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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全文阅读

作者:树洞里的秘密     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txt下载     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全文阅读

第一话:秋收

    孤山村是十里镇辖内方圆几十里最大的村子,人口最多,也最穷。

    村子里有一百多户人家,大多姓许,还有一部分的外姓人,都是陆陆续续搬迁来的。

    村子大,人口多,家家户户之间的距离就小,院子跟院子间就隔着一道栅栏,抬个脚就能到别人家里去。

    时值正午,太阳正毒,像是蘸了辣椒水,火辣辣的,晒得人汗珠往下直滚。

    刚开始两天,为了快些把粮食收回家图个安心,家家户户都是从早到黑猫在田里,吃饭都是家里人送到田里。

    但今天的天气实在太热,特别是这个时间段,大多数人都受不了,纷纷赶回家吃饭,顺道避避热头。

    不大会儿,山坳子下金黄的稻田里就看不见啥人了,唯有几只蚂蚱跳过来跳过去,似乎没被热气影响。

    东南角的几方稻田里,却依稀还能看见几些个身影,还在忙着收割。

    斗大的汗珠从脑门上直往下滴,许三茂微抬了腰想歇歇,一个不察,那刺目的阳光打进他眼睛里,刺得他头晕目眩,几乎站不住脚,他忙撇了头,余光看见旁边草垛里躺着的嘴里叨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晃着的纤细身影,冲挨得近的老许头龇牙咧嘴小声道:“我说爹,你真不管管三花?正是农忙呢,五花六花都下地帮着捡穗子,这都忙不过来,咱家除了她可就没闲着的了。”

    老许头热的背襟都湿透了,闻言看都没看他便道:“有能耐你叫她干活来。”

    许三茂噎了噎,又看了看那身影,干脆直起了腰,揉着拿镰刀的手,只鼓着腮帮子望着小山坳子上,嘴里嘟嘟囔囔:“这老个时辰了,大嫂咋还没把晌饭送来?我都饿死了,干不动了!”

    二道梯田的许大茂听着了,忙抬头回了一声:“你大嫂身子重,早晌娘说了,叫咱家去吃饭,你忘啦?”

    胡氏昨儿送饭回去晕倒了,村里的赤脚大夫诊出怀了两个月的身孕,许胡氏进门这么久,就一个女儿,好容易又怀上一个,老胡氏可是舍不得她累着,早晌就说了,往后农忙这些天,都回去吃饭。

    他们家人口少,农忙本就忙不过来,有个能干活的都要往田里来,老胡氏腿脚不好,胡氏又怀了身孕,不能来送饭,他们可不就只能顶着太阳回去吃饭了吗?

    这般想着,许三茂又瞧了草垛里一眼,见那人没个反应,他气极,又不敢呛声,只逮了一旁正趁着大人说话躲懒捉蚂蚱玩的许二树骂道:“你个懒出屎的玩意儿!这地里的粮食可金贵!忙着你那二两蚂蚱的没个出息!看我不打死你!”

    嘴里说着要打,手上却没动作。

    许是被这么唬惯了,许二树咧咧嘴,不以为意,逮住了一只蚂蚱,利落揪断了两条后腿儿,放进了腰间挂着的小麻袋里,这才捡了一把稻子齐整齐放进手中提着一个边的大麻袋里,见许三茂还没动,不由道:“爹你还不动,我这都没稻子收了了!”

    被儿子这么一说,许三茂咬咬牙,扭头气呼呼的接着割起稻子来。

    “哈。”也就是这个时候,草垛里的许三花扑哧笑出了声,而后拿下盖在脸上的草帽,坐起了身来。

    许二树眼尖,见许三花起了,冲她甩了甩腰间的小麻袋。

    许三花利落的跳下了草垛,踩瘪了一窝稻秸秆,在田里砸出两个脚印,抹了一把脸后,大步往捆好堆在一起的麻袋走去,一手五六个大麻袋提了起来,冲老许头喊了一声,“爷,家去吃饭!”而后大步往土坡上去,那背影,轻轻松松,似乎提着的不是几百斤重的稻穗,只是一件衣服。

    “诶!”老许头闻声抬头,见人已经上了山坳,不由得笑了笑,收了镰刀,扬手道:“走吧,家去吃饭。”

    老许家的稻田都在村尾山坳子下,地少,不过三亩,一年的收成再交了税粮,根本剩不下多少,纵然他们家人口少,若不是还有五亩的苞谷田,一年几个月都要拉紧裤腰带过日子。

    更别说村里其他人家了,孤山村虽说大,村里户数也多,这田地分巴分巴,到每家每户的,远赶不上别的村子,别提他们村的人都能生了,这吃都吃不饱,可不就穷吗?

    这整个十里镇,十里八乡的,几十年来,谁提起他们孤山村不说穷?还离镇子这么近呢,说起来都丢人。

    可近两年,说他们孤山村穷的人少了,反而知道的都说上了他们村出了个女霸王,谁挂在嘴边都是啧啧称奇,摇头不已。

    看着扛着一麻袋稻穗统不过七八十斤的三儿子爬上土坡累得直哈气,再看孙女许三花大步流星已经上了土坡进了自家大门,老许头也摇了摇头。

    农家人一年到头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也就是农忙时节也吃个饱,吃上点好的。

    刚忙完了苞谷的抢收,还没缓过来就要接着收稻子,最是怕人受不住的,这不,今儿个晌饭老胡氏同胡氏张罗着洗出了去年许大妮回娘家拜年提来的一直舍不得吃的一块腊肉,切了半块,和着五六根胡瓜炒出了一大盆来,又烧了一盆子刀豆,蒸了一笼子掺了大半野菜的苞谷馍馍,这就是今天的晌饭了,却也是这一年里,除了年夜饭那顿,以及来客外,最丰盛的一顿了,起码见了荤腥。

    老胡氏是村里少见的好婆婆,从不磋磨儿媳,也不苛待孙女,分了男女桌,她从不会学那有的老婆子为了彰显自己的能耐分配儿媳孙女的吃食,她都是由着大家伙吃的,一桌两盆菜,自个吃自个夹。

    但别以为老胡氏不分配吃食,某些儿媳孙女就能敞开肚子吃着了,实在是老许家有老胡氏这么个好婆婆,却也有一个许三花。

    一上桌子,许三花待老胡氏动了筷子后,就抢先捞了一大半的肉到自个的碗里,其间还睨了对面的人一眼,看得周氏刘氏两个妯娌大气不敢出五花六花两个小妞瑟瑟发抖。

    女桌这边盆子里的肉本就少些,被许三花这么一捞,盆里根本剩不下几块,老胡氏瞥了瞥吃得满嘴流油的许三花,没有多话,只将盆里剩下的给三个儿媳两个孙女一人夹了一块。

第二话:约架

    为防许三花再盯上男桌那盆子肉菜,老胡氏将盆里分夹过仅剩的三块肉迅速夹进了许三花碗里,又从盆里的十个苞谷馍馍拿了四个出来塞给许三花。

    许三花照单全收,吃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抹了嘴巴,起身走出了堂屋。

    她一走,老胡氏几个包括许三花亲娘胡氏都悄咪咪松了一口气,浑身都自在了许多。

    男桌里许二树见许三花走了,转了转眼珠子,摸了个苞谷馍馍也跟出了堂屋。

    许三花吃饱喝足,正蹲在东间里屋的唯一的一张条凳上趴在窗口往外看,许二树贼兮兮的猫进来,蹲在条凳下,仰头望许三花,捧着腰间取下来的小麻袋狗腿道:“三花啊,我捉了满满一麻袋的蚂蚱,后腿都卸了,个个又大又肥,保证肉多,你瞧瞧。”

    许三花正全神贯注看着窗外,没空理他,许二树不知其所以,嘿嘿一笑,表情更加狗腿了,“三花啊,你看若是不够,不若我下晌接着再抓?”

    说罢,等了半晌,依旧不见许三花给他哪怕半个眼神,许二树愣了愣,见许三花看窗外看得认真,他想了想,缓缓撑起了身,顺着许三花看得方向看去。

    只看见隔壁后院菜园子边上的井边,侧对着这边光着膀子正提了水桶从头上浇下来的少年。

    少年生得黑壮魁梧,露出来的胸膛后背上蜿蜒着好几条疤,看着极为骇人。

    许二树扭头,看见许三花直勾勾的眼神,陡然睁大了眼。

    天,娘啊!快来掐掐他,他家的村霸许三花,这是看上了隔壁的狼崽子不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行,他得快快去告诉小伙伴们,以分享这个让他承重不住的大消息才行!

    想到小伙伴们,许二树蓦地想起了自己捉蚂蚱的初衷,咽了口唾沫,伸出手犹豫着要去扯许三花的袖子。

    犹豫不决间,隔壁院子的狼小子已经提了桶回了屋,在他即将触碰到许三花之前,许三花猛地扭过头来,瞪他,“做什么!”

    许二树吓得一缩,忙捧上麻袋挡在面前,“蚂蚱抓好了,我给你送来。”

    许三花一把抓过麻袋,哼了哼,“你刚才在看什么?”

    向来极上道的许二树登时明白,直摇头道:“没看什么,什么也没看!”

    许三花满意了,打开麻袋瞧了眼,见蚂蚱果然只只又大又肥,点了点头,“时间都约好了?”

    见许三花接了茬子,许二树喜得面上绷不住,忙道:“约好了约好了!就在今晚,输的要给赢的半袋谷子呢!”

    “蚂蚱再差也是肉,你只管带着许四金他们去,其他有我!”

    得了准话,许二树高兴的走了,准备睡个午觉,下晌干完活早点回来。

    盛夏的夜晚天上繁星闪烁,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照的大地万物明亮如白昼。

    忙碌了一整个白日的村民们早早都歇下了,整个孤山村安静得很,偶尔几声狗吠都显得突兀到极致。

    村口有一条大道,往左走到底直达十里镇,往右走上百十步有一小山道,通往孤山村的对门邻居白河村,山道旁有片林子,枝繁叶茂,茂密得很,叶子如伞遮蔽了天空,因而即便月亮再亮,林子里头也黑得很。

    两波人从林子的两头分别蹿进林子里,往林子中央汇聚而来。

    林子正中是一汪池塘,池塘里种着莲,夏时,花开得正娇。

    这片林子包括这个池塘都是白河村白地主家的,白地主喜欢吃莲藕,特意从府城找了莲种来,便有了这片林子。

    因着白地主的名号,这处林子几乎少有人来,便成了白河村和孤山村两帮混子的聚集地,一年到头,在此地约架赌彩不计其数。

    为了得那点彩头,听对方告一声爷爷,两帮人是不亦乐乎,深陷于此道。

    白河村的白胜子从小没娘,爹又是镇上有名的二赖子,爷奶管不着,家里没田没地,即便是农忙,他也是闲得慌,这不,就促成了今晚这场约架,他可是满心等着赢回半袋新收的谷子回家吃顿香喷喷的大米饭呢。

    白胜子叨着一根杂草,领着白河村他的一帮子兄弟,大摇大摆到了池塘边,看见小跑着进来的许二树等人,咧嘴笑了笑,抖着腿道:“许二树,谷子准备好了没?”

    许二树一眼看到白胜子身后的大胖子,就是打听到白胜子网罗了这个白墩子到手底下,他才不得不求他妹许三花出手帮忙,如今他是有底气得很,笑得比白胜子还欠揍,“我不用准备,倒是你,可要愿赌服输啊!”

