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一话:应下
薛家热情要留了李氏吃中饭,但李氏想着事情还没定,借口她娘许久不见她,想她咧,便回隔壁娘家去等着了。
回去老洪氏听说薛家还要问过红秀的意见才做决定,忍不住就道:“这还有啥好问的,这么好的亲事呢?换做我,立马就答应了!”
李氏瞥了她娘一眼,没说话,人薛家疼闺女着呢!也不一定大家觉得好的亲事她就也觉得好,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
农家人农闲一天只有两顿饭,早晌那顿李氏吃了来的,晚晌这顿就在差不多申时中的时候,因李氏在,所以李家今儿的晚晌饭早了不少,等李氏吃好饭,坐在屋子里跟她娘摆闲,就瞥见薛荣秀接了他妹妹薛红秀回来了,心里不由得就提了起来,早点回信,她也快赶回家去。
薛红秀到了家,大家都等着她吃晚饭呢,她挨个叫了人,刚坐下,就先被她奶和她娘给喊了起来,叫到了里头她奶的屋子里去了。
老袁氏拉了薛红秀的手,上下看了看薛红秀,眼中欢喜得紧,瞧瞧,她孙女长得多俊,人也能干。
“娘,做啥呢?”薛红秀不解的问。
宋氏看了看婆婆娘,笑了笑,道:“红秀啊,今儿有人上门来提亲来了,这门亲事,我跟你奶他们都觉得好,现下就问问你的意见,你要是也满意,这亲事就能定下了。”
提亲?
薛红秀瞬间红了脸,这些日子,家里总是有人来问她,她也是晓得的,不过娘一直没有明言,咋得今儿来提亲的人就觉得好了?还问起她得意见来了。
她不由得好奇是哪家。
老袁氏便立马道:“这人,你也晓得的,就是你做工的老许家的二孙子许二树,红秀啊,你天天在老许家做工,总见过那许二树的吧,长得啥模样你心里也有个数,现在你就说说,可满意这门亲事不?只要你点头,这门亲事就能定下,若你不满意,也没事,咱回了就是,最重要的,得要你自己满意。”
薛红秀一听是老许家,是许二树,脑子就是轰的一下。
当初她刚到老许家做工不久,许三花专门跑来问她的名字,当时秀英就说老许家定是相中她了呢。
当时她没有多想,也没有当一回事,谁曾想,一个月之后,老许家竟上门来提亲来了。
难道那时,真是老许家相中了她?
一时间,薛红秀的心里乱得很,一会儿想起许二树的模样,一会儿又想起老许家的人,没个主意。
老袁氏和宋氏等了半天,不见薛红秀有反应,不由急了,“红秀,可想好没有?你翠妮姑姑还在她娘家等着信呢!天不早了,她还得赶回孤山村去呢!”
薛红秀一听找的中人还是李氏,人家还在等着,心里就更乱了。
见状,宋氏不由道:“红秀,别的你先不要多想,就想想许二树这个人,你也见过的,若要跟他过一辈子,你可愿意?”
跟许二树过一辈子?
薛红秀下意识就想到了那次在老许家的后院遇着了许二树他冲她傻笑的事,那么,许二树也是相中她的吗?
须臾,她揪着衣角,垂头道:“婚姻大事,当全凭爹娘和奶做主才是。”
得了这话,老袁氏和宋氏当即笑了起来,老袁氏赶紧道:“宋家的,你快往隔壁去,告诉翠妮一声,这门亲,我们家应了!”
“诶!”宋氏应了一声,马上就往隔壁李家去了。
很快,就带着提了篮子的李氏回来了。
李氏进门就将篮子放下,冲老袁氏笑了笑,“两个娃子配着呢,这门亲可是好,以后红秀嫁去了孤山村,有我这个当姑姑的照应着,你们尽管放心!这亲事既定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论的,伯娘,桂芬,这聘金你们咋打算的?说个数,还有没有别的要求?我也好回去回信。”
许大树定的方家闺女,聘金一两六钱的事老袁氏等人都晓得,当下老袁氏想都没想,就道:“聘金就一两六钱好了,别的要求没有,就是希望我家红秀过得幸福就好!”
李氏早预料过,见薛家果然提的是跟方家一样的数,不由点点头道:“行嘞,我晓得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得赶回去回信呢!”
李氏回去的时候天将将黑,是她弟弟李大成送她回去的,送到家了,也就留下歇了。
李氏刚进家门就立马往土坡上去了,老许家刚刚吃晚饭,见李氏来了,不由得留饭。
李氏已经吃过了,只摆手说不了不了,随即就说起薛家已经应下了亲事,且提了聘金一两六钱。
李氏去了一天,老胡氏还担心有啥变数呢,现下听了这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行,李家的,你回了他们家,这聘金没问题,等我们这边看好了日子,就上门下聘。”
这亲事是李氏的中人,所以两厢定下了,旁人还都不晓得呢,是以薛红秀第二日照常来上工,也没有如方春枝那回被人打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倒是许二树,晓得昨儿是给他提亲的日子,今儿早晌铺子里忙过那一阵,就专门跑了回来问结果,得知薛家同意了这么亲,不由得笑得嘴都合不拢。
蹲在后院等了老半天终于见着薛红秀来上茅厕,不由得猫了过去,见那头忙着熏腊肉豆腐干的周齐等人没往这边看,赶紧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薛红秀手里,“给你的。”
说罢,就飞快的跑开了。
薛红秀吓了一大跳,又怕别人看到,是以也不敢出声喊已经跑走了的许二树,只能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收起来,看都没来的及看一眼。
等到下晌下工,回家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时,才敢将东西拿出来看,见是一支镶银的蜻蜓发簪,薛红秀心里就是一跳。
随后便是心里控制不住的泛起一丝甜意,想着今儿许二树塞给她时的场景,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还没走到回家的那个小土坡,薛荣秀已经在前头等着了,见了妹妹回来,薛荣秀松了一口气,见她手里拿着一个个的糍粑,不由好奇,“妹妹,这是哪来的?”
薛红秀笑了笑,便道:“老许家发的,做工的人每个人都有十个,他们今儿专门打了糍粑呢!”
薛荣秀听着,暗叹老许家是个厚道人家,对于妹妹要嫁给老许家,不由得心里也放心了许多。
也没多说啥,带着薛红秀上了土坡,往家去。
自从上回之后,薛荣秀每次接妹妹下工都要提前一点在土坡下等着,再不让妹妹一个人多走这段没有人家的路。
再次经过土坡,薛红秀捏着袖子里的发簪,眼眶不由红了红,又很快掩饰了过去。
第两百一十二话:打糍粑
老胡氏泡上的米,泡两天刚刚好,一大早就喊了隔壁刘婆子一起,就在老许家的灶屋里开始烧灶蒸米。
刘婆子家的大对窝洗得干干净净,田宽和刘大升一起抬了到老许家的院子里放好。
米蒸熟之后,一屉一屉的搬出来倒在对窝里,刘大升和田宽一人拿了根大木锤就开始锤打起对窝里的米饭来,一杵,又一杵,嘴里同时还喊着口号。
“嘿哟!嘿哟!”
打糍粑可是个力气活,得将蒸熟的米饭全都锤烂才行。
刚打着,半坡的许三平家和吴家也端着米上来了,他们这几家,就刘家有个大对窝,往年丰年有能力打糍粑的,都是在一起打的。
“满仓婶子,我们家也打几斤糍粑!”许三平家来的是许三平和她娘老黄氏,他媳妇李氏在老许家作坊做工呢。
吴贵兄弟两个和吴贵的媳妇冯氏也来了,也道:“满仓婶子,我们也打几斤!”
老胡氏笑应了,叫他们将米端进灶屋蒸上,排队打就是。
老黄氏和冯氏应了,赶紧将米端进灶屋去。
吴家兄弟和许三平就上来替了刘大升和田宽的手,接了大木锤锤打起对窝里的米饭来。
轮了两歇,都是力气大的汉子,很快,第一对窝也就是刘婆子家的十斤米就捣烂了。
洗干净手等着的老胡氏刘婆子等人就上手从对窝里将捣烂的饭团给捧出来放到旁边同样洗干净抹了一层划开的猪油膏的木桌上。
还是热乎的咧!
刘婆子上手就裹了饭团开始用手揪成一个一个的圆球来,旁边老胡氏老黄氏和冯氏就接了圆球从手将圆球给摁平,做出一个一个圆饼一样的糍粑来。
第二锅也紧接着就翻在了对窝里,这是老许家的,男人们就赶紧接着锤打了起来,累了就换人,虽说是个力气活,但大家都很高兴。
有作坊做工的妇人上茅厕什么的走过,见了打糍粑,不由都摆闲上两句,话里话外都说着自个家今年也要打糍粑呢。
而一反往年的,这么多家都能打得起糍粑,不是因为今年是大丰年,而是因为他们都在老许家做工,挣着钱了!
是以,众人无不都心中感激老许家得很。
老许家的糍粑打了三对窝之后就先打了许三平家的和吴家的,待两家的都锤打出来做好糍粑,老许家蒸好的米饭就又开始往对窝里倒了一对窝又一对窝的,后头老胡氏几个都摁不过来,还是许三花去叫了作坊里的几个妇人来帮忙,才忙活过来。
见那一笸箩一笸箩堆着的糍粑,个个又白又圆又大,瞧着就叫人欢喜。
等糍粑都打好,将大对窝洗干净还回去,吃了午饭后,老胡氏就喊了老许头帮忙,将泡好的糯米把水给沥干,搬出了家里的小石磨洗干净,就开始舀了米磨起米浆子来。
老胡氏最是喜欢做这个的,谁不也要和她抢,汤圆面做出来到了除夕团圆夜,守岁到半夜一人煮上一碗吃了,那可是比吃肉还好吃,最重要的,是心里甜啊!
往常紧巴巴的,日子好过些老胡氏舍得做一点汤圆面,却也只够一人尝一两颗罢了,如今不同,所以,她要做五十斤的汤圆面!
这磨浆子就得磨不少时候。
隔壁的刘婆子下晌没事做,便也搬了自家的小石磨来帮着老胡氏一起磨。
等到将五十斤糯米都磨出浆子来,便将架在木盆上的布给抬起来挂在梁上,等里头的浆子自个沥干水分,就是成型的汤圆面了。
刘婆子帮着磨了一下午,老胡氏也大方,直接挖了一大块给她,“拿回家吃,也够你们家几个人尝尝了,省的自个做了。”
刘家今年打了糍粑,可舍不得再打汤圆面,老胡氏客气,刘婆子也就不客气的道了谢接了。
等到下工的时候,许三花吆喝了村人先别走,跟黑妞直接端了笸箩到院子门口,叫做工的村人排着队,一人领上十个糍粑回家!
村人一听,顿时心中一惊,这老许家真是好东家啊!
做工发工钱包一顿饭就罢了,上回发野猪肉,这回打了糍粑竟也发,十里八村的,便是整个十里镇乃至淮安县,就找不着这般好的东家了。
大家忙都道谢,嘴里的漂亮话收都收不住。
发完糍粑,许三花便趁势说起作坊腊月二十四放假到正月初八的事,叫大家伙这几天都加把劲干。
“还有,从明儿开始,做魔芋豆腐的婶子嫂子们就都带了自家的小对窝里舂山椒粉,照样五文钱一斤,大家舂得多,加把劲,多挣点银子过个富裕年!”魔芋片所剩也不多了,她减了窦岩山那里和曲老板那里的量,自家的铺子每日拿的少了些去,做魔芋豆腐就要不了多少人了,刘氏一个人一天都忙活的过来。
最初招进作坊的二十个妇人,邓氏潘氏李氏三人早就被挑去做黄豆腐,剩下的郑氏谢氏吴氏等人一听,顿时高兴不已。
能舂山椒粉挣工钱,多好呀!
那些个女娃娃每天都能舂得十来斤的,他们做老了活的妇人还能比不过她们?
如此做到腊月二十四放假,她们顶怕也能挣个好几百文呐!真是大好事啊!
潘氏三人听着,虽有些羡慕他们能舂山椒粉挣五文钱一斤的钱,比他们每日拿十文的工钱好,但想着老许家大方厚道,也不会亏待做工的每个人的,这几天吃些亏就吃些亏吧!那舂山椒粉也是力气活,他们凭本事挣银子,他们也没啥好嫉妒的。
说不得明年老许家的调料作坊做大了,他们也能舂山椒粉挣五文钱一斤的工钱呢!
