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话:新婚之喜
厅堂里,老许头和老胡氏高坐上首,许二茂和周氏则坐在右下首,许大茂和许三花则坐在左下首观礼。
胡氏马上就要生了,这等人多热闹,怕冲撞,所以她没出来,照理说许三花这个姑子也是不能坐在位置上观礼的,但在老许家,许三花不同,是以老胡氏发了话,没人说什么。
便是围在厅堂外看热闹的村人宾客们见着,也没人觉得有啥。
就是独不见许三茂两口子,众人心里有些惊道罢了,当然,许三茂做那起子事大家都晓得,包括本来要分家但许三茂两口子不要脸非得要分新宅子以及作坊还有千亩田地,结果被许三花给打残了,这些消息也传出风声来的。
但没人敢说许三花心狠手辣,毕竟早先十里八村的谁不晓得是个虎的,六亲不认的?所以打残叔叔这回事,他们一点都不惊怪。
听说那跟着许三茂一起往赌坊去的下人可是当场就被杖毙了,这么一比,还真是许三花手下留情。
只是大家都好奇,这等大事都不让许三茂两口子出来,那等许二树成亲,倒不知是不是也不让二人出来?
厅堂里热热闹闹,拜堂之始,燃烛,焚香,鸣爆竹,奏乐。
田宽站在老许头身旁的位置高声诵唱:“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一对新人走进厅堂,站在堂下正中的位置,随田宽高喊而进行叩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堂上老许头和老胡氏笑不拢嘴,许二茂和周氏看着儿子成亲,也是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堂拜完,自有丫鬟上来扶着新娘子往新房去。
观完礼,凑完热闹,村人们说说笑笑的散去,
宾客陆陆续续的提着礼登门贺喜,作为主家,许大茂许二茂以及回新房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的许大树一起在大门口迎客。
邹平和田家有就在门房处登记贺礼。
“罗村长来了,快里边请!”
“表舅!您老也亲自来了!快快,里边坐!”
“…………”
七七八八的差不多都往里头进了,老许家做生意的府城的县城的镇上的都来了,连对面白地主家的大儿子都来了,许大茂想着也差不多了吧,正准备进去,远远就见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马车到了近前,白一跳下车座,往后掀了车帘子,马车上的贺修远以及毕氏下了马车,往台阶上来。
许大茂和许二茂几个不认识两人,只见这么一对贵气的夫妻往台阶上来,身后还跟着丫鬟和随从,一时间都不知该说啥。
好在许三花正往外院过,看见两人,立马双眼一亮,迎了出来,“夫人!您二位竟亲自来了?”
毕氏笑眯眯道:“你大哥成亲这样的大喜事,怎么着我们也该亲自来道喜的。”
说罢,让白一将贺礼呈上,“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祝你大哥新婚快乐。”
“夫人真是太客气了,快请跟我进来。”许三花立马迎着两人往里头去,还不忘给许大茂几个介绍一番,“爹,二叔,这是对面贺家的大老爷和大夫人。”
许大茂一听,原来是对面贺家的老爷夫人,难怪看着这么贵气,不免有些拘谨。
今日的喜酒跟那日的进火酒不同,酒席都摆在宅子,是分了外院内院的,是以,这女客跟男客也是要分开的。
许三花将贺修远交给她爹招待,自个带着毕氏往内院去。
进了内院,老胡氏和周氏正在招待女客们,上座的就有老钟氏还有大柴村罗村长的媳妇和大湾村的村长婆子,以及自家的亲戚们。
见许三花领着个贵气的夫人往堂里来,众人都不由好奇的看,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夫人,比他们见过的白地主的大儿媳可有气质多了,白地主的大儿媳可是镇上人,这夫人衣着鲜亮,瞧头上的头面,那好像是玉的吧?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贵妇人呢?
许三花带着毕氏进了正堂,跟老胡氏介绍道:“奶,这是对面贺家的大夫人,专门来贺大哥新婚之喜的。”
接着又给毕氏介绍道:“夫人,这位是我奶奶,旁边是我外婆。”
毕氏轻笑着颔首,仪态很是规矩,“见过两位老太太。”
这么个贵妇人向自己见礼,老胡氏心里跳得快的很,不由看了看许三花,这才勉强镇定下来,“贺夫人专门来道喜,真是贵客,快,快请上座。”
上首罗汉榻的左首坐着的老唐氏更是话都说不出来,赶紧就要起身让。
毕氏连忙阻止,“您快请坐下,我坐下首就行了。”这可是三花的外婆,她如何能让她让座。
下首的周氏赶紧起身相让,许三花介绍这是她二婶,毕氏也不推让,当即就落了座。
坐得端端正正,极是气派。
其他人一见,不自觉的将背都打直了两分。
原来是对面的贺家的夫人,他们可不能坐没坐相的让人家笑话。
不过老许家竟是跟对面的贺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走动得这么近?大树成亲,人老爷夫人竟亲自前来喝喜酒,可见不同。
是以众人都不由得猜测起来,且心里的艳羡也是数不尽的。
老许家如今果真是不同了,办个酒席,来贺喜吃酒的人,镇上的县城的府城的都有,连贺家这大户人家都来了,十里八村的,便是白地主张地主家办喜事都没有这样的体面吧?
先前本是说说笑笑的,但突然来了毕氏这么个贵夫人,大家一时间倒是都不敢开口了。
毕氏在京里各样的人家里都是应酬自如的,没道理在这里不行,当下主动开口跟老胡氏以及老唐氏搭起话来。
众人一见这贵夫人这般和气,一点都不端架子,也都陆陆续续的搭起话来。
一时间,花堂里又说说笑笑起来,热闹得很。
很快,就要开席了。
因着毕氏来,所以许三花专门在花堂隔壁的捎间里安排了一桌,除了毕氏之外,还有她娘,她奶和外婆以及堂奶奶老李氏,舅娘石氏和许大姑,加上她,刚好十个人。
门窗隔着,外头坐席的人都看不见,毕氏不由得暗自赞许,扭头就跟坐在身侧的胡氏寒暄起来。
她是会说话的,从胡氏肚子里的孩子入手,很快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许三花身上,不过几句,就引得胡氏说起了许三花小时候的趣事来。
时不时的,老唐氏和许大姑也添上两句,一时间,东梢间里说说笑笑,气氛好得不行。
倒是老胡氏,默默看了看许三花,心里有些猜测。
第三百七十六话:激动
酒席散去,宾客尽欢,许大茂和许二茂兄弟一一送走了宾客,至于许大树兄弟三个,都醉了。
许大树被村里的一群后生拉着敬酒,作为弟弟,许二树和许四树义不容辞,带着一众表兄弟们上前去挡酒,尽管如此,许大树还是醉醺醺的被田家有和邹平给扶回新房的,至于许二树几个,更是醉成了烂泥,扶都扶不动。
老胡氏看着,笑得不行,却也马上吩咐灶间快些煮些醒酒茶,要不然,明儿早上酒醒,那一准的难受得不行的。
更别提许大树这个样子,酒不醒,咋洞房?
后生们不肯离去,硬是吵着嚷着去好好的闹了闹洞房,这才被许家人给送了出去。
许大树喝了醒酒汤,新房里自有新妇方氏伺候照顾,倒不必管。
许二树和许四树这里,也有周氏亲自照看着喝了醒酒汤待他们睡去。
今儿来喝喜酒的自家亲戚,离得远的,再也不用像以往那样便是留下住一宿都挤挤邦邦的。
四进的院子,哪哪都是可以住的地方,且住的宽宽敞敞,根本不用挤。
不过大都吃了喜酒就往家赶了,留下来的也就只有许大姑带着儿子和女儿,以及担心女儿随时都要生不放心所以打算小住的老唐氏。
时间还早,一众人都坐在内院花堂里摆闲聊天,田家有将今日的贺礼清单呈上来,许三花接过看了一眼,便道:“这些都划在公中的账里,将东西和礼金都拿给老太太收着,另去将贺家送来的贺礼现下就呈上来。”
田家有应是,转身就退下去,很快提着两个红色的礼盒进来了。
“打开来瞧瞧。”许三花吩咐着。
田家有立马就听令,将两个礼盒都分别打开来,小的礼盒里放着一把精致雕花的木梳,大的礼盒里则放着一套赤银镶金的头面。
那礼盒一开,一屋子人都瞪大了双眼。
许三花便道:“这是送给大哥的新婚贺礼,二婶你拿着,明儿给大嫂就行。”
周氏闻言,赶紧将目光从那套头面上收回来,点头应下。
许大妮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一套头面,咋得也值个几十两银子吧?”
无亲无故的,贺家上门来喝喜酒,竟还送这么厚重的贺礼,难免叫人惊诧。
许大妮不知道内情,不由好奇,“娘,这贺家啥时候跟咱家走动起来的?我记得上回进火他们家好像就没来吧?”
老胡氏想着头几天三花去贺家待了一整天的事,不由多看了许三花两眼,嘴里却道:“三花跟他们家的姑娘玩得好,说也不得就是这点缘故罢了。”
许大姑一听原来是这样,便不由笑了起来,“还是三花能干,招人稀罕,人大户人家的姑娘都喜欢跟三花做朋友。”
宾客散去才得以被放出来走动的刘氏看着那头面,窝了一天的火气憋不住,忍不住就嗤嗤一声,嘴里含糊不清道:“对人家有钱人来说,这几十两银子算啥?就跟咱手里的一个铜板一样一样的,有啥好惊奇的。?”
众人也听得不甚清楚,就没人理她。
许三花瞥了她一眼,笑眯眯的问许大姑道:“这头面漂亮吧?”
“那是,漂亮得很!”许大姑想着大树媳妇进门就能得这么一套头面压箱底,也真是福气,所以说这人的福气也是个缘分啊,想着大女儿每天操持家务伺候公婆的,她就不由叹了叹。
还是这方家有福气,闺女能入了她娘和弟妹还有三花的眼,不过听说方家将当初的聘礼一分没留全都给陪了回来,这方家两口子也是有福气,拎得清好坏的,这样的亲家,才走动得起来。
“大姑既喜欢头面,正巧大姑不是马上就要过生辰了?那我就送你一套!”许三花说着便吩咐红玉回院里去将她屋里放着的几个匣子给拿来。
许大姑一听要送她头面,吓了一跳,赶紧道:“三花这是做啥?咋好要你破费?”
“破费啥?我可就你这么个大姑,不给你买给谁买?”许三花笑道。
很快红玉和秋菊二人就捧着好几个匣子进来了,刘氏看着,心里一跳,想起过年的时候三花送簪子他们都有一支的事来,就忍不住一阵激动。
头面啊!随便一套就是几十两的,这可是要发财了!
她拿着头面就卖了银子然后回娘家去吃香的喝辣的,可不想窝在这里吃白粥受罪,还得成天伺候那残废!
先前去府城一共是买了四套头面,但前儿许三花想起外婆来,难免有些心虚,所以又往县里去了一趟。
当下将最上面的一个匣子让红玉给递了过去,“大姑打开瞧瞧,可喜欢?”
哪个女人不爱首饰的?
许大姑瞧着这匣子,心里头就跳得快得很,颤着手打开了匣子,露出里头成套的福寿延绵银头面来。
“哎呀,这头面可真漂亮,三花真是有心了,大姑很喜欢。”许大姑是发自内心的欢喜,难得的是侄女还能想着她,这份情意可是这套头面远不能比的。
“大姑喜欢就好。”许三花笑着,目光落在上座的老胡氏和老唐氏身上,“奶跟外婆可别羡慕,咱都有,一个一个的来,别急。”
老胡氏便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说的啥话,谁急了?我可是晓得你不会少了我们的,做啥要急?”
“既然奶不急,那我就先给外婆了。”许三花不由打趣道,转手就将一个匣子亲自捧起来到老唐氏面前去,打开道:“外婆瞧瞧,这是外孙女送你的。”
匣子里一套蝠寿扁方的红宝石头面一露出来,顿时众人的眼睛都要花了。
“我滴个娘欸,这是宝石啊!”老唐氏捧着匣子手直抖,忙放在桌子上,生怕给抖摔了,银首饰这辈子她见过,这宝石的首饰,这辈子可是从没见过的。
其他人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三花转头就接着将在府城买的鹿鹤同春的红宝石头面送给她奶,且还打趣道:“奶和外婆都是红宝石的头面我可没有偏心谁呀!”