    “我白胜子活了十七年,还没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来吧!”说着,白胜子扭头吐了杂草,大手一挥,就一马当先朝许二树冲了上来。

    许二树也不甘示弱,朝白胜子挥上了拳头。

    其他各人都找上了往常的老对手扭打在了一起。

    多出来一个白胖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正摩拳擦掌想着朝哪个出手才好。

    冷不丁背后一阵冷风,被人拍了一下后背,白墩子扭头,就看见身后站了个丫头片子,正笑眯眯的盯着他。

    白墩子没见过许三花,还以为孤山村这帮混子里竟还有个小丫头片子不害臊的跟着老爷们混呢,当下阴侧侧一笑,朝许三花扑了过来。

    白墩子生得不高,但胖,很胖,估摸着得有两三百斤,许三花都好奇他到底吃的什么猪食才能长得跟猪一样胖,不过这胖子胖是胖,但灵活,那扑过来的速度一点也没有因为体形而扯后腿。

    只是,在即将挨上许三花时,许三花轻飘飘的抬了腿,只见圆滚滚的一个胖球咻得一下就飞了起来,而后重重砸进了池塘里,激起阵阵水花,溅进打得正欢的白胜子后脑勺里,大夏天的,竟冷得他一个激灵。

    “胜子,救我啊!救我啊!”白墩子好池塘里可劲扑腾着,看得白胜子瞪大了眼。

    这才瞧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的许三花,登时打了个摆子,“妈呀!许、许三花咋来了!”

第三话:谁在前头

    妈呀,许三花竟然一脚将快三百斤的墩子踢进了池塘里,还是这么远的距离,一向恶劣的白胜子于晚风中瑟瑟发抖。

    许二树乘势将傻眼的白胜子扑倒在了地,骑在他身上,仰天大笑道:“哈哈,白胜子,你可认输?!”

    白胜子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直费劲道:“你……耍赖……”

    “哪里耍赖了?我可没有耍赖,许三花可是我妹子,妹子帮哥哥的忙,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得什么,有本事你也叫你妹子来啊!”许二树笑得得意。

    他哪来的妹子!白胜子咬牙,“你就是耍赖!先前约架可没有说许三花也会来!”要是说了,他哪里敢应架,还定上了半袋谷子的彩头!

    那可是许三花啊,白胜子只感觉去年被踢过的屁股此刻又隐隐作痛一般,忙抖了抖,求输道:“好了好了,我认输了,半袋谷子明天就给你!你快放开我!”

    村里许老财家的狗见了他们叫得欢实,许二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许三花身侧,问许三花,“短时间内,白胜子可不敢再跟我约架了,趁着现在农忙,粮食多,你说我要不要跑一趟前头的大湾村找刘狗子那帮子约一架?”

    许三花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那月光白得叫人沉醉,透过那层白光,她似乎能看见似梦似幻的许多画面,走马观花一般。

    她扭头,“你就打算约一辈子架,靠赢彩头过一辈子不成?”

    不然呢?许二树被问的一愣,他们家在整个村子里不说是最穷的,但也穷啊,等到冬日里猫冬了,一天可就吃一顿饭还不管饱,每每都饿的他眼冒绿光,可自从他跟着许四金几个混在了一堆,又凭着去年许三花出手救他那回之后,大大小小赢了不少彩头,去年的冬天可好过了不少,至少他没有那么的饿了。

    依着许三花的力大无穷,他们合该天生就吃这顿饭的啊!只要许三花出手,就没有赢不回来的彩头!

    许二树一直是斗志满满,信心满满,可怎料这个又赢了一场架的夜晚,在回去的路上,许三花竟然会问他这么一句话。

    许二树想了片刻,仔细琢磨了一番许三花的表情,而后瞪大了眼睛,仿佛死了老爹一样,“三花啊!你的天生神力难不成没有了?!”老天看他作恶多端下报应了不成?

    许三花白了他一眼,伸出右手,一拳砸进了旁边的树干,收了几分力道,那成人大腿粗的树干上豁然也有一个凹进去的拳头印。

    许二树见了,连连拍着胸脯,一脸“万幸万幸”,要是三花没有了神力,那他还怎么约架怎么赢彩头呢!

    真是吓死人了!

    转而,许二树想到什么,一脸惊悚的看向许三花,“你这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要从良了不成?”这可不是村霸许三花的性格啊!真是见了鬼了!

    许二树激荡的心比起刚才以为许三花神力没有了还要震惊万分。

    要是村霸许三花不想当村霸了,想老老实实当个村姑了,这可真是大事不好了!

    许三花又白了一眼,“我就问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约架当饭吃,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许二树应声捂住了嘴,只睁着眼睛巴巴的望着许三花。

    见状,许三花叹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跑过两三道田埂,飞快跳到了自家屋子前的空泥坝上,进大门前,许三花停顿了下来,看了看隔壁围着荆条栅栏的两幢茅草屋,刚咽下去的叹息又重重的浮上了嗓子眼。

    唉,都是穷啊!

    村里家家户户都忙着抢收谷子,村中央的打谷场也是从早到晚都有人,排着队的等着脱粒晒谷,谁也不知道老天爷会不会突然赏他们一场大雨,这粮食还是早些晒干了装进粮仓里才是正道。

    老许家只得三亩田的稻子,已经起早贪黑收割了三天,眼见着再收个一上午就能割完了,今日里,老许头留了其他人接着收割,他自个则是带了许大茂和二孙子许二树去了打谷场准备将收割回来的稻穗都脱了谷,再拉回自家院子里铺了草席子晒。

    到了打谷场,见前头排队的人还多呢,老许头和许大茂都老实排队等着。

    许二树转动着眼珠子,探头四处张望着,想看看有没有相熟的好插个队。

    能老早就占到位置的是住在村中央的,许二树相熟的二混子们大都住在村子两头两尾上,这村中央住的都是村里比较富一点的,老许家穷,许二树妒富,向来跟这些家的娃子走得不近。

    许二树看来看去,找不到相熟的,也就罢了,老实跟着自家爷和大伯排队等着,他又不是许三花,还没这么牛的胆子跟村里这些人都呛上。

    别看他们村大都数人家都姓许,但追踪溯源,他们每家每户间大多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根本不是同宗,至于为何都姓许,那只能说是好巧不巧了,毕竟,听说他们的老祖宗都是几百年前逃荒从天南地北逃到了此处扎根的,可不就是巧了。

    许三花起得晚了,咬着胡氏留在锅里热着的苞谷馍馍大步往打谷场来,到了打谷场,馍馍也吃完了,她一眼看到窝在一起的老许头三人,再看前头的队伍,只怕轮到老许头他们,天都黑了。

    她搓了搓手,越过老许头他们,径直往前头,直到了队伍的最前头,站在了打谷场子上,正好一户人家打好了谷装了,正准备让给下一个,她大剌剌的站在了那人面前,冲后头招手,大声道:“爷,快来,到咱们了!”

    老许头和许大茂早就看到了许三花往前头去,这下听得她叫,恨不得蒙住了脸假装自己不在,但许二树见许三花冲到了最前面,赶忙挥手回应,“诶!就来就来!”说罢,扛起自家的洋叉和兜子就往前头跑。

    老许头和许大茂没有许二树那么厚的脸皮,被许多人看着,到底是不好意思挑着麻袋往前头去。

    许二树刚跑到许三花那头,本就轮到他们的许老牛两口子终于反应过来,忙嚷嚷道:“哎!怎么能插队呢!我们可是天不亮就等着了!”

    许三花大刀阔斧的站着,瞥了眼许老牛鬓角的一撮白发,只指了指两方的站位,“你们在前头还是我在前头?”

第四话:虎起来六亲不认

    许三花插了队,一马当先站上了打谷场,许老牛两口子和儿子还站在石坎子下头,谁在前头,还用说吗?

    可许老牛两口子也是村里出了名的,当下大叫大嚷起来,“哎哟,没天理啦!老许头你个王八羔子,还不管管你孙女!有你这样的人吗!村长!村长快来啊!”

    老许头和许大茂在后头听得臊皮,特别是人群中嘀嘀咕咕的话语,更叫他们巴不得这就家去,但好容易排在这里,为了口粮,脸皮也不那么重要了,两人只缩着脖子,当做自己不存在。

    许老牛两口子舞着手唾沫横飞,那口沫几乎都飞到了许三花脸上,她皱眉,一步跨下去将许老牛两口子身后的许大水给拎了出来一把扔在打谷场上,而后一脚踩了上去,再看向许老牛两口子,笑得阴侧侧:“再敢叫唤,信不信我一脚踩死他?”

    许老牛两口子陡然收声,跟被扼住了脖子一样,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老张氏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踩在脚下动弹不得,当下大为光火,“许三花!你敢动我儿子!你不怕坐牢吗!”

    许三花呵呵,“谁不叫我家的粮食进仓,不叫我吃饱,那他也别想好过。”

    “村长啊!村长!快来主持公道啊!这不要脸的小贱蹄子耍无赖啊!贼老天啊!咋不劈死这个糟心玩意呢!”老张氏再度唾沫横飞,整个打谷场都是她尖利的声音,响彻云霄。

    许三花面色不变,只脚下轻飘飘用了几分力道,许大水被踩得喘不过气来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一般,忙挥着手艰难喊着:“娘,娘,救命啊!”

    见自家宝贝儿子脸都青了,老张氏气得不行,到底是不敢再出声了,只敢怒不敢言的死死瞪着许三花,似乎要将她瞪出窟窿来,这糟皮子的烂心玩意儿,虎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许三花挑眉,“谁插队呢!”

    许老牛忙道:“没人插队,没人插队。”

    许三花满意了,脚放开了许大水,一脚将人踢下了打谷场,只是最轻的力道,许大水只是滚下去的,没啥大事。

    老张氏忙将儿子护了起来,到底是不心甘被许三花插了队,眼珠子一转,看到了不远处院子里坐着叼着老烟杆的许老栓,出声道:“老栓大哥,这牛可金贵,那起子手上没个轻重的,可别叫她弄坏了你的牛。”

    许老栓是村里的孤家寡人,少时就丧了妻,也没个一男半女的,也不知为何没有再娶,早些年一直在县里做伙计,挣了些银子,也没个田地,老了回村就买了一头牛放着,农忙时,要打谷子,就借出来拉石磙,凡是用了打谷场的村人都得自发给他一升半升的粮食,整个村的加起来,也够他一个人吃吃了。

    那脱粒的石磙足有五六百斤重,不用老牛拉,靠人力可是极费劲的事,更别提还得拉着石磙满打谷场碾呢。

    许老栓是做惯伙计的,平常逢人且是三分笑,最是不会和人红脸的,听老张氏这么一说,他也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老张氏唱了独角戏,再气也无法,这牛金贵,也不是她家的,要是得罪了许老栓,不给她家用牛,光靠她跟老伴和儿子,可拉不动那贼沉的石磙。

    见老许头和许大茂还站着没动,许三花脚下生风,几大步就走了回去,来回走动了两步,搁着好大一段距离就径直将二十几个麻袋隔空扔到了打谷场上。

    头顶飞过麻袋的村民们瑟瑟发抖,生怕那麻袋调了皮,突然就砸到了他们的脑袋,是以全程动都不敢动。

    见那贼丫头轻轻松松就将近百斤一个的麻袋隔空扔到了打谷场上,老张氏不由缩了缩脖子。

    扔完了麻袋,许三花回到打谷场上,吆喝着许二树将麻袋里的稻穗都倒在打谷场上。

    麻袋都上了打谷场,老许头愣了愣,忙拉住儿子往打谷场上去,帮着将稻穗倒出来,得,还是粮食重要,怕啥戳脊梁骨呢!

    倒得差不多了,许大茂左手牵撇绳,右手执鞭,吆喝着老黄牛准备开始碾场,老许头肩膀上挎一个粪箕子,跟在老牛后头,以防老牛拉屎。

    许二树就拿了洋叉,准备等老牛走过一场之后就用洋叉挑稻秸秆。

    许三花操着手站在打谷场口子上看着,见那老牛拖着石磙走得贼慢,不由皱紧了眉头,两天后就有一场持续七八日的大雨了,这么个碾法,得她在这里镇着,碾个大半天才能碾完,更别说后边还等着这么多人呢,人家都是一担子一担子轮着来碾的,她要是霸占着打谷场一天,这些个人能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她,也不知道拳头还管不管用。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许三花咬咬牙,大步上前拦下了老牛,而后弯腰解开了绑在老牛身上的绳子,将老牛交给许二树牵下打谷场,而后自己背了绳子,拉着石磙走了起来。

    几百斤的老牛拉动起来都费力的石磙在许三花手里就跟溜着条老黄狗一般容易,看得满打谷场的村民是惊愕不已,早听说了老许头家的许三花天生神力,其中好些人也没有亲眼见识过,也不知道这天生神力到底是怎么的神,今日端看那几百斤重的石磙在她手里跟条老黄狗似得,大家伙心里就有个数了。

    老张氏看着,更是打了个摆子,幸好刚才没有跟贼丫头呛,否则她一脚在用点力,不是得将她宝贝儿子踩成肉泥?