做人啊,要知足。
今儿老许家的做工的人下工,个个手里拿着十个糍粑,路过的人都问了,一听说是老许家专门打了糍粑发给村人的,不由都是眼红不已。
特别是本村的,都着急自家咋就没一个人挑上去老许家做工呢!上回的野猪肉,这回的糍粑,可都是好东西,他们日子紧巴巴的人家,那有这个富余?
眼红罢,着急罢,众人便想着,今年是别妄想了,等明年老许家生意做大了,还要招多多的人,可咋着也要先紧着本村人才是啊!
这心思一热和,众人都不由得往村长家跑,想找村长帮帮忙,明年老许家招人,可千万先招本村人啊!
村长家现儿也闹热着呢,明儿腊月十八就是村长的六十大寿,是要大办的,村长的儿子蒋大平和儿媳朱氏带着大孙子蒋承祖都回来了。
今儿村长家正杀年猪呢,自家杀的猪,拿来办酒席,那肉可富余,村长向来不是小气的人。
第两百一十三话:村长大寿
乡下规矩,一个人除了周岁酒,成亲大事,也就办办六十大寿七十大寿八十大寿的,越往上越热闹,是不得不大办的!当然,白事那就自不必说了,肯定是也要办的。
是以蒋大平专门请了十里八村办酒席办的最好的何才高来办,打定主意要好好给自家爹大办六十大寿的,这个何才高办多了十里八村的酒席的,最是会弄大碗菜的,且味道也好。
同时也请了村里好些妇人去帮着择菜洗菜洗碗的,不说自家的亲戚和别村同是村长的和一些走得近的都要来吃酒席,就是本村的,一百多户呢,哪户不来坐席?
虽说乡下人家,大家都不容易,所以约定成俗的规矩就是吃酒席不能全家出动,但一家的大家长带两个儿子孙子的一起来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算下来,就是多少人了。
所以村长是想好了的至少五十桌往上的,到时候,自家的院子不够大,肯定是要发几轮席的。
这么多席面,一只猪怎么着也得费的,他家的猪膘养得好,足足杀了两百多斤肉呢!
既然要大办,且谁晓得他能不能活到办七十大寿的时候?所以必须大办。村长可不做那被人说道的事,毕竟他家办酒席,来的人可多。
像上回本村的葛老财家,他过六十大寿,席面倒是桌数多,但席面就六大碗,碗碗也不冒尖的,根本不够一桌十个人吃的,倒是礼金招收,白得让人说道笑话那么久。
是以一头猪他打算做两碗菜,一碗萝卜炖肉,一碗白菜煮发肉。
他还买了三十条五六斤重的大草鱼,切成块炖了,一桌也是一大碗呐!
除此之外再来一碗炖鸡肉,一碗炖鸭肉,鸡跟鸭都没有猪肉贵,一般都是十里八村酒席席面必有。
这样就是五大碗了,他准备照规矩,弄个八大碗,这就还差三大碗呢。
村长正愁着呢,腊月十八一大早,许三花就给村长家送来了六十块豆腐干,跟着的徐灿则是扛来了一头野狍子。
直惊得村长一家话都说不出来。
“村长爷对我多有照顾,这头狍子算是我送给村长爷的寿礼。”徐灿是这样说的。
当年徐灿爷爷和他爹相继去世,家里日子艰难得很,多亏了村长借银子周济,且徐灿爹去世,办丧事都是村长先垫的钱,要不是打了那头熊瞎子,徐灿现在都还没还上村长的钱呢。
所以整个村子,除了隔壁的老许家和刘家,徐灿也就感激村长家了。
村长六十大寿,他送一头狍子,在他看来就是一件小事。
村长听着,眼眶都不由红了红,想着徐家小子这后生真是不错啊,晓得知恩图报,不是那起子白眼狼。
“这可真是谢谢灿小子了。”
许三花见不得村长一把年纪要掉金豆子的样,赶紧道:“这豆腐干就是我家的礼金,待会中午我可就空手来坐席了,不送礼金了啊!”
一块豆腐干二十文呢,六十块豆腐干就是一两二钱银子,十里八村,谁家吃酒席礼金送这么多的啊!
所有来的人加起来送的礼金都没有这么多的呢!
村长心里跳了跳,看了看许三花,实在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便是旁边接出来的蒋大平,许久不见许三花,哪晓得回来听说这么多她的厉害事,往前就是个仗着一把子力气到处欺负人的女娃娃,那些娃子们暗地里都称她女恶霸呢!
到了后头,她不但欺负娃子,连大人都敢欺负,村里多少人都跟着喊她恶霸。
这就是村里的一霸,咋就短短时间变了个样,这般厉害了咧?
这豆腐干蒋大平可是晓得,他们东家今年的年礼就收到了这个豆腐干呢!
听说有两种,一种五香的二十文一块,一种麻辣的三十五文一块,都是好吃得不得了的东西,如今那些有钱人,都拿这个当年礼呢!卖这个的铺子就在十里镇,县城里没有,听说有好些县城里的人打听了还专门派人到十里镇来买回去呢!
这东西就是出自老许家,还有他们家的野猪腊肉,也是那些有钱人争着买了要送年礼呢。
以往这些人家送年礼都是啥布匹点心啥的,今年倒全都兴起送这两样了,可以想象老许家的生意有多红火。
眼下见她竟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礼金,蒋大平不由多看了许三花好几眼,这才发觉,这个从前见过几次的凶巴巴的女娃,啥时候竟出落得这般俊俏了,瞧那眉目间的神态,即便穿着只棉布衣裳,却也真是一点都不像一个村里女娃。
见村长抖着手红着脸看着她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许三花实在受不了,不由抖了个激灵,连忙道:“礼金我送到了,村长爷你六十大寿,是大喜事,待会我爷我奶我爹还有我带着四树可都要来吃席的!我们一家来五个人,村长爷你可别鼓眼睛不高兴啊!”
这话说得,村长登时顾不上激动了,赶紧说她,“三花你这说得啥话,我早一个月前就说了,我大寿这天,叫你们家所有人都早点来坐席呢!只你们五个人来咋行?叫你二叔三叔大哥二哥他们都来!”
见村长总算不那副样子了,许三花笑了笑,摆手道:“就我们五个人来都是多的了,家里还忙着呢,都走不开!”
这倒也是,铺子还开着,家里还有作坊了,自然不能都离了人。
但被这么一打岔,村长总算不只顾着激动感动说不出来话来了,但还是谢过了许三花的厚礼,将这人情记在了心里。
野狍子赶紧杀了,随便红烧红烧,那也是一碗稀奇菜,都不会打猎的,谁吃过狍子肉呀?
这可是山里的野味!比自家的猪肉精贵。
且还有一盘子豆腐干,这八碗菜的席面多有面?
村长是满面红光,招呼起客人来说话都嘴瓢了。
他是今儿的正主寿星,也不是真要他站在门口迎客,这事有蒋大平蒋大海做着就行了,待几个村的村长都来贺寿吃酒,村长就在屋里陪着他们摆闲就是了。
很快老许家五个人也到了,蒋大平和蒋大海是热热情情的将人给迎进去。
许三花跟着老胡氏进了东间,里头老钟氏正和儿媳招呼着来的几个村的村长婆子,以及他们自家亲戚这些。
许三花和老胡氏进去,自然是受到了万分热情的对待,所有人都围着老胡氏许三花说话。
一人一口唾沫的,许三花只觉自己都要被淹死了,于是乎赶紧溜出了东间,留下她奶一个人慢慢去面对那些热情的村长婆子们吧!
第两百一十四话:坐席
老许头许大茂带着许四树进了堂屋,也同样受到了热情的对待,众人都拉着老许头和许大茂说话,一屋子声音热闹热闹得,就没停过!
刚开始两人被巴着说话还有些心中得意呢,这都是他们家三花能干呐!
但说着说着,这个也在问明年作坊招多少人,那个又在说一定要招他们家的人,老许头和许大茂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啥得意不得意的,是一点也没有了,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堂屋,逃离这些热情的人呢。
索性很快外头就喊开席了,老许头和许大茂松了一口气,赶紧拉着许四树往外头去。
村里坐席规矩,都是随便坐,一桌坐满十个就发席,自带碗筷,要不然这么多人坐席,主家的碗筷可不够用。
但主家也会有一两桌或两三桌留着自个安排的,通常这坐的都是外村来坐席的亲戚和有走动的朋友啥的,他们远道而来,一般不会带碗筷,所以这样的桌子就会给他们准备碗筷。
俗话说,农家办酒席,舅舅坐上桌,是以主桌就安排坐了老钟氏的弟弟弟媳和冯氏的两个哥哥,剩下六个位置,便喊了老许家五个人和徐灿去坐。
另外还留了两桌,给几个村的村长和村长婆子,以及一些其他的亲戚坐,村长自己也坐在其中陪客。
第一轮的二十桌都坐满了,在隔壁蒋大海家架锅架灶张罗的席面就由帮忙的妇人们拿了笸箩盛着,一碗一碗的往桌上上菜来。
八大碗上齐,大家伙都开动了!
坐席可是油水事,大家伙都顾着吃肉吃席,嘴巴都不得空说话,生怕晚了就少吃了两块肉。
今儿村长家这席面,八大碗可是丰盛!
两碗猪肉菜,一碗鱼,一碗鸡肉,一碗鸭肉,还有一碗豆腐炖青菜,这都是平时坐席都有的,只是分量的不同罢了,但剩下的,一碗狍子肉,和一碗豆腐干,这可是坐席头一回啊!
众人都抢着吃这两碗,都尝到了豆腐干的好味道的人,都不由砸吧砸吧嘴,还想再吃,已经没有了。
有家里跟着风买了两块豆腐熏上的人不由暗自窃喜自家熏了这豆腐干,这么好的味道!真是好东西啊!
众人吃席的速度很快,只要哪桌都下席了,帮忙的妇人们就会赶紧去收桌子,然后下一轮的人接着坐席。
而坐好席的人,收好自家的碗筷,就会到堂屋里去送礼金,这是规矩。
堂屋里头,蒋承祖负责执笔写,旁边坐的临时被拉来的许大茂就负责帮忙收礼金。
“余富贵,送礼二十文。”
“蔡老三,送礼二十文。”
“……”
“大柴村村长王合义,送礼四十文。”
“……”
大家陆陆续续的往堂屋去,报一个礼金,蒋承祖便在本子上记下一个,这就是农家人的礼金薄,人情往来,都是要按这个上头来的。
因着村长每回去村里各家吃酒席都是送的二十文礼金,而其他村的村长,人情就不同了,一般都是送到四十文,是以,人家来吃酒席,也要回同样的人情。
这也是村长家办酒席罢了,因为村长一碗水端平都是送的二十文,换做村里其他人,办酒席,邻里之间,人情顶天了五文八文的,都有。
毕竟,也不是家家都富裕,拿个十文八文吃酒席,倒也拿的起,且因为礼尚往来,又能吃一顿,是以拿着也不会心痛。
许三花吃完了饭,擦了擦嘴巴,正准备喊了她奶家去了,便见院子外头走进来一穿着圆领绸袍的中年男人,正是许三花见过的,南山脚下宅子的那个管事。
管事手里还提着个盒子,许三花看着,不由心下好奇,就站定了脚步。
那管事进了院子,先看到就离院门口不远的许三花,不由冲她笑了笑,“丫头也在呢!”
人家都招呼了,许三花忙回了礼,顺势问道:“管事大叔你这是?”
“奉我家老爷之命,特来给你们村的村长送贺礼的。”贺袁平说罢,见许三花一脸疑惑,不由笑道:“我们老爷说,如今同孤山村比邻而居,孤山村的村长过大寿,于情于理都该奉上一份贺礼才是,不知蒋村长在何处,劳烦丫头引见一下吧。”
原来是这样,许三花想着这个贺家还真是客气,扭头正好看到那头还在席上被几个村长敬酒的村长,忙带着贺袁平过去,喊了村长道:“村长爷,对面南山脚下的贺家老爷派人给你送贺礼来了!”
啥?
村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贺袁平已经将手里提着的盒子奉上,冲村长笑道:“蒋村长,这是我家老爷特命我送来的贺礼,恭祝蒋村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啥?
