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话:有缘偶遇
这孤山里,若许三花不来,此前除了徐灿,十里八村附近的,可是从没其他人进来过的,便是爱好打猎的富家少爷纨绔公子们,若要踏春打猎,一般都是去离这也不远的百景山的。
那百景山地势宽阔,骑着马进去打猎都是行的,比起偏远的大孤山深山老林陡峭难行,自然都是选百景山。
因而,许三花一眼看见这两人身上穿着绸缎,身后跟着好几个手拿弓箭的护卫,先想的是这定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出来打猎玩呢。
却不知为何来了孤山,以往可从没见过。
出声的是那位紫衣姑娘,见许三花看过去,贺淑璃不由挥了挥手,冲其比了个大拇指,“姑娘,你好生厉害呀!”
有人夸奖自己,且不是说反话,许三花自然得意,不由颔首冲其笑了笑,将两头野猪拖在一堆放着,视线投出去找寻先才那头被射中了屁股撒丫子疯蹿出去了的野猪。
“丫头!丫头!快帮忙呀!”姜断从另一头撒丫子狂奔过来,后头正好跟着那头屁股上插了支箭的野猪。
许三花纳闷这人啥时候跑走的,提了脚迎上去,抓了黑妞刚才那根被野猪咬住甩掉的断树干,走过姜断,冲着那狂奔过来的野猪就是拦门一棍,重重敲在了野猪两只前蹄上。
那野猪突突地往前一趔趄,狗吃屎一般的扑在了地上,滑溜出去好大一截才稳住身形,转头就刨了刨后蹄子,吭哧吭哧朝许三花拱了回来。
许三花举了树干,离得还有好一步呢,手臂往前一送,挥出了树干,一棍打在了猪头上,只见那野猪蹄子打了两个转儿,跟吃醉了酒似得,三两下就往地上倒下去了。
许三花走上前去,抡了棍子,再是一棍子敲上去,那野猪便连哆嗦的劲都没有了。
贺淑璃看着,瞪大了眼睛,干脆朝许三花跑了过来,“这位姑娘,你好生大的力气啊!三头野猪竟被你这般轻易就都打死了?”
那不然呢!
黑妞双眼冒星星,在一旁一脸自豪的接嘴:“那是当然了!野猪算啥我家姑娘连熊瞎子和大老虎都打死过的!”
原地站着的贺珧听到这话,不由走上前来,看向许三花,神色有些激动:“你就是许三花吧?”
许三花:“?”
“你认识我?”
贺淑璃听得自家双胞胎哥哥这话,愣了愣,又看了看许三花,想到什么,脸上也激动起来,“你就是许三花呀!我可喜欢吃你家的铁板魔芋条和铁板豆腐了!还有最近的豆腐干,我也爱吃!”
贺珧不甘其后,“我也爱吃的,特别是那麻辣味的豆腐干,我没事当零嘴儿吃呢!可香可香了,还有我娘,她最喜欢吃你家的黄豆腐,我祖母倒是也喜欢,不过她嫌吃多了有些腻,便偏爱吃魔芋豆腐一点。”
“许姑娘,我祖父也可喜欢吃豆腐干了,就是他老人家牙口有些不好,这豆腐干嚼多了牙痛,又忍不住想吃,你看看,能不能弄些同样香又好吃的但不这么硬的豆腐干卖卖呀?”贺淑璃接着道。
许三花:“……”
这是哪里来的两个富贵人,竟然认识她??
初次见面,竟就自来熟的和她讨论起了她家的吃食怎么怎么好吃?
实在是……太可爱了些吧?
见许三花一脸疑惑,贺淑璃笑了笑,走到许三花身边站着,自来熟道:“我叫贺淑璃,这是我哥哥贺珧,你不知道我们,我们可认识你!我家刚搬来跟你做对门邻居呢!你家的吃食早还在你家第一天在镇上摆摊子我们就吃过了,还天天都买来吃呢,我们全家人都喜欢吃你家的吃食!”
对门邻居?
她家对门,刚搬来的,不就是南山脚下那宅子?
不是府城的富家少爷来修身养性吗?咋还又冒出两个小屁孩来,原来那天新宅子来人那么多马车,合着是人家是搬来了一大家子啊!
怪哉,这好好的府城不待,偏偏跑到乡远地方建宅子,还举家搬过来住。
那么,这两个小屁孩,有可能是那人的弟弟妹妹之类的?
许三花转了转眼珠,当下咧出一抹笑来,“原来你们就是对面山脚下刚搬来的新邻居?”
“是呀是呀,听说过许姑娘你就是孤山村人,我和哥哥还想着什么时候往村里来见见你呢,没曾想今儿就遇见了。”贺淑璃道。
“村里人规矩,有新邻居乔迁的都当上门贺乔迁之喜才是,不过咱们以往不熟,倒是不好贸贸然上门叨扰,今儿既有缘遇见了,我便送一头野猪与你们,就当是贺你们乔迁之喜了吧!”许三花抬手一指脚边躺着的一只野猪,极为大气道。
“送我们一头野猪?”贺淑璃张大了嘴,很是反应不过来。
还是贺珧反应快,“这多不好意思?许姑娘辛辛苦苦打的野猪送与我们,可是不好,不好呀。”
许三花摆摆手,一脸不以为意,“不辛苦不辛苦,就是几拳头的事,你们就收下吧。”
几拳头的事?
额?
兄妹俩对视一眼,当即道了谢,收下了野猪。
“嗐,这就对了嘛,咱乡里人就是这样子的,可不用见外,往后都是邻居,有啥事只管招呼一声就是。”说着,又看了看两人手里拿着的小武器以及身后护卫手里的弓箭,“你们这是进山打猎的?那你们可是来着了,这山里,我和徐灿可熟了,你们想猎点啥,说说看,不定徐灿就晓得在哪呢,只管带你们去就是。”
搬过来被祖父耳提面命不要乱跑好不容易家中一切步入正轨算是正式落脚此地定居这才百般求了祖母得以出来放放风的兄妹俩:“…………”
他们就是出来透透气好伐?
想猎点啥?
额,还没想过。
但不妨碍现在就想。
见许三花这般热情,兄妹俩本着与人为善不好驳人热情的想法,硬是现想了一通,对视一眼,打着哈哈笑道:“那可是巧,我妹妹正好想捉几只兔子回家去养着玩呢,不知哪里有兔子?”
兔子?
摩拳擦掌要好好再露一手在两个小屁孩面前刷刷风头吸引一波崇拜譬如黑妞那般的许三花:“……”
好吧,兔子就兔子。
“哪里兔子多?”她扭头问徐灿。
徐灿看看贺珧兄妹一干人等,再看向许三花,默默指了个方向。
“喏,就是那里了,咱走吧!”许三花忙冲贺珧兄妹道。
贺珧忙招呼着两个护卫上前抬着野猪,三四百斤的野猪一动不动的,贼沉,两个护卫用了大劲才抬起来,倒有些吃力。
那边,许三花大步走过去,一手抓住一只猪后腿,轻轻松松拖着就往前头去了。
兄妹俩:“……。”
第一百九十七话:杀猪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徐灿说的地方,一片广阔的大草地,一面是高耸的断层崖壁,一面是小溪潺潺。
许三花将手里拖着的两头野猪放下,到溪边洗了洗手,转头见抬着野猪洞的两个护卫到了地方丢了猪累得哈哧哈哧的,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许姑娘。”贺淑璃道:“我瞧着你好像同我们差不多年岁,便就叫你三花吧?你也就叫我名字就行,我小名叫阿璃,三花,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呀?我可从没有见过你这般大力气的姑娘。”
旁的姑娘哪个不是娇娇滴滴走个路都慢条斯理拿个绣花针都嫌重的?对比三姐就知道,他妹妹就算是不同一般姑娘的了,贺珧深以为然,也不由好奇的看着许三花。
“天生的?”许三花笑了一句。
是了,他们可是听说过的,这个许家姑娘天生神力呢!
虽第一次见其人,但他们已经听说过好多这个许三花的事迹了。
听说她现在还在跟大哥的怀正商号做生意呢!
怀正商号这么多年,可从没跟人合伙做过什么生意。
不过眼下对着许三花,兄妹俩都没有提这个事,大哥一向不爱露脸,外人都不知道怀正商号背后的大东家到底是谁,他们也不能露了大哥的底。
“兔子在哪里呀?”贺淑璃好奇的问道。
徐灿便指了指贴着崖壁底下的一排小土堆,“那里头就是好几个兔子洞,里头的兔子不少,这里的兔子我没打过,从开春到现在,不晓得有多少兔子了呢。”
兔子繁衍后代极快的,这么大半年的,兔子生兔子,说兔子多也是不假的。
“那咱们怎么抓?”
抓兔子这种小伎俩不费蛮力气的事儿许三花就使不上力了,她便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看着围着那排小土坡绕了一大圈,忙活来忙活去得,然后拾了湿柴火点燃,架在几个兔子洞前,浓烟大把大把的往兔子洞里钻。
不多时,便有兔子争先恐后的从没有火堆架着的洞口往外钻,徐灿就守在洞口等着,手里拿着一根编好的草绳,逮住一个捆住一个。
他手上动作特别麻溜,有兔子抓了空跑掉了,也有不少兔子被他逮住捆起来,不大会儿,就串糖葫芦似得串了一大串。
他拖着草绳过来,走向许三花,“够不够?”
第一次见兔子原来是这样抓的的许三花愣了愣,瞟了徐灿好几眼,看向一旁也惊呆了的贺淑璃,“阿璃,够不够?”
“够了够了!”本就是随口一说,贺淑璃看着那草绳上串着的十几只兔子,哪有说不够的?
“行吧,够了咱就出山吧。”许三花照样又拖了两只野猪走在前面。
走到断垭子下,她指了指南边的斜道岭子,冲贺家兄妹道:“你们往后往山里来打猎玩,可小心那斜道岭子,那里头好大一片沼泽地,还有一大群恶狼呢!”
兄妹俩听着,自是谢过提醒的好意,应了好,心里却在想着,这许三花这般热情待人,怎么看也不像传说的那样,什么虎起来六亲不认,招猫遛狗到处欺负人呢。
许三花带着路,自是从原路出山,下了山就是土坡上的,贺家兄妹一见原来每日都看得见的土坡就是许三花的家,不由说着改天没事了就来找她玩,又谢过了许三花送的野猪和兔子,这才带着护卫扛着野猪从土坡上下去,往对面南山脚下去了。
老许家众人见许三花进山一趟又打回两头野猪,自是高兴。
老胡氏眼见着时间还早,反正这两头野猪过不了夜要烫皮刮毛的,干脆一起得了,遂喊了许大茂许三茂两个,到猪圈里将喂了一年的猪也赶出来,将就一起杀了。
王婆子三人赶紧烧水,两口大锅都烧满,茅草棚子煮魔芋的锅有空的也都烧上水来。
一年到头难得杀猪的,一般喂大了的猪都是自直接卖给屠夫拉着了,哪舍得自家杀了吃肉?便也少请旁的杀猪佬来,都是自家人帮忙的人按住就胡乱杀了了事。
许大茂和田宽还有旁边刘大升徐灿都来帮着按着猪身,许三茂拿了刀,一刀捅进猪脖子往下一划拉放血,哪知这一刀捅偏了位置,没捅进猪脖子,倒是猪吃痛,整个儿奋力挣脱起来,还真就挣开了去,满院子蹿起来。
胡氏正走到东屋门口,刚往外头望了一眼,那猪就冲到了东屋几步远的位置,吓得胡氏大叫一声,往后迭了一把。
许大茂登时吓得脸色一白,赶紧冲进去扶住胡氏。
正带着黑妞给野猪刮毛的许三花见状,赶紧冲上去,一拳将乱蹿的白猪放倒。
田宽几个赶紧上来将猪给按住,徐灿一把拿了许三茂手里的刀,快准狠一刀下去,往下一划,血就放了出来,白猪四蹄扑腾扑腾,最后一动不动。
许三花跟着冲进屋子,见胡氏脸色煞白,急道:“娘!你咋样?”
胡氏靠着许大茂回了屋里坐下,摸了摸肚子,没觉着肚子哪里不舒服,不由呼了一口气,“没事,没事,娘没事。”
“真没事?”许大茂紧张得手发抖,看着胡氏的肚子,想摸又不敢去摸,“桂花啊,有事你可得说啊?真没哪里痛?不舒服的?”