    满场安静了,于是乎,在许三花一遍一遍轻轻松松将二十几麻袋的稻穗都脱了粒,又叫许大茂赶快去田里帮着将收割好的剩下的稻穗都挑来,接着碾,已经等了许久的众人是一声也不敢吭,只想着好歹老许头家谷子少,依这许三花的速度,也等不了多久,罢了罢了。

    老许头家山坳子下的三亩田都只是中等田,稻穗子脱了粒,装回麻袋里也不过就只装了十几麻袋罢了,再晒上两天,晒干了,兴许更少。

    许三花拉了一上午的石磙,也没觉得多累,见老许头和三个儿子咬着牙杵着扁担担得费力,直接借了许老栓的板车,将十几袋谷子绑上了车,一个人就推着往家去了,老许头等人赶紧跟上。

    打谷场终于轮出来,许老牛两口子连饭也顾不得吃,就紧赶着上了打谷场。

第五话:老天爷赏饭吃

    用兜子筛得不见一根草的谷子晒了两个暴太阳,变得更加的金黄,搓在手里哗哗作响,老许头估摸着斤两,算去要交的两成税粮,还能剩下个五石左右,再加上五亩地收的苞谷交完税粮剩下的六石多,紧巴紧巴,也够一家人撑到明年秋收了。

    经历过灾荒吃过树皮的老许头觉得很满意,有粮食堆在粮仓里,比颗粒无收的灾荒年可要好上太多了,他心不大,容易满足。

    老许头对粮食很是看重,到了这天早上,一早起了,准备将谷子再晒上一个太阳才装仓,这样谷子也能放得久一点,不怕潮。

    可他刚起了床,就听得窗外哗啦哗啦的雨声,不由一怔,下雨了?急忙跑出屋站在堂屋外的屋檐下,看着斗大的雨点从天上砸下来,整个天都是灰蒙蒙的,渗人得慌。

    老许头不由庆幸自家粮食收的快,否则等这雨下来,粮食不烂在田里,也没法晒得窝出芽来。

    不过抢收了都抢了这么多天了,田里还有粮食没收回家的几乎是没有,只是看有多少家还没脱完粒晒干了。

    老许头正想着,见台阶下东屋里走出来的许大茂,忙冲他道:“老大啊,这雨势大,瞧着一时半会的也不会停,你穿了蓑衣去你三叔家看看,他家的粮食都晒干了没有。”

    许大茂应声去了,老许头琢磨着也等不了太阳了,忙喊了许二茂许三茂一起将装在箩筐里本还打算晒一晒的谷子装进粮仓里,封存起来。

    谷子是农家人最金贵的粮食,一年吃的,一般都要先紧着苞谷吃了,待苞谷吃完才会拿出谷子来换了苞谷回来吃。

    许三花还躺在床上,听得外头的雨声和老许头几个的动静,翻了个身,嘴角扯了个笑。

    这下了七八天雨的事可巧她没有记错吧!不然又得向前世那样,他们家的谷子是收回来了可惜没有都脱粒晒干,等七八天后太阳再出来,霉了一大半,再交了税粮,是一粒谷子都不剩,一家子人是愁云暗淡,勒紧了裤腰带过了一年,她本就胃口大,最后实在是饿得受不了,干脆跑出了门寻生计填饱肚子去了。

    现在来想想,若是上一世他们家的谷子都好好的收进粮仓了,他们也不会过得那样紧巴,她也不会跑出了门,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许许多多的事了。

    经过了上一世,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再也不要过那种颠沛流离没有安定的日子了。

    许三花叹了叹,翻身下了床,穿上了外衣,她的床就对着窗,她站在床边,透过破了洞的窗缝里看见一抹身影穿着蓑衣冒着雨往后山去了,便又是一叹,趿上草鞋,出了里屋。

    胡氏正坐在外间缝着许大茂的一条破了得裤子,见许三花出来,忙道:“农忙完了,你爷昨儿晚晌就说了,今儿起只两顿饭了,你可饿?娘给你冲碗红糖水喝?”这闺女是个认死理的,偏又是个能吃的,要是叫她饿了肚子,可有一顿闹腾的,虎起来她这个娘也害怕呀!咋不知就生了这么个力气大的闺女。

    老许家穷,哪里吃得起红糖?胡氏说的红糖水,还是端午节的时候胡家舅舅送来的,不过一小包,胡氏舍不得吃,留到现在,天气大,都黏糊黏糊了,许三花可不爱喝那玩意,摆了手,弯身卷起了裤腿,拿了门后的斗笠,闪身冲进了雨帘里。

    胡氏看得一叹,手里捏着的针差点扎进了肉里,这么个闺女啊,可咋嫁得出去。

    许三花出了自家院子,飞快往后山去了。

    孤山村之所以得名孤山村,便是由村子靠着一座大山而来,这山叫孤山,却并不只有一座,而是连绵起伏的一大片。

    村民们平常打柴采山珍什么的只在靠着村子的两座山头,再往里的深山密林,没两身胆子的,便就不敢往里去了。

    都说深山有熊瞎子,有大老虎,也只有猎户为了生计,敢犯这个险。

    大雨下着,山路并不好走,但再艰难的路许三花都走过,这山路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脚下依旧平稳,很快就攀上了一座山头,正好看见那身影没进了深山里。

    她顿了顿,抬脚跟了进去。

    深山老林里走得人少,地上都是枯烂的泥叶,被雨冲刷着,根本就不好走。

    许三花没来过,生怕跟丢了,脚下飞快,没顾上细看,刺啦一下就摔了个狗啃泥,刚爬起来,就看到了一双沾满泥的草鞋。

    抬头,正好对上徐灿黑溜溜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此时正带着疑惑。

    许三花迅速爬起来站稳,几乎与徐灿平视,不由得纳罕这小子这个时候竟这么矮,只与她一般高啊,那后头是吃了啥,怎么就蹿到八九尺呢!

    “你是隔壁的许三花?你跟着我作甚?”徐灿见人鼔溜溜看着他却不说话,只好自己问道。

    徐灿是村里的独户,世代都是打猎的,他爷爷被熊瞎子拍死了,爹也在打猎的时候受了伤瘸了腿,家里日子不好过,后来他娘就丢下他跟别人跑了,就剩下几岁的他和爹相依为命,后不久他爹没拖过去也去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捡了他爷爷和他爹的弓箭靠打猎养活自己。

    一年到头他大多时候都在山里,打了猎物就直接去县城换钱去了,村里人见到他的少,也就是因为住在老许家隔壁,跟老许家的人倒是都见过。

    许二树便是因为曾看见他扛着头狼往县城去,所以私底下喊他狼少年,对他骇得很。

    许三花跟徐灿并不熟,一个村里隔壁邻居的住着,几乎没有说过话,徐灿着实不明白这人跟着她上山来干什么,村霸许三花天生神力,这个他也是听过的,但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们不熟。

    但只有许三花知道,上一世她一个人离开了孤山村,四处流浪谋出路,在一次机缘巧合下碰上了已经长成人的徐灿,还被他救了一命,跟着他混吃混喝了好长一段时间。

    许三花记得他前世比她先离开孤山村,后来混得熟了,便听他说过一些事,说的就是这次下雨进山打猎,遇着了一头熊瞎子的事。

第六话:熊都打得

    为了从熊瞎子掌下逃命,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因此失去了一只手。

    那时候,许三花听他讲往事的时候,无不遗憾他少时失去了一只右手,否则,他漂泊在外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

    到底是救过她性命,还给过她吃喝,许三花得了老天安排重活一回,就想着定要帮他这回,叫他不要被熊瞎子弄断了手才是。

    所以许三花算着今日是秋收后下大雨的第一天,瞧了这人冒雨进山,才麻溜的跟上来,救他一回,算是还前世的人情。

    此刻听到徐灿问,她只道:“我家的日子不太好过,你打猎在行,对这深山老林也熟,我跟着你捡点漏,我一把子力气你也是听过的,放心。也不会拖你后腿。”

    许三花说罢,徐灿盯了她半会儿,转身就走,也没说行不行,但许三花了解他性格,当下抬脚跟了上去。

    有徐灿带着,一路好走了许多,往里走了不大会儿,徐灿突然停了下来,许三花顺着他看到的方向看去,只见前头灌木丛里蹲着一只袍子。

    徐灿搭弓上箭,迅速射了出去,那袍子惊觉,抬腿就跑,箭矢只擦过了袍子屁股,徐灿连忙抬腿去追。

    许三花只好快速跟上,两人追赶着袍子许久,直到了一条小溪边,眼看着袍子蹿过了小溪,徐灿还欲再追,突然变了脸色,“不好!”

    他喊了一声,转头拽着许三花就跑。

    许三花不明所以,只听得几声嗷吼声,随即感觉地面都震动了起来,她扭头,只见一只庞然大物正挥着前掌朝他们奔了上来。

    是熊瞎子!

    许三花瞳孔一缩,想来这就是前世徐灿遇上的那头熊了,虽最后被徐灿打死了,可也是个凶猛的。

    顾不上许多,许三花连忙反拽住了徐灿,加快了脚步跑了起来。

    可惜,熊瞎子这个玩意追起猎物来贼快,光靠他们四条腿,根本就跑不过。

    眼看着熊瞎子前掌要扑了上来,徐灿赶紧抓着许三花爬上了树,而后逮了机会搭弓上箭,射中了熊瞎子一箭,可那一箭对熊瞎子来说,一点事也没有,反而是瞧见他们上了树,立马就要往树上来。

    徐灿又连射了它几箭,见没用,忙冲许三花喊了一声:“你待着别动!”而后就跳下了树,握拳冲向了那老熊。

    看着一人一熊扭打一处,眼见着徐灿不敌,许三花咬咬牙,干脆也下了树,瞧着老熊一巴掌要薅上徐灿脑袋,她绕到背后,直接一拳用了全力,打在了老熊屁股上。

    徐灿拔了柴刀,正准备翻身躲过再砍上老熊的肚子,便见罩在头顶上的老熊咻得一下整个飞了起来,重重砸到了十几米外的大树干上,熊落地,那树干也软哒哒的倒向了一边。

    徐灿看了看许三花握着的拳头,瞪大了眼睛。

    那老熊被一拳打飞,不过一会儿就扑了回来,这次是带着强烈的怒气直冲许三花。

    徐灿忙要挡,许三花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走开,她刚才那一拳,打得很有感觉,区区一头熊,也不过如此,此时她正是得意呢,等着熊冲上来,她抬手又是一拳将熊打飞。

    如此一次又一次,终于,老熊再一次被打飞,撞断了三棵大树后,再也没能爬起来,全程旁观的徐灿已经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这隔壁的许三花,果真惹不得啊!连熊都能打死,还这般轻轻松松!他服了!

    熊被打死,许三花也不关心徐灿拉着熊卖去哪里,自个下了山,回到家里,许大茂早回来了,正搁堂屋里跟老许头说着出去走了一圈看到的情况。

    “三叔家田少,收割得快,差不多的都晒了一个大太阳,不怕生霉芽,倒是我回来时听许大虎家的哭喊得厉害,他们家田多,能干活的劳动力又少,昨儿刚收割完,准备今儿个去占打谷场了,结果就下雨了,就看这雨啥时候停了,不然啊,他家的粮食可都惨了。不只他们呢,我转头到村里都瞧了遍,好些家都遭了惨呢!咱村里人日子本就不好过,今年是更作难了!”