村长整个懵了,谁老爷?啥老爷?这啥老爷咋会特意给他送贺礼来?
一脸懵的村长根本没听清许三花前头说的南山脚下贺家老爷几个字,看着贺袁平半晌说不出话来,满脑子都是这老爷为啥给他送礼贺寿?他也不认识这老爷啊!
倒是闻风赶过来的蒋大平见过世面的,赶紧接待起贺袁平来,“不知这位仁兄你家老爷是谁?”
贺袁平笑了笑,将先前跟许三花说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村长这厢听清了,原来是南山脚下那大宅子的主人。
顿时心里就是一惊,这有钱的老爷竟然给他送礼贺寿?
乖乖耶!
就是比邻而居,这贺老爷这般客气的呀!
“这咋好意思?”
“就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罢了,还请蒋村长快快收下。”
做大寿,有人好意来送贺礼,也没有拒之不接的道理,不然岂不是拂了别人的一番心意?
村长便接了下来,连忙招呼贺袁平去坐席。
贺袁平只是送礼来的,自不会留下坐席。
村长留不住,只好谢过了贺老爷的心意,亲自将贺袁平送出了院子。
转身回去,几个村长都祝贺起村长来。
孤山村后头的南山脚下,来了个啥府城的富家少爷要建大宅子他们都是晓得的,当时自个村里还有人来南山脚下拾整荒林子,挣了几百个钱的呢!
后头宅子建好,他们好奇的都偷偷去看过的,那大宅子气派得哟!真是一辈子第一次见!比去县城见过的房子都好看呢!
再后头那宅子的主人搬迁进去那日,他们也是看到的,往官道上进去,那一溜一溜的大马车,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马车呢!
那家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有钱得主!
这样的人家的老爷竟专门派人给蒋村长送寿礼来,不管是出于啥,都是不得了的体面呀!
众人看着那蓝色的盒子,都好奇那里头是啥,连盒子都应该值不少钱的,里头的东西只怕更贵重呀!
这般想着,心里头就是对蒋村长无比的羡慕呢!
第两百一十五话:贵重
村长一家自个对那盒子里的东西也好奇得很,但当下是不敢打开来瞧的。
等酒席结束送走了吃酒席的亲朋好友,将家里都收拾妥当,能剩的菜都捡了让帮忙的妇人拿回家去,只剩下村长一家自家人时,一家人围到村长老两口的屋子里,看着这蓝色的盒子,还真有些怕打开。
“大平,你来打开,瞧瞧里头是啥?”村长道。
“诶!爹。”蒋大平应了一声,伸出手来,慢慢打开了盒子的盖子。
盒子一打开,一家人定睛看去,只见里头一块红布,上头放着一本蓝皮书。
“这是书?”村长纳罕,这贺家的老爷送贺礼喜欢送书的啊?
想着大孙子如今读书,开年还要下场童生试呢,他赶紧喊了他,“承祖啊,你瞧瞧这是本啥书?”有啥讲究不成,不然咋当做贺礼来送呢。
是人家送给爷爷的寿礼,蒋承祖本没有多好奇,但听爷爷一说这是书时,他马上往盒子里头看了去。
读书人对于书的热情自然不一样,再说了,书本可是金贵的东西,随便一本就是几两银子的。
就是那先生常说误人子弟的话本子,可也要几百文一本的。
农家人读书本就艰难,笔墨纸砚必不可少,光买这就是一笔巨款,哪买得起书本呢。
蒋承祖上了这么多年的学堂,除了第一本启蒙书本是花钱买的新的之外,后头所要用的书都是他自己借了同窗的或者后来到书院的书斋里去自个动手抄写的。
所以对于书,他是格外珍惜的。
这一看,他就惊住了,而后双眼一亮,小心翼翼的将盒子里的书本拿出来,捧在手心里,小心的翻开了一页,往里头一看,确定自己没看错,整个人激动的得满面红光。
还等着他看了说出个到底是啥书的村长见自家孙子这个样,不由得好奇,“承祖,你这是咋了?”
蒋大平也好奇,“承祖,这个庭幼科举录是个啥书?跟科举有关?”
村长一听科举而字,不由纳闷,这贺家老爷给他送寿礼,送一本跟科举有关的书干啥?
他们家也就他大孙子要考科举,那贺老爷难不成还能是送给他让他给大孙子读的不成的?他咋晓得他有个大孙子在读书呢?
村长纳闷的很,便见大孙子整个人激动得浑身发抖,抬起头看他爹,双目炯炯有神道:“爹,你可知这庭幼科举录是何物?这可是千金难求的东西啊!我曾听我们先生说过,整个淮安县,就县学的学官大人手里有一本呐!听说这还是因着学官大人曾是庭幼先生的门生的缘故。”
千金难求?
蒋承祖说了一大堆,别的蒋村长等人听不明白,但这四个字听得明白呀!
千金难求的东西,那得多金贵呢!
特别是家里供着一个读书人,蒋家人可是都晓得书本得有多贵的,这样一本千金都难求的书,拿钱都难买到的东西,那贺家老爷竟送给他们家?
天呐天呐。
村长只觉得脑门一热,整个人都晕乎乎起来。
“庭幼先生?这是谁呀?这庭幼科举录就是他写的书不成?”蒋大平不由好奇的问道。
“庭幼先生,可是咱们大淼的大学孺,是大淼至今为止绝无仅有的头一个三元!是连赵大孺都要尊称一声先生的人!他十五岁下场科举,下场必中头名,一路考至状元,从未落榜过,是咱们科举学子提起来就心生膜拜的人呢!他花了毕生心血著了这本科举录,里头写的东西对科举学子非常有帮助,我们先生曾说了,若有幸能拜读这本科举录,且对里头的内容滚瓜烂熟,就相当于熟记熟通了一套的四书五经呢!”蒋承祖越说越激动,对手里的书简直是如获至宝,爱不释手。
一听蒋承祖这话,蒋大平和蒋村长不由纷纷激动起来,“承祖,那这可是好东西啊!你快拿着看!看了是不是就能考中了?!”
被爷爷和爹这样一说,蒋承祖霎时间冷静下来,他看着村长道:“爷爷,这个贺家是什么人?为何送你这样贵重的贺礼呢?”
村长愣了愣,便不由从先前来了个年轻人让他帮忙张罗人去南山脚下拾掇荒林子说要建宅子到后来宅子建好那家人搬进去的大场面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蒋承祖听罢,不由疑惑,“也就是说,咱们家跟这个贺家的交集也就是当初他家的下人上门来找了爷爷帮忙张罗人拾掇荒林子罢了?”
如此交集,若真如今儿那贺家下人所说,因为比邻而居,所以于情于理当送一份贺礼,如此简单罢了,只需随便送一点简单的贺礼就行了,甚至算不上点头之交啊。
可为何,竟送如此贵重礼物?
蒋承祖想不通,村长一家都想不通。
但想不通也不可能追上门取问为啥。
所以,就只能想不通了。
他们又实在无法不对这本书心动,村长想了想,便只好叮嘱蒋承祖这本书只留在家里偷偷的看,千万不要带出去,更不要被别人晓得。
这般贵重的东西,要是他书院里的同窗先生这些晓得了,岂不是个大麻烦?
不是说他们藏私,这书实在金贵,是对读书人最大的诱惑,万一闹将起来给那贺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就是他们的大不是了。
但也不是他们不记这份人情了,若蒋承祖看了这本书,不管科举能不能中,能走到哪一步,这份人情,都要记在心里,有朝一日,能报就报。
说起人情,徐灿小子和老许家的人情,也要铭记。
想着这事,村长不由就想起自己之前一直想着的事,看了看蒋大平,便跟他说起来。
“大平啊,你看我跟你娘年纪也大了,你一年到头多数日子都在县城,你娘每天都念叨你得很,承志也想你们得紧,要我说,要不然过了年,你们就不去县城里了,你看咋样?”
“不去县城?”蒋大平一愣,不去县城,留在家里种地?这可供不上承祖读书啊!
不过爹娘年纪大了,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是该留在二老身边尽孝才是。
一时间,蒋大平不由发愁起来。
见儿子没说话,村长便继续道:“你在县里也是做账房的,做了好多年了,你们东家不也夸你是个好账房吗?土坡上老许家如今大不相同,三花这个丫头脑子灵,生意铺张得大着呢!
你瞧瞧他们家如今又是几个作坊又是开铺子的,还有淮水河滩上建了十间大瓦房,也不晓得是用来做啥,光是发工钱就发了好几十两呢!总之就是红火!
我想着帮你去跟三花问问,她那里需不需要账房,即便不需要账房,你能到里头做个其他的工,可比你在县里做账房强,还能天天回家,我和你娘也能天天看着你,这心里就不慌了。
再说了,我这村长的位置总是要传给你的,我都六十了,这摊子事儿你也该慢慢熟络起来了。”
第两百一十六话:都别想好过
蒋大平听着,不由也觉得他爹说的有道理。
他本就是来接手他爹这个村长的位置的,总是在县城里,跟村里人都疏远了,以后接手村长,只怕好些事都不好弄。
又听着老许家这些事,心里不由也是一动,听说堂弟妹郑氏和侄女梅子都在老许家做工,大海头儿两天还跟他摆闲说两人挣了不少工钱回来。
蒋大平只算着,竟发现要是做一年,可比他做账房挣得钱多,最主要的,离家近,就在村子里。
这样一想,蒋大平就点了点头,“行,那就辛苦爹帮我去问问,她家能招账房最好,毕竟是我做惯了的,我做着也顺手,若不要账房,别的也可以,我吃得苦,爹你是晓得的,还是朱家的,她也能一起去做活最好,两个人挣钱,家里的进项也能多一点,承祖马上就下场考童生试了,以后需要的花费还多着呢!他读书行,咱家可不能半途而废!扯了后腿!”
——
李氏去薛家提亲,本就是打着回娘家的由头,那一块也没几户人家,却不知咋的这风声就传出来了。
不过两天,先是整个大柴村,就都知道了老许家上薛家提了亲,亲事已经定下了,定的就是二房的薛红秀,而男方那边,就是老许家的二孙子许二树。
这消息一传出来,大家伙都是羡慕得很,既眼红老许家怎么定下了薛家的闺女,又遗憾薛家这好闺女被别家给定出去了。
大柴村村南头,郑家的院子,因着郑小燕定下的好亲事,也是热闹得很,郑婆子吆喝着儿子儿媳正一起打糍粑呢。
西屋带窗的明亮屋子,刚被郑婆子拨给孙女郑小燕住,在出嫁之前,她就一直住在这里,可算是摆脱了之前同几个堂姐妹一起挤着睡的命运。
这屋子明亮宽敞,是郑婆子看在那高昂的十两银子的份上,才答应了郑小燕的哭闹硬是咬着牙让自己最宠的小儿子暂时让出来的。
尽管要来了这间她早就看不惯恨不得的小叔的屋子,但郑小燕的心里也并没有多痛快。
实在是要嫁给一个屠夫做续弦进门就是后娘婆婆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就算她如今拼了命的使唤家里的兄弟姐妹咬了牙的故意跟郑婆子作对跟她唱反调,也不能叫她畅快开怀。
她坐在屋子里,透过大窗户,看着院子里郑婆子带着儿媳儿子高高兴兴的打糍粑,往年他们家穷的响叮当的,哪有这个闲钱打糍粑呢!
更别提还买了半扇猪肉来熏腊肉,真是好阔气。
哼!
个老虔婆!
郑小燕眼神淬了毒般,看着那笑笑眯眯的郑婆子,恨不得吃她的肉。
卖孙女的银子,用着也是心安理得呢。
还有这个家的其他人,都踩着她的卖身钱吃肉过好日子,她就偏不叫他们如意。
郑小燕收回视线,看向站在一边瞪大眼睛看着她的二堂妹,见她看过去,郑小红连忙垂下头去。
她不由嗤笑:“你这样看着我守着我,说起来也是可笑,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在这个家里,投胎成了女娃,能有啥好结果?你这样听她的话看着我怕我跑出去,等有一天,她还不是会毫不犹豫的将你也给卖掉!她的眼里只有银子只有儿子孙子,你以为你讨好了她就能讨她喜欢?真是天真啊!”