“真没有。”确定自己没事,胡氏也是松了一口气,想着刚才那场面,还有些心有余悸呢。
许三花也不放心,忙到门口喊了许四树去请洪大夫上来看一看。
老胡氏听了动静腿脚不利索的也拔腿走的飞快,听得许三花让请大夫,心里就是一跳,赶紧往屋里来,见胡氏脸色,也是吓到了,“咋了咋了?桂花哪里不舒服呀?”
“娘,我没事了,就是刚才被猪吓了一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我觉着肚子没啥事,三花不放心,要叫她干爷爷来瞧。”胡氏道。
老胡氏一听摔在了地上,哪还了得?当下白了脸色,“可不得请大夫来看看嘛,快快快,看看洪大夫来了没有。”
五花六花听到了赶紧拔腿也往土坡下去了。
洪大夫住的不远,就在土坡下头几家,是以很快就来了,许四树跟在后头背着他的药箱。
进了屋子,洪大夫就赶紧替胡氏把脉,晓得胡氏肚子里这胎老许家人有多重视,洪大夫也不敢大意,仔仔细细把了把脉,确定了之后才道:“没事没事,胡家的这胎身子养得好,这一摔没多大事,要不放心,我开点安胎药给她喝喝。”
“开安胎药,开安胎药。”老胡氏赶紧道:“她干爷爷,桂花这真的没事?”
第一百九十八话:匣子
“没事没事,你们家这日子不比从前,胡家的怀这胎吃得好,这身子骨可不就不一样嘛?这一跤摔得轻,肚子里的娃一点事没有,好着呢!”洪大夫笑道。
老胡氏听罢,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听洪大夫说胡氏吃得好所以身子骨也好,不由想着以后还得给胡氏好好补补,多吃点好的才行。
晓得胡氏没大碍,许三花也松了一口气,等洪大夫开了药,便提了一条野猪腊肉跟着送洪大夫回去顺便将药抓回来。
洪大夫喜欢采药制药的,基本上的草药他那都有。
等药抓回来,老胡氏不放心,亲自拿去守着煎了端去给胡氏喝了,还不忘说了她一通,“桂花啊,你如今身子重,自个还是要当心啊,这家里人来人往的,我没来扶你出去晒太阳走动走动的,你别往外瞎凑热闹,也是今儿这猪蹿得慢,没直直往这边来,要不然,被猪一撞,可咋得了?”
说罢了胡氏,老胡氏转头又出去逮了正刮猪毛的许三茂骂:“都三十的人了!拿把刀都拿不稳呐!叫你杀个猪,你捅脖子就是了,咋得眼睛不好使,偏捅猪下巴去了?今儿也是你大嫂没事,要不然,哼!看我不打你!”
许三茂说道:“娘!我可冤啊,那猪不乱动,我能捅偏了嘛?哪是我眼睛不好使呀?!”
“你一刀捅猪下巴了能不乱动?当猪不晓得痛呢!”
许三茂:“……”
许三花全程听着,也不由反思起来,如今家里人来人往的,她娘一个人老是带在屋里也无聊,出来走走吧又怕冲撞,这怀着身子可不就得多动动将来才好生产吗?这老是搁屋里待着也不是个事。
于是乎,许三花当晚就找了老胡氏商量,“奶,咱们家如今这情况,家里人来人往的,地头也不宽敞,山脚下荒地要建新房子得出了正月才行,我娘搁家里待着也是不行,我想着,要不然送我娘去我外公家先住着?咱现在有马车,来去也方便,也不会颠着我娘的,等出了正月,房子开始建了,等不了我娘生产就能建好,到时候再接了我娘回来生,你看咋样?”
老胡氏一听却下意识的拒绝了,“去你外公家住着干啥,这马上就过年了,还是自家住着好。”
许三花一愣,道:“当年我娘不是也搁我外公家生的我吗?当时奶你也一起呢,不是也连过年都在外公家过的,这回咋就不行啦?”
老胡氏看了许三花一眼,嘴里道:“那时候不一样,你小舅那时候还没讨你舅娘呢,我们回去住多久你外公外婆都不说道,现在你小舅娘讨进了门,娃子都是那么大了,你娘回娘家行,可回娘家住着过年,可不是个事儿,逗你舅娘说道。”
许三花想说她小舅娘石氏多随和的也不是那样的人,但看了看自家奶的神色,默默咽回了这句话,想了想,道:“既是这样,那我将袁氏拨出来暂时贴身照顾我娘,出门走走或是屋里待着,随时有个人陪着也是好的。”
袁氏是田宽的媳妇儿,从前也是在大户人家管过事的,经验多,人也老道,给她看着,许三花放心。
老胡氏听了也觉得好,自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待许三花离开了这屋,老许头拉屎去了还没回屋,老胡氏不知想了些啥,去闩紧了门,回来走向屋里靠床放着有些陈旧的一张高脚柜桌,打开了柜桌上放着的一只木箱子,里头装着的都是她的衣物。
有旧的粗麻衣服,也有新做的棉布衣服,她拨开上头的衣物,从最下头翻出一个有些粗糙像是随便动手做出来的木盒子,而后拿出身上放着的钥匙打开了盒子,露出里头一只巴掌大的木匣子来。
那匣子漆了红漆,还雕刻了繁复的花纹,上头挂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金锁,锁住了匣子,金锁虽只大拇指大小,但是实心的,怎么着也有三四两重。
这样一只匣子,怎么看都与这间破旧简单的屋子格格不入。
老胡氏小心的将匣子拿出来,轻轻了摸了摸,想了想,拉开柜桌的抽屉,拿出里头的一个长筒布袋,从里头倒出一把小小的金钥匙来。
她拿起钥匙往锁眼上放,刚要插进去,又顿住了。
须臾,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将钥匙放回了布袋,放回了抽屉里,而后将匣子也放回盒子,再将盒子锁起来,将钥匙放回身上揣着,最后将木盒子放回了箱子,用衣物盖起来。
做完这一切,外头老许头正好敲门,“三花她奶,这还没睡觉呢,闩门干啥?”
老胡氏忙去开了门,让了老许头进来,“咋呢咋呢,你拉个屎拉半天还有理呢再不回来我可不得睡觉了,到时候可不得给你开门来。”
老许头顿时理亏,嘿嘿笑了笑,这不是如今日子好过吗,一天三顿的,他都长了好几斤肉了,今晚的杀猪菜实在好吃,忍不住吃多了些,这才蹲茅坑蹲得久了点。
说着一番窸窸窣窣,两人都躺上了床,屋里的烛灯也熄了。
屋顶的黑影轻轻的放下了瓦片,趴着一动不动,待整个老许家的灯都灭了,土坡上万籁俱寂,遂展翅一飞,跃下了屋顶,几个脚尖一点,飞快跃下了土坡,往对面宅子去了。
对面贺家还没有这么早熄灯的,今晚刚吃了味道鲜得很的野猪肉的贺老夫人难得精神,拉着一众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一起说说话,喝茶消食。
“那许家丫头如此知礼数,咱们野猪肉也吃了,可不能失礼,阿璃,明儿你就送一份回礼去。”
贺淑璃一听可以光明正大的上许三花家去玩,当下心下一喜,面上应道:“是,祖母,孙女知道了。”
“那备什么回礼好?”如今掌中馈的二夫人荀氏不由问起来。
这个许家不是以往走过礼的人家,没个以往的礼单参照,荀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备礼。
贺老夫人沉吟一道便道:“她家的吃食咱们都爱吃,少不得以后要多来往的,人家这般大方,咱也不能小气,就便将婉仪送来的年礼中那京里如今时兴的织云锻择两匹合适的颜色送去吧!”
荀氏一听要回小姑子送来的年礼中的织云锻,顿时惊了惊,这织云锻可是一匹就得好几十两银子,虽对他们家来不算什么,但这礼送许家,未免厚了些。
她心里头不由得对婆母对那许家的态度有了数,当下也没有多言,只应声道:“听阿璃说那许姑娘跟她一般年岁,想也是个小姑娘,便送一匹嫩粉色的和鹅黄色的吧?”
第一百九十九话:回礼
“织云锻穿着舒服是舒服,但不适合,送礼总要送得人家用得上才是皆大欢喜的事。”一旁坐着的贺璋此时开了口,“听说她娘怀着身子,便送两盒燕菜吧。”
贺璋极少会在这样的家人闲聊中发表什么言论,因而听他突然开口,且说的的还是这样的话,众人不由都愣住了。
这样的小事,根本不值得贺璋费心的。
难道就是因为这许家如今正和怀正商号合伙做生意?
作为娘亲的毕氏更是纳罕,不由得多看了儿子几眼。
贺老夫人也是看了贺璋两眼,才点头道:“那便依璋儿的,就送两盒燕菜吧。”
荀氏听着,心里更惊了,燕菜可是个金贵东西,便是送礼也是一般只送特别亲近的人家,诸如外家姻亲之类的。
家里的燕菜一盒是十斤的,两盒就是二十斤,而燕菜八两银子一斤,二十斤就是一百六十两了。
她依旧没有多言,只点头应了,同贺淑璃道:“阿璃,待会儿我就使江嬷嬷取了两盒燕菜给你送过来。”
贺淑璃笑道:“麻烦二伯母了。”
时候不早了,众人拜退老夫人,各自离去。
贺璋穿了大氅,和毕氏同了一段路之后,继续往西院去。
路上只有他以及后头跟着的建西,暗处的建东现身,跟在后头走着,嘴里将刚才的所见一五一十禀报了,道:“主子,那红漆匣子不是普通的匣子,上头的雕纹做工复杂,一看就是大家之手,且还有那小金锁和金钥匙,当也是特意打造的,这样一套东西,不该是老胡氏一个村妇该有的。”
贺璋听了,眼底莫名浮起一道光来,“如此说来,云氏后人尚活着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建东,再加把柴,将这把火烧得旺些,我要看看那匣子里装的,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东西。”
——
两头野猪抛去内里的一套一共杀了五百多斤肉,两只猪头和四个猪脚留着自己吃,其余的肉照样切成差不多斤两的一条一条的腌制好,等着熏成腊肉。
至于自家杀的那头猪,有老胡氏安排,给三个亲家一家都送去五斤,堂兄弟许满田家也送去五斤,另外的,就全都腌制好,熏成腊肉,留着自己吃。
已经许多年不曾杀过年猪,老胡氏很是高兴,一大早起来,腌制好条肉,等着田家有从镇上拉回豆腐,一半做黄豆腐,一半同样腌制做豆腐干,她特意叫田家有买的糯米也带回来了。
今年家里日子好过,老胡氏便打算做汤圆!
她足足叫田家有买了好几十斤糯米呢,糯米一买回来就倒在大木盆里用水泡上,泡一晚上,明天就能用小石磨磨浆子过汤圆面了。
除了做汤圆面,老胡氏还打算做些糍粑。
这两样,都是寻常农家都舍不得做的金贵东西,便是遇上个大丰年,实在嘴馋,要做也是一样做个一两斤尝尝味就不错了。
毕竟,做这两样都要大米,白米和糯米都贵着呢!
要做五十斤糯米的汤圆面,老胡氏便打算也打个三十斤米的糍粑,遂去隔壁问了刘婆子要不要打糍粑,她就有个大对窝,以前丰年一起在她家打过。
刘家今年粮食收得好,够一家子吃的,老刘头和刘大升又去南山脚拾整荒地挣了几百文,后刘大升两口子都在老许家做工,一天就是二十文,还有老刘头两个人帮着做做工村人的饭,每天也有五文钱的工钱,这般一算起来,刘家今年的日子也好着呢。
听得老胡氏来问,刘婆子当下就道:“打!今年我家也做十斤米的!你啥时候泡米?”
“糯米刚买回来,我泡了些做汤圆面,剩下的就和了白米泡上打算打糍粑的。”
刘婆子一听,赶紧道:“那行,我这就让大升往镇上去,买二斤糯米八斤白米回来泡上,后儿一早也就能打了!”
“八斤白米掺二斤糯米?打出来会不会不糯?”她都是按六斤白米掺四斤糯米来的。
刘婆子摆摆手,“够了够了,糯米放多了太糯,吃着太粘牙,我这牙口吃不了!”
嘿嘿,糯米比白米还贵上五文一斤呢!买八斤白米和两斤糯米就是两百六十文了,这对他们家来说,也是个奢侈年了,还要就钱过年多割两斤肉,也过个好年!
想着,她看了看老胡氏,犹豫了犹豫,道:“他婶儿,我瞧你家的豆腐干也是柏树熏的,也是像熏腊肉那样腌制的?我想着今年也熏两块肉,你家豆腐干听说好吃得很,我便也想买几斤豆腐也熏熏!”