    “咱们都是天老爷赏饭吃的,唉,作难啊!”老许头叹了气。

    许三花在院子里的水凼过了一把草鞋上的泥,几步蹿进了东屋。

    见闺女出去不大会儿就回来了,想着她一身雨气,胡氏赶忙起身去隔壁灶屋灶上舀了一碗开水回屋来放上了一小撮红糖,红糖在水里化开,散发着甜甜的香气。

    胡氏端着红糖水进了里屋,许三花已经换下了身上的脏衣服坐在条凳上荡着脚丫玩,“三花啊,喝碗红糖水暖暖身子。”

    许三花嫌弃红糖水的味道,忙道:“我不喝,你自己喝吧。”

    “娘不喝,你快喝吧。”胡氏又往前递了递。

    许三花只作势道:“你不喝那给我,我倒窗外去。”

    “娘喝,娘喝,你可别。”胡氏吓得忙缩回了手,赶紧端着红糖水往外屋去,这败家的闺女倒是真的敢倒了的。

    许三花看着胡氏的背影消失在拦断里屋和外屋挂着的破布帘子,偷偷笑了笑,再想着如今她肚子里刚揣上两个多月的娃,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前一世因着她离家出走了,胡氏明年端午前又生了个女娃,亏了身子,便再也生不出孩子来了,后来渝州一带地龙翻身,遭了大灾,西戎蛮夷趁势犯边,朝廷忙着驱逐蛮夷,灾民四处奔亡,整个朝廷都乱成了一锅粥,好不容易打退了蛮夷,安抚好了灾民,转头就加重了赋税,老百姓的日子更是艰难。

    老许家本就日子苦,这么一来,每年的收成更是入不敷出,填不饱肚子。

    这人一穷,心思就多了,老胡氏又去了,老许头管不住事,许三茂和刘氏心眼多,撺掇着许二茂两口子一起磋磨起了许大茂和胡氏,便连那个才几岁的许七花,都差点被卖了去换钱。

    到后来,日子是越来越难过,先是许大茂和胡氏相继累病不治而去,老许头得了重病也没钱治就这么拖死了,许二树也因为跟人家二流子打架,被人失手打死了,日子难过,几花们都陆陆续续被许三茂两口子拖去卖掉了,整个老许家算是就这么支离破碎了。

第七话:银子

    彼时许三花身在挺远的北边,手里头弄着了些钱,本来托了商队的管事替她将钱送回孤山村交给许大茂,可惜那管事没找着人,将事情打听了打听,回程告诉她,她才知道,至她走后,老许家的日子是越过越穷越过越难。

    想到这些,许三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老天爷让她惨死将她弄回十三岁这年,便是惩罚她,让她回来赎罪吧?

    有亲不养是为大罪,老天都看不过去的,更何况,这个家里,大家都紧着她吃,常常吃得最多的就是她,可后来啊,她依旧因为一张嘴,抛开了家人,弃他们与不顾。

    这场秋雨足足下了七八天,村子里好多人家的谷子都窝出了霉芽,等到太阳跟新媳妇似得扭扭捏捏的钻了出来,大家伙都忙着将生了霉芽的谷子都摊出来晾晒,粮食金贵,生了霉芽晒一晒,虽卖不着钱了,但好歹也是口吃的,总比饿肚子的好。

    连出了两个大太阳后,县里的书吏骑着头毛驴同十里镇的亭长摇摇摆摆的进了村,吩咐村长通知各家各户准备好税粮,十月初八前拉到县衙。

    税粮是不到村里来收的,都是各村各家各户自己准备好田地收成的二成,装好粮食或者抵粮的银子,由每村村长带着一起往县城去。

    老许家一共八亩田地,要交的税粮苞谷和谷子各装了两麻袋,只许大茂和许三茂两个人去就足够了。

    老许头望着四个大麻袋,心别提有多痛了,那可是粮食啊,这四麻袋,都够养活一个娃了,但人也要知足,他小时候啊,前头那朝,可是要交四成税,等税交完,一年到头,一家子哪还有的吃呢!

    望着许大茂和许三茂各挑了担子往村长家去集合,老许头猛吸了一口烟杆子,转身回了院子。

    院子里,老胡氏正带着周氏刘氏两个儿媳拾掇着菜园子,洒上萝卜和大白菜秧,这整个菜园子就种这两样,冬日里就靠它们填肚子了。

    老胡氏是种菜的好手,她拾掇着种的菜总是比别家的长得好,是以她教的认真,两个儿媳也学的认真,尽管每年种菜的时候老胡氏都会说,依旧不厌其烦。

    五花跟六花跟在翻过的泥里寻摸地龙,用个破陶罐装着,好拿去喂鸡。

    许大树和许四树在跟着许二茂学做木匠活,许二茂小时候送去隔壁村跟老木匠学了几年木活,自己也是个有天分的,没事瞎琢磨,这些年来,一手木工也是很拿的出手的,他教好了两个儿子,冬日里没事做,还可带着他们出去四下找找木活做做,也能挣几个铜板。

    至于许二树,向来是从早到晚不见人影的。

    胡氏坐在东屋屋檐下改着许四树穿不下的衣裳,准备改好了留给肚子里的娃穿,家里穷,好几年都穿不得新衣裳,小的捡大的的衣裳穿,这都是常事。

    许三花坐在井台子上咬着根菜地里拔出来的野草,看着老胡氏几个翻着土洒菜秧子,青涩的草味钻在嘴里,让她有些失神,冷不丁瞧见隔壁徐灿开了栅栏门进了他家院子,见了她正朝她招手,许三花想了想,干脆起身,跨过了自家的栅栏,跳过两家之间隔着的泥沟子,直接跃进了徐灿家的院子。

    菜园子里的老胡氏几个惊了一跳,看了个清楚,都奇怪三花怎么和隔壁的徐灿小子说上了话,见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徐灿家的灶屋,老胡氏一脸惊疑,连土都顾不得翻了。

    徐灿家只有两间茅草屋,一间他住,一间是灶屋,他想也没想就带着许三花进了灶屋,总比在院子里说,被人看着好。

    “你熊瞎子卖出去了?”自那天山上之后,许三花已经好久没见过徐灿了,似乎他那天扛着熊直接去了县城就没有回来过,许三花以为他就这么离开孤山村了呢,毕竟,前一世他也是走得悄无声息,村里人都是好久过后才知道的他不在家,还以为他打猎折在了深山里。

    徐灿也不废话,直接掏出了藏在怀里的一包银子,“听说府城有个阔少爷寻熊掌,我便去了趟府城,所以耽搁久了些。”

    徐灿在县里卖了几年的猎物了,有自己的渠道,许三花也不问他是怎么知道府城有个阔少爷要熊掌的,只看着那鼓鼓的布袋子,惊了惊。

    徐灿说着已经动手解开了布袋子,露出了里边白花花的二十锭银子,“一头熊全须全尾的都卖给他了,一共是一百两,我拿十两,剩下的都给你。”这熊本就是许三花打死的,若不是他还欠着债,想着自己跑了一趟,厚着脸皮得个十两也是不厚道的事,不过他也顾不得了。

    许三花想着自己只出了一把子力气,若不是徐灿,她也进不到深山遇不着熊瞎子,再加上熊也是徐灿辛苦去卖的,她哪里好意思拿这么多?

    便只拿了一锭银子,推回其他的道:“我就要这一个就可以了。”五两银子,也是笔不小的数目了,她爷奶手里如今只怕也就这点存银呢!穷困人家,一年到头也没几个铜板进项的。

    两人推过来推过去的,徐灿想了想,干脆将银子分做了两份,一人一半,谁也别废话。

    揣着五十两巨款的许三花一进院子就看到自家奶一脸复杂的看着她,她脚步一转,赶紧大步蹿进了自个的屋子。

    前世里许三花辛辛苦苦挣过不少银子,不过都是她临死前不久的事了,存的银子还没怎么花就死翘翘了,此刻还在十三岁这年,握着五十两银子的巨款,许三花心里是扑通扑通的跳。

    大白米二十五文一斤,五十两银子,那就是两千斤的大白米,足够他们一家子吃好久了,不过,这还不够,这一世,许三花要过得安稳,再也不要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除此之外,还有她的家人……

    许三花取出一锭银子放在身上,剩下的都包进小麻袋里藏在床脚的老鼠洞里,这才出了屋子,胡氏不知什么时候端了针线笸箩回了屋,见她出来,三两步挤上来,张了张嘴,又犹豫着。

    老胡氏是个爽利的性子,偏胡氏这个侄女像了她老娘性子软得很。她素来怕许三花这个闺女,所以便是母女间的贴己话什么的她都说不上底气来。

第八话:闲话

    许三花看得皱眉,她娘这个性子太软了,偏生她爹也老实,所以啊,这两人上辈子才叫人欺负着也吭不出声来,说到底就是自己没底气给闹的,她外婆嫁了她外公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一直立不起来,所以养得三个女儿都畏畏缩缩的,到三十来岁才生了个儿子才算是好点,可几个女儿的性格也改不回来了。

    到了胡氏自己嫁人,也是因为这十来年只生了她这个女儿,所以一直觉得抬不起头,若不是因为婆母好性且是自己亲姑姑,只怕更是连说话都不敢说了。

    许三花想着要改了她这性子,只怕还是得让她有底气才行,这底气,无非就是儿子!

    上辈子胡氏这胎是个女儿,之后老许家越过越不行,胡氏忙着做活拖累了身子便再也生不出来,这辈子,叫她好好养着总还能再生的!

    胡氏不过三十岁不到,她外婆不也三十来岁还生了儿子嘛!且她上辈子在外面走,还遇着过四五十岁还老蚌怀珠的呢!

    总而言之,就是将身体养好了,别垮了身子,什么都好说。

    许三花打定了主意,见胡氏犹犹豫豫的看着她,只一脸不耐烦道:“娘是不是想问我做啥跟隔壁的小子说上了话,是奶叫你来问的吧!”

    胡氏忙点头,而后期待的看着她。

    “就是几句闲话,没甚事!你别管就是,自好好休息你的,这月份还小了,别忙着做做做,当心坏了眼睛。”就不是个儿子,做些小子穿的小衣裳作甚,许三花说罢就大步出了东屋。

    胡氏张张嘴,也不敢拦,只老老实实的去老胡氏跟前将许三花的原话讲了。

    老许头也在旁边,听罢,不等老胡氏说话,便道:“三花是个好的,她那性子压不住,你们也别多管了,好在她是心里有谱的。”

    因着许三花霸住了打谷场,又凭着一把子力气一个上午就将自家的稻子脱了粒,得空晒足了两个多太阳,否则他家的粮食只怕也要霉上许多,这霉了的粮食可换不回自家要吃的糙粮,所以,老许头眼下对这个孙女还是满意得紧的,他想着三花脾气是不好了点,力气大了点,老是惹祸,但能给家里带来好,他也是欢喜,且三花那把子力气,你去管她,是打得过她还是骂得过她?还不是就这么着呢!

    “隔壁灿小子也是个可怜的,我瞧着确实不错。”

    老胡氏听着,想了想自家三花都十三岁的姑娘了,还没个媒人问津,少不得要他们自家操心了,可她那把子力气和脾气,谁家受得住?她头几回去村里,还听着几个婆妇子说闲话呢!