两人听着,顿时都是笑得不行,倒是冲淡了些许对这金贵头面的惊讶。
轮到胡氏,许三花拿出金累丝童子戏珠的鎏金头面送给她,众人一看那童子戏珠的雕花,顿时就之夸许三花是费了心思的,纷纷都夸了起来。
接着,许三花又将一副银头面送给了周氏。
刘氏看着桌子上还剩下一个匣子,想着那就是她的了,不由得激动起来,纵然只是一样的银头面,那也是值些银子的,够了。
不过等来等去,都不见许三花有动作,倒是和其他人有说有笑的,似乎忘记了一般。
她忍不住自己走了过去,道:“三花,这是我的了吧?不麻烦你送,我自个拿着就行。”
第三百七十七话:相中
刘氏说着,手已经自行靠近了匣子,眼看着就要碰上。
许三花啪的一下按住了匣子,看着刘氏,似笑非笑道:“本来这头面的确是给你的,不过嘛,现下我打算留着压箱底。”
“凭啥咧?”刘氏一听就是给她的,现下却不给她,不由急了,“这是我的,凭啥不给我?”
没有牙挡着,刘氏一激动,满嘴的口水直往外喷,许三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伸手就扒拉开她,“凭啥?你心里没点数?”
刘氏一愣,顿时就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凭啥啊,进赌坊的又不是我,凭啥要我跟着遭罪呀!这也忒欺负人了,没法活了,没法活了呀!”
老胡氏登即冷了脸色,赶紧喊春香两个将人给拖起来送回屋里去,眼不见心不烦。
许三花先送了她外婆老唐氏往三进院里的西厢房里歇下,才回来扶着老胡氏跟许大姑一起往四进院子里去。
许大姑带着女儿就歇在四进院里的西厢房里,至于两个儿子,则歇在西厢房的耳房。
自有下人送了热水去洗漱,老胡氏拉着许三花进了正房,多喝了几口的老许头睡得天昏地暗,估计雷打都不醒。
祖孙两个坐在一帘之隔的软榻上摆摆闲。
老胡氏看着大孙女越长越开越来越精巧好看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奶的三花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许三花顶着脑袋往那温暖的手心里蹭了蹭,咧嘴笑着:“别说是大姑娘了,就是七老八十岁,那也是奶的大孙女!”
“尽神叨,我要是能看着你七老八十岁,没别的,一准成精了!”老胡氏笑道。
笑罢,老胡氏话音一转,猝不及防,“那贺家的后生,三花你真的相中了?”
许三花就晓得她奶今晚指定是有话要说的,因而一听,并不意外,想着贺璋母亲来喝喜酒,先才可是拉了她小声说过一嘴的,说是日子已经看好了,左不过就是这几日了。
未免到时候贺家上门提亲来了他们家却手忙脚乱,这提前说一声,有个准备,是很有必要的。
当下许三花大大方方的就点了头,“真的相中了,奶,他们家很快就会来提亲了。”
尽管已经有所预料,但听孙女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老胡氏这心里还是有些怅然,忍不住道:“三花,那贺家是大户人家,规矩多,你嫁过去,奶实在有些不放心,更何况,那大少爷这个年纪还没成家,是不是有啥说不得的事?这些三花你可有数了?”
“今日来的那个贺大夫人就是贺璋的母亲,她挺喜欢我的,奶你尽管放心,至于规矩不规矩的,我愿意守,那就是规矩,我要是不愿意,那规矩屁也不是,咱们家啥情况他们家一清二楚,愿意跟咱们家结亲,自然是心里有数的,别的,咱都不用担心。”许三花笑眯眯道。
“至于奶说贺璋是不是有啥隐疾的?先前也确实是有,不过你孙女我厉害,能治好他!”
老胡氏一听还有这么个内情,敢情三花还是那大少爷的救命恩人?
不过见大孙女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的担心也是多余的,三花的脾气她清楚,决定好的事情,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便是她不愿意,三花也一定会嫁的。
与其担心,还不如相信以三花的聪明能耐,就算对方是规矩一大堆的大户人家,三花嫁过去也一定能应付得过来。
所以,她担心不着这个,却不得不忧心另外的事。
看着许三花,她想了又想,犹豫着问起,“三花,这贺家听说是府城的大户人家?倒是不晓得他们以后是一直留在这里了,还是要回府城去的?”
人多的的地方热闹多,事情也多,上次那突然出现来打听那事的人说不见了就不见了,再也没出现过,倒是弄得哥哥那里和她都是七上八下,琢磨不透的。
但不管出现不出现,她都是怕这个的,当年那妇人到底是个啥人她也不清楚,但一看就不是普通农妇她是晓得,还有那个匣子,那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万一三花嫁到贺家去了搬去府城住了走动多了,有啥人的发现三花的身世咋办?
到时候别给三花带来麻烦。
所以,这是老胡氏心里最忧心的。
许三花一听这个,倒是也愣住了,她还没正儿八经的问过贺璋呢,她心里自然是不想离开孤山村的,上辈子颠沛流离无所定居,她心里是很羡慕南湘那样扎根在无名村里过平淡的生活的。
可惜上辈子她没办法回头。
但这辈子不同,从一开始,她就决定要永远留在孤山村,老死都哪里不去的。
要是贺家是府城人还好,时不时的去府城小住她也是可以的,但麻烦的是,贺家是京里的人家。
离梁州府山高路远的京城,她上辈子都没去过,这辈子,自然也不想去的。
但眼下说不好,她喜欢贺璋,南湘说,相互喜欢的人是会为对方着想的。
或许,她可以先和贺璋商量一下这个事?
是以现下,她看着老胡氏,没有说死,只道:“不管是留在这里,还是搬去哪里,我答应奶,一定会经常回来的,孤山村也是我的家,我离不开这里。”
……
农家里的规矩,新妇新婚的第二日都是要早起做早饭给婆家人吃的,一是本分,二就是为了给婆家人露一露自个的茶饭手艺,讨媳妇,那不就得讨个茶饭好又勤快的?
方氏自小就做惯家事的,这茶饭手艺自然是不差,再加上大厨房里食材齐全,做起来就更是上手。
是以,等老许家人陆陆续续起床,聚到花厅里,看见一桌的早饭时,老胡氏这个太婆婆,和周氏这个婆婆,都是很满意的。
吃过早饭罢,许大树领着方氏给爷奶爹娘叔婶敬新媳妇茶,老胡氏和胡氏以及周氏早就准备好了红封,喝了茶就将红封给了两个新人。
方氏笑得有些腼腆,但挽起了妇人头,看着就麻利,随后将自己从定亲之后就开始做的鞋子和荷包都拿出来。
一应长辈都是一双鞋,弟弟妹妹们则是一个荷包。
老胡氏看着这针脚细密,委实是用过功夫的,就不由得笑了,“方家的你有心了,这鞋子挺好,我跟你爷爷都喜欢。”
第三百七十八话:大可不必
家家户户收起来的芸苔籽早就第一时间送去了镇上的粮油铺卖银钱,一文一斤,有多少粮油铺就要多少,实实在在的拿着了钱的,所以一回来,家里是齐上阵,将大小娃子都弄去山上田野间找野生的芸苔。
至于芥菜籽,老许家这喜酒一办过,十里八村的也都陆续将收好的芥菜籽背到老许家来卖,就在土坡上作坊里,上了称就给钱。
每家每户的,最少也有十来二十斤的背来卖的,有种得多的,七八十斤都能收出来的。
不管是哪个村的,只要来卖芥菜籽的,晒得好的,一应都收。
一天下来,上房的屋子里也堆得满满的了。
倒是许三花看着这有些年头的茅草屋,再看一几排的茅草棚子的作坊,修建正式作坊的事情就准备提上日程来,要不然等她去岭东,又得耽搁。
这正式的作坊,必须得在中秋后收魔芋就得建成的。
是以,当下就让周齐带了信回去,让周老五来一趟,带着泥瓦匠准备开工,将老许家的茅草院子推了重建,也不建院子了,就建一溜的青砖瓦房,全用来做作坊。
自从周老五上次给淮水河滩建了十间砖瓦房,完美竣工,一点事儿也没有出,再加上老许家给的工钱合适,且做完了还有红封,是以这次周老五一号召,就有不少会做这个工的找上了门去。
上次孤山村那七八十号人如今一多半都在调料作坊里做着工呢,是以这次周老五带来的,多是其他村子的。
许三花不急,只要赶在八月之前完工就行,所以也不求人多,看着周老五带来的三十来号人,点点头,说了工钱的事,再跟周老五说了如何建的事,就这么着了。
……
毕氏的陪嫁铺子庄子宅子都在京城以及京城周遭,这梁州府里,是一处都没有的。
但嫁妆里的首饰一应她都带着的,是以只需要就近置一些宅子铺子的,正愁着梁州府的铺子宅子短时间轻易也不好买,儿子就派人送来了一个匣子,匣子里一摞的房契宅契田地契,都是梁州府辖内的,便不由得笑了。
好在老天有眼,她的儿子终于能得救,不用英年早逝,也可以成亲生子,尝那夫妻举案齐眉的滋味,她再也不用伤怀了。
是以,这婚事,她是如何都要体体面面的给他办好了的。
提亲礼好准备,她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三月二十六的吉日派媒人登门,至于媒人,她特意请了知府董夫人来做这个冰人。
此时毕氏正看着贺璋命建西送来的一对大雁,笑得乐不可支。
先前怎么说都不愿意的人,如今倒却比她还积极。
这大雁难寻,短短时间,倒真也叫他给寻来了,可见是用心至极。
毕氏想了想,便叫白嬷嬷拿着提亲礼单,打算去一趟西院,让儿子好生看看可还有没有不满意的。
刚要出门,贺老夫人就来了,
毕氏一怔,赶紧迎上去,“母亲,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若有事,唤个人过来叫儿媳一声就行。”
贺老夫人被儿媳扶着在罗汉榻上坐下,余光瞥着白嬷嬷手里的东西,不由道:“这是提亲的礼单?拿来我瞧瞧。”
白嬷嬷不敢耽搁,赶紧将礼单给递了过去。
贺老夫人接过来瞄了一眼,嘴里就笑了一声,“不过是个农户丫头罢了,这未免也太过贵重了些,我听说璋儿给你拿了一匣子的房契地契来要充在聘礼里?非但如此,你还打算将自个嫁妆里的首饰字画玉器的都划在聘礼里?农户人家识不识得清好坏也不一定,倒是你们自个,可别分不清好坏,错把鱼目当珍珠。”
毕氏见婆婆虽笑着,语气也轻巧,但这话却有些不太中听,便不由道:“母亲这是何意?儿媳愚钝,还望母亲明示。”
“愚钝?你确实是愚钝!”贺老夫人啪得一下将清单摔在了地上,极是不满,“我贺家的长房长孙,何等尊崇何等贵重!一个小小的农户丫头,当个通房我都嫌不配,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被猪油蒙了心不成?救命之恩何至于要我贺家的长孙去以身相许?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传回京里去,也不怕被别人笑话!”
毕氏一听婆母原来是这个因由来发作,虽说也理解,毕竟以贺家的身份地位,子孙尚公主也是尚得的,怎么着也该娶个优秀的世家女才足以堪配。
但三花不同,三花不是普通的农户丫头,她聪明,有规矩,人也通透,长房长媳这个重担可能现在她担不了,但她会着手教她的,最重要的,是儿子喜欢,更何况,说个不该说的话,要是没有三花,现下他们家已经在办丧事了。
婆母说得轻巧的救命之恩,在她这里,那是足顶千斤万斤重的,她只要儿子能活着,别的都不重要。
所以,婆母这样说三花,她心里是不高兴的,是以语气里也没藏着掖着,索性直接道:“在母亲这里,既救命之恩不值一提,要不然咱也别让三花带璋儿去岭东找圣灵果了,不救这个命,自然也就不用报这个救命之恩了。”
贺老夫人完全没想到一向温顺谦恭的大儿媳竟然会这样跟她说话,不由怔忡了好一会儿,才沉了脸色。
“你这是什么态度?竟然这样跟我说话?我苦口婆心的来劝你,一心为了璋儿着想,你这个当母亲的不领情也就罢了,竟还要将我的军?”