郑小红听着,不由抬起头来,瞪着郑小燕,反驳道:“你自己不知廉耻坏了名声找不着好人家,奶辛辛苦苦给你寻摸的亲事让你能嫁出去你反而还这样说她,真是不孝极了,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又没有坏了名声,奶一定会给我找门好亲事!最起码,不会像你,只能嫁给屠夫做继室都算是老天赏给你天大的福分了!你可知足吧!好好待着,等着正月十六就嫁过去,可别想给家里招乱!”
“呵呵!”郑小燕听得冷笑,“说你天真就是天真啊,行吧,我等着看你嫁个好人家!”
郑小燕这副样子刺激到了郑小红,她赶紧接话道:“我天真?哼,奶可说了,等明年孤山村老许家的作坊再招人,想办法都得让我去呢!到时候我去了,可不会做你那样勾引别人不成坏了名声的下贱事!”
郑小燕微愣,随后很快道:“你去?一个小小的农家罢了,还都当是香饽饽呢!你以为你去了就能挣门好亲事呢?老婆子心里就只有她小儿子大孙子,孙女都是给她挣钱的东西罢了!被人压榨挣钱给这一家子吸血虫花用呢!还洋洋自得呢!真是可怜虫!”
“你说谁是可怜虫?!”郑小红红了眼。
“就是你!可怜虫!”
“啊!”郑小红猛地扑上来推了郑小燕一把,嘴里迅速道:“才不是呢!人在老许家作坊做工的那些女娃们,谁现在不都说他们一个月就能挣一两往上的银子呢!那可都是香饽饽,争着是有人上门提亲呢!那都是自个随便挑拣了,哪会没有好亲事?就说咱们村的薛红秀!那可是大福气!这几日都有好多人家往她家去提亲,人不声不响的就定下了,男方家不是别人,就是老许家的孙子!就是你赖都没赖上反而坏了名声的许二树呢!”
“听说他们家还有个孙子,年纪跟我差不多,说不定到时候我进去做工了他们家也能相中我呢!到时候我就是吃香喝辣的过好日子还有下人使唤呢!那时候你就可劲羡慕我吧!”
郑小红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郑小燕只听着了一句,“你说啥?薛红秀定给了谁?”
见她这般激动,郑小红得意的一笑,道:“就是你没赖上的许二树啊!这亲事已经定下了,就等老许家看好日子上门下聘了呢!”
郑小燕心神一晃,整个人都不好了。
凭啥!?
老许家终究还是定下了薛红秀吗?当初她果然没猜错啊!
可是,凭啥?凭啥她薛红秀就可以有这样一门好亲事,嫁进门享福,她就只能嫁给老屠夫当继室呢!
老天爷瞎了眼啊!
不行!
她不好过,别人都别想好过!
她薛红秀想如愿嫁给许二树?想都别想!
郑小燕现在没有心思跟这个堂妹过多计较,都是一样的可怜虫罢了,她看了郑小红一眼,推开她,跑到窗户边,冲外头喊道:“哥!哥!你快来,我有事跟你说!”
郑强子如今在镇上迷上了赌坊里的乐子,经常在赌坊里一泡就是一晚上,白天回来就窝在屋子里补觉。
因而郑小燕喊得大声,他也没听见,倒是院子里的郑婆子听见,怕郑小燕又作妖,赶紧喊了大儿子大儿媳妇将那窗户给锁上,把门也锁上。
郑小燕的爹娘缩在一边,想说话却又不敢说,只得眼巴巴看着。
第两百一十七话:福气
郑强子一觉睡到天擦黑,起来去灶屋抓了个苞谷馍馍咬着,又捡了两块碗柜里他奶专门给他剩下的肉吃了,吊儿郎当的喝了一碗水,抹了一把嘴就准备出门往镇上去了。
走到院门口,隐约听到有人喊,他转过头去,看向西屋的方向。
那屋子门窗紧闭,郑强子倒是晓得他奶正把他妹妹关在里头为了防她逃跑呢。
想了想,他朝那屋子走去,到窗前敲了敲,“妹妹?妹妹?”
里头很快传出响声,郑小燕趴在窗前来,“哥,你一个人在外面嘛?”
“我一个人呢,他们都在后头烤火呢!”
因门上了锁,所以郑小红已经不在屋子里看着她了,郑小燕一听外头只有郑强子一个人,当下大喜,“哥,你快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开门?
郑强子犹豫了犹豫,他奶可是说了,妹妹嫁过去得的银子要给他三两讨媳妇呢!
要是他放走了妹妹,银子可就没有了。
郑小燕了解这个哥哥得很,忙道:“哥,只要你放我出去!我给你银子!奶给你多少?我比她给你的还多!”
银子?
郑强子登时心动,有银子就好说,再咋的也是他亲妹妹,关着她有银子,放了她也有银子,那就放了她好了!
当下郑强子就摸到门边,见上头有锁,直接拿了块石头将锁给砸了,门一开,郑小燕就冲了出来,径直往院子外跑。
郑强子撵上去,“妹妹,我银子啥时候给我?”
“这些你先拿着,后头我会给你银子的!”郑小燕不耐烦的将之前的工钱她每天偷摸藏起来的几文几文的,一把都塞给了郑强子,转身就跑进了将沉的夜色里。
郑小燕没有跑出村,而是先去了同村的王菊芬家,王家已经差不多都要睡了,王菊芬还在后院洗着衣服,冬天的水冰冷刺骨,冷得她直打哆嗦。
自从她不在老许家做工了,日子就有些不好过,而最近都在传老许家作坊做工的女娃赚了多少银子,她奶就更加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所以将一家老小的衣服都拿给她洗,就是她娘,也跟着不待见她。
索性冬日不洗澡,换衣服也换得不勤,她也不是天天都要洗。
但白日里还要上山捡柴,洗碗喂鸡等,所有的活计都在她头上,累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耸了耸鼻子,抖了抖手,直起身子来想休息一下,一眼却看见栅栏外头站着的郑小燕。
顿时一惊,她可是晓得的,郑小燕的奶奶给她定了门亲事,将她关在家里备嫁呢!
这天都黑了,咋地上这儿来了,是跑出来的?
王菊芬正愣着,郑小燕已经冲她招了招手。
她不由起了身,走过去,“小燕,你,你还好吧?”
郑小燕看着她,一片漆黑下还能看清她红肿的手,不由奚笑道:“你这日子也没不好过呀!”
闻言,王菊芬咬了咬嘴角,看着郑小燕,没接话。
“咱们都是一个村的,都去老许家做工,凭啥就咱俩被退了不要了,难道她姓薛的就没有那啥的想法?要是没有,咋勾得人家这么多人就要讨了她做媳妇呢!说到底呀,就是咱们命不好。”
王菊芬听着,想着她昨儿也听她奶和她娘说起老许家的许二树说了薛家的薛红秀当媳妇呢,这事儿就定下了,就等那边看了日子上门下聘呢。
她奶说起,还不由骂了她一通说她没用呢,她娘说着,也是说那薛家如何命好,说她的命贱,没有那个福气。
她抿紧了唇,依旧没有接话。
“她可着得着一门好亲事,进门过吃穿不愁的日子,凭啥我就得嫁给老屠夫,你就只能在这里做不完的苦活计?咱们命咋就贱了?都是一样的人,她薛红秀也没有多长个啥,这福分,凭啥独独让她得着了?你甘心吗?我不甘心。”
夜色下,王家的后院没有多余的人,郑小燕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很轻,随即便吹散在冷风里,无人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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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记铺子里近几天来,调料包是越来越卖不走,堆着货,以至于白地主不得不以过年放假的借口将作坊里做工的村人都结了工钱放回家,只道年后再开工。
白松云花了不少功夫使了些银钱给几个在白家作坊做工的家里有侄女啥的在老许家做工的人,让他们回去旁敲侧击老许家调料磨得那样碎那样香的秘诀。
可惜,要不然就是回话说那侄女都不肯说,要不然就是回话说那外甥女说不晓得的。
总之,就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而罗氏这里,找了郑小燕一次,可郑小燕也实在不晓得,只说他们每次舂的山椒都是每天时不时地用笸箩端了送来的,有时候摸着还有些热乎乎的。
热乎乎的?
罗氏脑子一转,也想不通是如何热乎乎的,后头又想找郑小燕再具体问问,却听说那郑小燕被她奶许了亲事,在家里等着备嫁呢,遂就作罢。
所以又思考了好几天呢,见生意越来越做不好,眼看作坊都不得不放假关门了,就打算死马当活马医,拿了山椒来煮,煮热了捞出来却也不对。
煮了不对那就蒸看看,结果蒸出来也不对。
罗氏心里火气得很,甩了袖子出了大厨房,便见她大嫂的丫鬟沉香往大厨房来,不由得停住脚步。
“这个时辰,刚吃了早饭罢了,大嫂这是又要吃什么呢?”
沉香见了罗氏,赶紧行了个礼,“回二奶奶,我家大奶奶又有些饿了,想吃一碗酸汤水饺,所以叫我来大厨房喊了孙婆子做了送过去呢!”
酸汤水饺?
昨儿吃酸汤面,前儿吃酸汤鱼的,全是酸的,这肚子里怀的莫不然又是个儿子?
罗氏不由捏紧了手中帕子,若是大嫂这胎又生儿子,那可就是四年抱三,全是儿子,谁还能撼动她在白家的地位?
大哥又是长子,这白家将来哪还有自己这一房的位置?
想着自己肚子还没有个动静,罗氏心里就是更火气了,但凡那不着调的多往她屋里来,她哪会怀不上?
一天到晚的往那些狐狸精屋里钻呢!
明明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咋大哥一心一意的房里只有大嫂一个人,偏她这相公纳了一个通房又一个通房。
罗氏手里的帕子捏的更紧了,走出一段距离,忙问:“二爷在哪儿了?在邓氏那贱人屋里?还在在艳香那贱人房里?”
二爷最近迷这两个新提的通房得紧,白日里都忍不住的。
她的丫鬟文秀赶紧回道:“回二奶奶,二爷不在家,先头柳子说,二爷昨儿晚上就没回来。”
第两百一十八话:良妾?
没回来?
她昨晚睡得早,只以为二爷在哪两个贱人的屋子里呢,竟是一宿未归?
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罗氏气不过,便想找个出气筒出出气,转了转眼珠子,道:“叫上刘妈妈,咱们去冯通房那里!”
趁二爷不在,她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狐狸精!叫他们看看,她这正室可不是纸老虎。
吃中饭之前,罗氏昂着下巴从两个通房的住处趾高气扬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准备吃午饭。
想着刚才两个巴着二爷在对她眉眼挑衅的通房跪地求饶的样子,罗氏的心里痛快极了,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吃过饭,喝了一杯消食茶,罗氏就准备睡个午觉,刚解了钗环躺在床上,外头刘妈妈就一脸疾色的进来了。
见了罗氏,行了礼,一脸欲言又止,看的罗氏皱眉:“出什么事了?”
刘妈妈飞快看了罗氏一眼,犹豫着道:“二奶奶,二爷,二爷他,他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姑娘,说要纳为良妾呢!”
“什么?”罗氏惊得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你说什么?”
“二爷带回来一个姑娘,现在就在正堂,跟老爷说要纳为良妾呢!”
罗氏只觉眼前一黑,差点往后头栽去,旁边文秀赶紧扶住罗氏,她勉强稳住身形,整个人脸已是苍白。
“家里的丫鬟提了一个通房又一个通房,这院子都要住不下了,现在倒好了?竟还从外面带回姑娘来还要纳为良妾了?赶明儿,是不是就要带个姑娘回来立为平妻直接和我平起平坐了?还是说直接就要休了我呢?”罗氏气得浑身发抖。
“我倒要去看看,什么样的狐媚货又迷住了二爷!”
罗氏穿戴整齐刚走到正堂,就正好听到里头传出二爷白青松的声音。
“罗氏进门两年,蛋都下不出一个,难道爹你忍心见我膝下无后?我就是纳一个良妾罢了,又不是休妻另娶,爹你为何不同意?”
罗氏的脚步下意识的一顿,随即怒火中烧,大步迈进了正堂,“白青松!”