    她想了想隔壁的徐灿,虽长得不如她家三花俊,但好歹也有把子力气,还会打猎,想来是不会嫌弃她家三花力气大的,心里就满意了些,也就没有多提这茬了。

    只是想到这里,又想起大孙子马上就十六岁了,也是可以相看起媳妇来了。

    老许家在村尾,要出村就得经过村中的许多人家,村长家就住在村子正中央,以村长家外围着一个大空地,是村中公用的场地,葛家大门前的石磨盘子处正有人在推着磨磨苞谷。

    这石磨盘子是村里公用的,家家户户要吃的苞谷都会先拿来磨成苞谷碴子,谷子也是可以拿来脱壳的,但村里一两百户人家,舍得吃大白米的少,自家的谷子交完粮税之后都是留着换糙粮来吃的。

    一旁的老井处也有好些人在排队打水,好些个没事做的人都聚在旁边的老榕树下一边看一边闲话家常。

    “这税粮也交了,粮食也收进仓了,天眼见着就要冷起来了,这就猫冬了也没个闲事干,家家户户可不就趁着这个点寻摸家中娃子的亲事吗?我说张婆子,又是该你翘的时候了,你这回可得长点心眼子,可别又出了她王婶子家那档子事啊,王家的现在还背地骂你到处嚷嚷你做媒不行叫大家伙不要找你做媒呢!”说这话的是许大连家的婆娘赵氏,她是村里盘得上数的话辣子,只要有闲话的地头就准有她的影子。

    她对门的石墩子上坐的就是张婆子,张婆子是十里八乡唯二的媒婆,因一张嘴会说,说成了不少媒,是以在这十里八乡的还是吃得很开的,赵氏这话头里的说笑,讲得便是村东头余家大房的王氏收苞谷前讨进门的儿媳。

    这媒就是张婆子做的,当时说的是这姑娘勤快得很,家里田里样样都行,王氏要讨的是长子长媳,当然是要往勤快的找,可哪曾想聘礼给了,婚事定了,这儿媳妇讨进门来,正等着她下地帮着干活呢,结果这姑娘是啥啥不会,根本就做不得田里地里的那些个活,王氏这个气啊,当时就要退了这么亲,将这姑娘给还回去,可媳妇都娶进来了,女方死也不肯退聘礼,要休了再娶吗家里也再拿不出一份聘礼来了,只得咬牙认了,气得王氏是找上门指着张婆子骂了一通。

    张婆子也没想到她做了二十来年媒了老了还栽了这么个跟头,当即也是找上女方家门去闹了的,那姑娘家还有娃子没有嫁人娶媳妇的,少不了用得着媒婆,是以也不敢得罪张婆子,只赔了她点铜钱了事,张婆子转头就将得来的铜钱给了王氏,哪里想到王氏还恨着她依旧到处说她坏话呢。

    眼下听得赵氏说笑这事,她心里也有些恼,便吊了眼角,一脸不满。

    赵氏见着,心里一咯噔,她嘴巴是喜欢闲话,但家里有闺女有儿子的,怎么也不敢得罪媒婆,当下道:“张婆子啊,我这人嘴欠你是晓得的,也就是闲话说说,可没别的意思啊。”

    张婆子料想也知道赵氏的脾性,哼了哼,到底是接了话,“老婆子被鹰啄了眼,可也就是那一回,白河村的白大年媳妇头日里可找了我说话,叫我帮她家小子留意好姑娘呢。”

    赵氏一听,登时乐的接嘴,她最是喜欢听张婆子说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了,图的就是一个乐嘛。

    “白河村的白大年家?哎哟,那可是个大买卖,张婆子你这回是发了啊!”

第九话:吓人

    白河村家家户户都姓白,都是一个宗族的,但要论最亲,还数这白大年,算得上是白地主嫡嫡亲亲的堂兄弟,也是白河村除了白地主外家里最富裕的了,有发家的白地主帮扶着,如今也是有几十亩田地的人家,妥妥的顿顿吃白米的,不像他们,忙活半辈子,还是紧着糙粮吃,还不经肚子往饱了吃。

    白大年这样的好人家找上了张婆子说儿女亲事,那可是对张婆子的看重,这可不就是个美事吗,要是说得好了,再入了白地主的眼,帮着白地主家说媒,那可是大发了!

    赵氏心中是羡慕得很,脑子也赚得飞快,冲着张婆子笑得谄媚,“我说婶子啊,听说那白大年有好两个年纪到了的孙子吧?不知是哪房的?对女方可有什么要求?”

    这自古找媒婆说媒当然是要将自己的要求先说得明白,媒婆也好照着这个标准来寻摸不是?

    张婆子自然是听白家人说清楚了的,眼下见赵氏奉承起了她,那满脸的弯弯绕绕她瞧的一清二楚,当下笑道:“你家大菊翻过了这个念头就十四了吧?年纪倒是和白家二房的小子合适,只不过啊,你可不要想,可说不着你家大菊。”

    原来是白大年家二房的小子,赵氏在脑子里想着见过几回的白家小子,人才倒是还行,且白大年家可是这方圆十里八乡数得上的好人家了,不像白地主家那么高不可攀,日子却又好过,她家大菊若能加嫁过去,那是享福的,娘家也近,帮着拉拔拉拔兄弟,岂不正好?

    再加上白家托了张婆子说媒,又不正是缘分天注定?凭她跟张婆子的关系,张婆子怎么着也要说她家大菊啊!她正高兴着呢!甫一听张婆子后头这句,急了,“咋了咋了,我咋不能想了?我家大菊那样貌,咱这村子里谁比得过去?再说人也能干,家里的大活小活都能做,谁讨回去做媳妇都不亏啊!”

    赵氏和张婆子说着闲话,旁边的妇人们虽一直没接茬,但都支着耳朵听着呢,听得张婆子说起白大年家找了她说媒,几个妇人心中都是火热,她们家都是有合适的闺女的,正都琢磨着听张婆子接着说白家对女方的要求再盘算呢,冷不丁听张婆子后头这话,也是急。

    葛老财媳妇因家就住在老榕树边上,平日里没事都是窝在这老榕树下与人说闲的,她大孙女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正盘算着想让张婆子帮着留意留意呢,听着白家要说亲,也起了心思,又听张婆子这话,忙抢了话头跟着道:“他婶子啊,不知那白大年家对女方究竟是怎么个要求啊?”大菊丫头不行,她家杏儿行啊!杏儿可比大菊那丫头讨喜多了!

    见大家伙都支棱着耳朵等着听呢,张婆子颇觉得意,也不卖关子了,干脆道:“白大年那二儿媳妇柳氏打头就先说了,儿媳妇绝不从咱们村找!”其实她琢磨着柳氏之所以找上她做媒,为的就是借她的口传回她们村,白家绝对不跟孤山村的人家结亲呢,这也代表着人家的态度有多坚决呢。

    “不从咱们村找?为啥呢!”

    “就是啊!为啥?咱村的姑娘咋不行了?为啥就不从咱们村找了?”

    “白家那柳氏咋说的?张婆子你说说看,这是看不起咱们村不成?”

    他们孤山村是没白河村富裕,可那也是自给自足不偷鸡摸狗的好人家,姑娘小子们哪个不好了?凭啥就这么看轻呢?

    树下的妇人们都气了,个个叫嚷了起来,唾沫喷了张婆子一脸,她忙道:“你们可别冲我发火啊!这是白家的要求,又不是我提的!”

    “那倒是说说,为啥就不从咱们村找了?是看不起咱们不成?”赵氏叫道。

    张婆子左右看了看,压了一点声儿,“柳氏说了,咱们村有个成天跟混子干架没个姑娘样的女恶霸,她是不敢讨咱们村的姑娘当媳妇的!”

    众人一听,齐齐想明白这个女恶霸是谁,先是愣了愣,而后赵氏差点暴起,哭吼道:“这个天杀的遭霉玩意!自个作天作地的,牵连了我家大菊的好亲事哟!真是不叫人好过啊!咱们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个祸害玩意呢!”

    葛老财媳妇老许氏忙扯了她一把,“小声点,小声点,当心被她听到了!你忘记年上村长家那被砸穿的青砖石墙了?”

    赵氏被老许氏这么一说,也吓了一跳,但心里气不过,声音是小点了,照样是没忍住继续骂骂咧咧起来。

    自顾自骂得起劲,突然发现对门张婆子几个眼珠子飘来飘去都不再看她,四周好像都噤了声,下意识住了嘴,看向旁边的老许氏,见老许氏冲她打了个眼色,她缓缓扭头,“妈呀!”整个人惊了一跳摔在了地上。

    许三花叨着根杂草站在赵氏身后的位置,见赵氏摔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她,咧嘴一笑,“我说大连婶啊,你这是做了啥亏心事不成?咋吓成这个模样?还是我长了副青面獠牙像阎王爷身边的小鬼啊?”

    赵氏摸着石墩子爬起来,听见这话,心说你像不像阎王爷身边的小鬼我不知道,我倒是看你就是那阎王爷转世呢!哪家的姑娘也没个你这样的啊!

    想着村长家被许三花一拳砸穿的青砖石墙,赵氏抖了抖,没敢坐回去,退了两步,离许三花远了点,“你站我背后作甚?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吗!”

    许三花倒也没心思跟她多计较,只笑了声,瞥了一旁的张婆子一眼,大步继续往村口去了。

    张婆子被她瞥了一眼,吓得抖了抖,这丫头是记恨她说她坏话呢!这丫头虎起来可是个六亲不认的!头回她可是亲眼看见她这丫头将村西头的老流儿给打得吐血的,那打起人来眼睛都没眨巴!她可不想一把年纪了还被许三花打一顿,张婆子忙告说家里头还有事要做匆匆跑走了,可不敢再搁这说这些闲话了。

第十话:豆腐

    许三花出了村子,没做停留,快步走上了去镇子上的大路。

    孤山村和白河村分布在这条大道的左右两边,再往前不远,还有好些个村子,都离镇上近,日子都过得比人多地少的孤山村富足。

    出了村口往前走上个一里路,有一条大河,河滩上是一块荒地,长满了杂草,如今入了秋,杂草都枯黄了起来。

    这荒地包括那条河都是无主的,许三花经过,多看了那荒地几眼。

    上一辈子她托的相熟的商队回村来帮她带银钱给许大茂,那商队管事打听了老许家的事回程告诉她时,曾特意提过一事,说的就是这片荒地上建了房子,开了一条食肆街,十里八乡的来来往往再加上路过的车队行人的,是热闹得很,俨然一个小镇子。

    想来那都是后好些年的事了,如今这片荒地且还荒着呢,许三花心里有了些主意,倒是没再多看这荒地,大步往镇上去。

    孤山村离镇上不近,却也不远,徒步走上一个多时辰就到了,不过二十里的路。

    进了十里镇,镇上分为两块,一半是镇上的住户区,另一半则是各家商铺酒楼以及挨着镇口的市集,农人们进镇赶集买卖东西的都在市集这处。

    眼下还没过午,市集倒还有几分热闹,许三花看了一圈,不出意外在集上寻到了一处豆腐摊子,大步走过去,豆腐摊的老妇人立时笑着招呼,“姑娘买豆腐啊?要个几斤啊?”

    这逢人就是笑的态度叫人很是舒服,许三花看了看笸箩里还剩下两三块的豆腐,色泽有些黄,并不如她前世见过的那般白净,不过闻着这豆腐味儿倒是浓郁得很,许三花指了,“婆婆这豆腐咋卖?”

    “老婆子在这集上卖了几十年豆腐了,一直就是一个价,两文钱一斤,不讲价的,这里还有五六斤的样子,姑娘一起要了我给你少两文钱你看咋样?”这都快过午了,她好早点卖完早点回去,老婆子说着。

    许三花点了头,“好,就给我装起来吧。”

    老婆子笑了,又见许三花空着一双手,便干脆将手旁放着的一个小笸箩拿了两三块豆腐都装进去,递给许三花道:“一共六斤,本是十二文的,你给十文就是。”

    许三花接了,掏了身上揣着的那锭银子出来,给那老婆子。

    老婆子一见是锭银子,吓了一跳,她卖了这么多年豆腐,收的都是铜板子,豆腐卖不上钱,哪有拿这么大锭银子来买豆腐的?这姑娘穿得也是穷苦人家的,咋随随便就拿出这么锭银子来呢。

    老婆子心里腹诽着,面上也道:“就十个铜板,姑娘拿这么多,我也找不开呀。”

    许三花想了想也是,不过她看了老婆子一眼,问道:“婆婆你是哪个村的?这做豆腐是祖传的手艺吧?”

