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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树洞里的秘密     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txt下载     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话:好好瞧瞧

    董夫人?

    这啥董夫人他们也不认识啊?

    老胡氏想着这莫不然才是贺家请来的媒人吧?

    当下便道:“快请人进来吧!”

    许三花听着这一声董夫人,却是立马就想到了是明珠的母亲来了,合该晓得,贺家不是普通人家,这请来的咋也不可能是镇上的媒婆呢。

    咋着她也是要喊明珠的母亲一声伯母的,她来了,倒不能坐着等,别管其他的,合该是该出去迎一迎,方合礼数的。

    是以,许三花当下也起了身,往外头去。

    刚跨出厅堂,却见垂花门处,一身海棠红对襟长裙的董夫人已经款步进来了。

    “竟是董伯母亲自来了,快,快请进来坐。”

    董夫人一见许三花,也是露了笑,她当初第一眼见这小姑娘,就知这姑娘不凡,却没想到,这才短短几个月,竟是连贺家的眼都入了去,贺大夫人诚心相托,专门请她前来提亲,那提亲礼,便是她见多识广,也是堪堪被惊住了的。

    她托了一把许三花的手,跟着她往厅堂里去,一眼见上首的老胡氏和老许头,算得晚辈,当下见了见礼,“许老太爷,许老太太,晚辈今儿前来,是专门受对面贺家之托,上门来向你家提亲的。”

    许三花见董夫人没有点明自己的身份,便也没有多嘴提,免得吓住了她家里人,弄得待会坐不自在。

    老胡氏特意看了看许三花,晓得这会儿可是没有错的了,是以,当下笑着让董夫人落座。

    一旁被晾了这么会儿事情还没有办完的郑媒婆见竟然又有人上门来提亲,巧得是跟她撞上了,再打量董夫人穿得富贵,一看便不凡,她确实不晓得她的身份的,只想着杨家可也是大户,那杨少爷的姨父还是京里的大官呢!

    对面的贺家?听说就是府城里的大户罢了,还能比过杨家去?

    当下就争了嘴抢先道:“老姐姐,先头我提这门亲,你觉得可好?”

    董夫人听着,再看她一副媒婆打扮,便笑着接了嘴,“原来还有人抢在我前头来了,倒不知这位媒婆从何而来,说的又是哪家的公子?”

    郑媒婆想着那高昂的媒人银子,便觉得自己可不能露怯,当下回道:“不才姓郑,正是十里镇上的官媒,受淮安县里大户人家杨家的老爷所托而来,他家相中了许大姑娘秀外慧中,聪明能干,特聘为嫡子嫡媳,将来执掌中馈,为当家主母。”

    “好巧不巧,我对这淮安县的人家也是了解颇多的,这淮安县里当的大户杨家,我也是略知一二的,这杨家家大业大,枝繁叶茂,当外人称一声杨家老爷的统共就得有十几位,倒不知郑媒婆说的是杨家哪一房?”董夫人笑眯眯道。

    郑媒婆得意道:“自然是杨家正儿八经的家主,嫡房的杨大老爷,要聘许姑娘为妻的正是杨大老爷唯一的嫡子杨复杨少爷。”

    “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杨大老爷的嫡子!”董夫人用手帕掩了嘴,很是笑了一番,随即话锋一转道:“这满淮安县里,谁不知道这杨少爷花天酒地,强抢民女,胡作非为?这样的浪荡子,也配来聘我们三花为妻?”

    郑媒婆陡然一僵,没曾想对方竟然真的知道,还这么清楚呢,当下看着老胡氏已经变了的脸色,赶紧补救道:“夫人这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那杨少爷我可是亲自见过的,当真是才华横溢,一表人才的,你说的这些都是别人的污蔑,是传言,不能尽信!”

    董夫人轻笑,“生得肥头大耳也当得起一表人才这四个字?郑媒婆这张嘴巴也太是会说了,且那杨少爷光是院子里的姨娘就已经排到了二十几个去,更别提还听说养了不少外室,在这方面,也确实是比别的儿郎有才华!”

    郑媒婆:“……”

    她脸色变了又变,正要强行解释。

    上座的老胡氏已经开了口,“郑媒婆,你说的这门亲,我们家不同意,还请你快些离去吧!”

    她量着这郑媒婆是官媒,所以不好得罪,哪曾想这所谓的官媒竟还一说一门的全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亲,果然是天下媒婆一般黑,都是一样的嘴巴,只为赚媒人钱,一点都不管害不害得着人家姑娘的。

    郑媒婆却不甘心就这么走的,要是走了,五十两银子就泡汤了。

    “老姐姐,你可别听这位夫人胡说,她这不是也来提亲的?当然是要百般抹黑我要说的人家了,老姐姐啊,咱们都是一个镇上的人,我还会坑蒙你不成?这杨家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人家,那城里是排着队的都想跟杨家结亲呢!这不是杨老爷就是相中了你家姑娘聪明能干会持家了吗?”

    董夫人笑着又接了嘴,“确实是排着队呢,排着队的要拒绝杨家结亲呢!听说那杨少爷院里几个姨娘都怀了身孕,杨家就想快些娶一门正妻回去,好遮掩此事?免得别人笑话?这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端不会应承此事,杨家这是别无选择,想着孤山村离得远,人家不知道这丑事?”

    老胡氏听着,更是有气,这郑媒婆竟是连这种亲事都来说,偏偏他们家弄错了,还好心好意的听着她说了这么久呢!早晓得,这是一开始就直接不让进门的啊!

    这劳什子的杨家,谁稀罕啊!

    当下就道:“田管家,送客!”

    郑媒婆想着那五十两银子,这心肝都疼得不行,便对这搅黄了她好事的董夫人恼恨不已,先前明明许家人态度挺好的,绝对是八九成的有心的,她再一使劲,今儿这亲事不就成了?

    可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她吊着眼睛瞥了董夫人一眼,看着老胡氏笑道:“怎么说我跟你们姑娘也是有缘,上门来了两回呢,这心里倒是好奇这位夫人说的这门亲,若不介意,老姐姐便让我留下来瞧瞧吧。”

    老胡氏下意识就要拒绝,董夫人却笑道:“且让郑媒婆留下来瞧瞧,我们三花那可不是谁都能上门来求的,郑媒婆看过了,就好生回去告诉那杨家,臊臊他们的脸。”

    说着,看了看郑媒婆身旁放着的提亲礼,又道:“就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提上门来?”

    郑媒婆听得心里气闷,不禁回嘴:“倒看看夫人的!”

    贺家也就是个大户人家罢了,同是提亲,还能比过杨家去?

第三百九十一话:目瞪口呆

    董夫人便笑了笑,看了看跟来的嬷嬷一眼。

    嬷嬷会意,拍拍手,垂花门外候着的人就鱼贯而入。

    打头进来的两个人抬着两个笼子,郑媒婆一看那笼子里装着的大雁,登时瞳孔放大,惊了一跳。

    大雁提亲,这都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大族的花头,他们整个十里镇乃至淮安县,哪家提亲用过呀!便是想用,这大雁可不是好猎的,多费功夫?

    这劳什子的贺家,难不成非但是府城的大户人家,且还是个什么世家大族不成?

    光凭这一对大雁,杨家这就一准准的没眼看了啊!

    她心里惊疑不定,再看着后头陆续进来的下人抬着的大红箱子,一箱又一箱,看得她眼花缭乱,不禁心想:这哪是提亲呀!这是下聘吧?便是下聘,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媒,说了这么多的亲事,也不曾见谁家下聘这么大方的。

    就说杨家了,这也算是她接手的人家里最有钱的了,这提亲礼也就四样比普通人家厚重些罢了,跟这比,实在是比不过啊!

    怪道人家刚才要让她好好瞧瞧,嗤笑她带来的提亲礼拿不出手呢。

    郑媒婆有些坐不住了,但做媒人的脸皮都厚,她硬生生的忍住,就想留下来看看那一箱一箱的都是什么。

    老胡氏等人看着那一箱又一箱的,也是心里砰砰直跳,庄户人家提亲送礼,无非就是酒肉糖尺头罢了,一个篮子的事儿。

    哪里见过这又是啥鸟的,又是这么多箱子的!便是下聘了,都没有这般阵仗。

    一时间,张大了嘴,硬是缓不过神来。

    “老太爷,老太太,对面贺家你们也是知道的,今日我要提的就是贺家的大公子,大公子温文尔雅仪表堂堂,同三花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虽说是两方已经心知肚明皆大欢喜的事情,但还有的章程是必不能少的。

    董夫人接着道:“贺家求娶三花的心也是诚意十足,这外头一共十二箱提亲礼,都是贺大夫人亲自准备的,这是礼单,还请老太爷老太太过目。”

    说罢,身后的嬷嬷就将一份大红礼单呈了上来。

    老胡氏一看这提个亲还有礼单呢,她也不识字啊,未免掉面子,让人家看轻了三花,当下清了清嗓子,道:“田管家,我这眼睛也看不实在,你来念一念吧。”

    田宽应声,上手接过了礼单,打开念了起来。

    “紫檀木八宝点珍镶白玉妆奁一只,鸡翅木黑金雕漆嵌绿松石木匣一只。”

    “翡翠头面一套,点翠镶珍珠蓝宝石头面一套,和田玉佩一对儿。”

    “云锦锻十二匹,蝉翼纱六匹。”

    “翡翠松柏常青茶具一套,紫泥圆口茶具一套。”

    “掐丝珐琅食具一套,青花白玉食具一套。”

    “玉器十二件,瓷器十二件。”

    “瓜果两筐,点心十二盒,茶叶六盒,千日醉六坛。”

    “牛肉二十斤,羊肉二十斤,鲤鱼六尾。”

    随着田宽念着,那十二只大红箱子一一打开来,那一箱一箱的东西,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特别是郑媒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好歹也是个官媒,她也是见过些好东西的,认不出来,但听得懂啊!

    什么紫檀木鸡翅木,翡翠珍珠,和田玉,云锦锻,蝉翼纱,这些都是好东西啊!

    还有那千日醉,她特别知道啊!府城老字号的酒,每日排着队的买都不一定买得到,都是需要提前预定的,一坛就是五十两,这里六坛,可就是三百两!

    这随便一件拎出来,都比她这一篮子提亲礼厚了不知多少倍!

    她心里直哆嗦,这个贺家,可真是大手笔!杨家委实是比不上的。

    本来还存着两分留下来看热闹,顺便再使使劲说不得还能成的心思,这会儿是彻底没有了。

    再听老胡氏笑眯眯的请董夫人留下来吃中饭,她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接灰溜溜的提了篮子告辞了。

    废话,这上门提亲女方家留饭的,一百个就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啊!她还有啥说的?拿啥说咧?

    只是今儿这番阵仗着实就震惊住了她,她本就是个话多的,这不,出了许家,骑着毛驴回镇上,一路上遇着相熟的,就忍不住说了起来。

    于是乎,还没到镇上呢,一传十,十传百的,整个十里镇的人就都知道孤山村老许家的许东家定了出去了!

    定的就是南山脚下那据说是府城里的大户人家的贺家!

    而且提亲礼简直是晃瞎人眼,不但有大雁,还有金器玉器瓷器,件件全都是好东西,便是十里镇最富贵的王员外家,儿子成亲,下的聘礼都没有这么丰厚。

    这可是提亲啊,等到下聘,那又是何等的富贵?

    是以,大家都上了心,就等着看贺家什么时候下聘,他们也好来凑个热闹,长长见识。

    至于老许家人,那也都是飘的,浑浑噩噩陪着董夫人吃了中饭送走了人,老胡氏望着满厅堂的箱子,还回不过神来呢!

    更别提其他人呢。

    一屋子大人那都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得。

    倒是五花和六花两个,心眼不多,也没想那么多,只晓得这是未来姐夫家提亲送来的东西,这么多,就是重视她们三姐呢!

    也是没有见过的,见没有外人,就好奇的跟两只花蝴蝶似得在箱子中间来回穿梭,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的。

    看得周氏眼皮直跳,赶紧道:“两个小祖宗喂!可悠着点,那可是翡翠,翡翠啊!”

    眼见这六花转身又摸上了那云锦锻,周氏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拉开了人,“这可是锦缎,金贵着呢!你可别去摸,粗手粗脚的,刮好了咋办!”