毕氏垂首,没接话。
贺老夫人顺过这口气,便接着道:“救命之恩倒也大可不必,现下咱们已经知道圣灵果就在岭东,以贺家的能力,遍寻岭东还找不出圣灵果来?何至于要一个农户丫头带着去?”
毕氏闭上嘴,更是不想接话了,卸磨杀驴倒也没有这样卸的,若他们真这样做了,高门贺家又如何?还比不得农家小户光明磊落,这传回京里去,才是会被别人笑话。
左右这亲事是公爹都点头了的,她和丈夫都满意,璋儿自己也乐意得很,婆母一个人的意见,不重要。
她体谅婆母出身名门望族,见惯了门当户对的,是以不能接受孙媳出身低,她这个正经婆婆接受,就够了。
是以,婆母要说且说吧,她听着也就是了。
贺老夫人见自个说了一大通,儿媳这竟是不接茬了,不由气了个倒仰,干脆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第三百七十九话:云氏
一通兵慌忙乱,在家的都往贺老夫人院里来了,待姜老把了脉出来,担心的不得了的贺老爷子不由问道:“没大碍吧?”
姜老一脸古怪,他给老嫂子看了这么久的病了,第一次见她装病的,也真是奇事,倒也不好拆穿,只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气结于心,我开两贴药吃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贺老爷子闻言,倒是放了心,转头进去,见贺老夫人靠在枕头上坐着,已经醒了,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里不比京城,就这么点地方,一点风吹草动,哪有瞒得过人的?也就璋儿那院里才真的是密不透风罢了。
“璋儿的婚事,我已经应下了,你就等着喝孙媳妇的茶,这事有毕氏操持,你不用费心。”
贺老夫人一听,随即就瞪了眼,“我倒不想费心?你们一个个的都昏了头了,便是用千金万金来做谢礼,我一句话都不会多,可用璋儿的婚事来儿戏,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贺老爷子可没有毕氏那般要顾及,直接就道:“你不答应也不成,这是璋儿看中的姑娘,若你能说得动他,倒也是你的能耐。”
贺老夫人:“……”大孙子那不冷不热的性子,她可真说不动。
眼珠一转,语气就缓和了些,“老爷,我可是为咱们贺家考虑,咱们家可不是普通人家,长房长媳要是只是个农家丫头,那是会被笑话的,若璋儿真的喜欢,大不了就接进来放在璋儿房里做个通房罢了。”做个通房都是她的福气,她能勉强能同意。
“那你说说,贺家又是什么人家?真有这份荣宠不衰,咱们如今也不会在这里了,圣心难测,我倒觉得还不如在这里闲云野鹤的自在。”贺老爷子一叹,“阮娘,我们都老了,孩子的事就让他们去操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么多年,璋儿硬是不娶亲,你可强迫得了?他这性子,跟他爹一样,认准了的,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贺老夫人一怔,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只是想着孙儿终于能治好,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的老去,而不是因病早逝,所以,完全可以正常的谈婚论嫁,娶个门当户对性情合适优秀堪配的世家女。
却一时忘了,之前孙子不愿娶,她不是也没有办法只有妥协了吗?
罢了罢了,她也不做这个恶人了,乡下丫头就乡下丫头罢,左右她还能看着几年?
以后让大儿媳自个担着去,等以后贺家回了京里,带着这样的儿媳出门走动,到时候,她就知道什么叫后悔。
贺老夫人不乐意这门亲事并且在毕氏院里说话很不中听最后更是气得“晕”了过去,这件事贺璋自然是知道的。
但他端坐在西院里,并没有过去探望,反倒在毕氏拿着提亲礼单过来时,看过提亲礼单后,直言再厚上一层。
毕氏微愣,倒也没多言,马上就应下了。
到了晚间,一大家子照例都到贺老夫人的院里用饭,贺老夫人看着同贺璋一起进来的许三花,眼皮子登即跳的不行,脑仁都痛了起来。
这是作甚?
她才扬言不满意这么亲事,转头孙子就明晃晃的将人带过来一起用饭,这不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脸?
但见一家人都在,她这股气便只好暂时压着,免得不欢而散,连个晚饭都用不安生。
那天忙着担心孙子,她没有仔细看过这个许三花,现下倒有机会好生的观察,好好的看个仔细。
见不过是生得有几分姿色,这身量着实有些高挑,也过丰腴了些,大淼女子素来以娇小纤瘦为美,光有两分姿色,不算什么。
再看她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头上戴的首饰也就是几两银子的便宜货,身上穿的也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细棉,还有那双鞋,那花样,这也能穿出来?
顿时,她一下午刚做好的自我安慰瞬间崩塌。
她不要这样的丫头当她的孙媳妇,还是长房长孙媳妇!
绝对不要!
她根本接受不了跟这样的农户丫头同桌吃饭!
有些人,不管怎么样都喜欢不起来,这个道理还真是没有错。
贺老夫人重重的将筷子一搁,扶了额头,“我有些不舒服,就先进去歇着了。”
许三花:“……”
这老婆子眼睛不好使,瞅着看来看去就罢了,盯着她的鞋看了就拍了筷子拉了脸色是做啥?
她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正是大嫂方氏进门来几天专门给她做的一双,她觉得挺好看的,穿着也舒服。
但不知哪里碍了眼了不成?
她只觉莫名其妙,贺璋突然喊她来一起吃晚饭,也是奇怪,便不由得看向了毕氏。
毕氏在桌下握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无事别怕的眼神。
贺老夫人说罢便抬了手,自有言嬷嬷扶了她要起身。
隔在两张桌子中间的檀木雕松鹤延年曲屏突然被拉开了来,男桌端坐的贺璋轻轻开口,“祖母稍坐,孙儿有话要说,说完祖母再去歇着不迟。”
贺老夫人心下一跳,已经就着言嬷嬷起了的身体也是一顿,直直看向贺璋,须臾,才缓缓坐了回去,“不知璋儿有何话要说?”
她心里有些预料,怪道是突然将这个丫头喊来一起吃饭呢。
下一刻贺璋走了过来,站到了许三花的身后,看着贺老夫人,笑道:“世人都爱用金童玉女一对璧人来形容夸赞情投意合的男子和女子,我自以为,三花同我,不说金童玉女,那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祖母不是我,怎知三花于我,又如何不是水之于鱼?”
贺老夫人双眼微瞪,她就知道,果然如此。
这个孙子啊,果不愧是她的好孙子。
贺老夫人没说话,贺璋却继续道:“所以,这门亲事,我觉得甚好,欢喜之至。”
许三花忍不住咧嘴笑了,不管这么一出是因为啥,但贺璋这番话,听着就叫她心生欢喜,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表明心迹,唯一不足的就是,在场的人太多,要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贺璋只对她一个人说,那就更美妙了。
转眼见贺璋的祖母那老婆子脸色沉得紧,她心里不由就咯了咯,这是贺璋他祖母不高兴贺璋同她在一起?
贺老夫人见贺璋当着全家人的面还有许三花这个丫头的面,如此行事,这心里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她不过是不满意许三花,这个好孙子,用得着如此跟她来这么一出?
她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却听贺璋又道:“至于祖母说的门当户对,真要论起来,三花出自云氏,当是我贺家高攀才对。”
顿时,贺老夫人双眼惊瞪。
云氏?
第三百八十话:男大三抱金砖
云氏?
许三花蓦地也睁大了眼,原来她姓云呀?
虽说她已经晓得自己不是老许家的血脉,上次在府城也亲口听贺璋确定过了,她的确不是老许家人,但她还没问过自己到底是哪家的人呢。
贺璋只说皇帝老儿找她没好事,她不是皇家啥的人,却也没说皇帝老儿到底找她干啥。
现下听贺璋这么一句,不怪她不惊讶。
这是干啥,这就要透露她的身世了?
虽说她一点也不好奇,但冷不丁被动的要开始听自己的身世了,她还是忍不住支棱起了耳朵,等着听个究竟。
但贺璋话风一转,却是道:“所以,祖母不必再用门当户对说事,云氏后人,足以堪配。”
“你没有诓骗我?她真是云氏后人?”贺老夫人望着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孙子,将信将疑。
贺璋一脸笃定,“祖母当清楚,我从不说谎。”
“时也,命也。”贺老夫人微微一叹,须臾,完全败下阵来,“祖母明白了,是祖母着相了,最重要的,是璋儿你喜欢才对。”
说罢,却不由深深看了许三花两眼,这才借着言嬷嬷的手起身,看向了贺老爷子。
贺老爷子也多看了许三花一眼,跟着起身同贺老夫人一起缓缓出了饭厅,往内室而去。
三房一家还没从丰州府回来,二公子贺琰在淮安县里开画铺,今日没有在家,二老爷贺修仁也在镇上学堂,不沐休来回跑也麻烦,所以就住在镇上的宅子的。
是以,现下在这个饭厅里的,除了进了内室的贺老夫人和贺老爷子,就只有贺修远毕氏夫妇,和荀氏以及女儿贺淑慎罢了。
毕氏和荀氏以及贺淑慎不知道云氏,也不知道是哪个云氏,是以是懵的,见贺老夫人竟是转头就松了口变了脸色,毕氏这心里是好奇得紧。
但见贺璋竟是不打算接着说了,反而喊了许三花要送她回去,她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只想着待会回去问丈夫就成。
许三花也好奇得很呢,这刚开了个头就没有下文,让人挠心挠肺的,还不如不开这个头呢。
是以一出了饭厅,就忍不住问起身旁的贺璋来,“云氏到底是什么人啊?咋得我见你祖母一听你说那句话之后那脸色就变了,看我的眼神也不对了呢?”
闻言,贺璋轻笑了出声,“这不重要,我那是为了唬住我祖母,所以才将这件事说出来的,于我来说,不论你是许三花还是云三花或者是孙三花,都是一样的,我中意的是你这个人,跟身份无关。”
若不是你,便是云氏后人,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许三花便不由咧嘴一笑,贺璋说不重要,那就不重要。
“不过你祖母,这是嫌弃我是农户丫头,所以不同意你娶我?”
“现下她同意了,”贺璋轻声道:不过这也不重要,我喜欢,我父亲母亲都同意就够了。”
许三花听着,却觉得这个云氏,来头有些大啊,皇帝老儿千方百计要抓她,贺璋的祖母一听云氏就变了脸色,不但不反对了还立马点头就同意了?
她看着贺璋,很想问一问,但想着,她奶老胡氏当也是知情人吧?问贺璋不如问她奶,她奶好问点。
毕竟,贺璋这个样子,显然是不打算多说的。
余光瞥见身旁的小姑娘眼珠子转来转去的,贺璋觉得好笑得紧,便不由道:“放心,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不是现在,等去岭东,到时候我直接带着你去云氏。”
按照三花说的,皇帝驾鹤西去,等他们从岭东回来,倒也差不多了,那个时候,他们自然可以正大光明的去云氏圣地。
毕竟,夷乌还等着呢,等着头发都白了。
许三花一听,便顿时歇下了这个心思,行吧,自己去,眼见为实,她现下也就不好奇了。
天上的月牙只有一星半点,黑沉的天空一点星子也不见,有几缕凉风轻轻刮着,明儿怕是要下雨了。
下雨好啊,下了雨,地里的庄稼才长得好。
眼见着就快要出大门了,她赶紧再放慢了一点脚步,扭头看向贺璋。
“贺璋啊。”
“嗯?”
“贺家会回京城吗?”
“你想去京城吗?”
许三花微顿,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想,孤山村多好啊,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住着不舒服吗?”
贺璋想着青浮传回来小姑娘和她祖母的对话,便不由笑了笑。
“其实贺家祖籍就在渝州府,我这个长房长孙,留下来就近祭祖照看族里,倒也是情理当然。”
许三花闻言,登时双眼一亮,“渝州府好啊!最南边就一两日的路程,可比京城来去近多了!”
“的确如此。”贺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我今年已经二十有三了,你是否嫌弃我年纪老?”