    这做豆腐要点卤水,也不是人人都做得的,几乎都是祖传的手艺,这整个集上,许三花看过去,也就这一个老婆子在卖豆腐罢了。

    那老婆子不知许三花突然问这个作甚,但她卖了几十年豆腐,别人都愿意照顾她的生意,就因着她做生意和和气气的,对谁都有笑脸,当下也回答了,“老婆子我就是这镇东头的,祖祖辈辈都是做豆腐的,我家这豆腐好吃着呢!你可放心买回家去吃。”

    这豆腐虽颜色比不上,但看着也不错,许三花点点头,又道:“婆婆你自己做豆腐吗?可有谁帮着你?”

    老婆子听这姑娘越问越奇怪,便止了嘴,狐疑的看着许三花。

    旁边一个卖秋梨的汉子也听得古怪,忍不住出声道:“我说丫头,你这是买豆腐呢还是查户籍呢?咋问这老多话了?买个豆腐而已。”

    见两人都狐疑的盯着自己,许三花便干脆道:“我这么说吧,我要做样吃食需要很多的豆腐,这不是想着婆婆你找不开这锭银吗,我就干脆都拿了你订了豆腐来,就想问问你可做的过来?”

    老婆子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当下就笑了,这么多银子的豆腐,那可是大生意,怎么着也不能放过啊,不吃不喝都要做!连点头道:“做得过来,做得过来,我说姑娘你真的要这么多豆腐?虽说这个天了,豆腐也能放得,可多放个几天还是会坏的,你可想好了啊。”

    五两银子的豆腐,可是足足二千五百斤的豆腐啊!她卖的最多的一天是逢年过节的也不过才卖三百多斤罢了!

    “我不是一下子要,你先帮我做出五百斤来,剩下的我后边再陆续要,这银子就先给你,算做定金好了。”两千多斤豆腐也要不少豆子了,得给人预支买豆子的钱不是。

    老婆子一听,便道:“那行,你什么时候要?我保证给你做出来。”

    “后天要吧!后天一早我来拿。”许三花说着,又想到什么,“你家在镇东头哪里?我直接去你家拿豆腐。”

    人给了这么大个生意了,总不能不知道自家住哪里,老婆子忙道:“就在镇东头第三条巷子第三家,巷子口有口老井的,好找得很,大家都叫我陈婆子,你放心,我一准将五百斤豆腐都给你做出来,你后儿一早来拿就是!”

    许三花点了头,将银子塞给老婆子,提了笸箩转身要走,又停下,冲陈婆子道:“百十个铜板可有?先借给我,买点调料。”

    陈婆子微愣,但手里捏着的一锭银子又实实在在的是真银子,她看了许三花两眼,从兜里摸出一串铜板来递给许三花。

    许三花不客气的接了装进了兜里,“我先走了,后儿早上见。”

    直到许三花走出老远,那卖梨的大汉才回过神,看着陈婆子手里捏着的银锭子,砸舌道:“这姑娘莫不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这五两银子说给就给,也不写个凭据啥的,给了便给了罢,转头又借些铜板是怎么回事?

    陈婆子一下子得了五两银子,和一个小姑娘说成一笔大生意,旁边的好些个摊贩都听的清楚看得清楚呢,都羡慕陈婆子这么好的运气。

    又听得卖梨大汉这话,其中一个蹲在背篓后卖鸡的妇人不由咳了两声,一脸神秘的冲陈婆子这头道:“你们可知道那姑娘是谁?”

第十一话:女恶霸

    “怎么,你认识那姑娘?”卖梨的大汉望向那妇人,识得她是离镇子很近的大槐村的。

    那妇人见大家伙都望了过来,笑的得意,“可不是?那姑娘跟我娘家嫂子是一个村的,在他们附近两个村都是出了名了的,特别是他们村里,人私底下都管她叫女恶霸呢!”

    陈婆子一听,不乐意了,那姑娘长得水水灵灵的,也就是看着壮实了些,但这样的才好,做得活,也好生养,咋就成女恶霸了?

    “我说齐家的你可别胡咧咧,人好好的姑娘怎么就成了女恶霸了?你败坏人家姑娘名声,当心遭报应。”

    那齐家的背篓里这只鸡卖了几个集了都没卖出去,本就眼红陈婆子豆腐生意好,眼下又看着她得了五两银子,更是嫉妒,当下就道:“遭报应的还不知道是谁呢!我说陈婆子你可得长点心眼子,那丫头虎起来可是个六亲不认的!当心这五两银子你挣不着不说,还被她搞个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呢!”

    这说得实在骇人,且有些叫人不可信,卖梨大汉便道:“齐家的你这说的也太渗人了些,不过就是个小姑娘,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我瞧那姑娘说话温温和和的,脸上虽不见个笑,可怎么看也不像恶霸啊!”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是赞同,镇子里也有不少二流子整天欺负人耍流氓的,那模样可恨得很,长得也是一脸横相的。

    见大家伙不信,齐家的哼了哼,满口唾沫星子是不停的飞了起来。

    “我可没胡说,不信你们去打听,那姑娘就是离镇子上二十里的孤山村的,她家姓许,她叫许三花,她二叔会些木活,农闲时附近几个村子都去做个木活,说不得你们有些人也见过的,这姑娘听说是天生神力,能一手举起十几个大老爷们都抬不起来的大石头,他们村家家户户的都怕她的很,她仗着一把子力气,没少欺负人,年上她打了他们村一个二癞子,给人打得下不得床,这二癞子的老娘找上村长做主,村长派人将许三花一家都请去,说要许三花给人道歉,还要赔银子,你们猜怎么着?”

    齐家的说得嘴巴都要干了,见大家伙听得是满脸一愣一愣,停住了嘴。

    大家正听得入迷呢,见她不说了,忙催促起来,“怎么着了?你倒是快说啊!”

    齐家的卖够了关子,嘿嘿一笑,接着道:“怎么着?那许三花啊,是冲着村长一咧嘴,抬手就一拳将村长家的青砖石墙给砸穿了,完了还冲二癞子那老娘笑眯眯道“这就是我的道歉,你确定要?”登时吓得二癞子老娘是两腿发软,连连摆手道不要呢!你们可想啊,那可是青砖石墙,人一拳就打穿了,完了手还一点事没有,这还是普通姑娘嘛?至此啊,他们村里私下都叫许三花女恶霸,是敢怒不敢言,就是那孤山村的村长,都拿许三花没办法,我娘家嫂子说啊,他们村还有人见过许三花两句话不对付一手将自个堂哥给扔到树上挂着的呢,这可不就是虎起来六亲不认吗!”

    她一口气说完,又看向陈婆子,啧啧道:“所以啊,陈婆子你可得要小心了,一个惹她不好,当心她打你孙女呢!”

    众人都听傻了,陈婆子愣了愣,心里想着这姑娘是有点虎,不过她怕啥,好好的做生意,她又不缺斤少两的蒙骗别人,那姑娘也不至于平白无故的跟她过不去,这般想着,陈婆子便道:“你这碎嘴子就是爱瞎咧咧,有人放个屁你都能说成是那人拉了满裤裆屎的玩意儿,听你这话,我可不全信你,得了,我家去了,你再瞎咧咧的,也不怕那姑娘转来听见?”

    说罢,陈婆子收了笸箩家去了。

    齐家的忙四处看了看,没看见许三花的身影,跳起来冲陈婆子的背影啐了一口,“陈婆子你爱信不信!当心吃了亏可别哭大街啊!”

    听了满耳闲话的摊贩们见她那样,都摇头笑了起来,过后便散开了去,只当是一个闲话听听也就罢了,毕竟,他们也不认识什么许三花,无关紧要的凶不凶的,也就是听一个趣儿罢了。

    离齐家的卖鸡的摊位不远的主道上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用青色毡布罩着,看上去很是普通,倒是那拉车的大马,毛色发亮,精神抖擞的,叫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车帘子捂得紧实,看不见里面分毫,只低低传出一个清润的声音来,“这个孤山村倒是有两分有趣。”

    “那便先打听打听这个孤山村。”车座上坐着个青衣短打的年轻人,一双膀子横起来的肌肉几乎要撑破了衣袖,他收回看向市集的视线,扬了扬鞭子,拍了拍套在马身上的车辕,那棕红大马就抬起了马蹄踢踏踢踏的带着车轮往前驶去。

    许三花买了十个大包子充作了午饭,买好了调料,提着一笸箩豆腐回了村,路上又遇到张婆子,张婆子见了许三花,转头忙往岔道走,许三花呵呵一笑,冲她喊了一句,“你惯常说媒的,可仔细着那张嘴,再让我听着啥不中听的,我可不敢保证忍不忍得住一拳打碎你的老牙哟!”

    张婆子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去,只扭了头过来,看了一眼将手里提着的一个纸包甩得旋转的许三花,耸了一把鼻子,没几分底气的道:“你家许大树可是到说亲的年纪了。”

    “你这样式儿的,我家也不乐意找你说媒,你甭操这个瞎心,可操心操心你不剩几颗的大老牙!”许三花冲张婆子比了比拳头,吓得张婆子提脚就跑,那速度,哪里看得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

    “哈哈。”许三花咧出了一口大门牙,提步接着往前走,冷不丁瞥见一旁院子里趴在栅栏后石板上瞪大眼睛看着她的娃子,许三花冲他也挥了挥拳头,吓得那娃子麻溜的爬了起来飞快跑回了屋去。

    许三花昂着下巴快步回了村尾,进了家门,去县城交税粮的许大茂两个还没回,倒是老胡氏几个洒好了菜秧子,正在泼肥,见许三花回来,手里还提着笸箩,不由都有些惊怪。

    “三花啊,你这是提的啥?”

第十二话:吃食

    不怪老胡氏立时问出了声,实在是许三花成天日的跟小子许二树差不多的四处疯跑不着家,他们听的最多的就是今天她在哪哪地方打了谁谁谁,回家也是一个顶五的吃几个人的饭量,还凶得一匹,破天荒从外面提回东西来还是头一遭。

    老胡氏下意识的心有些抖得慌,这三花啊成天出去欺负东家西家的他们也是管不住,但好歹只是动手欺负欺负人,现今可好,开始偷鸡摸狗了?

    老胡氏有些受不住,见许三花大步往灶屋去,忙拿了拐棍跟上去,一边颤着声喊,“三花啊!”

    整个老许家,许三花也就只没恶声恶气的跟老许头和老胡氏说过话,老胡氏其实心里也疼这个孙女的,毕竟人都有亲疏远近,三花到底是她亲侄女生的,还是第一个孙女,所以外人再怎么骇许三花,老胡氏是不怕的。

    “三花,你这到底是拿得啥?”老胡氏跟到灶屋门口,见许三花将手里的笸箩放到了案板上,她掂脚瞅了瞅,见是白花花的几块豆腐,心里霎时松了一半的气,还好还好,只是几块豆腐,她们家过年也是买过豆腐吃的,要是有人找上门来,几块豆腐还是赔得起的。

    她跨进了灶屋,好声气又道:“这是豆腐呀?三花想吃豆腐了?这是哪来的豆腐?瞧着且好。”嘴上说着,心里也在琢磨,做豆腐是祖传的手艺,他们整个十里镇上如今也就一家卖豆腐的,除了镇上的陈婆子,也就是三十里外的大风集上有卖豆腐的了?不晓得三花是抢的哪家的?还是谁买回来的被她给抢了的?摊上个不像姑娘的丫头,老胡氏心里也是愁得慌得咧。

    “我买的。”许三花说了句,从笸箩里捧出一块豆腐来轻拍了拍,这豆腐不算嫩,倒还挺紧实,她用来正正好。

    她从水缸里舀了水来洗了豆腐,在案板上将豆腐切成块,四面都是半指长的方块。

    老胡氏听得许三花说是买的,心里更慌了,这三花身上哪来的钱?这别是东西没抢,抢了钱吧?娘哎,抢钱财那可是要坐牢的!

    老胡氏忙拍着扑通扑通跳的心,尽量使自己的气平顺起来,见从不烧饭也不会烧饭的许三花竟拿了刀将豆腐切得每一块都大小一样,愣了愣,才想起接话道:“三花你自己买的?哪、哪来的钱呀?”