    许三花看得好笑,便道:“没事,让他们看吧,大家都没见过,都好奇着吧,没事没事,都去看,随便看。”

    她这话一说,大家本也就是好奇的,也就不收着了,忙都围上前去挨个看了起来,却是只盯着看,轻易不敢上手去摸的,就怕一不小心摸坏了。

    被大人们从这边挤开的五花跟六花转头就围上了打头的一个箱子,里头垫着红布,静静地放着两个匣子,于两个小女娃来说,那是好看得不得了。

    五花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还打开了那个紫檀木的妆奁,六花见状,便也好奇的打开了鸡翅木黑金漆的匣子。

    可一打开,她就瞪大了眼,惊叫出声来。

    “哇哇哇!金子!好大的金子!”

第三百九十二话:早做打算

    金子?

    众人闻言,耳朵一竖,纷纷围了过去,只见那黑金匣子里金灿灿的,差点没闪瞎他们的眼睛。

    许三花探进头去,看见那匣子里安静躺着的一块约摸两寸厚一只手长的金砖,先是抽了抽嘴角,而后立马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许大茂哆嗦着声音道:“这么大一块金子,得、得有十来二十斤吧?这得值多少银子啊!”

    回过神来,老胡氏赶紧合上了快要掉下去的下巴,见大家眼里都放着光呢,忙道:“管它多少斤呢!这全是三花的,都给我搬到三花屋里去放着!”

    ……

    虽说是走个过场老许家一定会点头答应的,但董夫人拿回老许家的龙凤贴,毕氏收着,才算是放下心,这就是两家定亲的婚贴,有此证,为未婚夫妻,行走就要方便得多了。

    平常这龙凤贴拿回来是要放在灶神香炉下压着的,压上个三天三夜,以测吉凶。

    但毕氏没有这样做,她不迷这个信,便是有凶如何,有吉又如何?

    左右不管凶吉,璋儿跟三花的婚事都是板上钉钉的。

    所以毕氏拿了龙凤贴,反倒是叫白嬷嬷送去了贺璋那里,给他瞧瞧,也叫他高高兴兴。

    贺璋收了龙凤贴,看着上面他和三花的名字并排,也确实是心中欢喜。

    喝了雪灵的马血压制了寒毒之后,现下他不用靠姜老特制的药茶,也能若平常人一样行动。

    天气暖和,凉亭里的棉帘全都撤了去,他端坐在凉亭里,也不觉身子寒凉。

    亭子外头,建西捧着刚回来的信鹰进了凉亭将鹰爪上绑着的竹筒取下,呈给贺璋。

    贺璋接过,取出竹筒里的纸条,展开来,不过一根手指长短,上头的字极小,只要三个字:确无误。

    贺璋眉头顿时微挑,三花所言不假,七公主竟然真的不是七公主……

    愉贵人果真心机深沉,百算无漏。

    须臾,贺璋将纸条丢进了桌上架着的红泥小火炉里,纸条瞬间划作了灰烬。

    “令白鸢告诉我姑姑,让她去一趟永国侯府,拜访拜访永国侯府老夫人。”

    既定的十年之盟用不上了,他得提早做打算才行。

    万事皆在掌控,才有同愉贵人谈判的资本。

    ……

    秧田里的秧苗绿油油的一片,长势极好,瞧着就可以开始移栽了。

    一大早的,老许头就带了许大茂许二茂两个儿子,挽起了裤管撸起了袖子,下了秧田,将秧苗起出来捆成一把一把,然后分散丢进水田里。

    父子三人就开始栽起秧来。

    不只老许家,村里家家户户以及十里八村的,都在抓紧时间忙着栽秧呢。

    如今临近几个村子的人家日子都过得不错,农忙费身体,自然不能吝啬了那点铜板,这该吃的肉还是要吃的,要不然没有荤腥,哪有力气?

    孤山村在内的周遭几个村子,不管是往十里镇去还是往白节镇去,走路都得花至少一个时辰的,来去买肉耽误时间。

    有人见淮水河滩的铺子生意倒不错,也眼尖得看中了那点商机,当下就有人找上了门来,想要租赁铺面。

    当时建的十间砖瓦房自个用了四间,还剩六间呢。

    许三花本就是这么打算着的,见有人上门要租,自然没有不应的,当下就以一间一年八钱银子租了出去。

    镇上一间的铺面带一个后院也要二两半银子的租金,这淮水河不在镇上,也只有一间,但一间极大,八钱倒也不贵。

    一间租给了卖肉卖鱼的商户,转天就又有人上门来租,租两间专门开个小酒馆,虽说与许家食肆有些冲突,但他们家不卖酒,也不炒菜,租出去倒也无妨。

    转头傅老板也来凑热闹,租下一间来卖些粮油酱醋盐等。

    一时间,淮水河滩倒热闹得很,周围几个村子的村人买肉买鱼买盐买酱的都不用往镇上去了,倒也就近方便,而赶路经过的行人,除了有馒头热汤面等的吃吃,还有得热菜下酒。

    除了铺子热闹,车马棚对过去一溜空地,专门搭了茅棚,三十文一个月的摊位费,有脑子活的,譬如卖豆腐的陈婆子,也来租了一个,每日使了新娶进门的媳妇赶了家里新买的驴车拉些豆腐来卖,倒也有几个村子的村人都来买的。

    到后来,几个村子靠着老许家陆陆续续都攒了不少钱日子富裕了之后,买东西就更是不吝啬,是以这淮水河滩就更是热闹了,来卖什么的都有,俨然就是专门服务于周遭几个村子的一个小集市。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魔芋刚出了苗,离收获还早,板桥村这几个村的村民都精心照看着,恨不得每天都住在地里,就怕有人损了自家的魔芋苗,影响了自家挣银子。

    许三花坐着马车同秦兴一起去看了几次,见魔芋苗长势还不错,告知了大家后头追肥的时间,也就按下了心,这才四月呢,离魔芋收挖还有好几个月呢,急不来。

    这日一大早,许三花坐了马车,带着黑妞和红玉一起出了门,往许家庄去。

    她要去看看姜断训练得如何了,家里宅子大,人少,再加上过不久她就要出远门,所以,带一支护卫回去守着宅子,护着一家人安全,是必须的。

    出门得早,到许家庄时,章氏带着庄子里的妇人们做好了米豆腐,正在做凉皮。

    现下天气越发的暖和了起来,吃凉食得多,庄子子每日做的米豆腐绿豆腐以及凉皮,除了供天然居和裕德酒楼之外,还有经人介绍找上门来订货的商贩,进了货回去专门在县城里卖以及府城里卖的,还有些附近的村民脑子活的,进了回去就在附近的镇子上集市上卖的。

    是以,每天章氏等妇人的活计还是挺忙的。

    之前只做半日,现下却是要做一日的。

    庄子里庄户多,田少,一家一两亩的田不过两三天就栽完了秧,是以王庄头都喊了他们往山头去摘斑鸠叶,绿豆腐便宜,卖得多,所以每天需要的斑鸠叶不少,光靠他们父子摘是不够的。

    且磨米浆子也是费事的,所以许三花稍微一琢磨,就直接跟王庄头定好了,这作坊也算庄子里的出息,赚得的银钱她一样只要一半,剩下的五成,分去给庄头的半成,其余的都给庄户们平分。

    是以庄户们自然上心,做起活来也卖力,也没人会起心思觊觎这方子。

    许三花不差挣这点银子,但看庄户们齐心合力,这点就值得。

    一进了庄子,王明生就高兴得咧嘴,牵了黑马去帮着喂草料喂水。

    许三花带着黑妞和红玉直接进了二进院子,王庄头跟进来,只说姜断带着小子们都往山头上去了。

    许三花便坐在花堂里喝了杯茶解解渴,歇上一歇,留了红玉在这里,只带了黑妞往山头去。

第三百九十三话:继续努力

    四月的天,山上的桃花杏花都凋零了,枝头冒出了绿芽,梨花却正当时,花瓣落了满地,花香四溢。

    山间的风清清凉凉的,有一丝冷,却又有一丝暖意。

    许三花带着黑妞刚上了山坡,冷不丁一棵树后一道疾风袭来,许三花忙推开黑妞,闪身躲过,而后纵身一跃扑向了树干。

    树后的人赶紧往地上一个翻滚,躲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许三花扑了个空,眼尖看清那灰衣,顿时勾了勾嘴角,继续往前去。

    刚走不过两步,她猛地一抬头,只见两道身影迅速从树上跳下来,分左右朝她进攻而来。

    反应过来的黑妞瞬时冲上来,看清这人,愣了愣,咬了牙就挥了拳头打了上去。

    而后四面又有好些灰衣人蹿了出来,身形灵活,黑妞挥着拳头,根本难打到一个。

    “姑娘!他们这是做啥呀!”

    许三花听得一笑,顿时加入进来,三两拨千金,不过半会儿功夫,就将十几个小子撂翻在地。

    “诶我说,你下手可轻点,打伤了算谁的?”

    树上有声音落下,许三花抬头,就见靠着树干坐在枝头的姜断,再看旁边几棵树上,同样坐满了人,其中一棵树上,成一抱着小老虎,小老虎正冲她龇牙咧嘴呢。

    “这就是你训练三个月的成果?身形利落是利落了些,但不抗打啊!”

    姜断撇撇嘴,跳下树来,走向许三花,“我训练的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死士,你让我教的我可是都教了,没让我教的我也教了。”

    说的得意,姜断一招手,让所有人都过来,“来,给姑娘展示一下你们的棍法!”

    话落,四十一个灰衣少年立马齐齐站好,虽然坡上不平,但各找了自己的位置,一排一排,一溜一溜,倒也真像那么回事。

    然后便挥着自己手中的长棍,舞起了棍法来,还别说,有模有样的,整齐划一,气势十足。

    许三花看着,不由点点头,对付江湖大侠,内家高手,可能不行,但对付一般的地痞流氓,乡里粗汉,倒是完全没问题。

    “咋样?这可是我们铜山派不外传的打狗棍法!厉害吧!”

    许三花嘴角微抽,真厉害也不至于没落了,不过,顶实的普通人眼里,确实是够看的,当下也不吝啬夸奖,点头道:“不错不错!”

    得了肯定,姜断咧嘴笑了笑,很是满意,不枉他这几个月费心费力的训练啊!

    一套棍法练完,少年们眼巴巴的盯着许三花。

    许三花清了清嗓子,扬声笑道:“打得不错,继续努力,再接再厉!”

    在少年们眼里,姑娘可是厉害人,听见姑娘夸他们,少年们心里高兴得不行,双眼亮晶晶。

    许三花看向姜断,说起来意,“你熟悉他们,这就帮我挑出二十个合适的,我带回去守家护院,剩下的,你接着训练。”

    姜断一听,既是这就要带回去护院的,自然要已经担当得起能力不错的。

    当下一拍手,让少年们都过来排队,然后开始点名。

    一连点出二十个人来站到一边,才对许三花道:“好了,就是这二十个,你看看咋样?”

    见成一赫然在列,许三花不由得点点头,“行,就他们了,待会儿我就带走!”

    回到庄子里吃了中饭,许三花就打算回去了。

    她有意考验一下成一等人的耐力,是以并没有给他们安排马车或牛车,只让他们跟在马车后头步行。

    至于成一的小老虎,则放在车厢里,跟许三花大眼瞪小眼。

    小老虎虽小,却也记得是许三花杀死了它的虎娘,是以,对着许三花是摩拳擦掌,可惜,被许三花胖揍了一通,老实了,缩在角落里团成一团,不敢再吱声。

    打不过就认怂,这是它的虎生学会的第一个道理。

    一行刚走过淮安县城门,正碰见从淮安县出来的杨复一行,杨复坐着马车带着从京城专门来梁州府玩耍的姨母家的表兄,也往十里镇方向去。

    本是擦肩而过,相安无事,但杨复不经意掀起了马车帘,看到了赶车的黑妞,顿时认出来,这不就是那许三花身边的黑壮丫头?

    当下看了看那马车,随即就跟表兄道:“表兄,快看!前头那马车里就是许三花!”

    杨复表兄张简跟着朝帘子外看了去,那马车严实,看不清什么,便笑:“且让她走着,左右咱们也是要往孤山村去的,到地方了,再说!”