许三花微愣,反应过来,顿时咧嘴大笑起来,而后悄咪咪的凑过去几分,小声道:“实话告诉你,上辈子,我死的时候,已经二十了,二十跟二十三比起来,也就三岁罢了,南湘说,男大三抱金砖,咱们两个,刚刚好。”
南湘?
又是谁?
不过小姑娘的大机缘竟然是重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
他以为只是知晓后事,却原来是经历过的一世。
云氏传言,果然不虚矣。
男大三抱金砖?
这又是什么话,他怎么从来没听过?
不过,金砖啊。
别的他没有,金砖还是弄得来的。
他深深看了看身旁的小姑娘,煞有其事的点头,“你说刚刚好,那就刚刚好。”
……
毕氏卸着钗环,从镜子里望着坐在榻上看书的丈夫,不由得问道:“相公,璋儿说的云氏,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但见母亲刚才的反应,该是哪个世家?”
贺修远也是没想到一顿饭的功夫,儿子竟然说出这样惊天的事来。
“云氏不是什么世家。”
“不是世家?那是?”毕氏更是疑惑了。
贺修远放下书,想起什么来,目光变得深邃幽远。
“云氏啊,现在好多人都只知晓大淼前头是大历,却几乎不知道大历前头那个只历经一朝的大燕,大燕皇姓,就是云。”
毕氏听得一怔,陡然惊出声来,“是那个大燕?”
她小时候曾在祖父书房里翻阅到一本野史,上面记载的就是大燕的辉煌,她当时只以为野史罢了,当不得真。
后来因为实在好奇,还曾问过祖父。
可惜祖父只回了她一句话。
大燕云氏,若不是隐世而去,这天下,轮不到刘氏,更轮不到现在的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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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花了,先头三章的章节名全打成了一百开头。醉了,醉了,我估计我眼睛要瞎了,这两天痛得很。
第三百八十一话:探了口风
一大早,傅山坐着马车来了孤山脚下,且还拉来了两个要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坛子。
老远就闻到一股子油香味,许三花眼睛便是一亮,“傅老板动作挺快啊!这芸苔籽刚收几天,这菜籽油就榨出来了?”
“不算快,榨油作坊可是早就准备好的,芸苔籽一收上来就立即开工的,这两坛都是就近收上来的芸苔籽榨出来的,差不多三百斤,我先拉来给许东家你用着,油辣子许久不出,有不少客人都在催呢!”傅山道。
“等其他地方收上来的芸苔籽都陆续拉来,这菜籽油就能供上的,还有芥菜籽,也收了不少,都陆陆续续就会拉来。”
许三花听着,可算是高兴得很,当下让田家有记了账,让人将菜籽油搬进大厨房去,然后便要请傅山进去坐,喝杯茶。
然而傅山却摆手拒绝了,言说还有事,就直接告辞了。
许三花看着,莫名觉得这傅老板咋几天不见,似乎变得有些拘谨了呢?
索性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想不通也干脆不做多想。
三月二十四,老胡氏过五十七岁的生辰,只是散生,并不大办,但相应的亲戚还是都要来走动的。
除了堂弟许满田一家,也就是许大姑一家以及三个亲家一家了。
王长兴铺子走不开,来的照样只有许大姑带着儿子和女儿。
虽只是亲戚,但大厨房里丰丰盛盛的办了,照样也坐了四五桌。
席上,大家都纷纷向老胡氏敬酒,嘴里说着祝寿的话,好不热闹。
老胡氏看着诸多亲戚,不由想起去年过生辰的光景,那时候就他们自家一家子,桌上摆的荤菜就是一盘子鸡蛋,吃得是苞谷馍馍,坐在简陋的堂屋里,饭桌都是修修补补还要垫了桌脚才不晃动的。
再看如今,不过一年,这个生辰,竟能过得这般热闹,且满桌荤菜,至于苞谷馍馍,那是见也未见,且这红木大圆桌,摆设气派的厅堂,真真是梦里的东西变作了现实,且比梦里还要好呢。
饭罢,要去作坊做工的刘大江钟氏以及周氏许氏自去接着做工,其他人皆坐在厅堂里喝喝茶摆摆闲消食。
本是客气一下,留大家都吃了晚饭歇一晚再走,周老爹一家登时拒绝了,老姜氏却笑笑眯眯的应了下来,根本不顾刘老爹的眼色。
话都说出去了,人要留,自然不能不乐意,再咋的,也是亲家。
春困秋乏,过后都要歇了觉,老胡氏自让春香领着老姜氏和儿媳白氏以及两个孙女去客房歇觉。
要回家的,自也让许大茂和许二茂分别送自个老丈人家家去。
周氏送了自家爹娘一直到大门外,转头回来,就往老胡氏院里来了,进了正房见许三花也在,正巧。
“娘,三花,先才我送我娘家出去,我娘拉了我跟我说,自大树喜酒过后,三弟妹她娘就找了我娘探了口风,想找我娘说和,将她家水仙说给四树,我娘没应,只说管不着我家的事,那头就没再找过她了,但看今日,那婆媳带着娃非得留下来,指定是想说起这事的,所以我娘说给我晓得,好叫咱们心里有个数,免得临说起乱了手脚。”
“原来是这样。”老胡氏听着,怪道亲家公都回去了,亲家婆非得要带着媳妇孙女留下来住一晚呢。
不由得看向许三花,“三花,你觉着那水仙可成?”
水仙成不成她不管,反正是白氏的女儿那就不成!
许三花冷冷笑了笑,“她若提起,直接回了她就是,咱家四树已经定下了。”
“定下了?”老胡氏一愣,随即就道:“这事拿借口搪塞?也好,免得伤了亲戚和气。”
“三婶这副样子,我可跟她没有啥亲戚和气不和气的,要不是看在二哥的五花的面上,家里有啥事,我根本就不请她家。”许三花飞快说了几句。
顿了顿,接着便道:“我这不是搪塞,四树这里,我倒还真给他相中一个,现下正好话赶话了,我就先说出来,好叫奶和二婶听听,看看成不成,要是成,转头看了日子就去提亲,那可不就是定下了?”
“也好也好,三花相中的那指定是好的。”周氏心里也是不想跟白氏结亲家的,还有看那水仙的样子,就不是个勤快本分的,这样的媳妇讨进来可吃不消。
她这说得也是实诚话,三花是个好的,对这些哥哥弟弟妹妹的,那是没得说的,她给四树相的媳妇,一准没差。
再说了,三花的眼光,可比他们好,见得都多咧。
老胡氏也来了兴儿,四树今年也是十四了,说定亲也是可以定下的,只要合适,早点定下没啥,便就问道:“不知三花看中的是哪家的女娃?”
“这人家你们都熟,一说你们准就晓得。”
许三花笑眯眯道:“就是大柴村罗村长的闺女罗美香。”
一听竟是罗村长的闺女,老胡氏和周氏对视一眼,先就笑了,“三花这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一顶一的准,罗村长是个能干人,脾气也实在,当了这么多年村长,就没人说他不好的,他媳妇也是见人三分笑的和气人,这样的两口子教出来的闺女,差不到哪里去。”
虽说她也没咋见过这个闺女,要不是听三花这么一说,她见了人也对不上号的,但一听是罗村长的闺女,这心里先就满意了几分了。
换做以往,他们家想说村长的闺女,那是指定不好说的,人不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嘛。
但现在不同,他们家,也是有这个底气往罗村长家去提亲的,至于人家看不看得中四树这个女婿,那就另说了。
“周家的,你天天在作坊里来来去去的,这闺女你可有印象?”
周氏听许三花一说,这脑子里就浮现出那罗美香的样儿来了,长得水灵,干活也踏实,关键的,是话不多,不跟人瞎闲话。
“这闺女是挺不错的,就是年纪还小啊,今年才十二三吧?她家能同意这么早定亲?”
“咱家四树也不差,成不成的,去提一提就晓得了,若是不成,咱也不丢脸,这有啥的?”许三花便道:“不过还是先问了四树的意见,咱再商量去提神的事。”两个人过日子,还是两个人的事,她始终坚信这点的。
只是她相中这个罗美香也不是临时起意的,已经想过好久的了,但想着四树还小,罗美香今年也才十三,就觉得可以不用急。
但眼下有人打主意的,自然要先定下来,安担点,免得应付这个对付那个的,麻烦。
第三百八十二话:衣裳
而且,罗村长这人就挺对她脾气的,还有他那婆娘,虽然话也有些多,但大场面也是不掉面的,镇得住的,就拿大哥办喜事那天,贺璋母亲来,就能看出来。
所以,跟这样的人家结亲,也省心。
这事先就这么说下,周氏想着等下晌四树从淮水河收铺回来,就先问问他的意见,但若是白氏这里提起,自然要照三花说的就说已经定下的。
果然,晚间里人少了,就坐了男女两桌,白氏拉着坐在身边的周氏就笑呵呵的提了起来。
“二嫂子,你家四树这个娃挺招人稀罕的,我瞧着就喜欢,他今年也是十四了吧,要不然咱们亲上加亲?我家水仙二嫂子你也是看着长大的,长得俊,人也勤快,一手绣活那可是镇上的绣铺都夸的。”
这要跟人结亲,咋着也是正儿八经叫人上门来提的,要是觉着亲戚关系好,想自家提的,那也是先探口风,就没有说得这么直白的。
关键的,是大家都在呢,这么多娃子的,这话说出来,也不怕娃子面薄。
周氏呵呵笑了笑,语气有些遗憾道:“这可真是有些不巧,我家四树这皮猴子,我早就愁着他的婚事不好说,一直上着心,一早就相好了,这不是忙着操办打球的的婚事,所以一直没腾出空来嘛,这我家公爹已经去看了日子,正准备要请人上门提亲的了。”
白氏一听,愣了愣,不由看向了老姜氏,这不是大嫂都说没听着啥信吗?啥时候就相看好了就要提亲了?
老姜氏掀了掀眼皮,登时接话:“这是啥时候的事?咱们亲家走动的,还没听着信呢,这莫不是相不上我家所以故意拿话来堵我们?”
“就是,二嫂子,我可是诚心诚意的想跟你亲上加亲的,你看我家水仙,长得多水灵?那是镇上的人家都想来娶的,我都没同意,就相中四树虎头虎脑的招人稀罕呢!”白氏跟着道。
这婆媳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硬是唱得一出好戏,精彩得很。
许三花冷不丁就笑出了声,看着白氏道:“我家四树皮实,成天东奔西跑的晒得黢黑,可比不上你家水仙这白净,水仙那是待在闺房里绣花的文静人,合该嫁到镇上去的,那才衬得上她这手艺,你哪能不同意呢?真要嫁到我们家来,洗衣做饭下地干活的,可别白瞎了这双巧手。”
白氏听着,不由心想:这大宅子住着的,还有丫鬟伺候,镇上都难找到这样的人家,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吓唬谁呢,真当她今儿没瞧见呢,这饭都是厨房里妇人做的,那大树媳妇可没掺手,真当她消息不灵呢,大树媳妇可是嫁进来回了门之后就跟大树一起往镇上去开铺子了,连婆婆都不用伺候,还下地干活呢!
可别想打发她,这样的好亲事,她咋的也要给她家水仙说下。
当下当听不懂,继续厚着脸皮笑道:“当人媳妇的,洗衣做饭伺候公婆长辈的,那是本分,她这双手生的又不是只绣花的,二嫂子你可不晓得,我家水仙这茶饭手艺也是不差的,进了门来不比别的媳妇差,闲了没事的,做做衣裳鞋子的,那可是一把好手,省心咧!”
嫁进来了就不一样了,有丫鬟伺候的,用得着她水仙干活?想都别想。
早就晓得白氏脸皮厚,但为了说和这亲事,脸皮能厚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关键是她明明就拒绝了,换个明白人那可是一准岔开话不会再提的,哪有这刨根究底的追着问的。
一时间,周氏倒有些不知该咋应付了。
白氏也是个厉害的,竟转头就看向了旁桌的许四树,笑问起来,“四树,你看我家水仙多好看,你可喜欢?”