    许三花见老胡氏一脸受不住的表情,大概知道她心里都想了些什么,忍不住有些想笑,鼓了鼓腮帮子,道:“喏,早间徐灿给的,头几日我同他进深山里打了头熊瞎子,他卖了银子,分了我一半。”

    打了头熊瞎子?老胡氏唬了一跳,又想着自家孙女那把子力气,徐灿那小子听说打猎也是个能的,能打死头熊瞎子也不是不可能。

    原来是买熊瞎子得的银钱,老胡氏彻底送了口气,放下了心,她就说嘛,她家三花还是好的,就是脾气坏了点,这偷鸡摸狗抢人钱财的事还是不会做的。

    老胡氏放了心,这心思就活泛了,指着许三花切的,问:“三花你这是作甚?切成块是要炖汤吃?你饿了?晌早没吃饭就出门去了,这还不到吃下晌饭的时候,奶给你烧火,炖一碗豆腐汤垫垫肚子。”说着,就坐到了灶堂前准备生火。

    许三花吃了十个比拳头还大的大包子,眼下倒是还没有多饿,能等着吃下晌饭,不用急着垫肚子,将老胡氏喊住,“我不炖豆腐汤吃,要做别的吃食,不用烧火,奶你先出去吧。”

    说着往外头院子喊了声往这边瞅的周氏,“二婶,帮我扯把稻草子来。”

    农家里每年收完稻谷之后,这稻草也会留起来,垒在草垛上,用来铺床啥的都是好东西。

    周氏听了许三花喊,纳闷她要稻草子作甚,倒是闻声就往后院柴棚里去了,老许家的草垛子就在后院的柴棚里,旁边就是猪圈,圈里栏着一只猪,长得极好。

    周氏麻利从草垛抽出一把今年新得的稻草子,回了前头灶屋,“三花,稻草子拿来了。”

    大家都好奇许三花要做什么,怎么从不进厨房的人还提了豆腐回来,所以也不怕许三花,都围进了灶屋来。

    许三花接了稻草子,齐整齐,拿了柴刀将长了谷穗子的那头给斩断,只留齐齐整整的稻秸秆子,而后拿了一个大笸箩,将稻秸秆子铺在底层,,而后将豆腐块均匀放在铺好的稻秸秆上,铺完一层后再在上面铺一层稻秸秆,再放上豆腐块,两块豆腐不过四斤,切出来的豆腐块也就铺了两层就没了,许三花最后再铺了一层稻秸秆将豆腐盖住,便使周氏拿到对面放农具的屋子里好生放着。

    老胡氏几个从头到尾看得纳闷,见周氏端着笸箩往对面屋里去了,这才问:“三花啊,你这是做得啥?豆腐块铺在稻草上放着,这不得放臭了去啊!”好好的豆腐不煮了汤吃,作甚了糟蹋了去。

    上一世许三花颠沛流离中因得罪了人被人追着砍杀慌不择路跑进了深山里,甩拖了追杀,却是迷了路,机缘巧合下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村里的人心善,见她一个姑娘家,便收留她住了一段时间。

    她在那里见识了不少东西,那里的一切都跟外边不一样,还有许多新奇的吃食,她见都未见过。

    就比如豆腐,他们外边大多都是切了块炖汤吃罢了,可那个村子里的人却能将豆腐做出了花来。

    她借住的那家人女儿是个手巧的,似乎这方子在他们村人眼里就是不起眼的东西,因为村里家家都会,所以并不防着她,做吃食些都大大方方,有时候见她看得惊奇,还会告诉她为什么要这么弄,要怎么弄才更好吃。

    她先前做的这个在那里就叫霉豆腐,名儿不好听,吃着却香,极下饭,还可以做菜。

    眼下只做了前半步,要等它发酵出黄霉来才能接着做,眼下还要等个三五七天,说了他们也不知道,许三花只道:“做了一种吃食,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说罢,又拿了剩下的一块豆腐切成一指长半指宽的豆腐块晾着水分,另一头拿出了她先才在杂货铺里买的调料来。

第十三话:辣

    说是吃食,老胡氏他们想不出豆腐除了炖汤还能做出什么吃食来,往常过年时候,他们也会买上一块豆腐,用来做年夜饭菜以及招待拜年的来客,但就是切了块放在肉里一起炖罢了。

    这切了块放在稻秸秆上做吃食,他们还真是没有见过,但见许三花一脸认真的样子,想着她以往哪天不是出门去招猫惹狗欺负这家哪家的,何曾买过东西回来要折腾什么吃食?

    这般想着,包括老胡氏在内的也就都没有问那究竟是什么吃食,只看着许三花又切了一块豆腐,还拿出一包芥菜种子来,老胡氏开了口,“这是芥菜种子啊?三花这又是干啥?咱家不有芥菜种子吗?前儿个我刚领着你二婶三婶种在了后院猪圈旁那块地里呢,紧够咱们一家吃的了。”

    “做调料。”许三花说着,逮了一旁的五花来烧火,将大锅洗刷干净备用。

    “芥菜种子做啥调料?”老胡氏几个都傻眼了,想着三花咋出一趟门就变了个样似得,一会儿折腾个花样,都是他们没有听说过的。

    老胡氏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听说过芥菜种子还能做调料,这十里八村的,大家伙不都种了芥菜,收了煮着当菜吃吗?做啥调料呢。

    老胡氏想着都不由怀疑许三花是不是烧着了脑子,有一个力大无穷的孙女不可怕,可若是这个力大无穷的孙女脑子不好使,那可谁都说不听了,岂不是要乱套了?

    老胡氏想着,心又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许三花瞧着自家奶这惊受不得样,暗暗翻了个白眼,也不回答,锅里已经烧热了,她将芥菜种子都倒进锅里翻炒起来。

    待炒焙熟之后,用铲子铲出装进从碗柜子拿出来的小对窝里,又拿了另一一个纸包打开,将里边的山椒倒进锅里,同样翻炒焙熟。

    对窝里的芥菜种子已经冷却,许三花拿了杵子将其一下一下舂着,直至舂成细末为止,她力气大,别人舂着费力的活在她手里轻松得很,很快就将芥菜种子都舂成了细末。

    老胡氏离得近,闻着股极冲鼻子的辣味,不由纳罕,这芥菜种子难不成真做出调料来了?她可是听大妮家来说起过的,那府城里的大酒楼里做得菜吃着辣乎乎的有味道得很,不知道用了什么调料的,她女婿走街串巷的跑货,寻摸了许久也寻摸不出是个啥调料,这都是人酒楼里挣钱的秘方,轻易不外传的。

    女婿家离县里近,比他们这个小村子里有见识些,他都说好的调料轻易得不着的调料,肯定是好的。

    可三花这拿着他们都见过都认得的芥菜种子炒一炒,再舂碎,怎么就闻出了辣味来?

    老胡氏心跳得又快了,她家三花,这莫不是冲撞了什么东西不成?

    她仔细看了看许三花,将她得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看了个清清楚楚,一寸不差,这就是她家三花,没错,可怎么就突然不像三花了?

    老胡氏正愣着,许三花已经拿了跟筷子沾了点磨出来的在前世那个村子里叫黄辣粉的芥菜种子细粉递给老胡氏尝,“奶你尝尝,这就是我说的调料。”

    老胡氏顿了顿,接了筷子放进嘴巴里,一股子辣味滑过舌头,冲进喉咙里,冲得她止不住咳嗽了起来。

    吓得胡氏忙扶了她顺着她的背,一边看许三花,“三花啊!你这是给你奶吃了啥,咋咳成这样了?”

    “这是黄辣粉,是一种带辣的调味料,吃起来就是辣的,还容易呛住。”许三花摆摆手,不以为意,要知道她前世刚尝这个味时,也是呛了的,他们从没吃过辣味,刚开始接受不住也是正常的,这黄辣粉可是好东西,她前世吃过的好多用了黄辣粉的菜,可是好吃得不得了。

    她也是在去过那个村子后,才知道遇着徐灿时徐灿请她去吃的那顿好饭菜,其中那带着辣的菜许就是用了这种黄辣粉的调料罢了。

    更是知道了原来这做菜极好的黄辣粉竟就是她们家都见过的芥菜种子磨制出来的,当时还不由感叹,说到底还是他们孤山村甚至是十里镇闭塞了些,啥啥也不懂。

    老胡氏这会儿也缓了过来,品着嘴里带着辣香的余味,眼睛都亮了亮,“尝着倒是跟过年喝过的酒一个烫着,也香,咱们做菜要是加上这个,这菜指不定好吃多少呢。”

    许三花嗯了嗯,又接着如出一辙的将冷却的山椒磨成了细粉,这才将锅洗干净,捧了碗柜里的猪油膏出来,罐子里也就小半罐猪油膏,许三花难得勺,干脆全挖进了锅里,看得还沉浸在辣香味里的老胡氏眼皮子一跳,哎哟叫出了声来。

    “三花啊!这油可不能糟蹋啊!油老贵了!”猪油膏可是金贵东西,他们家大半年就靠这一罐子油过活,眼下剩的起码能吃到过年去,哪经得起这么放的?老胡氏只觉得心肝都痛。

    许三花不以为意,她要煎豆腐呢,油少了可不行,见自家奶跟剐了她肉似得表情,她瞪眼,“奶别叫,再叫等下我这豆腐煎坏了,可就真的浪费你的油了。”

    煎豆腐,煎什么豆腐,老胡氏满眼都盯住了锅里的油,心疼得不想跟许三花说话。

    见自家奶表情,许三花摸了摸鼻子,道:“我有银子,明天就给你买几十斤油膘回来炼了油膏让你可劲吃。”

    银子?

    老胡氏唰得一下看向了许三花,对了,三花刚才说了打熊分了银子,这熊可值钱吧?不知三花分了多少?该有个几百文一两的吧?三花这孩子晃性得很,可放不住银子。

    想着,忙将眼色打给了身旁的胡氏。

    早间许三花去了隔壁,老胡氏就给她打过这样的眼色,所以胡氏立时就领会到了老胡氏的意思,只吞了口唾沫,看了许三花一眼,悄悄点了点头。

    锅里的油烧得热了,许三花将切好的豆腐块一块一块的放下去,大锅很大,二十几块豆腐块都放进去,刚刚好,也不会挤着一堆弄碎了去。

    豆腐块在油里浸着滋滋作响,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坐在灶堂前的五花六花都忍不住吞咽起了口水来,便是老胡氏几个大人,也都忍不住盯住了锅里。

第十四话:好吃吧

    许三花瞧着锅里,却忍不住想着在村子里时,见到的铁板上煎着的豆腐散发出的香味,那又是不一样的味道。

    还是要先去弄一块铁板回来才行,这般想着,瞧着豆腐底面泛起了微黄,许三花用铲子麻溜的给豆腐块都翻了个面,豆腐一块都没有碎,许三花颇觉满意,这一手,看得老胡氏几个又是一愣一愣的。

    直至将豆腐块两面都煎黄起了一层酥皮,许三花抓了一小把黄辣粉和山椒粉和盐罐子里舀出来的盐均匀和了,散在煎好的豆腐块上,登时,豆腐的热气冲着上面的调料,散发出更浓郁的香气,她这才将豆腐块都铲出来,装进土碗里。

    “奶先尝尝。”许三花拿了筷子给老胡氏,一边又喊六花去瞧瞧许大茂两个回来了没有,又让出了灶台,叫周氏烧下晌饭。

    老胡氏夹了一块豆腐咬了一口,登时,那说不出来的味道让她微闭了眼,好吃,真好吃,这还是她吃过的豆腐吗?跟吃肉一样的香啊!

    老胡氏将一块豆腐都喂进嘴里嚼着,看着周氏舀起了锅里煎过豆腐的油,锅里还泛着油光,周氏直接倒了水,扯了苞谷面,准备煮上一锅苞谷碴子面块,她满意的点头,老二媳妇是个会做事的。

    这才看向许三花,道:“这豆腐可好吃,三花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吃着跟肉一样香,这调味料洒在上面,更是香,又麻又辣的,就是有些费油。”

    许三花难得露出来了笑脸,“奶也觉得好吃吧?我在镇上陈婆子那里定了两千多斤豆腐,咱们就做这个吃食卖!”