说罢,又怕老胡氏多想,赶紧道:“我晓得那是你家挣钱的东西,我就是熏来自家吃吃,不会往外头传的。”
提了一大块肉进了院子的许三花正好听到这话,不由接嘴道:“就是像腊肉那样熏的!豆腐熏干了缩水着呢,十斤豆腐熏干了可能有五六斤就不错了,刘奶奶,你家要坐豆腐干,就多买几斤,要不然熏干了不剩啥了。”
豆腐比起肉便宜多了,十斤豆腐也才二十文罢了,听许三花一说,刘婆子便打算那就买三十斤豆腐!少买点肉,有豆腐干待客也是体面事,豆腐干可二十文一块呢!
刘婆子也很快反应过来许三花竟然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就直接告诉她了,不由有些愣,这可是老许家来钱的生意,三花竟也愿意告诉她。
不过按十斤豆腐出五斤的豆腐干来算,两斤出一斤,老许家那豆腐干一块约摸有个两斤的样子,也就是用了四斤豆腐,八文钱的本钱,能卖上二十文,纵算加上柏树柴火和人力还有盐巴酱油这些,也能赚个好几文的吧!
不过刘婆子就是想想罢了,真叫她也熏了来卖,她可没有那么多本钱,也没有那么大的心,万一铺张开了卖不出去可咋整,不是亏了吗?
盐巴和酱油,哪样都不便宜,自家都舍不得多买了吃呢!
便是豆腐,换做往年,也就是过年舍得买一两斤罢了。
往前老许家不也是这样的吗?
可就是这短短的几个月,老许家就大变了样啊,刘婆子不由心下叹一声世事变幻无常。
想着老许家一切的大变化都是因为许三花而来的,看着许三花,不由笑容可掬起来,“原是这样啊,多亏三花提醒了,那我就买个三十斤豆腐回来,熏干了做成豆腐干过年也添一盘菜!”
许三花点点头,将提的肉拿给刘婆子,道:“今儿午饭将这肉加了萝卜都红烧着炖上吧!”
刘婆子看着,愣了愣,才赶紧笑着接了过来。
第两百话:是你啥人
如今老许家做工的村人包的一顿中饭一直都在刘家做,刘婆子见许三花提这么大块肉来给做工的人吃,也是更感叹了!
怪道人家老许家有大造化呢,瞧瞧,三花这丫头多大方,这请人做工,工钱一文不少不说,这一顿中饭还变着花儿的顿顿见肉腥呢!
不说她儿媳儿子了,便是他们两个老家伙带着孙子孙女,每天跟着吃这一顿,现来都长了不少肉了!
许三花挽着老胡氏出了刘家的院子,往自家院子走,老胡氏便忍不住压了声音悄悄问她,“三花,这豆腐干可是挣钱的东西,咋就这样随便说了?”
要是又有人跟着学,抢她家生意咋办?
就跟对面那白地主家一样,不过早先她听许大茂去镇上回来说了,那王记杂货铺现下生意不太好,调料堆积了不少呢!好多人都不上他家买,说是没他们老许家的好!
虽说有些不厚道,但老胡氏还是忍不住背地里偷笑呢,叫你学人家抢抢人家生意!现在可晓得,这偷人家的手艺也不是好偷的!
许三花听着,笑了笑,道:“咱家熏腊肉熏豆腐干的,这么大阵仗,人来人往上茅厕的,谁看不到?就算看不到,人家买了豆腐干吃也都吃得出来烟熏味,咱卖的时候不也说了是跟腊肉一样的嘛?这有啥不好说的!晓得就晓得呗!这大家能自己熏点吃吃或者卖卖的,都是人家的事,咱只管自己做了自己卖就行!”
真有那时候,人家爱买哪家的都是人家的自由。
就看那王记杂货铺,她晾着不管,让他卖,这卖着卖着,人还不是都上怀正商号买去了?
这些事情,实不必太在意。
说得不得了的话,她也不差这一样两样挣钱,她会做的,能卖钱的,还多着呢!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老胡氏听着,不由多看了孙女两眼,也笑起来,“你这丫头啊!说你脾气大,啥都要争个厉害,谁要是碰了你一根指头,你准得碰他一只手的,从小就是这样,可我现咋瞧着,你不争不管也厉害呢!”
许三花噗呲一声,跟着笑出了声来。
刚走回自家院子,便见茅草棚子那头,贺淑璃正带着人从土坡下上来正往这头来呢,她顿了顿,不由迎上去。
“阿璃,你咋来了?”
见了许三花,贺淑璃也高兴,大步走上来,道:“昨儿你送的野猪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呢,我祖母说了,礼尚往来,所以,命我今日专门来送回礼来了,我正好来你家玩玩。”
最后一句,贺淑璃挤挤眼,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许三花便将人往堂屋领,见了老胡氏,不用许三花介绍,贺淑璃便笑眯眯的蹲了个福礼,喊了声:“奶奶好!”
见这么个穿着好看衣裳的小姑娘叫自己奶奶,老胡氏还真是吓了一跳,不由往许三花那里看,一边挂了个笑。
“奶,这是对面南山脚下新搬来的贺家的姑娘,昨儿我送了她一头野猪,人今儿回礼来了!”许三花便道。
老胡氏一听是对面宅子的姑娘,就更是吓住了,那天那新宅子去人那阵仗她也是亲眼看着的,老多的马车了,这可是大户人家呀!
可这大户人家来给她家回啥礼?哎哟不得了喂!
贺淑璃就道:“三花,你送的野猪我祖母很喜欢吃,听说你娘如今正怀着身孕,所以特意让我带来了两盒燕菜,拿给你娘吃最好不过了。”
燕菜?啥燕菜?
许三花和老胡氏一脸懵。
“啥燕菜啊?”许三花就问了。
“就是燕菜啊,女人吃了美容养颜,怀了身孕的人吃也极好,滋补着呢!”贺淑璃道。
一听这话,老胡氏心想这就是补药啊!听得说怀了娃的人吃了很好,老胡氏当下就动心了,她正好想着要给胡氏好好补补呢。
不过,人家送礼来,也不能随便收,他们两家也不熟啊!
倒是三花,咋就跟对面宅子的人熟络了,昨儿还一起从山里回来呢!
许三花可没那么多想道,当下就笑道:“那我就收下了,替我谢谢你祖母的一番心意!”
贺淑璃摆手道:“礼尚往来,不妨事,不妨事,不用客气!”
身后捧盒子的丫鬟便走上来,黑妞忙上前去接了。
姜氏端了红糖水来,碗是简单的青花土碗,质地有些粗糙的那种,贺淑璃瞥了一眼,也没嫌弃,端起来在嘴边抿了一口,才看向许三花,道:“三花,你平常在家都做什么呀?我今儿出来可以多待一会儿,你带我玩玩呗?”
许三花便干脆带着她四下走动起来,“我若不去镇上或别的地方,一般就是在几个作坊里走走看看,这是我家的调料作坊,对面是魔芋作坊,前头你刚上来那块暂时是黄豆腐作坊,你也瞧见了,眼下我家地头不宽敞,等明年建了新房子再慢慢铺张开,你没事可以多来找我玩。”
贺淑璃跟着一路看着,看啥都觉得好奇得很,这些事物多新鲜,以往可从来没有见过。
见一群小姑娘坐在一起拿着杵子舂来舂去的,就跟她看过姜老舂药粉一样的,她不由好奇道:“这就是你家作坊做工的人啊?怎么都是些小姑娘啊?他们都没定亲?可以随便出来走动的吗?”
“对啊,咱们乡下人家,可不像你们大户人家,没那么多规矩,只要没定亲,都是可以出来随便抛头露面的,这乡下干活啥的,哪家姑娘不动手呐?”
两人不过一会儿就将老许家这一亩三分地逛完了,遂进了许三花住的屋子坐下摆闲,许三花将在县城去买的点心果脯都拿出来招待贺淑璃。
一时聊得兴起,“三花你也是过了年就十四啊?那咱们是一年生的,你是几月的生日啊?”
“我啊,指定比你大,我是三月初三生的。”许三花道。
“三月初三啊,那是比我大,我是六月的生辰!”
许三花笑笑,好奇道:“你跟你哥哥是双胞胎吧?我瞧着你俩像得很。”
“是啊,我俩是双胞胎。”
许三花点点头,便顺势道:“早先你们家建宅子之前来我们村请人帮着拾整荒地,还说是府城哪家富家少爷专门来建了宅子啥修身养性的呢,咋晓得那天搬来,那老多的马车行李,我还纳闷呢,不曾想,你们这是举家搬来的呀?”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贺淑璃笑眯眯道:“我家确是从府城来的,我祖父祖母年纪大了,就想在山林间颐养天年过点平淡的日子,所以我们一家人就都来了。”
原来是这样,怪道是要过年了还搬过来呢,老人家有时候任性起来可不就是嘛,要不俗话说老小孩老小孩呢!
许三花笑笑,表示理解,遂问:“那说的那富家少爷是你啥人呀?”
第两百零一话:不曾成亲
“富家少爷?”贺淑璃一愣,“你是指那来找地建宅子的人?那是我大哥!”
大哥呀,果然是这样,她没有猜错。
许三花脸上的笑更和煦了。
“是你大哥呀,我遇见过你大哥几次,我瞧他年岁似乎比我们大出几岁,他定亲没有?成亲没有呀?”
实则遇着个几次,也就一回瞥到了背影罢了,若不是那晚,她哪晓得这人长的啥样,又咋看他年纪咋样呢!
贺淑璃性子简单,也没有多想,她自己也是个爱好奇的人,因而听了只是想着原来三花跟她大哥见过呀,难怪大哥知道三花家的事,还专门将回礼换成燕菜呢。
“没呢,我大哥性子冷清,不着急此事,所以还没有成亲,也不曾定亲。”
实则是因为大哥的身体,他自己不愿,不过这事就不好跟别人多言了,大哥也确实性子冷清,这她倒也没撒谎。
一听那人还没有成亲,也没有定亲,许三花转了转眼珠子,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来,不急不急,有些心思,她要徐徐图之。
其实,说仔细了,她自己也还弄不明白那是个啥心思呢,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就是想这般打听罢了。
许三花瞧着摆闲间,贺淑璃点心没咋动,倒是那桃脯吃得多了些,想着下次她来,便多备些桃脯好了。
临近午时,要留饭,贺淑璃却也不愿,笑说着出来久了,该回去了,要吃饭,下次来,她可不客气。
许三花便将豆腐干一样的装了六块给贺淑璃带着,贺淑璃摆着手:“这怎么行?我本就是来送回来的,怎好又拿了东西走?”
“这咋不行了?你和你哥哥不都爱吃这个嘛?拿来当零嘴,就只是我送你的,咋的,相识一场还不算朋友了?朋友之间送些小东西,有啥的?”
许三花这样一说,贺淑璃便笑眯眯的接过了。
送走了贺淑璃,许三花回了院子,老胡氏就赶紧上来拉了她,“三花啊,这啥燕菜也不是个菜呀,瞧着白白的,怪得很咧,这要咋做了吃?”
许三花上前去,也从盒子里看了,颜色确实是白白的,她瞧着,倒跟她从前掏过的鸟窝似得,只是颜色不同罢了,这咋吃咧?
她也是被问住了。
两人就在灶屋里,老胡氏本打算来做了给老胡氏吃的,这金贵东西,她想自己上手做,咋晓得一看也不会做呀。
袁氏正好进来要叫姜氏煮一碗糖蛋好给胡氏吃,听祖孙俩的话,瞥了一眼那盒子,顿了顿,道:“老夫人,姑娘,这燕菜就是这样的,先用凉水泡发,然后炖着吃就行。”
对啊,袁氏以前在大户人家待过的,许三花当下将一盒子燕菜直接塞给袁氏,道:“宽婶子会弄,以后这燕菜就叫你炖了给我娘吃就行!既是补身体的东西,每回多做一碗,给我奶也吃!”
老胡氏一听她也吃,连忙摆手:“这金贵东西,也就不吃了!还是给你娘补,她怀着身子呢!吃了好!”
“咋就不吃了,奶也吃,这多着呢!吃吧,吃完了我再买就是了!”米也金贵,她现下不也顿顿让家里人都吃了吗?
许三花大手一挥,极是豪气!
袁氏默默捧了盒子,想说这燕菜她可是知道,得好几两银子一两呢!姑娘现下虽也挣钱,但约摸着买是买得起的吧?可能吧!
