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话:惹不起
今日正好是大集,一路上已经有许许多多往镇上去的人,这十里八村的,也不少家里有闲钱的,这眼见着立冬,置冬衣棉被的,家里有娃子说亲定亲的,这都是要去镇上置办东西的。
反正猫冬呢,家里也没啥忙事,去赶赶集逛逛街凑份热闹也是好的。
有见了老许家人且买过铁板豆腐的遇着许三花他们,都打着招呼,表示待会还去摊上买铁板豆腐吃,还有问许三花调料怎么做的,卖不卖,好买些回去过年拾掇饭菜有个好味道招待客人也有面子些。
“调料现下还做的不多,后头会卖的,在过年之前,婶子到时候要买来摊上买就是。”许三花应了。
那人直点头,还欲再说,旁边一个同村的追上来拉了拉那人,小声道:“你昨儿没去镇上不知道吧?我听我娘家嫂子说呢,他们家惹上了曹丰,昨儿摊子都被人砸了个稀碎,老早就收摊灰溜溜回家了,好些人都看着呢,这得罪了曹丰还有个好呢?瞧他们今日还敢去摆摊呢,待会你还是离远点的好,不然等下曹丰带人来砸摊子,小心误伤了你。”
这话虽说的小声,但就这么一条道呢,许三花一家是听得清清楚楚,那人许也清楚,听了同村人的话,冲许三花他们不好意思的笑笑,却是个直爽的,她喜欢吃老许家的铁板豆腐,虽不熟识,却也好心道:“你们咋惹上了曹丰呢!那可是个狠角色,我听我公爹说,人背后连着县衙的官呢,咱们可惹不起!”
这妇人头回来买铁板豆腐时许三花听陈婆子说过她是小张村村长家的儿媳妇,得她这么说,只笑了笑,“多谢婶子关心啦。”却并不多说。
那张连氏见许三花好像自有主张的样子,便不再多话了,只想着待会买好东西还是要拐去市集瞧上一眼,虽帮不上啥忙,瞧个安心也是好的。
这么子功夫,镇口的牌楼已经近在眼前,一行人进了镇子,自是各走各的,老许家众人直奔市集,到了陈婆子摊前,旁边的位置且还空着呢,早在第一日摆摊,许三花就跟镇公所的衙役交了一个月的摊费,是以这摊子这一个月都是他们的,并没有人敢占了去。
陈婆子见了他们,还吓了一跳,特别是看着即便过了一晚上鼻青脸肿也没有消去多少的许二树,记着昨儿的事,赶紧拉了许三花道:“丫头啊,咋还敢来呢!曹丰那伙子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啊他们昨儿砸了你家的摊子,便是给你们警告呢,你们今日再摆,他们指定还来砸人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说着,见周边摊贩们都已经看了过来,还嘀咕起来了,便降低了声音道:“丫头啊,你们是咋得罪了曹丰的?那可是个小心眼的,你不知道,去年那厮看中了大槐村一个杨姓的闺女,非要抢杨姓人家回去做妾,人不愿意,那闺女她爹不过是说了他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记仇了,将那杨家男人都给打得下不了床,还使计拐走了那闺女,干脆卖去了勾栏院呢!后头杨家人报了官,却拿不出证据说人是曹丰拐走的,曹丰哪里会承认呢?只能是哑巴吃了黄莲了,这还不算,打这之后,曹丰叫了人隔三差五就会冲家去打他们家人一顿,不到半年,那杨老爹就这么去了,那家也算是彻底垮了,真真是作孽哟!”
哟,这个曹丰还真是十恶不赦啊!许三花眸光流转,面上却不以为意道:“陈婆婆别担心,昨儿豆腐没定,今儿你这里有多少?都给我吧!”
陈婆子说的是口水都干了,却见许三花什么反应都没有,反而还问起了豆腐,这是打定主意要摆摊呢!她噎了噎,忙看向一旁的刘氏,“我说丫头她三婶呀!那曹丰真不是好惹的!”
刘氏张张嘴,没说话,这哪里是她能决定的呢!看了看许三花,只想着待会人来砸场子了,三花可得护住她不被打呀!
见状,陈婆子哎了一声,也不管了,只从心里扯出了小账本来说着:“丫头你一共在我这里定了两千五百斤豆腐,第一天取了五百斤,第二天是三百斤,第三天和昨天一共是三百五十斤,也就去了一千一百五十斤,我今日摊上就一百五十斤豆腐,都给你的话那一共就已经是一千三百斤,还差你一千两百斤,对吧?”
许三花虽四肢发达,但头脑却不简单,相反的,她没有继承许大茂和胡氏的老实,她打小就很很聪明机灵,再加上如今有上一世的那些阅历,脑子就更好使了,她在无名村待了小半年呢!南湘可教了她一种快速算账的方法,是以她虽没有特别记,但陈婆子一报数她就有谱了,当下点头,“是这样,那今天你摊上这一百五十斤都给我吧,明儿再要多少,我今儿收摊再跟你定。”
陈婆子劝说不住,将豆腐都拿给了刘氏和五花去切,自个却是没有收摊回家,而是在摊上坐着,还有豆花可以卖呢,再说,不留下来看着,她也放心不下,别看才认识几天吧,这许丫头还真是个好的,陈婆子现下,早就忘了第一天那齐家的瞎咧咧的话说什么许三花是村里有名的恶霸了,她也希望曹丰那伙人昨天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是真的想要许家摊子做不下去,要不然,许家不卖这吃食了,她的豆腐也卖不出这么多了。
今日来的就许三花父女两个,再加许三茂一家四口,人不多,但已经熟练,也不那么慌手慌脚了。
许大茂许三茂架了炉灶燃木炭,再烧上铁板,刘氏和五花一起切豆腐块,切的差不多了就上手去煎豆腐,只留了五花一个人接着切。
而许三花这边,铁板烧烫了之后直接放了猪油膏,下姜蒜末,焙香之后,将昨晚切了条焯过水的魔芋豆腐用小筲箕从木桶里捞上一筲箕沥干水分放上铁板,灰乎乎的魔芋条被油那么一裹,在滚烫的铁板上煎炸,登时发出滋滋响声。
陈婆子没豆腐卖,豆花买的人本就少,多少时候都是买豆腐当添头的,是以正看着许三花这边,见那灰乎乎的东西从没见过的,登时好奇道:“许丫头,这是啥呢?咋也跟豆腐那样煎着吃呢?”
第三十二话:不想活了?
魔芋是焯过水分的,在铁板上稍微一煎,表皮就起了酥黄的一层,许三花撒上一把调料,两手拿着铲子飞快铲动着,抽空看看了陈婆子一眼,笑道:“这个啊,叫魔芋豆腐,虽然也有豆腐两个字,但吃起来可跟陈婆婆你的豆腐不一样,待会你尝尝。”
说着,铲出一小块来,淋了酱油跟少许醋,再翻炒些许,撒上一把葱花跟芫荽碎,那腾腾冒着的香味登时随着一阵风飘满了整个市集。
许三花从陈婆子那里拿了个装豆花的碗来将魔芋条铲进去,递给陈婆子,“来,陈婆婆,你尝尝。”
陈婆子早就好奇了,这什么魔芋豆腐竟也有个豆腐名儿,到底是个啥滋味,当下接过来就尝起来,入口一嚼,那跟豆腐一样滑嫩却又比豆腐筋道的口感瞬间征服了陈婆子的嘴,她双眼一亮,惊道:“这个魔芋豆腐可真好吃,三花,这是咋出来的呢!咋这么好吃呢!”
周围早就有一直关注着许家摊子的人也闻到了这香味看到了跟铁板豆腐不一样的新奇吃食,都看着的,听陈婆子这般说,都好奇得紧,这铁板豆腐已经够好吃了!这什么魔芋豆腐也好吃?怎么个好吃呢?
许三花笑笑,“陈婆婆喜欢,待会我给你拿上一点,再给你一点调料,你回家自放了油烧上一烧,可是极下饭的。”
陈婆子瞥了眼那木桶里满满的一桶,旁边还有三个桶盖着的呢,便也不客气,“豆腐吃多了,吃你这个也叫豆腐的魔芋豆腐,我还真是觉着好吃,那就不客气了,待会你记得给我一点啊。”说着,又埋头吃了起来,那样子,看着就香。
有路过的便也忍不住了,恰好也不知道昨儿的事儿,当下上前来,“这个叫什么?咋卖的?也跟豆腐一样五文钱三块?”这一条条的,五文钱三条也不划算呀。
许三花便道:“这个叫魔芋豆腐,口感跟豆腐可不一样,也比豆腐稀奇,除了我这里,别的地方可没有卖的,十文钱一份,大叔可要来一份?”
嚯!十文钱一份啊!那人瞪了眼,实在又觉得香,“一份有多少?”
许三花便用铲子铲出一小堆出来,大概有十来条的样子,“喏,这就是一份的。”
那人看了看,犹豫了半晌,还是往旁边挪去了,“给我一份铁板豆腐吧。”说着将五个铜板递给了在刘氏旁边收钱的许三茂。
刘氏麻溜的给他做了,许三花瞧着,笑笑,不说话。
这第一个问的人虽没买,但早有忍不住的见有人来买了似乎也没看见曹丰那伙子人,便三三两两的往摊前凑。
“这个啥铁板魔芋豆腐,给我来一份。”
“我也来份魔芋豆腐尝尝味。”
“我要两份铁板豆腐,再要份铁板魔芋豆腐。”
然后,越来越多。
老许家众人是忙都忙不过来,陈婆子吃完了碗魔芋条,也来帮忙打包。
忙完了一波人,许三花正煎着第三锅魔芋,天天都来的熟客青衣小子来了,笑呵呵道:“刚来集上就听人说呢,你们家又出了个新吃食魔芋豆腐?就是这个吧,那今日就给我来二十份这个好了!”
“对,就是魔芋豆腐,小哥你稍等我这锅还得等上一会儿。”许三花说着,手上动作没停。
青衣小子不急,只摆手道:“没事没事,姑娘你慢慢做,我等等就是。”
旁边也有人等着买魔芋豆腐的,闻着这香味,看着许三花那铲子翻动的手法,倒也不觉得难等。
刘氏铁板上煎好的豆腐也卖完了,正煎上新的,不知是今日多了个新吃食还是啥的又带动了生意,这豆腐今日也卖得快的,这么会子功夫,也已经卖了三锅了,不比魔芋卖得差,说来也是因为魔芋豆腐实在贵了些,让许多人望而却步,十文钱呢,却也就手指粗细那么十来条罢了,刚才还有人两个人合伙买一份去尝的呢。
好在大家等的也不久,许三花这边刚将二十份魔芋条拨到一边,淋酱油和醋,正撒葱花和芫荽碎呢。
“都让开!让开!快点让开!”一声粗暴的声音响起,一群人风风火火的直奔老许家的摊子,粗蛮的拨开围在摊前的众人,一点也不客气。
被推开的人认出来来人,便不敢吭声,忙退了老远,站在最前头的青衣小子也被推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却道:“我买了吃食,正等着拿呢!”
“拿?拿啥呢!拿屎吧!”那领头的大汉额上有道疤,瞅了瘦巴巴的小子,笑得好不放肆,却也没把他当回事,是以也没有非得要推他退后了,倒是其他人,统统都被赶走了去。
于是乎,老许家摊前十几步开外的位置都空了出来,只剩下一帮子痞里痞气的二混子,被推走的,亦或是凑上来看热闹的,在十几步开外的围成了一个半圆,而摊子后头的老许家众人以及陈婆子,便成了众人眼光聚焦的中心。
那疤子脸将手里的短棍在铁板上敲了敲,昂着下巴道:“刀哥昨儿砸了你家的摊子,你家今儿不想着麻溜的来给我们曹爷赔罪认错,竟然还敢出摊?是不是不想活了?!啊?!”