白青松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见是罗氏,立马换上了不屑的表情,看也不看她,继续跟白地主道:“爹,我就是纳一个妾罢了,又不摆酒席,不用花家里一分银钱,也不用您操心,你只要点头同意了,我就带燕儿回我那院子住就是了。”
“再说了,就算你不同意,大不了我就先提她为通房,等她怀了身孕再立良妾!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燕儿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白青松一副开水不怕死猪烫的纨绔样,看得白地主不住拧眉。
当年妻子生这个小儿子难产,这儿子生下来也是瘦瘦巴巴的,所以格外娇宠了一些,没想到,这一宠就宠成了这个样,只知道吃喝玩乐玩女人,一点当大事的样子都没有!
比起长子来,不知道差了多少,真是叫他又气又无可奈何呢!
罢了罢了,他有长子继承家业,这个小儿子,两家分些家产,恁他过他的吃喝玩乐的日子,钱财花光了,有得他的苦头吃!到时候他也闭眼了,哪管得了他那么多呢!
只要白家在长子手里不倒,他也不会死不瞑目。
白地主叹了一口气,摆摆手,不欲多管,干脆转身进了耳房。
罗氏听着白青松这一声一声燕儿的心里就堵得慌,也顾不着管公爹的态度了,眼神嗖的一下往一旁站在白青松身后的女子看去。
只见女子一身粉红绸缎长裙,手里捏着个帕子,低着头看不清样貌,但只这么看着,真是前凸后翘,身段倒是好得很!
罗氏想着二爷就好这口,难怪这女子能狐媚住二爷的心了。
也怪她身材平平,留不住二爷这花心主的心。
罗氏心里难受得紧,不由看向白青松。
白青松见他爹已经不管了,脸上就笑了,见罗氏看过来,一副下命令的口吻道:“以后燕儿就是我的良妾,是咱们二房的姨娘了,罗氏,你派人将东跨院收拾出来给燕儿住,再给她拨两个丫鬟伺候,一应穿的用的都送些过去!”
罗氏听着,心里拨凉拔凉的,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夫妻情分不情分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去,直接一把将站在那儿的女子给推搡在地。
那女子弱不禁风一般,摔倒在地,一只手巴巴伸向白青松,双目含泪,语气娇滴滴:“二爷!燕儿好疼啊!”
那张脸抹了脂粉,脸有些长,嘴巴有些厚,涂了红红的口脂,总在一起看着并不是什么大美人,但那嘴巴配上那娇滴滴的声音,嘴唇轻启,眉头轻蹙,胸脯起伏着,看着倒还真有几分狐媚样。
白青松立马怜香惜玉的蹲下去扶起了女子,而后对罗氏怒目而视,“罗氏!你做什么?七出一曰无子一曰善妒,你一占就是两样,是不是真想叫我休了你!?”
罗氏听不着白青松说什么,她看着女子这张脸就已经傻傻愣住了,须臾才缓过神来,一脸不可置信,“郑小燕?!”
这女子不是别人,却正是昨晚逃出家门“机缘巧合”下遇到了白青松的郑小燕。
罗氏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心里的怒气更是蹭蹭蹭往外冒,“二爷!你非要纳的良妾就是她?一个村姑?她有哪点好?”
但凡白青松带回来的是哪怕一个出身妓坊的娼妇,罗氏都不会生这般大的怒气,这个郑小燕,一个家境贫穷的村姑罢了,前些时候还因为她赏的一点银子而像一条狗一样的讨好她对她摇尾乞怜的。
这不过短短时日,竟然就勾引上了她的相公妄想为良妾?
真是气煞她也!
罗氏气得心肝都疼,瞪着被白青松搂在怀里装可怜的郑小燕,嘴里噼里啪啦道:“二爷,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名声在十里八村都臭了,且已经定了亲了,正月十六就要嫁给镇上的王屠户做继室了,二爷你要纳良妾什么样的女子不行,非得要纳她?抢人家的媳妇,就不怕我们白家被人戳脊梁骨?”
白青松将郑小燕扶着站起来,听着罗氏的话,不以为意,反倒还嗤了一声,“戳脊梁骨?我们家做的被人戳脊梁骨的事还少?我就纳一个妾罢了,如何就戳脊梁骨了?便是定亲了,又没有正式出嫁,这亲事毁了就罢!那劳什子的王屠夫,还敢跟二爷我争?”
罗氏听得白青松这般浑不在意的话,又瞥见缩在白青松怀里装可怜的郑小燕对着她挑衅的一笑,只觉得气血上涌,整个人往后一仰,就人事不知了。
第两百一十九话:退了亲事
汤圆面和糍粑都打好了,只待乐乐呵呵的过大年,整个老许家是喜气洋洋。
老胡氏趁势就让老许头又去看了日子,离得最近又最好的日子只有正月十六,离现在还有小二十来天了,准备聘礼的事本不用着急。
但正月里好些铺子都会放假,未免到时候手忙脚乱,老胡氏还是叫了刘氏赶紧将聘礼都准备好放着妥当,于是照样将准备给许二树的三两银子都给了刘氏,让她长点心眼,只管去办。
刘氏手里捏着老胡氏给的三两银子,以及自己和许三茂的月钱四两,还有许二树给的一两银子,也不敢照此前娘家二嫂怂恿的那样大办大买,就照了周氏准备的聘礼一样的,规规矩矩的来。
许三花瞧着她没有乱来,不由暗暗点头,将簪子和鎏金耳环给了她,放进首饰里一起。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过了年正月十六上门下聘。
日子定在这个时候,自然是要上门告知女方家一声的。
所以这一日李氏又得了照领工钱的差,回了一趟娘家。
这次去,回来的倒是早,只不过,李氏是沉着脸回来的,到了后院找老胡氏,正好许三花也在,她便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今日我回大柴村,一进村就听着了不少风言风语,现在都晓得薛家这亲事是我做的中人,所以我一回村大家都问我做啥呢,我想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了,就说了婶子你们家看好了日子,我是去送日子的,但有人便跟我说,他们村子都传遍了,说薛红秀跟人家有一腿,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叫我赶紧告诉你们家,别要这门亲事了。
我想着本来这亲事定下,就有不少人羡慕嫉妒薛家,只以为这是有人眼红故意乱嚼舌根,所以只当没听见,一路先回了娘家,哪曾想,我娘竟也拉了我说起这个事。
说是村里人都说,薛红秀跟人家乱搞,就在五荒子那小土坡下,有人都看见的!
我当时一听我娘这么说,心里就有些不得劲了,想了想,犹豫着没往薛家去,哪晓得薛家反而先到我娘家来寻我了。”
说到这里,李氏顿了顿,看了看老胡氏和许三花,才继续道:“他们家将提亲礼退了回来,说是这门亲,不结了。”
老胡氏听得心里一晃一晃的,这定亲才几天,咋的就弄出这么一出来?
红秀那娃子她看得准准的,咋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她压根不信,“这莫就是有些不怀好意的人瞎传造谣呢!薛家咋说?咋就要退了亲事?”他们家还没说话呢!
许三花听着,想着难怪今日薛红秀没来上工,问了跟她同村的几个女娃都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还趁了李氏要往薛家去,叫她帮忙问问薛红秀到底咋了呢。
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薛红秀是听着了这些风言风语所以没来上工?
“婶子,我也不信呢!可薛家来的就是红秀她娘,亲口跟我说他们家要退了婚事,我瞧着宋家的双眼肿着,许是哭了好一场,又问她红秀在哪?我能不能见见红秀,但她却说红秀谁也不见,丢下提亲礼就走了。”李氏道:“后头我出了娘家往他们院子看,只见他们院门门都锁着,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连房门都紧闭着,怕是都在屋里,不肯露面呢。我就只好提着东西回来了,一路听着,他们村真是传得厉害,都在说这个事呢!”
老胡氏听着,也是摸不着头脑,要是有人污蔑,咋得也要站出来跟人争个明白,咋的就都蹲在家里不见人呢?
这造谣的一张嘴可不怕啥,光躲着还能解决事?
为啥薛家马上就要退了亲事?
莫不然这造谣传的还真是不假不成?
可老胡氏想着,红秀那娃子真看不出会是这样的人,她不相信自己会看错。
一时间也有些没主意,不由看向许三花,“三花,你看这事弄得,该咋整才是?”
许三花拧了拧眉头,想着许二树跟她说买了只银片簪子瞧瞧送给薛红秀,笑得那二傻子的模样,随即叹了一口气,道:“这事交给我,奶你先别急。”
说罢起了身,往前头走去,喊了声正在屋子里一起舂黄辣粉的黑妞,两人赶了牛车就往土坡下去,一路往大柴村去。
经过淮水河滩,周老五眼尖,正好看到牛车经过,看到牛车上的许三花,赶紧朝大道上来。
“三花啊!我正要去村里找你呢,这十间大屋子都建好了,我照你说的,把灶也砌上了,现在正带着匠人们搭你说的车马歇脚棚子呢,今儿下工前就能打好,明儿就算完全结束这个活计了!”
许三花听着,往那排排房子看了一眼,满意的点头道:“行,这也腊月二十了,大家结了活计都好回家歇歇,等着过年咧!五爷爷,工钱够不够?砖瓦这些还没有差的银钱?”
周老五笑道:“砖瓦的银钱都够了!工钱也够了!
起先三花你给的二十两银子,不算我在内,一共是个五十三个汉子一起干活,工钱说好的十二文一天,从冬月十八开始到今儿一共是三十二天,但因着腊月初连续下了几天的雨,没有上工,减掉这几天,一共是二十六天,这些汉子的工钱就应该是三百一十二文一个人,五十三个汉子就是十六两五百三十六文,二十两银子还剩下四两多呢,行价一个匠人头子这些天时四两多银子也够了。”
许三花算着建这十间大房子,一开始给了五十两的砖瓦石头钱,以及二十两的工钱,后头不够,又添了二十两的砖瓦钱,也就是说一共花了九十两银子。
算十两银子造一间,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倒也不贵。
且匠人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天,又没有包饭,都是自带的干粮,才三百文工钱,也属实不容易,毕竟都是一个村的村人。
想了想,当下掏了十两银子出来,道:“大家伙都辛苦了,这十两银子拿着,五爷爷你去换了铜板,今儿下工,一人发一百六十文的辛苦钱,也当我送他们一人十斤肉拿回家过个好年了!剩下的,就是五爷爷你的,你也辛苦了,回家好好补补身子,明年我若有啥的,还找你!”
周老五一愣,这么久瞧着,他也晓得三花大方,是以也没犹豫,说着谢接了过去。
等到下工发了今天最后一天的十二文工钱,周老五将许三花的原话转达了,一人发了一百六十文的辛苦钱,喜得众人都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连连说着老许家厚道,许三花大方的,感谢不已。
第两百二十话:流言
许三花跟黑妞赶着马车进了大柴村,如今十里八村,还不认识的许三花的很少,几乎都见过她。
是以,她一进村,村人们就都知道了。
想着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众人都猜测许三花是不是为这事来的,听说她脾气不好,薛红秀做出这样的事,打了她家的脸,不晓得会被咋收拾呢?
众人暗戳戳的都想看这份热闹,因而一传十,十传百的,都跟着牛车往薛家去。
许三花看见了,也没有阻止。
现在他们村都还没听到风声,所以这风言风语指定就是从大柴村本村传出来的,可能就是这跟着看热闹的其中一个呢。
跟着好,大家都来,到时候一起来见个分晓。
很快,就到了薛家门口。
如李氏说的,薛家院门紧锁,屋门紧闭,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屋里没有一声响动。
这么闭门不见,还真是有些像做了亏心事一样的。
见那院门是从里头闩着的,许三花干脆从栅栏翻进了院里去。
“薛红秀?薛红秀,你在不在!”
站在院子里,许三花冲屋子里喊着。
不大会儿,先是堂屋的门开了,老袁氏和宋氏探出头来,见得外头的许三花,登时就唬了一跳,就说听着声儿耳熟,没曾想还真是老许家的许三花来了!
再看院子外头密密麻麻的村人,婆媳俩都有些心里慌。
她来做啥?他们都主动退亲了,提亲礼也还了,难道还要来找她们的麻烦吗?
这事弄得。
老袁氏和宋氏只听了薛红秀那么一说,心里就气得肝疼,个天杀的!
心知这许三花的脾气,老袁氏和宋氏心里头有些惴惴,并不敢请人进屋,两人出了堂屋往院子里来。
“是许家的三花啊,你来这是?”老袁氏道。
“薛红秀呢?在不在?叫她出来,我跟她说话。”许三花道。
“红秀,红秀有些不舒服,在屋里歇着呢!”宋氏看了看许三花,犹豫着道:“三,三花,你有啥事啊?”