是以看了看许三花,也没有多嘴。
——
老胡家如今一家子帮着磨点魔芋粉,一天也能挣几十个大钱,还有他们自个捡了山货卖,今年一年下来,也算是有不少进项的。
昨儿许大茂送了五斤肉来,老唐氏想着今年也熏几块腊肉,过个好年,闺女回娘家也好好招呼一顿的,所以一大早就让胡春生往镇上去买了二十斤肉回来。
合着这五斤肉,也能熏个几条肉了。
胡春生去了镇上回来,不但买了二十斤肉,还买了一大板豆腐,老唐氏看着纳闷,“这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呢,这么早买豆腐做啥,还买这么多,可放不得!”
“我瞧着好多人买呢!今儿陈婆子那豆腐都是抢的,一眨眼功夫就卖光了,还是我说得快,才买着这三十斤的。”
“这还没过年呢,都抢了买豆腐干啥。”老唐氏想不通。
胡春生嗐了一声,嘴里说起来,“我看着买豆腐的好些都是姑姑他们村的,旁人看着这么多人买,这不都往里头挤了嘛?我就遇着姑他们邻居那刘大升的,他跟我说要买了豆腐熏豆腐干自家吃呢,我想着可不是?反正要熏腊肉的,就买些豆腐一起熏得了!上回爹去,姑给了带回来的豆腐干吃着可香,咱也熏点,过年待客的,也给两个姐姐拿些回去。”
“啥玩意?”
老唐氏一听这事,不由急了,“这豆腐干不是你姑家熏了卖银子的吗?咋都跟着熏了,他们咋晓得了?莫不是又跟那调料一样,被人给漏出去了?这可咋办哟!不是又有人要跟你姑家抢生意呐?”
“哪能呢!”胡春生道:“刘大升说了,这让他娘问了姑的,还是三花告诉她咋熏的,没得事儿,我后头也遇着姐夫了,姐夫说三花说了,这豆腐干本来就是跟腊肉一样熏的,只要买了豆腐干的都晓得,这乡里乡亲的,熏了豆腐干做一道菜过年,也没啥的!不用担心!”
这么听着,老唐氏才没有说啥了,倒是说起许三花来,“我也许久没看见三花丫了,她娘怀着身子也不方便,改明儿你去你姑家送魔芋粉来,喊三花丫一声,让她得空来家歇几晚,我好看看她。”
上次许大树下聘,老唐氏要看家也就没有去,再说了,她自从嫁进胡家兜。也很少出过胡家兜,她娘家本就离得远,再说现下也不剩啥人了,所以她更是少得往外走动。
胡春生自是应下,将肉和豆腐都交给老唐氏,让石家的帮着一起腌上。
出了灶屋,见今儿太阳大,便朝蹲在院子里抽旱烟的胡老爹说了声,“爹,我进山里砍柏树丫回来好熏腊肉!”
胡老爹听着,烟也不抽了,起了身来,“我也去吧,你一个人爬树的不就手。”
说着,爷俩就拿了柴刀,别了剔好的竹篾,往后头山上去了。
胡家兜和石头寨连着的这片大山比大孤山还要大,却并不高耸,而是平缓的一大片,延绵数百里呢。
往深山里去也有野兽啥的,不过山那头有个猎户村,常撵山的就靠猎物为生,打了不少家伙!
且胡家兜和石头寨的人一般都只在外围的一圈打柴这些,便是捡山货要更往深里去些,倒也很少遇着什么大家伙。
第两百零二话:找来了
胡家兜上山也就一盏茶功夫就到了,胡春生一身短打,撸了袖子爬上树丫上利索得很。
胡老爹在下头递了柴刀给他,他在上头一通砍柏树丫,胡老爹躲在一边,等他这棵树砍得够了换到了另一棵树后,就摆了竹篾在地上,开始将柏树丫都集整齐捆成一捆一捆的,待会儿好拿下山。
正捆着呢,屎憋得慌,胡老爹便丢了竹篾,跟树上的胡春生说了声,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蹲坑去了。
蹲了一会儿,通身舒泰了,胡老爹掰了一旁的枯树枝来用,正打算起身提裤子,便听得后头一阵脚步声,他下意识的停住没动。
“找着没有?”
“没呢,事情都过去十三年了,怕是不好找,胡家兜那几家人你可都问了?”
“都问了,那胡桂花生产是晚上,天又冷,周围邻居都睡了,倒是没人听到有异常。”
“那不可能,有消息表明,十三年前他就是往这个方向来了,最后失去消息痕迹,也是在这里,再找找吧!”
“主子说了,那小匣子极为重要,必须要找到!胡家人最可疑,若再找不到,必要时就抓了胡家人审问!”
“行,那咱们分头行动!再将这山里搜上一遍!”
两道男声渐行渐远,山坎子下草丛里蹲着的胡老爹却脸色大变,额上都冒起了冷汗。
他?她?
这个她说的是谁?
还有匣子?
他们要找匣子?
完了完了!
他赶紧提了裤子起来往回跑,蹲得太久脚麻了,刚跑两步腿一软就往前扑了一跤,好不容易趔趄着回到胡春生砍柏树的地方,他再没心思打柏树丫了,赶紧喊了胡春生下树来,“春生啊,快下来,咱得快点回去!”
“干啥呢爹?我再砍点,这还不够呢!”
“别砍了,先跟我家去,后头再来!”胡老爹急得很。
胡春生莫名不已,但他素来孝顺,见胡老爹急得这样子,便赶紧下了树,帮着将砍下的柏树丫都集整齐捆起来,父子两个各自挑了就下山去了。
家里头,老唐氏和石氏见爷俩这么快就打柴回来了,也是纳闷。
一回到家,胡老爹连水都顾不得喝,便喊了石氏道:“石家的,你去收拾几件栓子狗子的衣裳,你和春生的也收拾两件!”
胡春生不解,“爹,收拾衣裳干啥呢?”
“你们上你姑家去住几天!”胡老爹道。
“上我姑家住几天干啥?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胡春生更是纳闷了。
便连老唐氏,也疑惑得很,“他爹,这是干啥啊?好好的的砍个柴回来,咋就弄这么一出呢!”
胡老爹实在不好同他们多说,只道:“我这才想起昨晚做梦梦见桂花了,心里担心得很,春生,你和石氏就带些栓子他们去你姑家,看看你妹妹,我也好放心。”
昨晚做梦,咋这都中午了还说咧?
几人纳闷得很,却也想不出啥来。
胡春生便道:“爹担心三姐,我这就跑一趟去看看就成,哪能拖家带口的去住呢,姑家人多,地头不宽敞,哪住得下?”再说,他哪放心爹和娘两个人在家呢。
“就是,他爹,就让春生跑一趟去瞧瞧就行!”老唐氏也道。
胡老爹看着老伴儿,看着儿子,心里叹了叹,有些话又说不出来,想了想,干脆诶了一声,道:“那还是我去吧!”
胡春生只当他爹太担心三姐,也没多想,反而道:“那行,我这就送你到周家村上大路,爹你去了姑家,看了三姐,就歇上一晚明儿再回来吧,叫姐夫送你!”
胡老爹忙摆手,“不用你送,这才多远,我又不是不晓得路,倒是你,我走了你可好好看着家,看着你娘和媳妇,还是两个娃。”说着连身上衣裳也不换,这就出了门。
胡春生只觉得莫名得很,倒也应了,说自己一定看好家,让他爹不要担心。
暗处的两个身影眼见着胡老爹匆匆出了门,随即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刘大升今日赶集照他娘说的买了糯米和大白米还有两大条肉,也买了三十斤豆腐,买回来不久,刘婆子就上老许家找老胡氏来了。
“他婶,我们大升今儿上镇上看到好些人都在买豆腐咧,村东头余家,还有向家的,还有大湾村大柴村的人,都是要买了豆腐家去熏成豆腐干呢,不过他们都只买的十斤二十斤的,都是自家吃吃的。”
老胡氏听着,有许三花昨儿跟她说过的话打底,是以她并不着急,“熏就熏呗,吴家的和潘家的昨儿都跟三花问过了,还有好几个在咱们作坊做工的,都问了三花的,三花跟给你说的一样,说不妨事,自家熏了也是一道菜,影响不了咱家生意。”
反正这些村人就算不自个熏也不会舍得花钱上她家铺子买豆腐干的,与其人家都晓得的偷偷买了熏了,告诉一声,也是一份人情。
刘婆子见老许家人心中有数,也就不多言了。
胡老爹路上搭了截牛车,用的时间少了点,但到土坡上的时候,老许家也自己吃过午饭了。
见了胡老爹又来了,老胡氏下意识的心下就是一紧,但有旁人在,面上不显,只笑道:“大哥来了?没吃饭呢吧,快快快,我们刚吃过,进屋来坐,我这就让姜家的给你下碗面条。”
“我昨晚做梦梦见桂花了,所以来瞧瞧她。”胡老爹也笑,说着就往东屋里去。
胡氏见她爹来了,也很是高兴,“爹,你咋来了?吃饭没有?”
“没呢,你姑叫灶屋给我下面条去了,我来瞧瞧你,你可好?娃不闹腾你吧?吃饭咋样?”胡老爹说道。
胡氏一一答了,父女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老胡氏就来喊胡老爹去吃面了,
面条就端在堂屋里,老许头想端了酒来陪着大舅哥喝酒,被老胡氏两句话给撵出去了。
趁着机灵的许三花带着黑妞去山里转悠了还没回来,老胡氏看着没人往堂屋里凑,便赶紧问起胡老爹来,“大哥,你咋又来了?”
胡老爹连面都顾不上吃,赶紧压了嗓子道:“兰香啊,出大事了!真是有人寻上来了,不但要找当初那人,还要找那个匣子呢!”
说着又将他在山里听到的话都说了一遍。
老胡氏听着,脸色登时就是一白。
“你确定他们要找那个匣子?”
第两百零三话:得意
“可不嘛,就是找那匣子,我听得真真的!他们还说呢,要是找不到匣子,就要抓了我们一家去审问呢!”胡老爹急了一路,嘴上都撩起泡来了,“兰香,你说咋办?”
老胡氏却陷入了沉思来。
为啥要找那匣子?
当初那人可是说了,这匣子是留给那娃的东西,那就是娃的。
这些人来找匣子,又晓不晓得这个娃的存在呢?
找匣子到底做啥?
难道是坏人?应该不是娃的家人才对……
“兰香?兰香?”胡老爹喊了好几遍。
老胡氏回过神来,看了看胡老爹,吞咽了一口口水,道:“大哥你别急,左右你那里啥都没有,你咬死了啥都不晓得,三花就是咱桂花生的,嫂子和春生两个又不晓得,只要你不说漏嘴,就没事,不兴他们还敢杀人不成?你别自个吓唬自个,要是有人盯着你,你这么一跑来不就露馅了嘛!”
若他们真敢杀人,那就一定是坏人了,不是来寻娃的,偏偏找那匣子,还不晓得要干啥,她就更不能让他们找到匣子,找到人了。
想了想,她又道:“我这就叫大茂和三茂跟你回去,几个大老爷们在,不信他们还能敢明晃晃的抓人走。”
说罢,就真的出去喊许大茂兄弟两个来了,看着他们便道:“大茂三茂啊,你们俩送你舅家去,送家去了就留那歇几晚,帮着你们舅舅多砍些柏树丫熏腊肉,你们春生表弟一个人忙不过来。”
许大茂和许三茂愣了愣,也就应下了,没有多问,毕竟往常也有的时候他们也会上舅舅家帮着春耕播种啥的,这大冬天去帮着砍柴,往年也有去过的。
兄弟俩应了应,就各自出去跟自家婆娘说一声去了。
老胡氏这才看了胡老爹,冲他道:“大哥你别急,咱们先看看,我会每天叫田宽带了四树一起去胡家兜看看情况的,你就照我说的来,装作啥事就不晓得就得了,看好栓子狗子,还有春生他们,都别乱跑,就搁家里待着。”
见妹妹安排的头头是道不慌不乱的,胡老爹似乎也有了主心骨,他想着妹妹说得对,这事本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晓得,只要他咬死了啥也不晓得三花就是桂花生的那些人还能撬开他的脑子看看他有没有撒谎不成?
当下心也就定了,也不急了,肚子饿了,忙大口大口吃起面来。
很快,一碗面吃完,许大茂和许三茂也准备好了,当下三人就一起下了土坡,往胡家兜去了。
多两个大老爷们吃饭,也不容易,老胡氏还不忘装了半袋子米给许大茂背上。
刘氏从屋里出来正好瞧着,不由撇了撇嘴,婆母就晓得顾娘家,大嫂的娘家是娘家,他们的娘家就不是娘家了?上回装那么多家里卖钱的吃食走,这次又装这么大半袋子米,不止呢,还非得叫他家男人去帮着做活,这是大哥的丈人,又不是她男人的丈人!