许四树:“……”
吃饭之前他刚回来他娘就拉着问了,问给他说大柴村罗村长的闺女,他中意不中意。
那罗村长的闺女他也就见过一回,长啥样也记不清,但他娘说是三姐给他相中的,他心里就乐意,三姐眼光好,不会害他的。
且就说这刘水仙了,那瘦不拉几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跟死人脸一样的,哪里就好看了?
他才不喜欢,赶紧摇摇头,别过了头去,根本不理白氏。
白氏一僵,反应倒快,“哎哟,四树这是害羞了呢!二嫂子,我看这亲事挺中的,你就别犹豫了,都是亲里亲家的,我还能跟你见外?这聘礼我都不要多的,就跟大树……”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许三花猛地一下拍了桌子,她碗里还盛着汤,顿时淌了出来流到了她衣裳上,吓得她赶紧站起来推开,没说完的话都忘记要咋说了。
“哎哟,三花,你这是干啥呀!我的衣裳可是新做的!”
“新做的衣裳?那可真是不好意思。”许三花看了看白氏,笑眯眯道:“没关系,我刚给我娘做了新衣裳,她现下大着肚子,暂且也穿不着,就先拿给你穿穿好了。”
说着吩咐红玉道:“带舅太太去更衣。”
红玉垂首应下,走过来道:“舅太太,请跟奴婢来。”
白氏一听有新衣裳可以换,再听红玉这声舅太太和自称奴婢,瞬间这心里就得意起来,学着她见过的白大太太那样,抬高了下巴,用鼻子发出一声来,而后缓缓起身,同红玉一起出了饭厅。
须臾功夫,白氏再回来,已然是换了身衣裳,借着饭厅里的光亮,她仔细看了看自个一身,坐回位置,就跟胡氏道:“这衣裳花样倒好看,就是布料有些差,咋着大嫂子你现在也是地主太太,咋能穿这么差劲的衣裳?三花这丫头也是不懂行,我衣裳我先替你穿了,试出好歹来了,趁你现在还需不着,可得叫下边人再重新给你做,这衣裳不成!”
胡氏愣了愣,看了看许三花,没说话。
这可不是三花给她做的衣裳,三花这些日子让袁嫂子和肖家的给她上手做的那些衣裳,可不是这个料子的,摸着可滑了咧。
不过三花这般说的,她可不能拆她的台,就当耳边蚊子叫,她可听不见。
老胡氏和周氏见三花好好的还要给新衣裳给白氏穿,心下纳闷得紧,三花有多不喜白氏,他们可是晓得的。
所以白氏这一进来,他们就仔细的再看白氏,一见她身上这衣裳,瞬时对视一眼,目中皆有古怪。
这不是下晌里说完话,三花吩咐红玉拿进来的那套衣裳?
他们当时没有看错,三花可是往这衣裳上撒了些东西的。
怪道是三花突然拍了桌子,原来却就是想让白氏换身衣裳啊。
第三百八十三话:人吓人
换了身新衣裳,白氏心中高兴,拉了周氏就继续要说起刚才没说完的话。
可一声二嫂子刚叫出声,她就顿住了,只觉得后背有些痒,便忍不住反手挠了挠。
挠了几下后,觉得好像舒服点了,就打算收回手的,但还没动作,又痒了起来,只得不停地挠了起来。
周氏看了看许三花,憋着笑,状似担心道:“亲家弟妹,你这是咋了?”
在人家家里做客,这么多人瞧着,自个却挠起痒来,别管白氏脸皮咋厚,也是不好意思的,当下赶紧收回手,“没事,没事。”
只是,那背上的痒痒难耐实在是叫她受不住,根本顾不上要说啥了,赶紧起身,丢下一句,“我去上个茅厕。”拔腿就跑了出去。
老姜氏见一向能耐的儿媳竟这么经不住事,好好的亲事眼看就要说成了,偏偏一会儿换衣裳的,一会儿又上茅厕的,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懒人屎尿多。
她摇摇头,扭头便看向老胡氏,“亲家母啊,你看我家水仙和四树这婚事,定个啥日子好?”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直接就定日子了?
这婆媳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的不得了。
要不是许大姑吃了饭也带着儿子女儿回去了,若在这里,听着这话,一准的是要不客气的怼上两句的。
不过有许三花在,她轻轻笑了笑,望着老姜氏关心道:“亲家外婆啊,你要不要也换身衣裳?”
好好的,她换衣裳干啥?老姜氏听得纳闷,但一想新衣裳啊!不换白不换,就要点头。
“啊!”冷不丁外头一声惨叫,“哎哟我得娘嘞!痒死我了!”
这不是她儿媳的声音?
痒?
想到儿媳刚才换了衣裳,老姜氏再看许三花似笑非笑的表情,登时一个激灵,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既不用,那就好生吃饭,吃好了,待会儿还有烟火看哩。”许三花笑道。
“诶!”老姜氏连忙应道,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
老胡氏和周氏对视一眼,不由得都笑了,还是三花厉害,一句话不多,就将这事给解决了。
饭罢,许三花吩咐田宽将她库房里摆着的上次贺夫人送给她的几桶烟火给搬了出来,就在花园里,燃放起来。
冲天响四散开来的烟火漂亮得不行,整个孤山村便是对面的的白河村都能看到。
上元节这样的热闹村里人有去过镇上的,但镇上没有烟火放,这烟火本就是个金贵东西,一般人可弄不着的,所以,村里人可没咋见过烟火。
冷不丁见老许家放起烟火来,有晓得今儿是老胡氏生辰的,都不由得感慨三花孝顺,竟弄烟火这金贵玩意来给她奶闹热。
是以,烟火放着,几乎满村人都聚在自家院里头往这边方向看来呢。
老许家众人都坐在花园里的凉亭子里,望着上空绽放的烟火,高兴得不行。
几桶烟火眼看就要放的差不多了,冯江突然带着贺家的人来了。
来的人正是白一,他是送烟火来的。
“许姑娘,我家大夫人听说今儿是你家老太太生辰,见这烟火放得热闹,就命小的送些烟火来,添个喜气,贺老太太生辰快乐。”
许三花听着,再看白一带来的十来桶的烟火,顿时笑了笑,让白一回去转达谢意。
又多了这么多烟火,继续放着,还能放许久。
村人们仰着脖子看烟火,见完了一茬又一茬,没完没了的,都不由好奇,三花这是买了多少烟火回来呢,也真是阔气。
另一个亭子里,老姜氏带着两个孙女跟着女儿刘氏坐着,看着这份热闹,满心的羡慕是止都止不住。
可她现下是不敢再多嘴说这个的,儿媳白氏先前挠得满身衣裳都抓烂了,忍不住跳进院子里的水缸里洗了一遭,这才止了痒,可整个人遭了凉水,这春日夜里还是有凉意的,禁不住的冷得直发抖,已经抱着被褥歇下了,要不然这样的热闹她不来呢。
有白氏在前,老姜氏可不想去受这份罪,这许家的三花鬼得很,她惹不起躲得起,只等明儿一早就回家去,再也不来。
刘水仙也想着自己能嫁进来享福就好了,这份富贵,整个十里镇也难寻,便是寻到了也没有这般近便的。
可偏偏她娘跟奶不中用,说个亲事都说不成,心里不由得有些气闷。
见着自家姑姑,就忍不住拉了她小声说起来,“姑姑,我可是你嫡亲的侄女,你可要向着我帮我才是。”
先才在席上,刘氏可是听得清清儿的,晓得她娘家打啥主意,可她上次因着头面的事,被婆婆娘押回去,后头可是被三花好好修理了一通,喝了几天的青菜汤。
今儿娘家人来,才得以放出来见见荤腥,可惜那肉炖得软是软,但她没有牙,也只能囫囵吞,现下肚子还胀得不行。
听水仙这话,想着三花可是一万个不会同意的,这心里就有些怵,要她帮,她咋帮啊。
“这事儿不成。”
几星沫子落在脸上,刘水仙心下有些嫌弃,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亲热的拉了刘氏的手,说着:“姑姑,我晓得你如今在这个家也是作难,可我要是嫁进来就不同了,我要能嫁过来,一定会向着姑姑你的,姑姑你也有个人能时常说话不是?”
这一番话倒是说到刘氏心坎里了,她想着如今的苦,吃吃不好睡睡不好,还得要伺候那残废吃喝拉撒,真是窝火得很,偏偏没人向着她,儿子女儿都不亲她,大家都嫌她。
她这是一没钱花,还不得自由,连月钱都没得领了,身上没钱,想跑都不成。
苦啊。
刘氏不禁看了看刘水仙,想着要是亲侄女嫁进来似乎也不错,起码她要想吃个肉了,还能有个给她弄来,总比儿子和女儿白眼狼的好。
这么一想,余光又瞥见那头许四树好像起身出了凉亭往内院去了,刘氏眼珠子转了转,拉了刘水仙一把,偷偷跟了上去。
许四树上了茅房出来,就准备回房去歇觉了,早上起得早要去开铺,他一向睡得早,先也跟他奶说过了的。
他住在二进院里的西厢房,偌大的一个房间他一个人住,这心里得劲得很,睡着那新床,都要睡得舒坦些。
刚推开门,提步要进去,冷不丁身后一阵阴风吹,他下意识转身回头,只见个人影站在身后,顿时张嘴就要惊叫。
“四树,是我呀,三婶!”
一听这声,许四树仔细一看,看清站在台阶上的正是三婶刘氏,不由就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三婶你做啥咧,不晓得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刘氏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快进去吧!”
第三百八十四话:不见了
许四树不疑有他,也没多话,转身就进去了。
眼看着那房门关上,刘氏偷偷咧了咧嘴,无声的笑了笑。
回到凉亭里,老姜氏见她一个人回来,不由奇怪,“水仙呢?”
“水仙已经去她娘那里一起歇下了。”刘氏道。
老姜氏听着,也没多想,只想着那待会小孙女就跟自己睡一间好了。
烟火放完,夜色已是很深了,许三花扶着老胡氏跟老唐氏一起往后院去,经过三进院,先送了老唐氏回屋歇,再一问袁氏,得知胡氏已经睡下了,便就没去看,继续往四进院里去。
送了老胡氏回屋后,许三花进了西跨院,红玉就在院里等着,一见许三花回来,立马迎上去道:“先前三太太和那亲家小姐一起出了凉亭,跟着四少爷进了二房院里,奴婢瞧得真真的,三太太出来打了岔转移了四少爷视线,那亲家小姐就猫着身子偷摸钻进了屋去。”
果然是要有两个得力的丫鬟,办事就是省心,许三花听着,目光便微微深了深,“依你看,如何?”
红玉是成熟的大丫鬟,在以前的主家,没少见过丫鬟想要爬床往主子屋里钻的事,当下便道:“若是丫鬟不长眼,直接杖毙了了事,但这是亲家小姐,奴婢一时倒也拿不定。”
“这么晚了,惊动大家倒也不美,这事我就交给你了,你带上黑妞一起去,将人给我弄出来,从角门出去,丢进后山去。”心眼子太多的姑娘,安生的日子不想过,非得往刀口上撞,量她是个客气人哩。
红玉领命,赶紧就和黑妞一起悄悄出了院子,往二进院里去了。
宅子大,下人少,这么晚了,四下走动的人根本没有,是以两人一路出去,都没有遇上什么人。
只是刚到二进院里,就碰上了栓了垂花门正好要去茅厕的马志平的媳妇子齐氏。
“红玉姑娘,黑妞姑娘,你们二位可是要出去?”要出门,她这垂花门就得打开,齐氏晓得这两人都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自然不敢怠慢。
姑娘说了,要悄摸摸,那这事就不能被多的人知晓。
红玉当下笑眯眯道:“齐婶子你这是要往茅房去吧?姑娘吩咐我们去找王婆子说两句话,劳烦齐婶子你将二门打开,留着门自去就是,我们说好了话一会儿就回来。”
齐氏听着,不疑有他,再说了,这可是姑娘的人,她能疑啥?