许三花四下看了看,几间屋子都闭着门,但刚才老袁氏和宋氏是一起从堂屋里出来的,想了想,她看也不看这婆媳俩,大步往堂屋里去。
婆媳俩见状,唬了一跳,就想上去看,眼疾手快的黑妞抢在两人前头,牢牢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许三花大步走上台阶,一把将堂屋门打开,一眼就看见屋里坐的满满当当的人,以及边上坐着的薛红秀。
屋里众人:“……”
看着了薛红秀,许三花倒也不急了,只站在门槛外,瞥着薛红秀,问她:“今儿不上工了?还是以后都不上工了?”
薛红秀没想到许三花会亲自上门来,一时有些愣住,她当然想去上工,可流言传得这样凶,只怕现在几个村子都晓得了,她实在怕出去见人,怕给家里人招黑。
也不晓得这流言是从哪里传起的,明明过去这么久了,而且,也不是她的错啊!
薛红秀心里只觉得郁闷得很,她晓得许三花的脾气,见她亲自找上门来了,就晓得不可能就这么搪塞了过去。
咬咬嘴唇,她起了身来,走过去道:“三花,我,我想单独跟你摆摆闲。”
薛红秀的屋子里,地方有些窄,但胜在干净整洁,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
许三花没坐,看着薛红秀,问:“说吧,到底咋回事?”
这个咋回事不是问她为啥没去上工,薛红秀听出来,顿了顿,才道:“这传言三花你都听到了吧?你信不信?”
“我人都来了,是咋回事你就直接说吧!”许三花脾气本就不好,眼下这个样子也懒得多说废话,直接问清楚事情是咋回事就行。
薛红秀晓得许三花很聪明,也不瞒她,将那日她从老许家下工却在回来的五荒子坡上被人家从身后蒙住了头上下其手的事说了。
“我当时也不晓得是谁,听得我哥喊,他马上就跑走了,我根本就没看到我,就只有那一次,后来就没再遇到过了,我却没想到这次却被传成了这样,当时五荒子那里并没有其他人,所以我觉得传出这个流言的人只怕跟那天那个人有关系。”
她想得很清楚,但实在不晓得那人是谁,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出这个人,如今她跟老许家定了亲,未免这个事情连累到老许家的名声,所以她只能求了奶和她娘赶紧退了这门亲事。
毕竟,她是真的被人摸过,老许家晓得了,一定会觉得她不洁了,与其被退亲,还不如主动退亲。
流言传就传,大不了她这辈子就不嫁人了。
薛红秀心里很明确,所以此时面对许三花,也没有啥顾忌了,实话实说就行。
许三花听着,不由暗暗挑了挑眉,她只以为是有人眼红故意造谣,却没想到还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但是不像传言说的那样不堪。
她倒是不觉得薛红秀是说谎,只是,是啥人这般变态?蒙了人家的头摸来摸去不露面,却也只有那一次?然后却在这么久之后,将这个事情造谣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这咋瞧着,都觉得是在故意针对薛红秀。
许三花扬了扬眉,看向薛红秀,“那天发生这个事时,你虽看不到,但手被绑住没有?若没被绑住,有没有摸到那个人?或者,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现在可以肯定,那人指定是这个村子的人,且还认识薛红秀。
若是村人,村里的汉子因为家境,大多身上都有味道,因为久不洗澡,又不常换衣服,味道各种各样的,难闻得很。
这个许三花很有领会,因为她家之前没这个条件时,她爹他们身上也有一些味道的,毕竟,没那个闲钱,饭都吃不饱,哪有那个能力去置办新衣裳?有些人一季穿来穿去就那么一件罢了。
被许三花这么一提醒,薛红秀不由仔细回想起那天的情况来。
当时她只顾着害怕和羞恼,事后也没有多想,但眼下这么一细想,还真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被她想了出来。
“三花,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他当时是从背后用东西蒙着我的,蒙我的东西盖在脸上,感觉像是粗麻布,且他隔着布摸我脸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了一点点的山椒味。”薛红秀仔细回忆起来,“但这也不一定,因为我的手上也有山椒的味道,说不定是闻到我自己手上的味道了。”毕竟舂了一天的山椒粉,那个味道经久难消。
她皱着眉,接着道:“不过,他摸我身上的时候我感觉那手应该不大,而且我奋力挣扎的时候感觉有两次都能挣开他的,若是我哥来的不及时,我想我用不了一会儿也能完全推开他,这样一想的话,就是他的力气并不是好大,起码没我哥的力气大。”
第两百二十一话:说实话
手上或许有山椒味?
手不大?
力气或者有些小?
许三花听着,脸上的表情瞬时有些莫名起来。
暂且说这个山椒味肯定是薛红秀的,先排除,那么,手不大?村里的汉子一般身量的手都可能不会太小的,毕竟男人的手跟女人的手不一样。
再说力气,村里的汉子都是做力气活的,力气不会不好,要么,是像他们村二癞子那样成天游手好闲没有做过活计的人?
而且,那二癞子力气也不大,当时被她一只手轻轻一推,就倒在地上了,连反抗都反抗不了,真是弱。
或者年纪还小的男娃?
这个倒是有可能,男娃年纪还小,手还小,力气还小,也是有可能的。
薛红秀年纪也小,长得又好看,说不定是他们村那个同龄的男娃看中了她?
不过,许二树年纪也小,力气也不可能按一个薛红秀都按不住,毕竟,薛红秀身材娇小,力气也没有多少。
论她的力气,只怕一根手指头都能摁牢了她。
且就是许四树,还小两岁呢,因为时常干活的,力气也是能搬过薛红秀的。
本来也是,村里只要干农活的,就不可能有谁力气比不过一个女娃的,若说是比不过有些妇人,还有可能,因为妇人干活也不少,手劲都练出来的。
那么,这样一排的话,这个人,有可能,就是年纪不大?且身体有些不好?跟二癞子那样没做过活计?
许三花立马问起薛红秀来,“你们村,你认识的,有没有那个男娃跟你年纪差不多,身体有些不好的?或者娇生惯养没有干过农活的?”
嗯?
薛红秀听着这话,不由认真想了起来。
他们村,她认识的,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好像也没有谁身体不好,或者没干过农活的啊!
家家日子都不好过,男丁可是重要的劳动力,只要农忙,不管再金贵的孙子,都要帮着抢收粮食的,除非是读书人,家里舍不得他弄上了拿笔的手,但他们村,没有读书人。
且就算是郑强子等人这样的二混子,农忙也是要下地干活的。
“没有。”薛红秀确定道。
没有吗?
若没有,难道是薛红秀想错了?她说说的能挣开只是她想多了?
要不然,总不能按着薛红秀的还是个女的吧!
女的?
许三花瞬间双眼一眯。
若薛红秀没闻错,那山椒味就是那人手上的呢?
那个时候白地主还没有开调料作坊,手上能有味道很浓的山椒味的,只有他们家作坊里的女娃们。
而大柴村,除了薛红秀,一共还有七个女娃在他们作坊做工呢。
虽说后头辞退了郑小燕和王菊芬。
嗯,按薛红秀说的那天,正好就是她辞退二人的那一天。
许三花心里似乎有了些许头绪,不由问薛红秀道:“你跟郑小燕和王菊芬,关系咋样?”
郑小燕和王菊芬?
“他们都在前村,我们家离得远些,我几乎没跟她们有过啥来往。”薛红秀道。
“那跟你一个村的其他几个在我们作坊做工的女娃,有没有跟你关系不好的?”
薛红秀想着刘果儿几个,刘果儿跟她关系很好,从小一起长大的,其他几个虽说不是,但比郑小燕他们,他们跟她来往要多点。
便摇了摇头,“没有呀。”
听这么一说,许三花想着,若真是作坊的哪个女娃做的这事,就只可能是郑小燕了,毕竟她想赖上许二树,偏偏许二树定下了薛红秀,她恼羞成怒故意要坏了薛红秀的名声大有可能,所以才选择在薛红秀刚刚亲事定下没两天的时候传出这个流言。
但在那之前,蒙了薛红秀做那样的事又是为何?那时候,她们才刚进作坊做工呢。
许三花有些想不通,便问薛红秀,“你们刚来作坊可发生过啥事?就是我辞退郑小燕那天,发生啥事没有?”
发生啥事?
薛红秀仔细想了起来,顿了顿将许三花独独跑来了问了她的名字,然后郑小燕在作坊里说了的那些话的事说了出来。
许三花听着,心里也觉得八九不离十了,她的感觉一向很准。
想了想,她问薛红秀:“我听我大劳婶子说,郑小燕的亲事定了?还专门请了你爹帮忙打嫁妆家具?”
薛红秀不明白为何突然就问到这个事上了,但她也不算太笨,隐约抓住了点啥,当下道:“是的,不过,今儿一早刘果儿来找我一起上工的时候,过来跟我说起了村里关于我的风言风语传开的同时,还跟我说,她一大早经过郑小燕家时,听着郑婆子在骂骂咧咧的,说是好像郑小燕昨晚从家里跑了,不晓得去哪了。”
郑小燕定下了亲事,就被她奶看管在家里,怕她逃跑,这事李氏说起时也跟她说过一嘴的,所以许三花也晓得。
眼下听得郑小燕昨晚跑了,今儿这流言就传起来了,许三花觉得,这事肯定跟郑小燕脱不了干系的。
想了想,她道:“那个叫王菊芬的,家在哪里?你带我去。”
许三花和薛红秀一起进了屋子老半天都没有动静,已经都从堂屋里出来到院子里站着的薛家人不由都有些着急。
而院外看热闹的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见门开了,老袁氏几个赶紧迎上去,上上下下看了薛红秀,见她没事,这才暗戳戳松了一口气。
“三花,走吧。”薛红秀说着。
老袁氏等人一听,立马疑惑,“红秀,去哪儿?”
薛红秀刚要说话,余光就瞥见院外看热闹的人群里头缩着的一道身影,不由跟许三花道:“三花,王菊芬就在外头。”
许三花顺着她目光所及看去,果然看到了王菊芬,当下吩咐黑妞,“黑妞,去将王菊芬带进来。”
黑妞自然是认得王菊芬的,当下看向外头,看到王菊芬,大步就朝其走了过去。
王菊芬就是来看热闹的,听到许三花说起她,下意识的就有些心虚害怕,又见黑妞大步往她这里走来,吓得赶紧就要转身走。
黑妞盯着她呢,哪会叫她跑了?三步并作两步就撵上了,一把抓了王菊芬后背的衣服,直接将人给提小鸡似得提着,转身进了院子,将人弄到了许三花跟前。
被放开,王菊芬看着面前的许三花,再想跑,脚却软得提不起力气来了,只得缩起脖子,颤着声道:“你,你要做啥?”
许三花直直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薛红秀的风言风语,跟你有关吧?”
王菊芬眼神一闪,嘴里却极快否认,“啥?这跟我有啥关系?你,你可不要瞎,瞎说。”
许三花本来就在瞎问,炸胡,但见她这个表情,行了,没找错人。
当下上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快说实话!要不然今儿我打残你,看你家咋得来找我!”
第两百二十二话:心思活络
王菊芬冷不丁被打了一个耳光,整个人都懵了,只觉得右耳嗡嗡作响,看着许三花,瞳孔猛地一缩,吓得浑身发起抖来。
上回,上回郑小燕被许三花打得吐血被抬回村里的事当时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她也晓得。
许三花脾气不好,她晓得。
她也没有多嫉妒薛红秀,要真是因为这个,而被许三花打残或者丢了命,她奶也不会为她出头的,顶多几两银子就绝对能打发,她奶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只会在家里磋磨媳妇和孙女罢了。
虽说她现在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倒是,她还不想死,也不想残。
王菊芬心里很是疑惑,她昨儿傍黑才费了劲传出的流言,咋得今儿这么一会儿许三花就找上她了?莫不成这许三花有神仙的千里眼顺风耳?
她天生神力,难不成还真是神仙?
王菊芬吓得又是一抖,只被许三花一巴掌,就完全击垮了心里的防线,当下也顾不得别人,赶紧一五一十道:“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是郑小燕,是她告诉我,叫我这样说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啥啥啥?这又跟郑婆子家那听说昨晚跑了的孙女郑小燕有关?