满心的不高兴,刘氏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走向老胡氏,倒是笑眯眯道:“娘,后儿就要去给二树提亲了,提亲礼我今儿买回来都准备好了,您来帮我瞧瞧还差不差啥?”
上回三花说了,提亲下聘的她都不管,就让他们两个当娘的自个张罗,所以老胡氏也没有动手,就帮着掌掌眼罢了,听得这话,老胡氏便点点头,跟着刘氏上了西屋。
“上回二嫂备的也是酒糖还有布和肉,我就照她这个来了,娘您且瞧瞧。”进了屋,刘氏便指了放在柜子上的东西说道:“要是没啥问题,等着下工我就喊了大劳嫂子提回去,后儿一早就请她提亲去!”
老胡氏不由往柜子上看去,这一看她就皱了眉,“咋的,这咋不对咧?”
酒虽然是两坛酒,但用的是大树下聘那样酒,六十文一坛的,比大树提亲礼那酒贵十文呢,还有这肉,也不止两斤的,这红糖也多了吧?
最重要的,还有这布,也多了吧?
“咋不对了?我这就是比二嫂备的那个厚了一点,肉是四斤,红糖也是四斤,还有布,也是四尺,这提亲的规矩,厚的薄的,礼也不都是一样的,我这不是想着红秀她爹跟二哥又是跟一个师傅学木匠的,关系本就近上一层,再加上红秀就一个哥哥,底下也没有弟弟妹妹了,她哥哥跟着他爹做木匠活,本就挣钱,往后也不用红秀拉拔,这可跟方家不一样,我很满意这儿媳妇,便忍不住想将礼备厚一点了。”刘氏得意道。
老胡氏听着听着,眉眼就不由微微沉了下来,待刘氏说完,她瞥了眼她笑眯眯的脸色,道:“将酒去换了,糖和肉还有布,通通减半。”
刘氏顿时就不乐意了,“咋的要减半了?三花可说了,这提亲下聘的事就由我们自个张罗呢,又没有花公中的银子。”
老胡氏睨她,“提亲礼就这样备了,那下聘你打算咋弄?”
“就看薛家提多少聘金了,一两二两的,都行,另外就是首饰,三花不是都要添嘛,除了簪子和耳环,我也打一双手镯,另外还添一个银戒指,礼炮香烛都是一样,聘饼一百二十斤,公鸡母鸡各两双,猪肉弄个二十斤的,四果四糖都四斤,还有茶叶六包,酒六坛,最后细棉布六匹。”刘氏说道。
老胡氏听着,眉眼却更沉了,她看着刘氏,道:“总之你就是要比你二嫂备的都厚上一层是吧?”
“嗐!”刘氏笑笑,道:“娘,我不是说了吗,薛家跟方家不一样,我看重这个媳妇,可不得要厚上一层嘛!这样人家才放心将女儿嫁来咱们家不是吗?我打听过了,薛家可疼这个女儿的很,这礼数不够,人还不定同意这么亲呢!”
老胡氏便问她,“这么厚的礼,你银子可够?”
刘氏笑道:“这不是明儿十五就该发月钱了嘛?我跟二茂两个就有四两银子,还有此前攒下的,和二树自个挣的,不是娘你还要添三两银子置办聘礼的吗?咋得也够了,再说了,这下聘的日子还没定呢,万一还有个一月两月的,我跟二茂还能发好多月钱,二树这铺子也挣不少钱了,便是再厚上一层也够了!”
“要我说二嫂这聘礼还备薄了咧,咱家现下可跟从前不一样,太寒碜了白得让人笑话。”
第两百零四话:再等等
老胡氏深深看了刘氏两眼,啥话也没有说,抬脚就出去了。
傍晌许三花跟黑妞一人抓着两只野鸡,后头跟着的徐灿肩上扛着只野山羊,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回来,进了院子就叫嚷着要杀了山羊吃一回羊肉!
正叫王婆子烧水,回头找了一圈不见她爹许大茂,不由往后院去找老胡氏,“奶,作坊都下工了,我爹往哪儿去了?我们打了头山羊回来,让我爹摁着剥皮今晚吃羊肉呢!我没找着他呀。”
“你爹和你三叔去你外公家帮忙去了。”老胡氏道。
一听她爹去外公家了,许三花也没有多问,点点头,“那行,我叫田叔几个帮着杀。”
说罢转头要走。
“三花。”老胡氏忙叫住她,“你过来坐,我有事跟你说。”
许三花听了,便提步过去坐到老胡氏旁边,顺便看了看头先熏上的豆腐干熏得咋样了。
“奶你说啥事?”
老胡氏便将下晌的事情说了。
许三花听着,眼珠子转了转,问:“三婶今儿去镇上是跟五花一起去的吧?”
“是啊。”老胡氏不明白三花咋问起这个。
“奶你先等等,我找找五花去。”说罢,许三花起身就往外头找五花去了。
作坊下了工,今日也就不需要焙山椒了,倒是自家的人还没有这么早手工,所以五花正跟六花和许四树一起焙芥菜种子呢。
“五花,你来。”许三花在门口喊了五花一声。
五花听得三姐喊,赶紧丢了铲子往外头来,“三姐!你找我呀?”
许三花喊了她跟着,两人往茅草棚子前头歪脖子树去了。
到了地,许三花便问:“五花,你今日跟你娘去的镇上,你娘可遇着啥熟人了?”
五花六花以前向来怕许三花得很,她说啥都不敢不听,现下家里这日子越过越好,都是因为三姐,她们可是晓得的,而且,三姐还要给她们发月钱,存着给她们当嫁妆呢,多好呀!
所以怕之余,更多的还是崇拜。
因而,许三花说话,她们就更是要听了。
当下五花就老实道:“遇着不少熟人呢,有咱们村的,还要别村的有人在咱家做工的,都跟我娘打招呼呢,对了,还遇着我二舅母了,我娘还带着我跟二舅母一起去吃了馄饨呢!”
许三花一听果然,不由问:“那你娘跟你二舅母说啥了都?你可听见了?”
“说的都是我外公外婆的事,不过后来回来的时候我娘给我和乐乐表姐买了糖葫芦吃,让我跟我乐乐表姐往前头走着,她们走得慢了,不晓得说了些啥,我就没听见了。”
闻言,许三花心中有数了,拍了拍五花的头,“五花乖,三姐过年给你压岁钱!”
刘氏正抓了一把瓜子磕,远远见着三花好像领着她家五花往茅草棚子去了,还好奇的跟了一段去看。
因而,许三花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刘氏,不由对旁边的五花道:“五花你去忙吧,待会儿咱家吃羊肉呢!”
五花应了一声,赶紧往院子跑去了。
许三花上前两步,盯着刘氏,忽而狞笑一声,“我说三婶儿,今日你二嫂都跟你说啥了?”
刘氏被许三花这笑唬了一大跳,一下子就想起她小时候摁着二树打谁劝都不好使的事儿,这一两个月下来,几乎没看着三花打人欺负人的,她差点都忘了,三花就是三花,还是村里的一霸喂!
她不禁抖了抖,“啊?没,没说啥啊?”
“没说啥你好好的作啥妖非得要将提亲礼和聘礼都厚上一层呐?”
刘氏瞪眼,想着这三花莫不是长了千里耳?咋就晓得她二嫂就一定跟她说啥了呢?
难怪刚才拉了五花去了,不过她二嫂跟她说这些的时候,她特意将两个娃子支开了,五花该是没听见才对。
嘴里却道:“这和我二嫂可没啥关系,我不是说了嘛,我满意红秀这个儿媳妇,礼厚上一层也是正常呀?”
呵呵。
许三花冷哼一声,直接祭出杀手锏,“既是三婶这般大方,想来手里头宽裕得很,明儿的月钱就不用发了吧。”
“啥?”刘氏立马傻眼了,“凭啥月钱不发呀?为啥不发?三花,我跟你三叔这一个月可都是老老实实勤快做活的!”
“你不是都有银子备这么厚的提亲礼和聘礼吗?还差这点月钱?”
刘氏:“……”
“这不是还没备吗?没有月钱,我拿啥备呀?”她嘿嘿一笑,“三花,我二嫂真没跟我说啥,就好久不见摆些家闲罢了,这礼这么备真是我想着红秀这个儿媳好,就想备丰厚一点好叫薛家满意呢,你二哥这人你还不晓得?往常出了名的二混子,我这不是怕薛家介怀吗?”
左右这就是咬死了不认了,许三花也不要她一五一十的说,她只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那白氏会说些啥,
前世的事儿她还没跟她算账呢,这人自己不消停,非得往她这儿凑,哼,就别快她新仇旧恨一块算了。
不过嘛,这事情还是要刘氏自个说出来,才算一个把柄。
许三花看了看腆着脸笑的刘氏,心里自有计较,等明儿见分晓吧!便转身就走。
刘氏见许三花就这么走了,悄咪咪松了口气。
回去见五花在周氏住的屋子里焙芥菜种子,她转了转眼珠子,想着二嫂今儿跟她打听他们家的调料咋磨出来那么细那么香的,当时可聪明,自然没有将这个事告诉她。
毕竟白家跟着他们屁股勾子后头学他们卖调料呢,二嫂娘家就是白家的,她可不傻。
因许大茂许三茂不在家,山羊剥了皮弄出来,许三花特意留了一个羊腿打算明儿让田宽送胡家兜去。
一大家子头一回吃羊肉,都吃得开怀得很,便是田宽等下人,也能吃着一盆子,个个心里都是高兴。
这么好的主家,哪里去找呢!
土坡上飘着一股子羊膻味,风吹着,对面的南山脚下都闻得到阵阵味儿。
西院里,贺璋刚从贺老夫人的荣本堂用了晚饭回来,建东从墙外跃进来,进了屋,禀告道:“蛇倒是惊了,不过收效并不太好。”
接着便将今日的事情都一一跟贺璋说了。
贺璋听着,便不由挑了挑眉,“这个老胡氏,还真是沉得住气,一点也不像个山野村妇呢。”
“如此吓坏了他们也就不美了,先撤回来吧,等过了年再说,横竖人就在这里,东西也在这里,是板上钉钉的事,我再等等,也等得。”
建东当下应是。
贺璋转头便吩咐刚从大宛赶回来的建南道:“你去一趟宜城,将夷乌接来,你办事我放心,切记夷乌的身体为要,不必急行,能在三月之前回来就行。”
第两百零五话:盘账
一大早,县里的寻四和府城的起来拉了魔芋豆腐走,许三花便趁机叫他们带话回去给他们东家。
“如今魔芋粉所剩不多了,所以这定量就得减减,从下次开始,窦老板的五百斤就减为三百斤,曲老板的一千斤减为七百斤,麻烦二位小哥转告你们的东家一声,实在是供应不上了。”
寻四听着,不由有些失望,不免先替他们东家问道:“那啥时候才能恢复正常供货呢?”
“这就得等明年的魔芋球出来,到时候就可以大量出产,就不会供应不上了,不过在此之前,也要做好很快断货的心里准备,这魔芋豆腐大家伙都吃了一两个月了,本也该换换口味,免得大家伙都吃腻了,明年这魔芋豆腐大量出产就不好销了。”许三花道。
听罢,两个伙计都表示明白了,会将话转告给自家东家的,倒是八桂,也给许三花带了话来,“许姑娘,董姑娘托小的给你带句话,说叫你别忘了上元节之约呢。”
许三花一听,笑了笑,点头道:“行,麻烦小哥替我转告她,就说我记着呢!”
拉魔芋豆腐的走了,很快去镇上送货的田家有和田玉秋就回来了,同来的还有红光满面的傅山。
“许姑娘,今儿腊月十五了,调料一个月一结账,今儿我就是来结账的。”
许三花一听,嘴角就是一咧,一个月了呀,该收获白花花的银子了!
银子呀银子,建大宅子!