当下就转身回去打开了垂花门,“那二位姑娘自去,我把门给你们留着,待会儿回来了说一声,我知晓了再锁门不迟。”
说罢,屎急,也就没有多留,立马往茅房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西跨院里的许大树两口子下晌就往镇上去了,正房的许二茂和周氏应也睡下了,没有动静。
红玉看了看黑妞,拉着她一起从抄手走廊里穿过去,到了西厢房。
门从里闩着,外头打不开,红玉撬开了窗户,直接带着黑妞一起翻了进去。
内室里黑漆漆的,靠着窗外一星点的月色,勉强能模糊的看到床的位置,倒也得益于床上睡熟了人的震天响的呼噜声。
红玉四下看了看,最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梨木八宝纹立柜上。
她拉了拉黑妞,跟她指了指那立柜。
黑妞看见,点点头,当下几步猫了过去,而后一把拉开了柜门。
里头抱腿坐着正打哈欠的人一惊,下意识的就要惊叫。
黑妞动作极快,直接一拳过去。
一声“啊”还没有起声,人就给打晕了过去。
黑妞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一个布袋,蹲下去将人给套进去,然后扛在了肩上,转身跟着红玉一起从窗户翻了出去。
到二门上,拉屎的齐氏还没有回来,两人大步出了二门,直往角门去。
看守角门的王婆子正要歇下,听见敲门,赶紧起来开了门,看见红玉和扛着啥东西的黑妞,就是一愣,“这是干啥呢?”
“劳烦王婆子将角门打开,我们得姑娘吩咐,有事要出去一趟。”
王婆子一听,不敢耽搁,赶紧出了门房,往角门去开了锁,见二人扛着东西飞快出了角门,王婆子也不敢马上就歇下,关上门坐下来等了等。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王婆子赶紧开了门,见是红玉黑妞回来了,但黑妞肩上扛着的东西不见了,不由有些惊怪。
“王婆子,这么晚了,惊扰了你休息,现下不得事了,你早些歇下吧。”红玉笑眯眯道。
王婆子愣愣应了应,就听得红玉又道:“姑娘不喜欢多话的人,今晚我和黑妞就是出来跟王婆子说说话而已,可没有出门哦。”
她眼珠子一转,便赶紧道:“是咧,是咧,今晚红玉姑娘和黑妞姑娘出来,就是找老婆子我摆摆闲的,没别的。”
王婆子一辈子老实本分,这看人眼色的,她最是在行的,当下就将这事给略过了脑子去,不多想不多问。
天光放亮,一向起得早的老姜氏难得这床睡着舒服软和比往常在家要起得晚了些,伸了个懒腰出了门,见旁边屋子门还关着,没有动静,不由自个上去开了门进去。
见床上躺着的白氏睡得呼噜直打哈喇子直流就不由得嫌弃的撇撇嘴,这个媳妇一向端架子的,瞧这睡相,可真是没眼看。
却见床上就白氏一个人,不见孙女水仙,老姜氏愣了愣,只以为水仙已经起身了,就没多管。
但直到早饭上桌了,大家都坐在桌上准备吃饭了,都不见孙女,老姜氏心下就不由担心了起来。
“我家水仙不见人啊,亲家母啊,你们可起早看见了?”
一听刘水仙不见了,老胡氏这心里也是纳闷的紧,好好的大活人咋能不见了,可别有个啥事到时候他们家跑不脱的背锅,便赶紧问起众人来,“你们有谁看见水仙了?”
但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都表示没有看见啊。
老胡氏便不由道:“亲家母,昨晚我问你,你不是还说水仙早就往她娘睡的屋里去睡下了?白家的这也还没起呢,说不得水仙也还没起?”
“我起来就去看过了,没见水仙啊!就白家的一个人睡着哩。”老姜氏摆摆手,也奇怪得很。
到底是在自家做客的,老胡氏想了想便吩咐田宽赶紧带人四下去找找。
老姜氏听着,脸色不太好看,坐不住,只说自己也去看看,干脆就往刘氏那里去了。
“娃她姑,你昨晚跟水仙一起到底干啥去了?你可是说水仙往她娘屋里睡下了的,可现下都没见人啊!”
第三百八十五话:找人
老姜氏一进屋就道。
许三茂起早就蹿了一裤裆的稀,刘氏压根就不想给他弄,又怕被婆婆给看到,所以一直关着门就当还没起,等何氏送了早饭来,她就将就吃了,也就没往饭厅去。
一听这话,她愣了愣,看时间也不早了,不由道:“娘你从饭厅来的?四树可在?”
老姜氏听得一愣,不明白这跟四树扯上啥关系了,“四树不在饭厅,说是起早就已经往淮水河滩去了呀,我问你水仙呢,你说四树干啥?”
往淮水河去了已经?
刘氏脑子转得飞快,想着莫不是水仙这丫头片子办事不行,躲在屋里睡着了根本就没照她说的做吧?
她本是告诉水仙,让她先躲在屋里去,等今儿天一亮,就脱了衣服躺到四树旁边去,到时候四树一叫开,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一个床睡着的,就咬死了昨晚就是四树抱着睡的,要四树负责就行。
只要一成,自然有巴不得女儿孙女嫁进来的她娘和二嫂一闹,他们家不同意也得同意,毕竟是亲戚呐,还真能闹僵了?
这可跟上回二树那不同,这一张床上躺过啊,还有赖的?
可没曾想这丫头竟然睡死了,连人家四树起床走了都还没起来?
她心里惊怪的,便道:“娘你别急,我去找找看。”
老姜氏赶紧点头,“行,你跟我一起找找去。”
说着跟着刘氏往外头去,鼻子不由耸了耸,嘴里纳罕,“这咋这么臭咧。”
刘氏想着里间床上被她堵着嘴巴绑着手的许三茂,摆摆手,“哪里臭?娘你闻岔了吧,快走吧!”
刘氏拉着老姜氏直奔许四树屋里去。
这宅子大,下人少,未免有看不过来的,许三花都是叫大家出门自个锁好自个屋,免得丢了啥东西的找起来麻烦。
许四树是个攒财的,这月钱红封啥的都是好好的攒着,就藏在屋里,这出了门,当然要听三姐的,把门锁好咯。
刘氏一见门上的锁,就是一拍手,哎呀,敢情是给锁屋里了,难怪没见人呢。
便赶紧拍起门来,“水仙!水仙,你在里头没!”
正好田宽带着下人们四下找人呢,见这动静,觉得不对,便赶紧使人去饭厅禀报。
很快,老胡氏等人就过来了,见刘氏拍着四树的门喊水仙,这眼皮子就直跳。
“刘家的!你这是干啥咧!”
“哎哟!”刘氏被突然一声吓了个激灵,回头一见大家都来了,便不由嘿嘿一笑,道:“我喊水仙呢,水仙被四树锁屋里了。”
周氏一听,立刻变了脸色,几步冲上来,“三弟妹,你这胡说啥咧!”
老胡氏也是耳朵直嗡嗡,“刘家的,你说啥屁话呢,大早上的你没睡醒不成!”
刘氏见自己拍了这么久的门里头也没人应,也是急得不行,当下道:“二嫂,你快拿了钥匙来开门呀,水仙在里头呢,我喊了这么久也没应,别是出啥事了呀!”
周氏听得火气直往上窜,“娘,你听三弟妹说啥咧这是,四树一早就往淮水河去了,水仙咋可能会在四树屋里?这传出去四树还要不要做人呐!”
老胡氏听着,也是火气得很,当下吩咐跟着田宽找人的齐氏何氏几个,“三太太脑子糊涂了,你们快将三太太扶回她屋里去。”
齐氏何氏一听,赶紧应声就要过来。
反应过来的老姜氏便赶紧道:“你们这是干啥?想杀人灭口呢,我家水仙就在四树屋里,你们赶快开门让我们进去,要不然我就喊你们村长来了!”
“啥?水仙在四树屋里?!”才睡醒的白氏一走到这里,就听见这么一句,顿时一个激灵,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一脸激动,双眼发亮,“水仙在四树屋里,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开门让我们进去看看啊!不敢开门,这是做贼心虚呢!话说我家水仙好好的的在你家做客,咋就被四树弄进他屋里去了?这事你们家可得给我个交代,要不然,我可不依!”
老姜氏一听,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这事指定要给个交代的,要不然今儿没完!”
心里却在想还是闺女厉害啊,一出马就直接将这事给按定了,只要今儿水仙从四树屋里找出来,那这事他们咋着也得给它弄成了,这门亲,结定了!
刘氏听着自家老娘和二嫂的话,心里也是舒服得紧,没曾想水仙好巧不巧被四树锁屋里了,这样一来,只要开门一进去,不管水仙在没在四树床上,今儿这事都能成!
老胡氏和周氏却是脸色难看得紧,见他们这么笃定,他们猜着莫不然真是刘氏做了内应,昨晚偷偷将水仙给藏进四树屋里去了?
四树这小子可还是个毛孩子,啥都不懂的,可别中了招啊?
这么一想,心里也是急得不行,一时间,这门开不开,也是个大问题。
老许头和许大茂许二茂也是愁眉不展,想着这天天的都是些啥事啊!
一旁的许三花笑了笑,开口道:“既然他们都说刘水仙在四树屋里,二婶,去将钥匙拿来开了就见分晓。”
周氏听三花开口了,心里好像吃了颗定心丸,稍微镇定了下来,忙回屋去嘛西厢房这钥匙来。
很快钥匙拿来,周氏上去开门。
门一开,老姜氏和白氏以及刘氏就直接搡开了周氏领先冲进了屋里去。
周氏被搡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幸好被许三花扶了一把,稳住了去。
跟着进去,就见三人正翻箱倒柜到处找人,这火气硬是忍不住,气得浑身哆嗦。
老胡氏也是忍不住了,当下喝出声,“这人,可找着了?!”
正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也没看着人的刘氏一僵,赶紧一骨碌爬了起来,缩到老姜氏背后去躲着。
老姜氏也是愣住了,不是说在屋里?咋没找见呢?
她不由扭头瞪刘氏,“你说的人呢?可是你带我来找的,你自个说清楚。”
“明明水仙就在四树屋里的!昨晚我可是眼看她进来的,咋可能没人?”刘氏道:“要不然就是四树跟水仙昨晚……两人早上一起就一道往淮水河去了?”
“胡说八道!”周氏立马喝道,瞪着刘氏,“你说水仙昨晚进四树屋来的?你看着了?你瞎说啥咧!四树一早是跟王茂一家一起去的淮水河,我看着他出门的!”
刘氏回嘴:“就是进了四树屋!我让她进来的,亲眼看着的,没有错!”
“好你个刘家的,你这是安的啥心咧!”
争执不下间,突然,门口田宽禀报道:“老太太,姑娘,亲家小姐从外面回来了!”
第三百八十六话:说法
从外面回来了?
站在许三花身后的红玉和黑妞飞快对视了一眼,才垂下头去。
许三花也暗暗挑了挑眉,丢进后山去了,还能自个回来,这胆子可以啊。
众人齐刷刷出了屋子,只见哭得惨兮兮的刘水仙一身泥不溜秋的站在院子里,旁边还站着背着弓箭的徐灿。
一见徐灿,许三花顿时眼皮子直抽抽,最好别是她想的那样。
可惜事不遂人愿。
转瞬就听得徐灿道:“我一大早进山里去打猎,正好碰见这姑娘在山里乱蹿,一问之下,得知是二树的表妹,我便将人带出来送来了。”
许三花:“……”
“哎哟我的水仙啊,你没事跑进山里去做啥哟!”见闺女这个可怜样,白氏心疼得不行,赶紧冲上去将人抱住哭了起来。
虽不知人咋往山里去了,但徐灿救了人出来,自然是要感谢的,老胡氏当下道:“灿小子,真是多亏你了,你早饭可吃好了?要不留下来一起吃早饭吧?”
“我吃过了,胡奶奶,人送到了我就放心了,还得往山里去,就先走了。”徐灿说着话,眼睛却忍不住看许三花。
许三花想了想,道:“那我送你出去。”
出了大门,许三花看着徐灿,不由道:“啥时候从府城回来的?”