    “多少?!”从外面回来的老许头闻着香味走到灶屋门口就听着这句,登时拔高了声音叫了出来,几步冲进灶屋,到许三花面前,也顾不得想许三花那把子怪力了,急道:“三花你说买了多少豆腐?”

    “两千多斤,不过我先要了五百斤,后儿早上去拿。”许三花说着。

    老许头两眼一翻,差点栽了过去,旁边老胡氏也吓得一脸白,嘴里嘀嘀咕咕道:“豆腐两文钱一斤,十斤二十文,一百斤两百文,一千斤……老天,五两银子啊,五两银子……”

    老许头听着,只觉头更晕乎了,他看着许三花,抖着手道:“三花啊!那可是五两银子,咱家可拿不出来啊!快,咱快去镇上找陈婆子将豆腐退了吧。”五两银子啊,他们家靠着丰年卖粮食再加上老二每年都要出去做些木工活,老大老三冬时猫冬去镇上做些散活,攒了这么多年才只攒了六两多银子呢!还要紧着给大树二树说媳妇,哪来的五两银子买这老些豆腐啊!

    老许头看着许三花,真是想哭都哭不出来,可谁叫这是他孙女呢!

    见自家爷都要急抽过去了,许三花赶紧道:“放心放心,我给了银子的,不会叫你们被人追账的。”

    给了银子?老许头一听,忙看了老胡氏一眼,两人打起了眉眼官司。

    老许头耸耸眉头:老婆子,你银子藏得好好的吧?

    老胡氏挤挤眼:藏在老鼠洞里呢,保管谁都找不着。

    老许头放了心,又看许三花,“三花,你哪来的银子?”

    许三花看了老胡氏一眼,“先跟奶说了的,我跟隔壁徐灿一起打死了头熊,分了些银子。”

    老许头听得愣住,旁边胡氏趁势完成婆婆交待的任务,“三花啊,一头熊值不少钱吧?你分了多少?”

    老胡氏盯住许三花,心里飞快算着账:一只熊再值钱也顶天了五两银子吧?三花这败家的丫头竟将五两银子都买了豆腐?真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哟!不行了不行了,她老婆子头晕。

    见厨房里大家伙都盯着她,许三花摸了摸鼻子,并没有说实话,只道:“大概有个十来两吧!”

    纵是如此,老胡氏等人听了都惊得站不住。

    老许头在想:娘哎,十来两,这么多银子都够家里重新翻修房子还能给大树二树讨个好媳妇了,拿了一半买豆腐,真是太亏得慌,纵说留着三花自己存了当嫁妆,那多体面啊,有五两银子的嫁妆,十里八村的不都求着来娶了啊。

    老胡氏在想:三花分了一半,那岂不是一头熊卖了三十好几两?隔壁徐小子打猎竟这么来钱的?倒是个好孙女婿的人选。

    胡氏也在想:三花嫁给徐小子,离家近,徐小子挣钱又行,真是不错啊!

    周氏几个:十几两银子啊!把他们都卖了都卖不上这么多!

    许二茂带着两个儿子没有进厨房,在院子里听着,也是一脸惊。

    见大家伙都说不出话来了,许三花板了脸,“总之,我都买了豆腐,咱们这吃食生意是做定了,今后赚的是银子,现在别想了,赶紧吃饭吧。”

    正说着许大茂兄弟俩也回来了,少不了听许二茂说了一耳朵,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许三茂眼珠子转了又转,拉着老胡氏叽叽咕咕,“娘,三花还小呢,咋能拿着这么多钱?您得给她收着啊。”

    声音说的小,但许三花耳朵好使着呢,扭头瞥了许三茂一眼,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这是打死一头熊瞎子得来的银子,三叔你说,你是比熊瞎子厉害呢还是你也能打死熊瞎子?”

    许三茂打了个摆子,忙往后缩了缩,“啥?我啥也没说呢。”

    老胡氏倒没有想要收着三花挣的银子的心思,再说,就这丫头那把子力气,她要是不愿意,这家里谁能叫她交出银子来?

    瞥了胡氏一眼,得了,这娘且还怕着这个女儿的了。

    老胡氏摆摆手,招呼大家往堂屋去吃饭。

    一人一碗苞谷碴子面疙瘩,还有一碗新奇的油煎豆腐,大家伙上桌子先一人夹了一块豆腐尝味,虽说有些凉了,但从未吃过的麻辣香味充斥在嘴里,真是说不出来的好吃。

    纷纷都点了头,想着许三花要卖这个吃食,或许还不错,再者马上猫冬了,他们也没事可做,就当陪着三花玩玩罢了,万一能卖上钱呢?

    且这是三花自己打了熊瞎子得的钱,她乐意干啥说得好像他们能阻止得了似的。

    于是乎,整个老许家对于许三花要做吃食生意,都保持了默认,甚至是期待。

    老胡氏几个想的是,做吃食就做吃食,总比成天四处瞎跑,欺了东家吓了西家的好。

第十五话:问路

    翌日一大早,许三花又揣了五两银子往镇上去,她准备去买个铁板,再买些芥菜种子和山椒,还有猪油膘这些。

    许二树昨儿一天没在家,下晌回来听说许三花又是打熊瞎子挣了银子又是买了豆腐要做吃食生意的,当下就找了许三花抱怨咋都不叫上他,被许三花一把推出了屋门才作罢,今早是无论如何也死皮赖脸的要跟着许三花去镇上。

    当下两人出了村子走在大道上,许三花瞥了瞥两手操在袖子里甩着头的许二树,“昨儿去哪野了?”

    许二树嘿嘿笑了笑,会瞒着大人的事但从不会瞒着许三花,“和许四金他们去了趟大柴村,大柴村那二狗子一帮子人不是堵了许四金弟弟许四银将他揍了一顿吗?我们昨儿就是去报仇的,打得那叫一个精彩呢!你猜谁赢了?”

    许三花没心思猜,换做上辈子没离开孤山村前,或许她对于这每天跟二流子混架的事情很有乐趣,但经过上辈子颠沛流离的日子,她早不是那个困在小山村里就如井底之蛙的许三花了,更何况,她知道了前世许二树凄惨的结局。

    她叹了一声,没答许二树,只道:“二哥啊,你翻过了年去就十五了吧,该说媳妇了,别成天出去溜达,跟着我一起做生意挣钱吧。”

    二哥?

    许二树一脸惊悚,三花这妮从小时候第一次出手打飞了村里的葛三胖救了他之后就再没叫过他二哥了,今日这是咋了?还有,做生意?他行吗?

    成天混日子的许二树有些懵,以至于没有立时就回答许三花,许三花也不急,两人继续赶着路。

    直到去了镇上,进了铁匠铺,看着许三花跟铁匠站在烘炉前你来我往讨论到底要做个什么铁板的东西,总之许二树是一句也听不懂,他不由仔细看起了许三花来,这才发现,往日里他最熟悉的许三花似乎变了一个样,以往流里流气的一副表情以至于他从没觉得自家这个堂妹竟然是长得这么好看的。

    好看,到底是怎么个好看,许二树说不出来,但他会比较,想着昨日在大柴村不小心碰见过的一个姑娘,当时他觉得她就很好看,但跟眼前嘴里滔滔不绝的许三花比起来,还是许三花好看。

    于是乎,许二树愣住了,到底是什么时候许三花变了?明明半个月前她还同自己在白河村外的密林子里和白胜子一伙打了架,还一脚将那白墩子踢进了池塘,怎么就变了呢?

    好像是那晚回去的路上问了他句啥?许二树有些记不清了。

    总之,许二树心里有些乱糟糟的,所以一直也没有说话。

    许三花跟铁匠费了好大一番口舌,终于让铁匠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表示自己会做,然后亲自动手打起铁来。

    许三花便退了出来,见许二树发着愣,不由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诶,还没想明白呢?”

    许二树愣着没说话,许三花便又道:“想想你自己,你要不要讨媳妇?还是想像咱村二癞子一样,一把年纪了还没人肯嫁?过得还不如许老财家的狗?或者像大柴村的莫巴子娃一样,跟人打架斗狠碰上硬茬子结果被人打死了?完了他老娘哭的死去活来对方也就赔了二两银子?”

    他肯定要讨媳妇啊!老婆孩子热坑头,多好呀!可是,许二树瞥了许三花,“我咋会像莫巴子娃呢!三花你这会厉害,一个人打好几个都行,咋会看着我被人打死呢!”

    许三花抿嘴,上辈子我不在,你不就被人失手打死了吗!

    “难道我能一辈子跟着你不成?”

    许二树摸了摸鼻子,脑子这瞬间难得的还跑了个空,他瞪大眼睛,“三花,你终于想嫁人啦?是隔壁的徐灿?上回我看你盯着他眼睛也不带眨的,是了,你们还一起打死了熊瞎子?对了,你们是咋走一堆去的?竟然不告诉我!”要是他也去打了熊瞎子,说出去多威风啊!一准能吓得二狗子那帮子人脸色发白!

    许三花一脸生无可恋,见许二树说得都要跳起来了,干脆抬手,一拳打中了许二树的眼睛。

    “哎哟!”许二树正想着自己打了熊瞎子在二狗子等人面前嘚瑟呢,冷不丁挨了一拳头,虽然许三花控制了力道,但许二树还是捂着眼睛痛得不能自已。

    “三花!你又打我作甚!”上次不是说好了,不能动不动就打他吗?好歹是她堂哥啊!还能不能愉快的一起偷鸡摸狗欺负别人了?

    许三花看着许二树放下手以后,乌青的一只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嫌弃的挥了挥手,“你可长点心吧。”

    说罢,也不想理他了,转头看向了铁匠。

    她要得只是一块铁板,很是简单,铁匠明白了之后很快就溶好了一块铁,取出来在铁砧上捶打起来,她的要求不高,只需要是平整的一块铁板就行,因此这会子功夫,那块铁板已经逐渐成型,许三花看得很是满意,冷不丁却瞥见旁边拉着风箱的铁匠小徒弟一脸惊吓的看着自己,许三花咧嘴笑了笑,那小徒弟吓得忙缩回了脖子,再不敢探出来看一眼。

    铁板打好,许三花付了银子,只待待会儿家去时再来取,便带着青了一只眼的许二树出了铁匠铺,往杂货铺去了。

    照样买了芥菜种子和山椒,这次买得多了,芥菜种子买了二十五斤,山椒买了二十斤,还称了五斤盐,打了十五斤酱油和醋,以及两沓油纸,再去肉摊子上买了三十斤的油膘。

    加上铁板的钱,许三花带出来的五两银子就去了一两七钱余。

    也没有其他要买的了,回去拿了铁板,许三花力气大,拿了大半东西,和许二树便出了镇子往家去。

    走了不多久,后头晃晃悠悠驶来一辆青布马车,赶车的青年出声问路:“这位小哥,敢问孤山村往何处走?”

    许二树走在靠里边,正好和马车擦肩,侧头就看见坐在车座上的青年,还没顾得上回答,就看到油光发亮的棕红大马,登时眼睛一亮,“哇!是马!三花你快看!好威风的大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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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介绍:
十里镇因离淮安县十里而得名,孤山村因村霸许三花而得名,由而整个村子的姑娘无人敢娶,小子无人敢嫁。
你问村民们恨吗?恨呀!恨得牙痒痒!
可惜那许三花健壮如牛,会一手举大石,能一拳砸穿村长家的青砖石墙,可一脚踢飞三四个大汉,村民们畏不敢言!只能当祖宗一样供着!
可这畏着供着,传闻老死都嫁不出去的村霸嫁出去了,十里镇最穷的村子越来越富了,村里的姑娘小子都成了十里八乡哄抢的了。
老村长笑开了花,见人就夸女村霸。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