傅山带来了管着账本的十里镇的二掌柜陈掌柜,许三花请了他们进堂屋坐着,陈秀云赶紧带着黑妞进来奉了糖水。
须臾,陈掌柜拿了账本出来,开始报起账来。
“冬月十五那天铺子开张,前送了五百斤调料,后当天下午又送了五百斤,而后三天一千斤,分别是冬月十千斤,冬月二十一一千斤,冬月二十四一千斤,到十天之后也就是冬月二十六开始送了五千斤,后这个月的腊月初七又是五千斤,到今儿腊月十五,一共就送了一万四千斤调料。”
陈掌柜说着,田家有也翻了自个的账本对着,待陈掌柜说完,许三花看了看田家有,田家有立马点头,“确是如此,一共是一万四千斤。”
陈掌柜便继续道:“一万四千斤盈利就是白银一万四千两,四六分账,许姑娘该得的就是八千四百两,抛除之前预先给过的五百两,还应给许姑娘七千九百两。”
说罢,田家有对了账,照样点了点头。
许三花听着,登时双眼就亮了亮,得咧!建宅子的银子有了!
账目对好,傅山当下就拿出随身带来的匣子,打开来,里头底下是一沓银票,上头还有银锭子以及铜钱。
“这里一共是七千两银票,七百两的银锭子,二百两的铜钱,许姑娘,你收好咧!”说罢,将匣子推到了许三花面前。
又是银票还有银锭子铜钱的,想得还真是周到,不愧是怀正商号,这样的生意做起来才是慰贴。
许三花笑了笑,直接将匣子盖了起来,“行的,这个月的账就结清了,辛苦傅老板了。”
一番寒暄,傅山也没有多留,年关他的事也多,要不是因为许三花不同,他也不会亲自走这一趟,账目结清了,当下就告辞离去了。
许三花将人送到了院外,回到堂屋里,便叫陈秀云和袁氏都拿了账本来报账。
“姑娘,这一个月里,山椒粉一共舂了六千八百斤,共结银钱三十四两。”陈秀云先道。
待陈秀云说完,袁氏便接着道:“黄辣粉一共舂了七千两百斤。”
六千八百斤和七千两百斤,正好就是一万四千斤了。
这一个月所得的调料盈利八千四百两,抛除成本七十两银子,抛除买人九十七两,再加先前买人的十二两,抛除调料作坊的工钱三十四两,以及舂黄辣粉的人要给的月钱三两四钱,共还能余百八十三两又六钱。
“行了,我晓得了,你们先出去忙吧。”
待陈秀云和袁氏走了,只留下田家有兄妹俩,先对起黄豆腐的账来。
知道姑娘要开始盘账,田家有兄妹是将所有管着的东西都带着的,便翻出另一个黄豆腐的账本来,一边道:“怀正商号那里从冬月十八开始送的黄豆腐,第一天是五百斤,而后十天一千斤,分别是千斤,腊月初九一千斤,一共就是三千五百斤,共结银钱一百二十二两五钱。”
田家有说完,田玉秋便取出一个系红绳的钱袋来,许三花瞥了一眼,见那钱袋上头绣了两个字,一个怀字,一个黄字,不由得挑了挑眉,这个田玉秋,还真是玲珑心。
“姑娘,这里就是怀正商号黄豆腐所得的银钱,一百二十二两五钱。”田玉秋说着将钱袋呈了过去。
许三花接过,照样没看,直接将钱袋子里的银钱倒在先才傅山给的匣子里,再将钱袋子还给田玉秋。
田家有便继续报账道:“然后就是县里的龚老板那里,这一个月下来再加上之前拿过的姑娘叫小的落的账,一共是七百斤,共结银钱二十八两。”
他说罢,田玉秋便将另一个系黑线上头绣了龚字和黄字的钱袋子拿出来递给许三花,“姑娘,这里是龚老板处结的银钱二十八两。”
许三花将钱倒进匣子,示意田家有继续。
“再就是自个铺子卖出的黄豆腐,冬月二十一开的铺子,到如今一共从家里拿去三百五十斤黄豆腐,一共卖得十九两三钱,二少爷在白节镇的铺子从冬月二十六开始拿的货,到如今一共是两百八十斤黄豆腐,共计银钱九两八钱。”
说着田玉秋又拿出另一个绣着铺子两字的钱袋来递给许三花道:“姑娘,铺子的银钱都放在一起,这里一共是二十九两一钱。”
这两个铺子不一样,自家白节镇的铺子按八文钱三块买,一斤差不多能得二十一块黄豆腐,所以一斤就能卖到五十六文,纵算偶尔有熟客买六文的送一块,却也比白节镇的铺子盈利得多。
因为许三花给许二树白节镇的铺子算的三十五文一斤的本钱,也得让他有得赚不是?
黄豆腐的账盘清,许三花在心里大概过了一遍,也就是从黄豆腐开始卖以来,一共卖了差不多一百八十两,除去本钱人工,也能有个一百六十两左右的盈余。
许三花点点头,叫田家有再盘盘魔芋豆腐的账,豆腐干卖的时间还短,就留着下个月一起盘好了。
第两百零六话:发月钱咯
“先说县城龚老板处的魔芋豆腐,从冬月十二开始,每两日五百斤,至今日,一共是八千五百斤,共计银钱八十五两。”
“府城曲老板处的魔芋豆腐照样是从冬月十二开始,每三天一千斤,至今日,一共是一万两千斤,他这里的魔芋豆腐此前姑娘谈的是十五文一斤,所以一共结得银钱就是一百八十两。”
“再说十里镇上,在开铺子之前,从冬月十三开始放在陈婆子豆腐摊处卖,到冬月二十一开铺子前一共一千六百斤,卖的银钱除去给陈婆子的辛苦费,还余十五两六钱,再之后,自家铺子开了到今日,共卖四十六两。”
“二少爷那里从最开始没开铺子前一共拿了一千八百斤,到冬月二十六铺子开后又拿了四千斤,共就是四十六两四钱。”
田家有说着,田玉秋分别又拿出三个钱袋来交给许三花。
许三花接了统统倒出银钱在匣子里,心里算着魔芋豆腐开卖至今所盈利的约摸三百六十多两,抛除作坊的人工和其他的,也有三百五十两余。
之前七七八八的自家出摊赚的就不细算了,也就是说,她从做生意开始,至如今,一共就赚了差不多九千两银子!
许三花双眼放光,内心的激动是收都收不住。
好啊,好啊。
如此下去,不出十年,她就能成为方圆十里百里最富的大地主了!
青山绿水,当当地主,日子悠然自在,这才是安稳的生活嘛!
重活一世,她要得就是这样!
到了傍晚,特意叫了周氏几个今晚关张都回来,等吃过饭来,许三花就吆喝着众人在院子里集合,发月钱咯!
一听这个,众人都高兴得很。
先从下人们发起,许三花抱了钱匣子坐在堂屋下头的石阶上,叫一个上来一个。
先是田宽一家,田宽月钱一两,袁氏和田玉秋都是二钱,田家有的月钱许三花给他也拿了一两,田玉凤还小,并没有做活,所以不计月钱。
一家人挨个上来领了月钱,田家有一见自己也有一两银子的月钱,心中喜悦之余更下定决心要好好做事。
接着便是陈秀云,领了三钱月钱。
以及灶屋做活的王婆子三人各领一钱,还有黑妞领二钱。
剩下的就是舂黄辣粉的红玉招弟等人了。
许三花一一给他们十七个人挨个发了二钱银子之外,便喊了袁氏来问干活卖力的,当时说了,做得好的酌情加赏。
袁氏自有一本账,见姑娘问了,立时拿了账本上前禀道:“回姑娘话,舂黄辣粉的十七个人中,干活好的每天都能舂出差不多量始终如一的一共有七人,分别是红玉,秋菊,招弟,袁文,邹平,邓丰,王顺。”
许三花听了,便喊了他们七个人再上来,然后一人给了一串铜板,也就是一百文。
其他人见状,莫不是想着自个咋没干活再卖力点呢,这么一算,人七个足足就比他们多了一钱的月钱啊!便都暗暗下了决心,这个月要好好干活了,争取下个月发月钱的时候也能拿到这一百文。
都是苦日子出来的,没为奴之前,哪里一个月能拿到几百文的银钱呢,就没人不满足高兴的。
工钱都发好,许三花自是又说了一番激励的话,就让她们都各自歇着去了。
回了堂屋,老许家众人都眼巴巴等着呢。
许三花笑了笑,在老胡氏下边坐下,将匣子放在桌子上,看着除了许二树以及许大茂许三茂之外一个不少的老许家人,心里颇感欣慰。
“经过咱们这两个月的辛苦和努力,至今日,咱们家一共挣了将近九千两银子!”
“啥?多少?”老许家当即惊呼出声,今儿上午那啥傅老板来结账他们都是晓得的,后头三花又跟田家兄妹两个对了许久的账,却没想到他们家竟然挣了这么多银子?
“爷你没听错,就是九千两银子。”说出来,大家伙都高兴高兴。
确定自己没听错,老许头只觉得两眼发花。
老胡氏等其他人也都是嘴巴都合不拢,惊得不得了。
天呐,天呐,九千两银子,那是多少啊?
农家人辛苦十几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啊。
三花,他们家三花真是厉害啊!
刘氏几乎是坐都坐不稳,人都要甩下椅子去了。
天呐,他们家的生意竟然这么挣钱吗?
天呐,天呐。
那她用十几两置办儿子的聘礼算啥?一根头发丝都不算呀!
这才开始做生意两个月就挣了这么多,以后还得有多少个两个月,又得挣多少的银子?
不得了不得了。
等众人都惊讶完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许三花这才开始发起月钱来。
“来,奶,爷,这是你们两个的月钱,一人三两,一共是六两。”
看着白花花的银锭子,老许头双眼一亮,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不过很快就被老胡氏睨了一眼,顿时伸出的手就摸向了脸,嘿嘿道:“还是咱三花厉害!”
老胡氏伸手接过了银子,仔细的收了起来。
发完老胡氏两个的,许三花又拿出二两五钱银子放到了她娘胡氏的手里:“这是你和我爹的,娘你拿好了,不用省,想买啥就买啥,都让我爹买去!”
“诶!”胡氏应了声,捧着这么多银子手都抖了起来,二两银子啊!从小到大,三十年了,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更别提自个拿着这么多银子了。
接着,许三花开始发二房的,她先将周氏和许二茂的四两银子一并给周氏拿着,这才将许大树的八钱银子直接拿给许大树,“大哥也是快成亲的人了,月钱就自个收着,该咋用你自己看着办。”
许大树接了八串铜钱,冲许三花笑了笑,看了他娘周氏一眼,小心的收了起来。
周氏倒是没啥想头,该成亲的人了,有钱本就该留起来给媳妇收着的,现下他们家不要求上交公中。
许三花又将许四树的八百文也直接给了许四树,道:“四弟也大了,钱也自己收着,想买啥买啥!”
“谢谢三姐!”许四树高兴得快要跳起来,赶紧将银钱收了起来。
周氏看着,也没有多说啥,反正大的月钱都自己收着了,小的的就自己收着吧,她要是硬要接过来,白的这小的心里不舒服。
他们两口子就有四两银子呢,不差那八钱!
第两百零七话:知足
最后,许三花才将六花的五百文给了周氏,还不忘对六花道:“六花,你的月钱叫你娘留着给你当嫁妆,想买个零嘴头花啥的直接问你娘买就是,咱家现在不差这点。”
“晓得了,三姐!”六花乖乖的应了,并不眼馋。
二房过了,就该轮到三房了,许三茂不在,许二树也不在,只刘氏拉着五花坐着,眼巴巴的等着许三花发到她这里。
但哪曾想许三花看也没看她,反而看向老胡氏,拿了银子递给了老胡氏,“奶,三叔不在家,他的二两月钱和五花的五钱奶你先替他们收着。”
老胡氏不明白许三花弄啥,但立马配合,伸手接过了银子,道:“行咧。”
刘氏:“……”
她满心疑惑,心里不平衡的很,不由赶紧道:“三花,那我的咧?”
许三花这才瞥向她,淡淡道:“三婶不是有老多的银子又是置办丰厚的提亲礼又是要厚几层的聘礼吗?哪还看得起我这二两月钱?”
刘氏:“……”
呃……?
到此时,刘氏才算是反应过来,她还以为昨儿三花是说着吓唬她呢,哪曾想竟是真的不发月钱给她了?
她就说向来不好说话脾气不好的三花昨儿咋就那么算了呢,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别的啥都行,没银子,那不行!
当下,刘氏便腆着一脸笑,嘿嘿嘿道:“三花,你这说的啥话?三婶有银钱张罗这些礼还不是都多亏了三花你吗?三婶哪有那个银钱来张罗这些呢?”
许三花将钱匣子扣上,刘氏的眼皮子就是一跳,便听得她道:“三婶想拿月钱?啥时候将话说明白了,啥时候这月钱就给你?”