    杨复闻言,自然听从。

    只是想到这事,心里就怒不能平。

    县里多数人家都看不上他,宁愿将女儿匆匆下嫁都不远同他议亲,偏偏他爹脑子不知怎么想的,听了谁的谗言说是那许三花聪明能干,娶进家门一定能管教好他并且有能力打理家中生意。

    是以,巴巴找了媒人去替他提亲。

    他当时知道也没有阻止,便是想得这许三花生得也算好看,娶回家玩一玩也算不错。

    可不曾想,那许家竟敢不同意。

    不同意就罢了,却当天就应下了另一门亲事。

    偏偏那郑媒婆说得多厉害,那贺家是府城人,多么多么有钱,提亲礼多么多么丰厚,听得他一肚子气。

    便特意派人去府城打听了,府城的大户人家里,根本就没有姓贺的!

    他想着贺家不定是打肿脸充胖子,哪里坑蒙拐骗发了家的暴发户,偏偏声称是府城的大户,却住在孤山村这么个疙瘩地儿。

    正巧表兄从京城来,听闻此事要替他打抱不平。

    不说抢了许三花回来做媳妇,那贺家截了他的胡,总要叫他好看的!

    杨复想着表兄带着的这队精干的护卫随从,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这条官道往来的车队商队的每天多如牛毛,毕竟这条官道可是连着南边的大宛王朝,大淼跟大宛是友国,互通往来,两国的商人做生意也是可以进出边关的。

    是以,听黑妞说后头跟着一支骑着马的护卫的车队,并没有在意。

    只是一路进了往孤山脚下的小路,许三花掀了帘子,却发现这支队伍正走在对面的小路上,顿时一愣。

    这是往贺家去的?这么大阵仗,莫非是阿璃他们回来了不成?

    这般想着,到了家门口,许三花只让黑妞带着成一等人进去安顿,自己则飞快跳过了溪沟,往贺家去。

第三百九十四话:不会翻墙

    刚到了门口,那车队也刚好停下来,许三花瞧着那赶车的车夫眼生,好像不是上次阿璃他们走时赶车的车夫,不由顿了顿。

    这一顿,便见车帘掀开,挺着大肚子下来的杨胖子。

    许三花:“……”

    这杨家跟贺家有往来?

    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杨复巴巴从县里赶来这里作甚?

    杨复一下马车就看见站在贺家大门前的许三花,登即冷笑出声。

    “这就是那许三花?生得是有两分姿色,不过到底是乡野村姑,哪里比得上世家大族的闺秀?”随后下来的张简戏谑道。

    他生在京城,长在京城,望门勋贵家的小姐见了不少,什么样的都有,这么个身着布衣的乡野村姑,着实入不得他眼里。

    见不是阿璃回来了,许三花便想转身家去的,但听这么一句,顿时就站住了脚,仔细打量了打量张简,而后嗤笑,“脸长得跟头驴似得,也好意思对别人评头论足?”

    张简:“……”

    他气得指了指许三花,“好你个伶牙俐齿的野丫头!”

    接着便同杨复道:“我改变主意了,这样的野丫头,抢回去给你做妾骑在身下玩玩也行!等我收拾了这贺家公子,走时就替你带上她!”

    杨复一听,哪有不好的?当下吹捧起来,“表兄出马,自然战无不胜,小弟就等着表兄替我出气了。”

    张简点点头,正要叫人踹门。

    冷不丁一个身影急冲而来,直扑面门,他吓了一跳。

    所幸贴身保护的侍卫反应极快,拔刀而向。

    刚要一拳打上张简的许三花被这斜刺里挑过来的一剑击退,只得两个翻转,退了回去。

    好家伙,这杨胖子带的还都是高手!

    她眼珠子一转,想着一个对这么多的高手的胜算有几何,正犹豫间,身后的大门开了。

    她下意识回头,就见一身玄衣的贺璋负手走了出来。

    当下一喜,几步蹿上台阶,到了贺璋身边,抓着他的手,指着下头的张简,嘴里道:“贺璋,他骂我!”

    “我听见了。”贺璋轻声说了句,而后沉声吩咐道:“建北,替我好好招呼这位驴兄。”

    建北领命,当下拔剑出鞘,腾空而起,剑指张简,掠空而去。

    许三花看着,一脸兴奋莫名,有势可仗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嘛!

    剑花挑得人眼花缭乱,几乎看不清建北的身影,那虚空划过剑影,不过片刻,张简带来的十几个护卫就全都挂了彩,溃败不击。

    杨复看得目瞪口呆,不由缩在了张简身后,咽了咽口水,“表,表兄,咱们怎么办?”

    解决掉挡在前面的护卫,建北没有停下,直冲张简而去,到了近前,直接上手就是两巴掌过去,打得张简吐出一口血沫子,两边脸都红肿了起来。

    本是兴冲冲的带着人来找麻烦的张简哪里会想到竟上门还没开始带来的人就被全部打趴,连自己都被扇了两巴掌?

    长这么大从没挨过巴掌的张简气得不行,指着贺璋叫嚣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如此放肆!信不信我这就命令县令派兵来捉拿你!抄了你的家!”

    “哦?张监生好大的口气,这是要抄谁的家呀?”

    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张简觉得耳熟,下意识望去,只看见门里走出一个身穿蓝袍的中年男人。

    看清那男人样貌,张简只觉腿下一软,差点栽倒,“贺祭酒!?”

    身为国子监的一员,张简要不是认不出国子监祭酒贺修仁,那简直就是白活了。

    只是早在去年,贺祭酒就离开了国子监,京城都传,帝师贺老太爷辞官退隐,携一家老小回老家去了,可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贺家的故居在渝州府?

    又如何会在梁州府下的一个小山村住着?

    贺家,贺家,原来竟是这个贺家。

    张简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沉着脸的贺修仁,一句多的话都说不出来,忙道:“是学生妄言,还请先生见谅。”

    虽说贺老太爷已经归隐,但帝师终归是帝师,贺家还是个大世家,就说贺老太爷的嫡女,那可是荣昌侯府的世子夫人,是他娘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

    他们张家在京城,毫不起眼,他可不敢得罪荣昌侯府,得罪贺家。

    贺修仁一本正经道:“张监生不在国子监里求学,千里迢迢跑来我贺家门前撒泼,又是为何?”

    “学生是出来游历,见识民生民情的,听闻十里镇人杰地灵,孤山村更是山清水秀,所以特意过来游玩的,有得罪之处,还请先生宽宥。”张简吓得忙道。

    贺修仁轻哼一声,“行了,看也看过了,时候不早了,还打算做甚?”

    “是,学生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等等!”

    张简刚要转身,又听这一句,顿时吓了一跳,赶紧低头,“不知先生还有何吩咐?”

    “这丫头乃是我未来侄媳,你对先生家眷如此出言无状,有辱斯文,理应赔罪。”贺修仁依旧一本正经的说着。

    张简心有不甘,但不敢反驳,只得咬下这口气,老老实实的冲许三花拱手作了个揖,“小生出言无状,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海涵。”

    许三花见这么个反转,贺璋的二叔竟还是这驴子的先生,她不懂啥祭酒啥监生的,只听驴子自称学生,就这样以为了。

    见驴子道歉,她抬了抬下巴,哼了哼,不屑一顾。

    她还不稀罕呢。

    张简几句话说完就忙拉着杨复灰溜溜的爬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紧赶车离开。

    贺修仁看了看贺璋,也转身进去了。

    门外就剩许三花和贺璋二人,建北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去许家庄了?”贺璋抬手摸了摸许三花的头。

    又被摸头,许三花想着贺璋还真是喜欢摸她的头呀,却也有些欢喜,照样往他手心里蹭了蹭,“我晓得你派了人保护我,总给你看着我的一举一动,该不会连我洗澡都在吧?”

    暗处的青浮头皮一紧。

    贺璋眼眸微深,“不会。”

    许三花便笑了笑,扬起头看着贺璋,问道:“我都搬进新院子这么久了,一个人住,多方便,你为何都不曾翻墙来看我?”

    贺璋:“……”翻墙?他不会。

    见贺璋这细微的神情,许三花愣了愣,疑惑道:“我以为你跟那些大侠一样会飞檐走壁的,除夕的压岁难道不是你放在我枕头底下的?”

    不会飞檐走壁的贺璋:“……”

    暗处受主子之令去放红封的青浮:“……”

    “咳。”须臾,贺璋清了清嗓子,“压岁是我给的,但飞檐走壁和翻墙,我都不会。”

    许三花愣了愣,而后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罢之后,她拍拍贺璋的肩膀,郑重其事道:“放心,以后咱俩吵架,我不会以武欺人的。”

    贺璋:“……”

第三百九十五话:许三茂咽气

    许三花一进家门就被老胡氏拉住了,“三花啊,咋又带回这老多人呢?”

    “咱家宅子这么大,走动不过来,这都是我带回来的护院,以后替咱家守家护院的,万一有强盗贼人的进来偷东西,也有个帮手的不害怕不是?”许三花道。

    老胡氏听着也是,如今他们家可不同以往,贼人强盗的要来的话一准盯得上,有护院也按但一点,不过这些护院瞧着就是半大小子啊,真能行?

    她有些不相信,但看着许三花,没有说出口,只道:“护院就护院吧,咋还弄回只老虎来?五花和六花都吓坏了,我叫田管家让他们拘到角院里去了,免得吓住了你娘就不好了,你娘这眼看就要生了。”

    “只是只小老虎罢了,又不吃人,有成一在,不用怕。”许三花摆摆手,转而就道:“稳婆可请来了?”

    “请回来了,你爹一早就赶牛车去接回来的,就按你娘隔壁住下了,你娘随时发作都随时在,不用担心。”

    因着许三花担心她娘生产来不及,所以便跟老胡氏说了,将稳婆提前请回来住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正好请的这稳婆家里也没别的事,来住上几天也无妨。

    如今家里又多了二十口子人,大厨房里姜氏等人每顿要做的饭就多了不少,还要做油辣子和黄辣酱,倒也有些忙不过来。

    于是,许三花便将刘春几个从调料作坊给调了回来,把油辣子和黄辣酱交给他们做,就在四进院里的小厨房里,倒也方便隐蔽。

    傅山那里陆陆续续送来的菜籽油也不少,做好的油辣子再运出去,倒也足以可供给整个梁州府以及附近州府,一步步的,再往整个大淼以及大宛扩。

    至于各地收上来的芸苔籽和芥菜籽也陆陆续续的都运了回来,保证了菜籽油的供给,以及调料作坊的所需。

    大厨房里,姜氏带着何氏张氏以及招弟草葵,只用做一日三餐上上下下的饭食即可。

    现下家里人多,便不像之前在土坡上住着没搬那样都做在一起,起码像胡氏不能吃辣,老胡氏和老许头吃得软糯,这饭食就得单独另做。

    所以便干脆分了来,有个规矩,主子的饭菜一起安排,下人们的饭菜则单独分在一起。

    许三花不让老胡氏再干活,她便除了经由许三茂之外,就管着这厨房里的饭食安排。

    许大茂跟着田宽识了好些字,也会得一些算账,许三花便打算将家里下人发月钱的事交给他,总得担起一样。

    家里有了护院每晚值夜巡视,睡觉都能睡得安稳一点。

    这夜里,许三花刚打算睡下,便听得外头一阵响动,睡在耳间值夜的红玉立马出去看了,回来禀报道:“姑娘,三老爷那边说是不行了,老太太正叫田管家去请洪大夫呢!”