说到最后这个啊字时,还重重的砸了铁板一下,以至于铁板上煎着的魔芋豆腐都跟着颤了一颤。
许三花面色不变,继续自己的动作,将葱花和芫荽碎都撒上,将二十份魔芋豆腐打包,亲自装好了,递给被疤子脸挤到一边去的青衣小子,“小哥,你的铁板魔芋好了,拿好了。”
“哟呵!”疤子脸见状,气笑了,手里的棍子往那捆好的油纸包一挡,“我说小丫头,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耳朵不好使还是眼睛不好使啊?”
那短棍抵住了油纸包前进的路,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但许三花径直往上一提,越过了那短棍,将油纸包递向了已经走过来两步的青衣小子。
青衣小子顺势一接,刚打算转身离开,被二人忽视的疤子脸气极,抬手就是一棍子打向青衣小子的手。
却不知青衣小子如何灵巧的一个转身,躲过了那一棍子。
第三十三话:不是谁都能惹的!
疤子脸微愣片刻,而后气笑了,“你这小子!竟还敢躲?”说着,收了棍子,作势就伸手要拎住青衣小子。
一个是人高马大的大汉,一个是廋廋小小的小子,怎么看都是那小子会吃亏才是。
可是,疤子脸手刚够上青衣小子的领口,还没使力,只见青衣小子空着的一只手往上一拨,捏住疤子脸的手腕,将其一转,就生生的将疤子脸整个人都给旋上了一圈,打了一个踉跄,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我家主子还等着吃食用早膳呢!你可别耽搁了我的时间!”青衣小子说着,甩了把袖子,扬长而去。
疤子脸没发话,其他混子便也没去拦,疤子脸想着这小子的身手灵活,想来是个练家子,又听他说主子什么的,指定不是普通人,也拦不住,也就没有去拦了,反正他要对付的也不是这个,因此也就没说话了。
等到青衣小子越过人群走远,疤子脸才回身看向许三花,狞笑出声:“小姑娘胆子挺大啊!你刀哥都站在你面前了,你还敢跟没事人一样的继续卖吃食?”
“老子让你卖!”说着,短棍一挥,高高举起用力往下砸来。
眼见着就要打上炉灶,那土糊的,这一棍子上去,指定也碎了。
可惜,许三花伸手握住了那打下来的短棍。
疤子脸起先还觉得可笑,这小姑娘脾气不小胆子还挺大的嘛,抱着要她好看的态度,正准备抽回棍子给许三花一棍子来个下马威,可惜一用力,却发现那棍子竟抽不出来。
他抬眼看许三花,只见这小姑娘正笑眯眯的看着他,深觉自己被戏弄的疤子脸便用上了全部力气,想将棍子连人都给扯过来,可惜,依旧分毫未动。
疤子脸心下惊骇,许三花却已经握着棍子走出了摊子,干脆到了前头,疤子脸不知怎的,退了两步,正好给许三花腾出来位置。
出了摊子,许三花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这帮家伙叫他们好好知道她许三花不是好惹的,于是,也不啰嗦,直接将棍子一松,正用力的疤子脸猝不及防,整个人就往后一仰,堪堪稳住,许三花却抬脚就是一脚踹过去,直接将人给踹飞了出去。
被踢飞在地的疤子脸大骇,这小小的臭丫头力气竟这么大!
“还愣着做什么,快上啊!”他止不住咳了一阵,赶忙道。
带来的一伙子二混子得令,赶紧挥了棍子冲上来,架势十足,看得围观众人都捏了把汗。
“三花小心啊!”许大茂忙叫了一声,欲往前来。
许三花回头看了他一眼,“站好了,别往上来,当心误伤了你!”
被这么一说,许大茂脚步顿住,只瞪大了眼睛看着。
许三花直接夺了冲在最前面的人的棍子,反手就是一棍子敲在了那人腿上。
“啊!”
惨叫声响彻整个市集,许三花动作没停,面无表情,几乎是一棍子一个,看得围观群众从瞪眼咋舌到脚底发寒,以至于整个市集没有一丝杂音,就只有连绵起伏的惨叫声,听得人心里发紧。
许三花一路打过去,走到疤子脸面前时,后头已经倒了一大片,都是被敲了腿的或者手肘痛得大汗淋漓的混子。
目睹了全程的疤子脸再看走到自己面前的许三花,只觉得两腿发软,这,这还是人吗?
但见围观百姓这么多,他要是怂了,以后可还怎么在镇上混?传到熊二爷耳里,只怕他想得重用也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一咬牙,卯出全身劲儿握了拳头冲向许三花。
许三花还怕吓坏了不敢来呢,来了正好!
当下一抬手,挥了棍子直接打上疤子脸的举起的手。
“啊!”疤子脸痛叫一声,算是领会到了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兄弟的痛楚,整个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来,但他没有退,再次往上冲。
“还是刀哥有勇!”许三花笑了一句,挥着棍子朝着人一通好打,直打得最后疤子脸再也站不起来只能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许三花这才收了棍子,“回去告诉曹丰,甭管背后是谁指使了他来,让他先掂量清楚,值不值得,告诉他,我!许三花!不是谁都能惹的!”说罢,将手中棍子生生折断,而后扔在疤子脸身上。
嗬!
疤子脸已经痛的说不出来话,两个只伤了手的混子忙上去一左一右搀扶了他,带着一帮子拖着一只腿走的混子赶紧离开了此地。
疤子脸带着兄弟得意而来却惨烈而归,叫全程目睹的围观百姓再看许三花时,个个都惊呆了。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了出来,“我记起她是谁了!镇外往南十几里的孤山村出了个女村霸,就是她!听说她天生神力,能一手举大石!还一拳砸穿了他们村村长家的青砖石墙呢!这十里八乡的,除了她也没有谁了!”
有人听了,恍然应和,“怪道呢!真的有人天生神力吗?这听着可神!”
“可不就有啊!我就是孤山村对面白河村的!这许三花来我们村打了好几回架!当时还只有八九岁呢,就能打得我们村好几个大小子跪在地上告饶呢!这人可是个虎的,听说她连自己堂哥都打,将她堂哥一把丢上了大树,吓得人在树上待了一晚上都不敢下来呢!也就是她了,不然谁敢这样跟曹丰叫板呢!”
“依我看,这曹丰也不会善罢甘休吧!这许三花凭着一个人,难不成还能斗得过曹丰?人背后还有熊二爷呢!”
“……”
众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音虽小,但市集上现下本就安静着,是以都听的清楚呢。
许三花笑笑,走回摊子后头,扬手吆喝起来,“刚才还有给了钱没拿到的吧?耽误了大家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为了表示歉意,今日再卖的铁板豆腐统统五文钱四块,铁板魔芋豆腐八文钱一份咯!快来买呀!”
说着,包了两份魔芋豆腐出来,冲前头灰色衣服的汉子一招手,示意人过来拿。
那人正是先前给过钱还没拿到的,现下见许三花招手让他上前,看了许三花好半晌,实在无法将现下这个笑眯眯的小姑娘跟刚才那个大杀四方的人联系在一起。
第三十四话:另请高明
不只他了,旁观众人也都回不过神来这人还能转变如此快,就跟看戏似得!他们还没从戏里出来的,人唱戏的已经卸了戏服变回普通人了。
那灰衣大汉犹疑了半晌,但想着二十文钱呢,不能白给,咬咬牙还是上前去了。
直到接了两个油纸包并退回的四文钱走回人群,他还没回过神来,这刚才看着那么凶悍的人是怎么转头就笑得跟天真烂漫的小丫头的?
其他人见他往前去了没事,那刚才大杀四方的女村霸也没有动手打人反而笑眯眯的,也放下了心,上前去拿自己付了钱没有拿的吃食。
这么一番下来,有那本就馋铁板豆腐和那铁板魔芋的人,见曹丰的人铩羽而归,这摆摊的姑娘凶悍得很并不怕曹丰,反正他们只是买东西,难不成曹丰还能迁怒他们?
因而,这么一想,渐渐往前来买吃食的人就又多了起来,毕竟只今日铁板豆腐五文钱四块呢,刚才那很贵的铁板魔芋也只八文了,可不能错过!
许大茂他们起先还担心呢,眼下见这么多人围上来买吃食,是忙都忙不过来,是啥想法都没时间想了!
这一番忙下来,竟是比第一天的生意更好,更火爆。
提着心的陈婆子也笑得合不拢嘴,收摊后得许三花说明日照旧要两百斤豆腐,更是高兴。
收了摊,许三花又去杂货铺买芥菜种子跟山椒,今日许三花的大名在镇上是传遍了,看热闹的人那么多,几乎现下就没有不认识许三花的了,是以那杂货铺的老板见了许三花,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姑娘竟是那么的凶悍。
见她又来买芥菜种子和山椒,老板眼神闪了闪,现今谁不知道那铁板摊子的吃食香有一点就是因为那麻辣的调料?
听说荣记酒楼的大掌柜二掌柜第一天就找去说要买调料方子结果没买到呢!而且前两天,那福满楼的龚老板听说是在这许家人手里买了调料,这几日酒楼的生意都好了不少,硬是将荣记酒楼给比了去。
这许三花来买了回又一回,总不能是种这么多芥菜吧?而那山椒本就是做菜用的,正好是麻口的,这老板两眼一亮,自觉发现了那说的火热的调料的秘密。
待许三花买好了东西走了之后,他一琢磨,就又让人让外头去进了许多的芥菜种子和山椒回来放着,此后赚了好大一笔,这且先不提。
也不提许三花一家回去数了银子是多么的高兴。
只提那气汹汹而来惨败而归的疤子脸带着一帮二混子回到他们在镇上的据点,曹丰的一处宅子,向曹丰复命。
正搂了新纳进来的小妾亲香的曹丰见手下个个不是瘸着腿就是吊着胳膊,最得力的疤子脸还被人扶着站都站不稳,在十里镇横了多年的曹丰何曾见过手下这般?当即惊愕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叫你去砸场子吗?昨儿都好好的,今日咋弄成这样?难不成是和花强那帮人干上了?这也不对啊!花强要有这能耐,也不会只缩在东街横不敢往这边来了,究竟是怎么弄的!说!”
疤子脸站不稳,待缓了这么一路,好歹能说出话来了,忙将先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还有许三花最后说的那句自然也是一个字没漏。
曹丰听罢,狠狠拧紧了眉头,“那丫头真天生神力?一个人就将你们打成这样?”
生怕老大怪罪自己办事不力,疤子脸连连点头,“可不嘛!老大你瞧李尖儿那腿,还有鸡头那胳膊,这老些兄弟,都是那许三花一棍子打的,只有我,跟她多过了两招,却也被打得更狠,现下只怕是骨头都断了!”
到底是跟着自己多年的,曹丰忙让人去请了大夫,待大夫来瞧了之后,说都是腿断了手断了而疤子脸肋骨都断了两根,而且还浑身都是棍子印,纵然曹丰是个狠的,也被许三花这小小的丫头给骇住了,疤子脸跟了他多年,他不怀疑他会糊弄他,所以,这个许三花难不成真的天生神力?
那这件事,就有些棘手了……
他嘱咐了疤子脸等人好好养伤,自己则带了人往荣记酒楼去,见了吴家兄弟,也不废话,直接道:“今日市集的事你们也听说了,这个事,我不干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吴家兄弟一直关注着的,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市集发生的事,还有百姓的议论,也是这样,才相信了花强上次居然没有说谎。
但那调料能够带来的好处实在太过诱惑,没瞧对面福满楼竟买了许家的调料这两日生意都比他们荣记好了吗?这可不行!他们必须要将调料方子掌握在手里,做到这天下独二的,那样才有利益可言。
可如今,那许三花竟然天生神力,确实比较棘手。
吴江生打量了曹丰的脸色,笑道:“那许三花丝毫不讲曹爷你放在眼里,那放出那样的话来,难道曹爷真的咽得下这口气?”