“啥话都说明白?”刘氏纳闷。
周氏等人也纳闷呢,除了老胡氏,其他人都还不晓得刘氏做了啥让三花不高兴咧。
“就说你好好的作啥妖非得要将提亲礼和聘礼都厚上一层呢?”许三花道。
刘氏张张嘴,心里明白三花这就是要让她交待她娘家二嫂到底昨儿跟她说了啥呢。
可那些话,她咋好说?要是说了,岂不是把亲家关系给弄僵了吗?
可要是不说,她辛辛苦苦一个月,月钱就没有了,三花是铁定做的出来这样的事的。
没银钱,那可万万不行!
没银子,她过年还咋给她娘买首饰?她可是答应过她娘的,要是不买去,她娘还不得骂死她。
刘氏飞快转着脑子,想着该咋办。
“好了,今儿月钱都发完了,咱就都回去歇了吧,明儿还要忙活呢。”许三花说了一句,抱了钱匣子就要走。
刘氏听着,根本来不及想通,赶紧扑过去,“别,三花别呀!还有我的月钱呢!”
“我说,我这就说!”比起出卖二嫂,还是给她娘买首饰更重要。
许三花挑眉,慢悠悠坐了回去,“说吧。”
为了那月钱,刘氏咬咬牙,不得不将自家二嫂给卖了。
“我昨儿赶集遇上了我娘家二嫂,有许久没见了,就一起摆了会儿闲,我二嫂说,咱家日子如今红火,十里八村的都羡慕,我这个当小姑子的,可别忘记娘家人。这说着说着吧,就说起我们二树的亲事来,她想将她娘家侄女说给二树,她那侄女我见过的,我可瞧不上,就说已经相中了个闺女,她就问我相中了哪家的闺女。
这一来而去得说着说着就说起提亲礼和聘礼的事,大树下聘那可是十里八村都传遍了的,我二嫂说人都说咱家扣门呢,挣了老多银子了才下这么点聘礼,真是寒碜,说二树现在可出息,十里八村谁不晓得?我要是不想别人笑话我,我就得将聘礼厚上一些。
我想着可不是?我们二树如今可是在白节镇开铺子呢!自然不一样,我可不能叫二树笑话,这不就想着还真的叫礼都厚上一层吗?这才买厚些。”
说着,刘氏嘿嘿一笑,看了许三花一眼,继续道:“这也没说啥,我二嫂说得也没差呀,咱家如今这么挣钱,可别逗人笑话不是?三花,你看,我都说了,这月钱可以发给我了吧?”
看着腆着脸的三婶刘氏,许三花只想怼她一脸呵呵。
“就这些了?”她冷声问。
刘氏嘿嘿笑了笑,一脸“我都说了”的表情,道:“就这些,就这些,没说别的了!”
这个刘氏,向来也是个避重就轻的,但愿她晓得轻重,要不然,也别怪她不留情面,到时候,她才不管她是不是许二树她娘。
现在嘛,许三花哼了哼,打开匣子摸出二两碎银递给刘氏,道:“下回见了你娘家二嫂,替我告诉她,叫她管好她那张嘴,要不然,等哪天我手痒痒,撕了她的嘴可别说我没提醒过。”
刘氏一把接了银子,生怕许三花反悔,听着这话,想着上次赵氏说三花坏话被打得牙都落了的惨样,不由得抖了抖,“诶!诶!”
“刘家的,明儿提亲礼减半,都照大树的来,你要是作妖非得要挣那点强,可别怪我这个婆婆说道。”老胡氏便接了话过来道:“咱家再如今再挣钱那都不是公中的,都是三花的,就这点月钱是你的,你能拿出什么银子来办聘礼,你自个心里还能没数?非要挣这点强好这点面子,到时候才是被人笑话呐!”
刘氏心下想着倒也是,这银子都在三花手里拿着呢,就是婆婆娘,也不就是刚才领的月钱?
三花这银子可不好拢。
这般想着,刘氏心里也就歇了这点心思,她就这么点月钱,也办不出那老些聘礼来,公中不贴补,到时候月钱都用完了,她自个还拿啥花用?
行吧行吧,反正就照大树那样来,说头就说头吧,反正要说也是说婆婆娘,说三花,她一个媳妇子,谁说得着她?又不是她当家。
“行咧,我晓得了,就照娘说的来。”
老胡氏看了看刘氏,趁着大伙都在,不由得就决定敲打一番,当即道:“如今咱家日子红火起来,还月月能领月钱,这二两几钱的,咱以往辛辛苦苦攒多少年呐?现下这般容易,也别忘了,有如今这红火都是因着谁,我这里也将话再说明白了,家里的生意一道一道的都是三花谈来的生意,这营生也是三花想出来的,挣来的银子本就是三花的,咱们干了活,也拿了月钱的了,别处就没有这么好的事,再说了,如今公中的花用都是三花出了的,大家可都得知足。”
第两百零八话:二树亲事
周氏这才晓得她这三弟妹作了啥妖,竟然想着要将礼都厚过她家大树,这要是真让她那样做了,到时候别人咋看她,咋看她未来儿媳妇?
她心里就有些不高兴刘氏这般,听着婆婆娘这话,便立即附和道:“娘尽可放心,咱们心里都有数,这营生都是三花的,谁都抢不走,我们都知足着呢!”
——
翌日腊月十六,就是许二树提亲的日子。
刘氏还是认了怂,一大清早才将提亲礼给送去,幸好她自个心里有底还是咋得,没昨儿就将提亲礼提前拿给李氏,要不然,这巴巴上门去换,才是叫人笑话呢。
早几天李氏就晓得了堂婶家给二树相中了薛红秀要她当中人去提亲的事,不过她回家却没有多嘴,晓得今天提亲,所以她今天就没有跟许大劳一起去上工,昨儿堂婶也说了让她今儿不用上工,工钱照算。
是以刘氏送了提亲礼来,李氏心里有数,许满田两口子倒是纳闷得很。
“翠妮,刘家的这是干啥来了?我咋听着是要你帮忙提亲?他们家这是又给二树相中了谁家的闺女?”老李氏不由得问道。
这马上就要去了,也没啥不能说的了,当下李氏就道:“就是薛家的薛红秀。”
薛家?
老李氏一想,就对上了号,这不是她娘家隔壁邻居吗,难怪要叫翠妮来做了这个中人。
不过,是翠妮娘家村的,不也是她娘家村的?咋的论辈分要请中人也是请她才对,大树那里不也请的老钟氏吗,她还是二树堂奶奶呢!
想来就是那老胡氏作怪呢!
老李氏心里不得劲,不过也不能说啥,好歹叫的中人又是她儿媳又是侄女的,她还能说啥?
只是嘴上不由叨叨两句,“也就是你堂婶那人怪道,好好的媒人不请,偏偏要省这些门道,万一那薛家不同意,你这中人不是脸上不好看了嘛?”
李氏听着便道:“这哪有不同意的,如今堂婶家日子这般红火,十里八村的,哪家不动这个心思?”
老李氏撇撇嘴,“那可不一定,守成那口子我可晓得,都是疼闺女的,二树早先出了名的二混子混不吝的,我看不见得哟。”
许满田便瞪她,“你这啥得啥话,二树咋着也是你侄孙子,你可别不盼他好,我可是听说咧,二树和大虎家两小子合伙在白节镇开的铺子,生意好得很呢!人二树脑子这般灵,好着呢!看看这村里一般大的娃,谁有二树那出息?”
便是他自个这两个孙子,也比不上哟!
这也不得不感叹一下这人的运道啊,想当年,他爷爷走了他爹和二伯分了家,他们家日子过得可比二伯家好,就说这人丁,他娘可是生了兄弟姐妹六个呢!可惜遇着那场大灾荒,兄弟几个都饿没了,就剩他一个了。
大堂哥不也是?就剩下他一个,这前后成了亲,嘿,他咋就一连生了三个儿子,眼见着的人丁就旺了起来。
到如今,有三花这么个有福气的孙女,瞧瞧大堂哥家的日子,多红火呀。
这就是运道啊,没得说。
老李氏咕隆咕隆嘴,到底没再多说啥,她看着李氏道:“左右你要去大柴村的,记得叫大成后儿来帮忙打糍粑,还有,将头儿你堂叔家杀年猪拿的五斤肉提两斤给带回去。”
李氏娘家就一个弟弟李大成,也是老李氏的亲侄儿。
许大劳和李氏都在老许家做工,打糍粑是力气活,许满田一个人也不行。
今年得亏李氏两口子挣了点小钱,难得,所以老胡氏就买了点米泡着打算打一点糍粑,过年打糍粑,这来年日子才能红火,往年是没那个能力,今年有了,再是打得少,也是要打的。
许满田听着老伴明晃晃的顾娘家,也没有多少啥,反正他的小舅子儿子的小舅子都是一家,就这么一门亲家,拿来拿去也就这么一份罢了。
就一个儿子,少不得娘家兄弟帮衬着,亲厚点也没啥,也没多的人不是?
李氏应了声,吃过家里的早饭,装上两斤肉,就提着刘氏准备来的提亲礼出了家门,往村子外去了。
遇着人问,也只说是回娘家看看。
大柴村就在淮水河前头不远,加起来也就两里的路。
很快就走到了淮水河,李氏每天都要上工,已经许久没出过村了,她早听说了三花买下了这淮水河一片正找了人在建房子,说是要建十间呢!
大伙都纳罕建在这里要做啥,不过想着三花营生多,自有用处,都好奇建成了到底是干嘛用呢。
眼下那一排排的几间青瓦房都落成了,就还剩最后两间正在盖瓦了,李氏瞧着,不由心里羡慕,还是三花能耐啊,瞧瞧这青砖瓦房,整整十间呐!
她也没有多停,继续往前走,走了不多时,就进了大柴村。
薛家在村子的腹背处,有些偏,得穿过整个村子才能到,到了小南坡,李氏没有再往后头去,而是先进了自个的娘家。
“娘!”院子没人,李氏先叫了声。
李氏她娘老洪氏正带着儿媳妇蒋氏在腌制豆腐块,听得有人喊,从灶屋里探出头来看,见得李氏,不由一喜,“翠妮啊,你咋回来了?快进来!”
见自家娘在灶屋,李氏便走进去,进了灶屋就见她娘和弟媳正在腌制两块豆腐,不由一愣,“娘,你们这是在做啥?”
“昨儿你爹去赶集,见许多人都在陈婆子豆腐摊上买豆腐呢,都说要买了豆腐熏豆腐干,过年也是一道菜,听说你堂叔他们家的铺子这豆腐干一块就是好几十文呢!咱也买不起,倒是买了豆腐自己来熏,还能买得起点,就是有些费盐巴,所以你爹也就买了三斤豆腐,幸好柴火不费钱,咱就熏了尝尝味就行。”老洪氏赶紧说道,生怕女儿误会,主要是大家都在买呢,他们也就自己吃吃,不会去卖的,也不抢她堂叔家的生意。
李氏听着,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本来正打算回来了跟她娘说一声呢,三花跟他们都说了,自家想熏的都可以熏,没曾想她娘动作快,已经弄上了。
“翠妮,这不妨事吧?叫你堂叔家晓得了不会影响你的工吧?”老洪氏想了想,又不放心的问道。
李氏忙道:“没事没事,你们熏了自家吃,没事的。”她昨儿也跟公爹说了去买了十斤豆腐呢。
“这是姑姑叫我带回来的肉,堂叔家杀年猪给的,娘你正好一起腌上了,也是一块腊肉。”说着将带回来的肉拿出来。
老洪氏看见肉,笑了笑,接过来,“你大姑有心了,我腌起来挂着,就不熏腊肉了,留着过年吃还有你们回来吃。”熏成腊肉就不剩多少了。
第两百零九话:钻钱眼里去了
虽说老洪氏这话没说完,但李氏一想也就想到了,不由叹了叹气,她娘家这日子也不好过,上次调料作坊挑人做工,她也就是没有合适的侄女,要不然,也能挣些银钱回来贴补家里。
这般想着,李氏从身上掏出来早就备好的一小串铜钱递给老洪氏,“娘你拿着,这是我跟你女婿还有外孙女孝敬你和爹的。”
老洪氏一见女儿拿钱,赶忙摆手:“你这是做啥?快收起来收起来!”
女儿加日子也不是那么富裕的,她哪能要她的钱。
李氏硬塞进去,嘴里道:“娘你也晓得,我跟你女婿如今都在他堂叔家做工了,一个月就有六钱银子,做到现在,也有一两多点的银子了,姑姑心疼我,早就让我当家咧,便是贴补娘家,她也不会说啥的,咋得我爹也是她亲弟弟呐?再说了,这也有你外孙女的一份呢,喜梅她在调料作坊里做工,一天就能挣几十文呢,到如今,光是她一个人,就挣了差不多一两半还有余的银子了,我这也不多,就一百钱,娘你就放心拿着吧!”