    距离上次的事也过去这么多天了,这些日子,许三茂早就是吃得少睡得多,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看着也着实是惨。

    但随着端午越来越近,许三花想着上辈子那些事,即便许三茂惨,她也没生出几分同情来,毕竟这人要是不这样,活蹦乱跳的且还有的折腾。

    未免到时候祸害,这般去了,倒也是好事。

    这般想着,许三花起了身,套好了外衣,往正院里。

    到东厢房时,她爹和二叔都已经从前头过来了,屋里她奶和爷也都在。

    大约是早就晓得许三茂活不了多久,所以这事到临头,虽然伤心,但也还受得住。

    洪大夫很快就来了,连脉都没有摸,只看了看许三茂眼下那片惨淡青乌,就摇了摇头。

    出了外间来,只道:“准备准备吧。”

    老胡氏闻言,抹了两把眼泪,这人也镇定下来了,只吩咐许大茂和许二茂去将早就准备好的寿衣给拿出来,她亲自给许三茂去穿上。

    这人还有两口气就得穿上,要不然等咽了气浑身僵硬了,就不好穿上去了。

    穿好寿衣之后,老胡氏就在床边坐下,看着儿子双目紧闭着,若不是还有一阵一阵微弱的气息,都要以为他已经去了。

    老胡氏捂了捂嘴,深深呼了一口气,握住了许三茂的手,轻声道:“娃啊,娘晓得你听得见,听娘说,到了阎王爷那里,你可得好好表现,收着你那脾气,求阎王爷好生给你投个人胎,下辈子做个有担当踏实勤快的人,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好生过日子。”

    “也别恨三花,要恨就恨娘吧,是娘没有把你教好,想着你最小,从小就啥事都依着你,你偷懒不想做活也由着你,咱家靠着三花想的营生日子好过起来了,娘看着你端三老爷的架子也没有及时说道你,才让你不知天高地厚,只以为家里有钱了就啥都不想了,偏生好的不学去沾了那赌字。”

    “是娘没有教好你,没有教你不是自个的别去妄想,要不是三花,咱家哪有这个光景呢……”

    “你放心的去吧,二树和五花,娘会替你好好看着的,三花是个好的,五花的婚事她会上心的。”

    絮絮叨叨的话说完,老胡氏擦了擦眼泪,这才发现许三茂的手已经垂了下去,顿时再也抑制不住,哭出了声来。

    外间的老许头等人听见,连忙进了里间来,见人已经去了,也是有些红了眼眶。

    许三花站在门帘处,往床上望去,那个龇牙咧嘴骂她不孝的人此刻一脸安静,无声无息,就这么去了,再也不会坐起来,指着她痛骂。

    她扯了扯嘴角,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伤心。

    便只好转头出了屋子,外头田宽等人都站在院子里候着,许三花看了一圈,出声道:“家有,你带上成一一起,立马套车往白节镇去,告诉二爷,三老爷去了,让他立马回来,至于大爷那里,明儿一早再派人去。”

    “田管家,带着人立刻着手布置灵堂,将早就准备好的白灯笼挂上,袁妈妈,将做好的孝服都准备好,给各院送去,大太太那里让肖氏看顾好,免得有了冲撞。”

    被点到的人接了吩咐,赶紧各自去忙去了。

    里间里老胡氏也在吩咐大儿子和二儿子明儿一早就往亲戚家都去报个丧,人死为大,不管是不是晚辈,这亲戚们都合该来吊唁的。

第三百九十六话:母女平安

    这一晚注定是睡不着的,许二树从白节镇赶回来,灵堂已经布置好了,许三茂也已经被装在了棺材里,灵堂里点了长明灯,到出殡之前,这里都得有儿女守灵。

    是以许二树一到,就跪在棺材前磕了头,守在了灵堂里。

    等到了天亮,家里上上下下都穿上了孝服,大门口挂了白灯笼,外人一见就能知道这家里有人去世了。

    许大茂许二茂奔忙着去各家亲戚处都报了丧,又去大湾村看了日子,回来不久,就有亲戚陆陆续续上门来吊唁了。

    不只是亲戚,像一个村的,顶实的一般也会买两把黄纸香烛,上门来吊唁的。

    到了灵堂里,许大茂接过来吊唁的人带来的黄纸烧了,让吊唁着上了香,许二树就带着五花给来人作揖,表示感谢。

    老许家现下也不是大户人家,再加上去的只是许三花的三叔,他是怎么没的,大家也都一清二楚,只不过人死为大罢了,是以除了亲戚和村人,以及贺家派了管事来,倒也没有别的人上门来吊唁的。

    所以,一天也就吊唁完了,该上门的都来过了。

    许大茂找人看好的日子刚好就是四月初九,在家里停灵三天,点过三天长明灯,倒也刚好发丧。

    到底是许二树的爹,她喊了这么多年的三叔,所以许三花并不吝啬,买的棺材也是上好的,这丧事也是准备大办的,光是唢呐鼓吹就请了好几起回来。

    到了初九这天,吹吹打打送着棺材并送丧的人一路上了老屋基,将人好生安葬了。

    这事也就尘埃落定了,去了的人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的。

    老胡氏顾不得悲伤,因为转天胡氏这里就发作了。

    所幸稳婆就在隔壁,当下就进了屋,镇住场子,吩咐下边人赶紧烧热水。

    许大茂却是急得坐不住,在院里走来走去的停不下来,上一次还是十四年前,胡氏生产他就不在,这下他终于能守着媳妇生孩子,但听着里头的叫声,却觉得心里慌得很。

    眼见着一盆一盆的血水倒出来,更是直冒冷汗。

    许三花心里也捉急,但她晓得没这么快,更何况,上辈子她娘是平安生出孩子来的,便不由劝许大茂坐下来等,“爹,你这晃来晃去的晃得我眼睛都花了,先坐下来吧,没这么快的。”

    等许大茂在旁边坐下来了,许三花看了看他,心里却有些打鼓,她奶和爷还有爹娘可都是希望她娘这一胎生个儿子的,毕竟她娘年纪已经大了,这胎若不能得男,要再怀,不知还行不行。

    可她晓得啊,她娘这肚子里就是个女儿。

    只是希望这辈子她娘补得不错,身体还挺好的,可不要像上辈子那样伤了身体,但愿还有的生才好。

    又过了许久,许大茂忍不住又站起来走来走去的,房门打开,老胡氏满头大汗的跑出来,一脸急色,“快!大茂,快去请她干爷爷来!桂花她难产了!”

    许大茂一听,差点仰倒,赶紧往外跑。

    许三花听着,却是心里一惊,没听说她娘生七花难产过啊!这女人生孩子难产可是一脚迈进鬼门关的事,不得了的。

    她担心得不行,想了想,转头就要往门外跑,以防万一,她得去请姜老来。

    到了贺家,敲开门,正碰见毕氏从里头出来,她顾不得和她多说,赶紧道:“伯母,姜老在不在?快请他出来,我娘难产了!”

    毕氏本也是听说三花娘一早发动了,约摸着这个时候差不多也生下了,打算上门贺喜的,没曾想却听到这么一句,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喊白一去请姜老。

    “三花你别急,姜老曾经是太医院的御医,医术精湛,你娘不会有事的。”毕氏安慰着许三花,等姜老出来了,也忙将事情讲了,遂跟着一起往许家去。

    进了大门,正好洪大夫也急匆匆的提着箱子来了。

    两人一起进了产房,不多时,洪大夫先出来了。

    许三花忙道:“干爷爷,我娘咋样了?”

    洪大夫抹了一把汗,“娃儿长的太大了,出不来,可不得难产吗?幸好姜老有办法,你放心,你娘不会有事的。”

    他想着刚才姜老毫不犹豫的就拿出一把剪刀动手的事,不由得就感叹,果然御医就是御医,还是比他这个乡野大夫懂得多,若是今儿只有他,产妇因孩子太大难产,他也是没办法的。

    姜老和洪大夫进去了就出来的老胡氏一听这话,稍稍放下了心,转而却后怕不已,竟是孩子太大了难产,之前只听大夫说着身子补得好孩子才好,她便没有顾及,这是给桂花补得太过了,所以孩子在肚子里面才长得太大了啊!

    又过了须臾,屋子里响起了一阵洪亮的哭声。

    老胡氏登时大喜,“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接着,守在屋里的肖氏就抱着襁褓出来了,“恭喜大老爷,母女平安!”

    正要上前的许大茂一听,微微一愣,这才伸手抱过了襁褓,见红通通的小娃娃睁着眼睛望着他,瞬时这心里就高兴得紧,转头看向老胡氏,“娘,你快瞧,这孩子真壮实。”

    老胡氏听说是女娃,这心里一瞬间也是有些失望的,老大跟老大媳妇年纪都不小了,好不容易又怀上一胎,结果又是个女娃,这以后能不能再怀也不一定,难道老大两个以后竟是没个儿子摔盆吗?

    她不由就有些叹息,但转念一想,女娃就女娃吧,所幸大人孩子都平安,实在不好奢求太多,这都是老天爷给的,强求不得。

    当下就伸手抱过了孩子,笑着逗了起来。

    许三花探头瞧了瞧,见娃子皱巴巴的,不由就皱了皱眉,“哎呀,妹妹皱巴巴的,跟个猴子似得,长得真丑。”

    一旁的周氏听见,不由得笑道:“哪个小娃子刚生下来不是这样的?三花,你可别笑,你生下来也是这样的!”

    毕氏也附和,“就是就是,你还别说,璋儿刚生下来的时候可比这还红呢!”

    老胡氏却不由一愣,想着当年第一次抱上三花的时候,三花都快半岁了,已经长开了,不但不皱巴巴,反而还好看白净得很。

    她飞快看了许三花一眼,面上不显,跟着打趣道:“就是就是,三花你可别笑妹妹。”

    许三花听着三人说的,倒是舒展开了眉,跟着笑了起来。

    许大茂探头往里头看了一眼,不由担心,“咋姜老还没出来咧?”

    洪大夫听着,想着刚才剪的那一刀,总得想办法缝上吧?自然没有这么快的,便道:“别急别急,都说了母女平安,你媳妇一准没事。”

    却是不好多说姜老是如何救的人。

第三百九十七话:生疑

    老唐氏一直到给七花洗三后,才跟着一起来喝洗三酒的胡老爹一起回了家去。

    胡氏这胎难产,人也是遭了大罪的,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这奶也下不来,没办法,七花只能是给肖氏来喂。

    先头说给七花整个奶娘,没曾想还真用上了。

    肖氏一个人要喂两个人的奶,是以,许三花特意吩咐了厨房,做给她娘胡氏的汤都得有肖氏一份,补得好了,这奶才能够得上吃。

    等到胡氏身体养过来了,奶也下来了,这才抱了去自己奶。

    只是想着又是个女儿,这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许三花便不由道:“女儿咋了?娘你瞧我,也是女儿,可比男娃能干,瞧咱家七花长得多壮实?将来一定不比我差,娘你放心,七花将来若愿意,咱就给她招个上门女婿,以后照样给你和爹捧幡摔盆,若七花以后的姻缘落在外头,不是还有我呢吗?以后你和爹就跟我过,男娃能做的事我照样做!没啥大不了的!”

    胡氏就是想着自个没能给男人生个男娃,传个宗,心里失落罢了,但女儿也是她的娃,她也是疼的。

    听三花说起这话,便不由得乐笑了,“行!我晓得我家三花是个能干的,将来七花也不差!”

    到了晚间,胡氏自然把这话说给许大茂听。

    七花就睡在他们床边的小床里,这是许二茂专门给做的,许大茂一抬头就能看到小床里的七花,听着胡氏的话,不知咋的,突然就道:“她娘,你觉没觉着,七花咋跟三花小时候长得不像呢?”

    胡氏一愣,顿时伸手抓了他一把,流起眼泪来,“她爹,你这是啥意思啊?我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见她说哭就哭了,许大茂急了,娘可说过女人月子里不能哭的,哭了不好,当下忙哄道:“你这是说的啥话啊?我咋有这个意思嘛?”

    “那你是啥意思?啥叫七花长得跟三花小时候不像咧?他们都是我生的,咋会不像?”

    许大茂摸了摸脑袋,见媳妇激动得很,便不敢再多言,只是多瞅了七花两眼,这个想法就跟滚雪球似得在他心里越滚越大,弄得他抓心挠肺的,好奇得很。

    当然,他并不会觉得媳妇对不起她啥的,他可从来没这样想过,桂花是啥人他还能不晓得?别说两人还没定亲前,那也是他正儿八经的表妹,她啥脾性的,他了解得很。

    只是,七花没出生还好,七花生了,有个对比,他这心里就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七花不用说,一看这方脸长眼睛就像他,鼻子嘴巴像她娘。

    可三花……

    许大茂想着三花那样貌,大眼睛高鼻梁,圆脸小嘴巴,不像他,跟老许家这一辈的大树二树他们好像也都不像啊?

    不像爹,咋着也像娘的,可三花也不像她娘。

    许大茂翻来覆去睡不着,不但将整个老许家上上下下的都拉出来对比了,也把老丈人那边的所有人都拉出来比了比,最后得出结论,三花一个都不像。

    有了这个认知的许大茂惊悚了,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觉。

    第二天早上一爬起来,等胡氏给七花喂了奶,就说自个抱娃出去溜达溜达,也不管胡氏说没出月子少见风的话,暗戳戳的就抱去了老胡氏他们屋。

    “娘,你看七花这小模样,这才半个来月呢,就长开了,一点都不像刚生出来那样皱巴巴的了。”

    老胡氏见他大早上的抱着女儿来,不由得骂他,赶紧接了过来抱住,“干啥咧你,这小娃娃身子娇弱,可不好见风的,你就这样大咧咧的抱出来了,真是不会当爹。”

    许大茂憨憨笑了笑,“这小不丁的,我这不是第一次抱吗,稀罕,三花那时候出生我就没在,等到好不容易听说生了,娘你也还说不到半岁,就怕立不住,见不得许家人,怕犯冲伤了孩子,不让我来瞧,等我抱上三花的时候,三花都呀呀呀会叫人了!”