曹丰自然是咽不下的,但面上却不显,“我手底下就几十号人,今日一下就折了二十个,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也暂时没有人手去出这口恶气,吴掌柜事重,还是另外找人别耽误了你们的事才是。”
吴江生依旧笑,“放眼这十里镇,还有谁能如曹爷这样杀伐果断并且有这样的能耐帮我们兄弟呢?曹爷,这事情是比较麻烦,不过,我们兄弟愿意再多一倍银子孝敬给曹爷你,你看这样可行?”
曹丰本就不是真的打算不接这个活了,他在这道上混,靠的就是这些,不然他怎么养活手底下的一帮兄弟?他此番来,为的就是趁机占加价罢了,不曾想吴家兄弟挺上道的,他心中满意了,面上却是颇有些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吴江生看得明白,当下掏了一张银票出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道:“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曹丰收了银子,自然是满口保证,“放心,那许三花敢如此不将我曹丰放在眼里,便是不为你这事,我也不会要她放过,不过嘛,有吴掌柜请托,我一定尽快将事情处理妥当!”
三人相视而笑,算是达成了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第三十五话:不急
临河边的宅子,靠东边的院落不大,但胜在清幽,院子后头种着成片的青竹,秋风乍起,削尖的竹叶染着垂暮的枯黄之色窸窸窣窣的往下掉,落在泥面上,铺出一层厚厚的林荫小路来。
小路的尽头矗着一座竹亭,竹亭倚着一道围墙,墙外便是潺潺的河流,坐在亭中,一边是竹叶沙沙一边是流水潺潺,真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也就是贺璋看中这幢宅子的原由,只可惜,不能长住,幸好南山脚下的宅子,他命了建东也照此建出个一模一样的院落来。
桌上放了个红泥小炉,炉上温着一壶药茶,这是胡大夫专门为他配制的,寻常的茶水,他喝不得。
贺璋提了茶壶斟茶,另一手将刚刚看过的密信扔进了炉子里,转瞬化为灰烬,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他才挑了眉:“那许家姑娘,真的天生神力?”
建西站在迎风口,健硕的身体挡住了挤了竹帘拼命往里钻的风儿,“之前打听回来的消息便有这个说法,今日在市集,我是亲眼看到的,那许三花挥了棍子只轻飘飘一下,就打折了一人的腿,干脆利落,便是我,也要用上四成力道才行,不管到底是不是真的力大无穷,只说她这把子力气也是姑娘中少有的了!”
贺璋抿了唇,“若是有内力呢?”
建西立时摇头,“那许三花挥着棍子打刀疤子的时候毫无章法,只是凭着一股蛮力罢了,并没有巧劲,我肯定她没有内力。”
闻言,贺璋不知想到什么,眉眼深了几许,却是撤了话题,而道:“那曹丰背后是熊武,熊武是高升的堂表弟,二人沆瀣一气,吃相难看,你派人往府城走一趟,拿我的手书找董义民,跟他说一说这个高明。”
建西应了,却有些诧异,“主子这是打算帮许家一把?”
那曹丰是个不择手段的,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找到熊武跟前去,那许三花即便力大无穷,护得住自己,也难护得住家人,除非她真的六亲不认,对自己家人不管不顾了,要知道灭门的知府,破家的县令,这一县之丞,世代盘踞一县,可是比三年一换的县令要得势的多。
只凭一己之力,又如何跟官府斗呢?
这个世道,如今可就是这么个世道。
贺璋挑眉,“荣清平手底下这两个掌柜倒是个会来事的,桃寿居称霸各州各府,试问谁不眼红呢?”
“主子也有意许家的调料?”建西问。
贺璋笑了笑,“不急。”便不再说话了。
昨儿一共是将近两百斤魔芋,炒了水分,今日是卖得一点不剩,一百五十斤豆腐因着后头搞了优惠,也都卖完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一盘账,发现今日竟然卖了七两多银子,魔芋本就没有成本只费些柴火人力罢了,再抛开调料,除去豆腐的钱,至少能净赚六两,大家伙都很欢喜,连带着对曹丰的惧怕都淡了很多。
魔芋都卖光了,必须得再上山挖魔芋才行,因而,趁着天还早,垫吧了肚子,许三花带许大茂三兄弟以及许大树就往山里去了,其他人则是留在家里磨制调料。
上了山,到了昨天那密林子外头,许三花便将切掉的魔芋芽给埋进土里,这长出来,就又是魔芋了。
这一片魔芋树还有很多,许三花教了大家怎么挖,就让几人分工,开始挖起了魔芋。
人多力量大,许大茂几个都是干老了活的庄稼把式,上手得很快,天擦黑的时候,两担箩筐就已经装满了。
几人迅速下了山,回到家,就着灶屋里的柴火光,切魔芋,磨浆子,再倒进锅里熬煮,一番忙下来,等到魔芋豆腐成型装进木桶里时,夜已经深了。
刚睡下没两个时辰,许三花就起来了,今日她还得往镇上去,在曹丰那帮子人没有彻底偃旗息鼓之前,这镇上她势必得天天去了。
今日该出摊的许二茂一房也都早早起床了,许大茂不放心许三花,想跟去瞧瞧,是以也早起了,周氏麻溜炕了几张苞谷面饼子,几人垫吧了肚子,就各自挑了担子往镇上去。
走得再早,到镇上时,陈婆子也已经摆上摊了,许三花叹了叹,想着就十几里路白得这么费时间,有钱了还是弄个牛车好,省时间,这担子来担子去的,也省把子力气,特别是瞧着许大茂跟许二茂各自挑着一担子魔芋豆腐,气喘吁吁的,许三花更坚定了这个想法,明儿就叫她爷往镇上来,挑牛!
将担子放下,再将桶上盖着的铁板拿起来,许三花叫了周氏他们搭灶准备,自己则跟陈婆子打了招呼,就往陈家去担昨日定的两百斤豆腐。
豆腐担回来,木炭也燃上了,照样是架锅热锅,她和周氏一人煎魔芋一人煎豆腐开始忙了起来,其他人自然是随着打杂忙活。
这魔芋刚放上铁板呢,摊前就已经有人来问了,“我婆娘昨儿买了你家的铁板魔芋,家去我娘吃了,都比往日多吃了一碗饭呢!我想问这魔芋你们可单卖?我想买上一些回家烧了给她做菜吃。”
许三花抬眼看了他一下,见是个穿着棉袍的中年男人,棉袍虽洗得有些旧了,但能穿棉,家境也不是特别贫的。
还没说话,旁边陈婆子就打起了招呼,“是长贵啊!你娘近来可好些了?”
“托婶子挂念,大夫说了,我娘她这个身体只能是好好将养,这不,吃着药近来胃口很是不好,啥也吃不下多少。昨儿吃了这魔芋她觉得很是好吃,我便想着来买些回家做菜烧了给她下饭。”那男人回道。
“你是个孝顺的,。”陈婆子点点头,才冲许三花道:“这就是我那天跟你说的婶子她男人,就是小张村村长家儿子,说来他娘跟我还是从小玩到大的呢!你这叔是个孝顺的,许丫头,你看这没煎的魔芋豆腐可能卖点给他?”
原来是这样,许三花再看向那张长贵,便道:“长贵叔可来得巧,今儿我特意准备了不少魔芋豆腐,不用来煎,就这样卖的,再买了我配的调料,放油放葱姜蒜往锅里一烧,再起点酱油,保管好吃!”
第三十六话:烧着吃的魔芋豆腐
张长贵一听,当即笑道:“那敢情好?不知这魔芋豆腐是咋卖的?调料又咋卖?”不管多少钱他都是要买的,谁叫他娘想吃呢,不过问问也是好的。
许三花笑笑,“这魔芋豆腐按斤卖,十文钱一斤,至于调料按包卖,一小包十文,可至少烧二十个菜。长贵叔你是今日第一个来买的,又跟陈婆婆认识,我今日就算你便宜一些,魔芋豆腐二十文钱三斤给你,你看行不?”
十文钱一斤?张长贵不禁咂舌,还真是有些贵得慌啊!豆腐才两文钱一斤呢,这个跟豆腐一样有豆腐两个字的魔芋豆腐竟然要卖十文?不过想着豆腐常见,虽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但谁都知道是用黄豆子做的,可这个魔芋豆腐灰乎乎的倒是从没见过也不知道也吃不出是用啥做的,本就是稀奇,贵了八文钱也不离谱。
又一听人家愿意今日给他二十文钱三斤,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一咬牙,先问道:“那这魔芋豆腐能放多久?”
“如今天冷,你用水泡着,常换水,能放三四天,不过若是用草木灰水泡,能放六七天呢!”许三花道。
张长贵一听能放这么久,那草木灰水谁家都有啊!二十文钱三斤可就只有今日,他娘肉都吃不下,这魔芋豆腐比肉便宜,一斤能有不少了,就当给他娘买肉吃了,当即道:“既是能放六七天的,那就给我来六斤吧!那调料也来一包。”一天吃一斤也差不多了。
许三花便叫了许大茂从身后的木桶里捞出一块魔芋豆腐来,在旁边陈婆子的摊上拿杆秤称了,这很快刚刚六斤多。
“长贵叔若是用草木灰水泡,吃时记得先多清水好好洗上两遍。”说罢,又拿了一包调料,一起递给了张长贵,“长贵叔啊,这魔芋豆腐除了就这么烧着吃,还可以用来烧肉,烧鸡烧鱼都行,特别是烧鸭子,保管能将舌头都吞了去”。
“那敢情好!我就照你说的烧看看!我娘要吃的好,我过后还来买!”张长贵接了,应了许三花一句,付了五十个铜板,也没多待,他还得去抓药呢!
“这魔芋真能烧这么多菜呢!”
一道声音插进来,许三花抬眼一看,却正是背着手笑呵呵往前来的龚福光,便笑眯眯接话道:“那是自然!龚老板怎么来了!可是调料用完了?”
“那可不?”龚福光笑得满面红光,最近他的福满楼生意可是好哇!“今日调料可有多的?这就给我再拿二十斤吧,还有这魔芋豆腐,怎么个卖法?”
又有生意来了!许三花心里乐开了花,“十文钱一斤,不知龚老板要多少?要得多我可以免费赠送你几个烧制魔芋的菜方子哦!”
“十文钱一斤?这成本倒是有些高了,除了菜方子,买的多送个三五斤什么的可有?”菜方子,那可是个好东西,这铁板魔芋昨日他就尝了,只是不得空过来罢了,要是他的酒楼再添了这个如今还很新奇的吃食,岂不是更加火爆?到时候只怕那吴家兄弟更加吹胡子瞪眼了,哈哈!
许三花正色道:“龚老板可曾在别的地方见过这魔芋豆腐?绝对没有!可知这魔芋豆腐有多难得?这制作的工序比用黄豆做豆腐可复杂好几倍,这价钱已经很公道了,不过龚老板是第一个买我调料的人,和龚老板做生意还是挺痛快的,我也就不婆妈了,这样吧,卖给龚老板你的魔芋豆腐,每十斤送一斤,你看如何?”