不过如此败坏人家的名声,这说不得还真是郑小燕做得出来的。
此刻看热闹的村人还不晓得薛红秀说的真有那被摸了的事情,听王菊芬这么一说,立刻联想了起来。
这事情就是造谣,郑小燕坏了名声,可不就是因为她自个投怀送抱想要赖上老许家的许二树?结果没赖成反而还被羞辱了一顿,名声也坏了,所以才被郑婆子许给了一个老屠夫换银子呢!
结果她亲事刚定下,这边薛红秀就定给了许二树,说不得郑小燕心里不平衡,眼红嫉妒,所以就故意叫王菊芬到处造谣想要也坏了薛红秀的名声,坏了她的亲事呢。
真是歹毒!最毒妇人心啊!
还不等许三花说话,看热闹的众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将事情给分析得头头是道了。
所以,许三花只需再问上王菊芬一句,“他们说的可是这样?郑小燕就是这样,让你造的谣?”
王菊芬赶紧点头道:“是是是,她就是看不过眼薛红秀能有这么好一门亲事,所以心生嫉妒,想要毁了薛红秀的亲事,才叫我造谣的!”
许三花冷笑一声,“那你呢,你为啥听她的话?她就你这样做你就这样做了?”
王菊芬一愣,被许三花这么看着,吓得又是一抖,不敢撒谎,只好哭着点头道:“我,我也嫉妒,所以才一时鬼迷心窍听了她的话…………”
说到这个份上,这件事就算是明了了。
“念在你是被郑小燕怂恿,第一次犯,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往后再叫我听到这样的风言风语,你可不要怪我现在没提醒过你!你走吧!”
闻言,王菊芬恍若大赦,赶紧捂着脸跑走了,回家自是被自家奶好好的打了一顿,压下了更多的活计,这且不提。
只说眼下,许三花看了看院外看热闹的众人,这才转向薛红秀以及薛家人,说道:“这件事就是郑小燕和王菊芬造谣,做不得真的事,红秀,我老许家不是那起子是非不分的人,提亲礼待会我就让我大劳婶子送回来,这亲事照旧!”
“三花,我……”薛红秀想说她被摸过的事是真的,既许三花都晓得了,万一那人不是郑小燕呢,难道老许家真的不介意?
“红秀,你这就跟我回去上工吧!没几天就放假了,你偷一天懒,可就少挣一天工钱。”许三花打断了她的话,说了这句,就带着黑妞往院外去。
薛红秀心知许三花是护着她,不欲再说起这个事,咬咬唇,将想说的话咽下,看向老袁氏几个,道:“奶,那我就先去上工了。”
见事情如此就解决了,老袁氏几个看着走在前头的许三花,不由佩服不已。
这个老许家,还真是一门好亲事啊!
先头谁还说做了许三花的嫂子,以后日子不好过,可你看看,未来嫂子有事,人家马不停蹄的就找上门来帮忙撑腰了,这样的小姑子,上哪儿去找呢?!
先头因着这个观望来观望去所以错过机会的人家,因此可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因今儿这一出,倒是有人渐渐开始将目光放在了许三花身上。
这样的儿媳妇,多好?又会挣钱,人又聪明,脑子也好使,虽说脾气不太好,但只有对她好,她愿意护着的人,哪个不好过了?
头一个心思活络起来的,就是白河村白大年的二儿媳妇柳氏。
她之前找了张婆子说媒,扬言绝不讨许三花这样的儿媳妇,以及整个孤山村的女娃,她都不要,但张婆子忙活了这么久,挑来的,柳氏一个都看不上。
所以,她退了张婆子的信,找上了大风集的肖媒婆做媒。
这些天,肖媒婆也给她说了几个,但她统统也不满意。
大柴村离得也不远,很快柳氏也听着了风声,这般一琢磨吧,嘿,她还真觉得许三花也不错。
年纪相仿,人也生得不错,最重要的,会挣钱,脑子活,这样的媳妇,可不好找。
凭老许家给两个孙子先后定了亲事,都是找的中人,所以柳氏判断出老许家或许不喜欢媒人,是以并没有请肖媒婆或张婆子出面。
想了想,她想到了白氏来,这个隔房堂叔白大昌的闺女来,且正好,她嫁的那个刘家,可不就是许三花她三婶的娘家吗?
算起来也是沾亲带故的,当个中人,再合适不过。
当下,柳氏就使了两个钱叫白氏的小弟跑了一趟刘家村,去将白氏给喊了回来。
白地主家十里八村的都富贵,两个儿媳都是镇上嫁过来的富裕人家,白氏这个拐了把子的隔房堂姑子是和他们说不上话的,巴结不上他们,就只好巴结白大年这个堂叔家的几个嫂子了。
毕竟,白大年家跟白地主关系好,且他们也有几十亩地,日子好过得很,且几个堂嫂还算和气,她回娘家也说得来几句话。
其中,就要数柳氏,白氏是跟她话比较多的。
是以,她小弟一来报信说是柳氏有事找她,她二话不说就丢下了手里的绣活,跟小弟一起出了门往娘家回了。
到了白大年家,见了柳氏,一听柳氏一句话,她登时就蒙了。
“啥?启松嫂子你要我做中人上老许家给保全提亲!?”
第两百二十三话:田地
“是,不错,咋地,秀花,这中人你做不做?若亲事能成,我给你封十两银子的红封!”柳氏看着白氏,晓得她是个啥样人,当下直接抛出重利来。
白氏一听十两银子,果真双眼放光。
“行行行!我做!”为了这十两银子,便是那许三花再不待见她,她都得去呀!
————
这些天忙着家里的事,许三花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土坡往镇上去,所以今儿一大早,许三花就带了黑妞和姜断,赶了马车往白节镇去。
昨儿晚上她刚好收到魏铁让许二树带给她的话,说是他继母周氏打着花样儿的要给他说媳妇,叫她快去帮忙。
魏家的田地都买进来快半个月了,那周氏拿着银子安安稳稳的,这样可不行。
她得给周氏找点事做做,咋能让她安安稳稳的过年呢。
先到了板桥村,马车直接驶进村里,村里人见一辆马车进来,都好奇的探头看。
临近过年,村里都没啥事做,有去白地主家作坊做过工的也都放假了,所以都在外头闲逛摆闲呢。
姜断见村口的大树下人还不少,便跟车厢里许三花道:“这里人多,要不要问问?”
许三花听着,不由掀了车帘子,看了看前头树下的村人,点头道:“去吧。”
姜断下了马车,走向树下,村人见他走去,都好奇的盯着他。
他寻了个年纪稍微大点的老人,跟他打听道:“大爷,请问桑树湾往哪里走?”
那大爷和同在树下摆闲的人听着,都不由好奇,大爷道:“小哥你去桑树湾做啥?那都是我们村人种的地,也没个啥耍头啊。”
桑树湾一湾子都是田地,那大爷见姜断赶着马车,还以为是镇上哪个公子小姐的出来玩耍呢。
踏春啥的,有些镇上的公子小姐的,也喜欢往村里乡间小路来走走看看的。
“我们家姑娘刚买了白节镇魏老爷的田地,就是桑树湾那一片,今日天气好,所以我们家姑娘特意来瞧瞧。”姜断笑笑呵呵道。
众人一听,却惊住了。
“啥?”那大爷道:“你说买了谁的地?”
姜断便又说了一遍,“买的白节镇魏老爷家的田地,就在桑树湾那一片,一共是一百三十亩的田,和一百四十亩的地,听魏家的管事说,你们村好些人家都佃了魏老爷的田地种的,不知大爷可晓得哪些人都佃了的?如今这田地我们家姑娘买了,也想见见这些佃户。”
又听了一遍,众人才确定自个没有听错。
可是,那魏家那么大的家业,好端端的,咋就把田地卖了?咋也没人来告诉他们一声咧。
大爷有些将信将疑,稳住姜断,赶紧对旁边一个小子低声道:“快去把村长喊来。”
小子立马跑着去了,那大爷这才看向姜断,和气道:“桑树湾就在我们村子后头那片,马车过去不了,小老儿我带你们去吧!”
许三花在马车里也听得到说话,便干脆和黑妞一起下了马车。
树下众人见马车里下来的果然是个姑娘,还是个这么小的姑娘,一时更是狐疑。
那魏老爷真是把田地卖了,咋卖给这么个小姑娘咧,这么小的姑娘,晓得种地种田的事吗?
还有,这地他们佃得好好的,若真是换了东家,还能给他们佃吗?
他们村,不少人,可是就靠着佃这点地过活呢。
大爷在前头带路,领着许三花三人往村后去,树下的村人几乎都跟着一起。
刚走到村里,先前跑走的那小子就领着个中年汉子往这头来了。
“四大爷,啥事啊?”板桥村的村长侯树才问道。
大爷指了许三花几个,靠过去跟他讲道:“说是这位姑娘买了魏老爷桑树湾那一片的田地,今儿特意过来瞧瞧,顺便也想见见佃户。”
买了魏老爷的田地?
侯树才立时挑眉,也是有些不相信,魏家可是白节镇数一数二的大户,咋好好的会把田地卖了?这可没听说魏家出了啥事啊,半个月前还大办了周岁宴,他还去瞧了热闹的。
“我是这板桥村的村长,我姓侯,那桑树湾一百三十亩的田,和一百四十亩的地,我们村一共有三十四户人家佃了,这位姑娘真是买了魏老爷这些地?”侯树才看向许三花,拱了拱手道。
板桥村一共就只有五十一户人家,这就相当于一大半的人家都佃了桑树湾的田地,就靠着这些地过活呢。
没有魏家的管事来说,光是来了个小姑娘说,侯树才自然不能偏信。
“那还有假?地契田契在此,侯村长一看便知。”许三花看了看黑妞,黑妞马上将桑树湾的地契和田契拿出来,递给侯树才。
一看人家地契都拿出来了,侯树才心里更是纳闷,难不成这魏老爷还真将地卖了?连忙接过一看,嘿,这地契确实盖了寻安县县衙的大印,做不得假。
再看那户主,许三花。
许三花?咋有些耳熟?
地契确认不假,侯树才赶紧将地契双手奉还,紧接着道:“地契是真的,真是许姑娘买了魏家的田地,我就这就叫那三十四户佃了田地的人家来。”
许三花点点头,“我们先往桑树湾去瞧瞧。”
那大爷家里也佃了三亩田三亩地,听得侯树才说地契不假,明白这小姑娘还真是新东家了,当即态度都热络了好多,继续带着许三花三人往村后去。
侯树才则亲自去召集那三十四户人家,一起往桑树湾去。
桑树湾如其名,就是一溜子的湾子,一排排梯田纵横往下,梯田两边的坡头都是一大片一大片连在一起的地,站在村后的坡上放眼望去,连着青山,看着宽阔得紧。
许三花只这么瞧着,满心都是高兴,这么些田地,看着老带劲了呀!
侯树才带着三十四户人家的人随后赶到,跟众人介绍起来,“这位许姑娘买下了桑树湾这些田地,往后的新东家就是许姑娘了,大伙听听,看看许姑娘有啥话要说。”
先才跟着大爷一起来的人当中就有佃户,后头来的这些,一家有来几个的,也有都来看热闹的,田地换了新东家,这可是大事。
万一新东家不让他们佃了呢,虽说佃这几亩田地,田里出产的谷子都要上交地主,地里出产的苞谷才是自己的,但家里能有这几亩的苞谷,也够吃好久了,再说了,他们有些人家,还有自家的一亩两亩田地的。
大家都一眨不眨的看向村长指的那个小姑娘。
这么小的姑娘,就是新东家?
人群里有人见到许三花,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不是三花吗?”
第两百二十四话:佃户
众人都好奇的等着许三花说啥话呢,这人这么一出声,大家伙不由都朝他望去。
“明贵家的,你认识这新东家?”一个老妇人看着那毛蓝夹袄的老妇人问道。
许三花也跟着看过去,见这人有些眼熟,想到这里是板桥村,瞬间反应过来。
她二婶周氏的外家就是板桥村的,她从前在周家见过这妇人,可不就是周氏的舅娘嘛。
当下冲她笑笑,照许大树的喊法喊人:“舅姥爷舅姥姥好!”
老方氏和旁边的蔡明贵听见许三花喊,立马咧嘴笑应道:“还真是三花啊!诶!”