    老胡氏一听这话,不由得就僵了僵,当初听何大姑的,说桂花这一胎要想保住,不能同许家人待在一起,怕犯冲,所以她不得不带着桂花回娘家去住。

    可惜,最后桂花……

    没办法,三花抱到她手里都快半岁了,一看就不像刚生出来的,未免别人生疑,她只能叫春生递话回去,就说孩子不到半岁,怕立不住,所以硬是不许儿子他们来瞧。

    便是当时嫂嫂和桂花都疑惑这孩子咋刚生出来就这么大,她瞒不住,也只好打哈哈,说三花长得好,可不就比一般的娃娃大?

    纵然他们心疑,但也没有多想,她经手抱着的孩子,还能想到会不是桂花生的?

    也幸好嫂嫂和桂花都老实,要不然,这事也就瞒不住的。

    等后头过了半岁,抱回家来,其实三花已经是一岁了,可不是会叫人了?

    许大茂没看出他娘神色有何不对,便接着道:“娘你瞧,七花长得像我还是像桂花?”

    “你个憨憨,当然两个都像了!”

    许大茂脱口而出道:“那咋瞧着跟三花不像呢?”

    老胡氏顿了顿,镇定自若道:“都说侄女随姑,三花啊,长得像你那没立住的小妹。”

    闻言,许大茂不由想起来,在老三后头,他还有个妹妹的,只是这妹妹不过一岁,就得了风寒,没了。

    现下想想,他已经记不清小妹长啥样了,又听他娘这样说,便不由得信了,“难怪,原来三花像她小姑啊!”

    于是,此后也没再就这个事情,再说过嘴了。

    反而回去还告诉胡氏,“她娘,怪道呢!娘说了,咱家三花长得像她小姑!小妮你见过的吧?”

    胡氏一听,也是个憨憨,当下也信了,“小妮啊,我还抱过她呢,太久了,我倒是记不清她啥样了,不过我倒记得那时候娘跟我娘都夸过呢,说小妮长得真俊,咱家三花也俊,莫不得是像她小姑呢!”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老胡氏当晚,翻出了那只小匣子,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

    第二日就病了。

    老胡氏生病了,整个老许家都吓坏了,许三花更是急得心里直跳,赶紧就跑去请了姜老来。

    姜老来看过之后,只说是郁结于心,他施了针,再开些药吃吃,无什大碍。

    这家里的事现下是瞒不住许三花的,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有个什么,只要她一问,没人会不告诉他。

    是以许三花一着手问,就立马晓得了她爹昨日一大早就抱着七花去见了她奶,包括两人说的话,也有春香一字不差的告诉了她。

    于是,她大概就晓得她奶之所以病倒的缘故了。

第三百九十八话:当年

    春香煎来了药,许三花亲自端了进去喂老胡氏喝。

    一碗药喝下,许三花拿了一旁的蜜饯喂给老胡氏。

    “奶,过不久我可能要出趟远门,这家里上上下下的,可都得奶你操持着看顾着呢,你可得好好将息身体,要不然我出了门都放不下心。”

    老胡氏一听,愣了愣,顿时急了,“出远门?去哪儿啊?去多久?”

    三花长这么大,最远就是去府城去了三四天的了,冷不丁听她要出远门,老胡氏这心里就担忧得很。

    “去一趟岭东,来回应该要一两个月吧,左右我中秋之前一定会回来的。”她还得回来收魔芋呢,不可能走太久的。

    老胡氏一听要两个月这么久,就不由道:“去岭东做啥啊?咋要去这么久呢?奶可不放心。”

    “先头不是说了?贺璋有隐疾,我能治他,这次去岭东,我就是带他去寻药的。”许三花道。

    老胡氏一听是同贺璋一起去,这心里就稍稍放下了一点担心,毕竟贺璋比三花大好多岁,人稳重成熟,指定会好好护着三花的,且贺家可跟他们家不同,出远门她也能放心。

    是以也就没有多问,看了看许三花,却忍不住提醒道:“三花啊,虽然你同贺璋已经定了亲了,但还没有正式办婚事呢,这一路同行,有些事你自个个可得注意啊。”

    许三花听出她奶的言外之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要真是有个啥,那也指定是她强贺璋。

    但对着自家奶,可不能这样说,只点头道:“行嘞,奶你放心,我省得的。”

    “眼下我还没走的,奶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将心放宽些,有的没的都不要多想,横竖都有我呢,奶只管吃吃喝喝管着家里上上下下就是了,不管咋样,我都是奶的孙女。”

    这最后一句,许三花说的缓慢,看着老胡氏的眼睛,是一眨都没眨。

    被孙女这样盯着,又听这话,本就有些心虚的老胡氏莫名觉得孙女是有深意的,绝不是随口一说。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出口却是这样的,“诶,奶心放得宽的,你别担心奶。”

    “奶。”

    “诶?”

    许三花微微叹了叹,须臾笑道:“那个小匣子,我有用,奶能不能拿给我?”

    匣子?

    老胡氏心里一跳,“啥匣子?”

    “奶放在箱子里的那个,漆了红漆巴掌大点挂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金锁的匣子。”

    要去云氏圣地,没有这把钥匙,进不去。

    贺璋同她说过之后,本是问她如果不想惊动她奶的话,他让人来拿。

    但她想着与其她奶突然发现匣子不见了却又不敢告知与人担心受怕,还不如由她来。

    老胡氏陡然一惊,面上却不得不装得镇定,“奶哪有这么个匣子?三花你这莫不是说梦话哩?要奶真有这啥金锁的匣子,咱家之前至于连饭都吃不上?”

    是啊,前世她自顾自己快活,离家出走了之后,又是流民又是战乱又是加重赋税,奶病危不治,却都不曾将这个匣子给拿出来。

    她想着她奶晓得自己命不久矣说不定还将匣子给藏了起来,就为了给她留着,不被家里人给拿去典了当了。

    她鼻头有些发酸,但眼睛干得慌,“奶同外公的秘密,我都晓得了。”

    “虽说我不是老许家的血脉,但在我心里,我就是老许家的娃,是奶的大孙女,也是我爹我娘的亲女儿,所以,奶你放心,我不会离开咱家的。”

    老胡氏一怔,看了许三花良久,才道:“你,你咋晓得的?”

    “起先我是从老耿这里晓得的,当年的张稳婆是他的相好,有一次醉酒,张稳婆说漏了嘴,告诉老耿当年她给娘接生的时候,我娘其实生下来的是个死胎,而我,则是奶从外头窗户边上抱过来的。”

    “当时我一听,心里其实就有些相信的,奶还记得小时候我曾问你,我咋长得跟爹娘不像的话吧?你当时告诉我说侄女随姑,我长得像我没立住的小姑,可大姑和小姑同样是奶的女儿,又能差到哪里去,我在大姑的相貌上,没看出来我像她哪点。”

    “但也就罢了,在我心里,不管咋样,我就是老许家的女儿,事实如何,并不重要,所以我就没有说出来,也装作不晓得。”

    “可贺璋……贺家之所以搬来这个地方,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来寻我的,我也是从贺璋的嘴里,再次晓得了我的身世,此番我们去岭东除了寻药之外,还有一点,他要带我去一趟我原本的家,必须要用到这个匣子里的东西,本来他可以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匣子的,但我怕奶发现匣子不见了焦心,所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来跟奶坦白,免得奶因为此事忧思成疾。”

    “我要告诉奶的是,不管如何,我都是老许家的娃,这事除了咱们奶孙两个,老许家不会再有第三个人晓得,所以,奶你大可放心。”

    老胡氏听得一惊,她就说自从老耿一来家,她就眼皮子直跳,不曾想三花竟真的从老耿嘴里就晓得了她的身世。

    还有,那突然出现在胡家兜打听当年的事却又突然没了声息,却原来是贺璋的人?

    现在贺璋又和三花定亲了……

    老胡氏心中直跳,忙抓住许三花的手,“三花,那贺家……贺家可会害你?当年将你托给我那嬷嬷说过,你亲生爹娘都不在了,让我只管将你当自家的娃养大,不用告诉你身世,也不能让别人找到你,当时那嬷嬷浑身都是血,我猜着定是被人追杀,所以这么多年不敢透露半点来,也害怕有人找上门来……”

    追杀?

    许三花听着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那抱她来得嬷嬷是她啥人?又为何被人追杀?

    是皇帝老儿?

    也不对,皇帝老儿不可能从她出生就在派人找她要抓她吧?

    她心里想不通,但也没有多想,暂时压下了这个疑虑,在老胡氏面前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笑道:“没事,没事,当年那嬷嬷只是遇上山贼罢了,她说的没错,我亲生爹娘都不在了,贺璋之所以找我,是因为他家和我亲生爹娘家有点交情,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回去拿我亲爹娘留给我的家产呢!那匣子里,装的就是钥匙。”

    老胡氏一听竟是这样,没有啥危险,只是遇上山贼啊。

    这心里的担心了这么多年就怕有人找上门来抓走三花的大石头也就落了下去,又听拿了匣子是为了里头的钥匙,拿回去是要取她亲爹娘留给她的家产的,老胡氏不疑有他,当下就道:“你等等,奶这就去拿给你。”

第三百九十九话:村里事

    老胡氏下了床,从立柜里翻出那个木盒子来,回到床边,当着许三花的面打开了木盒子,将里头的红漆匣子以及长筒布袋一起拿给了许三花。

    “这就是当年那嬷嬷托给我的匣子,这布袋里就是开匣子的钥匙。她当年只来得及托我把你当自家的娃养大,旁的话都没有多说,这个匣子,我本是打算等我咽气的那天,再当做传家宝传给你的,现下你自个晓得了,这匣子,我就交给你了。”

    所以上辈子她奶到死却没有等回她,也没法将匣子给她,当时该是抱憾而终的吧?

    许三花微微红了红眼眶,这个当下,她才陡然觉得上辈子的自个得有多过分啊。

    她一把扑过去抱住老胡氏,将头埋在她颈窝里,“奶,你放心,我不会离开这个家的,等我去了岭东,我一定马上赶回来,陪着奶。”

    老胡氏晓得她家三花是个好孩子,便是晓得自己身世,也不会弃老许家而去的,她养大的孩子,她晓得。

    她伸手拍了拍许三花的头,打趣笑道:“说啥傻话咧,你和贺璋可是定了亲的,再咋的你也是要嫁去贺家的,不离开这个家咋嫁?还能叫贺璋做个上门女婿不成?”

    许三花扭了扭身子,瓮声瓮气道:“嫁了也就是在对面罢了,我天天都回来走动,这就是我的家,嫁出去了也是我的家。”

    “是是是,这就是你的家,有奶在,这永远都是你的家。”

    经过奶孙两个开诚布公的谈了一番之后,老胡氏的心结也没了,提心吊胆的十几年的事总算可以放下了,无事一身轻,这病情也很快就好了起来。

    再加上吃得好睡得好,还有许三花专门让傅山帮忙代买回来的燕菜每日吃着,老胡氏的气色都好了不少,精神奕奕的,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快要六十的老太婆。

    起码同堂弟妹老李氏比起来,老胡氏要年轻得多。

    是以老李氏这心里,不得劲的很,尽管今儿是她大孙子成亲,见了衣着光鲜还戴了首饰活像个富家老太太的老胡氏,她满心都是嫉妒,几乎笑不出来。

    满堂屋里的妇人们都忙着挽着老胡氏和周氏说话去了,连他们这正儿八经的主人家都是冷落了。

    终于等到新媳妇接进家门,到堂屋里拜堂,老李氏端坐上首,抬着下巴,看着堂中的新人拜堂,身为奶奶,她有得坐,而堂奶奶,只能退到一旁去,这心里的郁气才挥散而去。

    许满田家如今在村里也算是富裕的人家,光靠着李氏和许大劳许喜梅以及正月也被选进调料作坊做工,一家四个人几个月下来,那是攒了不少钱的。

    不说今儿这喜酒办的多体面,光是给女方家的聘礼再抬回来,那也是在整个村里叫的上号的。

    当然,跟老许家不比,也不用去比。

    换做往常,这也都是大家伙会羡慕的,但现今不用,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有在老许家做工的,一个两个的,一月下来也能挣个一二两银子的,大家的日子都比以前好多了,不管是嫁女还是讨媳妇,那都是抬着下巴,再没有从前那般拮据发愁了。

    这可是都多亏于老许家。

    是以,村人们吃着席,又如何不想着去给老许头老胡氏的这些个敬酒呢?