许三花嘴上说着,心里却在腹诽:其实吧,这做魔芋豆腐和做豆腐其实大差不差,几乎都是那几道工序,只不过嘛,魔芋树难得啊!只要南湘不离开她的村子,这外头的大千世界,除了她,谁还知道魔芋是用那花麻蛇做出来的?不怪她卖得贵啊!物以稀为贵嘛!这价钱已经很公道了。
每十斤送一斤?龚福光算了笔账,暗叹这许三花会做生意,这小丫头能一人之力打得刀疤子及一众手下毫无还手之力,也是个不好惹的,这样的人还是要好生拉拢不可得罪才是,他可不像那吴家兄弟,自以为当了几年掌柜在这小小的十里镇的荣记说一不二就尾巴飘上天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后头有他们好受的!
“许姑娘痛快!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日有多少魔芋豆腐能卖给我?”
今日能生卖得魔芋豆腐也就一百多斤,她打算慢慢推出去魔芋豆腐的名气呢!不能都给龚福光,还是得留些卖给别人也尝尝不是?
当下道:“龚老板要多少?我可以给你的就三十斤。”
三十斤就三十斤,正好试试水,龚福光点点头,利落掏了银子来,“三十斤魔芋豆腐,二十斤调料,一共是二十两又三百文,许姑娘收好了!”
许三花接了,直接拿给了许大树收进了钱匣子里,让许大茂称了将近有三十五斤的魔芋豆腐递给了龚福光身后的伙计,又从捆好的本打算包好的调料包卖完了就现包的布袋里称出二十斤调料来给了伙计。
这么一会儿子功夫,围到摊前等着买东西的人也已经很多了,见还有生的魔芋豆腐可以买,纷纷都问起了价。
被问到的周氏几个忙答了,众人一听要十文钱一斤,再买了调料回去烧,就得二十文了,多数都生了退意,不过一想这铁板魔芋条也是十文钱一份呢!好些个家中不紧俏的,纷纷掏了钱打算买个一斤两斤的回去尝尝。
这么一番下来,许大茂许二茂许大树几个都忙着称魔芋豆腐拿调料包收钱了,也有只买铁板豆腐和铁板魔芋条的,就靠许三花和周氏自己打包收钱了。
等到一个钟忙完,剩下的一百斤不到的魔芋豆腐都卖完了,准备好的调料包也卖空了,这股热潮才渐渐退下去。
望着一匣子满满当当的铜钱,老许家人都不禁露出来笑脸。
却还没到收摊的时候,调料和生魔芋豆腐卖完了,且还有铁板豆腐和魔芋条可以卖呢!
只是摊前人少了些,陆陆续续的也不那么拥挤了。
眼见着太阳升上了半空,许三花还没等到那曹丰来找回场子,不由暗生狐疑。
却在这时,许四树惊叫一声:“六花不见了!”
第三十七话:见过没有
“六花咋不见了?刚才不是在这里吗!”正在前头忙活的众人都回过了身来。
刚才那一阵忙碌的,许四树和六花两个小的就在后头帮着切切豆腐块捞捞魔芋条的,大家伙忙也没有多注意他们,可两人都是胆子不大的,也不会乱跑,怎么就不见了?
许四树急得额上都冒了汗,“先才六花想要上茅厕,摊上正忙着,我想着茅厕就在前头,就让她一个人去了,可老会儿不见她回来,刚才忙完这一阵我去茅厕寻,就没有瞧见她人!这人也没有回来啊!”往天出摊六花也一个人去上过茅厕的,可都是知道路去知道路回来的!
听了这话,许三花抬头往斜对面的巷子望了去,那里头有镇上市集专门修建的一个茅厕,以供市集的摊贩用的,毕竟每个月都是交了摊费的,有些一待就是大半天的,总不能叫人没去上茅厕。
那巷子不远,从这里过去,也就十几步路,再上个茅厕,要不了一刻钟就能来回,六花不是贪玩的,也是九岁的大姑娘了,不傻,不可能不知道路回来。
这般想着,许三花将手中的铲子递给了许大树,拉了许四树冲其他人道:“我去找找,你们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这摊子还要人照看呢,等我们回来就是。”
许二茂和周氏也急呢,但这镇上他们不熟,要不是来出摊,镇上都几乎没有来过,知道许三花如今是有能耐的,比他们去找有用,只得点头道:“行行行,三花啊!你可一定帮我们找回六花来啊!”
许大茂也想跟着去,但都走了,两个铁板呢,顾不过来,也就还有作罢,叮嘱了许三花一番,担心的望着许三花二人走远。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许三花大步进了巷子,这条巷子里的铺子大多都是些做死人生意的,日常也是冷冷清清的,倒不如外头市集的热闹。
巷子尽头就立着一间单独的茅厕,老远就臭烘烘的,虽有专门的人清扫,但用的人多,这味道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许三花走进去看了看,里头并没有人。
茅厕后头就是一道高高的围墙,一般人也爬不上去,许三花只得退回来,往回走。
路过一家寿衣铺,见一老头正坐在门槛处糊着纸人,许三花想了想,走上前去问:“老爷爷,你先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路过?”
老头闻声抬起头来,一脸褶皱堆着的双眼有些模糊不清的样子,他仔细辨认着许三花的面庞,摇了摇头,“啥小丫头?老头子没看见啊。”
许三花瞧他眼神有些不好使了的样子,道了声谢,抬脚欲走,余光却瞥到旁边棺材铺门槛上坐着的小伙计正偷偷瞥她,她看过去,那伙计立马缩起了脖子,便走过去,“小哥,先才有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扎着两个小髻的,你可见过?”
那小伙计还不等许三花话音落句,就连连摆手摇头:“没见到没见到。”
许三花本只是驻足问一问,但这个小伙计的反应叫她挑了挑眉,干脆踏上了矮阶,直接到了门槛前,“真没见过?”
小伙计还是摇头,“没见过。”
“棺材铺子里阴冷,今日太阳却大你坐在门槛上正好照得到太阳,暖和吧?想来是不愿意挪动的,又没有什么生意,至少在这里坐了不下半个时辰吧?我妹妹就是小半个钟不到前来上茅厕的,我看你坐着也无聊,偶尔经过人往茅厕去你肯定看着呢!为什么却说没见过!”许三花身子往前倾斜半分,正好与坐着的小伙计平视。
小伙计见这姑娘嘴巴一张一合的说得却极是有道理,微微紧张了几分,但嘴里还是道:“真的没见过,我也不是一直都盯着门前不放的,说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做甚骗你呢!”
许三花笃定他说谎,但这人显然不打算说实话,便直起了身,四下望了望,最后落在对面门里板子上放着的一口棺材上,那棺材套了绳子,又放在最前头,想来是今天有人要来取走的。
她抬脚跨过门槛,直奔棺材而去。
那小伙计不知许三花要做什么,本就心虚,没有立马反应过来要拦,转眼却见那小姑娘竟然弯身抓了绳扣,将那口棺材给拎了起来,拎到半空而直接一手托住棺材底将之举过了头顶高。
“……!”小伙计瞪大了双眼,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这……这是什么神力?神力?对了!他昨日听隔壁二牛哥说热闹,讲前头市集出了个天生神力的小姑娘将曹丰手底下的刀疤子一众打得是落花流水呢!看得好一个过瘾!
面前这个……难道就是那个天生神力的姑娘?这种神力……天哪!
小伙计震惊不已,那可是棺材,即便是这样也得七八个人才抬得起的,竟然一手就举起了!
瞧着小伙计的震惊,许三花满意的笑了笑,冲他挑眉:“我再问你,那小丫头你可见过?若不好好说,信不信我就这么将这口棺材砸下来?”
“可不能!可不能!”小伙计忙伸了手,这可是镇上刘员外月前专门订做的给他爹用的,下晌就得来取呢!要是有个磕磕碰碰的等下师父回来不得削死他!
“姑娘,咱有话好好说行不?你看你举着这么重口棺材,也挺累得慌不是?咱先放下来再说好不?”
许三花无感,“是吗?我觉着挺轻的,你先说,说好了我再放。”
小伙计欲哭无泪,吞咽了一口口水,回头四下看了看,这才走前来两步,小声道:“姑娘,我说了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我就指望在这镇上讨生活呢!我刚才是瞧见了你妹妹,她去了茅厕出来就被两个人给蒙着嘴扛走了!”
许三花见他说得一脸慌张,生怕有人听到了会来找他算账似的,又这样说,心里大概有了些许预感,“是曹丰的人?”
小伙计赶忙点了点头,却不多说了,摆手道:“姑娘,快将棺材放下来吧!待会儿就有人来取呢!要是有个闪失我师父可饶不了我!”
见小伙计怂得这样,许三花嘁了一声,缓缓将棺材放下。
一放下小伙计就扑了上来,抱在了棺材上,一脸警惕的看着许三花。生怕许三花一言不合再将棺材举起来。
许三花摇摇头,拍了拍他肩膀,“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说点也不是事了,我问你,那曹丰住哪?”
第三十八话:麻溜的出来
曹丰在十里镇混了十几年,从一个猪狗都嫌的二混子到如今在十里镇也是说得上数的人物,这其中除了他自己的能耐,也多亏了熊武的赏识。
是以,曹丰有钱后就将宅子买在了熊武的隔壁,美其名曰住得近往来更亲近。
但曹丰再能耐也只是个在十里镇上混得开的小混混头子罢了,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不会把姑娘嫁给他,曹丰自己却盼望着娶个家室好的妻子彻底改换门庭,是以如今都三十来岁了,也没有正式娶妻。
可虽然没有正妻,他这些年陆陆续续的小妾倒纳了不少,他本就是个好色的,哪里忍得住?
纳的妾多,怕有家底的人相女婿时说道,所以他日常并不住在南坊的宅子,而是住在镇东头的淄衣巷。
这淄衣巷算是镇东头平常住户里不用每日为了生计的正儿八经的镇上人住的了,这条巷子的宅子比南坊的宅子便宜些,但也都是正正方方的好宅子,都是独门独院,也是有一扇两开的朱红小门的,正儿八经。
许三花此时正站在挂着匾写着曹宅二字的宅子门前,嘴里叨着根剔牙的小棍子,正二不流的抖着腿。
对面宅子挎着簸箕筐子出门的妇人瞧见,硬是瞥了许三花好几眼才提步往巷子外走,走了几步,听到砰的一声,回头一瞧,正看见许三花收回腿,面前那扇朱红小门豁然脱离了门框倒塌在地。
她一脸震惊,也顾不得要出门了,拔腿就往回撤,回了自家院,关了门就趴在门上听动静,那可是曹家,这小丫头居然敢来找茬!这个热闹好瞧了。
曹丰手底下的二混子白日里都几乎都在曹丰的这座宅子里,晚上才会各回各家,因而,门被许三花一脚踢倒在地的声音立时就惊动了宅子里的二混子们。
众人操着棍子纷纷冲出来,一眼看到了门口的许三花,脚步霎时就是一顿。
刀疤子还在养伤,排在他手下的薛麻子如今掌着事,先前听了曹丰命令去抓六花就是经他手派人去的,他自然认得许三花。
这番见许三花竟这么快就找上门了门来,还如此粗暴的踢坏了大门,一点都不见客气的,他纳闷许三花是怎么这么快得知许六花被他们抓走的,毕竟他们还没来得及以此为筹码叫许三花来她却自己就来了。
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但曹爷早就有应对,因此薛麻子也不慌了,反而笑道:“原来是许姑娘!许姑娘来的正好,也省的曹爷派人去请了!进来吧,我们曹爷等着呢!”
许三花拿了嘴里的剔牙棍子,站着没动,“我从西市走过来呢!脚累,难得进去,叫曹丰带着我妹妹出来见我就是!”
“啥?叫我们曹爷出来见你?你以为你是谁呢!”当他不知道西市走过来有多近呢!就这么大点个镇了!薛麻子冷笑。
“我便是知道曹丰对我的认识不够深刻呢!”许三花佯叹了一声,“这不,才老天拔地的走到镇东头淄衣巷来,叫曹丰亲眼瞧瞧,我到底是谁呢!”