老洪氏听到她这么说了,才放心的收了下来,大姐那个人她晓得,最是心疼弟弟的,自然不会多话,她也就是怕女儿不容易罢了,听得这么说了,哪有不接的道理,这毕竟是女儿的孝顺,嫁出去这么多年了,也就这么一回呢!
“你说真的?喜梅这么能耐呢?”说起外孙女,老洪氏就笑了起来。
李氏便道:“也不是她能耐,是三花这作坊好啊,他们这些女娃在里头舂调料,轻轻松松的活计,五文钱一斤呐!喜梅算是手脚慢的了,一天也至少能舂十斤呢。”
老洪氏和蒋氏听得直瞪眼,“啥?五文钱一斤呐?真这么挣钱呢?”
“可不是?我也是没侄女,要不然,也能进去做活的话,给家里贴补贴补,多好?”
老洪氏和蒋氏听着,也不由点点头,可惜了,她也就两个孙子儿子。
“隔壁薛家的闺女红秀也在你堂叔家做工吧?她一天能挣多少的?”老洪氏不由问起来。
李氏笑道:“她手脚快着呢,见天的都是十三四斤的。”
那不是挣了快二两银子了?
乖乖耶!
老洪氏眼睛动了动,看了眼蒋氏,冲李氏挤眼睛道:“翠妮,你说把红秀说给锁子当媳妇咋样?”
锁子是老洪氏的大孙子,翻了年也是十五岁了,年纪倒是和薛红秀相仿。
李氏也是没想到自家娘和弟妹还有这心思,不过也是,红秀那女娃模样好,人也能干,想讨了她回家的怕不晓得有多少。
要是这动作不快点,说不得红秀真许出去了呢。
李氏想着,她头一回做中人,可不能空手而归,当下也顾不得多留了。
“娘你先省了这心思吧,今儿我回村来要办一件大事,就是受了别人请托上薛家提亲,提的就是红秀!”
啥?
老洪氏婆媳俩不由就是一惊,“提亲?帮谁提的?”
他们这才说起这事还没定下来去请媒人呢,咋就有人这么快呢,都来提亲了。
这是哪家,连媒人都不请,这么草率。
老洪氏不由想起了十里八村如今还传得闹热的老许家提亲本村的方家闺女的事,也是没请媒人,就请的他们村的村长婆子当的中人。
这翠妮从前可从没做过中人,谁会请她?她又是在老许家做工的。
老洪氏心里一动,“该不会是你堂叔家?他们家二树也到年纪了吧?”
李氏便笑应道:“是咧是咧,就是二树,娘,守成他们两口子可在家?”
听得是老许家,老洪氏这心思立马就歇下去了,他们家,哪能和老许家比呀。
歇了心思,就剩下希望女儿头回做中人能做的圆圆满满了,当下就道:“在呢,两口子都在,守成刚接了村前郑家打家具的活计,这几天都带着荣秀在家里忙活呢。”
“郑家打家具?”李氏好奇起来,这郑家啥人家她一个村的还不晓得,都发财打家具了?啥时候的事?都没听说呀!
“啧!”说起这个,老洪氏就往旁边啐了两口,一脸的看不上,“你还不晓得呢吧?郑家二房那小燕头先不是赖着二树结果没赖上把名声都搞臭了吗?这十里八村的谁家还敢讨她做媳妇?郑婆子也恼她得很,她那人你还不晓得?这一直鼓着股劲在寻摸呢!
就在几天前,这风声就传出来了,郑婆子给小燕寻了个好人家,对方是镇上的屠夫,有家底着呢!听说在镇上有个二进的大院子呢!小燕嫁进去就是正头娘子,吃香的喝辣的!这不,郑家如今高兴着呢,郑婆子走路都带着风,且他们家顿顿都是肉味传出来呢!听说还买了半扇猪回来熏腊肉呢!给他们得意的哟!”
李氏听得眼睛瞪得老大,“还有这事?那郑小燕名声臭了,人还愿意娶?”
说起这个,老洪氏便不由得又是啧啧两声,“她想得美呢!你可不晓得,那王屠夫今年都四十岁了,儿子都比小燕大!小燕嫁进去就是个填房,虽说也是个正头娘子,但进门就是后母,且还听说呀,那王屠户的儿媳马上就要生了,这进门就得伺候月子呢!”
“啥?”李氏一惊,“这么个人家,那王屠夫都比小燕她爹年纪还大吧?郑家也愿意?”
“哪能不愿意?郑婆子那钻钱眼的,孙女在她眼里,向来就是赔钱货,人王屠户可大方,出十两银子的聘礼呢!不但如此,还专门又拿了五两银子叫郑家给小燕打嫁妆家具,要她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呢!
郑家得了十两银子的聘礼,如今可是将小燕给捧上天去了!这不,专门找了手艺好的守成帮着打家具,还说要越快越好,出门的日子就定在正月十六,所以守成父子俩这才日夜赶工呢!”
李氏听着,不由得砸砸嘴,对郑家这般做法,很是看他不起。
也不欲再多说这污耳朵的糟心事,将篮子最上头的蓝布揭下放着,露出上头的红布来,提了篮子起身,“既守成两口子在,那我这就往他们家去了。”
“诶,行,大姐你去吧,待会儿我弄了饭,你家来吃饭啊!”一直没说话的蒋氏起来相送。
老洪氏听她这话就立马瞪她:“弄啥饭呢!你大姐要在薛家吃!”
提不成才不留饭呢!
她家翠妮出马,咋得也要提成这门亲才对!
蒋氏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打了打自己的嘴巴,送了李氏出院子。
李氏出了娘家院子,拐个右手就是薛家。
第两百一十话:薛家
薛家如今是四代同堂,一家子近二十口人,住得紧紧巴巴的,但院子倒宽敞,也拾掇的干干净净的。
李氏还没进院,就看见薛守成父子俩正搁院子里做木活,几个小子也搁里头帮忙呢。
薛红秀的娘宋氏正从屋里出来,一眼看见院门口的李氏,愣了愣,才认出人来,“哎呀,这不是翠妮吗?来来来,快上屋里来坐。”
宋氏就是大柴村本村的,跟李氏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本就熟识,她先只以为李氏回娘家专门来找她玩呢,但想想又不对,她跟李氏又不是手帕交,李氏以往回娘家也没专门上门来找她摆闲过。
这不由就看到了李氏臂弯里挎着的篮子,篮子上盖着红布,当下心里就是一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依旧笑脸迎着李氏往里头去。
做活的薛守成见是隔壁的李翠妮,只抬起头来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埋下头去继续忙活了。
妇人家来往,自不用他这个爷们掺和。
李氏跟着宋氏进了堂屋落座,听着动静说家里有客来的薛守成他娘老袁氏和宋氏的大嫂二嫂就都往堂屋里来。
见是隔壁老洪氏她闺女翠妮,老袁氏不由就笑了起来,“原来是翠妮啊,你这是回娘家呢?我可是好久没见过你了,你婆婆娘一向可好?”
“好着咧好着咧!伯娘这身体也好哇。”李氏笑应道。
一番简单的寒暄,李氏便提起正事来,“伯娘,桂芬啊,今儿我是专程上你家来提亲来的!”
宋氏早就看到了李氏提的篮子心有所觉,老袁氏头先没瞧见,后头也是看到的,只是别人不说,也不能主动提不是?
现下李氏果然提出来,婆媳俩不由对视了一眼。
三个儿媳都在,李氏偏偏只提了宋氏的名,就表明,李氏要提的就是宋氏的闺女了,而宋氏就一个闺女,要提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别说,薛家婆媳还真不惊讶,因为,这月里明里暗里托人来问或是啥的,已经有不少人了。
如今他们家红秀在孤山村老许家作坊做工,一个月可是挣了小二两银子呢。
一般的人家,他们可不会胡乱的将红秀许出去,谁晓得他们是真的相中红秀这个人,还是因为她在老许家作坊做工能挣钱呢?
老袁氏还是挺疼红秀这个孙女的,自然不会胡乱将她应了人。
她看了看李氏,思索着她是为谁来提的亲,嘴里道:“提亲的?翠妮是帮谁提亲呢?”
李氏也不卖关子,当即道:“我嫁在了孤山村伯娘也是晓得的,我公公正是跟土坡上老许家是嫡亲的隔房堂兄弟,今儿我来,就是帮我那堂侄儿来提亲的,他们家相中了红秀这闺女,想讨了她进门做媳妇呢!”
李氏的堂侄儿,那不就是老许家人吗?她那公爹,可就一个堂兄弟。
那许满仓三个儿子,统共三个孙子,论起来就是李氏的堂侄儿,大孙子许大树定下了本村的闺女,月前还热热闹闹的下了聘,听说那聘礼丰厚着呢!十里八村,谁不说道?
而剩下两个孙子,年纪合适的就是许二树了。
那许二树早先就是十里八村的二混子,跟他们家的许三花成天四处招猫遛狗,欺了东家欺西家的,是狗都嫌的娃子。
可自从那许三花不晓得咋想出了这挣钱的营生,整个老许家的日子一天天过起来了,这个许二树也不各村子瞎跑斗架了。
听说如今还在白节镇开了铺子,挣钱着呢!
人说起来,都说老许家除了许三花,就是这个许二树鬼灵精的脑子活有出息呢!
如今十里八村的,眼热老许家日子红火的,谁不往儿女亲家上动心思?
许大树定下了,这许二树和许四树也是抢手货的,别说别人了,就是薛家大姑前儿回来还想找红秀打听呢,就想将闺女嫁进老许家去呢!
老袁氏是见过许二树的,当时还道这个娃长得端正偏生成天不干正事。
这下人干正事了,那模样也不差,倒确实是个好亲事。
也没叫薛家婆媳多猜,李氏紧接着就道:“我要提的就是我三堂弟家的儿子许二树,那娃子如今在白节镇开铺子呢,自个张罗的铺子,也没叫家里照闲,挣了银子也是不和公中交堆的,年纪也和红秀合适,模样也不差,且我看着长大的,这娃子心眼实,是个会疼媳妇的。”
“他们家满意这门亲事得很,特意看了看了个好日子托我来提亲呢,这提亲礼我都带来了。”说罢,她掀开了带来的篮子上盖着的红布,看了看老袁氏和宋氏,道:“伯娘,桂芬,你们瞧着这门亲咋样?”
那篮子里装着的是和许大树一样的提亲礼,除了两坛子酒刘氏买了六十文一坛的之外,其他三样,糖也是红糖,肉是两斤,布也是两尺。
许大树的提亲礼是啥样的当时在场看热闹的人都在院子外头,是以并不晓得,但聘礼是大家伙都传遍了的。
所以,薛家婆媳只看了一眼那篮子就移开了视线。
提亲礼,不重要。
重要的是,老许家这门亲家,不管是左想右想上想下想,都是不错的亲家,除了许三花人都说脾气有些不好之外,老许家其他人和和睦睦的,老胡氏这个婆婆极和蔼从不磋磨儿媳,几个妯娌也相处的极好的,十里八村可是都晓得的。
家风和睦的人家,闺女嫁进去不会受气。
且如今,老许家这日子,十里八村的,只怕也就白河村的白地主,和大张村的张地主能比得上吧?
所以,算起来,老许家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亲家。
宋氏就这么个女儿,她也疼女儿,这些天听了好些其他的人家,不得不说,这么比起来,还真是老许家是最好的选择了,且那许二树,也不错。
婆媳俩不由又对视了一眼,多年的婆媳,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当下老袁氏便开了口,“孤山村离得近,那老许家也是知根知底的,这门亲事,自然是好的,只不过,我们红秀素来是个有主意的,这个事儿,还是得要她自己愿意才行,这样翠妮你看行不行,等今儿红秀下工,我先问了她的意见再答复你可行?”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有疼闺女的,会事先问过闺女的意见。
薛守成两口子疼闺女,李氏早就晓得,且老袁氏也不是不喜欢孙女的奶奶。
这点,李氏就很是能理解了,当下便点头道:“那行,我就先在我娘家耍一耍,等红秀下工回来,老许家那头还等着我这里的音信呢!”
那边等着音信,不就代表着对方实在很满意这门亲嘛?
薛家婆媳对视一眼,都不由得希望时间过得快点,红秀早点下工,问好了意见,赶紧将这门亲给定下。