自从上次徐灿回来给她簪子她没接,说清楚了自己有喜欢的人后,徐灿隔天就又离开了孤山村,说是义哥还在府城等着,这才这半个月,这么快就回来了。
“跑完了这趟镖,回来给我爹上个坟,就打算跟着我大哥往阿塞疆去,这来去起码就得五六个月了。”徐灿道。
许三花一听,心知上辈子徐灿就是走阿塞疆这条商路,横闯岭东,屡次从那帮恶匪手底下成功运过了货物,最后混出名声来的。
所以得知他打算往阿塞疆去了,她并不惊怪,反而笑着打趣道:“都说阿塞疆的姑娘美如花,你去了,眼睛放亮点,也给我带个漂亮嫂嫂回来啊!”
徐灿眼眸微微深了深,看着许三花良久,没应这话。
许三花恍若不觉,很快又道:“自己在外面当心点,听说岭东那条道不太平。”
这辈子两只手俱全,她相信他的出路比上辈子还要大的,混出的名堂也指定更好。
徐灿点点头,“我进山里去一趟,猎只梅花鹿给我大哥泡酒喝,你可要进山去逛逛?”
“我家里还有客人在,就不往山里去了,你自个当心。”
看着徐灿背着弓箭走远上了土坡,许三花微微叹了叹,转身回去。
刚进了垂花门,就听得里头吵吵囔囔得不行。
周氏见了许三花回来,立马道:“三花,你听听他们呢!这水仙非得要说昨晚咱家有人给她打晕了将她丢进山里去的。”
“要不然呢!我家水仙最是胆小,咋可能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自个往山里去?今儿这事你们家不给我个交代,我可不走了!”白氏插着腰气势足得很。
许三花也是没想到这刘水仙运气好,搁山里乱转没遇上大家伙,反倒还碰上了徐灿。
见白氏这样,不由道:“那不知我二哥他二舅娘这是想要个啥交代?”
“水仙好好的在四树屋里待着呢,要不然是你们家谁打晕了我家水仙,她现下指定跟四树两个好得不得了,你们坏了人家小两口的好事,自然要给个交代,都是亲戚,我也不斤斤计较,现下咱们就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两个娃的婚事吧!”白氏一口气不带停的,弄得人想插话都插不进。
直到她说完了,早就听不下去的周氏便立马回嘴:“啥好得不得了,婚事你个屁!白家的,你这嘴巴再乱喷,今儿我可跟你不客气!你还好意思说咧,好好的,你家水仙跑我四树的屋里去躲着干啥?真是不知羞耻,还想找我们要说法?这事你才得要给我们个交代呢!”
白氏愣了愣,眼珠子转得溜得很,赶紧道:“谁说我家水仙是躲在四树屋里去的?说不得是四树自个喜欢我家水仙蒙着骗着我家水仙去的呢!反正今儿这婚事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满村子嚷嚷去,你家四树睡了我家水仙,还不想负责任!看二嫂子你想结亲的那家人听了还中不中四树!”
她也是破罐子破摔了,都到这个份上了,这门亲要是说不成,她就不姓白了!
周氏听着,硬是气得浑身哆嗦,心里也怕这白氏没皮脸的真的到处去瞎嚷嚷的,到时候本没有啥的,但逗人说道了真影响四树的名声该咋办。
便不由看向许三花,等着她来想法。
许三花却忍不住笑了笑,毫不客气的直白道:“你这般闹,无非就是想让你家水仙嫁进来罢了,且不说你这话嚷出去别人信不信,就算信了,这种事,女娃家的名声还能比男娃的小?
于我家四树,大不了落个薄情寡义,我家不负责就是不负责,我有的是银子,大不了往远了去咋着也能给四树讨门好媳妇,可刘水仙这没了名声的破鞋,是带回家嫁给老光棍还是死了媳妇的老鳏夫?”
白氏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们家敢不负责?不怕唾沫星子淹死你们?”
许三花冷笑:“我这说的是大家都信了的结果,但实则上,你的一面之词,说出去,外头人是信你还是信我家?”
当然是信老许家的多!现下几个村的都靠老许家呢,谁会信她呀!
白氏心里气得不行,却又不愿就这么算了,咬牙道:“今天你们家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我就带着女儿吊死在你家门口!出了人命,我看你家咋好过!”
“吊死?那敢情好,吊上了就是两条命的事儿,只怕你家婆婆还巴不得你这好吃懒做架子还大的儿媳妇死了去一了百了呢!到时候大不了我赔点银子给我二哥他二舅再讨个媳妇回来,日子过着美着呢,谁在乎你这两条命?”
这世上最经不得考验的就是人心,在银子面前,人心算个啥?
白氏听得眼晕,下意识看了看婆婆娘老姜氏,但见她眼珠子转了又转,心里倒还真的觉得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她可不能死,死了给别人腾位置,想得美!
只不过看着许三花,她实在没了法子,只得气得牙痒痒。
“如何?还要不要说法了?”许三花催她。
白氏喘着气,见婆婆娘也不吱声了,小姑子也不吱声了,她一个人孤掌难鸣,闹腾不动,便不由狠狠瞪了瞪许三花,闭了嘴,没再接话。
第三百八十七话:巴不得
见状,许三花笑了笑,“你不要说法,今儿我家却要说个清楚的,你们婆媳母女几个的在我家做客,做客没有做客的本分,偏偏往主家男丁的屋里钻,这话传出去,没得别人说我老许家没有规矩!这样的亲戚,我家以后可是不敢来往的,你们现下就走吧,从此以后,这老许家的门,也最好别来登了,要不然,我可不会客气!”
白氏听得立马跳脚,“你家还要说法?那我水仙被人打晕了扔山里去的事咋算?咋得也要赔点压惊银子吧!”
“打晕了咋算?打晕了就打晕了,难道我家打晕个往屋里来偷东西的小贼还要给小贼赔偿?这说到哪里去都是没理的事!你该庆幸只是打晕了扔去山里,要是手再狠点,当场捉住打杀了去,闹到官府去就是打杀个贼人,大不了赔点银子罢了,咋着,这贼人还有理了不成?”
“你……!”白氏气得牙痒痒,却又不知该咋反驳,生生气得往后一仰,撅了过去。
白氏一晕,剩下老姜氏吓得直发抖,根本不敢惹许三花,被田宽几个上来一请,赶紧就灰溜溜的带了刘水仙姐妹两个扶着晕了的白氏就出了许家门。
他们一走,顿时这院子里空气都好了许多。
许三花再看向缩着脖子自知要糟所以埋着头装不存在的刘氏,也是气得眼皮子直跳,还没说话,那头何氏来道:“老太太!三老爷瞧着好像有些不好,是不是去看看?”
刘氏一听,脸色一变,登时拔腿就往后院跑。
老胡氏见状,还当她是紧张三儿子,虽说心里对她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娘家作妖气得不行,这会儿也是消了两分,到底是儿媳,又是孙子孙女的亲娘。
可等一回到四院,进了三房屋里,迎面闻到一股子臭味,她表情就是微变,几步进了里间,见刘氏正麻溜的脱了儿子的裤子给他收拾下身。
刘氏一边麻溜动作,一边抬起头来,嘿嘿道:“他爹拉裤子了,我这就给他换!”
老胡氏眼睛不瞎,一眼看见那裤子上明明就干了,显然不是刚拉的,顿时气得不行。
又听得外间何氏正在跟许三花禀报道:“我本是进来收拾早饭的碗筷的,进来就闻着一股臭味,觉得不对,便朝里屋里喊了两声三老爷,可惜没人应,想了想便大胆进了里间去看,一进去就看见三老爷双手被绑着,嘴里也堵了抹布,紧闭双眼,人事不省呢!”
老胡氏听罢,只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刘家的!你就是这样照顾你男人的?!”
刘氏手上动作一僵,显然也听到了外边何氏的话,突然也发作了起来,将手里的裤子猛地往地上一扔,拍着大腿就嚎叫起来。
“我这是作的啥子孽哦!明明就不是我的错,凭啥要我受着?这伺候个残废吃喝拉撒你当是那么容易的事?偏生这瘸子脾气还大咧!骂不着别人,净晓得一天天的折腾我!老娘就是受不住了,咋的啦!你们能耐,你们自个来伺候啊!”
老胡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也来看过儿子几次,可是每每一来儿子就骂他不疼他,只晓得向着三花一起来折磨他,直将她给骂走了了事。
是以她也就来得少了,明明就是这儿子自个不安生,自己作妖害了自个,现下却要来怪别人,她本是心疼他几分的,见他这样,都是心疼不起来的。
可是,这不代表她眼见这刘氏竟然敢这般磋磨她的儿子还能无动于衷。
老胡氏当下就指着刘氏骂了起来,“这是你男人!你不伺候着想让谁来伺候啊!要是瘫的是你,他也合该伺候你!你偏生不好好照顾着非得要这么磨他!是不是不想过了?不想过行!我这就做主休了你,你自个回你娘家去,这人也就不用你伺候了!”
“想让我走?行啊!给我一百两银子!我立马就走!”刘氏摊着手掌心,一脸开水不怕烫的模样,显然也是受够了,巴不得逃离开去。
许三花看着,心里可不想真休了刘氏回娘家,要她专门派个人来伺候许三茂,她可不乐意,可要让她奶来照料,她还怕她奶磨得少活两岁呢!
所以,这人还是就得刘氏伺候,这俩人活该的,就该一辈子互相折磨了过去,她这心里才平衡。
“想要一百两银子?你多大的脸呢!想都别想!”老胡氏一点没犹豫的骂了回去,她现在看着刘氏就来气得很,根本不想同她客气。
刘氏显然也晓得不可能痛快的给她银子让她走,看了看床上脸色惨白的许三茂,心里却想着这样子巴不得许三茂就没了气见阎王爷去,她宁愿当个寡妇在这这老许家待着,也好比成天伺候个残废受气好。
慢慢磨吧,磨着了许三花出了嫁,磨到这老不死的归了西,她总能说到她儿子孝敬她的,她可是他娘,生他养他的,还能真不亲她?
到时候,这宅子的富贵,就也有她一份了!
突然的,刘氏这脑子里就跟开了窍一样,想的通通透透的,是以竟就没有接老胡氏的话,回她的嘴。
很快,许三花派去请的洪大夫就来了,见要看病的又是许三茂,这眼皮子就跳了跳,忍着屋子里的臭味,上手去捉了脉,须臾,微微摇了摇头。
而后出来,便对就站在门帘子处的老胡氏道:“大嫂子,得有个心里准备啊,这人,怕是不成了!”
刘氏一听,登时喜形于色。
老胡氏这脑子嗡嗡作响的,看向洪大夫,急道:“她干爷爷,要不你再好好看看?这人昨儿还好好的,咋就不成了?”
洪大夫摇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断了条腿的,那大腿骨碎在肉里,本就应该好好吃药静养着,可三茂这气血攻心,怒冲脾脏,这伤不但恢复不好,反倒还加剧了,如今已经是药石无灵了,我给他开两副药吃了,能减轻点痛楚,左右也是没多大效的,啥时候去了也看他自个了,总之,你们还是准备准备后事吧!”
老胡氏脸色一白,一旁的老许头也是身形一晃,大受打击。
这人好好的福不享,偏偏要手痒往那祸家的赌坊里去,叫他们如何不气?
可这气过了,冷不丁,一听这人就要没了,要叫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如何叫他们受得住?
到底啊,也是自己嫡亲嫡亲的儿子啊!