说着,许三花抬手,脸上是风轻云淡,下一瞬却抓住了门框,用力一拉,那嵌在青石砖里的门框便生生脱离了出来。
将门框子扔在躺在地上的门板子上,许三花剔了把指甲里的泥灰,偏头笑眯眯看着薛麻子,问:“是我进去?还是曹丰自己出来?”
薛麻子瞳孔微缩,但他好歹是跟着曹丰经过风浪的,说个毛话的手上也见过血的,当下道:“别仗着自己有两把刷子就敢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可知道我们曹爷是什么人?那可是跟熊二爷混的!熊二爷是谁你可又知道?这镇上谁不知道咱们淮安县的高县丞是熊二爷的表兄弟?你一个小小的农家女敢跟官府斗?”
“呵!”许三花轻笑一声,“我竟不知这曹丰无缘无故砸了我家的摊子又平白抓了我的妹妹原来是高县丞的命令?若是这样,我区区一个农家女倒是有些害怕得慌呢!”
说着却话音一转,提高了音量,“可是,纵然他是一县官员有权有势,也不能无故欺压百姓吧!这朗朗乾坤,他高县丞若真敢!我也不怕往上去上访!知府不管我就问知州,知州不管我就去京城,我倒是要问问,这朝廷的官员难不成就可以随便欺压百姓了?”
薛麻子听许三花语气这般强硬,竟分明不怕高县丞的大名,还三言两语就将事情上升到这么严重的地步,这件事不过是曹爷拿了银子帮别人做事罢了,熊二爷都不知晓,更别提高县丞了,若是叫高县丞知道,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他不敢再借高县丞名说事。
背上冷汗直冒,反应极快道:“你胡扯些什么!昨日你打了曹爷手底下十几号人,他们现在还在床上下不来呢!这口恶气难道就不兴我们出了?若不然,我们还怎么在道上混?这就是你跟咱们曹爷的仇,别扯些有的没的!赶紧给我进来!要不然,你妹妹可落不着好!”
许三花一脸惊,“原来跟高县丞无关?那敢情好,老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我一个小小的农户丫头还真不敢得罪官儿。”
“不过他曹丰算个啥?一个小混混罢了!我许三花还真不怕他,都是拿拳头混的,就靠谁的拳头硬了!麻溜的,叫他带着我妹妹出来,我可不跟他客气!”许三花狞笑一声,抬手就一拳砸进了没了门框的墙面,收回手后,那墙面豁然落了一个凹进去的拳头印。
薛麻子瞳孔又是一缩,再看许三花的目光就凝上了一抹骇然,这绝对是个硬茬!
他意识到事情的棘手,犹疑了片刻,叫了个兄弟附耳吩咐一句,那兄弟立刻往后头去了。
许三花见了,双手做了喇叭喊道:“叫曹丰快点!我脾气可不好,二十息之内他不现身,我就拆了他这道围墙!”
一个本就长得俏的姑娘偏头做着这样的动作,看上去本可爱得紧,但那语气里的嚣张挑衅却叫薛麻子等人完全忽略了这明明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第三十九话:给个说法
这宅子也就二进,光许三花这个声儿,不用手下回报,里头的曹丰就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只曹丰了,这左邻右舍的,都不是聋的,动静听到这个份上,到底还是好奇压过了对曹丰的畏惧,先是对面的妇人没忍住开了门,紧接着左边右边的,纷纷都开了门探头往这边看。
都是镇上住着的,镇子又不大,啥稀奇事不知道的?听了那老半天呢,众人都晓得这生得水灵的姑娘就是西市传得沸沸扬扬的天生神力的许三花。
见她竟然敢单枪匹马的找上门来下曹丰的茬,众人是佩服不已,恨不得奔走相告叫全镇人都快来看看,这份热闹可是绝无仅有啊!
那可是曹丰!普通百姓闻之色变的曹丰,这些年祸害了多少人家啊!
起先听说那铁板豆腐摊子被曹丰叫人砸了,都惋惜这么好个吃食又摆不下去了,以往曹丰欺压的,谁不是下场凄凄呢!他们以为这摊子也会一样呢!
可老天有眼!终于也有不怕他的呢!
众人兴奋万分,在心里都数着二十息什么时候到呢。
似乎知道门口此时都是等着看热闹的了,曹丰稳坐厅堂未动,脸色沉沉,一心想给许三花一个下马威,吩咐进来传话的手下道:“将那小丫头捆起来,吊在影壁上!”
二十息很快,许三花不见曹丰,正捏了拳头准备动手,里头却传来一声惨叫,许三花脸色微变,抬眼就见那影壁上正垂下来一人被捆成了粽子,正是六花!
她眼色一骇,抄手上前,离门口最近的一个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踢飞,手里的棍子也被许三花抢走了。
许三花挑了棍子,左右开弓,将薛麻子在内的七八个混子全部打趴下,到了影壁前,丢了棍子,两拳砸穿了影壁,露出了影壁后头拉着绳子的人,她抬脚就是一脚踢过去,将人踢飞,手里的绳子一松,被吊着的六花立时就落了下来,许三花正好抬手接住。
这前后不过几息功夫,看得外头众人应接不暇,恨不得拍手道一声漂亮!这姑娘真真是威武啊!
一直在暗处的某暗影也难得露出了冰冷情绪之外的神情。
六花早就吓坏了,见到许三花,顾不得多想,就搂了许三花的脖子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许三花两手抱着六花,倒是再腾不出手了,只看了倒在地上的薛麻子一眼,“曹丰给了我妹妹这么大场惊吓,明儿我家出摊时,要是不亲自来给我个说法,过午我自会再来履行我刚才说过的话!”
刚才说过什么?拆了围墙?
薛麻子抱着已经耷拉下去没有知觉的小臂,瑟缩的看了许三花一眼,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许三花说罢,也不多留,抱着六花转身就走。
许三花本就生得比同龄人高些,是以抱着已经八九岁的六花,看起来也不叫人觉得突兀。
一路走过看热闹的众人,走出了淄衣巷,许三花都没有停下来,径直回到西市。
时辰已经不早,摊上的魔芋条和豆腐都卖得差不多了,也不忙了,周氏等人正焦心的探头等着,见了许三花抱着六花回来,忙都围了上去。
“咋了?咋了?六花这是咋了?”
哭了一路,六花已经缓过来不少,只是肿着一双眼,还小声抽噎着,许三花不会安慰人,见了周氏就一把将人丢了过去。
“没事,就是受了些惊吓,待会买两个肉包子给她吃了,一准好了!”
说罢看了看摊上情况,便让众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陈婆子见许三花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六花又吓成这个样子,心里隐约猜到一点,她忍不住叹了叹,拉了许三花小声道:“丫头啊,那曹丰背后有熊二爷呢!熊二爷是开赌场的,手段比曹丰还要狠,你们这老大一家子人呢!可得小心万分啊!”
许三花笑笑,领了陈婆子的好意,转而说起明日依旧要两百斤豆腐的话,陈婆子见她听进去了,也不多说,点头答应了。
一家人回到村,刚上土坡,便遇到村长一群人扛着工具从南山脚下回村,今日竟是这么早收工了?
两相对上,村长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身后人群中赵氏看见许三花,已经麻溜的扯了自家男人喊了公爹赶紧走,“快走快走!这许三花邪乎着呢!”
许村长:“……”
“做啥呢!做啥呢!跟狗撵了似得!”说罢看见听到动静出了院子来看得老许头,招手笑道:“老弟啊!你家这是出息了啊,这天天往镇上去的,生意可是好啊!”
老许头还不知道今日去镇上的情况呢,他也不是闲话的人,只摆手:“做些小本生意罢了,都是三花折腾出来的,值不得几个钱,今日村长你们咋这么早就收工了?”
村长呵呵笑了笑,道:“这不,南山脚下的荒林子都拾整出来了,明儿人就请了县里的匠人师傅带着人来起宅子了,没咱们得事呢!工钱都结清了咧!”
这就拾掇完了?老许头瞧着这么大群人,才干六天,一人才一百八十文,抵不过三花给的三两银子呢,也不遗憾自家没去做活了,嘴里跟着笑笑说了些场面话。
没许三花的事儿,她早就拔腿往家去了,见她进了自家院子,其他老许家人也都纷纷往家去。
村长同老许头说了两句,见老许家人都进了院子,这才扭头,往坡下去。
身后许永富挤了前来,凑到村长身边,嘀咕道:“村长啊,许大茂家在镇上摆这个吃食摊子,一天可挣了不少钱呢!我娘昨儿往镇上去了,都打听清楚了,他们卖的那铁板豆腐五文钱三块,还有那啥魔芋条十文钱一份呢!听说见天的都能卖个精光,那得多少银子啊!至少得有个两三两!咱们累死累活干了六天才抵人家卖十来份魔芋条!村长,咱都是一个村的人,没道理他许大茂家闷声发财啊!”
村长活了这么把子岁数了,哪能不知道许永富那点弯弯肠子,“刚你满仓叔说的你也听着呢,那可是许三花折腾出来的吃食,你有能耐,自己去跟她说。”
第四十话:心思
许永富嘿嘿一笑,“我这不是为了咱们村着想嘛!要是咱们都能做这个生意,一天不说挣多的,挣个几百文也是好的啊!这样一来,要不到半年,咱们村家家户户都起来了,就再也不是这十里八乡最穷的村子了!村长你说呢!”
村长睨了他一眼,没说话,理是这么个理,可人家凭啥将生意白白拱手拿给你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算哪棵葱!
村长瞧不上许永富那熊样,要不是看在他娘十里八乡说媒的份上,他才懒得理他,“永富啊,你媳妇是个锯嘴葫芦,说不上你娘那份活,听说赵家的找了你娘想学了你娘给人说媒的活计,你娘咋不答应咧?还有咱们村好些个能说会道的妇人,不如叫你娘都教了他们,大家一起挣钱,日子不是都过起来了?”
“这哪能啊!这是我娘的本事!我们家就指着这个呢!传媳不传女,哪能教给外人呢!”许永富立马叫了出来,说完就见村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反应过来,脸皮也厚,“村长啊,这十里八村的加上我娘在内,已经有几个媒婆了,这要是媒婆多了,那就不吃香了,没白的都挣不着钱不是?再说,这年头说媒也挣不上几个钱,还费嘴皮子得很,就说我娘头前接了白河村白大年家的活,这嘴皮子都说破了,腿都要跑断了,还没相到人家满意的咧!这哪里能跟自个做生意比呢!村长你说是吧?”
村长哼了一声,不想跟他多说,加快了脚步。
走进村子,到了老井边,就见先儿跑的飞快的赵氏正站在老榕树下跟一众妇人叭叭啦啦呢。
“你们这些天都没去镇上吧!可是不知道!坡上的老许头家搁镇上做起了吃食生意呢!每天早出晚归的,生意好得很!就她卖的那啥豆腐,就是五文钱三块!还有啥魔芋条,说是见都没见过的新奇东西,得十文钱一份呢!你们说说,这么老鼻子贵的,竟然也有人买,每天还不够卖呢!他们老许家这是发大财了啊!”
“还有呢!听说连镇上的混混头子曹丰都眼红了,叫人砸了她家的摊子不让她做生意呢!”
跟赵氏一样嘴上没个把门的爱热闹的葛老财媳妇老许氏嗬了一声,惊道:“真的!?他们得罪了曹丰啊!那还有个好啊!人没事吧?咋也没听到一点风声呢!”
