来了爆裂声，紧接着，丹珠的声音响起：“飞辰道友，在这里！”
飞辰一惊，怎么回事？难道有帮手？
他犹豫着想要回花林，看看那边是怎么回事，眼角光芒一闪，似乎是一个白衣人影飞过去，紧接着，那边也传来了动静。
飞辰心中大惊，怎么回事？河边一个，花林里一个，那边还有一个？对方没有帮手，这点已经查清了啊！而且这白衣身影看起来几乎都一样，难道是——分身术？
能够分头行动，这样的分身术，实在有些惊人。飞辰顿时无措，到底是将眼前这个白衣人引入陷阱，还是回花林？或者追捕刚才闪过去的那个？讹兽的死活，他才不想管，重点是，这三个分身，到底哪个是真的！
正难以决断，突然有一道元婴气息靠近。
飞辰抬头去看，一个老妖修飞遁至此，落了下来。
“二长老？您怎么来了？”飞辰奇怪地看着眼前的老妖修，没想到赶过来的居然是二长老。二长老的年纪很大了，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部族。
二长老摸了摸胡须，说道：“老夫不放心你这小子，特意来看看，果然你差点被骗了。”
飞辰面有愧色，来之前，他一直以为这趟差事很简单。
二长老说：“还愣着干什么？去追那个，这里交给老夫。”
飞辰犹豫：“这个不言不动，怕是假的吧？还有里面……”
“你怎么肯定，对方不是故意引诱我们上当？里面还有那两只讹兽，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他们会拼命拖住，我们又不是为了保护他们。”
这么一说，飞辰不再迟疑：“二长老，您小心。”
二长老含笑道：“老夫还用得着你嘱咐？自己小心就是。”
飞辰羞愧地笑了笑，向刚才闪过的身影追去。
等他去得远了，“二长老”得意一笑，与傀儡符化出的“灵玉”且战且走。一头钻进花林，她将傀儡符一收，往讹兽那边遁去。
花林里，两只讹兽正在与一名白衣人对峙。
这名白衣人，自然就是灵玉放出来的傀儡符。
按理说，他们两个货真价实的元婴妖修，对上空有灵气波动、没有实际修为的傀儡符，很容易将之打回原形。可惜，他们两个被碧珠天川的死吓住了，而且，讹兽的习性使然，他们总想着利用别人，不想自己出力，只是一心躲避，等着飞辰回来。
看到“二长老”出现，两只妖修大喜，丹珠立刻迎上来：“前辈，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妖修，快抓住她！”
“二长老”诡异地笑了笑，伸指一弹，两道剑气飞出，一青一紫，直取两只讹兽。
两只讹兽骇然，看到这两道剑气，就算没反应过来对方是人类，也知道对方没存好心。
情急之下，他们身上突然爆开粉雾，消失在原地。
这一招灵玉早就见识过了，法阵一绕一缠，剑气再次发出，在他们撞上法阵的一瞬间，刺入他们体内。
随后，仙书在空中显形，将逃逸的元婴卷入其中。
整个过程，不过数息，两只讹兽就被处理得干干净净，连求救都没来得及发出。
灵玉把两只讹兽的尸体收进乾坤袋，心念一动，傀儡符失去灵力，飘落在地，而她，已经化光而走，飞速遁离。
飞辰追着追着，忽然看到眼前的白衣人僵了僵，好像被抽去了生气，变成一张符纸落下。
“是个假的！”飞辰将那张符纸收起，扭头正要去帮助二长老，忽然天上闪过隐约的遁光，他抬头一看，心中升起不妙的联想。
没时间耽搁了，他飞速往花林赶回，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的花林，空荡荡的没有半只妖，地上洒落的鲜血还冒着热气。
飞辰大惊，这……那两只讹兽被杀了吗？
他想起了什么，往河边遁去，那里同样空荡荡的，没有半只妖，不过地上没有鲜血。
飞辰呆站了片刻，才想起自己还埋伏了陷阱，扬声喊道：“都出来！”
周围的花树后，埋伏的结丹妖修陆陆续续走出来，向他行礼：“长老。”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看到了没？”飞辰气急败坏地问。
一名妖修回答：“我只看到，二长老追着那只妖进了花林。”
其他妖修点头附和。
飞辰脸色一白，想到花林里的鲜血。
不不不，他告诉自己，花林里的鲜血没有化蛇的气息，应该是那两只讹兽被杀了，二长老没事。
那二长老哪里去了呢？
飞辰抬头看着天空，思索去追那道遁光。
那道遁光的气息已经远去，想抓到很难，可是，不能放着二长老不管……
“咦，春兴呢？”有妖修问。
“对啊！春兴怎么没出来？”
他们总共是九只妖，出来的只有八个。
“该不会睡着了吧？”一只妖修调笑，春兴的懒惰在整个化蛇部族都是出了名的。
“我记得他在那边……”一只妖修说着，往河边跑过去，他钻到花树那头，很快喊了起来，“春兴不见了！”
飞辰对那个懒惰的结丹化蛇并不关心，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跑过去一看，花树后面没有半个妖影，他交给春兴的那个牛角安安静静地放在地上。
失踪了两个？飞辰的脑袋轰轰作响，直觉不对。
春兴不见了，二长老也不见了，这两者有关联，一定有关联，到底是什么关联呢？
他急切地想着，明知道其中有问题，却想不出问题在哪里。
他抬起头，看着遁光消失的方向，扯过那只妖修吩咐：“你们通知长老，我去追……”
话音未落，他已化为遁光，急掠而去。
留下八只结丹妖修，面对着安安静静的花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幸好他们还记得长老吩咐的话，用秘法通知了族内长老后，心惊胆战地在花林中等待着。
不多时，一个黑须白袍、面相威严的妖修落下遁光。
“大长老！”众结丹妖修看到他，喜出望外。
“怎么回事？”大长老眉头紧皱，看着他们。
一众妖修七嘴八舌，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春兴和二长老不见了？”大长老缓缓重复。
“是啊，飞辰长老去追了。”
大长老眉头皱得更紧了：“二长老一直在部族内，根本没有外出！”
听到这句话，众妖修惊呆了。
二长老在部族内，那出现在这里的二长老是谁？
大长老进入花林，看到了那一地狼藉，还有那新鲜的讹兽鲜血，眉头一直没舒展，叹道：“我们被耍了。”
一只跟来的妖修叫道：“大长老，那飞辰长老会不会有危险？”
大长老摇摇头：“对方有机会杀飞辰，但没有动手，可见她对我们化蛇并没有敌意。”
想到这点，大长老心中既喜且忧。喜的是，无音结下的可能是份善缘，忧的是，这妖修如此厉害，将他们和讹兽都玩弄于股掌，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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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早停电了，来电太晚，只赶得及一章，还有一章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