    等到酒席散去,李氏带着帮忙的周氏等其他同村的妇人一起收拾碗碟,看着每桌上还剩下些菜色,都不由得感叹打趣。

    “换做往年,哪家办酒有这么碗碗肉的?就是有,那也一准是吃的精光,哪还有得剩呀!”

    一旁的邓氏不由接话道:“现下村里家家户户日子都好过了,讨媳妇的嫁女的不少,光是这月里,你家这都是咱们吃的第三回喜酒了,那都是有油有肉的吃,这嘴巴不潮慌了,吃起肉来可不就不得像从前那样了吗?”

    “就是,从前,咱们哪家能放开了吃饭的?那都是勒紧裤腰带的,家里除了壮劳力和长身体的娃子,哪能都撇着肚子吃呢!”

    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一时间倒热闹得很。

    说着说着就说起七花办满月酒的事,少不得要问起在场的周氏来。

    周氏想着家里已经安排好了,当下就道:“定好了,要办的!十一那天,大家可都早点来。”

    说罢了这事,郑氏想着排头儿子定亲,娘家嫂子同她讲的话,看着周氏,想了想,便装作打趣道:“二茂嫂子,你家大树这也成亲了,下头一个四树也十四了,三花都定下了,倒还没听四树有动静,二茂嫂子你这是咋想的?可有个盘算?”

    无缘无故的不可能问起这个来,周氏一听,就明白郑氏一定有下文,想着三花说过的话,当下就道:“有些眉目了,正准备看了日子上门提亲去呢。”

    郑氏一听,心里不由失望,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我就说呢,原来嫂子不声不响的就相好了啊!行的,那到时候定亲下聘的别忘了招呼一下。”

    因着作坊的关系,再加上还有村长这一层,是以现下他们蒋家同老许家也是走得近的,凡是有个事的,那都是要上门走动的。

    周氏点点头,应了下来。

    热闹又继续聊叨起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村长儿媳朱氏这里来了。

    “大平家的,你家承祖快十七了吧?啥时候办喜事啊?”

    朱氏笑笑,“不急不急,我娘家那头也说好了的,等明年承祖下场考试了再说。”

    蒋承祖早就跟舅舅家的表妹定了亲的,这事村里人都晓得。

    一听这话,问话的东奎嫂子便好奇道:“先头不是说今年二月就下场的吗?咋没去咧?倒是见承祖都在家看书,也没往县里书院去读了。”

    “这不是他爹现下在许家食肆里当掌柜的嘛,我也在作坊里做工,县里的房子也没租了,他一个人去咱家也不放心,左右书本上的他都学得差不多的,本也就是打算下场的,但他胆子小,就想再稳一年,现下成天在家里看书,倒也清净。”朱氏笑着答着。

    实则因为上次公爹大寿南山脚下贺家送来的贺礼,儿子说不好被别人知晓,所以便不去书院了,就在家里看那本书,也是有他们夫妻都不去县城了的这个原因,但只得一半罢了。

    众人一听,本是好奇这个的都解了惑,也就不多问了,说说笑笑的就扯到了别的事上去。

    如今村里热闹事多,这家定亲的,那家办喜酒的,说不完的热闹,吃不完的喜酒。

第四百话:姐姐给弟弟提亲

    这不,刚往镇上龚老板家喝了他儿子成亲的喜酒的许三花又顺便接到了董明珠送来的帖子,让她参加她的及笄礼,做赞者。

    也是忙忙碌碌的不行。

    眼看着端午一过,天气也越发的热起来了,出个门,也没有往常那般凉爽。

    进了家门,正遇上从村里回来的周氏,周氏见了许三花,想着儿子四树的事,便不由问起来,“三花,爹将日子看好了,初九就是个好日子,上门提亲再好不过,你看四树的事咱们叫谁当这个中人好?”

    一般这个中人要么就是选两家都能连得上关系的,要么就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了。

    他们家跟罗家不是一个村的,要说最合适的中人,应该就是薛红秀的娘了,一来因着薛红秀是老许家未来的孙媳妇,二来宋氏又跟江氏是表姐妹,自然合适得很。

    周氏第一个想到的其实就是喊宋氏。

    但许三花听罢,点头道:“初九?那不就是明日了?行,我晓得了,东西二婶可都准备好了,待会儿提给我,我明儿就往罗家去。”

    周氏听着一愣,反应过来,“三花你去提亲?”

    “咋的?我可是四树的姐姐,这姐姐给弟弟提亲去,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可给弟弟提亲的姐姐一般都是已经成亲为妇人的啊,那做这个中人自然可以。

    周氏张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没说出来,看出她所想的许三花立马就道:“虽然我还没成亲,但定亲了也是一样的,再说了,我跟罗村长熟,我去提亲,谁说得着我?我觉得极好的。”

    老胡氏听到这里,便也就开了口,“周家的,行吧,就让三花去。”

    周氏一听婆婆娘都开口了,这才没得说,三花亲自去,自然是有面的,如今十里八村的,谁见了三花不称一声许东家?她要给四树提亲,这也是她看重四树这个弟弟,她心里也高兴。

    当下回了院里就将准备好的提亲礼提去了许三花的西跨院里。

    提亲礼还是跟先头大树二树的一样,不多不少,还有聘礼,她准备的也都是一样的。

    到了第二日,许三花用过早饭,果真就带着黑妞提上了提亲礼坐上马车往大柴村去。

    如今许三花出门坐马车,也不自己赶车了,要么就是黑妞赶,要么就是专门的车夫,便是她奶他们要出门,许三花也是跟田宽安排过的,就让护院赶车随行。

    今日出门,赶车的就是大水。

    马车关着帘子有些闷得慌,索性就挂起了帘子,反正就是往大柴村去罢了,近的很,也就经过淮水河滩。

    不过两刻钟,也就进了大柴村,到了罗家门口。

    院子里头正端着碗青菜稀饭喝着跟隔壁刘大田摆闲的罗村长冷不丁见这黑马,就是一愣,再看向从马车上下来的许三花,登时起了身来。

    “三花来了啊,吃早饭没得?快进来,我们刚吃着咧。”

    堂屋里头的江氏听着声,也走出来,见是许三花来了,也忙喊人往屋里去,虽说她一早想着想说了许三花当媳妇结果被男人骂正想着不甘心还是得说上一说的,结果就听说三花定亲了,这心里自然遗憾,但不妨碍她见了许三花就热情。

    毕竟,现下她家美香可是在许家作坊做工呢,论亲戚,他们两家也是论的上的。

    “吃饭没有?快进来一起吃啊!”

    “吃过了吃过了,甭客气,罗大叔,表姨,你们吃就是。”

    许三花说着往院子里去,身后跟着的黑妞提着盖着红布的篮子。

    江氏一看见那篮子,跟罗村长对视一眼,心里惊怪得很。

    这……这难不成是来提亲的不成?

    也不对啊,提亲咋会是三花亲自的来的。

    这么一想,两人也觉得不可能,也就没当回事,只以为正好提着的篮子就是盖了红布的,没别的意思。

    “那你进来坐,表姨给你拿枣子吃。”

    见又是上次的大姐姐来了,罗文海三两下扒光了碗里的稀饭,抹了嘴,蹬蹬瞪的跑过来,“大姐姐,你来做啥的呀?”

    许三花在堂屋里椅子上坐着,饭桌就在里边,罗村长见小儿子扒过去就抓了枣子吃,不由骂他,“刚吃了饭咧,那是给你三花姐吃的,你这馋嘴的。”

    许三花摸了一把罗文海的小脑袋,笑眯眯道:“我啊,我专门来给你说媳妇的。”

    “说媳妇?”罗文海顿时垮了脸,“我才不要说媳妇,大姐姐你又逗我!我才不相信呢!”

    说罢,扭头看了看自家抖着腿吃饭的大哥,接着道:“要说媳妇,大姐姐你给我大哥说吧!他毛长齐了,可以说媳妇了,我毛还没长齐呢!”

    “咳咳咳!”正一口稀饭喝进嘴里的罗村长顿时呛得咳嗽起来,呛得脸都红了。

    江氏也是忍不住,忙放下了手里的馒头,只是小娃子听不懂,她却有些若有所思,三花提着篮子来,又同娃子开着这样的玩笑,莫不然还真是来提亲的?

    她心里纳罕不已,想不明白,一时间也没有说这个,而是道:“三花啊,这小娃子嘴巴没个把门的,也不晓得个啥,你可别听他的。”

    许三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还小咧,过两年能讨媳妇了我再给你说,今儿啊,我来可不是给你说媳妇的,是来给你说个姐夫的,你可要?”

    “姐夫?大姐姐,你是给我姐姐说媒来的?”罗文海瞪大了眼。

    缓过来的罗村长和江氏对视一眼,也是心里一动,竟是来给美香提亲的?

    这般想着,两人几口扒完了饭,擦了嘴,忙坐到这边来。

    江氏清了清嗓子,“三花啊,这话莫是开玩笑呢?你今儿上门还真是来提亲来的?”

    “咋着?当姐姐的给弟弟提亲,这可是常有的事。”许三花直接忽略人家的姐姐都是成了亲的妇人。

    罗村长和江氏听着,一时竟也忘了来计较这个事,只是想着弟弟?三花的弟弟,可不就是如今老许家唯一还没定亲的孙子许四树了嘛!

    老许家竟然相中了他们家美香?

    可美香才十三岁呢。

    虽说那许四树好像也才十三四的,年纪倒合适,可这么早就说亲定亲了啊?

    江氏早先也没少听村里妇人念叨老许家的许四树的婚事咧,这可是个香饽饽,谁家不想招做女婿的?

    女儿家嫁过去就住大宅子,光看许家大树,那方家的闺女嫁过去可就跟着男人在镇上当老板娘的,日子多好过?

    许四树也不差,如今在淮水河滩的铺子忙活着,也是个能干娃,不差。

    这么一想,两人的心里还真是有些心动的,不管是家里,还是人品,这许四树都是好的,女儿能嫁这样的人家,没得挑的。

    傻子才不同意呢!

    当下江氏就笑道:“三花这话是咋说的?”

第四百零一话:灾民

    “我这个人说话不拐弯子,我就直说了,今日我上门来,就是来替我弟弟四树向你家提亲的,我家相中了美香这个闺女,想要讨了她回去做孙媳妇。”许三花笑道:“不知罗大叔和表姨觉得咋样?”

    江氏一听许三花说得这么直白了,心里也是高兴得很,她本生就是想跟老许家攀亲家的,可惜三花这里是攀不上了,却不曾想,转头老许家竟相中了她家美香,这还真是老天爷眷顾哩。

    且美香嫁进去,正好跟她表姐红秀成了妯娌,没啥不好的。

    她几乎考虑都不用考虑的,也不看自家男人,当下就道:“我家美香不是我吹啊,那也是家里里里外外的干活的好手,又勤快又能干,这样貌也是不差的,这十里八村的,明里暗里来打听我家美香的可是不少。”

    “咱们两家本就是半拉着的亲戚,知根知底的,你家四树我也是见过的,人才也不错,单拎出来说我也是满意的,美香说给他,嫁到你家去,我自然也是放心的。”

    许三花就喜欢江氏说话有啥有啥的性子,爽快,满意就是满意,没别的扭捏的说场。

    “还是表姨爽快!美香这闺女,我奶和婶子还有我都是觉得不错的,这不,便是年纪还小着,也想早点来定下,先定了亲,成亲的事不急。”许三花说着让黑妞将篮子提过去,一边道:“这是我家准备的提亲礼,罗大叔和表姨瞧瞧。”

    当着面的听着自己女儿被夸,罗村长和江氏心里都是高兴的,老许家能相中他们家美香,自然也是他们家美香好,值得被相中的。

    见篮子里的提亲礼跟薛家的一样,江氏也没啥说的,左右她也不是看这点提亲礼的,这个不重要。

    “行咧,三花你今儿说这事啊,我跟你罗大叔都应下了!”