“谁叫咱们村穷,人都不往镇上去呢!这十里八村的都传遍了!谁都知道老许头家这事呢!”赵氏啧啧道:“换做旁人,指定是早就没个好连镇上也不敢去的了,可你忘啦!老许头家有个许三花呀!昨儿我使了我家旺娃往镇上去了,瞧得真真的!那曹丰的手下带着人来,见他们还敢上镇上摆摊,当下就要动手又砸了他们摊子,可惜许三花昨儿也在,直接动手将那伙子二混子全都打断了腿和胳膊被抬着回去的呢!那叫一个惨!”
老许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啥?那许三花这么虎呢!竟连曹丰的人也敢动?她不知道曹丰背后有开赌场的熊二爷罩着呢!”
这都是十里镇人都知道的事,就是他们孤山村,也都是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晓得的,谁叫曹丰的事迹实在是在这十里镇太响亮咧!
说到这个,赵氏就有些皱眉了,“她知不知道我就不晓得了,但我刚才瞧见他们又出摊回来了!个个都全须全尾的,想来今日要么曹丰没有再派人来,要么就是曹丰又没讨着好!大槐村杨家的事都知道吧?你且瞧着吧!这事儿还有的闹的呢!”
老许氏听得心痒痒,她本就是个好热闹的,便道:“左右明儿南山脚下也不去了,家里也没啥事,咱们往镇上去逛逛?”
赵氏也有这个打算,两人是一拍即合,还有旁的妇人一直听着的,有几个也表示明儿一起去。
村长听了一耳朵,回到家,看到蹲在院子里圈了块泥巴拿着树枝比划的小孙子,他的心里有了些许想法。
别看他是村长,家里住着几间青砖瓦房,可他就一个儿子,在县里酒楼做账房,每月里的工钱也就够交了房租以及一家三口花销罢了,他大孙子在学堂上学呢,一年束脩再上笔墨纸砚这些至少就得五两银子,这都得家里帮衬着,这不,小孙子只能搁家里带着,也有想上学的心,只是现在家里的情况,是送不了他去的。
大孙子是个读书厉害的,他们先生让他明年就下场考童生呢!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小孙子自然也不会差,要真能也去上学,指定跟他哥一样能读。
要是家里除了种地还能有个啥进项,那就不同了。
村长坐在堂屋里,接了老伴递上来的温水喝了一口,远远望着孤山的方向,这个老许头家啊,说不得真是有大造化的啊!
他不由想起十三年前在村口遇到的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士,当时那老道士指着那孤山脚下的土坡子,直说那地儿风水好,要出富贵人来!
可在土坡顶上住着就许满仓一家,以及徐家还有刘家,徐家不说了,先是徐老爹打猎死了,后又是徐灿他爹断了腿,他娘也跑了,这许满仓家和刘家都是村里排的上号的穷的,要不然都住着茅草房呢!家里地也少。
因而,他当时只当那老道士疯癫说的疯话,听过便是了,当不得真。
可惜现在这么一看,那许三花天生神力,本就不同于常人,说不得那老道士真是有本事的?
反正明儿没事,他也搁镇上走走去。
土坡上的老许家,一家子人坐在堂屋里,盘算了今日的账,卖调料以及生魔芋豆腐的这些全都加在一起,竟有三十两银子多!
虽说这其中就有龚老板买的二十斤调料的二十两,但也是多啊!且算算,这摆摊六天,加在一起竟比他们省吃省用攒了好多年的银子还要多出好多来!
就几十两银子,许三花可没觉着多,将两房今日的工钱给了,照样拿了一百文给老胡氏,许三花收了钱匣子,这才说起明儿全家都往镇上去,买牛以及添置冬衣棉被的事。
第四十一话:请人帮工
老许头听到要买牛,愣了愣,“三花啊!卖牛做啥?一头好牛至少要小四两银子咧!咱家就三亩田,我和你爹还有你二叔三叔两三天就犁出来了,用不着买牛,费那钱做啥呢!”他们整个孤山村,除了许老栓,就没人家有牛的,谁不是靠着人力犁地呢!有那买牛的钱都够讨两个好媳妇了!
老胡氏也接话,“就是就是,明儿你二婶不往镇上去,我打算叫她回趟她娘家,你大哥年纪不小了,该说亲了!俗话说长嫂如母,这钱拿着给你大哥讨个好媳妇,不比买牛强?”
许大树翻了年十六了,是该讨媳妇了,许三花便道:“买牛都我出钱,给大哥讨媳妇你们只管张罗就是,到时候我也给大哥备上一份聘礼保准他体面。”
周氏听了,当下道了谢。
老许头和老胡氏一听许三花出钱买牛,不用他们拿攒的钱来,也就有些心动了。
“那行,咱明日就去瞧瞧,看看有没有好牛卖!”老许头搓着手道,“既然明儿要去镇上,那老二媳妇还是后日再往娘家去吧,许久不回娘家,不得提上两手好东西呐!”
如今家里做了吃食生意,手头不那么紧,可不能小气!
就这么说定了,一家人吃了胡氏准备的下晌饭,就开始刮起了魔芋皮,切了碎磨浆子,这是今儿一大早老许头就带着许三茂和刘氏还有许二树往昨儿许三花带他们去过的山里挖回来的魔芋。
他们四个力气不比许三花,又是半大小子和妇人,从山里挑出来,一人挑了半箩筐,统共加起来也有两百斤,斤,再挑出小的依旧拌了草木灰做种,剩下的刮了皮磨了浆子煮出来沉淀成魔芋豆腐至少也有个三四百斤。
一斤生魔芋能出四五斤魔芋豆腐呢,这个第一天就估摸出来了。
老许头帮着刮皮,拿给许三花几个切,这都是他们家来钱的好东西,大家都小心得很,“三花啊,我看你带我们去那片,也没剩下多少花麻蛇了!咱这魔芋生意怕是做不了多久了吧?”
他刚才可是听许大茂说了,这生的魔芋豆腐卖十文钱一斤都有人买呢!这么来钱,要是不能卖了,多可惜。
许三花听了,到不担心这个,孤山那么大,那片没有了别的地方肯定还有,上一世南湘就跟她说过,这魔芋树尽往山地密林里长呢,发得很。
只是这天气越来越冷,魔芋球埋在地底下不抗寒,到时候挖出来指定都是烂的,得在天气完全冷了之前将魔芋球都挖出来才行。
等留了种明年自己搁苞谷地里插着种了,就方便很多了。
想到这个,许三花看了看自家人,全都加在一起也才十来个,干不过来啊!
“这个爷不用担心,山里花麻蛇多着呢!只是咱们每天要有人往镇上去出摊,以后这生魔芋豆腐肯定越卖越多,这魔芋豆腐做起来也麻烦,还得有人磨调料,只靠咱们家这几个人是做不过来的!”
老许头听得不对味,琢磨道:“这说得也是,今日调料都卖完了,你奶和你娘还有五花上午搁家里一上午也没磨出几斤来,待会儿咱们弄好了魔芋豆腐还得接着磨调料,是有些做不过来,咱明儿还是不都往镇上去了,你们出摊回来将东西该买的买回来就是,我们得留家里磨调料挖魔芋呢!”
见自家爷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许三花干脆明说道:“爷,咱做不过来,免得耽搁赚钱,还是请人帮工吧!”
“请人帮工?”他们往年没事做就盼着能去哪里帮工混个活计干挣几个铜板呢!啥时候就要请别人来帮工了?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三花啊,咱这冬日里地里也没事,自家人忙巴忙巴得了,做啥费钱请别人来帮工呢!”
许三花就知道她爷奶会这样,便将魔芋球埋在地里不尽快都挖出来会烂在地里的事说了,又道:“这年头请人帮工顶天了就十文钱一天,南山脚下那三十文一天的好事情那是人家阔少爷有钱罢了,咱不多请,就先请几个人回来,一天也就几十文钱的事情,可若是不请,咱做不过来,少卖个十斤八斤的魔芋豆腐就不止这点钱了。”
这说的可是!许三茂脑子转的快,赶紧道:“是啊,爹,这人咱得请啊!多做些魔芋豆腐出来多卖钱啊!”
听那魔芋球不挖会冻烂在地里,老许头就是一个心痛呐,又被这么一说,同老胡氏相看一眼,就有些动摇了。
老胡氏便道:“请人也行!咱几个亲家家里也都不富裕,请他们来做活,一是帮衬亲戚厚了亲戚情分,二是都是亲戚,请来帮工也放心!”
这话说的是!这可是他们家挣钱的营生,可不能叫别人偷学了去,还是自家亲戚放心!许三茂笑笑:“还是娘老道!那依娘看请谁好呢?”
老胡氏心里飞快转了起来,三个儿媳妇,大儿媳妇的娘家本就是她的娘家,她哥哥嫂嫂都在呢!底下就一个老儿子两个孙子,家里地少,光靠捡山货只能勉强糊个口罢了,她肯定是要算上侄儿侄媳一份的。
二儿媳妇娘家离得近,家里兄弟多,日子也荒着呢,肯定不能少了她家。
三儿媳妇嘛,家里倒是要好过上几分,就两个兄弟,他们村有个砖窑,村里多半男人都在砖窑里干活呢!没道理独漏了三儿媳妇娘家。
是以,老胡氏一估摸,就有了数,“都是亲戚,咱也不能短了哪头,这样吧,咱就一家请两个人来,三花你看咋样?”
她就一个亲舅舅和亲舅娘,请两个人怎么都够的上,许三花只道:“奶定就是,只不要二哥他二舅娘来就行!”
“这是为啥?”老胡氏还没问呢,刘氏急了。
许三花睨她,“我出工钱,想不让谁就不让谁来!三婶想要你二嫂来,行,你开工钱啊!”
刘氏一噎,本就心虚,倒是不好再说,只心里飞快回想着自家二嫂是不是哪回说三花坏话正好被三花听着了?她娘家二嫂是没少背地里说三花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一千个看不起,可也不对啊,三花也就去过她娘家一回,咋就这么巧呢!
第四十二话:安排
老胡氏瞥了刘氏一眼,见她没咋呼,松了口气,道:“那就请了你舅舅舅娘,大树他三舅三舅娘,还有二树大舅大舅娘,明儿下晌去了镇上回来,叫你二婶回娘家去,住上一晚,正好给几家都说说,看他们愿不愿意。”
老许头搁旁边听着,忍不住接了一句:“咋忘了他三叔家呢?”
老胡氏一顿,也是,没道理亲家都叫了,不叫同村里住着的堂弟的,可她跟那老李氏合不来,年轻时两家婆婆都在的时候还吵过嘴,她可不乐意请她来添堵。
只看了老伴一眼,只道:“等周家的回了娘家跟几家都说定了再叫大茂往他三叔家去一趟就是,就问大劳两口子愿不愿意来就是了。”
说不说肯定都是愿意的,谁嫌钱多啊!冬日里本就没事。
周氏的娘家周家村就在对面白河村的前头,是一个小村庄,一个村的人都是一个族里的,左手边就是胡家兜,再往前就是小刘村,从周家村过去,都近着呢!周氏回去住上一晚,将许大树的事情说扯清楚,尽够有时间往其他两家走一趟的了!
说定了这些事,魔芋浆子都磨好了,都倒进两口锅里一起煮着,再兑草木灰水等着,许三花便喊了许大茂将前儿徐灿给的那只兔子给杀了晚上烧魔芋吃。
野鸡可以喂着,这野兔搞半天才发现是只公的,又不下崽,宰了吃肉正好还给六花压压惊呢!
听许三花要杀了兔子,老许头倒没有阻拦,这兔子本就是徐灿送的,没花钱,只是又听许三花说晚上吃,老许头就愣了,“三花啊!咱农闲一天就吃两顿的,下晌饭已经吃了,这兔子杀了就明儿晌吃吧!”