旁边的老妇人立马小声跟她打听,毕竟是新东家,“明贵家的,这三花是谁啊?你啥亲戚?都能卖的起这么多田地啊!”没听说蔡家有啥有钱的亲戚啊!要是有,也不至于佃人家的田地种了。
不过,倒是听说蔡明贵嫁到周家村的妹妹有个出嫁女,正是如今日子红火十里八村都晓得的孤山村老许家的二房媳妇,算起来,他们家的娃子不就是该跟明贵家的喊舅姥姥吗?
这姓,叫三花的。
啊呀!
老妇人立马瞪大了双眼,直直看着许三花,这莫不是就是老许家那许三花啊!
老方氏忙小声跟她道:“这是我那小姑子的女儿婆家的侄女,孤山村老许家的许三花啊!”
侯树才就站在前头,听得清清的,当下不由睁大了眼睛,他就说咋这么耳熟,还真是孤山村那许三花啊!
老方氏后头的她儿媳妇莫氏听着,看着许三花,肠子都要悔青了。
当初表妹周氏托了姑姑来说这么亲事,她当时觉得老许家太穷,且还有个凶名在外的许三花,怕秀儿嫁过去受欺负,所以自是不愿结这门亲,为防伤了亲戚情分,她以秀儿已经相看好了亲事为由拒绝了,转头就将秀儿定给了娘家侄儿。
哪知亲事才定下,就听说老许家在他们镇上摆摊买吃食,生意好的很,当时她还没有那么后悔,后来老许家又是开作坊又是开铺子的,请了那么多人做工,还在淮水河建了那么多房子,听说挣的钱不晓得有多少呢!
后来许大树的亲事定下,老许家的聘礼值十来两银子,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她听着心里就很是后悔了。
可惜,秀儿的亲事已定,许大树的亲事也定,后悔也没有用,也是叫人笑话罢了。
但是现在,这买了魏家的田地成了他们的新东家的竟然就是许三花,莫氏瞧着,心里咋能不悔死了?
这田地多金贵,桑树湾子这一片两百七八十亩的田地,都是上等的良田良地,咋地也值将近两千两银子了。
老许家如今这么出息,竟是动辄千两的东西都能说买就买了,还真是有钱啊!
不止莫氏这么想呢,在场的板桥村村人们都晓得了许三花就是老许家的许三花,见他们家都能买这么多地了,不由都是羡慕。
羡慕的同时也怀着一丝期待,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个许三花应该不会为难他们这些佃户吧?这田地还会继续佃给他们吧?
不过心里也有些敲边鼓,毕竟,这许三花的凶名传了多少年了,她脾气不好,谁不晓得?
许三花却是不管村人们心里的弯弯绕绕,看了一圈之后,便道:“各位乡亲,我今日走这一趟,一是来看看这些田地,二就是来跟各位佃户说一声,这田地换了东家,除了这些之外,我还想统计一下,你们村佃了桑树湾的田地的有哪些人家?这些人家都佃了几亩地几亩田,既是换了新东家,这本账自然也要重头开始。”
这话听着,似乎是这田地还会继续给他们种?
众人不由很是高兴,当下配合得很。
姜断拿了田家有给他的一本新账本出来,蹲在地上,就开始和侯树才交谈起来,有侯树才一一介绍这些佃户,他负责拿了炭笔记下。
他就识得一些字,写得不是很好。但眼下,黑妞不识字,也不可能让许三花这个姑娘蹲在这里些,姜断只能挺身而出,一边写着,一边不由怨念的瞄了许三花一眼。
他明明有宏伟大志,要闯荡江湖混出个名堂来的,咋的一遇上许三花就跟她来了这乡旮旯?瞧着还越想个打杂的了,他可没有卖身啊!
要问他为啥不走,姜断摇摇头,也说不上来,只得埋头哭写,包吃包住,总得做事,不能白吃白住啊!
不多时,就将三十四户佃户的户主都记在了账本上,包括一家佃了几亩地几亩田,都记得清清楚楚。
许三花看了看众人,随即问:“之前佃这地是魏老爷的,他是咋收的租子?”
租子?
对啊,换了新东家,虽说还继续佃给他们,但租子咋样?会不会增加呢?
毕竟,这个许三花凶着呢!
板桥村没有村民在老许家做工的,又离着稍远些,所以还不怎么晓得老许家大方,特别是许三花打来野猪还发给做工的人呢。
是以,一时间,都有些犹豫着咋说。
蔡明贵看了看其他人,张嘴道:“三花啊,我们每家佃得的田和地基本都是一样多的,所以每年的租子,田里的谷子收成全部作为租子等着魏家管事带人来拉,而地里的苞谷收成,则是我们佃户自己的,之前魏老爷的租子都是这样收的。”
大米二十五一斤,苞谷才八文一斤,贵了几倍,且同样的三亩田和三亩地,三亩田一年能收七八石左右的谷子,而三亩地一年能收五石左右的苞谷,算下来,相当于佃户每年给地主种地种田,要交七八石的租子,约摸二十二三两上下的银子,而自己辛苦一年,就只能获得五石左右的苞谷,约摸作价五两银子。
一家七八口的,也只能勉强养活罢了,不会有余粮。
这样一算,比大多地主要收的六成租子,要黑心太多了呀!
难怪魏家是白节镇的粮食大户呢!
苞谷不值钱,大米才金贵。
听说魏家除了佃出来的田地,自个还有不少庄子带着的田呢!那都是请的长工种的,并没有佃出来。
自然,她和魏铁设计弄出来的这些田地,都是魏家佃出来的。
许三花心里有了数,看了看包括她二婶周氏的舅家人在内的板桥村各村民,笑了笑,道:“我收不收这些谷子也没啥大碍,都是庄稼户,我晓得乡亲们的不易,所以,我不照魏老爷的租子来,我就照我老许家的规矩,就收五成!谷子的出产你们可以留下一半!”
“但是呢,我有一个条件。”
第两百二十五话:种魔芋
一听只收五成租子,比前头白河村的白地主大张村的张地主收的六成租子还要低一成,众人不由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面面相觑,确定不是自个耳朵聋,是真的说只收五成,众人都惊呆了。
竟然有这样好的事!换了一个新东家,不但地能接着佃种,连租子都只用交五成,也就是说,以后他们三亩田的出产自个也能留下四石左右,能换将近一千斤的苞谷,他们一年到头就不用怎么饿肚子了!
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都很是激动。
还是村长侯树才听到许三花这句话,不由赶紧替村民问道:“许姑娘有啥条件?”
众人听着,忙都安静下来,齐唰唰的看向许三花,等着她说。
“很简单,就是以后这地全部都要种魔芋,种子由我提供,等到可以收时,大家伙地里出产的魔芋,我以一文钱一斤来收。”许三花说道:“也就是说,同样的三亩地你们种了魔芋,我不但不收这个魔芋出产的租子,还会花钱来买你种的魔芋。”
种魔芋?
魔芋他们晓得啊!
老许家不就是靠着先卖这个魔芋豆腐发的家嘛!听说魔芋豆腐十文钱一斤呢,这可是赚钱的好东西。
咋的,还一文钱一斤收,这样的好事,谁不做谁就是傻蛋啊!
要问许三花是不是糊弄他们?
嘿,咋可能呢!老许家还要靠这个卖钱呢,咋会拿这个事来糊弄人呢!
不过,却是有人担心,这魔芋以往没听说谁种过的,万一产量不高,说不得还比不过苞谷能出产五石,到时候一文钱一斤,不是亏大了?苞谷面可是五文一斤呢!
不种苞谷种这个魔芋,不是亏本的买卖吗!
“许家姑娘,万一种了这魔芋,产量比不过苞谷咋办?”有人不由出声问道。
“咱都晓得,一亩地至少能栽三四千棵苞谷呢,魔芋不能那般紧凑,却是也能一亩地种上个三千棵不少的,而一棵魔芋结的魔芋球大的能有七八斤,小的也能有个四五斤的,咱就算一亩地三千棵,一棵结五斤,那就是一万五千斤,也就是一万五千文,便是十五两银子!三亩地就是四十五两银子。”许三花笑眯眯看向那人,道:“这位大叔,你算算,五石苞谷六百来斤,这四十五两银子,能买苞谷多少个五石?”
好家伙!
众人识数识不了那么多,但只听许三花这么说着,有条有理的,只听最后这一个四十五两银子,就足够吓死他们了!
四十五两银子能买多少斤苞谷,一时间他们算不出来,但一头牛顶多五两银子,建一间砖瓦房不请那么多匠人,顶多六七两银子,那就是说他们这三亩地若种了这魔芋,一年就能买九头牛!一年就能建七间砖瓦房了!
天呐!
众人只觉得心跳得扑通扑通的。
换了新东家,租子只收五成,他们一年能剩一千斤苞谷,非但如此,还能白得四十五两银子?
有这样的好事?
这是老天爷发善心了专门派了个仙女来帮他们发家吧!
板桥村村民一个个的都张大了嘴,谁都醒不过神来。
还是侯树才,勉强咽了咽口水,找着了一节的声音,看着许三花,激动道:“种魔芋,真能有这么高的产量?”
“那是自然,我就是孤山村的,老许家的,现下谁不晓得?我还能蒙你们不成?再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家就在那里,我叫你们种了魔芋还能跑了不成?”许三花掷地有声道:“只要你们按我说的种,不要乱来,看好了自家的地,守好了自家种的魔芋,等到收获的时候,三亩地我一定能保管你至少挣四十两银子!”
“我就是想着大家都不容易,要不然,我大可将田地都收回来,到时候雇了长工来种就行,一个长工,一年才多少工钱?”
这说的也是,大家听着,心里暖乎乎的,都说这个许三花脾气不好,人凶得很,可这么瞧着,这不就是老天爷派下来帮他们的仙女吗?
这天下,可从没有这么好的事。
真是老天保佑啊!
“行行行!许姑娘,我们听你的,按你说的,种魔芋!”
“对对对,我们都种魔芋!”
“许姑娘,这魔芋咋种?啥时候种啊!”
“是啊,你啥时候来教我们种啊!”
“……”
众人七嘴八舌,都附和起来。
“跟种苞谷一样,现在先将地肥好,等明年开春,我就带着种子来教你们种。”许三花道。
板桥村有没佃田地的村人听着,种这个魔芋这么来钱,心里也心动得很,不由也喊了许三花问起来。
“许姑娘啊,这魔芋也能给我们种不?”
一个村,有的田地佃而不佃的,要么是还过得下去,不用到非得要佃田地来种交那么多租子的境地,要么就是家里人少,佃了田地也种不过来,或者是人少所以地主不佃给他,怕他种不好影响收成。
不论是哪种,现在魔芋种子有限,今年也顾不上,只能等明年再视情况而定了。
当下许三花便将这个意思说了一遍。
这起人一听种子不够,轮不着他们,只能等明年,不由都后悔当初咋的也没佃几亩地来种种,现在白白错失了赚钱的机会。
不过想着明年能种,这起人的心情就好受多了,只是比他们少挣一年几十两银子,等等吧,等明年就能种上了!
到时候他们也能挣这么多银子。
是以,大家的情绪都同样高涨起来。
等许三花三人到了村口,坐上马车离开,村民们还一路相送,直接送到外边的大道上呢!
有过路的人看见这景象,不由得暗暗称奇,想着这莫不是县令什么的来微服私访?
不然咋引得村民热烈相送呢!
便有人上前拉着打听。
板桥村村民们正是高兴的时候,巴不得所有人都晓得呢,当下就将事情说了。
好奇的人一听,许三花啊,他也认识啊!
啥啥啥?
许三花买了白节镇魏家的田地?
租子只收五成?
一百多亩地都叫佃户种魔芋?不但不要租子,还一文钱一斤买?
啥?!一亩地能出产一万多斤的魔芋?
天呐!
那一年得挣多少银子啊!
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家佃了魏家的地啊!不晓得许三花有没有也一起买了?
不行不行,他得快点回去看看呀!
这传话的速度之快,是以,等许三花三人接着经过天宝村,见了天宝村佃了靠着官道的大路沟的两百亩上等田的佃户,说明了许家的规矩,租子只要五成,照样得到了天宝村佃户的万分感谢。
然后再往前头东新村去时,东新村一个村的村民已经在村口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