    尽管有九成的把握,但听着江氏亲口答应了,许三花这心里也是高兴的,这下四树的大事也有着落了,再下边的五花六花,还得等个几年的,暂且还不用操心的。

    “等我回去喊了我爷去看了日子,咱先把聘礼送来,这亲先定下,至于办喜酒,就还得等个一两年的,咱就不用急了。”

    罗村长听得点头,插进话来,“是这个理,是这个理,三花啊,待会儿别走,留下来吃中饭,我这就上后院逮只鸡杀了去!”

    见许三花破天荒的就在罗村长家吃饭了,这邻里邻居的看着许三花来的,少不得都要好奇。

    等许三花吃过饭离去,大家便都上门来摆闲,打听打听。

    江氏心里高兴,这本也没啥好瞒的,当下就将事情给说了。

    大家一听老许家剩下的的一个孙子竟然给相中了他们村长家的女儿,亲都提了,也是替村长家高兴得很,忙都纷纷恭喜。

    许四树的亲事提下以后,许三花让老许头看日子只管往六月里去看,过了这个节点再说。

    她所记不错的话,前世应该就是这个前后,渝州府的灾民就要过来了。

    她已经派了花强等人往寻安县去打听消息,差不多这两天也能回来了。

    果然,不过傍晚,花强就上了门来,“老大!你让兄弟们去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我们一到寻安县就发现了寻安县城门已经关了不让进,城门外聚着不少衣衫破烂的灾民,还有不少灾民往咱们这边来了,听他们说是听说咱们梁州府的知府是个好官,都想往梁州府去,好得知府赈灾救济呢。”

    “我用两个馒头使了落单的一个灾民打听了,说是渝州府遭了地龙翻身,房子都塌了,好些人都被埋在地里头了!他们都是跑得快才逃了出来,却是无家可归,啥都没有了,便只能往梁州府逃,至少有个活头。”

    许三花早就晓得,是以闻言也没有惊讶,给了花强五两银子,只道:“行了,我晓得了,这些天你们兄弟几个就在淮水河滩走动走动,以防有灾民生乱。”

    待花强走后,许三花喊来了田宽吩咐他安排人看好作坊,家里也要看守好,若有生人靠近,仔细防护。

    田宽不明其意,但见姑娘郑重吩咐了,自然是上了心。

    贺家,贺璋早就从许三花嘴里知道渝州府将有地龙翻身的大灾,也早就进行过部署,但天灾不可逆,若贸然插手,不说整个渝州府十几万百姓不会信,到时候未免还会给许三花带来麻烦,毕竟,这匪夷所思的事说出来,可是经不得考验的。

    且皇帝那里还没有放弃,自上次大青山之后,又派来了两拨人,但都被他的人给暗地里解决了。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减少一些损失,提前将怀正商号在渝州府的产业给撤了出来,至于贺家宗族那里,他也是给族长去过信的,本是以接他们过来小住的名义让他们举族离开的,可惜,族长以族里事多走不开给拒绝了。

    现下地龙翻身,整个渝州府除了菖蒲县之外,全都遭了灾祸,贺家宗族,怕是也不得好,好在他提前留了人在云昌县,定能第一时间救济下宗族人。

    贺家其他人听说渝州府地龙翻身死伤无数的消息,不知前情,乍一听也是惊了好大一跳的。

    贺老爷子摸着手里的乌金木漆面拐杖,嘴里喃喃:“君主无道,天降罚矣!”

    他本是不信这天灾人祸扯上国君失德的故的,但他身为帝师,也是朝中为数不多的知道圣上沉迷于炼丹一道的人,帝王心不在社稷,沉迷邪道妄求永生,无怪乎上天降罚警示。

    “百姓皆遭了无妄之灾,等朝廷赈灾不知还要多久,现下天气愈发的热,灾民齐聚混乱,为恐生疫,还是要早作安排才行。怀谨,你现下还能调得动梁州知府,莫不如叫知府开粮仓赈灾,安顿灾民,所需的银两怀正商号来出吧!”

    贺璋正有这个想法,他之所以还没有往岭东去,就是因着这渝州府大灾和西戎进犯的事。

    若渝州府的产业不提前撤走,损失不知多少,用来安顿灾民,自是足够。

    当下就传令傅山,让他着手安排。

    不过两天,陆陆续续就有许多灾民过来,十里八村的,一传十,十传百,都晓得了渝州府遭了地龙翻身的大灾祸的事。

    见路过的灾民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脸色青白,害怕灾民生乱,便个个都紧闭了门户,不敢外出走动,几个村的村长更是集结了村里的壮劳力日夜守住村口,就怕灾民闯进村里来抢吃抢喝。

    人饿了那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经历过灾荒年的人可是晓得的很。

    因此突发状况,是以七花的满月酒,也没能大办,自然,董明珠的及笄礼,也没有大办。

第四百零二话:启程

    许三花听说傅山联合董知府一起在府城外设了粥棚,还让人搭了临时的住棚供灾民落脚,安顿灾民,几乎所有从渝州府来的灾民都往府城去了,便也让田家有送去了两千两银子,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有董知府如此安排,灾民有吃有喝有住,不会生乱,府下百姓的生活才继续恢复了正常,不必再担惊受怕。

    许三花想着上一世渝州府过来的灾民也是因为董知府开粮仓救济,才没生出什么大乱子来,只是没多久,朝廷的赈灾对策还没下来,西边就又乱了起来。

    幸好西戎蛮夷只打进了凉平府,打不下云华府,就很快被打退了。

    这一世她提前告诉了贺璋,贺璋也跟她说过会部署一下的,有了防备,说不定西戎蛮夷这次连边关都打不进,也就不必过多担心这点了。

    距离贺璋喝了马血压制寒毒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是以去岭东的事情也就提上了日程。

    许三花安排好家里里里外外,除了一定要带着的雪灵之外,只打算带黑妞同行,这日一大早,跟家里人告别之后,就坐上了贺璋的马车,一行两辆马车,就启程出发了。

    黑妞同建西一起坐在前头的马车车座上,马车里只得贺璋跟许三花二人,因是出远门,虽还是棕红大马拉车,但车厢换了一顶更宽敞更好一点的,靠座的软垫还能躺下来休息。

    至于雪灵,则是跟在马车后头,不用人骑着,它自己就知道跟着走。

    雪灵后头的马车,则是建东和建北赶车,马车里坐的则是姜老和夷乌。

    明面上就是这两辆马车了,暗地里还有多少人,就是不必提的了。

    但不消说,光是建西建东建北兄弟三人,那战斗力都是能以一敌十的。

    从梁州府去岭东,将近一千里路,在廖家坳乘船到丰州府比走陆路稍近些许,所以一行到了廖家坳就登上了早就定好的大船,一路往丰州府去。

    许三花上辈子坐过船,并不晕船,但黑妞竟是个晕船的,一上船就吐得不行,只得躺在床上休息,动弹不得。

    见她难受,许三花只好找了同行的姜老开了点药煎了给她喝下,倒是黑妞觉得不好意思,挠头道:“跟着姑娘出门本该是我伺候姑娘的,不曾想还要姑娘来经由我。”

    许三花不计较这个,只叮嘱她好生休息,但吃了药黑妞也没好受多少,反而一动就吐的不行,没办法,一行只能在就近的码头靠泊,下了船改走陆路。

    出了码头往前,一路人头攒动,马车倒是堵塞通行不畅。

    见这么多人,下了马车就生龙活虎的黑妞不由得好奇道:“这是镇还是县城啊?比咱们十里镇闹热多了啊。”

    “这是江州府下头的宁家镇,是个大镇,比十里镇大了两倍不止的。”建西探头瞧了瞧,倒也了解几分,“今儿应是大集吧,这人自然多。”

    许三花在马车里听得在宁家镇,忙掀了帘子探头往外看了看,见得熟悉的街道,不由咧了咧嘴,回头见贺璋正一脸好奇的望着她。

    便不由道:“我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喏,就是往那巷子里进去,背后有个童家巷,那一片的民居,荒破得紧,一个院子一个月也要两百钱哩,不过那一片的人都挺热情的,我记得巷子傍着一条河,有座桥,桥上还有个亭子,大热天的,傍晚搁那桥上歇凉的人不少,河风吹着,别提有多凉快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对街的巷子,往那后头望去,隐约能看见幢幢白墙黑瓦。

    贺璋听着,心里极是好奇小姑娘上辈子到底是怎么个经历的,竟是走过这么多地方,知晓了这么多的事的。

    这个宁家镇,离梁州府远,离江州府也有一日多的路程,小姑娘竟还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是一个人呢?还是?

    他很是好奇,也感兴趣。

    见马车行得缓慢,那巷子倒清净,贺璋便道:“左右也不急着,咱们就去童家巷走一走?”

    许三花一听,也正有此意,当下点头。

    巷子不宽不窄,刚好够马车通过,后头马车上的姜老和夷乌不知这是往哪里走,但从善如流,并不多问,倒是两个人一路下着棋,沉迷得很,哪里顾得上别的。

    许三花给建西指着路,很快就进了童家巷,一面是民居,一面就是长河,中间的青石板道宽敞的够两辆马车并排。

    河风轻轻的吹着,在早间的暖阳里,掀起一丝清凉。

    走过一段之后,许三花瞥见一扇木门中间漏了个洞的小院儿,忙指给贺璋看,“瞧,那院子就是我住过的,主人在镇北买了新宅子,这旧院儿就拿来租赁了,我记得我前头那个房客便是码头扛大包的工人合伙租了的,主家嫌弃他们将院子住的乱七八糟臭烘烘的,所以赶了出来,正巧我租房子,所以才两百钱租给我了,要不然,这镇上平时房子可是不好租的,也不会随便租给生人的。”

    为什么要来这里租房子?

    贺璋心里好奇,也就问了出来。

    许三花神色一顿,而后摆摆手,不以为意道:“这不是刚出江湖嘛,不知江湖险恶,遭了别人的暗算,受了点伤,所以躲这养伤来了。”

    当时她跟上姜断干了一票大的,分了点银子,因为离家太久,惦记家里人,所以便打算带着银子回孤山村的,可惜路上遭了暗算,中了江湖下三滥,银子都被抢走了,就剩了几把子些铜板,要不是姜断找来,她都要饿死在这里了。

    没了银子,干脆她就又跟着姜断一起去行侠仗义打家劫舍去了,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打那以后,她可是再也不住客栈的,就怕又遇上黑店,力气她有,可碰上江湖下三滥的迷药,也是察觉不到啊。

    不过这比起后头的事来,只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她不以为意,贺璋听着却眼眸一深,“遭了暗算?可还记得是谁?”

    许三花听得咧嘴一笑,“咋了?要替我报仇不成?”

    贺璋“唔”了一声,却没有多言。

    “那些宵小啊,后头我就自个找上人去收拾了,你要帮我出气,等到了岭东,再说不迟。”

    岭东?

    贺璋听着,眼眸更深了,是了,小姑娘说过,上辈子活到了二十岁,只是二十岁,那么后来她遇上了什么?

    提到岭东,岭东有闻名天下让商人皆胆寒的恶匪,难道跟这些恶匪有干系?

第四百零三话:昌平

    因没有接着走水路,所以一行进了丰州府时,已经是五天后。

    此时离岭东还有一半的路程,但连续几日赶路,露宿风餐,都有些吃不消,一行人便打算停下来歇一歇,再赶路不迟。

    眼下正是丰州府辖内的昌平县,只是一个小县城,不及淮安县富庶,但商铺屋宇皆沿着长河,风景极是不错,环境好的客栈也是有好几家的。

    当下找了一间还不错且房间足够的客栈住下,一身汗津津的,许三花用黑妞打来的热水洗了澡换了衣裳,这才出了厢房,正巧对门贺璋也换了一身衣裳从屋里出来。

    一起下了楼到客栈大堂用晚饭,正值饭点,大堂里吃饭的人有好几桌,喝酒吵闹,耳朵禁不住折腾再加上一路疲惫的姜老和夷乌没有下楼,而是就在自己屋里用饭。

    只贺璋和许三花坐了一张桌子,黑妞则跟着建西三人坐了一张桌子。

    伙计热情的上来招呼,“不知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你们店里的特色是啥?看着给我们上吧,最重要开胃下饭。”许三花问。

    伙计立马道:“咱们昌平县最出名的鲈鱼了,眼下天气热起来,凉菜也是我们这里的招牌,用专门的油辣子做的凉菜,那味道可是一绝,客官要不就来一道清蒸鲈鱼下饭,来几个凉菜开胃,最后再来一道冬菇鸡丝汤如何?不知客官喜不喜吃麻?若不喜,凉菜便用只辣不麻的黄辣酱做。”

    许三花一听油辣子黄辣酱,顿时笑咧开来,丰州府离梁州府就隔了一个江州府,油辣子和黄辣酱是早就销过来的。

    听小伙计说得顺溜,自家的东西,听着当然高兴,当下就点头道:“我们吃麻的,就照伙计你说的上,两桌都上一样的,饭多来点!”