他们出摊那么早,吃了早晌饭管一上午,这下晌再吃了也是饿得慌,晚上饿得睡不着,许三花大手一挥,霸气道:“以后咱家不管农忙农闲都吃三顿!我出钱!还有啊,爷,咱今年仓里的谷子都不许拿去换苞谷了!我要吃白米饭!”
吃白米饭?娘诶!老胡氏咂舌,看了看许三花脸色,“三花啊!这白米可精贵,不换苞谷都能卖二十五文一斤呢!三花要是馋白米,以后蒸苞谷馍馍叫你二婶放上一把碎米吧!”
那有个啥滋味?咱南方就是种稻子的!没道理自家还吃不起白米饭,许三花瞪眼:“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一天三顿,晚上那顿吃白米饭!明儿我就买白米回来,咱家的谷子先存着。”先一天一顿慢慢来,总有一天她要变成顿顿白米饭的!
老胡氏见状,也就没说话了。
本来一大家子也就老许头和老胡氏敢说许三花两句,现下他俩都不说了,其他人更不会说了,再说,白米饭,谁不想吃啊!还有一天三顿!谁不乐意啊!
是以,老许家众人是从此都过上了一天三顿的日子。
许大茂麻溜杀了兔子,在满满两锅魔芋豆腐都凝出来之后,一口锅里炒焙芥菜种子和山椒,焙好一样大家就舂一样,另一口锅里就炒香了葱姜蒜炖上了兔子肉,加上一把调料,再切了一大块魔芋豆腐进去,大锅炖着,冒着泡儿的,别提有多香了。
隔壁闻着香的刘小草早就想来找五花玩的,这下也没忍住跑到了老许家门口,喊了声:“五花,你在家吗?我来找你玩!”
厨房里的众人听得清楚,刘小草本就跟五花要好,这些天家里忙没去找她玩,心里也念着这个小伙伴呢,当下就看向了自家奶。
老胡氏看了眼舂着芥菜种子的许三花,让五花去玩儿,“咱还借了刘家的小磨子和小对窝呢!他们家的日子也是不好过。”
许三花动作没停,倒是笑了笑:“知道奶你跟刘奶奶聊得来,刘爷爷跟刘叔都是勤快的,张婶子干活也麻利,你想请他们谁来都行。”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就是几十文钱的事,到底是是挨着住着的邻居。
老胡氏得了准话,也咧出一个笑来,“咱借了他们的磨子和小对窝呢!就请他们帮忙磨山椒跟磨浆子你看咋样?”
山椒大家伙都知道可以做菜,到时候焙好了给他们,自家抓牢了芥菜种子就行,也不怕泄了方子,还有魔芋豆腐,就让他们刮了魔芋球的皮切碎磨浆子,他们不知道咋做出来的,这离得又近,磨好了就能立马担过来,方便得很!
见自家奶心里门儿清的,许三花偷偷笑了笑,不愧是她奶!
这家里没个主事的可不行,她奶性子麻利,嘴巴也会说,又豁的出去,不像她爷老实,以后这些事就交给他她奶,她放心得很,也好操心其他的事。
因而,有这个想法的许三花便道:“奶这样安排挺好,那我小舅他们奶咋安排?”
见大孙女一副任她安排的样,老胡氏自觉浑身是劲,当即道:“芥菜种子咱就自家人磨,你小舅小舅娘还年轻,就让他们搁家来帮着拾掇魔芋球,还有大树他三舅娘二树他大舅娘和你们大堂婶也都帮着磨浆子,让他们来上工都带了自家的小磨子来,至于大树三舅和二树大舅还有你们大堂叔就让你爷带着往山里挖魔芋球去!”
这样每个人都有事干,大家也都轻松些,做出来的东西也能多了不是?
“奶你搁家镇着,只管安排他们就是!”许三花只道。
“我又不是菩萨,还镇着呢!也就是是个长辈,他们不敢不听着!”老胡氏嗔了一句,见大孙女低着头舂着杵子,一溜碎发往下垂着,瞧着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贤惠来,这个不咋咋呼呼要打这个要揍那个的大孙女,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此厢看上去竟俊俏得很呢!
老胡氏又看了眼胡氏有些蜡黄的脸,那脸上长着些土斑,怎么看也只能称得上还算端正,可往不着俊俏去说。
再一瞥儿子许大茂,那张脸跟他爹一样,且大又方着呢!
到底大孙女是越来越大了,模样往开了长了,老胡氏悄咪咪的叹了一口气,很快撇下了心里不能对人言说的小心思。
第四十三话:恶气
兔子肉炖得差不多了,周氏焙好了最后一锅山椒,揉了苞谷面蒸了满满一锅苞谷馍馍,是将明早的早晌饭都给蒸上的。
老胡氏让周氏舀出两碗兔子肉来留着,准备明天端给隔壁徐灿和刘家,现在天已经黑了好久了,他们只怕都睡了。
舀出两碗后,加了许多魔芋豆腐兔肉还舀出了满满一陶盆呢!一家人就坐在厨房里就着灶火的光亮开始了他们农忙之后的第一次晚饭,满足而令人喟叹。
比起村落里擦黑就寂无人声,十里镇上的人倒没那么早睡觉,特别是西市跟北坊交汇的红粉巷,入夜才正是一日的开始呢!
这条红粉巷鱼龙混杂,不止有多家勾栏院,镇上鼎鼎大名连镇公所的衙役都要给几分薄面的熊二爷的赌场也开在这里。
靡靡之音充斥着这条巷子,更能引得那些赌徒失去判断力,赌得红了眼,是而,这家镇上唯一的四方赌肆跟勾栏院一样,天黑开门,天亮收场。
此时赌肆才开门不久,里头沸沸腾腾的叫嚷声远在巷子外头都能听清楚。
一辆马车驶进巷子,直逼赌肆而去,到了赌肆门口,马车帘子掀开,曹丰跳下了马车,带着赶车的两个手下大步进了赌场。
熊武也是个爱赌的人,也喜欢看别人赌,赌得越红眼他越高兴,在这赌场内被他砍掉的手指经他手过过的卖身契不止凡几,所以,熊武是每天晚上必来赌肆的。
他就坐在二楼的包厢里看着下头,喝着小酒,搂着娇滴滴的楼里姑娘,好不快活。
听下边人说曹丰来了,他笑了笑,叫手下往对面楼里去再叫个漂亮姑娘过来作陪。
曹丰进了包厢冲熊武抱了抱拳,叫了声:“二哥。”这多显亲厚。
“阿丰来了,快坐。”熊武乐呵呵叫人在对面坐下,才道:“你可是好久没往我这里来了,最近忙什么呢!”
曹丰也是一笑,叙些日常,话音一转就将这几日的事情一一不漏的说了,最后才道:“二哥,如今小弟手下大半都搁床上养伤,实在没有堪用之人,那许三花又着实厉害,小弟免不得要求二哥护佑,想借二哥的人一用,助小弟一出这口恶气!”
熊武听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天生神力这般邪乎,见多了风浪,这种事可是头回听说,当下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十里镇谁不知道你是我熊武罩着的?那乡下丫头敢驳了你的面子那就是不将我熊武放在眼里,不用你说,这口恶气我也是要替你出的!这样吧,我将雷虎兄弟两个给你!”
曹丰一听,大喜,他今晚过来就是为过来借雷虎兄弟的,没想到二哥如此给他面子!竟还不用他说就提了雷虎兄弟二人,他感激万分,当下倒了酒敬了熊武一杯。
熊武喝了,不以为意,“你叫我一声二哥,就是我熊武罩着的人,我还能瞧着你被别人欺负不成?放心吧!有雷虎兄弟出手,一个小小的丫头,不足为虑。”
曹丰连忙附和。
开玩笑,雷虎兄弟在跟着熊武之前可是混江湖的,一身的好武艺,还有内力傍身呢!许三花纵然有一把子怪力,还能斗得过有招式的?
曹丰满意的很,当下谢过了熊武,带着人高马大的雷虎兄弟俩离开了赌肆。
说好了今日全家都往镇上去,是以天才蒙蒙亮呢,老许家一大家子就都起来了。
各自收拾收拾,再吃了周氏热好的苞谷馍馍,一家人就挑担子的挑担子,空着手的空着手,一齐出了院子,锁上了门,往镇上去。
胡氏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了,也不怕坐不住,放她一个人在家许三花也不放心,是以也叫她去,等会买了牛,再坐牛车回来就是。
老胡氏瘸着一条腿,也是走不快的,便叫了今日本不出摊的许二茂两口子陪着他们慢慢走,要出摊的许三花他们也就不用一路走一路等,都挑着东西呢!
是以,许三花和许大茂许三茂几个就走得快了些,比老胡氏他们早了小半个时辰到了镇上。
照旧生碳火的生碳火,去陈家取豆腐的取豆腐,准备工作刚就绪,市集上也陆陆续续热闹起来了。
镇上住户都争相出门来买菜了,许多人一到市集就先往老许家摊子上奔。
“许丫头,你家魔芋豆腐烧着真好吃啊!我昨儿放了半只鸭子进去,我们一家几口子人,是肉都不吃了,就紧着魔芋豆腐吃呢!吃了还不够,这不,今儿一大早就催着我来买了!”一妇人抢先道:“快,再给我称两斤,回去用昨晚没吃完的鸭子混着汤再煮一煮,指定更有味!”
“我也来两斤,今儿午晌有客呢!还有铁板豆腐也给我来个三份的!”另外一人也道。
都是出来买菜的妇人,大家都要买魔芋豆腐。
许大茂几个忙借了陈婆子的杆秤忙乎起来。
老胡氏几个赶到时,魔芋豆腐都称出去一半了,这个一斤那个两斤的,还有些镇上的富贵人家下人出来买的,都是五斤十斤的买!
龚福光也来了,昨儿的魔芋豆腐照许三花给的菜方子烧了,客人吃的都不错,今日他便要五十斤了。
话也不多说了,周氏几个赶紧撸了袖子来帮忙。
头回来的老胡氏老许头还有胡氏光看着自家摊前这么多人的,都是回不过神来呢!怪道乎一天卖那老些钱呐!瞧闹热的!
一番忙下来,很快生魔芋豆腐就见了底,全都卖完了,摊前的热闹也淡下来些。
许三花便拿了银子给老胡氏,叫许大树他们先陪着老许头他们去看牛。
至于棉被衣裳这些,许三花晓得老胡氏定舍不得好好买,便打算自个等下收摊了去买,反正镇上铺子,不到天黑也不会关门的。
魔芋豆腐卖得多,今日买铁板魔芋条的倒少了些,许三花也不急,反正魔芋条放得,好半天才卖完一铁板,许三花又捞了一簸箕放上铁板,正翻着,便见前头来往路人作鸟兽散般四下蹿躲,空出一条道来。
那道上,穿着一身极骚气的暗红长袍留着撇八字胡的男人带着一帮子人昂首挺胸的走来,正是人群躲避的中心。
第四十六话:高兴
老蔡氏探头看了看,见那背篓里果真还有三条肉和三包白糖,松缓了一口气,但立马又提了起来,“翠霞啊!你婆婆娘这是咋的了?咋突然这么客气呢!”送这么厚的礼,叫人招架不住啊!
周氏忙道:“我们家三花最近张罗了个营生,咱家搁镇上摆摊呢,挣了些银子!就这两斤肉的,不算啥!娘你就放心吧!”
“三花张罗了个营生?”老蔡氏婆媳几个又惊了,三花他们知道啊!从小力气就大,没少揍别人,这十里八村的,哪家不知道她呀!就是个虎娃子,她张罗啥营生啊?
“都搁镇上摆摊了?卖啥啊?这镇上的生意这么好做啦?”