冷不丁再看到刘氏竟然还在笑,老胡氏心里这火气啊,当下两步过去就上手给了刘氏一耳光。
这还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动手打儿媳,便是周氏看着,也觉得刘氏这是该打,她都想动手去打两巴掌的。
第三百八十八话:好日子
老胡氏想着三儿子挨三花那一脚是他活该,她不怪三花,可明明能好好养着,好歹不会要命。
可儿子自个不思反省,成天怨怼别人,不好好听话的养病,偏偏刘氏这个祸害精也不好好伺候照料,竟还这般作践,连屎拉了满裤裆都不马上给他换的,为了怕别人知晓,居然还将人的手捆了嘴堵了。
这么恶毒的媳妇,真是天打雷劈。
老胡氏心里窝火,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冲得她头脑发昏,根本就冷静不下来,打了一耳光犹不够,直接上手将人给抓着使劲抓打起来。
都怪刘氏!要不是刘氏,她儿子何至于这么快就要去了。
老胡氏心里只有这么个年头,拽着刘氏那是一点都不留情,手上是用了死命的。
刘氏拼命挣扎,她的力气还是比老胡氏大的,眼看着老胡氏要吃亏,差点就要被刘氏给推搡倒地,许三花几个箭步上前,扶住了老胡氏,一脚将刘氏给踢回了床边去。
她虽不喜许三茂,但人之将死其鸣也哀,偏偏刘氏却还喜形于色,一点都不掩饰,巴不得人没了,这真是叫人看不过眼。
洪大夫开了药,老胡氏立马让厨房去熬了,打算亲自照顾许三茂这最后的日子,至于刘氏,老胡氏一点都没客气,直接要让她收拾东西马上滚回娘家去的。
但许三花先拦下了,让田家有立马往白节镇去将许二树给喊回来,将家里发生的事都给他说了。
许二树听着他娘竟还帮着娘家表妹想要算计四树,而且还背地里磋磨他爹,拉了屎都不给他换还绑住他堵着他的嘴免得他喊人,更可恶的是晓得他爹活不长了还高兴得很,也是气得不行。
“奶打算休了三婶,让她回她娘家去,你咋想?”
许二树摇摇头,根本不打算为刘氏求情,“我和五花有爷奶,有叔叔婶婶,有大哥和三花你,没了爹娘也是一样的,我娘她做人不行做事也不行,奶要休她回娘家,我没有意见。”
说罢,想了想,还是加了句,“只是到底生我和五花一场,我不想欠她的,打算将我几个月攒的银子拿给她带走,回了娘家,到底也有个傍身的,三花,你觉得行不?”
许二树不晓得上辈子的事,于他来说,刘氏不过是算计多,背地里折磨了他爹巴不得他爹死罢了。
要真是一点情分都不讲,许三花也要担心她这二哥心太硬太过冷情了。
现下听他这么说,这心里倒是颇有感触,当下点头道:“行,二哥你自个心里有把尺子,晓得好坏就行。”
不过是几两银子罢了,只是小事。
知会过许二树之后,拿着许二树给的几两银子背着自个的几身衣裳的刘氏骂骂咧咧的被请出了许家大门,心里是极不情愿的。
本想着许三茂这下马上死了,她不用伺候残废了,留在老许家就有好日子过了,可偏偏都不容她,就这么打发了她。
她心里不平衡,出了大门就指着老许家的门骂骂咧咧了起码半个时辰,骂的喉咙冒烟,再吼不出来,这才不甘心得跺跺脚,转身往刘家村的方向去了。
刘氏在老许家门口骂得起劲,又骂了这么久,土坡上作坊里的人就没有听不见的。
但晌午洪大夫急匆匆的被请去老许家,他们本以为是谁生了病,关心的问了一嘴,可洪大夫一说是许三茂快不行了,后又听来作坊的周氏隐晦的将事情大差不差的不经意的透漏出来,大家就都晓得刘氏干了啥事了。
那是纷纷都骂刘氏不是东西的,不但骂刘氏,也骂老姜氏和白氏不要脸。
连带的,这么一传,大家都打算回去就跟各家亲戚都好好打个招呼,别有不晓得相上了白氏的闺女,将人讨进门,那可是遭了大锅哟。
是以又见刘氏骂骂咧咧的这么厉害,没人向着她,反倒都骂她不知好歹呢。
周氏怕别人议论,坏了二树和五花的名声,是以,擦了擦眼睛,叹气道:“你们可是不晓得这刘家的心多恨呢,那是活活将人给捆住堵住嘴,硬是任那裤裆的屎尿兜着都不帮人换呢!偏偏我娘去看,她装得假模假样的,倒好得很,我娘也是实在气三弟不争气,所以也没及防她刘家的竟然能干这样的事呢,自个的男人还能那样来折磨的!
诶!两个大人遭得孽,苦了娃子,我们二树和五花都是个好的,可惜摊上这么不着调的爹娘,刘家的被我娘休回娘家,二树可是将身上攒的银子都给她拿走了,就想着她以后好生过日子,可别再作妖了。”
邓氏几个一听,立马附和,“是啊是啊,二树是个好孩子,就是摊上了这么个娘,他也是有心了,但愿那刘氏拿着儿子攒的银子回了娘家能好好过日子。”
可转头又听刘氏骂着许二树不孝顺,只给他那么点银子。
邓氏立马就不乐意了,她家四金跟二树一起开铺子的,二树挣了多少银子她不晓得?
当下就帮着二树证明。
得知刘氏拿的都是二树全部的银子了,竟然还不知足骂儿子不孝顺,众人不由得都骂起刘氏来。
一时间,作坊里沸沸扬扬的,都是说这事的。
薛红秀的婶子静静的听着,记在心里,打算回去就说给弟妹听,这许二树是个孝顺的,是他那爹娘不着调。
现下也好,红秀嫁进门没有顶实的婆婆娘压着,还是挺好的。
倒是在调料作坊做工的刘大江和钟氏,听着这些议论,晓得自家娘和弟妹赖着不走竟是打了这样的主意,还想让水仙去爬床,都是臊得不行。
再听自家妹妹的所作所为,以及已经被休了,是以还没到下工,两人深思熟虑好了,就来找了许三花,只道家里有事,以后就不来上工了。
他们实在是没脸来了。
许三花听了,也没有多劝,只让陈秀云和邹平算好两人的工钱,让他们家去。
三月二十六,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一大早的,院子里的树上喜鹊就飞来了好几只停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老胡氏晓得今日对门贺家就会派人上门来提亲,对此也很是重视,给许三茂吃了药,换了脏衣服,看他睡下了,就收拾了收拾,同大家一起坐在厅堂里说着话,等着了。
见院里的喜鹊叫着,周氏不由打趣道:“怪道是三花呢,就是不同,今儿这样的大喜事,连喜鹊都登门来恭贺咧!”
正说着,外头田宽就进来禀报道:“老太太,老太爷,老爷太太,外头有媒婆上门了!”
老胡氏一听媒婆这么早就来了,赶紧道:“快,将人请进来!”
第三百八十九话:乌龙
田宽应声去了,很快的就领着个头戴红花提着个红布篮子的婆子进来了。
老胡氏一看这不就是镇上的官媒郑媒婆?
贺家原来请的是镇上的官媒啊。
虽有些疑惑以贺家的身份咋请的是镇上的官媒,但面上不显,倒是对郑媒婆客客气气的,请了她坐。
郑媒婆见这老许家人对她似乎比上次来要和气得多,不由得暗想今日是个好日子,她要说的媒多半能成。
当下就笑出了一朵花来,“老姐姐,喜鹊喳喳叫,好事要上门啊!今儿我来,是有件天大的好事要给你家说呢!你家大姑娘聪明能干,德才兼备,宜家宜室,有人相中了她,想求娶回家做当家主母,执掌中馈,治家理财,所以特意请了我做媒人,来牵桥搭线,促成这门亲事,成就这天作之合的一对呢!”
三花说了,那贺璋是长房长孙,那三花嫁进去就是长孙媳,将来当家做主母执掌中馈倒也是没错。
老胡氏点点头,等着郑媒婆的下文。
这是已经说好的事,她只要在媒婆说完之后点头应下就行了。
郑媒婆一见这神情,觉得有戏,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来,嘴里噼里啪啦的一大堆都不带停的,“好叫老姐姐知道,这男方可是大户人家!且要说与你家大姑娘的这儿郎那可是生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简直是不可多得求之不易的好儿郎!跟你家大姑娘那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老胡氏听着默默点头,贺家是大户人家没错,那贺璋也确实是生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能被她家三花相中,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儿郎,她家三花也不错,两人可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郑媒婆不说这后头这番话还好,可这一番话出口,许三花心里只觉哪里不对,但想着媒婆一张嘴,说媒就是这么个样?
便暂时没有出声来。
她今日穿了新衣裳,是秋菊一针一线做出来的,用的是贺璋专门送给她的上好的织锦,再加上秋菊的手艺,这衣裳穿在许三花身上,衬得许三花全然像变了个样一样,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就跟画里的一样。
郑媒婆心里纳罕怪道是都想讨了回去做媳妇呢,瞧瞧这通身气质,哪里像个农户丫头?说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她都信的。
但她说了这么多的亲,就没见上门提亲时哪家的姑娘会露面坐着来一起听的,想着上回她来这许大姑娘也是搁门口站着的,晓得这老许家不同,这许大姑娘不同,也就没有计较这个。
反而想着正主坐着也好,自个听了好就拿了主意,免得她多等一筹。
见许大姑娘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她也不卖关子,当下继续道:“这儿郎啊,读书识字样样行,做生意那更是一把好手,你家大姑娘也是会做生意的,两个人简直是般配呀!嫁过去只会是琴瑟和鸣,合得来得很!
且这男方条件那可是数一数二的,老姐姐只管听我细细与你说说,男方家有顶实的亲戚嫁作了京里的大官,他们家自个也是能耐人,生意做满了整个梁州府,家里田地产业几双手都数不过来,那可是家财万贯,几辈子都花用不尽的大富户,相中许大姑娘的就是他家的嫡子,许姑娘嫁进去,将来相公就是要继承这万贯家财的,那是享不尽的大福气啊!”
许三花听得嘴角一抽,得了,闹了大乌龙了,这郑媒婆说得显然不是贺璋啊!
老胡氏却没有听出来,她想着贺家还出过大官啊,难怪是大户人家呢,生意做满了整个梁州府,万贯家财,难怪那气派就大不同呢!
她心里本就因为孙女中意就是满意的,再听这男方条件,就更是满意了,这般好的人家,还别说,配给她家三花,不错,顶实不错的。
老许头也是喜形于色,他家三花能的这么一门亲事,真是太好了!
许大茂也是一脸欣慰,他早先一直就害怕女儿嫁不出去,好不容易觉得隔壁的徐家小子不错,可惜女儿不中意,他愁啊。
现在好了,女儿自己有了中意的了,对方还是贺家这么好的人家,他微微笑了笑,就等着这媒婆一说提亲,将事情给定下来,他这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下了。
胡氏摸着肚子,看着自家女儿,也是一脸微笑,心里高兴。
许三花却出了声:“不知郑媒婆说的是哪家?”
见当事人来了兴致主动问起,郑媒婆想着那丰厚的说媒银子,登时咧开了嘴,“大姑娘这是问着了,我这正要说咧!这男方家是淮安县人氏,正是淮安县有名的大富户,杨家!”
许三花:“……”
“杨家?不知你说的这杨家二儿郎叫啥名?”不要告诉她是那个杨胖子。
“正是他们家唯一的嫡子啊!叫杨复!”
许三花眼皮子一抽,真是那个死胖子?那样式儿的你给我说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才华横溢?风流倒是风流,她不反驳。
所以,这果然是媒婆一张嘴,夸死人不偿命的,那么个肥腻好色大胖子都能说出了花来,要不是她正好熟得很,还真被她给糊弄住了,当真以为这儿郎读书识字,样样行呢!
“老姐姐,你快瞧,这是他们家精心准备的提亲礼,两盒县城里时兴的点心,两坛县城里老字号的酒,另还有两匹上好的绸缎,并两斤上等好牛肉呢!这亲事是一等一的好啊!老姐姐,怎么样?”郑媒婆乘胜追击道。
老胡氏愣了半晌,被郑媒婆这么一声叫,才算是回过神来,不由就立马往许三花那里看了去,敢情这不是啊!杨家?杨家又是个啥人家?
老许头等人也是疑惑得紧,不是说三花相中了对面贺家的少爷?贺家人也中意三花,所以这派人来提亲已经是两家心照不宣的,就是走这个流程罢了。
可咋话锋一转,不是贺家,是啥杨家了?
这杨家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没去过淮安县也不熟的老许家众人不晓得杨家,但见郑媒婆说的花儿一样的,想着一家有女百家求,他们家三花竟还有县里的大户人家也巴巴来提亲呢!
还是三花能干啊!
许三花微微摇了摇头,这就是一场乌龙啊!他们都以为郑媒婆是贺家托来得,结果却不是。
真是差点闹了笑话,她刚要说话,外边田宽就走了进来,垂首道:“老太爷!老太太!姑娘!外头有位董夫人,说是受人之托专程前来提亲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