    等菜上来的功夫,自有小菜打发时间,许三花捻了两颗虎皮花生丢进嘴里,嚼得咯嘣响。

    对面的贺璋听见,便有些忍俊不禁。

    许三花见了,干脆捻了两颗也丢进他碗里去,“尝尝,挺香的。”

    旁桌夹着一盘红烧肉吃得满嘴流油的大汉摸了一把嘴,看着对面的同伴,说着话嘴里的肉沫子都喷了出来。

    就坐在大汉身旁位置的许三花忍不住拧了眉,这客栈的桌子一张一张的靠得委实近了点,她不由起身换了一方,坐到了贺璋右手边去。

    这下就离那大汉远了些。

    刚坐过去,就听得那大汉嘴里道:“听说了吧?南边遭了大灾,死了不少人,朝廷赈灾银子还没往下拨,那西戎蛮夷没被收拾够的又跑来想咬块肉吃,结果却被凉平府大将王成思打得落花流水夹着尾巴退了回去,眼下正陈兵边境,想着对策呢!我听说朝廷那边对主站还是主和可是吵得不可开交的!”

    “凉平府离咱们这儿远着呢!要打也打不到咱们这儿来,甭担心这么多,管他朝廷咋意思呢!我倒是听说为立太子的事都闹了好久呢,连帝师贺老太傅都为此被强制退隐带着一家老小回了祖籍,且有得闹,这时候西戎蛮夷打进来,肯定最后得割地赔东西的议和的,朝廷哪有这个闲心跟他打?”

    两个大汉说的兴起,言语间完全不顾及,同桌的另一个人不由按住两人,忙小声道:“这话咱私底下说说就罢了,可别在这嚷嚷,当心传到咱们县令大人耳朵里去,正好有了借口抓了你俩去修官邸!”

    修官邸?

    前头的许三花不太敢兴趣,倒是最后这句,她听得挑了眉,有些耳熟啊。

    再一想这里是昌平县,许三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上辈子的事,顿时亮了眼睛。

    修官邸啊!这不就是那个为官不仁收刮民脂民膏的贪官县令!

    被他们洗劫了府邸,被姜断绑了去冻鸟的贪官可不就是这个拿着民脂民膏逼着百姓给他修一座华丽官邸的县令!

    真是好巧不巧,正好就被她给碰上了,这辈子姜断的江湖梦被她给扼杀在了摇篮,便没人给这个贪官冻鸟,倒是不知上辈子同姜断一起的那帮人还会不会盯上这个县令劫了他?

    不管了,她遇上了,可不能就这么放过。

    当下眼珠子一转,扬声就招呼起对面的人来,“大叔,你这话是啥意思啊?县令大人咋会抓人修官邸?这给官家修官邸干活拿工钱咋用抓呢?”

    那中年大汉见他们说着话呢,对面的小姑娘竟还接了话,一时愣了愣,没有接嘴。

    倒是吃着红烧肉的大汉一点不顾及,当下就道道:“小姑娘是外地来的吧?有所不知啊,我们昌平县这县令可不是个东西!贪得很,没少收刮压榨咱们老百姓,那被他贪下的银子不知有多少!够他打金棺材了都!

    这还不够呢,最近又作幺蛾子,不知抽啥风的,要拆了县衙后头的府邸重建,却不给工钱,只叫别人孝敬白给他干,这谁肯干啊?于是就派了衙差满大街的抓人,偷东西的,吵架骂街的,收保护费的二流子,打架斗殴的,管你做啥,反正逮了空挡就给你按个罪名抓去白干活修官邸呢!”

    上辈子跟着姜断几个踩点她就已经听过这无耻县令干的这些缺德事了,眼下再听,并不觉得惊奇,这还是好的,那县令可干过更不要脸的事的,她都不惜的说,一打听就晓得,端看他那后院塞不下的姨娘就明白了。

    瞥了眼听得认真的贺璋,许三花瞪大眼睛,惊道:“竟还有这样的事?这样的人还能做县令?真是匪夷所思啊!”

    “这可不假!你只要出去问,只要是昌平县的人,谁不晓得啊?可惜骂也骂了,就是拿他没办法啊!你可不晓得,这王县令可跟咱们知府大人交情好得不得了,往上告,可告不到的呀!再加上咱们昌平县本就偏,离府城还有两百多里路呢!”另一个大汉又道。

    中年大汉见两人越说越兴起,回过神来不由得赶紧拽了两人,那两人撇撇嘴,倒也没有接着多说了。

    许三花听着知府大人,丰州的知府大人可不也是个贪官?后头他们也是去顺了一回东西的,只是倒没有像这个王县令这般让人气愤难忍罢了。

    正好菜也上桌了,许三花收起心思来,先填饱肚子再说。

    倒是贺璋,多看了她两眼,心知小姑娘必定不是无故如此,记在心里,想着待会儿就好好问问。

第四百零四话:活该

    等到吃好晚饭上楼,许三花直接挤进了对门贺璋的屋里。

    建西和建东建北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

    黑妞一脸懵,看着守在门口的三人,倒不知是该跟进去还是不跟进去,想了想,麻溜的转身回了屋,马车座颠得屁股疼,她还是回屋去躺着吧。

    “说吧,这个县令可是惹了你?”在圆桌前坐下,贺璋看着许三花,笑问道。

    许三花嘿嘿一笑,“惹倒是没惹到我,不过这么个欺压百姓贪赃枉法的县令,咱们既遇着了总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你将建西还是建北借给我用一下吧!”

    那县衙后头弯弯绕绕的,她怕找不着路,且一个人也不行,有个人照应方便一点。

    本来是想叫贺璋的,可贺璋不会飞檐走壁,也不会翻墙。

    贺璋听的挑了眉,很快就会了意,“你想走一趟县衙?”

    许三花点头,毫不避讳,“那县令这么贪财,简直可恶,咱们去偷了他的银子,散发给百姓,就当劫富济贫了!”

    听她说的顺溜,贺璋不由想着小姑娘上辈子莫不然就做过这样的事?

    翻箱倒柜的也麻烦,至于爬墙,小姑娘爬他的墙就够了。

    “不必如此麻烦,偷了他的银子他还可以接着搜刮民财,治标不治本,这丰州府的知府正好是阿璃舅舅的连襟,我这里去信一封给三叔,三叔自会安排。”

    “可不是说这王县令跟知府交情好?那知府也不是个清官,他如何会管?”许三花纳闷。

    官场诡诈,身上不沾淤泥的少之又少,只分贪多贪少,如何贪罢了。

    “放心,交情跟姻亲,谁更重要,那宋知府会选的。”

    更何况,他让三叔出马,这是贺家人出面,那宋知府不会置之不理,甚至或许还巴不得解决了王县令,免得给他自个招麻烦。

    许三花不懂这官场里的弯弯绕绕,只听贺璋说得笃定,也就放下这事,“行吧,那就交给你了。”

    她进屋来本就是为了说这个事的,眼下事情说完了,正要起身回自己屋的,冷不丁见贺璋目光灼灼,心里登时咚咚两声。

    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许三花嘿嘿笑了笑,打着幌子道:“哎呀,坐了一天的马车累得慌,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罢飞快起身溜出了房间,回了对面屋,她怕再多待会儿,就忍不住留下了,美色当前,难以自拔啊!

    贺璋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颇有些忍俊不禁。

    在昌平县也没有久留,翌日上午就继续出发,不过丰州府城,直接穿过昌平县往平辽去。

    过了平辽,还要经过一个陇州府,再往前就是岭东了。

    到平辽时,已是从孤山村出发的第八日,五月的尾巴上,一天之中,除早晚还有一丝凉爽之外,别的时候已经开始燥热起来了。

    马车穿过林荫间,枝头上的蝉鸣乐此不疲,吵得人耳膜子都要破了,满脑子都是知了知了。

    许三花拿着把在前头的小镇买的蒲扇扇着风,看着对面的贺璋展开一张纸条,那是建西刚刚递进来的,说是信鹰送来的信,一共有两张呢。

    信鹰传信,可走千里,还真是有些方便,她不由扑闪起了大眼睛。

    贺璋余光看得分明,不由随手将手里的纸条递过去。

    许三花只愣了一下,就伸手接了过来,一看纸上内容,顿时一脸惊喜,“这才三天呢!王县令就被革职查办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一州知府有罢免底下县令的算计,只要县令枉法,可先斩后奏,撸了官职再往上报,等最后顶定夺。

    像王县令这样欺压百姓搜刮民财的,证据确凿,一旦报上去,便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只是量刑而定,看最终如何判了。

    “这是他作茧自缚,上头查封了他的衙邸,搜出不少金银珠宝来,一个小县令罢了,出身也不是多富贵,如何能有这么多钱财?实是证据确凿,狡辩不掉的事。”

    许三花点点头,好奇道:“那这个王县令会咋样?”

    贺璋轻笑,“依他所犯,至少也是夺了功名徒三千里,若枉顾了人命,更当重判,一个秋后处斩是跑不掉的。”

    这王县令不是个东西,强抢民女,手上一准沾过人命的,听着贺璋这般说,许三花想着这王县令的下场不会好,如此也抵得上上辈子被姜断绑起来冻鸟了。

    关键是这次是夺了官名人人喊打呢!

    这般她也就放心了,当下将纸条放回贺璋手里,余光却忍不住瞥向他另一只手里的纸条。

    见状,贺璋不由得笑了笑,却是将两张纸条一起撕成了碎屑,伸出窗外随手一扬,便随轻风散去,散落漫天,不复存在。

    扭头见小姑娘瞪眼,贺璋顿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笑罢,才正色起来,“京城有信传来,那位日前吐了血,被太医施针救了过来,我的人潜进太医院看过脉案,情形不会太好,想来如你说的时间,也大差不差了。”

    防止圣上突然驾崩,未立太子,二皇子趁势而起,他已经经姑姑的口将消息传到了永国侯夫人耳里,永国侯手握重兵,有此防备,胜算便多了两层。

    贺家因此,同愉贵人的牵连就更多了,七“公主”上位,于他们贺家无分别,只不过是将十年之约提前了罢了。

    那位?

    许三花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说的皇帝老儿,这辈子西戎蛮夷并没有攻破凉平府,渝州府灾民也没有生乱,皇帝老儿照样吐了血,就证明上辈子那些江湖人的小道消息不错,皇帝老儿不是被气死的,真的是吃炼丹吃多了中毒不浅,药石不灵。

    她心里不由得拍掌称快,谁让这皇帝老儿偏要打她的主意,活该活该。

    正说到这事儿上来了,许三花不由想起她奶说过的事,当下不由将她奶说的当年那嬷嬷浑身是血的事说了,好奇道:“夷乌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家可有什么仇人不成?”

    云氏隐世几百年,并无与人结怨,唯一的就是圣上因为炼丹一事对云氏后人起了心思,所以千方百计的要找到人。

    但只是近年才听那天师说起罢了,十几年前,那时圣上都还不定知道云氏这么个后人呢。

    所以,当年那嬷嬷捉急托孤还身受重伤,又是因为什么?

    贺璋想起那救过他的三花的外祖母,摇头道:“这事只有细问夷乌了,不过夷乌眼下不肯再多说,只言进了云氏圣地才肯多谈此事,咱们也只有到了云氏圣地,才能知晓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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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介绍:
十里镇因离淮安县十里而得名,孤山村因村霸许三花而得名,由而整个村子的姑娘无人敢娶,小子无人敢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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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许三花健壮如牛,会一手举大石,能一拳砸穿村长家的青砖石墙,可一脚踢飞三四个大汉,村民们畏不敢言!只能当祖宗一样供着!
可这畏着供着,传闻老死都嫁不出去的村霸嫁出去了,十里镇最穷的村子越来越富了,村里的姑娘小子都成了十里八乡哄抢的了。
老村长笑开了花,见人就夸女村霸。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