周氏笑笑,“那是当然,三花琢磨出个新吃食,这见天是都不够卖呢!咱家都忙不过来,我今儿回来,一是为了大树的事,二就是为了这个,我婆家忙不过来要请人帮工,这头先想到的就是几家亲家,我婆婆娘说了,叫小弟和许家的过去帮工,一人一天十文,娘你觉得咋样?”
“啥一天十文啊!”听孙子说大闺女回来了,周老爹是小跑着回来的,进屋就听到这句,忙问出来。
“爹。”周氏喊了声,道:“我婆家如今做了个生意,忙不过来,所以在几个亲家里请人帮工呢,也不偏着谁,一家去两个,一人一天十文。”
“啥?你婆家做生意?”周老爹也是一脸惊。
周氏少不得又将先前的话说了一遍,重点强调是许三花想出来的吃食生意,好卖得很,叫众人不用怀疑。
好半晌,一屋子人才缓过神来,张氏便忍不住道:“咋就老三跟许家的去啦?我跟大嫂也可以去的。”
周氏虽老实,但也不像胡氏那样软懦,她心里门清着呢,当下道:“现下刚开始请人,暂时要不了那么多人,一家去两个,这都是我婆婆搁家定好了的,舅家只有春生表弟两口子也没别的人,我三弟妹娘家定的是二树他大舅大舅娘,我来只是传话,问你们愿不愿意咧。”
一个人十文,两个人就是二十文,这有啥不愿意的,老蔡氏忙瞪了张氏一眼,“翠霞,这不是说着玩吧?真请人做工呢?”
乡下人家,就是农忙都是自家人咬牙干的,可没听说哪家请人帮工还给工钱的,就除了几个村子的地主罢了,人都是有长工的,啥时候他们这亲家也请得起帮工了?这八月十五还走了礼也没听说呀!
“是真的,小弟和许家的要去,明儿一早只管和我一起回去就是,难不成还怕我卖了他们不成?”周氏笑道。
老蔡氏几人这才放了心,心里也很是高兴,听周氏这次回来还能歇上一晚,当下老蔡氏就叫钱氏提了肉去灶屋炖上弄下晌饭吃。
叫周氏喝了水,又问道:“你才先说回来说大树的事?”
可不是?周氏回娘家主要就是为了这个,赶紧道:“是的咧!这大树翻了年就十六了,该讨媳妇了,我回来就是想托娘去问问,二表嫂她家二丫头有相中的人家了没?”
老蔡氏一听,便道:“你瞧中秀儿丫头啦?倒是没听说她相了人家,我明儿就叫你大哥去趟板桥村,悄悄探探你舅娘的口风。”
周氏点头:“那行,叫大哥回来时拐去我那说上一声,我心里好有个数。”
板桥村就在孤山村后头不远,只不过不属于十里镇管辖,而是归白节镇管的,秀儿那丫头模样好,又是个勤快的,周氏早就相中了她的,要是能成,离得也近,也是桩美事。
钱氏烧好了饭,上山打柴的周成兄弟三个也回来了,见了周氏,自是好一阵寒暄,又听了她婆家做了生意日子眼见就好起来了都挺为她高兴,再听说她婆家要请人帮工,请了周齐和许家的,明儿就能去上工,也是欢喜。
吃罢饭过后,周齐便陪着周氏和许二树一起往胡家兜去。
从周家村去胡家兜,有近道,直接翻了村边的十几排梯田就是胡家兜了,要不了两刻钟。
胡家兜比周家村还要小,和另一头的石头寨都同属于大张村管,整个村里也就六七户人,背靠大山,地少,靠捡山货维持生计。
虽叫胡家兜,但村里的七户人家并不跟周家村都姓周一样都姓胡都是一个族里的,而是帮着大张村村长平常管着村里几户人家的人姓胡,所以久而久之就叫成了胡家兜。
这帮着管的人以前是老胡氏她爹,她爹不在了,就轮到了她哥哥胡老爹头上。
七户人家傍着直通大张村的一条河并排立着,老胡家就是打头的一家,周氏三人上前喊了人,院子里老唐氏迎出来,见是周氏和她娘家弟弟还有许二树,很有些纳闷。
“是翠霞啊!你咋来了?快进来!”
将人往里头迎,又朝屋里喊胡老爹。
“舅,舅娘!”
“舅公舅奶!”
周氏和许二树都打了招呼,被老唐氏和听声出来的胡老爹领进屋里去,周氏忙拿了背篓里的两条肉和两包糖出来给老唐氏,道:“舅,舅娘,这是我婆婆娘买了叫我带来的,一份是她给的,一份是大嫂给的。”
胡老爹和老唐氏同样也跟周老爹和老蔡氏一样的惊讶,周氏少不了又好好了解释了一番,便道:“我今晚歇在我娘家呢,春生表弟和石家的要去,明儿来了我娘家汇合,咱一起回去,记得带上小对窝和小磨子!”
胡老爹和老唐氏这才缓过神,知道自家妹妹家确实是做起了生意,日子要好过起来了,都很高兴,连连表示要让儿子儿媳去。
“真是三花那丫头想出来的营生?”虽好奇为啥要带小对窝和小磨子,但这两个家什是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的,小对窝平时常用来捣蒜吃呢,就是小磨子,过年也少不得要用一用做上一碗汤圆来,胡老爹也没有多问,只好奇这件事。
周氏便答:“可不是?三花那丫头是个聪明的,也不知她脑瓜子咋想的,就一个豆腐,还能被她做出了花来,那般好卖呢!还有那魔芋豆腐,此前是见都没见过,三花都能想出来做出来呢!我是说不好的,等明儿春生表弟他们去做了活,回来与你们说了,你们就知道了!”
第四十八话:说定
老大两口子就傻得很,这钱给他们挣了只怕一文都不会自己留全要上交呢!还不如让给她来挣!
钟氏女儿都嫁了,她可还有两个女儿要得是嫁妆呢!她不为她们打算怎么行?
刘老爹一听就皱了眉,这白家的是个不知足的!当年咋就瞎了眼娶回这么个搅家精哟!
只是碍着她娘家,刘老爹一直忍住呢,作为公公,他也不好跟儿媳妇多说话,只瞥了一眼老姜氏。
可惜老姜氏本就喜欢二儿子多过大儿子,且二媳妇虽然厉害,她压不住,但好在嘴甜,比大媳妇钟氏讨喜多了!
有这一个月六百文工钱的好事自然要二儿子去咯!因此,老姜氏看也没看刘老爹,提着肉就回厨房了。
钟氏在角落里站着,张了张嘴巴,没敢开腔,刘大江看了看自家爹,又看了老二刘大河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刘老爹听见,瞪了眼,冲刘大河道:“老二,这砖窑你都干了快十年了,都干顺手了,你大哥去还得重头再来,要是一个干不好,你全叔不痛快免了咱家的份咋办?”
说罢又看了眼白氏,接着道:“再说了,你小妹婆家还不知道是帮啥工呢,可既然是做吃食,少不得是做这些灶屋里的活儿的,你媳妇切菜都能切着手的,去了能干啥?可别给你小妹找乱子!人家亲家想到咱们,是亲戚情分,咱可不能不识好歹!”
刘大河是个耳根子软的,从小就听自家娘的,成了家就听婆娘的,叫他干啥他麻溜的很,叫他拿主意,那是不可能的,刘老爹说了一大通,他只坐着听,听了也一个字都不吭,只看白氏。
白氏听公爹说自个切菜都能切到手这句话,很是不满,嘁!她的手能绣帕子换钱!钟氏能吗?
可想到这帮工说不得是要做这些活的,她看了看自己丁点茧子都没有的手,有些犹豫。
但想到那六百文,她一个月除了睡觉都拿来绣帕子也挣不了那么多,还费眼睛!而且,钟氏去了,这家里活计都是都落到她头上了?还咋绣帕子呢!这可不行!
咬咬牙,白氏道:“咋就不识好歹了?我们家大河干活也麻溜着呢!我们去定会将活计给干好不会叫她有话说的,大哥不是一直羡慕去砖窑上工吗?这就如他的愿了,咋不好咧?反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就我和大河去,大哥只管跟全叔说一声往砖窑去就是!”
说罢,白氏也不管刘老爹还要说话,拉了刘大河就往自个屋子去了,反正明天一早他们管去就是,老大两口子也不敢和他们抢!
两人走了,屋子里就剩下刘老爹和刘大江,还有站在门边角落的钟氏。
刘老爹叹了口气,冲刘大江道:“算了,明儿你就去砖窑吧,好好干,我会跟你娘说,工钱拿了你们也留一百文下来自家存着。”
听到能这样,刘大江心里就高兴了,他只是不痛快每次白家的都要争在前头而自家娘又向着他们罢了,去砖窑上工多好,他满意着呢!且还得了爹的准话,可以留一半存着,真是不要太好了!
他看了眼钟氏,冲她微微点点头。
当事人没有话说了,这事情自然就完全定下来了,白氏再次胜了一筹,鼻孔都要翘上天了去。
玩疯了回家来的许二树听说明天去的不是自家大舅和大舅母而是二舅二舅母,当下表情就不好了起来,他可没有记错,昨晚他家三花可是重点说了,绝对不要他二舅母去的,虽他不知为什么,但三花都那么说了,要是明日二舅母去了,肯定有好戏看!
他也是个焉坏焉坏的,只悄咪咪的了看了得意的白氏一眼,抛下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什么话也没有说。
只是在大家都睡下的时候,悄悄去了刘大江两口子的房里,让刘大江明早先不要去砖窑上工,替刘大河请一天假就是。
刘大江两口子不解。
许二树多的话也不说,只笑得格外灿烂,“放心吧!去帮工的指定是你们!等着吧!”
翌日天才寅时呢,向来睡到辰时的白氏破天荒就起来了,拉着刘大河,叫了睡得正香的许二树起来,三人点了个火把,猫着黑就走小路往周家村去。
刚走到周家村村口,就遇着从田埂子过来的胡春生和石氏两口子,见他们同样拿着小对窝和小磨子,都笑了笑,互相打了招呼,一起往周家去。
到了周家,周氏也起了,正和许氏一起烙了苞谷饼子,见大家都来了,便一人塞了一个饼子,塞到许二树后头,看见刘大河和白氏,她登时就是一怔。
白氏嘴巴话儿厉害,当即就笑眯眯道:“家里离不开大哥大嫂,所以我爹就叫我们来了,我家大河干活二嫂子你还不放心吗?叫咱们干啥,一准干得漂漂亮亮的!”
周氏回过神,刚想说什么,就见许二树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嘴巴便闭上了,没有多话。
众人一边吃着饼子一起往孤山村去。
上了三道梁子,天就蒙蒙亮了,也不用火把了,并不往大张村的方向,只走大道沟的小路,走过去就能看见白河村。
大概走了三刻钟,就穿出了白河村背后的小道,到了外边大道上,又走了一小段就进了孤山村,此时天已经大亮了,即是不农忙,庄户人家也是闲不下来的,起得早的村人见了周氏和许二树带着娘家人浩浩荡荡的往家去,都纳闷的很。
这不年不节好端端的,咋都往土坡上的老许家去呢?这不年不节的走亲戚不带礼也没啥,可作甚都拿了小对窝和小磨子?
见到的人很快想起老许家如今在镇上摆摊的事,听说那许三花连曹丰都不怕的,这突然的亲戚都往家去,莫不是跟摆摊做生意有关?
有好事的赶紧往许村长家去,要告诉村长这个事。
一行人多,周氏急着往家赶,也就没有走村中大路,进了村就拐了道,走了小路,绕着村子的外围从几道田埂上了土坡。
进得家门,老许家众人也都起来了,周氏不在,刘氏正带着五花六花在做早晌饭,老许头正和许大茂几个整理着锄头箩筐等物,待会吃了早晌饭好上山挖魔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